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七   湯子遺書       别集類六 【國朝】提要   【臣】等謹案湯子遺書十巻   國朝湯斌撰斌有洛學編已著録斌在   國初與陸隴其俱號醇儒隴其之學篤守程朱其攻擊陸王不遺餘力斌之學源出容城孫竒逢其根柢在姚江而能持新安金谿之平大㫖主於刻勵實行以講求實用無王學杳㝠放蕩之故二人異趣而同歸今集中所載語録可以見其所得力又斌雖平生講學而康熙己未   召試實以詞科入翰林故集中詩賦雜文亦皆彬彬典雅無村塾鄙俚之氣至其奏議諸篇規畫周宻條析詳明尤昭昭在人耳目者矣葢其著述之富雖不及陸隴其而有體有用則斌尤通達治體云乾隆四十四年三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 【臣】 陸 費 墀   湯子遺書   丁卯冬先生薨於位友人田簣山評其遺藳刻於中州彭少司成又刻節要於吳門門人蔡彬與其宗人九霞謀刻全集惜未梓完癸未燦搜輯遺文益所未備編為十巻顏曰湯子遺書從九霞之舊也先生往矣後之學者思先生而不得見讀先生遺書如見先生焉雖其畢生之道德功業垂諸不朽者不獨以文傳然而讀其文益以見先生之不可及也云爾門人王廷燦謹識   巻一   周易尚書四子書皆古聖賢語録也其言廣大精深總以闡明道要降而為諸子百家近於雜漢唐箋疏渉於誣去聖賢之㫖逺矣皇極西銘近思録諸書庶幾近之我夫子所以語人者一以存誠主敬為宗以修身實踐為究竟此真近得濓洛之微㫖逺契鄒魯之道妙者也集語録   巻二   嘉謀嘉猷入告爾后大臣之體則然然求其為民請命而纒綿剴切紙上如聞太息聲者匡穉圭陸宣公張曲江數人至今獨傳夫子撫江南裁二載而請蠲請賑疏凡數十上恫瘝百姓言人所不敢言真所謂傷居爾體痛在臣心忠愛之誠溢於楮背今試取其文展讀再四必不以余言為阿所好也集奏疏   巻三   序之體不一有序其書者如孔子之序書子夏之序詩是也有序其人與事者如漢史之世家列傳是也要以理有旁搜詞無溢美務使我之精思奧義櫽括乎其書與人與事之中而實洋溢乎其書與人與事之外於夫子之諸序見之矣集序文   巻四   事何以記甚重乎其事也重其事奈何黌宮明倫也書院興學也立祠功德之在人心難歿也㑹舘有記重桑梓也記寺記堂記山房或嘉其勞或重其人也砥世礪俗彰往勸來固煌煌乎鉅典哉有其事無其文不傳夫子之文誠足以傳之矣集碑記   巻五   楊惲之與㑹宗固多怨悱之詞昌黎之上宰相未免干進之意若夫不卑不亢辭㫖和平惟發明性命之微與戒懼慎獨之要者尺牘中固不多得也夫子集中如與孫徴君田簣山諸公書綢繆往復直抉性理諸書之要其中或簡或詳各因其人所云與呂公言不得不少與温公言不得不多也集書牘   巻六   賦頌之體麗以則如陳周鼎商彝論辨之體精而核如指草蛇灰線此其大凡也析言之賦不難於典贍而難於流逸頌不難於張皇而難於微婉論則確陳其是不使我有未窮之蘊辯則直指其非不開人以可議之端求其披郤導窽而又游刄有餘者微夫子吾誰與歸集賦頌論辯   巻七   蔡中郎曠世逸才也其志傳碑銘之文無慮數十篇而自叙則云不愧我文者惟郭有道由此言觀之則伯喈之苟作亦多矣我夫子生平不妄交一人不輕發一語豈其人既歿顧反為諛墓之文乎我信其文因以信其文所傳之人也集傳及墓誌幷行述事狀   巻八   文之不能無雜著也如歲之有閏餘也大衍之有歸奇也五嶽之有分支四瀆之有歧渚也皆天地自然之數而不可缺者况經世之文原非常額所拘乎欲分類則體孤欲他附則義别因另為一巻集雜文   巻九   嘗讀漢詔有云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紅者也是饑寒之本也又云人不患其不智患其為詐不患其不勇患其為暴不患其不富患其無厭當時詔令所及至有扶杖往觀歎息泣下者夫子下車伊始即有禁奢侈嚴賭博斥淫祠諸教條刋布逺近訓誡諄諄務期與斯民更始真浸淫乎漢詔而出之者仁人之言其利溥矣集告諭   巻十   古詩以六朝為宗康樂參軍非不妍擅詞塲也而必以淵明為稱首律體自遵三唐髙岑温李各臻妙境矣然必於少陵推絶調焉詩固佳抑其人忠貞節烈有必不可沒者甚矣詩固以人重也今讀夫子   賜遊温泉   講筵紀事諸詩體氣神似少陵詩餘彷古樂府而真至朴實則儼然柴桑之遺也詩不朽有不朽乎其詩者在集詩詞   附録   集既成因附年譜行實倂墓誌祭文於末盖以誌夫子行事之實亦以存同人景行之私云爾   欽定四庫全書   湯子遺書巻一     工部尚書湯斌撰語録   仁和門人沈佳柘城竇克勤鞏縣姚爾申手述【二十三條】   人皆可以為堯舜要體察我之可為堯舜者何在識得工夫自不容已   問喜怒哀樂未發曰當於人欲淨盡時騐之既而曰先儒教人看未發前氣象正是教人下手做工夫最親切處   語姚岳生曰鳶飛魚躍如何是子思子喫緊爲人處答曰鳶魚上下皆道之機也吾人體道不可須臾離亦是如此曰然滿前洋溢俱是發育峻極何處得個空閒容我疎放耶然却隨處自有個恰好的道理一切將迎期必總用不著所以工夫正在勿忘勿助之間   學者讀書不務身體力行專為先儒辨同異亦是玩物喪志先儒之言都是自己用工夫體認過來無一句不是實話總之源頭澄澈隨時立教不妨互異正當反求諸身識其所以同者勿向話頭討分曉始得   問仁之體可一言盡否曰仁體極難形似如何一言可盡仁者得天地生物之心此言最宜體㑹   近代學者皆以近溪為禪近溪蚤於釋典丹經無不探討晩年語録一本諸大學孝弟慈之㫖絶口不及二氏其孫伯愚嘗私閱中峰廣録近溪一見輒持去曰汝曹慎勿觀此禪宗之說最令人躱閃一入其中如落陷阱更能轉出頭來復歸聖學者百無一二惟究心大學孝弟慈之㫖足矣近溪世所號為近禪者其言如此則沉溺詖淫者可不知所戒哉   夜坐岳生閒問曰先儒有因人泛問輒曰汝輩是揀心中疑的問是揀難的問蓋非誠心切問先儒常不輕答一日舉必有事焉勿忘勿助長以告曰助長非必著力緊促只容些小私意便是   先儒嘗有言頓悟之非不知悟未有不頓者但必學問真積力久方有一旦豁然大悟處是頓因於漸也古人由悟而悔由悔而悟真實用功一日憬然醒悟渾身汗下透出本來面目從前悞亦有益若不痛不癢剽竊聖賢言語糟粕縱步趨無失究竟成一鄉原到對天質人處心中多少愧怍   時有以助長為患者曰心體原是天機動靜内外無不周流但時時體認天理不令昬散亦不可躁迫須知必有事焉工夫原極精密勿助長非放鬆之謂也稍放鬆便忘非必有事矣總之涉有意便是私心   人不患思慮不寧只患心體未透   學者最怕是以實未了然之心含糊歸依以實未湊泊之身將就冒認   小人只是不認得獨字   問事親從兄有許多儀節亦不可不知曰如何可不知但所謂儀節如問安視膳昬定晨省此念從何而起侍父母而問安視膳昬定晨省有時離父母則儀節於何處行須要透得孝弟根源則充之足以保四海矣問何思何慮曰何思何慮非全無思慮也觀同歸殊塗一致百慮可見非無思慮惟得其所謂一致者雖千變萬化而寂然者自在也   心中有趣纔得樂此趣從不愧不怍而生不愧不怍從戒慎恐懼而出學者先有用力處後有得力處   凡人為一善事則心安而體舒為一不善事則心不安而色媿可見人一身内渾是天理於此便見人性皆善人能隨事體察勿虧此心本體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這便是盡心復性的真實工夫故格物是要緊事   道在日用任人一步一趨無往不有天理流行之妙舍却子臣弟友更有何道故曰中庸不可能也惟中庸故難能故入其中愈尋味愈樂   為學工夫只在當下   或問孟子言性善陽明言無善無惡心之體何也曰此是對有善有惡意之動而言心之體不但惡非所有即善亦不得而名也善亦不得而名乃為至善孟子言性善究竟是於情上看出性之善如何可說下言知善知惡是良知這良知便是性之虛靈不昧處惻隱羞惡辭讓是非皆從此出是即孟子所謂性善宋儒言主敬陽明恐學者過於執著反於心體上多一敬字故教人只提醒良知便是其言無善無惡只是教人涵養未發勿過執著而已   凡事功不從心性上發出於自己毫無干涉若於心性上毫無虧欠顔子之簞瓢陋巷便是禹稷事業   聖賢學問只在心性上用功譬如種樹日於根本上培養灌溉久之自然暢茂條達縱未暢茂條達根本自在今人只於枝葉上用功外面雖極好看究之全非已有今人為學須持心堅牢如鐵壁銅牆一切毁譽是非畧不為其所動乃可漸入若有一毫為人的意思未有不入於流俗者   【嗚呼此先大夫之所嘗語也先大夫與臣言忠與子言孝平居講習討論有來問者未嘗不竭誠而發其覆也蓋言之可傳者百此矣惜乎未經裒録此編為姚岳生竇敏修沈昭嗣各因所聞而識之者然存語雖少皆先大夫躬行心得之餘也男溥敬識】   柘城竇克勤日録【四十九條】   學者須明義利之介孔子曰君子喻於義又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能在此處立定天下無事不可為所以平天下到底只說到義上去   學者有自立之志當拔出流俗不可泛泛與世浮沉破除流俗是學者第一闗鍵透出便是豪傑   日之行也日復一日總無一息而已君子之為學也顧可息乎一時息則一時非學矣曾子曰仁以為已任死而後已朱子以為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其警惕學人莫有痛切於此者   大凡學人具剛勇之志量者其造道恒深中庸說知說仁終必說勇勇是收拾上面處若無這個便不濟事顔淵問仁夫子只教以克復數語說得規模既極逺功夫又極切實顔子聞言便直下承當其大勇者乎事不論大小只論是非學者須令事事合理一事不可忽畧故曰浩然之氣是集義所生者曰集義是日積月累事功夫不可一時息一有息時便與天行之健不相似   理流行於天地間不有此身則虚而無著此身關係最重不可不敬其身   天地生物勢不能無闕陷有闕陷處端頼人以補助之故人能贊天地之化育方為克盡人道   中庸之書甚是整齊初從天命說起中間支派分明末又自下學立心之始說歸天命去首尾一貫甚好看問士之守曰中庸說不變塞至死不變觀兩變字可見人能自立者不之而敗於末路者亦復不少先生曰觀人全在末路上   宋儒教人道理說不盡留有餘以待學人之疑至明儒說得太盡人反忽過不能深入有得也   斯道淪落聖賢不數數見三代而後如漢僅一仲舒隋僅一文中子唐僅一昌黎然學未必純雖宋有濓洛諸大儒又不無生不同時居不同地之感大抵學道之事能與大家講明同歸於善固其素心若世人不知而已獨為之亦惟躬行實踐自盡其道而已矣   為學於舉世講學之日學之途或慮其雜為學於舉世不知為學之日學之事猶存其真故聖道沉淪或一二知已散處四方心期砥礪吾道已處其孤天地間正不可無此真修君子以為維持   天下之理感應二者而已   聖人之意寄之於言真有言不能盡意處學者讀書當黙識以求得若徒泥乎詞以求之則聖人之意亦有時而晦矣如太極圖周子欲顯其象以示人勢不得不疊畫幾個圏子若論其理則太極之中即有隂陽五行如何可分周子當日豈見不及此只是落到言語上自須如此說畫到圖様上自須如此畫此際總在學者黙識而心通之爾   先儒解易特地創解無所依據後人觀玩甚省力却不加思索只據現成說粗心看去此後人所以不及前人也   問處世之道曰初之用濳不成乎名其處世而能善者乎君子處世不韜光晦顯使人得以名之則忌之者衆矣先生曰作易者其有憂患乎其慮天下來世無一不備後人取而觀玩之固無在不得處世之道也   君子愼言語節飲食見得明道者此言語亂道者亦此言語故慎之養生者此飲食害生者亦此飲食故節之漸之進得位以卦畫推之似初上未為得位問曰進得位以中四爻言也先生曰何獨遺初上乎問曰此自卦變而言謂自渙而來九進居三自旅而來九進居五各當其位故止以中四爻取義而不及乎初上也先生曰kao程傳於六爻皆取之而謂初上二爻陽上隂下亦為得位似覺未安問曰玩其象又似少此一層不得蓋總六爻論之艮下巽上有男下乎女之象分初上二爻觀之陽上隂下又有夫婦尊卑之象女未歸則男先下乎女女既歸則婦不先乎夫二者互相發明義始備也先生曰程傳不主卦變今觀卦畫皆是乾坤而來三四隂陽相交其女歸之日乎上二爻皆乾下二爻皆坤其既為夫婦之後乎只將三四爻合看上下四爻分看自有精義可思   刑之一事聖人每慎言之旅之象曰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獄與噬嗑之明罰勅法賁之明庶政無敢折獄同一慎重之意曾子曰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其萬世用刑之凖乎   兌之麗澤何取朋友講習之義程子曰兩澤相麗互相滋益妙在滋益二字已與朋友講習之義相闗切矣問各卦爻取義不同有取本爻者有取他爻者隨時而觀各惟所適如兌之三四五爻皆在他爻取義若執本爻求之又不得先生曰兌有相引而說之義故聖人繫兌之本爻多於他爻取義   問人之德業必資友而成兌之六三來兌初二豈不是他好處卻繋之以凶想是他隂柔不中正只是以非道說之爾若剛柔得中正之位聖人自不如此說此際當隨其時以觀之先生曰如此看三百八十四爻皆活包羞是小人之爻若君子筮得此必有自心歉然之事春秋之義顯而可尋人自不體爾如公如晉胡氏亦未有傳驟讀之幾不知其何屬一取上文連類考之則書法自明上文書天王崩公自宜如周而乃如晉是忽天王而重霸國其罪不言自見矣   微予之去止遯於郊爾後人妄以歸周為言不知微子商之元子也亦聖人也豈有歸周之理甚至有面縛銜璧之說何其敢於誣聖人也要知受封於宋在武庚被誅之後而白馬來賓之詩亦周人誇耀之詞爾然究以客禮待之而不臣也至於祭又令得用天子之禮樂其所以處之者厚矣   商之天下已失而武王於箕子之囚則釋之此時為箕子者審乎天理人情之安惟不仕於周即其所以報商者也乃其時道統在上而不在下箕子以一身荷堯舜以來相傳之道不容泯沒無傳王訪於箕子箕子安得不為萬世存道統為萬世存道統安得不為武王陳洪範聖人審天命人事之歸其心公天下而不以一毫私意與於其間道可傳則傳之義不可仕則弗仕之武王亦亟於訪道而不強箕子以仕故封於朝鮮而不臣也嗚呼可謂仁之至義之盡矣   齊家之道與治國不同臣之在國也有犯無隱若以此道施之於家則不可家之中不得徑行其直須有委曲黙為轉移之法   齊家之道最難周子云家親而國與天下疎惟其親故不可以義傷恩又不可以恩掩義然則教家者亦惟漸漬化而已久當自變也   論義門鄭氏曰禮義之心必如此浹洽方為善道然非一朝一夕之故先生曰家道惟創始為難久則相承即間有不率禮義之風已成可觀摩而化也   問胎教曰只是無時不宜以正自處爾先生曰古之言胎教者原子之未生而言也婦人以正自處不言可見意不重此   教子弟只是令他讀書他有聖賢幾句話在胸中有時借聖賢言語照他行事開之他便易有省悟處從來以女賈禍者不可勝數然非旦夕之故即如人家舊守家風本無他事乃忽動念為改觀之事令女子讀書習字妄念一起後患即伏將來必有受之者矣聖人之言包舉無遺試觀九經始言修身次言尊賢次言親親以至臣民百工逺人諸侯無不處之各得其道聖人之學通天徹地後世之儒者徒見迂踈淺陋而已矣   節用最關治道若經制不定財用靡侈未有能幾於治者   自聖人之道不明至漢而人崇黃老之術大抵亦是承秦攻伐之後人心厭紛擾而思恬靜固時㑹使然也問曰帝王之治天下有禮以維持大綱其間質文損益隨時而變亂極思治治極思亂考其時㑹可知也當秦漢時固動極思靜之㑹但可動亦可靜者莫如聖人之道當時何無一人講明與天下相休息必崇尚黃老何為乎先生曰聖人之道與時消息惜當時無人知之故終漢之世治術不純至唐而益甚   古之民有四今之民有六其耗財已至何怪匱乏相繼乎問曰古之士為真儒農皆樂業商賈安居今則士無真修農日困迫富商大賈雖或相安然亦坐而待敝矧又益諸僧道諸游民從而耗其財此皆本業不修之故也先生曰欲驅游惰而農之惟在使民樂為農今之為農者力作不足供賦稅不見其樂而止見其苦苦則思逃逃則不復思返如商賈之徒固是奔競之心勝亦縁不能安業故思他圖又如僧道輩其心豈不欲有父母妻子之樂多縁農困無以為生故逃歸僧道既逸其力又不匱於衣食則亦安之不思返矣是莫若輕徭薄賦使民安於農而樂為之則游惰者不驅而歸農矣問曰游惰者歸農矣其間貧富相耀風俗終難整理若何先生曰此最難處今之時勢與古不同古之時無甚貧甚富之俗所以易治今之富者田連阡陌貧者至求數畝自給而不可得此中甚費區畫今但使一鄉之中富者明禮義興仁讓有以庇貧者而不至失業則後此可以徐圖矣明太祖召江南父老諭以至道無欺凌貧民亦此意也   明太祖定制令府州縣各有鄉長總理一鄉之事遇有祭孤魂等事亦鄉長主其事每鄉置亭鄉長常至其處稽鄉人之善惡而籍記之以為勸懲小事直决之鄉長大事方告有司所以獄訟衰息又聞老人云洪武時每逢朝覲令天下里老各赴京詢以民隱及歸即令掌社倉積穀備荒畧倣古義倉之制及後在史館閱明制誠然其立法甚詳密後之愛民者恐不能出此規模也湯淑原問適所論治道就一邑論之有司若立申明亭之類專其責於鄉長令以時書善惡為勸懲未有不可成俗者何有司莫之行乎先生曰後世利欲浸漬極重難返留心治道者絶少若有司有志復古整理一方儘可行去初無難事   問鄉舉里選雖不能復似亦不可廢先生曰明初極重此典此典廢而專重科舉亦慮賢否並進名實混淆不如舍彼取此爾問曰只縁後世取士除以言觀人更無别法故如此然究其立法之意亦是鄉舉里選之遺但取士以言與取士以德収效不同今科舉不能廢若更兼德行之選舉不亦可乎此事實與風俗相表裏又須將風俗整頓如置鄉長設義倉之類措置得法方可先生曰然   為臣而不盡職非君子也為臣而踰乎職分之所當為亦非君子也欲不至於不盡職任事必須做事欲不踰乎職分之所當為多事不如省事   官無論尊卑各有當盡之職為一官即盡一職便是天地位萬物育的氣象至於司敎一席培養人材濳移世運關係特重時克勤將就教職先生又曰人有動念利禄者當其始君子已病其終一心扶持名教便無不盡職之慮   儒者不患不信理患在信之過而用法過嚴者亦是一病天地間法情理三字原並行不悖如官司有弗稱職者若優容貽害固不可必嫉之過而加以重罪至隕命析產亦不忍有仁術焉輕其罪使之蚤去則我亦不流於殘而民已除其害矣   天下事惟公而已矣向在潼關時惟於此字甚得力先生任潼關時年饑麥不熟兵餉匱乏人心騷動先生知之欲發倉儲秋糧以貸俟來年麥収仍以兩季麥糧撥發督鎮不可先生曰今事變倉卒非可拘以常數若以此安撫人心利害由我而當何不可變通行之督鎮以為然及召各營弁諭之衆皆歡欣感謝變遂寢後督鎮每謂僚屬曰作事如湯公真可謂盡職無遺憾有能倣而行之者即善類也   先生任潼闗時同列問曰得百姓心易得僚屬心難公何兼而致之易如也先生曰吾於屬吏不惟不取其財且彼有善吾力成之以遂其願故人或不以為苦同列曰無所取於彼何所應於上先生曰無所取於彼亦無所應於上交際之禮不過尋常帛物四件上官且戲謂吾禮物有班數亦各諒之無所受也至往來過往之官未有以金帛為贈者其於上下間如此而已   先生任潼闗時無取於屬吏屬吏不得肆暴百姓無取於津吏津吏不得貽害商賈無取於武弁武弁不得尅減軍糧以此行之人感德深至所以自闗中來者有望門而拜者有經過塋中拜其祖墓者其得人心如此問潼闗之政先生曰惟於保甲鄉約社學義倉四者加之意而已又曰實政録不可不讀也   先生時為講官曰講官所職者大宜從源頭上整理古人正色立朝其一段至誠感孚處有格君心於不自知者君心正而天下治此猶天之樞紐轉運衆星而人不之見者也講官又是黙令樞紐能轉運底是何等闗係【康熙壬戌春闈下第將歸先生留止之設榻齋頭晨夕晤對講論互發答問無遺因撮其語並事跡約畧記之凡三閲月而歸柘城竇克勤記】   男溥手述【六條】   課子溥等讀書嘗至夜分不輟曰吾非望汝蚤貴少年兒宜使苦苦則志定將來不失足也   天理二字不可不時時體察用力既久愈見親切從此行將去自然仰不愧俯不怍   在林下時或勸之著書曰學貴日新今之所是異日未必不以為非何敢妄為   撫吳時秉燭治事四鼓始假寐日中始食或勸進藥餌恐事煩心血漸槁非暮年所宜慨然曰君命即天命也且曰吾自信者心也安能保其必當乎   占易以彖象為主常曰易非教人趨吉避凶祗審理之當否其進退存亡介在幾微間非沉濳玩味不能得也臨歿時以潞河勘楠木歸感風寒疾漏下二鼓猶戒子溥等曰孟子言乍見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汝等當養此真心真心時時發見則可上與天通若但依成規襲外貌終為鄉愿無益也   錢塘門人王廷燦手述【五條】   年少登科切勿自喜見識未到學問未足一生喫虧在此即使登高第陟高位庸庸碌碌徒與草木同朽耳往往老成之人一入仕途建立一二事便足千古由其閱歴深也   諸生能喫苦否喫得苦無事做不來死於安樂生於憂患刻刻當存此念   學問之道全在收拾此心此心不曾收拾毋論聲色貨利皆是戕害我身之具即讀書誦詩亦為玩物喪志讀書遇古人疑難大事先須掩巻靜思如我處此何以措置然後看將下去方知古人得失學識方有長進不然一直看去古人自古人我自我有何益處   漢人全尚氣節有鋒芒有圭角終非聖賢地位聖賢非無氣節却從性分中發出皆是天理流行不可名之為氣節   秀水門人范景手述【十五條】   景侍先生問涉世之道如何曰言忠信行篤敬聖人教人不過如是   君子小人在天地間如隂陽之相乗試看從古以來雖極治時舉朝皆君子其間也有小人就是極亂時舉朝皆小人其間也有獨為君子的有志者正須自立先生撫吳時聞有當事登壇講學者慨然語景曰學當躬行實踐不在乎講講則必有異同有異同便是門户爭端當初孫夏峰先生為一代大儒未曾應聘開講不過於一室中二三同志從容問答而已若必登壇南面聚衆而談何異禪門家數   問為政當以順民情為第一義否曰然良久又曰也有順不得的所在即如我當初在贑州作道時正值海宼猖獗忽有賊持偽檄到撫軍轅門撫軍傳余甚急食頃三至余詣撫軍所以此賊付余余在轅門訊之百姓觀者如堵頗多惶惑余請撫軍急梟示以絶賊人覬覦撫軍猶豫欲監上聞余意不容稍緩請益力因令押赴市曹百姓人人震恐遮道而請曰殺之則賊衆大至百萬生靈不保矣余曉百姓曰殺之則賊知我不懼而不敢來即賊衆果至我自有方畧保障抵敵爾百姓無恐此賊亦大呼曰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余呵之曰汝賊耳安得云國亟斬之尋賊敗去竟無警使是時稍順民情不斷然斬之奸宄生心保無意外之變乎此豈不是順不得處非是當初年少氣壯只是明理耳   先生問聞吳中上方山神最靈祭賽最盛起於何時景對曰相傳是南宋時沿流到今靈異之說皆出鄉里之傳說耳先生曰鬼神福善禍淫治幽贊化若來祭享者方免其禍不來祭享者即降以災直與世間貪官行事一般定是邪鬼決非正神吾只是不信   乙丑夏先生於院署因留宿署中時已二鼓先生猶辦事未寢至景榻前從容問近所施設果允協人心否抑猶有當行而未及行者否蓋先生德愈盛而心愈下如此   自古治日常少亂日常多要知亂日之所以多者皆縁人之情欲相感邪淫日生其氣上通於天故天降喪亂日甚一日然天心仁愛常欲撥亂反治故篤生聖人以為天下主設不生聖人則人之相殘相害無有已時非上天生人之意矣   自古有為之君必親君子逺小人與君子日親自與小人日逺與小人日逺凡聲色貨利之欲土木興作之煩奇技淫巧之物俱耳目所不及見心思所不及謀君志清明忠言易入天下事可理矣   天生民而立之君人君之職在於安民安民之道在於擇相故曰勞於求賢而逸於得人此總其大綱以御天下者萬世人君之道也   封建與井田相表裏井田不可復矣明大封同姓之制使諸王散居於外而不假以權却最得法   人君之所最重者無如總憲朝廷有違德總憲則匡之宰相有失政總憲則糾之六曹有不盡職卿大夫有不守度總憲則劾奏之舉凡用人行政無一非總憲之責職固若此其重也而豈易副哉   學問之事有為己為人之别真修君子朴實做去不求人知人亦莫得而知之直至遯世不見知而不悔此纔是真實學問故為己之學聖人有味乎其言之也易有象必有理數與理相因非判而為二者也其斷以吉凶者亦就一定之理以斷之至孔子繫易純是說理雖周家卜世三十卜年八百若有定數畢竟有文武詒謀之善方能永久若秦至二世而亡亦似有定數畢竟始皇所為不善以致此數固不離乎理也   易重陽剛故成天下事者必剛健中正若柔順中正必有相助者始可成功此隂陽之辨也   問豐之六五柔暗之主二三四爻之障蔽皆由此爻不好至此爻却說來章何也先生曰他爻之障蔽皆由此爻不好若此爻能不使他爻障蔽便是他大有好處故只以來章言之亦見他是隂暗不能獨立必借人而成若不能來章即不能有慶譽之吉矣戒意已具詞中也   附   志學㑹約   學者莫先於立志孔子十五志學便志到從心所欲不踰矩我輩四十五十尚未知志學何以為人程子曰言學便以道為志言人便以聖為志今與諸君子立㑹以志學名欲先定其志要識聖人之所志者何志所學者何學如適京師者必先識京師之路雖相去千萬里畢竟路逕不差漸次可近京師否則適北而南轅用力愈勤相去愈逺矣後列㑹約數則大約本之馮少墟先生舊約而稍稍增損附以己見亦藉以就正先生長者焉一㑹以每月初一十一廿一中午為期不用柬邀一揖就坐世情寒温語不必多各言十日内言行之得失務要直述無隱善則同人奬之過則規正所講以身心性命綱常倫理為主其書以四書五經孝經小學濓洛闗閩金谿河東姚江諸大儒語録及通鑑綱目大學衍義等書為主不許浮泛空談䙝狎戲謔凡涉時政得失官長賢否及親友家門私事與所作過失幷詞訟請託等事一概不許道及違者註冊記過   一㑹中崇真尚樸備饌多不過八器圍坐葷不許過素若人少則四器亦可飯罷酒即止甚勿杯盤狼籍飲酒笑謔以傷風雅違者註冊記過   一㑹中置一冊子凡是日講論有能發明義理或近日有所心得即録冊中以便商訂或有疑難一時不能明白者亦記冊中漸次考正亦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之意仍將所問答叅悟有合於道者畧為綴記成篇以存其說   一彼此講論務要平心易氣即有不合亦當再加詳思虛已商量不可自以為是過於激辨舍己從人取人為善聖賢心傳正在於此否則雖所論極是亦見涵養功疎况未必盡是乎尤西川先生云讓古人是無志不讓眼前人是好勝   一學之不講孔子且憂况學者乎人心易放學問難窮故親師取友一則夾輔切䃺使不至放逸其心一則問津指路使不至錯用其功總是自己求益非務外狥人也鄒東廓先生云講學者非以資口耳所以講修德之方法也聞義而徙不善而改便是講學以修德實下手處吕涇野先生云學不講不明非是自矜將騐已之是非又云學道之名亦不消畏避人知方是真做纔有避人知的心便與好名的心相近我輩浮沉世味悠悠歲月衰老將至漫無心得碌碌一生草木同朽豈不負父母生成之恩為宇宙間一大罪人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我軰大家猛省非求名譽非結聲氣總要各完自己性分各成自己人品不致喪盡幾希淪於異類富貴功名轉眼即空如不可求從我所好願同志者相與精進勇猛共證此事焉   一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吾輩發憤為學必要實心改過黙黙㸃檢自己心事黙黙克治自己病痛若瞞昧此心支吾外面即嚴師勝友朝夕從遊何益乎每見朋友中自己吝於改過偏要議論人過甚至數十年前偶誤常記在心以為話柄獨不思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舜蹠之分只在一念轉移若向來所為是君子一旦改行即為小人矣向來所為是小人一旦改圖即為君子矣豈可一眚便棄阻人自新之路更有背後議人過失當面反不肯盡言此非獨朋友之過亦自己心地不忠厚不光明此過更為非細以後㑹中朋友偶有過失即於靜處盡言相告令其改圖即所聞未真亦不妨當面一問以釋胷中之疑不惟不可背後講說即在公㑹中亦不可對衆言之令彼難堪反決然自棄交砥互礪日邁月征庶幾共為君子改過遷善為聖學第一義我輩勉之一聖賢義理載於五經四書而其要在於吾身若舍目前各人進修之實不以改過遷善為務縱將注疏大全辨析毫釐與已終無干涉聖學首重誠意自欺自慊皆在隱微獨知處勘證若徒彌縫形迹不實在心地打㸃即外面毫無破綻總是瞻前顧後義襲而取苦力一生究竟成一鄉愿到對天質人處心中多少愧怍我輩著實用力必期躬行心得義利誠偽闗頭不可一毫將就混過此日勉強久之必有純熟境界陽明先生致良知為聖學真脈各求所以致之之道勿忽也   一近日風俗衰薄巧詐滋起凡我㑹中各宜敦本尚實力崇古道不得概從流俗苟且避謗至於四禮儀節亦當斟酌復古有斷當改正者亦不必因循隨衆   一善是大家公共的不是一人自私的為善却是自己擔當的不是他人强攀的既入㑹必須實實照約行否則彼此無益孟雲浦先生曰學者躧兩家船不得新吾呂先生曰吾學工夫秪有事心一著最為喫緊若把一心被耳目口鼻四肢驅策如犬馬役使如奴婢男兒七尺之軀不能為他做一主張發之言動措之事業縱有一二可觀都是氣質作用安得盡合道理協於天則必須大勇猛振委靡之氣堅果確之心勿以戒慎恐懼為桎梏勿以怠荒淫肆為膾炙於發憤忘食之中嘗樂以忘憂之味久則和順於道德優游於矩度馴焉安焉纔是得力處嗚呼呼吸一過萬古無輪迴之時形神一離千載無再生之我悠悠一世可為慟哭又曰聖學入門先要克已歸宿只是無我蓋自私自利之心是立人達人之障此便是舜跖關頭死生岐路又曰敬者不苟之謂也敬無他攻擊此心之苟而已故苟則不敬敬則不苟戒慎恐懼心體不苟也中規中矩步履不苟也無淫視無側聽耳目不苟也安定辭守如瓶聲音不苟也無衆寡無小大無敢慢與人不苟也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終身不苟也敬外無聖人居敬外無聖人之道其始也毋不敬終也恭而安盡之矣又曰防欲如挽逆水之舟纔歇手便下流力善如縁無枝之樹纔住脚便下墜是以君子之心無時而不敬畏也又曰學者要養心氣心氣一衰萬事分毫做不得又曰胷中只擺脫一戀字便十分爽淨十分自在人生最苦處只是此心沾泥帶水明是知得不能割斷耳又曰才能技藝讓他占個高名莫與角勝至於綱常大節定要自家努力不可退居人後   夏峰孫先生曰靜坐讀書須先澹其安飽之念方稱好學自世人以富貴為性命以貧賤為讐敵而壊心術喪名節祗此欲惡兩念為之祟耳程子曰大凡學者學處患難貧賤今觀孔顏樂處不出乎世情所謂澹泊憂愁中即伊川氣貌容色逾勝平生亦自涪川貶後見之益信聖賢所為樂不於富貴得志時學者正要於此處見得分明又曰世人不知學者勿論即素有志於學動輙曰目前為貧所苦為病所苦為門户所苦為憂愁拂逆所苦不知學之實際正在此貧病拂逆種種難堪處不可輕易錯過若待富貴安樂時始向學終身無學之日學之晦於天下也久矣又曰大凡向學之人獨立之意多近於方方之弊也為單板隨人之意多近於圓圓之弊也為軟熟初學宜以方入學力深單板自化斷不可失之軟熟耳新吾先生為同郡先哲夏峰先生為今日先覺故各摘語録數則與同志共朂焉   湯子遺書巻一   欽定四庫全書   湯子遺書巻二     工部尚書湯斌撰奏疏   陳史法以襄文治疏   竊惟史者所以昭是非助賞罰也賞罰之權行於一時是非之衡定於萬世   皇上御極初年即   命史臣纂修明史仰見   皇上留心文獻與唐太宗勅魏徵等撰次隋書明太祖勅宋濂等纂修元史可謂千古哲王若合符節但當時纂修止據實録未暇廣採【臣】愚竊以為立法宜嚴取材貴備實録所紀恐有不詳【臣】謹取其大畧為我   皇上陳之如靖難兵起建文易號永樂命史臣重修實録則低昻髙下之間恐未可據他如土木之變大禮之議事多忌諱况天啓以後實録無存將何所依據焉一也二百七十餘年英賢輩出有身未登朝而懿行堪著或名僅閭巷而至性可風萬一輶軒未采金匱失登則姓氏無傳何以發潛徳之光前代史書如隠逸獨行孝友列女諸傳多實録所未備者二也天文地理律歴河渠禮樂兵刑藝文財賦以及公侯将相為志為表不得其人不歴其事不能悉其本末原委三也【臣】謂今日時代不逺故老猶存遺書未燼當及此時開獻書之賞下購求之令凡先儒紀載有闗史事者擇其可信並許叅考庶幾道法明而事辭備矣【臣】伏讀順治九年十一月十七日   上諭云明末寇陷都城君死社稷當時文武諸臣中豈無一二殉君死難者幽忠難泯大節可風大哉   王言開一代忠孝之原肅萬載臣子之極一時在京諸臣若范景文倪元璐劉理順等皆被   旌録自當照耀史冊但明末寇氛既張蹂躪數省或銜命出疆或授職守土或罷官閒居或至布衣之士巾櫛之婦其間往往有抗節不屈審義自裁者幸遇   皇上扶植人倫發微闡幽而忠魂烈節猶有鬱鬱寒泉之下者則後世何勸焉伏乞   勅下各地方督撫確訪   奏聞併将實蹟宣付史館與范倪諸臣並例同書則闡幽之典愈為光昭矣更有請者宋臣歐陽修纂五代史不為韓通立傳後世譏之宋史修於至正三年而不諱文謝之忠元史修於洪武二年而並列丁普之義古今偉之   皇上應   天順人救民水火雲霓之望四方徯蘇然元二年間亦有未達   天心徒抱片節硜硜之志百折靡悔雖逆我顔行有乖倒戈之義而臨危致命實表嵗寒之心此與海内混一竊名叛逆者情事不同伏望   皇上以萬世之心為心   渙發   綸音概從寛宥俾史臣纂修俱免瞻顧則   如天之度嫓美前王於以奬勵臣子昭示後世其於綱常似非小補【臣】在史言史不識忌諱無任戰慄隕越之至   睢沭二邑秋災情形疏   康熙二十三年十月初九日江蘇布政司布政使章欽文詳據淮安府詳據睢寧縣詳稱據本縣儒學生員魏奮翼等鄉民夏王賔等稟稱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本固邦寧食足民安理勢然也痛睢積年以來非旱即澇災荒頻仍百姓已不聊生兼之地濵黄河夫役繁重糜費過於正賦所以上累考成下致逋欠此官民兩害之原也况今嵗春荒糧食騰貴率皆賣兒鬻女以活生命吞草嚼葉以度朝昏壯者散而老者絶顛沛萬狀慘不堪言滿望麥秋收穫以延殘喘不意二麥成熟之後五月五日大雨奇降平地水深數尺二麥朽爛仍望秋禾活生不意西水順流而下縣治南北一帶泛濫横流深者丈餘淺者五七尺不等其秋禾登塲者被隂雨連綿二十餘天並未入倉漂流而去房屋淹倒無數遍野已成澤國殘黎並無棲止已種之麥盡沉水底未種之地現今水沉不惟今嵗無賴來嵗更無所望不惟已逃之民不復思歸故土即未逃之民亦且樂奔他鄉民逃則地荒地荒則賦逋士民危極情極公叩電憐百姓困苦恩賜轉詳得邀蠲免則父母之仁能轉河伯之虐矣等情到縣據此該卑縣竊查睢邑歴年災患頻仍黎民塗炭今春賣兒賣女者有售無受以故哀鴻遍野碩䑕興歌滿望麥熟或可少蘇不意暴雨連旬將麥損傷過半復望秋粒奈三伏不雨禾黍皆枯入秋霪雨連綿二十餘日黄水陡發而睢邑里社坐落黄河南北兩岸近年修築隄工較平地約髙丈餘水無注洩一經漫溢即如倒海西水順流而下遍地汪洋故將已穫稭粒悉皆漂蕩方種麥苗俱沉水底屋廬衝決民無定所衆姓哀號傷心慘目卑縣職司民牧不得不據實陳情仰祈軫念民瘼恩賜轉詳   題請蠲免或議賑恤或緩催科起瘡痍而肉溝瘠萬姓皆沐洪恩於不朽矣等情據此除一面耑員飛赴確勘另報外事干災傷擬合通報等情又據該府詳為黄水永注沭邑災黎終絶更生哀籲詳請亟賜拯救事據沭陽縣詳稱據本縣士民魏鯤等連名禀稱沭居清宿下流幸䝉   皇恩蠲免孑遺稍延殘喘不意今嵗入秋以來霪雨連綿晝夜如注又兼山水暴漲以及黄水田攔馬河泛漫由邳睢等邑直灌沭境淹沒慘狀惟見水天一色百里無烟又不止積水漫淹與謹報安東等案沉田溺丁已也切思糧從地起無地何以徵糧鞭自丁出無丁何以輸鞭若不叩天詳請畫一永久之計不惟民命堪虞亦且考成焉副縱天臺視民如傷其應徵額賦果能一一問諸水濱乎伏乞軫念水患益深民生愈蹙施拯溺救災之洪恩思安上全下之至計據實申詳為民請命隂功萬代等情稟縣據此該卑職看得沭邑謹報安東積水漫淹兩案沉田溺丁荷䝉上臺   題請蠲豁災民幸得更生於康熙二十二年冬奉江撫都院委勘查報二案涸田六百一頃一十五畝二分五釐   題報陞科在案第查田雖稍有露尖實則沙荒無人耕種惟冀今嵗招集流移拮据播種稍全國賦不期自夏而秋諸水汎漲由宿遷縣等處而下水勢溢流沭邑為滙歸之區不惟去冬報涸之地復沉水底即未淹之田間亦浸漫卑職南闈囘縣但見四野汪洋目擊心傷忝司民牧不得不亟為請命合無據實申詳本府軫念沭民叠罹奇災懇將涸地陞科漕粮正賦亟賜具詳疏題蠲豁末吏災民兩佩洪恩於不朽矣等情詳府據此除一面耑員飛赴確勘另報外事干災傷擬合通詳各等情到司據此該本司查得淮屬地處卑下入秋霪雨連綿諸水泛漲積注未洩今據淮安府將睢沭二邑田地被淹廬舍傾頽情形詳報前來除一面飛行批飭淮府迅行各該縣加意撫綏設法賑恤并確查是否成災及該府屬逾限日期查明另報外事干地方災傷合即通報伏乞迅賜核奪㑹題等情到【臣】據此該【臣】看得淮屬睢沭二邑地處卑窪叠遭水患荷䝉   皇上軫念民艱蠲賑屢施災黎得以稍延兹據布政使章欽文詳報今嵗入秋霪雨連綿諸水泛漲以致田地被淹廬舍傾頽等情除經飛飭該司迅委能員親詣確勘果否成災照例造具冊結同報災違限日期一並扣明另詳   題報外惟是據報秋災情形例應先行入告伏乞睿鑒施行   積年未完之漕項已荷分徵五載壓欠之正賦更祈蠲緩以廣   皇仁以甦民困疏   三吳賦税甲天下軍儲供億仰給實多我   皇上智勇天錫命將授鉞淵謀睿算威震海隅而轉輸不匱江南每嵗本折五六百萬較他省蓋數倍焉我皇上念財賦重地於軍需匱乏之際猶蠲租賑饑恩恤備至乃者   聖駕東巡洪恩覃敷蠲漕免丁帶徴漕欠除一時並徴之累   詔到之日白叟黄童靡不舉手加額感激而泣以為皇上如天之仁軼唐虞而超三代實亘古所未有也獨是漕糧雖荷   天恩而地丁錢糧自康熙十八年至二十二年五年並徴民力猶苦不支每【臣】一出士民環馬首泣訴求為陳情者殆無虚日【臣】以   國課闗係重大   隆恩未可妄邀曉以大義使各勉力輸將而士民遑遑哀求不已既而思之使並徴有益於   國【臣】何敢妄有所請乃於國計無所補益而下民實為苦累【臣】不為奏陳是為溺職上負聖恩矣故敢冒昧為我   皇上言之【臣】按蘇松等處賦額繁重雖在豐年所入常不敷所出乃十八十九兩年異常災荒逋欠獨多今年之尾欠即為來嵗之帶徴下年之未完又為次年之並比陳陳相因日以增益小民終嵗胼胝不過畝收石粟欲正供之外兼完積逋勢必不能且錢糧之在公家雖有起存漕項之分而小民之輸將總一條編原無差别未完起存錢糧之民即是未完漕項之民今計十八年至二十三年未完地丁並時追呼而二十四年新糧又復啟徴矣州縣比較大率十日一限假使每日輪比一年則十日中僅三日空閒而七日赴比矣近城附郭猶得稍息其窮鄉僻壤奔走道途匍匐公堂欲求盡力農桑不可得已設有司見考成期迫不暇念及民生或一日而並比數年則先因某年之欠而敲扑之復因某年之欠而加責之血肉淋漓哀號之聲上干   天和亦所必至也【臣】仰體   皇上視民如傷之仁時時告誡有司既不忍使疾苦遺黎受此摧殘又不敢以定限考成為之寛假誠恐民之積欠己多剜補無術惟有此皮骨以捱徴比官知逓年壓欠催科計窮亦惟一降革以圖卸擔究之官之更代愈速錢糧之頭緒愈亂加以蠧役乗機侵欺小民逃亡相繼   國課必至大絀【臣】愚以為民間止有此力併徴數年其輸納不加多帶徴一年其輸納不加少而分年帶徴則官免畏顧考成那新補舊之弊民免累日並比荒廢農桑之苦所全實大也故敢冒昧叩懇   皇上推廣帶徴漕欠之徳意俯   俞【臣】請除康熙二十三年錢糧尚未奏銷不敢請緩將康熙十八年至二十二年民欠地丁錢糧俯照漕項一例於康熙二十四年起分年帶徴以抒民困【臣】又念此數年中十八十九兩年水旱叠承地多版荒人多逃亡今時已五載牽連親族者有之遺累鄰户者有之所謂有糧無田有户無人者實實不乏儻䝉   聖恩將此兩年概賜除豁准自二十年後分年帶徴務祈全完在民既無並徴之累在官又無虚懸之項然後律以考成之法小民亦各有心既感   皇恩又怵   功令誰不踴躍爭先以完正供此實有禆公帑無損國計而江南士庶歌詠   皇仁億萬斯年永永無極矣   泰州災復加災亟叩蠲恤疏   泰州居髙郵寶應興化等州縣之下流素稱澤國自康熙七年洪水為災田地陸沉民生昬墊荷䝉   皇上飢溺為懐蠲賑頻頒孑遺獲存復將淹田錢糧於微臣目覩等事案内准予蠲停今於每年冬勘明淹涸確數分别蠲徴歴年遵奉在案至康熙二十二十一兩年該州田地陸續全涸隨即據實勘報具   題是以微臣目覩等事案内止存山陽清河等七州縣而泰州不與焉【臣】於康熙二十三年十月内接任撫事至十一月據泰州里民呈控該州田地自二十二年復被水淹情詞迫切【臣】即備查巻案該州田地已報全涸何得妄稱復淹且未據地方官申報難以慿信批行布政司轉委淮揚道副使多安親詣查勘務在確實不得稍有虚揑去後續據該道將復淹田地情形詳報前來【臣】查田地疆界豈無髙下分别冊内多有未明恐有虚揑復據該司詳委蘓州府同知金鑑㑹同揚州府同知朱射斗前往覆勘【臣】又諄切面諭務須矢公矢慎細加察勘不得稍有扶揑今據布政使章欽文詳稱同知金鑑等履畝查勘據稱泰州田地原分上河下河其上河田地久成膏壤惟下河一帶與興化接界地最窪下海口未開髙堰湖水時常漫溢淹涸無定迨二十二十一年嵗值大旱田中積水全涸二十二年雖涸田復淹然雨水驟漲尚冀旋消是以前撫臣於彚   題案内未敢遽請蠲豁至二十三年九月内湖水暴發横流旁灌宣洩無路注而不流至今田沉水底播種難施等情【臣】惟淹田涸出固宜隨時勘報起徴以足額賦如涸後復淹亦應據實陳   請以邀寛恤我   皇上視民如傷逺邁千古巡幸經臨見民廬舍田疇被水淹没深軫   聖懷   特遣大臣循海察勘不惜經費專官疏濬下流期民安土復業萬姓歡呼祝頌   聖壽無疆所有泰州康熙二十二十一年原報涸出田地既經屢勘實被淹沒見在播種難施應徴錢糧委難責令輸納亟懇   皇仁准予停緩以後仍歸微臣目覩等事每年冬勘案内與山陽等州縣一例察勘涸出另報起徴浩蕩皇恩非微臣所敢妄冀也   郡守因公降調士民控籲迫切代陳輿情疏   【臣】屬七府現缺知府者三常州府降調知府祖進朝履任未及一載素聞其操持廉介涖事勤慎【臣】私心重之頃縁失察法寶一案部議降調奉有   俞㫖乃常州五縣紳士商民不知   朝廷功令以為進朝服官頗能潔已愛民驚聞解任輒搶地呼天號泣罷市若一旦頓失怙恃者奔赴【臣】衙門請為   題留日不下數千人街衢擁塞哭聲震天更有蒼顔皓髮年逾八十平日杜門静修足不履公門者亦至【臣】公堂叩首求達   天聴【臣】諭以   朝廷自有定體保留之例久已停止爾等當静聴部選新官毋得瀆擾士民愈加哀痛以為常州四十年來未有愛民如祖進朝者其減差輕耗興學正俗戢奸除暴息訟安民種種善政窮鄉僻壤盡沾惠澤豪强蠧胥不敢作奸   皇上軫念東南如江寧府知府于成龍䝉   特恩超擢吏治丕變今進朝操守才幹實可與成龍頡頏而獨以一眚被謫萬民驚惶殆不欲生言畢泣下不能止【臣】再三撫慰許以代   題皆望   闕叩頭而後去又聞赴督臣衙門控愬者亦不下數千人【臣】不知進朝何以感人之深如此【臣】查失察法寶一案無錫縣知縣徐永言以協挐免議進朝身為郡守失察之罪何辭况部議察取督撫職名【臣】受事四日挐獲法寶是受事之日已為失察之日自當静處分何敢代人瀆奏惟是常州為江南巨郡一月以來士不安於庠農不安於野商賈不安於市行旅不安於途【臣】䝉皇上特恩   簡畀封疆大任屬吏之敗檢者得而糾劾之廉能者不能為之一言非公也民情皇皇如此而不為之解慰安輯非仁也畏罪緘黙而使輿情不能   上聞非忠也有一於此皆負   聖恩無所逃罪因與督臣熟計再三敢不避斧鉞為之陳   奏實從通達民情起見非敢違例   題留   恭謝   天恩疏   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二十四日   皇上頒賜日講易經解義到【臣臣】隨恭設香案望闕叩頭祇受恭惟我   皇上道協乾元明符離照正位凝命秉剛中而六爻八卦之用全富有日新體易簡而三極兩儀之理備奮神威於遐甸日晅雷動見萬國之咸寧布愷澤於蒸黎雲行雨施與四時而合序蓋顯行藏用無非圖書未發之英華而致逺鈎深更窮河洛以來之理數説諸心研諸慮參伍錯綜之必詳樂而玩居而安象變意言之悉㑹法天徳以行健既有自强不息之功觀人文而化成尤以教思無窮為大於是頒行解義昭示臣工範圍在一人已通健順剛柔而敷治推行先百職俾體盈虚消息以宣猷從此户誦家傳猶如觀法懸象二五應而位當上下交而志同容保無疆有孚而化【臣】行多悔吝識昧㑹通曩者侍   寶幄以敷陳愧顓䝉未聞妙道聆   玉音之闡發知   神聖自有心傳今兹職備封疆時復神遊   殿陛瑶編下賁恍依   御座以趨蹌奥義重披宛接   天顔於咫尺敢不惕深覆餗節勵匪躬仰   對時育物之淵懷敬以訓規寮寀承   設教省方之至意敢用告誡編氓   懇憐積苦大沛蠲恤以存要地疏   淮安府屬地方居長河大湖之濵民間田畝多因積水未消難施耕耨地利既失困苦日深而土瘠地衝民窮賦重惟宿遷尤甚恭遇   聖駕東巡問民疾苦而宿遷縣生員陸爾謐等民張士等以豁免暫加三餉失額丁銀失額糧地曠土虚懸四欵具奏陳請我   皇上以巡幸宿遷親見民生有窮苦形狀   特勅部議行【臣】確查據實具   題【臣】捧誦   恩綸仰見我   皇上飢溺為懷逺邁千古一夫不獲皆厪   聖慮此真宿民出塗炭而登袵席之時也【臣】敢不仰體皇仁悉心詳察以副如   天覆冒之心隨行江蘇布政司逐細根查毋虚毋隠據實詳報去後今據布政使章欽文取結詳覆前來【臣】查陸爾謐所奏暫加三餉一欵即係全書所載九釐地畝欵項始於明季萬厯四十七年加徴而宿遷一縣則派銀至四千三百二兩八錢六分零併隨正編徴水脚我朝定鼎初年凡明末雜派悉賜豁除一切錢糧俱凖萬厯年間起科而此項因係萬厯末年所加故當日未邀特恩仍舊派徴相沿至今惟念該縣地畝非濵河傍湖即沙礫斥滷不但淹沒之地望涸無期即陞科之田亦荒瘠難墾民生昬墊實與他處不同且田畝科則又與鄰近之海贑邳睢等州縣較重故士民之呼籲倍切仰懇   特恩將宿遷縣九釐地畝一項破格全蠲以廣   皇上巡幸恩澤實千載盛事也又失額丁銀一欵全書刋註該縣人丁叠因兵火水旱災祲以致逃亡缺銀三千二百七十兩八錢於順治十三年閏五月内前漕撫臣蔡具   題部覆均於原額田地之内帶徴仍嚴督設法招徠清補此乃一時權宜之策原非經久之計尚冀流亡歸復旋即減除豈期該縣田地沉廢屢屢見告民無常產見在者難免逃亡欠缺者焉能復業以致年復一年因循包賠【臣】查民間完納錢糧丁田原自有分今以磽瘠之地責其按畝輸賦尚且難支况缺額丁銀何堪久事攤賠即該縣有續報墾田皆地方官勸諭見在人丁勉力開墾非另有逃亡復業人丁况順治年間年逺缺額豈能清補合請   皇上將前項缺額丁銀暫行免徴督令地方官盡心招徠數年之間流民知無攤賠之苦庶幾漸歸故土將來編審案内陸續增補以符原額誠為至便至失額糧地一千六百六十九頃五十八畝蓋因該縣地處濵湖坍塌失額康熙三年丈缺前數經前撫臣韓 於請除丈坍等事案内   題請蠲免奉   㫖行令督臣麻 親勘確實於康熙九年間部覆准將九年錢糧暫行停徴而十年以後仍舊徴輸又續報曠土六百二頃三十四畝一分原因糧田永沉等事請蠲祠堂駱馬湖等處水沉田地一案前撫臣馬 奉㫖親往查勘見有山崗荒廢之地具疏   題明部覆招集業户開墾今該司府雖經行縣查明失額田地見沉水底報墾曠土俱係石田詳請豁免【臣】因永蠲錢糧務期詳慎且該縣見有糧田永沉決口地廢二案内奉   㫖停徴前項失額地畝是否即在其内至續報曠土係於康熙十六年認墾今稱實係不毛無有虚揑復經飭行該司備移淮徐道僉事常君恩親往宿遷逐一詳詢據稱失額糧地係於康熙三年丈缺而糧田永沉決口地廢二案係於康熙十一十六兩年報淹其時里民各照被災區啚開報前項坍田實在二案之外另有坍塌從前失額錢糧未奉除豁原案見在可核其續報曠土向因需餉孔急部文招徠開墾故將山崗版荒地畝報陞不意既報之後艱於耕鑿依然榛莽應陞之課虚認均完等語【臣】惟   聖朝任土作貢必小民盡力畝而後可責以輸將今宿遷縣失額糧地既付波臣續報曠土又屬砂礫難墾歴經該府縣查明又委淮徐道常君恩親往查確具有不扶印結既無虛冒所當一併   題請豁免庶包賠之累盡釋積年之困頓除萬姓歡呼祝頌   聖壽無疆億萬斯年皆知我   皇上巡幸所至有非常恩惠不但如古昔省耕省斂而已也   續報揚屬異常水災疏   揚屬髙郵泰州寶應等州縣地居淮黄下流諸湖交滙素稱澤國自康熙七年遭堤堰沖決以來下河田地久矣陸沉災民流離播遷慘苦萬狀素在   聖明洞鑒之中幸賴   皇仁浩蕩蠲賑頻頒子遺猶存不致盡填溝壑此皆我皇上深仁厚澤惠養之所致也邇年以來天心效順雨暘時若髙阜之田已獲有秋即勘涸田地災民莫不感奮勉力播種冀有薄收以輸   國賦不意今嵗自夏徂秋大雨傾盆連綿月餘先據興化縣詳報被災情形已同淮徐二屬邳州山陽等州縣題報在案今復據髙郵泰州寶應并江都縣紛紛詳報雨水日積無路宣洩更兼黄淮交漲諸湖漫溢萬壑沸騰堤堰難禦致將熟涸田地無論髙下盡被淹沒所種秋禾俱沉波底廬舍漂流男女涕號悽慘情形鄭圖難繪【臣】披閲之下不勝蒿目驚心一面飛飭各屬設法撫綏一面行令藩司確查除見在委官確勘災傷分數另疏   題請破格蠲恤惟是淮揚徐等屬叠罹水患民生昬墊今嵗水災又非尋常可比【臣】仰體我   皇上視民如傷之仁除經飭行各屬查明實在被水深重災民將常平倉向存積穀動給賑濟務令安集不致流離失所仍將動給過穀數及賑濟花名造冊另報外所有被災情形【臣】謹㑹同總督臣王 總漕臣徐 合詞具   題   淮揚水患非常亟請賑恤疏   淮徐地方居黄河之濵而揚屬州縣又在淮湖下流雍冀豫兖之水皆以黄河為歸而宛汝梁宋潁壽之水又皆以淮湖為歸是淮揚者固天下之澤國也自康熙九年堤堰潰決而民不堪命矣頼   皇上蠲賑頻施得有今日上年恭遇   聖駕東巡覩水勢瀰漫田廬淹沒深懷憫惻   特簡能員大加疏治仰見我   皇上不忍一夫不獲欲起瘡痍而登諸袵席真堯舜如天好生之心也以為從此立奏平成永除昬墊不意今嵗五六月間大雨連綿經旬浹月更兼河湖洶湧川澮盈溢禾稼淹沒秋成絶望【臣】備將被災州縣情形陸續入   告并分委府㕔等官親詣各屬確勘災傷分數造具冊結   題請蠲恤在案惟是今嵗之災非尋常秋災比也蓋山東河南皆有異常水患故河朔之泛漲尤甚而   題報之後霪雨不止至七月二十六至二十九大雨四晝夜又遭颶風海潮萬壑沸騰山水閘水建瓴直下舟行堤㟁之上城市之間水皆數尺扶老攜幼上下奔逃溺死者不計其數悲號之聲震動逺邇奇災異慘從來所未有也【臣】以庸菲謬撫兹土痛自修省寢食俱廢隨即移咨督漕河鹽諸臣馳檄司道等官博詢捍禦拯救之方廣募捐輸賑濟共圖存恤今失業之民已有流入常鎮等處者【臣】嚴飭各地方官隨處撫綏賑恤勿令逺徙難歸將來田疇永荒必至大損   國課惟是淮揚徐三屬被災州縣共計二十餘處其被災稍輕者拯救猶易至於淮屬之邳睢山鹽海安清桃宿沭等州縣揚屬之髙寶興泰等州縣具屬積渰之餘徐州及蕭碭二縣田地荒瘠户有逃亡今更罹此奇災苦倍甚【臣】與地方諸臣縱竭力捐輸告糴平糶并動常平倉穀稍資賑濟然為力有限僅可暫濟目前將來秋盡冬交飢寒愈迫不能接濟必至壯者流亡老弱填於溝壑矣【臣】查康熙十八年各屬旱災請賑飢民百萬即十九年水災僅髙寶興泰鹽五州縣并江都縣邵伯一鄉請賑飢民亦有三十餘萬俱荷   俞㫖特開事例并准先動庫帑買米發賑得以源源相濟飢民咸獲更生今嵗水患較十八十九兩年更為烈被災地方更為寛廣飢民當亦不止數十餘萬若不籲請   皇仁大沛恩膏百萬生靈豈能全活【臣】不早言上負聖恩罪無可逭今事例久停何敢妄請但救荒無奇策而拯溺勢不容緩非有激勸之典則人懷觀望誰肯爭先請   勅部畧倣往年賑濟事例量行減數或准士民頂帶貢監官員加級紀録及抵罪還級等項則人知鼓舞庶有實效今時已秋深寒冬迫近恐飢民難待乞准【臣】先借司庫項銀或撥鹽課銀兩遴委廉幹官員前赴江西湖廣採買麥米分運各屬賑濟事後另報請銷或另議補還為   國家保數十萬耕田輸賦之良民即可培   國家億萬載無疆之元氣   浩蕩殊恩出自   皇上非【臣】所敢自必也   飢民望賑甚迫先動帑買米疏   據江蘇布政司布政使章欽文詳稱竊照淮揚徐三屬頻年昬墊今嵗復罹水厄以皮骨僅存之衆當此懷襄震蕩之凶其顛連困苦情形業經節次繪圖入   告固已不勝其矣乃日來水勢不退益加瀰漫叠據各邑迫切呼號咸以颶風霪雨接續摧殘山瀑河流交相泛濫城垣到處傾倒陸地成河村墟一望汪洋河堤如線災黎扶老挈幼載道流離乞食無門棲身無地目今漸次秋深飢寒日迫寧忍立視其死是發粟散賑誠難須臾緩也而各縣儲粟無多勸捐尤難猝辧惟有動銀委官早赴江楚買米分發賑濟是為要著本司伏查康熙十八等年亦因災民絶食賑救無資於賑項無出等事案内奉督撫部院   題准部覆既稱江南省亢旱蝗蝻繼起飢民絶食與平常荒歉不同應如該督撫所   題照鳥沙船工事例捐納至次年六月初一日停止將現存剰倉庫米麥銀兩酌量先行動賑俟捐輸補還奉㫖依議欽遵行司遵照當經陞任丁布政搜查倉庫並無餘存銀米隨詳准動支司庫正項分頭散賑又經詳題展限計自康熙十八年冬季開例起至二十二年春季止共得銀四十七萬三百二十兩内除康熙十八十九二十等年用過賑濟銀四十一萬六百一十八兩五錢零外仍餘急公捐納銀五萬九千七百一兩零於賑案報部可考而此捐納事例隨於再陳水利案内經前任撫院請濬白茆孟瀆兩河先動正帑濟工望賑飢民得以赴工趂食寓賑於工請展事例捐納還項奉部覆允仍開此十二案事例捐補彼時復又溢收銀八萬三千二百五十兩未經動用起解夫此項餘存捐銀雖屬公帑然原係官紳生俊人等急公輸納溢收餘存之項與已前捐賑准動倉庫存剰之例相符且不係地丁正帑合無於内酌量動支至於需銀數目查淮揚徐三屬應賑被災州縣衛所災黎房屋蕩然從何覓食雖現在各屬查取真正絶食男婦老幼確數目下遽難懸定應請自十月初一日開賑起至下年麥熟之期止總計二府一州州縣衛所飢民多寡不等約畧不下數十餘萬需米甚多今惟有先儘本地捐穀屇期先行放賑續後買米酌量運給乗此新穀初登應請先動銀三萬兩遴委松江府海防同知李經政再動銀二萬兩遴委蘇州府海防同知劉三傑前往湖廣江西等處採買仍請咨明兩省督撫部院聴其與民間照時平糴星速運囘分頭酌發仍照前項事例捐輸補還夫此流離瑣尾之災黎即異日耕鑿輸賦之赤子頻年災沴久荷   皇仁破格蠲賑留此殘喘兹當水患滔天民皆艱食委非平日尋常災傷可比仰賴剴切陳請大沛   恩膏起瘡痍於衽席不致失所流離矣等因到【臣】據此該【臣】看得【臣】屬淮揚徐地方今嵗秋夏霪雨連綿田禾淹沒【臣】將各州縣被災情形節次入   告復將失業飢民亟需賑救勸捐力難普遍且恐不能接續請准先動庫帑採買米麥接濟縁由具疏   題明嗣據布政司將各委官勘明災田分數造册結詳【臣】具   題見候部覆分别蠲恤惟是被災州縣二十餘處皆因五月至八月霪雨颶風接踵肆虐更兼河湖泛漲山水驟發以致田沉波底廬舍漂流失業窮民無衣無食老幼哀號惟賴賑濟稍延殘喘况轉盼嚴冬飢寒愈迫若部覆至日動銀採買往返道途緩不及事勢必流離轉死溝壑有負   皇上如天之仁今據布政使章欽文請於開濬白茆孟河溢收捐輸事例銀内動支五萬兩遴委蘇州府同知劉三傑松江府同知李經政前往江西湖廣等處採買米石以資接濟仍俟捐輸還補等情前來除嚴飭委官星夜起行上緊採買務毋浮冒作速運囘分發賑濟外所有借動庫銀買米縁由【臣】謹㑹同具   題   詳陳蘇松逋賦難清之由疏   【臣】惟財賦為   國家根本之計而蘇松尤為最重之鄉【臣】以庸碌謬撫兹土見錢糧累年拖欠每當奏銷之期多者嘗欠至五十餘萬最少亦不下三四十萬夙夜疚心懼無以仰佐國計恒惴惴不安初疑官吏之怠玩繼疑豪强之頑梗乃一載以來詢問耆碩體察民隠間嘗巡行阡陌訪田則之髙下考徴科之多寡然後知蘇松逋賦實由民力維艱斟酌調劑貴在及時敢悉心為我   皇上陳之蘇松土隘人稠一夫所耕不過十畝而倚山傍湖旱澇難均即豐稔之嵗所得亦自有限而條銀漕白正耗以及白糧經費漕贈五米十銀雜項差徭不可勝計而仰事俯育婚嫁喪舉出其中終嵗勤動不能免鞭扑之苦故蘇松俗好浮華而獨耕田輸税之農民艱難實甚兩府與常鎮嘉湖皆壤地相接而賦額輕重懸殊即江浙閩楚並號財賦之鄉區區兩府田不加廣而可當大省百餘州縣之賦民力所以日絀也夫兩府田賦之重固起自明初【臣】嘗考洪武年間籍沒張士誠將士私産號為官田賦額特重而民田之起科較輕永樂以後漕運愈逺加耗滋多宣徳正統間巡撫周忱奏減蘇州租七十餘萬石松江租三十餘萬石民困稍蘇至嘉靖初蘇州知府王儀請行均田之法盡括官民田而裒益之當時稍救官田之敝但正耗兼配科則繁雜吏易為奸其後以耗米作為正糧又運綱諸費額外取之於民因事派徴又如所謂九釐地畝之類日漸加益非復正嘉以前之舊至啓禎時軍餉孔殷加派日繁民不堪命矣   本朝定鼎田賦悉照萬厯年間則例盡革明末無藝之徴洵稱救民水火近年因時制宜如白糧經費運軍行月永折加價等項載在全書其官收官兌之法最稱便民不可更易然亦因明朝賦重役繁以耗作正不得已為此補救之計而民力則已殫也順治初年錢糧起存相半考成之例尚寛後因兵餉急迫起解數多又定十分考成之例一分不完難逭部議以四十餘萬錢糧之州縣至與小縣錢糧不上數千或僅一二萬者一例考成官斯土者雖賢如黄霸魯恭何能自免謫譴夫人千里而來為吏誰肯以催科無術甘心自棄一存顧惜功名之念則展轉苟且之計必生或以存留而抵起解或以此項而借彼欵或以新糧而抵舊欠叅罰期迫則以欠作完賠補維艱又以完為欠種種弊竇莫可究詰一經發覺身家俱喪官之更代日勤蠧胥因之作奸頭緒紛淆侵漁任意雖嚴加追比究之欵額空懸惟二十二年適遇嵗豐二十三年荷䝉   聖恩蠲漕故僅有一二縣地丁全完而仍多掛欠又以年外報完未副議叙之例夫人才力不甚相逺豈他省之吏幹濟獨優而蘇松之官催科偏拙良以百姓之脂膏既竭則有司之智勇俱困而前途之功名絶望則官箴之砥礪難期心已灰矣地方何賴吏治人才皆足惜也積欠年久惟待赦蠲我   國家敷大賚每一   赦詔蘇松免租多者百萬少者七八十萬是糧額雖重原非可完之數與其   赦免於追呼既窮之後何若酌減於徴比未加之先使得完肌膚而樂昇平且無損   國家嵗入之實數乎蘇松版荒所在都有【臣】常委官履畝踏勘非盡石田不可耕也祗因田不抵賦力難任役一户逋逃數家株累小民畏懼不敢承佃倘䝉   皇恩稍賜寛減其孰不踴躍復業數年之後按畝陞科將見田額漸增   國賦日裕是蠲無益之虛額而收墾田之實課也前此諸臣纍纍陳請適當軍興旁午餉需告匱之日且俱言前朝苛政欲復宋元之舊事勢難行今賴   皇上徳威逺播海表日出之邦絶域不庭之國莫不稽首來享奉琛恐後斯正   國家休養蒸黎培植根本之時上年   鑾輿親巡洞見村落蕭條深軫   聖懷又蠲漕免丁帶徴積欠深仁厚澤淪肌浹髓白叟黄童感極而泣以為生逢   堯舜之主視民如傷若地方官能以民艱   上聞必當大沛   恩膏起三百年之痼疾【臣】身在地方義無可諉不敢逺引宋元之説亦不敢比常鎮嘉湖之例惟叩懇我皇上念民力之已竭察虚額之無益   宸衷獨斷渙發   徳音及此纂修簡明全書之時博集   廷議將蘇松錢糧合盤打算各照科則量減一二分定適中可完之實數無存過重必欠之虛額再將科則稍加歸併使簡易明白便於稽核或將賦額最重州縣另立勸懲之典不與小縣一例考成使守令知可以久任可以陞遷不至苟且因循事務廢弛庶幾野無不耕之土户無不完之租民力裕而吏治清税賦充而   國用足億萬年太平無疆之休端在是矣【臣】非不知賦額久定未便更張但體   國經野貴永久而無弊苟有未善正宜變通况前朝之苛政乎我   皇上神聖立極事事垂法萬世此尤關   國計民生之大者   宏謨逺算總自   睿裁非微【臣】所能仰贊也   謹陳調劑驛困之法以杜耗費以清欵項疏   竊惟驛站之設所以通   命令而速章奏甚重也仰賴   皇上聖徳天威海㝢寧謐無軍機重務星夜奔馳之事而皇華之使與海外殊域朝   覲貢獻未嘗不絡繹於道【臣】屬江蘇等七府一州為浙閩江廣之衝所屬縣驛額編錢糧先於敬陳減差案内裁減十分之四後奉   恩詔准復二分近於驛逓之差使甚少等事案内將復二錢糧查明議裁已經具疏   題明候部議覆矣惟是【臣】屬驛逓既號衝繁而淮揚徐等處復多荒缺向例凡災荒蠲停不敷之項按年查明缺額數目於司庫撥給造册咨部核銷【臣】以平日所聞叅之今日目覩知司庫支領不便者四請約略為我皇上陳之藩司駐劄蘇郡而淮揚等屬近者五六百里逺者千里至於徐州屬縣則有千二三百里者矣渡黄河涉大江波濤之險道路之虞皆所不乏此既赴司起解彼又赴司支領往返徒勞跋涉即隨到隨發當亦浹月經旬設或稍有愆期則守更須時日夫馬嗷嗷豈能懸待此不便者一也司驛各官每日應付差使勢不能親身赴領或委家屬或遣衙役所委之人豈皆忠信無欺或有浪費或有疎虞或借衙門使費以侵漁或假長途水脚而那空夫馬枵腹何堪中飽此不便者二也司庫撥補一應錢糧雖【臣】再三嚴禁不致扣尅需索然而耳目有所難周况藩司事務繁冗豈能一一覺察則投批領文之間保無胥役作奸掯勒使費以打㸃之厚薄為給發之遲速者乎此不便者三也驛站錢糧係馬夫計口之需必須按日給發荒缺之項不得不隨時撥補在司庫或因原欵屬解不前或因别項動撥已盡往往不能按年按欵有以别年之銀而撥此年之用者有以此欵而應彼項之需者每煩部臣核駁經年累月完結無期此不便者四也【臣】查河工錢糧經總河臣靳輔題明凡荒缺不敷銀兩得於起運銀内就近撥補今驛站雖不敢比例河工亦係按日給發萬難缺少之項今既減定額數所有原編不敷及荒缺蠲停應補銀兩應請比照河工例即於本州縣地丁實徴銀内就近撥足如本近鄰封州縣應解裁站銀内按數協抵每年藩司㑹同驛傳道預定確數行各州縣遵依一面報【臣】衙門察考蓋鄰封州縣體勢相等無打㸃使費之需無掯勒短少之弊無跋涉險阻之虞仍各於地丁驛站奏銷册内開列註明欵項既得清楚造報亦易稽核實為至便【臣】查淮揚徐州等屬地丁錢糧除荒缺蠲停及應解河工倉漕等欵外仍有應解司庫充餉之數今以應解之銀扣抵本地應補之項而將附近成熟州縣裁站銀兩應協别屬者統歸司庫充餉總之各屬驛站錢糧解司者不必支領支領者不必解司既可免縣驛解領守之苦又可杜侵漁扣尅之弊更可省牽混核駁之繁一舉而數善備焉如慮鄰封州縣勢位相敵彼此膜不闗切或有愆期不妨申請藩司行文嚴催凡在屬邑誰敢不遵何必解司轉多此煩勞【臣】嘗以公事接見屬員詢問地方疾苦言及赴司解領站銀莫不蹙額相向即布政使章欽文亦恐司役借端作弊不能覺察獲罪求歸各州縣自行支近又因裁減復二站銀不堪再有旁費致驛路頽弛所闗非細故敢比例   題請   米色難期純一謹請紅白兼收以䘏災黎疏   竊照淮屬邳州海州山陽清河鹽城桃源宿遷睢寧沭陽揚屬髙郵泰州江都寶應興化及徐州并所屬蕭沛碭山等州縣去秋䨙雨為災更加黄淮交漲田禾淹沒秋成絶望【臣】經照例委官勘明㑹   題又經總漕臣徐旭齡將漕糧漕項㑹疏   題請分年帶徴荷䝉   皇上軫念災民特遣户部侍郎臣蘇 等馳至察勘確議賑濟白叟黄童靡不感頌   聖徳静   恩綸於康熙二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接到部覆内開除漕糧漕項例不蠲災外地畝錢糧被災九分十分者照例免其三分七分八分者免其二分五分六分者免其一分等因災田地丁等項已荷   蠲免之恩惟是漕糧漕項未允緩徴【臣】即飭行各屬速催徴兌起運以副漕限隨據各該州縣紛紛申詳咸稱今嵗被災最重汪洋千頃今時已嵗暮即敲骨吸髓亦難副冬兌冬開之限籲請再叩   皇恩緩至明春【臣】查宿遷興化邳州鹽城髙郵五州縣康熙二十四年下半年康熙二十五年上半年地丁各項錢糧特奉   上諭豁免其被災州縣錢糧亦已照例蠲䘏則淮揚士民受災雖重䝉   恩已深况漕糧例不蠲災已奉   俞㫖凡在士民自當勉力輸將以報   皇仁何敢再請寛緩隨即批飭設法勸徴尅期兌運毋得延緩去後而各屬又復申請以本處地產紅稻向例納漕用純紅米色今本地既無收穫勢必告糴外郡安得純紅米色請   題明准其紅白兼收等情【臣】查本地無米逺方採買時日已迫又責其一色徴收此萬難得之於災民者也查康熙十九年被災州縣漕糧原䝉   恩准紅白兼收買秈搭兌成例俱在今康熙二十四年分被災田地漕糧仰懇   睿慈准照十九年之例紅白秈稉並收俾災黎拮据措辧告糴外郡勉力輸納庶漕運不至遲悞查江北漕糧例限十二月以内過淮今部咨於十二月二十四日始到晝夜追呼災民實屬無措不敢不冒昧籲請   皇仁也   請   㫖行取疏   行取官員以備言路之選誠   聖朝用人之大典也【臣】一准部文隨行布按二司選用開報惟是部行必無錢糧盜案官員方准咨送而【臣】屬地方賦重役繁甲於天下實與他處不可同日而語故銓選時掣得此缺便形神沮喪親朋為之惋惜以為半生功名付之逝水自非志趣堅定不以升沉利鈍介懷者未有不頽然自放甘心以不肖為歸者也【臣】奉命撫吳以來首以察吏安民為念無時不告誡屬員以我   皇上至聖至神超逾百代求賢圖治宵旰弗遑且知人之明出自天授為臣子者苟能仰體   聖心潔已愛民決不至沉埋下寮反覆申諭舌敝筆秃故一時守令爭自濯磨操守廉潔政蹟表著者實不乏人然稽其錢糧考成則萬萬不能十分全完蓋勢處其難智勇才力無所用也今奉文行取若拘定成格必以合例之官咨送必以僻壤小邑易於藏拙者塞責此其人即倖叨選用未必能光   大典况斷不能逃我   皇上之睿鑒則【臣】濫送匪人之罪無可辭矣若真知其人而不舉用則蔽賢之罪與俱等【臣】採訪再三查有蘇州府屬吳縣知縣劉滋操守端嚴涖事精敏興行教化勸課農桑廉能之績最著又吳江縣知縣郭琇居心恬淡風骨堅凝撫字能勤訓迪不倦士民之稱頌如一此二官者並無未完承緝盜案惟經徴帶徴各年正雜錢糧不能如額【臣】於大計薦舉卓異疏中亦曾列其廉能祗以格於定例未敢開入正薦已荷   皇上睿照查吳縣吳江縣錢糧自康熙十九年起至二十二年止俱奉文停徴至康熙二十四年始分别按年帶徴其康熙二十二二十三兩年地丁錢糧俱經奏報全完止有康熙二十四年并徴十八年地丁漕項及各年蘆課雜税與承追前任侵那各案俱有尾欠尚在年限之内查二縣錢糧歴年不能全完今二官兩年地丁錢糧全完則非二官之才短惰徴可知也【臣】查前督臣阿 前撫臣慕 任内有常熟縣知縣林象祖上海縣知縣任辰旦亦以錢糧未完與例不符曾經㑹疏題請奉   㫖破格擢用今劉滋郭琇二官【臣】實真知其才品久協輿情兹據署江蘇布按二司事蘇松督糧道副使劉鼎暨蘇州府知府胡世威交薦合以【臣】之見聞無異然【臣】終不敢自信一已之見違例輕舉復又咨商督臣隨准移覆二官清操卓起敷政精勤堪膺行取之選是亦從愛惜人才起見【臣】思以人事君為臣子之大義用是冒昧比例具   題仰懇   皇上俯鑒准破格録取俾循良之官益知感奮而地方之繁劇與兩邑相等者亦知有登進之階相率而為良吏以仰副我   皇上圖治安民之意所闗匪淺鮮也   丁額科則獨重包賠苦累實深籲懇亟蠲以安子遺疏   山陽縣地最衝疲而丁徭一項又最為繁重蓋淮屬最大州縣不過六七萬丁小者常不及萬而山陽一縣原額人丁至一十六萬三千六百九十八丁編銀至三萬七千二百餘兩此諸屬之所未有者也當年嵗豐稔得以按編徴輸民力亦自無餘迨康熙七年以後叠罹河患民生日蹙康熙十五年編審清查缺額至四萬二千六百餘丁時因需餉殷繁未敢遽請蠲除仍照舊額徴收小民包賠苦累已非一日至康熙十九年前撫臣慕飭司府清查除陸續招徠復業并清出新丁抵補外   仍有實缺人丁二萬九千八百二十六丁於淮民累苦已急等事案内具   題部覆奉有   俞㫖自康熙十九年為始准照見在人丁徴輸積困頓甦不意於康熙二十年編審案内因部文駁查至二十二年覆准仍照原額徴解查此項缺額丁銀於二十年始奉准蠲即於二十年編審一年之内長養幾何今二十四年應徴丁銀已荷   皇恩蠲免萬姓感頌無斁矣所有二十二年缺丁銀兩應於二十八年帶徴其二十三年缺丁銀兩在見徴未完數内有司仰遵   功令非不盡力追呼徴比無人勢必責令見丁包賠連年水旱叠告災傷異常見在遺黎賴我   皇上仁蠲賑得以僅存應徴之賦尚苦供輸維艱此項缺額人丁豈能責令包賠况宿遷挑源安東沭陽等縣淹溺流移人丁見於決口地廢等事各案内照舊停免山陽故絶無徴丁銀亦係耑案   題蠲事同一例仰懇   皇仁垂鑒山陽丁繁則重災傷頻仍即今現徴一十三萬三千八百七十餘丁已屬艱難將二十二三兩年缺額丁銀   特賜豁免其二十五年以後俟今次編審明有無增補照實在見丁徴收庶災黎獲免包賠哀鴻得以安集將來長養生聚日漸殷繁可以足額裕賦於無窮矣   詳陳蘆課辧銅之艱疏   江省非產銅之地必採買於外省定價不敷請照各屬額徴蘆課多寡分行州縣多方購覓以速起解當經咨明部臣在案除康熙二十四年所派銅觔已飭各屬勉力採辦赴部交收外兹據江蘇布政使章欽文詳稱康熙二十五年蘆課銅觔飭行各屬遵照採買各州縣咸以賠補艱難籲請停辧前來【臣】查錢局需用銅觔向於各闗税銀内動支辦解因蘆課錢糧當年亦差蘆政部司經收故照闗差一例辦銅迨後蘆政衙門奉裁課銀歸併有司徴解時因銅價騰貴外省停鑄惟京局所需之銅止令闗差動支税銀辧買而不及於蘆課誠以此項銀兩在小民係計畝輸將在州縣按則徴解嵗有定數非若闗税按貨征收嵗額之外稍有盈餘可以通融補劑者比今部定銅價每觔止銀六分五釐而各處時值則有一錢五六分以至一錢七八分不等是時價之與定價不啻三倍况江寜所屬每年派辦十七萬觔為數既多一時採買價值更加騰湧重以領解員役舟車盤剥需費浩繁雖康熙二十四年各州縣勉力捐賠辧完起解然後難為繼今康熙二十五年各屬紛紛具詳【臣】查銅觔定價既有不敷採買交解更多賠累若不變通將來各官賠補無力必至科派那移官民交困仰請皇上俯鑒蘆課與闗税不同停其辧買銅觔其應徴之銀照舊充餉如或錢局必需萬不可缺亦懇   皇上勅部於每觔定價六分五釐之外照依時值酌量加增庶承辧之官不至有賠累之苦則那移錢糧科派洲民之弊可免而京局鼔鑄急需亦得無悞矣   恭謝   天恩疏   康熙二十五年三月二十日奉   上諭諭吏部自古帝王諭教太子必簡和平謹恪之臣統領宫僚專資贊導江寧巡撫湯斌在講筵時素行勤慎朕所稔知及簡任巡撫以來潔已率屬實心任事允宜拔擢大用風示有位特授為禮部尚書掌管詹事府事其現任詹事郭棻少詹盧琦歸允肅著照舊留任其詹事朱瑪泰著對品調用少詹喇拔色度著解任照原品隨旗上朝爾部即遵諭行特諭欽此欽遵移咨到【臣】准此   寵命自天驚惶無地當即䖍設香案望   闕叩頭謝恩訖伏念【臣】至愚極陋我   皇上起自田間俾列侍從拔置   講筵記注   聖政編輯   祖訓總裁史局數年之内屢荷   天恩驟遷學士自顧謭劣深愧非分乃   特簡出撫江蘇陛辭之日   天顔和霽奨勵有加賜賚有加恩溢格外【臣】負乗滋懼覆餗是虞受事以來夙夜兢兢惟思勉策駑鈍以圖報稱於萬一而才薄事繁力輕任重拮据雖勤涓埃莫効叢脞屢見荷   聖恩優容【臣】每捧接   温綸感激涕零以為際遇之隆千載難覯而又自念精力漸衰心血枯槁常恐終至隕越辜負   聖慈何期復承   寵命不次超擢   特㫖褒嘉榮逾華衮【臣】何人斯當兹異數敬惟   皇太子徇齊天縱敦敏日新我   皇上諭教宫中寒暑罔間   神聖指授自有精一心傳豈【臣】下所能仰贊髙深况【臣】學識踈陋尤在諸臣之下乃荷兹重任跼蹐屏營罔知所措敢不益矢恪恭勉思襄贊且【臣】職司封疆心依黼座兹得再瞻   紫極拜舞   龍墀犬馬微忱不勝踴躍   請録先賢後裔疏   歴代賢主莫不褒崇儒學優禮先聖而   本朝尤為明備孔顔曾孟及先賢仲由先儒朱熹子孫皆世襲五經博士我   皇上崇儒重道復録程顥程頥子孫   聖駕東巡録周公子孫近又録周敦頥子孫皆世襲博士聖賢後裔盡承異數甚盛典也【臣】躬逢   聖朝愧無以仰助   文治謹按【臣】屬蘇州府常熟縣為先賢言偃故里偃以文學著稱歌之化深契聖心其學道愛人一語可為治行之準所稱行不由徑非公不至可為取人之法蓋以詩書禮樂為教孜孜以人才風化為先務視有勇足民精粗不侔矣嘗考禮記檀弓所載時人問禮者十有四皆以子游一言為可否蓋其考禮論道必貴知本不僅在器數儀文之末可謂得聖學之精華者矣且孔門諸賢多產魯衛宻近聖居興起為易獨偃生長勾吳政教之所不通乃能奮起遐荒學傳洙泗開東南數千年人文之盛其功之所及尤大且逺而後裔未獲邀一命之恩實為缺典恭惟我   皇上神聖天縱集堯舜以來之大成既已海内乂安治化蒸蒸更修明典禮表章先哲文治之隆萬古為昭倘䝉   聖恩念偃之賢比例仲由録其子孫於以光大治化昭示來兹禆益良匪淺鮮矣【臣】更有請者孔門弟子如閔損冉耕冉雍端木賜卜商有若諸賢其造詣雖不無淺深要亦顔曾之流亞若䝉   勅下禮部㑹同翰林院詳加酌議行各直省訪其子孫量賜録用補前代未備之典章實   熙朝不朽之盛事也【臣】又考宋太祖真宗髙宗皆嘗親製孔子及諸弟子像贊故一代儒臣號稱最盛我皇上道本生知學稱宥密天文炳煥暉麗日星薄海臣民莫不顒仰倘   萬幾之暇揮灑   宸翰   御製先聖先賢像贊頒示天下學宫傳之史冊當與典謨並重   熙朝人文之盛將必駕漢逾唐比隆三代豈近世所敢望哉   毁淫祠以正人心疏   【臣】才具庸劣奉   命撫吳   陛辭之日我   皇上諄諄誨諭以移風易俗為先務   聖駕南巡又諭以敦本尚實使民還淳返樸【臣】仰承徳意月吉齊集士民講解   上諭十六條又定期至學宫講孝經小學使人知重倫常而敦實行一年以來風俗亦漸改觀竊以吳俗尚氣節而重文章闤闠以著述相髙固天下所未有也但風涉淫靡黠者藉以為利而愚者墮其術中爭相倣傚無所底止如婦女好為冶遊之習靚籹艷服連袂僧院或羣聚寺觀裸身燃臂虧體誨淫至於斂錢聚㑹迎神賽社一旛之直可數百金刻造馬弔紙牌編作淫詞艷曲流傳天下壞人心術婚喪不遵家禮戲樂叅靈綵服送喪仁孝之意衰任恤之風微而無賴少年教習拳勇身刺文繡輕生好鬬名為打降如此之不可枚舉【臣】皆嚴加禁飭委曲告誡今寺院無婦女之跡河下無管之聲迎神罷㑹艷曲絶編打降之輩亦稍稍斂迹若地方有司守【臣】之法三年之後可以返樸還淳且浮費簡則賦税足禮樂明而爭訟息固吳中之急務也然此皆地方官力所能行不敢上煩   諭㫖惟有淫祠一事挾禍福之説年代久逺入人膏肓非奉   天語申飭不能永絶根枝蘇松祠有五通五顯及劉猛將五方賢聖諸名號皆荒誕不經而民間家祀户祝飲食必祭妖邪巫覡創為怪誕之說愚夫愚婦為其所惑牢不可破蘇州府城西十里有楞伽山俗名上方山為五通所踞幾數百年逺近之人奔走如騖牲牢酒醴之饗歌舞笙簧之聲晝夜喧闐男女雜遝經年無時間歇嵗費金錢何止數十百萬商賈市肆之人謂稱貸於神可以致富重直還債神報必豐里諺謂其山曰肉山其下石湖曰酒海耗民財蕩民志此為最甚更可恨者凡少年婦女有殊色者偶有寒之症必曰五通將娶為婦而其婦女亦恍惚夢與神遇往往羸瘵而死家人不以為哀反艷稱之每嵗常至數十家視河伯娶婦之說更甚矣夫蕩民志耗民財又敗壞風俗如此   皇上治教如日中天豈容此淫昬之鬼肆行於光天化日之下【臣】多方禁之其風稍息因【臣】以勘災至淮益肆猖獗【臣】遂收取妖像木偶者付之烈炬土偶者投之深淵檄行有司凡如此盡數查毁撒其材木備修學宫幷葺城垣民始而駭繼而疑以為從前曾有官長厭其妖妄鋭意革除神即降之禍殃皆為【臣】危至數月之後見無他異始大悟往日之非然吳中師巫最黠而悍誠恐【臣】去之後必又造怪誕之説箕斂民財更議興復愚民無知必復舉國猖狂不可禁遏請   賜特㫖嚴禁勒石山巔令地方官加意巡察有敢興復淫祠者作何治罪其巫覡人等盡行責令改業勿使邪説誑惑民聴   天威所震重寐當醒人心既正風俗可淳更通行各直省凡有此者皆行禁革有禆世道非渺小矣   湯子遺書巻二 <集部,別集類,清代,湯子遺書>   欽定四庫全書   湯子遺書卷三     工部尚書湯斌撰序   擬   御製大清㑹典序【順治壬辰七月御試】   朕惟一代之創興必明一代之制度蓋紀綱倫敘千載維同而規模品式累朝各異自唐虞以來典謨大備商著風愆用儆有位周垂官禮具訓百工莫不煌煌巨麗於今為昭然道取稽古政貴因時近代惟明本朝所監其設官分職原本古昔權殺於漢而董正之綱維自定員省於唐而職任之貫理甚周禄凉於宋而蠲復之恩禮愈渥宏謨曲算可謂博大精詳矣至孝宗秉睿哲之資股肱多忠良之彥於治十年詔修大明㑹典閱六年而告成其後因時損益每進加詳制度文為於焉稱備使其臣工克遵罔替何難彷彿殷周比隆虞夏哉朕於萬幾之暇時一披覽因念本朝受   命九載於茲而典則不章臣鄰罔守朕甚恧焉用是特命諸曹纂輯舊章别類編文分年紀政以官聯部署為綱以事物儀文為目同異兼晰而無因革難通之患巨細均該而有本末咸宜之美法則折衷於前朝謨訓聿彰於昭代誠至治之良猷實萬年之金鑑嗚呼法難明而易昧民難安而易危寅恭協應勿持禄以養交成憲是遵㒺紛更而多事使百姓聞令而心服則朝廷無為而日尊百爾君子尚其敬哉世世子孫尚其敬哉   理學宗傳序   天之所以賦人者無二理聖人之所以承天者無二學蓋天命流行化育萬物秀而靈者為人本性之中五常具備其見於外也見親則知孝見長則知弟見可矜之事則惻隱見可恥之事則羞惡不學不慮之良人固無異於聖人也惟聖人為能體察天理之本然而朝乾夕惕自彊不息極之盡性至命而操持不越日用飲食之間顯之事親從兄而精微遂至竆神知化之際蓋其知明處當乃吾性中自有之才能參天贊化亦吾性中自有之功用止如其本性之分量而非有加於毫末也堯舜禹之相授受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其為教之目曰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此聖學之淵源王道之根柢也由湯文武周公孔子以至顏曾思孟成己成物止有此道在上在下止有此學秦漢而後道喪文敝賴江都文中昌黎衍其端緒至濂溪周子崛起舂陵直接鄒魯程張邵朱以至陽明雖所至或有淺深氣象不無少異而中所自得心心相印針芥不爽蓋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變道亦不變苟得其本心之同然則千百世之上千百世之下固無異親授受於一堂者矣如高曾祖禰與嫡子嫡孫精氣貫通譜牒昭然而旁流支派雖貴盛於一時而不敢與大宗同抗蓋誠有不可紊者在也近世學者或專記誦而遺德性或重超悟而畧躬行又有為儒佛合一之說者不知佛氏之言心言性似與吾儒相近而外人倫遺事物其心起於自私自利而其道不可以治天下國家吾儒之道本格致誠正以為修而合家國天下以為學自復其性謂之聖學使天下共復其性謂之王道體用一原顯微無間豈佛氏所可比而同之乎容城孫先生集理學宗傳一書自濂溪以下十一子為正宗後列漢隋唐儒考宋元儒考明儒考端緒稍異者為補遺其大意在明天人之歸嚴儒釋之辨蓋吾儒傳心之要典也八十年中躬行心得悉見於此斌謝病歸田從學先生之門受而讀之其折衷去取精義微言幸承面誨而得有聞焉天下同志讀是書者無徒作書觀也止由此以復天之所與我者耳吾之身天實生之無一體之不備吾之性天實命之無一理之不全吾性實與萬物為一體而民胞物與不能渾合無間焉吾性未盡也吾性實與堯舜同量而明物察倫不能細大克全焉吾性未盡也吾性實與天地合德而戒慎恐懼不能如乾健不息焉吾性未盡也試由濂洛闗閩以上達孔顏曾孟由孔顏曾孟而證諸堯舜湯文得其所以同者返而求之人倫日用之間實實省察克治實實體驗擴充使此心渾然天理而返諸純粹至善之初焉則寂然不動感而遂通中和可以位育而大本達道在我矣不然徒取先儒因時補救之言較短量長横分畛域妄起戈矛不幾負先生論定之苦心乎陸子曰六經註我我註六經學苟知本六經皆我註脚斌惟與天下學者共勉之而己矣   孫徴君先生文集序   昔文中子生隋唐之際佛老盛行毅然以孔子為宗匹夫肩絶學之統其有功於斯世甚大朱子集羣儒之大成其徒傳之金華諸子逓相授受至明初制作一代典章率本朱子之敎以是知大儒抱道空山修明六經非一世之業也容城徴君孫先生登萬歴庚子鄉薦與鹿忠節為友以躬行相砥礪居親䘮結廬墓側於憂戚孺慕中悟心性本原慨然以聖人為可學而至天啓乙丙間大興鈎黨之獄左魏周三君子横被榜掠故交避匿先生獨上書樞輔鳴鼓舉旛為之鳩衆佽助生死禍福不足動其中其剛大之氣復如此時㑹搶攘保全危城避亂山中隱然負王佐之望徴書屢賁堅辭不應晩年移家蘇門聲華刋落生徒數百結廬相就其地自姚許之後稱再盛云先生於道慎擇而約守之發為文章皆躬行心得之餘未嘗有新奇可喜由其說而持循之人人可以寡過所著四書近指讀易大㫖尚書近指精義明前儒所未發嘗以古今諸儒見有偏全力有淺深要以不謬聖人為歸慈湖以傳子靜者失子靜龍谿以傳陽明者失陽明儒而雜禪不可不辨苟無致知力行之實徒慿揣摩臆度以軒輊先賢先生之所不與也九十老人晨興拜謁家祠獨坐空齋終日無惰容事物之來泛應曲當濁酒孤燈對友談學至丙夜不倦自非功深於人之所不見者烏能自彊不息如此乎當草昧初開干戈未戢人心幾如重寐賴先生履道坦坦貞不絶俗使人知正心誠意之學所以立天經定民彞不因運㑹為遷移振三百年儒者之緒而為   興朝理學之大宗其於文中紫陽何如非愚之所能知其有闗於世道則一而已矣   蕺山劉先生文録序   蕺山劉念臺先生文録十八卷斌奉使於浙先生門人黃君太沖與其孫茂林見示得受而卒業焉喟然歎曰先生之學至矣程朱以來體道之精未有過焉者也蓋嘗論之濂溪得孔孟之傳其說太極圖也曰聖人定之以仁義中正而主靜立人極此中庸戒慎不睹恐懼不聞之㫖也而論者以為易流於禪吾謂不然記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欲也不能反躬天理滅矣人者天之心也性者天之理也天理非可以動靜言而主靜亦不可以時位論泥主靜之說而不得其義固易流於禪若昧主靜之意而徒事於標末補綴則隱微多疚人品偽而事功無本此鄉愿之偽學孔孟之所深拒也程子曰天理二字吾體騐而得之又曰學者敬以直内為本朱子曰靜者性之真也涵養中體出端倪則一一皆為己物豫章延平師友相傳皆是此意其曰窮理者亦窮天所與我之理也故可以盡性而至命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皆其功也後人失其精意遂至沉溺訓詁泛濫名物幾於支離而無本王文成致良知之教返本歸原正以救末學之流然或語上而遺下偏重而失中門人以虛見承襲不知所以致之之方至龍溪四無之說出益恍洋恣肆縱横自如儒佛之籓籬盡撤其流弊有甚焉者故高忠憲顧端文以性善之說救之夫學者於極重難返之際深憂大懼不得已補偏救弊固吾道之所賴以存學者先識孔孟之真身體而力行之久之徐有見焉未嘗不殊途同歸如顏曾為大宗而由賜師商各得聖人之一體若學力不實此心無主徒從語言文字之末妄分畛域根柢未立枝葉皆偽其所為不越功利詞章之習而欲收廓清摧陷之功吾恐言愈多而道愈晦聖賢心傳不見於天下後世也先生生文成之鄉而與忠憲端文遊其學以慎獨為宗於天人理氣靜存動察辨之不厭其詳而終以靜存為要嘗曰姚江之後流於老莊東林之後漸入申韓故擇取中庸以復先儒之舊平生於寂寞凝一中發其聰明智慮通籍四十年敝帷穿榻蕭然布素其立朝也秉義據經難進易退自曹郎以至總憲前後章疏十上大約志在振肅紀綱敦崇廉節重仁義而薄刑名更欲申明祖制寺人不得典兵預政廷杖詔獄悉當報罷寧人主見為迂闊而不敢貶道以從時寧與執政相齟齬而不敢容嘿以阿世慎獨之學以之自修者如是以之告君者如是以之勉寮友誨門弟子者亦如是遭際鼎革拜辭家廟絶粒空山其從容堅定視生死猶日用飲食也觀其語門人曰胷中渾無一事浩然與天地同流蓋通微達性之學至是而始得所歸宿焉植天經扶人紀固吾儒中庸之道非老佛之幻視君親與鄉愿偽學依回附和者所可假借吾願學者捐成心去故智法先生為學之誠而得其用心之所在由是上溯濓洛闗閩以達於孔孟則姚江梁溪皆可融㑹貫通而無疑矣斌有慨於聖道之失真微言之將墜故不禁娓娓言之   贑州府誌序   按贑之為郡處江西上游漢唐以前視若荒服至宋濂溪周子通判州事其時趙清獻為守程大中令興國識濂溪於南安命明道伊川受學焉伊洛文獻之傳實肇於此文信公亦以守郡建大義興勤王之師故豫章理學節義冠冕海内而贑郡尤著云然地大山深疆隅繡錯姦宄不測之徒時時乗間竊發疊嶂連嶺處地既高俯視各郡勢猶建瓴非得博大通方威信重臣鎮撫其地則閩楚江粤往往多事故前代特命憲臣駐節於郡王文成公授提督專征伐剗平山宼厥勲爛焉及宸濠逆命天下震動公率二三郡守統兵數千旬日之間擒俘宸濠舉豫章數千里地歸之朝廷豈非重地得人之明驗與而文成公學本周程在贑日與洛村善山南埜東廓諸君子講明良知之學天下儒者以䖍南為歸可謂盛矣䖍南盛衰既闗數省之安危而聖學修明又肇端於此地故其山川磅礴鬱積瀠迴蜿蜒非他郡所可頡頏也予既考閱舊誌得其形勝扼塞之要間嘗登城眺望見崆峒天竺萬峰迴合貢水章江雙流奔湍北顧十八灘巨石側立如犬牙森森想見清獻疏鑿之跡謁濂溪書院修其俎豆信國文成二祠亂後焚燬予移祀書院廣集諸生執經揖讓於前念典型之尚存思徽音之如在不禁為之低徊流連也獨是山川如故風俗漸漓户口消耗賦役繁難選舉應南宮試者十二邑僅數人耳何今昔之不同如此是非任旬宣牧守者之責與後之君子撫覽兹編尚加意綏輯再見清獻之休烈而與賢士大夫講明性道尋墜緒於微茫以上追濂溪陽明之風知必有洛村善山其人出而應之者矣   勸賑序   順治十六年歸德䨙雨為災自夏徂秋煙雲淡洪流浩浩彌望數百里麥未登塲黍稷弗播睢州地尤沮洳城郭傾圯蓋父老傳聞以為百年之内所未有也比冬民將扶老攜幼就食四方郡司李饒陽符公慨然軫念遍履部内開誠勸諭繼以涕泣於是各邑聞命輸助麥穀者皆以萬計公之至睢也揖知州事戴侯而言曰上天降災眚於兹土惟我官吏罔獲辭咎其曷敢弗欽既又進紳士耆老再拜而言曰詩云凡民有䘮匍匐救之當兹荒歲窮民流離盡矣若珍此豆區之遺倘變生意外安能洗腆用酒而稱無事乎衆咸曰唯唯此流離民誰非我之鄉里親戚乃重煩明公憂於是蠲輸者立粥場者恐後自城市至四境村鎮煙火相望前此民之扶老攜幼奔走四方者皆相告來歸繼而河朔淮泗之民以梁苑為樂土越明年麥登乃止當斯時也予方銜命嶺北秋八月請告歸里入境睢之父老曳笻趿履率其子弟遮道言公功德曰去年微公我聚已為墟我屬已為魚矣予曰然抵舍則父老又曳笻趿履率其子弟造於庭曰公大有德於我邦父母兄弟惟公之賜春耕夏藝惟公之賜我民何以云報願為賦詩以紀公功詠而歌之子子孫孫俾勿忘予乃颺言於衆曰公官以刑名職在懲貪糾猾非錢穀撫循之司也然公學有淵源故平日為政察奸惟明去暴惟勇豪民蠧吏竄伏如䑕而疾痛負寃之民若承雨露公方崇教化日進譽髦而課藝之未嘗恃桁楊之威也予昔自潼赴贑晤公於杞公為子言刑以弼教非以為教也然書不云乎既富方穀中州自兵火以來家無蓋藏民鮮二鬴設不幸有方二三千里水旱之災不知何以禦之往者天下常多故矣其先由饑饉頻仍縣令不上聞藩臬不下詢視民間欣戚漠然不闗於心以鳩形鵠面之人而催科是問於是民始忍以父母妻子所仰賴之身而自棄於盜賊夫養不遂則教不興教不興雖有臯陶為士亦不可以理此予鰓鰓然不能已於懷者噫以公言觀之可謂識治之本矣予既感公之德又重以父老之請乃拜手頓首而為頌曰歲在己亥商羊告災梁園千里蒼茫莫開麥禾云腐蒲葦塞路耒耜高懸爭網魴鮒夜吼蛟龍庭游鳧鷺苦雨名篇愁霖綴賦惟公曰嗟惟我赤子兵火餘生何以堪此乃檄守令予親履野時駕輕舸時乗羸馬臯陸渟旌旗瀟灑八邑咸臨至睢之下呼爾冠紳拜手廣厦毋吝爾有哀此寡紳士合言惟公之命惠我獨敢不敬聽迺輸倉箱迺助釡甑㷀㷀子遺室如懸磬聞公之命交手相慶廬幕周旋炊煙繚繞左餐右粥歌呼昏曉我公之歸雲霞縹緲淮泗河朔民欣再造何况宋州敢忘拜禱春爾條桑秋爾滌場我公之功高山蒼蒼烝爾祖妣洽爾鄰里我公之功河水瀰瀰   睢州誌序   睢州處宋之間壤地不過百里而春秋諸侯㑹盟戰伐與漢唐攻守之跡往往在焉至宋為神京左輔稱雄郡明代文物聲明甲於兩河及其亂也鋒鏑日聞受禍倍烈蓋地處中原之衝世治則冠裳輻輳有故則干戈相尋勢使然也余少時好從長者訪求郡中故實壬午兵火之後繼以河決故家遺書一朝俱盡後於河北得李司空舊誌手録以歸吾友吳君冉渠博學好古又購得嘉靖間上黨程公本手自校讐網羅近事捃摭遺文功未告竣㑹中丞賈公有修誌之檄郡守取其稿以應倉卒付剞劂金根帝虎之譌觸目皆是田賦源流未詳山川古蹟遺脫附㑹為多名宦事實寥落人物自漢魏至宋元名臣高賢表表史册者姓氏湮如入明以來理學勲業忠節文章彪炳㝢内久列一統志者皆僅於選舉表中一見姓名而已使後生末學至語及先輩行事茫然莫知所從來何由聞風而興起乎大者如此若幽貞之士孤嫠之懿沉埋於荒谷廬井者又不知其凡幾也余知非冉渠定本林居日久桑梓掌故聞見漸熟叅稽前史蒐獵散佚復尋訪父老而折衷之不敢自名州志分為數帙曰睢陽耆舊傳曰風俗志曰遺事考至理學則附入洛學編藏之篋衍久矣雲安程公閲誌病其譌陋不以予空疎無似委之重加叅訂余惴惴以不克勝任是懼時冉渠已歸道山從其令嗣摉索遺稾更發予敝笥而檢閱之核偽黜浮逺不遺而近不濫時當溽暑楗户終日目涉手抄汗流接踵較舊志事增十之五六仍舊定為七卷公一一裁定遂蠲金授梓余於是益歎公之大有造於睢也睢之為州城郭遼廓土田軍民繡錯賦役叢雜壤多沙鹵黄河之患頻仍民寡蓄積一遇水旱道殍相望且界連曹衛奸盜易滋經畫調劑匪易語曰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此編粗定後來者不須旁詢掾史而因革法戒一展巻而得其大畧豈特一二世之利哉吾又因之有所感矣前代吾州盛時世家耆碩縹緗充棟操觚之士比屋而居自嘉靖以來百有餘年未聞以誌為任者獨賴劉教諭人物一編存其梗概於郡事則未詳也今公於戎馬倥偬征輸孔亟之時毅然為之豈不誠識治要君子哉愧余謭陋寡聞且隨繕隨梓不暇廣質同人舛誤缺漏所不免博雅君子覆加增潤以成一郡之典則兹編其前驅也夫亦實余之所厚望也夫   孝經易知序   孝經註釋箋註凡數百家近惟新安呂忠節公所著本義大全最稱詳備吾友登封耿逸菴先生家居講學復著易知一卷其言簡而盡明顯而精切與忠節所著互相發明誠後學入德之津梁也古昔盛時人重倫常家敦仁讓故風俗朴茂治道還淳太和之氣洋溢宇宙輓近之世教化不明本實不敦殫精竭思皆枝葉浮華雖名譽動人而本心已失象山有言親師取友為學力行皆從好事中來故虛而不實此言切中學者病根而吳中為甚經曰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莫大於孝朱子少年讀孝經題其上曰不如此便不成人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吾人奉父母之遺體當思父母生我之身無一體之不具生我之心無一理之不全何以保守成其為人不至放失淪於禽獸此不可不深長思也自學路久迷陷溺日深重以侈靡之習淫佚之說功利之謀所知所行皆人欲而非天理夜氣之良偶一醒悟真堪痛哭流涕而不能自己者奚暇雕繪浮藻馳求聲譽乎天下萬善同出一原人能孝則事君必忠事長必順交友必信居官必廉臨民必寛故事君不忠非孝也事長不順非孝也交友不信非孝也居官不廉非孝也臨民不寛非孝也進而言之暗室屋漏一念自欺非孝也應事接物一念怠斁一念刻薄非孝也事親能養矣而未能養志知從令之非孝矣而未能諭親於道養生送死盡禮矣而未能事死如生事亡如存其孝猶為未盡也故事親事天一道也盡倫盡性一理也孝之道大矣哉誠能盡孝之道則精義入神參贊化育不外是矣一人盡孝則一家化之一家盡孝則一國化之推之天下皆孝子四海皆仁人則民氣和平災害不生禍亂不作尚何憂治道不唐虞風俗不三代歟   劉山蔚詩序   嘗閒詩者心之聲也尚書曰詩言志孔子刪詩三百而蔽以思無邪之一言此千古論詩者之宗也騷雅而後言詩者無慮千家我所推重獨靖節少陵耳靖節真懷高簞瓢宴如蓋置身羲皇以上而不知有漢魏者也少陵間闗氛祲曾無虚日而感時憂國忠愛纒綿即一飯一吟不忘君父故我謂思無邪一言惟二子足以當之即以之續三百篇可也近代空同大復振衰復古為風雅凖的或慷慨豪岸或俊朗風流實各肖其性情糾彈戚畹中夜悲歌抗表閶闔脫屣簮紱浩氣清風至今猶可想見於長歌短詠之間故二子者猶得靖節少陵遺意中州為空同大復之鄉蘇門浚川諸君子先後主盟詞壇吾意今日必有能似續風雅者求之同里而得簣山田子焉又因田子而得商丘劉子山蔚焉山蔚温粹沖逺嘗隱居南村疎籬竹逕焚香吟詠聲琅然達户外獨與簣山往來唱和無間也余從簣山處見其詩舂容藴藉如朱疎越不作衰草寒蛩之響而天真爛漫深有得於言志之義絶非雕繪纂組佶屈纎巧者比吾信其能繼蘓門諸君子而復見空同大復之盛者也夫靖節少陵當時詞章瑰麗樹幟藝林蓋不乏人然或馳情富貴濡跡風塵康樂摩詰未免遺恨二子窮愁著書志意皭然聲名獨翺翔雲漢星日之表石門輞川舊蹟具在後人過之豈能與栗里浣花同其歆慕哉山蔚孝友敦行鄉黨無間言其性情有大過人者自此益加砥礪感遇莫移其志拂逆莫動其心蓄焉暢焉肆焉擇焉且欲己之而不得焉比興托自合三百篇之指歸靖節少陵何難千載輝暎乎山蔚將刻集問世託簣山索余一言余不敢以固陋辭因為序之如此   蔡氏族譜序   昔三代之時多世臣因生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子孫世守其家數千年不忘其所自始太史公之著史記也公侯傳國名曰世家亦其遺意也魏晉以來九品中正之法行而世族益重王謝顧陸盛於江左隋唐崔盧李鄭號為右族至為天子所稱歎然其初類皆有公侯將相名聲顯赫所謂貴其姓者也其後則皆以姓貴耳自辟薦科舉之政行天子所與共天下者皆誦習孔孟之徒故旦白屋而夕朱户則其貴不在世族而在詩書然又有官躋崇要而後世不欲聞其姓字或宦途顛頓甚至終處岩嵁狎鷗鷺而操薇芝者名震霄壤則貴其姓又不在官爵而在德義矣蔡之先出於周文王蔡叔度既遷其子胡率德改行周公舉以卿士復封之蔡尚書蔡仲之命是也後世往往為將相名賢史不絶書如中郎之博藝也子尼之雅正也君仲元應之教也端明之政事文章也季通父子與介夫之學皆照耀古今矣睢陽之有蔡氏也自元季始也世多名人濟南司馬兩公父子相繼登巍科濟南清介剛果治行為海内第一司馬豐功偉績在馬端肅許襄毅之間雲中兵變談笑而定之著在國史班班可考也下此若懷寧君之執法却cq=569賄雁峰君之躭精著述館陶贑州二君之齊名文苑此予得之傳聞者也月賔懸圃兩君之文章才藝藴藉風流則予所親炙者也然則天下之言蔡姓者必歸重於睢陽而睢陽世家亦必以蔡氏為重豈無故歟鴈峰君始作族譜亂後失散我師茂翁先生窮摉博訪得其原稾續成之姓源世系塋域各有圖先世之有聞者為家傳女子以節著者為外傳誥勅祭葬碑銘附焉可謂彬彬然詳且備矣手録一帙命斌校正斌既素仰濟南司馬之德業而又有感於懷寧諸君之賢與中郎子尼諸君子相輝映也且我師採購之勤紀述之精皆仁人孝子之用心不可不亟表章故舉人之所以貴其姓者以告後之人焉後之子孫觀斯譜也尚思繩其祖武勿墮家聲以無負我師之志則孝矣   唐成齋制義序   吾嘗謂六經之文體製迴别而義藴無窮千萬世文章不能外焉下此如老莊荀列申韓之書屈原宋玉之騷賦漢兩司馬董仲舒劉向揚雄唐宋韓柳歐陽蘇曽之文章方其書之未成也天下固不知有如此之文也及其既成而出之雖純駁不一皆為天地間不可磨滅之文何則其學有本而發之性情者真也人必有真性情而後有真學術有真學術而後有真文章若徒剽竊模擬雖窮極工巧終為陳腐歸於澌盡泯滅而已譬之草木種種花實各不相肖皆含造化之生氣剪綵為之何足貴也自有制義以來守溪荆川典型具備當時之人固不意其後之有鹿門震川也鹿門震川變而之古浩氣逸情籠絡一代不意後之又有正希大士也數君子者皆負孤特無所附麗之志而又深以數年之學故其文能自樹立不謂前之人已極後之人遂無以加也近日士子不務為有本之學專一剽竊摹擬入書肆購決科之文數百篇閉門而誦之又擇其庸腐纎靡者以為式左割右撦幸而獲第取其所揣摩之技鏤板布傳後生又從而效之所謂太倉之粟陳陳相因朽敗而不可食而天下幾無真性情矣予方然憂之而成齋唐子以平日所作制義見示讀之見其磊落宏肆脱去畦逕於古人之法無所不備而欲摘其某字某句為蹈襲某書某篇者不能也其能繼正希大士而逺紹王唐歸胡無疑也成齋操履端潔於人不妄交見事之乖於義者必正色爭之司李撫州持法明允決大獄伸理沉寃不畏彊禦卒以直道獲戾貧不能治裝士民爭為居停及歸杜門窮經課里中子弟選定古今文手録成笥布衣蔬食茅屋數椽不能蔽風雨泊如也是其性情有大過人者故為文能自運機軸不屑屑隨人步趨而自與古人法度黍毫不爽誠有其本也吾又因之有所感矣富貴爵禄賢者得之固多而不賢者得之亦復不少若天之所不甚愛惜未嘗擇人而與之也獨於文章不輕畀人故往往有享高爵厚禄聲勢赫奕足以震動一世而求一言之幾於道者無有也成齋之文如此而不能博一第甫仕即蹶輪囷抑塞殆終其身而撫之人歌而思之鄉黨後進無少長皆知有唐先生也彼貴倖一時茫然無所自恃者視成齋為何如余序成齋之文而必原本六經及歴代子史大家者誠見文必有本而後可傳更望成齋勉之不僅以制義傳也則庶乎不負天之所畀也已   黄庭表集序   戊申遇黄庭表先生於錫山以所著忍庵集數巻見示當是時吳中文章家方以聲華浮艷相高而先生獨原本經術以古人為繩尺心竊重之後十年同應   召至京師有明史之役遇休沐輒相過從遂得盡讀其近稿益歎先生之學大而有本非時賢所可頡頏也竊謂學者為文必内本於道德而外足以經世始不徒為空言可以法今而傳後否則詞采絢爛如春花柔脆隨風飄揚轉眼蕭索何足貴也西漢儒者湛深經術不為百家所惑莫如董江都通達治體議論深切於事情莫如賈長沙而好為淫靡綺麗之辭不根據理道莫如司馬長卿此固人所易辨非甚深逺難知者乃韓退之號稱知道而叙述古今文章之盛自孟荀屈莊以至相如揚雄之倫詳矣而賈董曾不一及焉何歟宋儒以退之為文人之雄未可言知道其殆以此歟夫相如之賦義在諷諌有為而作君子猶有取焉若近世自命作者輕俳浮薄摉集稗官野乗繁淫怪誕之辭妃青儷白補綴成篇其意可數十字畢者率衍為千百言而不休徒以示我之高才博聞為譁世取寵之具將古人立言之體蕩然無復存矣安能望相如之眉睫哉今觀先生集中圖書象數之奧性命理氣之微闡發幾無遺藴禮樂兵刑漕渠水利盛衰沿革名物度數無不究極原委期鑿鑿可見諸施行其斯為體用兼全之學也乎其為文也醇雅而不冶簡質而不繁謹嚴而不夸吾不敢知其於先儒何如要之為董賈不為相如有斷然者先生操履端靜雖出入禁林官稱侍從而所居委巷版門竟日無剥啄聲凝塵蔽榻寂寞著書刻苦要眇如窮愁專一之士蓋其志量逺矣其人如是其文亦如是是豈可偽為哉   西澗集序   予往在長安晤王去非於慈仁僧舍得劉子道力刻詩一卷余與劉子生同里交遊頗久而未知其能詩竊歎天下恢奇不羈之人雖久與處猶未易盡識如劉子者往往然也及予自嶺北歸里日偃卧茅齋交游鮮通問者獨劉子時時過從欹竹數竿松隂滿逕談詩竟夕歌聲蕭然振林木劉子巨族家故饒少遭喪亂不事家人生產遂貧落篤好吟詠庭户牖榻題墨幾滿家人或誚讓之曰此何物曽不足以供饔飧劉子怡然不為少變也家既貧達官貴人鮮稱譽之而劉子負嶔崎歴落之骨亦恥與達官貴人遊時扶杖孤往徜徉自放焉或談及仕宦紛華田廬貨財昂首雲霞弗屑也噫今天下身世通顯者莫不自托於歌吟聲詠沾沾以為能而胷懐齷齪往往以半畝數椽爭競不息宜乎劉子之以白眼當之矣今劉子聞東南多佳山水波濤洶湧峰巒峭峻將扁舟於采石九華之間而肆志焉乃集近詩命余敘之余以江上往來多隱君子必有知劉子之詩者故不具論論其為人大略云   楊彭山春望詞序   京口形勝甲東南金焦北固其名特著故畫舫籃輿日萃其下而未有知所謂楊彭山者是山也雖無奇峰危巘深磵絶壑之觀然登其上而三山雲樹環翠如屏長江洶湧風帆隱見與潤州城堞樓櫓烟火十餘萬家無不近在几席俯仰指顧亦登臨之勝槩也特其名不見於山經輿志故騷人之遊屐不至即或至焉而文字不足以發之世亦莫得而傳焉則山川之幸不幸豈不以人哉戊申三月董子文友來自毘陵與何子雍南程子千一偶登此山乗春騁望各賦詩十章曰楊彭山春望詞二子皆以詩文擅名當世其詞雖記一時見聞所及而江山形勝如指諸掌吾聞京口盛時名家巨族競選山水靚冶之區治園亭臺榭極四時遊覽之娛自海艘告警山川如故風景頓殊三子懷古睠今感慨係之宜其詞之婉麗而悽愴也夫天下幽巖邃壑徒為樵夫漁子所棲遊者多矣此山南望則米元章之遺墓在焉其西則昭明太子讀書處也風流文章彷彿想見其人何從來遊者篇什零落乎此詩流傳於世吾見尋奇探幽者詫為奇聞異蹟必將載酒登高窮極眺望墨版淋漓侈為遊覽盛事四方聞而不得至者與金焦北固同入夢想也故我謂仙宮佛窟士女繽紛不可言遊遊楊彭山者自三子始書此所以慶此山之遇也   雪亭夢語序   雪亭者蓮陸魏君侍徴君先生於夏峰自名其所居之室也夢語者記其所聞於師與夫讀書有得之言以自考也蓮陸受業先生之門三十年中頻遭喪亂患難與共及先生遷夏峰蓮陸自山右辭官而歸率間歲一至每至必畱數月後構屋以居為先生訂正年譜白雪盈山孤燈午夜上下古今視千秋如旦暮故及門問答之語蓮陸為多庚申秋余卧病燕邸君自上谷䇿蹇來晤見余繩牀破被數椽不蔽風雨慨然曰此猶見雪亭風味因出夢語讀之余病為之頓減京師繁嚻余寓齋居闤闠間車馬之聲不絶而門内數日無一足音蒼苔滿逕槐落凝階獨君時披户入掃敗葉煮苦茗君或攜酒至則相對陶然共酌而夢語首章敘豫章延平結茅水竹象山白沙陽明念菴山居靜坐故事又敘一峰畱客荆川青衣布履卧處惟一板門以為諸君甘貧樂道守孔顔家法余因自念壯歲歸田忽忽二十年雖從遊夏峰亦嘗設榻雪亭與聞緒論而因循玩愒無所成就今年逾五十奉   召史局汗青無期惟杜門絶應酬稍存山中面目視君蕭然世外不及逺矣故讀夢語輒廢卷而歎歎已復讀不自休有以也今衰病侵尋行將乞休與蓮陸相約以餘年證明師門宗㫖無忘雪亭夜坐時青松白石實聞斯言   西山唱和詩序   宋子牧仲遊西山歸示余詩一卷而屬為序余謂山水文章恒相因也謝康樂赤石麻源諸詩岡嶺谿澗松竹猿鳥讀者歴歴如見元次山道州諸詩栁子厚栁州永州諸記亦然獨怪終南去京兆為近唐世號多詩人遊南山詩彷彿康樂元栁者殊不多見也豈士大夫身處京華日僕僕緇塵遂不暇窮山水之勝與抑或縈情圭組不能心跡䨇清雖遊而詩亦不工歟牧仲官西曹稱繁劇更盡心職業嘗爭疑獄數大案似不暇遊又清羸善病而乃於休沐之頃呼朋攜子極登臨之樂其詩與康樂元栁不必盡同要之蕭閒淡逺無長安貴遊繁嚻氣習披覽一過煙雲杳靄繚繞几席間信牧仲於山水文章有深情也余入京師且數年埋頭史局忽忽無意緒每薄暮下直信馬垂鞭望西山暝色輙凝目久之而不果一往今序牧仲詩余滋愧矣   王似齋詩序   詩以言志而雜出於貞淫正變上世采之以觀風尼山刪之以垂教誠謂本於性情而足以風化天下耳後之作者非不研思搆彩窮姿極情或尚高華或開奇奧要於風化亦有補否王子似齋辛酉科余所取士也承其尊人慎齋家學出其緒餘發為詩歌擬古懷親送弟憶昔諸篇温柔敦厚最近風騷以為詩也是名理也以為理也是象趣也求之也近而即之也逺豈徒研思搆彩窮姿極情而已哉近時取青嫓白與夫險仄僻抝者尤不可同日語矣努力自愛振起頺風不無厚望世其可僅以文人目之乎   送魏蓮陸歸保定序   昔孔門諸賢惟顔子最為好學孔子稱之曰一簞食一瓢飲不改其樂而不言所樂何事及觀喟然一歎然後知顔子之樂真有不能自已者區區貧富得喪不足以易也孔子生平心得弟子不能傳而孔子傳之自十五志學至七十從心所欲不踰矩固夫子自述之年譜也下學上達知我其天與夫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亦即夫子自傳之像贊也孔子與顏子相知最深所稱終日言而不違者也而魯論所載與顔子言者寥寥豈其微言妙義門弟子不能盡識而顔子獨能黙悟神㑹歟因歎聖人之文義藴宏深而喟然一歎一聖一賢之精神至今猶在天壤也吾師夏峰先生平生大節偉然其氣力足以砥柱兩間而細行必矜小物克謹所謂豪傑而聖賢者也其自述日譜凡日用動作與應事接物纎細必書雖患難流離人事繁沓未嘗一日稍廢晩年造詣益精黙契神化超然獨得非先生不能自知也蓮陸魏子從遊日久庚戌冬自上谷來蘇門先生以日譜授之使刪定焉雪夜挑燈中宵不倦爐火既燼丹鉛未休余以胃病未得共事明年春將北歸貽書屬余校正余何敢辭獨念蓮陸才大而養之以靜學博而守之以約嘗刺晉之大州搜訪隱遺折節下士去官之日匹馬雙僮而已世俗升沉得失無足介其胷中者後日為師門顔子必蓮陸也譜中所載八十年來躬行心得歴歴可考蓮陸定有得於精神意氣之表未可以言辭形容者矣昔朱子與呂成公輯近思録於寒泉精舍至今過者必徘徊想像其處我觀後之遊蘇門者亦必將訪問魏子刪述之所低回流連而不能去矣於其行書以送之   送宋牧仲分司贑闗序   戊午宋子牧仲以秋官尚書郎視贑闗於其行也同朝士大夫贈之以詩至盈卷軸余於宋子姻友也適應召來都下不可以無言贑州居江廣之交地號僻逺往時政以通判領之歲時報成數而已後用言官議改部員以重其任軍興以來嶺海多故戈鋋縱橫於蠻洞瘴谿之間估客冐險往還其難十倍於承平時今國儲告匱餉需孔殷而商旅之難如此牧仲兹往其所以裕國課而恤商困者可不加之意乎然此固牧仲之所優為者也天下事莫患於因時苟且而無真誠之意動輒曰時不可為也事多掣肘也牧仲之在刑曹一副郎耳每慮囚必細審其得罪之由察其情偽稽之律例有求其生而不得則死者與我俱無憾之意有不合者動色力爭即豐鎬舊臣亦諒其真誠改容而敬禮之雖不能盡如已意其所全活者亦多矣今其視也由司寇推舉   天子臨軒而遣之授以專勅其體為京朝官與督撫藩鎮不相轄也非若部郎之多旁掣其肘者也吾嘗謂司政者禁胥役之需索信放闗之期㑹則商不病杜豪強之夾帶絶權貴之請託則課不絀而其要在律已嚴而綜核慎此皆牧仲之所優為者也而余之所望於牧仲不盡於此焉人身之所重者元氣也國家之所重者人才也古人宦轍所至必以咨訪人才為首務其所為人才者非詞華藻麗馳聲藝苑之謂也必經術足以明道才略足以匡時有精苦之志有沉深之謀此其人必不欲以浮華顯往往在深山窮谷可以遯世無悶或浮湛人間落落穆穆非得其同志則不能相求也西江自宋以來名臣大儒不可勝數今豈遂無其人乎余昔叅藩嶺北屬有軍旅之役事定而疾作請休歸里寧都有魏冰叔兄弟與彭躬菴邱邦士方讀書易堂余知之未暇入山一訪亦以諸子深藏交修不求聞於世余爾時雖粗知其姓氏未能悉也今得讀其所著書想見其為人屈指當日已二十年矣河山阻修光隂荏苒惟有浩歎而已天生人才無間古今往者已矣來者未可量牧仲更從冰叔益求知所未知焉勿如我之過時而悔也還   朝以此為使歸之獻則牧仲之所以報國者深矣   送汪檢討奉使琉球序   國家威德誕敷臣服萬邦大荒之外日月之所出沒㒺不梯山航海貢琛獻貝象胥之傳譯為勞鴻臚之贊引不給琉球為東南島裔奉職尤謹自定鼎以來朝㑹之使數至康熈二十一年中山王世子遣陪臣來請襲封天子嘉其守禮惟謹下廷臣㑹推可使者以名聞僉曰檢討汪某學行足稱儀度俊偉以充正使必能光照下國   天子曰可賜麒麟服璽書金册臨軒遣之汪君既受命上書陳使事皆所以昭   聖德重國體   優詔悉付所司余方與汪君載筆史局晨夕共事今一旦乗傳出都宣布   天子威德於海外萬里之邦公卿大夫相率餞焉余何能無一言以贈竊以聖人論士必曰使於四方不辱君命春秋大夫如叔向子產之徒皆以辭令增重鄰國夫友邦聘問當時猶難之至天王使於侯國必大書特書誠重之也而二百四十二年無貶詞者蓋鮮焉按史稱琉球植棘為籓以盈虛為晦朔以草木為冬夏隋唐以後屢興師討之賔服無聞至明初不煩軍旅輒遣子弟讀書太學策名朝廷彬彬為守禮之國豈非文德來逺之效哉今國家湛恩汪濊不寶逺物而汪公學古通今識體得宜尤長於辭令廷臣此舉為得人矣夫叔向子產皆以博物著聞世固未有學無本原而能專對不辱君命者也以汪君之學兹行也必能使其國君敬信而悅服上以増   天朝之重而益堅其服事之心且使環海後至諸國不煩樓船横海之師而聞風景附稽首來享後世傳之為奉使者所取法焉君之功亦偉矣哉余株守史局汗青無日因念司馬子長周遊天下歸而作史記然猶未至海外也君涉海萬里而至於其國波濤浩淼極天下奇詭瑰瑋之觀非僅僅空同江淮㑹稽禹穴者比歸而筆挾風雲上下千古當有過於子長者余與同人執筆以俟之   惠母陳太君七十壽序   余與長洲汪鈍翁先生同直史舘因得見其所與遊者而惠元龍稱最賢云元龍博學高才為文章有榘度交遊多名公卿顧獨時時過余邸舍論文常至日昃不倦將南歸持鈍翁所為母陳太君壽文示余再拜言曰吾母年七十遊子入京華欲有得而歸以為母榮也乃今葛衣敝屨持殘書數卷登堂問起居外愧無以為母歡吾母高節淑行與吾師同里閈知之為悉敢邀惠得君一言以慰吾母庶幾為遊子進一觴焉是君之賜也余既雅重元龍又嘉其意慇懇展巻讀之既畢而告之曰太君之德盛矣然元龍欲慰太君也交遊中名公卿操文章之柄者衆矣迂拙窮老不合於時莫余若也何足為元龍重且自聖賢之學不明而功利之習日熾父兄之望子弟者不越富貴利達使子弟登高科躋膴仕輿馬赫奕賔從雜遝遂快然自鳴得志不暇問所從來蓋世俗之陋久矣婦人當尤甚如此則元龍以不遇歸即攜名公卿文章數十軸日誦太君之前有拂然不樂耳况迂拙無用於世如余者乎乃今觀太君則有異事姑孝謹滫瀡必親又有樛木逮下之德斯已賢矣前明之季勸太翁律和公曰時事可知公能師伯鸞高義妾請椎結布衣以從遂偕隱龍山東渚躬自操作不謂尤難乎夫婦人盛年則以貴顯望其夫晩年則以貴顯望其子人情也太君志行如此若不知人世有富貴利達者豈以其子登高第輿馬赫奕夸耀閭里為榮乎元龍其可以無愧然吾謂從來母子之賢亦交相成也有陶母截髮而後侃功業聿著於晉代有歐母畫荻而後脩文學冠於宋室此有母以成其子也然必有侃之功被八州而後陶母之截髮始顯有脩之德重三朝而後歐母之畫荻始聞是又有子以成其母也太君之所以教元龍者余未及聞然即其勸勉太翁者觀之諒必有在富貴利達之外者既已無慚於二母矣元龍其益勉之元龍博學高才譽望隆於時貴顯行有日矣他日立朝著當思有所建樹無愧陶歐則所以壽太君者仍在元龍而不在祝頌之紛紛也請以此言告之太君或亦開顏而進一觴乎   徴君孫先生九十壽序   康熙癸丑徴君孫先生壽登九十嘉平月之十四日為懸弧之辰睢陽門下士暨平日私淑先生之教者若而人將渡河稱觴於兼山堂下斌再拜頓首而言曰人生百歲為期先生年踰耆耋步履輕翔神完而氣固著書未嘗以寒暑輟弟子執經請益者趾錯於户應答終日無倦容竊念自古九十好學弗衰者衛武公而後不過數人耳先生之壽殆天之有意斯文與夫壽者假百年以為萬古者也道體流行萬古不息非人則道無所寄非聖人則道無以行非天假之以年則聖賢凝道之功或未能深詣其極而造化之流行於萬古者不能盡屬之於我故此身者百年之物迨功力積深充實光輝上繼往聖下開來學則百年而萬古矣孔子以天縱之聖自十五志學猶必至七十而始能從心所欲不踰矩也道無止境則學亦無止境使更假以年必有日進不已者特後之學者亘千百年不能證取從心不踰矩之真境况能知其進此者乎使孔子年未及七十而止則後人必以知命耳順為學問止境矣使顔子而有夫子之年則所謂未達一間者其終於未達歟夫壽之可重也如此哉先生蚤年濳心濓洛之學以孝親敬長為根基以存誠去偽戒懼慎獨為持要出門定交與蒼嶼廓園蓼洲諸君子議論往復以砥柱中流自任浩然之氣百折不回㑹璫燄熾張諸君子並罹鈎黨平日交游身都通顯者皆閉户掃軌噤不敢出一言而先生獨不避虎獶力為營救當其時岌岌濵於難矣而卒恬然無恙也今氣運剥極而復   興朝定鼎崇儒右文先生讀易百泉韜光斂耀靜悟淵思德益卲而學益徴書歲下纁帛屢賁巖阿至朝虚祭酒之席以待而先生隱愈高公卿藩臬擁篲到門執弟子禮先生與臣言忠與子言孝鮭菜苦茗常至更䦨燈炧猶娓娓弗倦或千里書札問難為之條分縷析無不人人各得其所求有初接者才品高下即衡量不爽與之言論輒中隱㣲若久與處洞悉其生平者即秦越人之視病不是過也回視數年前學問必有日進月長可自證自勘而非他人所能識測者矣今天下理學蒸蒸而起詖行淫辭之習漸以消磨謂非先生倡率鼔舞而然歟蓋昔年處運祚之終而今日當風㑹之始處其終者與羣賢聲應氣和不能奏廓清維挽之功當其始者碩果獨存靈光巍然千百年正學之傳手闢蠶叢而立登康莊固知天之厚予大年者真非無意也衛武公耄年進德淇澳抑戒之詩風雅傳焉先生結廬衡門與淇澳百里而近請以金錫圭璧之章為先生一侑觴焉是為序   募建六忠祠序   睢城西門内舊有六忠祠祀唐中丞張公太守許公以南雷姚賈四公為配廟貌赫奕春秋官屬奉祭惟謹壬午黄河決城祠沒於水後土人竊其地改建尼菴六公棲神無地過者悽愴於今二十有餘年矣唐自禄山犯闕明皇西狩令狐潮尹子奇輩鴟張梁宋間名城巨郡望風納欵者恐後張許二公獨率二千殘羸之卒慿孤城遏三十萬之彊敵以保障江淮其精忠大節至今八百餘載天下學士大夫以及牧䜿耕夫皆能道之吾州在唐為睢陽屬邑張公初守雍丘移軍寧陵許公以睢陽太守迎入則我州亦張公所往來提戈揮兵處而廟祀不立烝嘗無所甚非所以妥侑忠魂曲奬人心之義也况邇來琳宮梵宇所在金碧莊嚴而六忠祠無議及者左道日盛大義不明有心世教者不禁為之長太息也今文學黄君於舊祠之西施地一區謀建饗堂三楹重門兩廡期復舊觀但力薄費繁尚賴羣公共成盛事人倫天道明訓昭垂凡具秉彞應有同志務俾規模閎敞俎豆一新薦紳襟裾登堂拜謁見日星之常存凜英魂之如在四方君子軒車過之亦知吾州人士識所重輕不至崇異端而忘大義也   賀王叔平進士序   余少時聞先大夫言柘城雪園王先生今之大人君子也心竊嚮慕之及通籍後先生為御史按兩浙余見於睢陽郵署先生握手與語娓娓不倦所以訓勉之者備至出所著傳習録定志諸論及詩文數十帙見示余受而讀之不敢忘前年遇先生子叔平於商丘氣度渾金璞玉不自矜飾居然有道之容其所為文高潔簡練得大家之遺余竊歎賢者之後必大於先生益信矣已酉叔平舉於鄉明年成進士里中親知將修羔酒之儀而問言於余余不佞年來於世故酬贈之文謝絶久矣顧以為少時知敬愛先生親聆謦欬二十餘年矣今幸見叔平捷南宮何可無一言以賀夫諸君以為一第足重叔平乎自有制科以來登高第者何限也然有布褐終身而風采照耀今古或身躋巍科而碌碌無所表見二者其為人輕重何如也從來言道德者必推濓洛闗閩五先生中濓溪伊川未登進士明代理學推薛王陳胡四先生而白沙敬齋亦未登進士可見甲第者特士子致主行道之階而非所恃以不朽者也何足以為叔平重吾之所以重叔平者亦曰能法雪園先生而已矣先生之令交河也畿輔近地值貂璫縱橫之日他人皆束手不敢施為先生獨毅然不畏彊禦覈地畝清郵傳弭盜省刑治行最著及入掌柏臺正色端笏議論侃侃按轡所至奸弊杜絶尤孜孜以延攬後進講明性學為務自浙東歸舟中惟圖書萬巻而已叔平學行得於過庭者久於書無所不讀而能守之以謙於海内名士無所不交而必歸之於正自兹以後必能舉先生之所蓄而未發者措之天下矣是可賀也吾聞先生之學以王文成公為宗文成良知得於真修真悟當其折權黨於方熾定大變於呼吸無非良知之妙用羽書旁午講書不輟是豈勉彊者能之乎彼山農汝元之徒剽竊影響張皇自恣卒來世人之譏夫文成平生行事皆可對之天地後之人果能彷彿萬一焉否也叔平承先生之志進而取法文成必能躬行心得一洗世儒之陋今見用於時天豈有意斯文乎是又可賀也余受先生指誨稍知端緒今之所以期望叔平者亦所以仰答先生之意也若侈揚家世門閥之盛徒為諛詞而已則吾豈敢   送徐電發序   徐君電發以徴辟官禁苑文章詩賦在香山涪翁之間常請假里居門庭蕭然還署未匝月遽謫官去同朝士大夫多太息賦詩以贈其行余方病杜門謝客不能出郊一送又怔忡不能為詩無以為電發贈乃強起邀至小亭酌酒而告之曰人生豈必以一官為重哉古之賢者宦跡落寞而聲名表表於後世者衆矣如君之才固不以官之崇卑論也吳中山水清妍多隱君子君往從之相與究性命之微探濓洛之㫖必將斂華就實超然自得道德之歸有日矣豈止以文辭擅長乎余違夙好潦倒中外精力頽然而勢不能遽去即幸而得請而舊學荒落無所進益百年碌碌良可歎也人生絀於此必伸於彼君不得志於時矣必有聞於後君其勉之電發曰諾爰書以誌别   湯子遺書巻三   欽定四庫全書   湯子遺書巻四     工部尚書湯斌撰記   乾清門奏對記   康熈二十二年三月三十日   上御乾清門【斌】侍直   命録平日詩文進覽【斌】奏近因纂修   兩朝聖訓及明史所作詩文甚少   上曰即舊作亦可四月初九日【斌】遵   㫖進所著文十篇詩十首   上召至乾清宮閱首篇籍田頌肅然改容曰此   世祖章皇帝時事汝為庶吉士時作乎【斌】對曰是次閱十三經註疏論二十一史論至春王正月辨   上命敷陳大意【斌】對曰春王正月四字春秋本自明顯後儒議論不一有言周改月兼改時者有言改月不改時者有言時月俱不改者臣以春秋本文斷之時月俱改之說為是如冬十月雨雪二月無氷在夏時原不為異又僖公五年左傳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日南至者子月也此改月改時之證也胡安國言夏時冠周月臣以為不然行夏之時聖人平日論道之言春秋者聖人尊王之書以夏時冠周月非為下不倍之義   上頷之又擬漢以禁囿假貧民舉直言極諫之士詔上問此詔何為而作【斌】對曰此漢元帝時事臣散館時世祖章皇帝御試以此命題臣䝉   恩授檢討之職又   命述學言篇大意【斌】對曰自周子至朱子其學最為純正精㣲為儒者標凖後學沉溺訓詁殊失程朱精意王守仁致良知之學正以救末學之流弊但語多失中門人又以虛見承襲致滋後人之議臣竊謂先儒補偏救弊各有深心願學者識聖學之真身體力行久之當有自得徒競口語無益也   上復頷之潼闗城樓刻詩記睢州儒學記嵩陽書院記贑州府志序   上一一覽訖詩十首逐字看過至末首有年老才將盡憂多道轉親二句   上佇思久之曰何謂憂多道轉親【斌】對曰臣幼遭亂離半生在憂患中嘗隨事體認於道理轉覺親切詩詞樸拙不勝惶恐   天顏和霽從容顧問晷刻頻移   聖主優禮儒臣為   國家重事㣲臣才力短淺無由報稱愧且懼焉   睢州移建廟學碑記   睢州儒學舊在北城濯錦池上明末黃河決城遂淪於水有司權奉先師主於城南民舍地甚湫隘殿廡之制不備堂齋皆缺諸生無所肄業屢議改建以財用匱乏莫有毅然任其事者康熈十年知州事程公始至慮無以興學育才仰承   朝廷德意期年政通事簡乃相廟東有地據岡面陽水環如璧羣情咸合州之薦紳諸生量力捐助先建大殿次及兩廡㦸門欞星門各如制明倫有堂啓聖名宦鄉賢有祠樹以崇坊繚以周垣位序丹雘應圖合禮其相規制稽出納久而不懈者學正魏君也既訖工公率鄉大夫士行釋菜禮而屬余為記余不獲辭乃言曰修學有司職也諸生之游於斯者亦思所以為學而求進於古人之道乎抑徒飾文辭溺訓詁冀苟得利禄以夸耀一時已乎夫朝廷廟學竝建固期學者以聖賢為宗也夫聖賢之學其要存心而已存心者存天理而已㣲而不睹不聞顯而人倫日用皆天理所在也堯舜禹之相授受必致辨於人心道心之危㣲孔子十五志學至七十始從心所欲不踰矩然則聖人之異於人者惟在朝乾夕惕自彊不息遂至與天為一耳成湯文武之為君臯陶伊傅周召之為臣以及顔曾思孟諸大賢時至事起功業各不相同而其深憂大懼不得已之心則千古同揆也是以行無轍迹言無倣效總以此心純一粹白相證於於穆之表而非從勲業文章一一較論也濓洛闗閩以來大儒相繼輩出風㑹所值指授各殊而道本於心先後若一學者不體騐於性情踐履與古人相見於精神心術之間則為已功疎屋漏難慊即著書滿家於道無當也惟知道之大原出於天而體用具於吾心存養省察交致其功信顯微之無間悟知行之合一喜怒哀樂必求中節視聽言動必求合禮子臣弟友必求盡分藴之為天德發之為王道此學問之極功而尊信聖人之實事也然有難言者正學不講俗痼日深利欲之根難斷巧偽之術益工苟非乗本體之偶露急加體認擴充之力悠悠玩愒歲月幾何轉眼遲暮蹻跖同歸大禹之所以惜寸隂而尚書有取於若藥瞑豈不以此歟若曰吾志在於科名惟事揣摩帖括他不暇計焉是視聖賢六經祗為富貴利達之資異日備   朝廷任使安能秉道絶欺憂國奉公不幾負   朝廷建學立廟之意乎余鄉人也誠願與鄉之後進互相砥礪使賢才輩出以報   君恩敢述所聞以告之   重修蘇州府儒學碑記   康熈二十三年歲在甲子   天子以治定功成行古巡狩之禮冬十月   車駕至蘇州詢問民俗告誡有司還至曲阜祭先聖廟拜獻之儀視前代有加親灑   宸翰題其廟額詔天下修葺學宫頒賜   御書海内蒸蒸罔不從乂時【斌】奉   命撫吳祗謁廟學見殿廡門垣日就頽圯明倫堂岌岌欲傾慮無以仰承   聖天子興學重道之意受事方新未遑興作明年二月蠲俸倡始藩臬庶僚飭材鳩工黽勉襄事杗棟櫨桷楹礎之殘缺者易之丹雘髹漆之漫漶者新之祠齋庖庫之久廢者興之締搆堅貞典制具備泮水疏通逺接太湖松檜椅桐之屬種植千本閲十月而訖工於是躬率僚屬行釋菜禮定期講學於堂諸生執經問業逺近咸集又明年三月【斌】奉輔導   東宫之命瀕行進諸生而告之曰此地自范文正公建學胡安定立教於今六百餘年矣名卿巨儒項背相望諸生肄業於斯其所以紹述先哲仰答   天子作人雅意者果安在乎國家興治化在正人心而正人心在崇經術漢儒專門名家師說相承當詩書煨燼之餘儀文器數之目刪定傳授之㫖猶存什一於千百且其時舉選不以詞章通經學古之士皆得上聞朝廷定大議斷大疑博士據經以對故其時士大夫勇於自立無苟簡之心孝弟亷讓之行更衰亂而不變此重經術之效也其後虛無寂滅之說盛聲律駢儷之習工而經學荒矣宋濓洛闗閩諸大儒出闡天人性道之源流故天下知性不外乎仁義禮智而虛無寂滅非性也道不外乎人倫日用而功利詞章非道也所謂得六經之精㣲而繼孔孟之絶學又豈漢以後諸儒所可及歟宋史道學儒林釐為二傳蓋以周程張朱繼往開來其師友淵源不可與諸儒等耳而道學經學自此分矣夫所謂道學者六經四書之㫖體騐於心躬行而有得之謂也非經書之外更有不傳之道學也故離經書而言道此異端之所謂道也外身心而言經此俗儒之所謂經也宗洙泗而禰洛閩人心之所以正也家柱史而户天竺世道之所以衰也今   聖朝尊禮先聖表章正學士子宜知所趨向矣吾恐朝廷以實求而士子終以名應也苟無騖乎其名而致力於其實則亦曰躬行而已矣故學者必先明義利之界謹誠偽之闗則富貴貧賤之非道不處不去必劃然也造次顛沛生死禍福之間不可移易者必確然也毋為枉尺直尋之事毋作捷徑苟得之謀寧拙毋巧寧朴毋華寧方毋圓戒懼慎獨之功無時可間子臣弟友之職不敢不勉不愧於大廷亦不愧於屋漏如此則發為議論自能息邪距詖而鄉愿楊墨之教不得騁也出為政事自能尊王黜霸而管商申韓之政不得施也其斯為真經學其斯為真道學也已否則剽竊浮華苟為譁世取寵之具講論踐履析為二事即誦說先儒世道亦何賴乎當文正公時中庸猶雜戴記中公獨舉以示橫渠則公之深於經學可知矣安定之教以經義為本當時太學取以為法宋世人才之盛實基於此諸生為鄉邦後進來遊來觀其亦有所興起乎蘇郡人文實四方所則傚也所以佐成   聖朝之治化者余實有厚望焉諸生請書其言為記   潼關衛儒學重建啓聖祠記   學宮之有啓聖祠也蓋本宋熊禾明宋濓諸公之議而嘉靖間張孚敬請而行之者也父子祖孫德不紊倫祀不紊序其於典禮可謂至矣然吾於從祀諸賢猶不能無議者考之家語七十弟子中孔弗字子蔑史記作孔忠通典作孔患大抵字畫之譌自為一人本孔子兄之子於子思為從伯叔行今子思配饗堂上而子蔑列之廡下於禮未協程敏政曰學宮雖傳道之地未有外人倫而言道者則子蔑當從顔路曾晳之後移祀於啓聖祠雁行伯魚可也又聖道傳授獨稱曾子而名不列於四科蓋四科十子皆陳蔡相從之徒魯論追而記之自唐宋以來顔子配饗因進曾子以補其末後以曾子配饗復進子張以補其末則是四科諸賢後之人皆得下而上之出而入之矣然傳記所載有若立言明道動協規矩孔子既歿弟子欲事之如師公西華嫺於禮儀原思清靜守節貧而樂道宓子賤愛人親賢名齊君子子羔克執親喪遇變不惑南宫适捫舌慎躬世清不廢世濁不汚孔子俱亟稱之夫六子之賢不下於冉有宰我輩而終不得列於十子之後陸沉七十子中側居廡下吾不知其相安否也蓋四科十子既為陳蔡相從之徒原非杏壇一定之格以之進曾子可也以之進子張可也以之進有若等六子亦無不可也余記建啓聖祠而及兹議竊自附於熊宋二君之後庶幾於典禮少有禆哉   嵩陽書院記   嵩陽書院在登封縣城北建自五代宋初與睢陽白鹿岳麓號四大書院其地負嵩面潁左右少室箕山諸峰秀矗雲表中天清淑之氣於是焉萃至道中賜九經子史置校官生徒至數百人稱最盛二程子嘗講學於此後人因為建祠明末兵亂傾圯殆盡   國朝崇儒右文知縣事黄州葉侯封建堂三楹祀二程朱子而以地鄰崇福宮凡宋臣之帶崇福宮銜者皆祀之葉侯既遷京職邑人大名兵備副使逸菴耿先生介家居講學以程朱為道統所宗不當與諸賢列復捐貲建堂三楹遷主崇祀又作講堂三楹顔曰麗澤旁署兩齋曰博約曰敬義書舍若干楹庖湢門垣具備自康熈十八年春至次年秋訖工知縣事長洲張侯壎以興起斯文為任月吉講學課藝其中多士彬彬向風逸菴作書屬余為記余適承乏史局方恨不得從事几席與聞緒論其何敢辭然逸菴之意豈欲余記營建歲月而已乎或欲有言以告多士也竊以孔子教人之書莫詳於論語當時及門稱顔子為好學嘗與終日言而不違者今所記不過問仁為邦二章而已然天德王道備矣顔子謂夫子循循善誘博文約禮今他無可考即二章思之意者虞夏商周之禮樂制度即所謂博文而克已復禮之訓即所謂約禮歟特學有體用問有先後耳中庸言明善誠身而列其目亦自博學審問始孔子言知不廢多聞多見而語子貢以一貫則又以多學而識之者為非其所以一貫之㫖終隱而不發即與門弟子言求仁之方為仁之要多矣而仁之體則罕言也豈聖人之過為隱與及讀易乾卦彖傳與中庸首章而後知道之大原莫明於斯也蓋道之大原出於天而仁者天道之元也知天人同原則知吾心與天地流通而往來無間民胞物與之念油然而生而戒慎恐懼自不容已故程子謂學者須先識仁以此也然仁之為體非可口傳耳授也在人之黙識耳孔子自十五志學至能立不惑五十而後知天命則知命亦難矣今之講學者聚數十百人於堂而語之曰天命云何心性云何將大本大原皆為口耳影響之談學者於俄頃之間與聞性道之秘其不至作光景玩弄視詩書為糟粕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為粗迹也幾希矣斯亦講學者之過也夫道無所謂高逺也其形而下者具於飲食器服之用形於上者極於無聲無臭之微精粗本末無二致也孔子語顔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而語樊遲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聖人與上智中材所言皆不越是蓋以天命流行不外動容周旋而子臣弟友即可上達天德所謂無行不與者此也所謂知我其天者此也今功利詞章舉業技藝之習陷溺人心士子窮年矻矻志在利禄名譽而天之所與我者茫然也是其學迴非聖人之學矣夫中庸之博學將以篤行也顔子之博文將以約禮也大易之窮理將以盡性而至命也大學之格物將以修齊治平也今滯事物以為窮理未免沉溺迹象既支離而無本離事物以言致知又近於墮聰黜明亦虚空而鮮實學路久迷習染日深偶爾虛見未為真得非黙識本體誠敬存之緜緜密密不貳不息前聖心傳何能㑹通無間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嗚呼豈易言哉逸菴之學以主敬為宗以體天理為要可謂得程朱正㫖矣我懼學者之易視之也故因記書院而詳言之欲其深思而自得之焉張侯明經起家治行多可紀於逸菴相與有成尤足嘉也吾又懼來者之不能繼故備書之以告後之君子   慶都縣堯母陵廟碑記   堯母陵在慶都縣城東門内封之盈丈陵之前有廟焉慶都於漢為望都張宴曰堯山在北慶都山在南登堯山見都山故以為名迨金元乃更今名考秦始皇七年攻龍孤慶都還兵攻汲則其名邑古矣堯母陳鋒氏或曰陳酆或曰陳隆為帝嚳第三妃見於史記見於世本見於大戴氏禮記堯以唐侯升為天子始封於唐皇甫謐謂中山唐縣是也故山曰堯山水曰唐水城曰唐城池曰唐池謐又言望都山堯母慶都之所居邑既有堯祠思堯之德畏其神追祀其母固其宜爾歐陽修以史記地志諸書無堯母葬處得漢建寧五年成陽靈臺碑文曰慶都仙沒蓋葬於兹欲人莫知名曰靈臺上立黄屋堯所奉祀遂定堯母葬處在成陽而郭縁生述征記有云成陽縣東南有堯母慶都墓上有祠廟酈道元注水經亦云成陽城西二里有堯母慶都陵審是則堯母之葬在濟隂可據矣雖然成陽之碑稱蓋葬於兹蓋也者未敢信之辭堯既封於唐矣母之終安知不於唐葬之故土而妥其魂魄焉此亦事理之可信者也廟凡三楹列以兩廡康熈二十四年秋天久雨廟圮水穿陵露穴知縣事錦州蔣侯國楨出俸錢治之以磚築陵之四旁外設重垣塗飾廟貌建坊於前題曰堯母陵余自江南奉   召入都過之請余為文勒之石余按帝嚳妃十人堯母之外其著者有邰氏有娀氏詩言赫赫姜嫄有娀方將是已娵訾氏常儀生摯鄒屠氏生八英羲和生宴龍當時卜其四子皆有天下而有邰生棄則云履大神跡有娀生卨則云鳦遺卵吞之其事甚怪或以為釋經之誤至於堯母更謂其觀於三河感赤龍而生堯何其誕也以堯之神聖則其母之遺蹟固不可以不治也因侯之請述所聞於古者兼為神詩俾侯歲時授工歌焉辭曰   帝高辛兮十其妃伊堯母兮降斗維歲閼逢兮涒灘丹陵側兮三河干震夙兮生子望舒盈兮十四析土兮陶唐望都山兮母之鄉千秋兮萬歲思帝懷兮㒺替列俎兮執籩薦馨香兮母前靈之來兮繽紛覆輪囷兮黃雲靈之逝兮婀娜從彤車兮駕白馬覡舞兮巫歌㑹鼓兮傳芭陵不崩兮廟不改邦人祀事兮永久   重建漢太尉楊公饗堂碑記   華隂城東三十里有漢太尉楊公墓按本傳公於延光中為太尉以忠直被放歸飲酖卒於夕陽亭順帝即位門人虞放陳翼詣闕追訟公事詔以禮改葬公於華隂潼亭祀以中牢此即其地也余以丙申備兵潼闗獲展謁墓下見兵亂之後堂基頽廢周垣盡圮蔓艸荒煙碑版縱横愾然而歎者久之㑹歲歉未遑興作越明年謀於縣令起而新之為饗堂三間峻其垣墉旁廡屏門渠渠巖巖碑碣之仆者起泐者續役㒺妨農財匪帑出兩閱月而告成余嘗讀漢史至公事未嘗不嗚咽流涕云蓋漢至安帝而亂甚矣王聖以保姆之勤與女伯榮出入宮掖金吾常侍轉通貨賂至劉環一配阿母女得襲侯封下詔為起津城門内第舍連楹刻棟窮山採石車駕東巡㝠然不顧當是時公卿大夫奔走貴戚惟恐不及而公欲以區區一掌力挽頽波抑亦難矣夫地震星變天之所以誥誡人主者乃反借以收太尉印綬何其謬也或有咎公以不蚤去者嗚呼大臣之義不可則止豈公之賢而不明此乎蓋公以自高祖來楊氏世有功於國而公位列上相職匡社稷誠不忍見主心惑於羣小冀殺身而君或悟也當其時去光武明帝之世未逺使帝側席悔過慨然於建武永平之丕績屏絶寵倖委任忠直則東漢之隆尚或未艾觀其語門人諸子雜木布被數言千載而下誰不為之感泣者乃能致大烏之祥而卒不能回安帝之聽此漢祚所以不永而公之無可如何者也於戲傷哉雖然公殁後子孫相繼為太尉若秉若賜若彪竝著清節衛主於崎嶇危難之際使卓操輩睥睨神器而不敢舉直至剥撓數極濳移運祚士君子猶有感其遺教甘覆折而不悔者謂非公之餘烈使然歟儒者不察猥以濳身逺害之道議王臣匪躬之節吾未見其可也夫太華函谷之間由漢以來勲業著於當時名字勒於彞鼎者衆矣然皆湮滅無復睹記所遺墓宮至有牧䜿箕踞嘯傲於其上鄉里後進不知有斯人之墓四方游士驅車過之亦無有肅然而起敬者公自改葬以迄於今雖屢經變革祠宇常有傾圮而子孫環廬錯處歲時祭祀不輟今余一倡而鄉士大夫響應恐後四方君子登其堂覽其跡者想見公之風聲氣烈猶低徊畱之而不能去嗚呼是可以知公矣   潼闗樓刻詩記   潼闗古桃林地也太華峙其西崤函踞其東秦山迴合萬峰刺天河渭屈盤千壑奔㑹崖谷崗嶺環抱叢倚道路狹峻車馬如東真天造奇險為秦閫閾漢唐以來莫不倚為巨鎮以資屏藩兵火之後城垣傾圮樓櫓半缺廢址荒煙過者為之躊蹰而悽愴順治十三年【斌】奉命飭兵兹土自顧庸菲不足當斯重寄恒惴惴自恐仰賴朝廷德威遐被數千里外如在輦轂之下故承乏三年兵彊吏馴士習民安乃謀寮屬重建城樓貲皆蠲俸役㒺妨農工既成集古人過闗題詠之詞自唐明皇以下凡一帝十有八人為詩二十九首刻於東門樓壁嗚呼當明皇停鑾闗上與侍從唱和其時君臣樂豫海宇清寧登高躡岱勒石銘功可謂極盛未幾而漁陽變起雄師告潰闗塞失守六龍西幸豈山河之險不足恃歟抑成敗之故皆自於人也孟子曰地利不如人和吳起曰在德不在險有國家者修德以懷逺和人以守國則雍容樽俎偃戈休甲彼放牛歸馬之盛此非其故墟哉後之君子登斯樓也眺山川之雄勝覽昔人之咏歌古今興衰之感制治保邦之要亦可以慨然而思矣   重修乾明寺碑記   睢州城西北隅有寺曰乾明按通誌元至正元年建考元人碑記云國初寺基河患方横則在元即重修非初建矣或曰寺在唐宋為楞伽禪院蘇文忠公於紹聖元年將適嶺表遇雨信宿於此書松醪賦後人為之建亭刻像鐫賦於石文士往往構别業於旁其地有林木水竹之勝河屢遷湮沒不常其沿革未能盡考也余㓜時來遊見壁間有高子業吳明卿題字皆擘窠大書遒媚可觀餘不能盡識意以坡公遺蹟故來遊者衆歟寺東南有斷塔欹側如將傾者明崇禎末以寇亂毁塔得石記言塔去則河當徙城當廢土人異之未幾壬午三月闖賊破睢州九月河決汴梁水由寺北隄口入直灌州郡舊城遂廢石記歴歴皆騐豈區區一塔果闗興廢歟抑偶然歟或物之成毁有時精易數者類能為之非甚異事歟城陷後值鼎革未暇言治河遂為巨浸者七載吳越荆楚之賈高檣巨帆出入城郭闤闠間余嘗乗舟過此見蒲葦蓮芡一望無際白鷺飛鳴與漁歌相答鐵佛像斜立波濤中嗟歎者久之順治十七年河治地出僧真元募資建大殿三間棟楹堅壯像設具備僧院禪堂次第畢舉介袁進士炌生請記久未及為其請益力聞形家言此寺於州風水有禆余未習其說然州地最窪下寺當河衝巋然峻峙有獨障狂瀾之象形家言或不謬又州以屢湮故古蹟蕩然此寺建立數百年滄桑陵谷變幻無常而樓閣莊嚴壞而復新當紹聖改元正坡公遭讒放逐之時游戲翰墨不怨不戚風流猶可想見彼張商英趙挺之輩果安在哉其荒墳斷碣亦有過而流連者kao乎寺東錦水淪漣西則古城長隄煙柳映帶南望雉堞樓臺參差如畫可以備詩人之吟眺而鐘魚磬板經聲梵唄繚繞於曉風殘照之間於以消塵慮而發深省不可謂非真元之績也若其年逾七十精神強健事必期其成功必要其久乞言專誠十載弗懈此亦足激發吾黨何忍以廬居火書之論却之故為之記   田烈婦孫氏殉節碑記   烈婦孫氏歲貢生光之女性貞靜通女誡大義年十七歸處士田雲龍雲龍躬耕自給烈婦荆布操作相對如嚴賔康熙六年夏酷暑雲龍行吟潭上解衣游泳雨後水大漲遂溺死烈婦撫尸長號盡鬻簮珥之屬治二棺先以一殮雲龍遂自縊家人亟救得甦其父勸慰曰汝父在獨不相念乎烈婦曰在家從父既嫁從夫禮也從一而終古之訓也夫亡與亡計之熟矣其父無以難第令諸娣姒防護之烈婦哀泣勺水不入口見防衛且密乃紿曰我今不死矣須後再為計也與諸娣姒營喪事至夜分諸娣姒大半睡去烈婦呼之醒曰若不懼我死乎因與之長談至四鼓盡諸娣姒困不能支皆熟睡烈婦遂自經夫棺側蓋六月十九日也㫿陽之人無逺近皆知田氏之有烈婦也孫氏之有賢女也縉紳儒林歌詠之郡大夫式其廬里人相與醵金立石而請余一言傳其事竊惟夫婦大倫一醮不改名之曰信是謂庸德宜若非人所難者然詩三百篇以節著者共姜一人而已春秋去古未逺二百四十年之間全節不失婦道者惟紀伯姬何寥寥也兹觀烈婦亦何忝焉今朝廷方敦崇節義佇看太史採風   綸音寵賁勒之青史以為彤管光或輶軒失採而刻銘道周芳魂靈氣猶將翺翔兹地土魍木䕫亦知呵護此石永不顛踣即星霜遷易歲月滋古蔦蘿䝉翳苔蘚剥蝕好古之士摹而傳之可以補史氏之闕而烈婦姓氏終以不没於世則世之砥行礪節者無慮湮滅不彰矣   重修中州㑹館記   中州㑹舘在宣武門之左舊為梁司徒公别墅所謂銀灣曲也順治十四年同鄉官都下者捐貲購得改建㑹館宗伯薛公為記其事歲久漸頽屢議修治以艱於費弗果越康熙十八年秋地震傾圮殆盡時都諌王君子厚方主舘事捐俸以倡同籍各輸金有差鳩工庀材中翰王君三雪身董其役再閱月而訖工於是鄉之諸大夫士置酒其堂謂不可以無記而屬文於余余謂國家畫十五方域而京師其都㑹也凡鄉之仕於朝者官階之崇卑職掌之鉅細繁簡不侔也分曹治事有朝㑹而外終歲未嘗過從者矣其官於外或數百里或數千里聲聞不相通有一旦以奉表述職而至者矣有貢舉於鄉以應試謁選而至者矣亦有京朝官出秉節備藩臬郡守之任倐而數百里數千里聲問不相及者矣幸而聚於一時則歲時伏臘㑹集讌饗於同朝事主之時修親睦鄉曲之義豈不謂行古之道乎都諫斯舉洵為知所務也余更三復宗伯之記稱述吾鄉先哲若李文達劉文靖之相業顧軒兩都憲之清直馬端肅許襄毅之事功何文定崔文敏之文章氣節屬望後人希慕風烈交相砥礪不在飲食燕衎相徴逐用意可謂深且厚矣余謂諸公德業蓋有所本亦在其學而已中州文章莫盛於昌黎其學闢佛老崇仁義得聖道之大端論者以為精微之藴猶有未究其極者至兩程子出獨深探原本窮理盡性接千古不傳之統故程子者實儒學之大宗而鄉之後進所當奉為凖的者也若許文正姚文獻講學蘇門佐興元太平之運而明之曹正夫倡道崤澠距邪閑正居一代理學之冠其後尤季美孟叔龍紹述於洛西魯正卿呂叔簡振興於宋郡呂忠節闡繹孝經賀景瞻發明春秋劉文烈力任風教大節皎然數君子皆不惑於功利權謀詞章技能之習而確然有以自信者也誠得其所以為學以之事君必忠以之事親必孝以之交友必信於前修之事功風節不規規求合吾見其無不合也夫程子之學以至誠為聖功之極以主敬為入德之要凡與斯㑹者揖讓進退必凖於禮可否然諾必揆諸道敬存於心貌恭非敬也敬而後能誠非敬無以為誠也以此交修弗怠庶不墮先哲之遺教於以勉盡職業報   朝廷之知遇非徒講鄉曲之情歲時伏臘聚㑹燕好之數數也古人無在而非學故敢推廣前記與諸君子共勉之   重建信陵君祠記   開封舊有信陵君祠在上方寺之右雲杜李本寧宗伯宦梁時所建也崇禎壬午沒於河今   國家承平三十年廢典漸次修復而信陵祠獨缺永平韓子客游梁歎曰兹非魏都耶門之墟猶有侯嬴朱亥若而人乎使當時無信陵則侯嬴朱亥亦以監門市屠老耳巖穴不乏人能識人不恥下交者世不數見也於是偕寺僧即其祠地土中求得雲杜故碑醵金建祠以侯朱配仍舊也韓子又曰侯生猶魏產耳若毛公薛公固生於趙為平原所簡賤而羞與為伍者也信陵何自而得之卒賴其言趣駕救魏率五國之兵敗秦師至函谷關而還信陵之終不失臣節於魏者二公力也徒以非魏產而不祀非闕典歟補主列侯朱之次旌功也所謂禮以義起者也工既訖請於官春秋致祭復選石刻史記魏公子列傳立祠中過睢陽請余為之記余酌酒與韓子曰君燕市布衣也未嘗綰綬分符有修復舊典表章古烈之任者也何汲汲為此得無悼淪落之難偶慨知已之莫遇與信陵曠世而相感乎夫信陵豈獨以好客重乎秦之併六國也此古今一大變局也趙與魏為脣齒而魏與五國為籓維信陵用兵雖太公穰苴無以加焉使當時不以讒廢則秦不得滅魏魏不滅則五國不至折而入於秦即信陵一旦以老病死其知人下士如此必能得如信陵者而托國焉暴秦之虐不能及於天下矣其以毁廢也飲酒近婦人而卒其亦不忍見天下之遽歸於秦而求速畢一朝之命乎李牧死而趙亡信陵死而魏亡始皇之肆威於海内天也漢高過大梁而以太牢祀之也其亦有見於此乎信陵墓在揚州門外河流變遷湮沒不可問矣此祠之建其不可已也遂為之記韓子名鼎業字子新博學好古慷慨有大節此祠之建其一端云   星聚堂記   昔東漢陳太丘過潁川荀朗陵家太史奏德星見其占曰五百里内有賢人聚至今載諸史册千古傳為盛事吾謂太丘修德清靜進退合度可謂賢矣至荀淑博學高行其子號曰八龍然爽彧並濡跡亂時有遺議焉何至上動天象哉疑當日諸公雅負重望一時傅㑹為之蓋東漢標榜之習則然未必盡有其實也徴君孫先生隱居蘇門之夏峰天下望之如泰山喬嶽夏峰去孟城里許郭子騤臣别業在焉當風日清和先生命駕往遊諸門人執經問難郭子載酒具饌以從蓋若堯夫之行窩云堂舊有題扁以避御諱先生為更之曰星聚顧謂斌曰汝其記之斌謂先生孝友篤行當逆閹竊柄正人淪陷先生周旋其間脫然黨錮之禍似有類於太丘而道德純備不樂仕進不為僻隱憂天憫人守先待後則非太丘所能彷彿萬一也郭子先世宗伯大叅兩公清德直道炳耀前朝公隆公望克紹家學兩河詩禮名族首推郭氏亦似非荀氏所敢望昔漢高入關五星聚於東井宋太祖時五星聚於奎井秦分也奎為文章之府漢宋兩朝人文最盛已見於此儒者師弟相聚洙泗而後一聚於河汾再聚於伊洛至元初姚公茂許平仲趙仁甫竇子聲共聚百泉之上獨劉靜修家容城然聲氣亦相往來不可謂非聚也先生生靜修之里而隱於蘇門一時學士負笈從遊無異隋之河汾宋之伊洛也夫天人一理人之精神原與天地相通故嚴陵動客星之象處士應少微之占賢士聚於下則德星聚於上理固然也將見司天占象室壁奎婁之間當有五星聚矣彼潁川之事何足云云斌庸陋無足比數追隨杖履於斯堂之上以與郭子遊亦不敢不自勉焉   三聖廟碑記   睢州城東南三十里曰黒龍王廟不知所自始相傳昔時黒龍見因廟祀雩禱輙應萬歴中河水暴溢有闗帝像沿流而至土人祠於其左後又立廟祀真武三廟鼎峙而黒龍王廟最久故名特著廟旁村逕窈折茅屋數十家務農桑無市販之習茂樹千章幽若林麓從叔父九式公愛之遂卜焉嘗攜門人子弟讀書廟中睹棟宇毁頓醵貲新之時順治十四年也今二十餘載叔父墓木拱矣從弟鎬慮無以承先志礱石請余為記余承乏史局編摩無暇秋月卧病經旬懼負宿諾乃馳書告之曰叔父卜葬於此也固愛其土風朴厚勤耕鑿以供賦稅也而其人知讀書重禮義則叔父之功實多其新此廟也所以聚一方之心志而使之為善去惡也夫讀書以明禮義力田以給公上而又處乎遐陬僻壤無紛華市儈之習以誘其心則必能孝弟婣睦恭敬信讓爭競不作鄉里無怨如此而受多福宜也昔之盛時有司常令里民擇寛敞祠宇講鄉約讀律令禮法以匡廸之神明以感動之故荒村野叟皆有士君子之風今軍興旁午不暇修舉隆典賢士居其鄉者倣而為之固令甲之所不禁也鎬欲承先志故亟亟於斯是不可以無記   湯子遺書巻四 <集部,別集類,清代,湯子遺書>   欽定四庫全書   湯子遺書巻五     工部尚書湯斌撰書   上孫徵君先生書   竊嘗三復古本大學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在本亂而末治節下葢修身為本之本即物有本末之本格物之物即物有本末之物致知之知即知所先後之知即知止有定之知格致誠正所以修身所以眀德明德為本新民為末修身為本家國天下為末一也此即示人以格物致知之功也下接所謂誠其意者一段中間反覆明德新民止至善而終之以此謂知本可見聖學入手惟在誠意而致知格物則誠意之功也原不得分為二事所謂格物者格明德新民之物也明德新民雖竝舉其實總是明德明德即是仁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一民未新即我德有未明處故曰明明德於天下者明德新民必止於至善則格物為聖學徹始徹終工夫可知矣又舉聽訟一事蓋新民之一端而大畏民志即明明德也故曰此謂知本古本原自明白直截非有錯文亦無勞補義後章如好而知惡惡而知美若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逺所惡於上毋以使下云云皆格物致知之最明白易見者也故一部大學皆格物特未處處明言格物二字耳千古聖賢心心相印毫髮不爽大學之格物即中庸之明善孟子之集義理一而詞異不然若數聖賢各有心得漫不相合所謂傳心者何事哉唐虞授受十六字辨晰危㣲精以察之一以守之格物也非禮勿視聽言動與夫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大人不為格物也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各有差等不同兼愛格物也即至演易繋辭窮神盡變禮儀威儀三千三百無非格物也故曰道外無物物外無道朱子以古本有錯簡為之改正補傳心良苦矣然明德新民止至善各為一傳本末格致誠意各為一傳文義似為明晰而下手頭緒反不如古本之直截歸一此陽明古本之復誠不容已而非有意多事起後人之爭端也格物之説陽明以朱子窮至事物之理為偏屬知程子曰窮理亦多端或讀書講明理義或論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應事接物而處其當皆窮理也又曰致知之要當知至善之所在如父止於慈子止於孝之類朱子曰或考之事為之著或察之念慮之㣲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文字之際此與孔曰博約孟曰詳説同義固非徒求之外物而不騐之身心以親還父子以義還君臣以序還兄弟以别還夫婦以信還朋友可謂真切簡當矣然亦未有不稽之往哲考之經傳遂能處之咸宜者也其或泛覽博觀弊精耗神本性汨沒於汗簡竹冊之中此則不善學者之過陽明大聲疾呼拯其陷溺泝流窮源不得不歸咎朱子然究其為説正以救其流弊而非操戈後人不察或詆朱子為支離或病陽明為虛寂皆未覩大學之全者也陽明以良知倡天下功信偉矣但言無善無惡心之體而龍谿遂併意知物皆為無善無惡則覺有刺然不安者孟子因性善二字費無數精神正學始賴之以明此正示人以大本大原令其在在時時兢兢業業為天下後世慮者誠逺也陽明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此言本自精確而龍谿之言則恍惚茫蕩與禪學何異恐後學為其所誤君子未免歸咎陽明也愚陋之見不知有當否乞直示之   在内黄寄上孫徵君先生書   斌庸陋無似得侍起居仰見先生動靜語黙無非道妙一堂之上太和元氣朱公掞見程子如坐春風中景象不是過也更䝉提誨諄諄示之以體用之大全朂之以責任之難諉自此以後夙夜砥礪斷不敢時刻稍懈以負真切指授之意别後三日至内黄晤仲誠【張進士名沐】任道之勇求道之切今日罕見其匹得此良友殊為欣慰與君僑同訂理學宗傳挑燈商確常至夜分窺管之見不敢不竭但學識疎淺錯謬恐多為惴惴不安耳   又上徵君先生書   春仲在夏峰承先生飲食教誨感何可言近覺從前悠忽度日未有精進功夫遇事拂亂不能做得主定痛自警醒總是集義工夫有疎應事接物以至暗室屋漏一念之動不合於義則此心不能快足而氣餒矣學者上生千古下生千古總要復得本體與天命流通若稍有夾雜稍有隔礙稍有虧欠便不充滿安能上下古今貫通一氣古聖賢千載而下光輝發越如日月經天正是真精神不可磨滅然真精神正是戒慎不睹恐懼不聞所生此道見得真自無歇手處孔子至七十從心所欲不踰矩亦未嘗住手若説有住處便非乾健不息之體學者讓第一等人不做做第二等便是自暴自棄然俗根習氣漸染日久時俗乖正抵當最難一事有失終身莫救一念不謹遂成墮落爾室有愧夢寐難安孟子牛山諸篇真令人如冷水澆背也   三上孫徵君先生書   去歲侍几杖甚䝉䇿勵别來倐復一載未能專使脩候瞻仰函座不勝依依某賦質庸劣年來因敝州苛政駭人視聽人心洶洶不能自安既挽囘無術而又不能漠然此心遂為所動思以魯齋之賢當時河内有苛政惟有避地一法既力不能為徒累心無益又思孔氏畏匡尚不動心何况今日總由見理不明故主心不定杜門靜坐體察天理久之覺一切外事可驚可駭皆屬平常如疾風隂霾不過一時即至變出不測亦自有道理處置此心遂覺洒然拂逆之來漸漸不至擾亂至若游行自在獨往獨來斷斷不能每見先生事務繁沓天真湛然因物付物之妙心甚企慕不知何以臻此也承諭洛學編某近苦經書訓註太繁論説不一雖反覆翻閲終無心得欲斟酌先儒之説平心理㑹聖人立言之意不穿鑿不附㑹定為一編五經中易與春秋為難故先治其難者此非數年工夫不能草草脱稿今奉先生命欲暫輟經書從事洛學但敝州書籍甚少恐有遺漏且義例體裁未奉明示如有稿本乞發下參酌庶可蚤竣事也   與田簣山書   某昔與曹厚菴魏環極諸先生遊稍稍聞其緒論謝病歸田實欲與同志共證斯道吾州英俊頗衆惜究心聖學者亦未多見夾輔無人遂因循偷惰幾至淪落時一猛省為之惕然蓋師友講習為益最多孔子曰學之不講是吾憂也此道與師友講明一番則此心光明一番蓋講學為已非為人也古人尊師取友豈徒為聲氣哉近世聖學不明談及學問便共非笑不以為立異即以為好名不知立異好名誠學者之弊而本體不明工夫無序雖剽竊前言往行終是不著不察終不免為義襲而取今世功利訓詁詞章之習陷溺人心天之所與我者幾不可問訓詁詞章固是害道而功利之害為甚今人起一念舉一事㣲細追求未有不從功利起見者若不細細講明未免認賊作子足下篤學力行某遊歴中外求友四方中心嚮往惜所居稍逺不能時時請益恐志氣昬惰無人警䇿行年四十已非少壯可比實望足下脱去形迹不時鞭䇿來州則設榻茅舍面賜指誨勿存一毫情面即不能常㑹手札相商亦不得將就許可孔子曰朋友信之面是退非非信也一毫不信非友也君臣父子兄弟夫婦非朋友講明不能各盡其道故朋友之倫所以經緯夫四倫猶五行中之土五常中之信故願與足下存此一大倫勿如世俗但有朋友之名而已也   答田梁紫書   每有㑹晤常草草錯過未獲實實考究身心與世之往來徒了人事者無大差别逺如朱陸近如龍溪念菴析疑辨惑絶無一毫蓋藏我輩當體此意   與劉心周書   昨過莘野連牀對語永夜忘倦足下體道切深氣象光風霽月而論道真切懇至不作一體面浮游語弟骨力脆薄正苦夾輔無人日就昬惰乃於同里同年中得同志良友可以時常切磋何幸如之江村先生曰不敢以實未了然之心含糊歸依不敢以實未凑泊之身將就冒認八字著腳真實理㑹做工夫晦翁於象山之外不再許人良有由也   答褚懷萬書   此道無古今無聖凡人人可以自盡然須先識本體識得本體工夫已在其中矣不然終是習不著行不察終是義襲而取孔子曰學之不講是吾憂也今人以講學為立異好名不知師友講論一畨則此心光明一畨乃為已非為人也古人尊師取友豈徒為聲氣哉胡敬齋先生踐履篤實與月川可相上下至於發明道體有功聖學似難與考亭姚江並故孫先生列之明儒考中與康齋白沙同為一編位置或亦不錯   上郡守宋公書   繵冊一事仰荷嘉意釐剔真利澤無窮睢士民銜恩不朽者也報竣之後聞復駁囘即向趙尉處取鈞票公閲仁言利溥不禁加額相慶吾睢何幸得執事直究利弊之源為吾儕子若孫計永久也獨至徭役大軍不折一語則不能不竊有請者睢陽衛地共有四項曰大軍曰新増曰餘屯曰徭役弓口惟徭役以二百四十步為一畝其起科獨少大軍新増餘屯三項總以三百步為一畝約計小地十畝折行糧地八畝猶之州地之二畝折一畝商丘等縣之或四畝折一畝或三畝折一畝之不同雖創始莫能詳求而奉行業已久逺此前代二百餘年之遵循亦我   皇清定鼎來所率由而未改者迨庚子辛丑間蠧書詭影過多錢糧難敷遂有以大軍三項强作小畝派糧者是名為擠地年來追比不前逃亡相繼上以悞官下以病民幸執事犀照破奸杜絶永弊真萬民更生之㑹也而衛書輩久蠧其中視為利藪擠地既久而詭影愈便故明謀密議必不肯盡行清楚今乗鈞票一言遂公然號於衆曰大軍與徭役一同不折已奉本府明文矣竟將肆行徴派士民嘵嘵莫知所由某等深知執事軫念窮黎之慈衷與釐奸剔之盛心必不令蠧書假借使版籍紊亂士民無所控愬故敢合扎奉啓以仰副見委諄切之意乞發鈞示令各項地畝概從舊例不得那移紛更庶里役無以借口矣總之衛地自經丈量之後花户與地數皆可按籍而求除徭役一項外凡軍新餘屯查繵冊内小地十畝者赤厯内註地八畝小地一頃者赤歴内註地八十畝則從前之擠地自去而當年之舊例自復在蠧書之言必曰依小畝則足額依舊例則不足額不知地猶昔日之地   本朝賦役全書額地額糧悉依故明之舊昔何以大畝而足額今何以必擠地而後足額此非詭影之地多即繵外餘地之未報前屢奉明示令花户自首四鄰舉報不啻墨盡頴秃矣今竟有花户報冊在官而里書遺失無存者夫欺隐而不報者責在花户已報而遺失者責在里書里書所司何事托言遺失果否出自無心總之不欲地畝清楚耳某等以為詭影之地繵外未報之地未有里書不知者總責里書勒限清報期於大畝足額而止既無虧於國課復有利於民生澤及千家恩流弈世州士民惟有焚香頂禮效九如三多之祝而已   上糧道張爾成書   漕米舊例官收官解去年䝉執事軫念㷀黎准解原徵漕銀發灘役代買官吏省盤費之累士民免接濟之害造福地方功徳無量格外之恩何敢再望然今嵗時勢更有不同某誼切桑梓不能不再為禱籲也去嵗止州判丁憂解任今嵗吏目亦緣事斥逐衙官之署空然無人萬不能官買矣外此里下代買既干   功令惟有差役買米一法耳凡兹胥役有何才識見利忘身比比皆然若領銀到灘任意花費正額漕銀必至不敷欲另行賠補官吏無㸃金之術即追比原役而花費者不能復還敲扑終屬無益若加派接濟則旱蝗告災窮黎難堪再剥况目下協濟桃源派栁六萬隆冬守河干顛連萬狀真仁人君子所惻然憫念者接濟之説固執事之所嚴禁即時勢亦所萬萬不能者也伏乞准照去歲例將額銀解上發灘役代買庶胥役不得借端分費里甲不至重累即某伏處鄉閭亦同農夫野老歌頌弗諼矣   與管河郡判馮公書   桃源協栁一事䝉執事嘉惠窮黎就近設厰省轉運之勞九屬受恩無量睢州派栁六萬遵奉嚴檄俱已星速上納但稍數繁多限期迫促採辦運送晝夜拮据亦不能給某等誼切急公反覆籌畫有一通融之術實官民兩便之道敢冒昧瀆陳希賜採擇焉睢州舊有栁稍約四萬有奇久貯河干年來疏濬得宜宣房無恙今協工告急似宜載運前去那緩就急既以慰河臺西望之意復以見執事救助之功新派栁稍接續上納報完協工之數既足仍補完河上舊稍以備萬一之用在執事不過畧為通融而民問稍緩須臾遂可免典妻鬻子之苦不然限期逼迫勢難周轉鞭笞雖施亦鮮成效執事天地父母之心諒必惻然動念也如曰枝稍各年派定不便那移竊思枝稍與他項錢糧不同堆貯河濵日久亦漸糜爛存之數年竟歸烏有誰非百姓脂膏何忍聽為棄物若一通融不但有益東工且本地收以新易陳之效執事福德鴻厚自是平成永賴即或培固堤堰為預防之計而舊數依然新陳較勝况士民孰無本心感恩圖報方銜結不遑踴躍歡呼上納更自敏速某等窺管之見不敢不竭伏惟慨諾幸甚幸甚   答耿亦夔書   昨辱賜顧言下直截了當無葛藤囘互之病真任道之器也復承手教慮把持不定及事物留滯累心具見工夫近裏著力非從事口耳者比愚以為學者當先明心體心體既明日用間只用提醒法使心常在莫令昬去自無閒思雜慮不用把捉若把捉反添一念越見雜亂矣朱子曰人只一心識得此心使無走作雖不加防閑此心常在又曰心只是一個心非是以一個心治一個心所謂存所謂收只是喚醒又曰學者常用提醒此心使如日之升則羣邪自息他本自光明廣大只著些子力去提醒照管他便了不要苦著力著力則反不是合三説觀之大要可覩矣   答耿亦夔書   承教檢得慎思一語時為照對具見工夫之密此道惟在人所不見處用功離了事親從兄處事接物何處討本性著落離了戒懼内省何處討復性工夫打併此心歸之一路久久自有宇泰天空景象不然欲治私而萬起萬滅之私愈不可治何由見寧貼時乎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况心性之學乎   又答耿亦夔書   前屢承手教知用力真切循環讀之不勝佩服吾輩處世無無事之時亦無皆如已意之事事物拂亂正學問得力處定靜安慮總由知止知止工夫在格物致知此知之本體是天所賦我的能致知的本領亦是天所賦的但人不肯用力耳能致知則意可誠心可正廓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矣此事未可騰口説亦難速效   答施愚山書   足下道德文學為海内所宗齊魯西江壇坫相望遊屐所至摳衣受業者甚衆倡明吾道非足下其誰望乎弟材質駑下不能日承鞭䇿此中徒懷鬱鬱耳孫徵君先生天不憗遺已於乙卯之夏捐館舍以時方多難即歸矣逺承慰存并貺雙金即托友人寄之蘇門子完深荷髙誼感頌不容口子完樸實長者熱心為人多受人負誠如台教可謂相知之深聞耕巖先生即世此弟仰止數十年者不得一遂問字之願先生晩年遁迹空山造詣益深必有遺書可紹先哲足下自當為之表彰若有付梓者求示一二施兄虹玉工夫篤實有真精神鼓動後學未易及也聞之不勝嚮往吾道衰頽總由躬行實踐者少利欲之根難斷巧偽之術易工苟非識察本體擴而充之終日終身緜緜密密曽無滲漏何由對天質人不愧不怍一切聰明意見門面格套皆是的然日亡悞人一生惟年兄從直賜教千里如同堂也   答姚岳生書【名爾申】   舍弟西旋承寄手教敘性道大原歸於太極累累千餘言詳且盡矣又惠社藝九篇皆醇正雅當反覆讀之知河洛之間復有如月川雲浦者出焉吾道之幸不勝喜躍獨其文詞過恭若欲問道於盲者則何敢當此道無古今無人我象山謂東西海有聖人出焉此心此理同也千百世上下有聖人出焉此心此理同也學者必求得於心證其所謂千聖同源者勿牽滯於文義訓詁之末則善矣來書引朱子言人須是於大原本上看得透仁義禮智毎日開眼便見四字則世間道理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禦此言最為真確仁義禮智開眼便見則應事接物無非天理流行此不是尋常摘句得來亦不是空空思索可至必須日用倫常隨處體認天理久久純熟自有得力處識得本體好做工夫做得工夫纔算本體先儒立論各有所重心之精㣲口不能言况筆之於書乎惟好學深思心知其意始為善領畧近代一二名儒辨晰極其精詳不為無功而分别過甚反滋後學之惑本體未明工夫無據即闡盡道理終屬門外漢周子所謂太極豈徒索之天地隂陽乎亦證取人之所以為人耳   答姚岳生書   來教慮外物牽泥私念起滅疑本真未透涵養未熟具見進脩之功愚意二者實兼有之外物亦不能却私意亦未易滅此中主腦惟在必有事焉一句若丢卻必有事工夫萬起萬滅之私何由可止昔王心齋先生一念愛親出於真誠久久純熟忽心量洞明悟性無礙遂覺天地萬物為一體自此行住語黙皆在覺體中足下今髙堂眉壽兄弟怡怡此人生最難得事於事親從兄之際時時要見真性發露推之應事接物處處著痛癢久之自見全體渾然物我無間時不可徒向古人窠臼作一好話説過也初入道怕抵當流俗不過一切世情紛華念頭纔起便當斷却   與李襄水書   足下正學强骨清操長才天下無其倫比涖任以來一塵不染興利革弊造福百姓聞之殊為欣慰近聞均役一事本欲拯民困苦而守郡者輒為中傷之端賴洪都諸君子諒其苦心公道猶存然時至今日作善良非容易天下君子原少上官豈能盡賢且人情難測我輩愛民之心常切而事上之才常拙任事之意常盛而弭謗之術常疎萬口歡騰之時忌者即從中而起往往然也故今之吏黜弊去其太甚舉事必存小心循規蹈矩無露鋒鋩異日當國家大任不茹不吐正在此時磨鍊出來勿謂異已者非我輩藥石也   答廣文魏聞野書   聖政日新比隆堯舜待選之人鱗集   闕下猶念及告病官員令保舉起用   皇上愛惜人才之至意古今罕覯臣子何心其忍恝然地方官仰承   德意保舉人才自是盛舉被舉者不敢冒昧承當具呈辭遜亦是各盡其道難進易退古之人皆然何足怪也皇上本意憐才而地方官不能相信遂至夤縁干求是此典徒開天下奔競之門以此起用欲受職之後清白無欺豈可得乎州守程公愛賢重士卓有古風某所深感恐天下如程公者不可多得耳軍政一案本府駁語隠隠為此既不能相信而欲苟且求一轉詳自處無乃太苟簡乎古之人未嘗不欲仕也又惡不由其道承諭程公難於具結某以為仍保舉則難於具結若以為既有此事免其保舉竟行回銷似無甚難又承諭托人向郡守一言此正某所以堅辭之意也出處大節三十年所學何事十四年林下只如旦暮過此再十四年即成六十老翁矣人生如白駒過隙安能枉道博一區區方面哉總之臣子誼當報國地方官相信而故辭之不可也功令甚嚴地方官不相信而必强之亦不可也某之自處如是惟足下教之   答張仲誠書   來書云存心必實見所謂心而存亦不虛養性必真知所謂性而養自不諸語可稱透宗佩服無量某竊妄意五經四書字字從原本發揮今人惟不真識所謂性故以聖道為平實者多滯於形迹而不知聖道不離日用飲食而非粗淺也以聖道為髙逺者或涉於虛空而不知聖人窮神知化而非虛空也躭虛空者固茫無把柄矣以日用飲食為道而不明原本則行不著習不察何由上達天德乎程子之學在主敬此自已得力處原有存養工夫在内故其言曰存養是主人省察是奴僕非若世人把持裝綴之謂也陽明致良知苐是就平日得力握要處舉以示人即誠正功夫亦在内亦非世人重知遺行之説也凡真儒立言雖若偏主工夫俱包體用惟大學中庸首章説得分明完全人真信得道不可須臾離何時可不戒懼何所容其襲取秦中近已大定閩海又已廓清楚蜀蕩平應在指日此畨劫運既過廟堂當有一畨久安長治規模非大賢不能任此且難進易退固士君子之節而仕止久速又有非可用人意見者以先生今日所處似西行在所難已兵火之後撫綏殘黎登之衽席亦我輩快事不知先生以為何如   答李襄水書   聞足下遂動拂衣之興果爾使生民不得被大儒之澤似不可也然賢者出處闗係世道天相國家恐有欲退不得者以義論之身在危疆委曲擔荷方圓並施經權互用總以保固地方拯救殘黎為念古之君子當此境界儘有苦心不可告之人者及事過險出人皆服其深心大力足以濟時艱物望愈重鉅任將歸此一道也若事有難為奉身而退以威武不屈為髙此亦一道也二者總内度之心而已矣進退所闗要徹底打算合乎天理無一毫私心則進退皆道也出處二字非人所得與故某不敢為執一之論   再答姚岳生書   耿先生力任斯道河洛正傳為之大振不禁神往足下朝夕請益當有心得此道不在多言惟時時刻刻將先聖先賢言語反覆尋繹一一體㑹上身來久久得一貫通處是真主腦先聖先賢無閒言語句句是要義只被千百年來皮膚訓詁埋沒令聖賢垂世立教字字從誠意中發出來的都晦昧不得顯現亦散漫不得歸一所以學者靠不得書冊却離不得書冊離不得師友亦靠不得師友惟得之難此理斯真為吾有故聖人循循善誘也觀夫子告曽子與告子貢一貫者可識其㫖矣   答耿逸菴書   前歲得讀為學六則平正精實次序分明已勒之座右矣去春復承教道本中庸作不得一些聰明執不得一些意見逞不得一些精采三語最為精當某謂人生一落軀殻便有氣質自有知識以來各就氣質偏重處積染成疾未易脱離必須消磨不使乗機濳發本性得以用事方可言學然習氣根株已深力量最大發不及覺覺不及持夾雜隱伏消磨實非容易方自以為剛毅也而中藏客氣自以為密察也而實多粘纒與人似恭敬也而陪奉世情之意常多論事似持平也而依阿不斷之意時有利心即不動矣而名心未必全消邀福之念不生矣而殀壽未能不貳凡此皆非真金經不得烈火一煅誠使日用動静盡是天命流行則本性自有明覺而非作聰明也本性自有正見而非執意見也本性自有光輝而非逞精采也先生有過人志行過人力量某所夙夜仰止者不能時時就正為歉然耳   答耿逸菴書   某前札請教中多率易之言所云日用動靜盡是天命流行工夫純熟後當是如此明得盡渣滓都渾化談何容易我輩只是懲忿窒欲遷善改過是切實用功處時時見有善可遷有過可改便是學問進益處此心不可令昬散亦不可躁迫如養鷹如馴雉只要耐心久之上臂歸庭自有日也承教未去窮理便説涵養却涵養個甚的具見體認之精某思窮理工夫亦未易盡必待窮理盡後方用涵養何時是涵養時窮理非空空窮理程子謂或讀書講明義理或論古今人物别其是非或應事接物而處其當皆窮理也又曰只整齊嚴肅則心便一一則自無匪僻之干此意但涵養久之則天理自然明又曰若不能存養只是説話又曰敬以直内是涵養事如此則涵養二字亦不得分在窮理前後今人把涵養二字看得空了故易流於虛寂窮理是零碎積累的工夫涵養是主宰本原的工夫固自無容等待無容分析也程子云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朱子亦曰主敬以立其本窮理以進其知二者不可偏廢使本立而知益明知精而本益固二者亦互相發明固未嘗截然分先後也   答顧寧人書   前歲山史自闗中見訪詢及交遊名賢即曰吳郡顧先生品髙學博國家典制郡邑掌故天文歴象河漕兵農之屬無不洞悉原委坐而言起而可見諸行事真當今第一有用儒者也後晤甫草元禮往往言與山史同某私心嚮往冀或旦暮遇之屏居丘園過從稀簡又足跡久不及四方度無從奉教左右一旦承先生手翰逺及若以某為可與言者感愧何如吾道之衰久矣得大力闡明豈非斯人之幸承諭近日言學者溺於空虛無當最中今日流弊竊謂孔門七十子稱顔子最為好學孔子所與終日言而不違者今論語所載不過問仁問為邦而已言仁以視聽言動合禮為目為邦以虞夏商周制度為凖喟然一歎亦以博文約禮為夫子之善誘則聖賢之學非空虛無當也明矣至曰一貫曰無言總見聖賢全體大用内外合一動靜無非道妙亦非虛空之説所可假借陽明良知實從萬死一生得此把柄當時確有實用今人不求所以致之之方而虛作一畨光景玩弄故流弊無窮某妄謂今日無真紫陽亦未必有真陽明也大刻精確有禆世道敬服敬服惜不能得日知錄盡讀之何時面聆台教聞所未聞乎   與田簣山書   山蔚見示徐先生制義今又獲讀論學諸牘與足下所敘行畧徐先生一生學力具見於此誠後學所當盡心也弟庸腐無似濫竽史局執筆為之始知才力不逮馬班無論矣陳永祚李延壽何可及哉近見人侈口備責前人皆坐不解事耳張先生抱影河濵三十年聲光俱寂其躬行心得之妙豈外人所能及知但史目斷限尚未議定即夏峰先生亦在商確正可相例也忠節門人物甚多不敢遺漏無問於在内在外台意具悉無煩過慮也衰病侵尋入春過甚史事全無頭緒而告歸者已多近於自求便安故有所不敢若史事粗就即可乞身不能俟其成也知行並進敬義夾持千聖心傳不外此八字必須百情刋落方能證取此非實歴過者不能知聖賢妙諦不可作言語文字觀正以此耳   答田簣山書   六月二十八日得接五月二十八日台函言及禮文之編謙讓過甚引考亭云云以為必有積於立言之先者然後可得而言又云是書雖以通俗為凖必當上溯古經以窮其源使人知禮所自來為吾日用之所不可缺下酌時宜以浚其流使人於禮皆可盡不苦吾財力有所不能辦㫖哉言乎非有道者誰能為此此某之所以逡巡而不敢任此某之所以謂非足下不足任也中州之以禮自持學博綜而審權衡者足下之外有幾人乎吾夫子曰立於禮又曰不學禮無以立若平時未嘗講明一旦臨事即平日知其不可者亦隨俗行之蓋中無所主驟難執持也即欲執持而譁之者衆卒亦變而從之也倘如考亭言慮後日為此病敗則亦求勿敗而已矣若慮其必敗而不為非有志之士所敢安也凡著書草創規模為難至斟酌損益尚賴朋友文不必太奧奧則人難暁也亦不必太繁繁則人難知要也某展轉思之終以為非足下不能任願足下留意勿讓也不然吾州幸有一好古秉禮之君子而不能成此書則末流頽俗誰與砥乎亦可歎也已   上總憲魏環極先生書   先生道徳經濟清操峻望朝廷倚為柱石士林仰如山斗凡有進對皆國計民生賢才進退治道升降所關至誠剴切足以感動   天心   皇上虚懐採納言無不從明良相遇天下拭目以觀太平近復辭司宼之命請留總憲以汲黯自擬   皇上亦嘉悦而留之君臣相信無間三代而後不多見也先生正色立朝百寮嚴憚所謂猛虎在山藜藿為之不採固不在條舉一二事糾參一二人遂足盡職掌稱報効也而都下縉紳以及儒生不能盡明斯義以為翹首跂足願聞讜論而兩月以来未聞有所論説議論紛紛近聞有錢塘監生馮景致書臺下某未見其書云何又有云此書已達政府呈御覽者料此言必不確而口語籍籍至有公言於班行者某實聞之䝉先生下交二十餘年又辱薦牘知已之感古人所重若有聞不告非事大賢之道且非所以報知已葢自請留任為近代不經見之事故自處較難無再拜他官之理而總憲非乆居之地壯徃直遂非大臣之道而委蛇順時非自任之誼盛名難副晩節難保先生詳審之某不敢以此聞於人也   答劉叔續書   前榮任朱襄即奉德音旋應   召北上未得一晤清輝抱歉殊深敏修入都盛稱足下持躬教士榘矱卓然日切仰止長安鹿鹿未得修乃逺承手翰謙沖過甚令弟致命再三嫌於自外不敢不仰承髙誼僕學無原本疎懶自廢二十年林泉與漁樵為伍時人以為淡於名利似稍知道者其實不然也竊嘗負笈百門側聞緒論學者首在志道而遺利重内而輕外以聖賢大道為必當由異端邪徑為不可蹈其功在主敬窮理程子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在致知此入道真訣也惟在細心體認今師道乆廢膠庠虛設士風日頽振興匪易柘邑素習近古足下一稟先型以身為教敏修刻志躬行精進匪懈敝州田梁紫踐履篤實學極淵邃此皆可與夾輔進德十室必有忠信惟要有真精神鼓勵多士秉彞具存必有賢者應之胡安定曺月川豈異人任君子思不出其位毋以蓿齋冷局視為不足為與世俗同類相效也講學只在當下所處之地所處之時舍此而談空説悟直作一好話頭講過終與自已無益也僕生平不敢為此學以為今天下大病總坐一偽字有來相問者惟欲先去此字然後有商量處耳   與劉叔續書   張仲誠先生在京時常晤對其學真腳踏實地其要在於主敬程子曰整齊嚴肅則心便一一則自無匪僻之干只纔整齊處便是天理别無天理只常常整頓思慮便一此一段是仲誠得力處仲誠與崔玊階先生皆精於易學有心得不依傍前人制行皆端方確有把柄此當代真儒也惜仲誠不免西川之行西川當有賢者待其陶鑄不獨殘黎沐德化也士君子行止皆闗天意非人所能為也   答黄太沖書   戊申承先生賜證人㑹語又得讀蕺山遺書知吾道真傳實在先生當時渡江匆匆未得面晤至今歉然戊午入都於葉訒菴處讀待訪錄見先生經世實學史局既開四方藏書大至獨先生著述富一代理學之傳如大禹導山導水脈絡分明事功文章經緯燦然真儒林之巨海吾黨之斗杓也承乏試事擬撤棘後一登龍門遂夙昔之願乃䝉主一惠然逺臨台函眷愛慇慇若以為可與聞斯道者某何幸得此於先生哉竊以學者要在力行今之講學者祗是説閒話耳詆毁先儒爭長競短原未見先儒真面目學者不從日用倫常躬行實踐體驗天命流行何由上達天德何由與千古聖賢黙相契㑹如此即推奉先儒與詆毁先儒皆無當也蕺山先生曰心體是圓滿的忽有物以攖之便覺有虧欠處自欺之病如寸隙當隄江湖可決切至之言也先生曰蕺山從嚴毅清苦中發為光風霽月學問縝密而平實人譜一書真有途轍可循不患不至上達此善論蕺山者也   與黄太沖書   蕺山先生忠誠憂國似司馬君實奏對詳明似陸敬輿骨鯁清直似汲長孺雖未盡其用而大疑大案據經廷諍維持國體保䕶正人世道人心補益多其學辨析義理之幾㣲究極天人之奥窔此孔孟之真傳濓洛之嫡派也學路久迷事事皆為奔走聲利之塲詆譏先儒樹立壇墠雷同附和不知身心安頓何地深懼吾道荆榛雖勉自砥礪獨行寡助如瞽者之倀倀無所適伏望時賜指南加以鞭䇿倘有所進飲水思源敢忘所自   答陸稼書書   先生正學清德僕私心嚮慕久矣來諭云孔孟之道至朱子而大明學者但患其不行不患其不明但當求入其堂奥不當又自闢門户此不易之定論也再讀學術辨云天下有立教之弊有末學之弊又云涇陽景逸未能盡脱姚江之籓籬皆極精當獨謂僕不欲學者詆毁先儒是誠有之然有説焉僕少無師承長而荒廢茫無所知竊嘗泛濫諸家妄有論説其後學稍進心稍細甚悔之反覆審擇知程朱為吾儒正宗欲求孔孟之道而不由程朱猶航斷港絶潢而望至於海必不可得矣故所學雖未能望程朱之門牆而不敢有他途之歸若夫姚江之學嘉隆以來幾遍天下近有一二巨公倡言排之不遺餘力然海内學術澆漓日甚其故何與蓋天下相尚以偽久矣巨公倡之於上隨聲附和者多更有沉溺利慾之場毁棄坊隅節行虧喪者亦皆著書鏤版肆口譏彈曰吾將以趨時局也亦有心未究朱程之理目不見姚江之書連篇累牘無一字發明學術但抉摘其居鄉居家隱㣲之私以是居衛道閑邪之功夫訐以為直聖賢惡之惟如孟子所謂不得已者可也學術精㣲未嘗探討功業昭著未易詆誣而發隱㣲無據之私以快其筆舌用心亦欠光明矣當年桂文襄之流不過同時忌其功名今何為也責人者貴服人之心自古講學未有如今之專以謾罵為能者也或曰孟子嘗闢楊墨矣楊墨何至無父無君孟子必究其流弊而極言之此聖賢衞道之苦心也何怪今之君子與夫陽明之果為楊墨否姑未暇論竊以謂孟子得孔子之心傳者以其知言養氣性善盡心之學為能發明聖人之藴也蓋有所以為孟子者而後能闢楊墨熄邪説閑先聖之道若學術不足繼孔子而徒日告於人曰楊墨無父無君也率獸食人也恐無以服楊墨之心而熄其方張之燄矣孟子曰今之與楊墨辨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從而招之則知當日之與楊墨辨者亦不乏人矣今無片言隻字之存則其不足為輕重可知也然則楊墨之道不傳於今者獨賴有孟子爾今不務為孟子之知言養氣崇仁義賤功利而但與如追放豚之流相頡頏焉其亦不自重也已來諭曰陽明嘗比朱子於洪水猛獸是詆毁先儒莫陽明若也今亦黜夫詆毁先儒者爾庸何傷竊謂陽明之詆朱子陽明之大罪過也於朱子何損今人功業文章未能望陽明之萬一而止效法其罪過如兩口角罵何益之有恐朱子亦不樂有此報復矣故僕之不敢詆斥陽明者以為欲明程朱之道者當心程朱之心學程朱之學窮理必極其精居敬必極其至喜怒哀樂必求中節視聽言動必求合禮子臣弟友必求盡分久之人心咸孚聲應自衆即篤信陽明者亦曉然知聖學之有真也而翻然從之若曰能謾罵者即程朱之徒則毁棄坊隅節行虧喪者但能鼓其狂舌皆將俎豆洙泗之堂矣非僕所敢信也僕年已衰暮學不加進實深自愧惟願黙自體勘求不愧先賢或天稍假以年果有所見然後徐出數言以就正海内君子未晩此時正未敢漫然附和也   答友論學書   某少遭喪亂學無師傳入仕與曹厚菴先生同直史舘得承指示年少心粗方留意詞章未能窮究根柢泛濫先儒之説時悟時悔靜坐久之覺喜怒哀樂未發時真與天地萬物同體日用之間四端隨時發見但存養功疎故擴充無力濓溪以來師友授受原有真傳秘㫖不從本原透徹不從存養得力將先儒真切指示之言都作影響混過何由融㑹貫通近世功利詞章之學陷溺人心不知天之所與我者何在徒襲取先儒形貌妄分畛域所言非所見所見非所履亦可怪也   與宋牧仲書   閲北闈題名錄知令五弟介山高捷不勝雀躍俟入都當恭賀也浙闈文章素稱最盛而亦弊藪也以某庸碌濫叨斯任同考諸公廣文幾半且年皆遲暮與此道茫然闈中費盡心力費盡脣古巻數八千二百有餘限以半月且瘧疾大作不敢言勞每日漏下四鼓始休雖額數有限不能無遺珠之歎而入彀者皆苦志芸牕且多藜藿不充之士榜下皆嘖嘖稱歎言此科孤寒吐氣某聞之殊不自安天下才人原不盡在孤寒某亦何所容心或主司貧苦氣類偶相感觸耳出闈後與撫軍諸公約斷不敢一事相干瀆公筵之外無私㑹也無私札也浙中例舉人親供全始解巻舉人有逺者一時不能至詢之學使言往科亦有不親供之例遂與撫軍言於九月廿日解巻某遂於廿二日遣牌廿五日登舟矣此某奉使之大畧也某離家三載老母年髙借便歸省于子老入都匆匆漫陳一二乞賜垂照敝衙門諸先生與同鄉諸公未敢一字相乞為道意   答閩撫金悚存書   先生邃學才為中朝領袖頃者入境大疏具見振刷實政公恕嚴明兼而有之長安道上無不歎服竊以今日吏治壞極百姓苦極有司亦困極不但七閩為然而七閩為甚大賢風示於上自應丕變然事有難為不無阻礙要在大力深心且須去泰去甚從來化否為泰固自有漸惟大端既正風行草偃不勞而成固不必事事改易也海上善後之䇿為今日第一要務   至尊明見萬里廟算深迥出恒人意表但身在地方倍為親切綢繆經畫期於盡善封疆重任惟謀久逺不在鋪張   聖主緩台衡之命暫畀南服宵旰籌度良有深意固知姚宋韓范併於一身非先生不可耳   與楊筠湄書   向於邸抄讀大疏以為漢之汲長孺唐之張曲江於今再見國有直臣社稷之福傾心向慕晤教無從近者秉衡三晉人頌歐陽某於各省學憲概不敢以一函相通故不敢破例達尺素於左右然有一事欲聞於大君子之前藏之胷中逡廵而不敢者數矣既而思之若於試事相干涉則斷斷不可若闡濳德或亦大君子之所樂聞也趙城同宗諱家相字泰瞻已丑進士孝友亷介本自性成言規行矩非由矯節筮仕常熟惠政洽於人心以催科政拙例當左官士民千里詣闕號泣請留舉旛相約輸納恐後數載逋賦一朝報竣三吳縉紳歎為從來未有部議還職再補南漳地最荒殘境逼巨宼招撫流移訓練鄉勇養民教士具有成績督撫擬舉卓異而蓴鱸興思遽賦歸來居鄉杜門却掃絶跡公府宦既不達家徒壁立惟訓迪後進敦尚躬行誠盛世之循良儒者之卓行古者鄉先生歿而祭於社若斯人者以之俎豆鄉賢使後人有所矜式實大典之光也門祚衰㣲恐無由達之執事某知之最深故敢為發㣲闡幽之舉惟冀博採輿論慎而行之幸甚   與王抑仲書   長安道上有稱頌足下新政者未得其詳既而知立義學七十餘處從學弟子六七百人近且重農積穀水旱有備此漢代循良所為何幸於今日見之教養二字王道之本近日長吏不講久矣某昔承乏潼闗亦力行社學鄉約義倉保甲四事頗費苦心雖寮友承行不能盡如鄙意然亦有效可覩矣足下學有源本才足經世今日乃兼善天下之始也聞以呂司宼公諸書課子弟此書最善入人化俗為易婦人女子皆能於變真快事也半載之後似當課以孝經小學近世人才不古若只為少此一段工夫就中擇其才可大成者進以經書講明正學三年之間當有大賢出而應之有功吾道不小也賢才不擇地而生特振興無人遂就頽廢耳此亦天意之所甚惜也更聞勇於拔薤疾惡過嚴此自初政宜然親民之吏慈惠為上民既嚮風威嚴宜弛愚者千慮或可一採治行卓異不拘俸次旦晩   内召梓里藉榮翹望翹望   與宋牧仲書   都門奉送台旌遂如三秋足下壯猷偉略為三輔屏藩輿頌一新洋洋盈耳吏從冰上人在鏡中請以相贈事繁而處之若簡民詐而馭之以誠在足下固自裕如然努力加餐實所願也某才本駑下年來史事浩繁心血耗盡不意孫屺老榮轉閣學某濫叨   新命同張素老進講   内廷學術疎陋何能仰助   高深且衰年多病風雨寒暑不輟豈能勝任   聖主恩深不敢控辭足下何以教我兹因小价領米之便奉候興居附有請者目下盛暑每日進講瀛臺苦於步履急欲買一脚力不得妥當廏中良驥必多求暫借一小而馴者俟置得即還上借乗之風在春秋已歎其難朋友與共子路以之明志或世人以為不易者而賢者可與言情乎笑笑   與杞縣令王慎齋書   長安晤對退而自喜不謂斯世復見龔黄别後音問疎闊時切懷想偶有便鴻附候興居劉文烈公理學節義彪炳宇宙後嗣守其家學閉户甘貧文行可稱曽孫忠昆相見京師接其言論朴誠可掬令人想見名賢家法篤念賢裔扶植衰㣲古道於今非大君子其誰望乎聖朝表勵忠節卓冠百王文烈公既荷旌恤輝煌史冊四十年來墓碑未立後人過之竟不知有斯人之墓亦地方之闕典也伏望與紳士公議勒片石以誌不朽此近世所視為迂闊不足為而先儒以為知務也伏惟垂察焉   答沈芷岸書   去冬匆匆一晤未得罄展積悃别後企望雲帆不禁耿耿於懷也今春閲邸抄知酉闈得雋者六人而足下拔幟先登曷勝欣躍更獨荷   聖恩簡授中秘從此積學樹品大用可期不佞得以一日之雅藉光無既然初入仕途擇守宜慎長安名利之場聞見繁難最易摇惑三門急湍砥柱良難足下識力堅定宜静重養望勿逐時好相競躁進前輩典型昭然可見署中堂聨人重官非官重人徳勝才毋才勝徳真座右銘也幸勉旃而已   答王世兄書   某謬以庸菲處第一繁難之地救過不遑惟恪遵功令夙夜不怠天鑒民瞻時凛於懐一載有餘未嘗敢與鄉士大夫以書札相通吳中多貴遊亦無以私相干者某何敢以已所不欲施之於人且自破籓籬將来何以自處故萬萬不敢也今   聖主振興文教   特簡學使一時諸臣無不爭自濯磨况貴鄉以名元賢侍御處孔孟之國自當一秉至公洗從前之陋副當宁之心士君子苦志誦讀自能邀其鑒拔若稍存他念則志意不立文筆必弱反失之矣故惟患學業不精不患有司不明專心致志不為詭遇聖賢之道實實在此某年来於千辛萬苦中頗有得力見此理頗明因感師恩不敢不以實告惟世兄稍賜垂察毋為世俗之言所移也   與魯敬侯書   山中歲月未可虛度濳心經史務求明體適用濓洛以來大儒之書細細窮究蕺山先生典型尚在梨洲定菴學有淵源虛心請教必有所得古小學先儒講學之地也與同志君子相商興復士大夫居鄉興學立教變化風俗是第一要務但要實從立德明道起念勿存聲氣名譽私見成已成物皆性分中事不可錯過此生負天地生成之德也子閎端品清脩真誠君子正當交相砥礪以聖賢相期士立志要高不要卑要定不要雜要堅不要緩讓第一等人不做做第二等便是無志今世士大夫以古道自持不隨流俗者如足下蓋不多見不佞實有厚望故敢畧陳其愚   答孫屺瞻侍郎書   逺接手教仰見大君子慎始圖終大業出於小心非時輩漫無逺謀者所可同日而語某愚昧無識未嘗久習河務然既承下問不敢不竭鄙見下河之患固在海口壅塞然海口之塞匪自近年祗因上流不治河淮失其故道漕隄潰決因而閘壩多開止求洩上流之水以安蹔時之漕不為水求歸宿之處遂以七州縣城郭田廬為巨壑矣   皇上南巡親見下民婦子田廬皆處洪濤之中真若恫瘝在身真天地覆載之心也即堯舜之憂勞洪水大禹之飢溺由已何能加焉今欲開海口以治下河   皇上之意固專在民生然漕運久逺之計實不出此蓋天下水未有不以海為歸者黄河北岸減水壩由沭陽安東等處皆入海之路潘印川減水壩俱建於河北岸欲其從灌口入海也今南岸減水閘壩之水安歸乎歸洪澤湖耳淮湖之水日増日漲河流帶沙湖底漸高清口太狹則湖逼高堰昔潘印川用高堰逼淮刷黄寜犯大忌浮議沸騰而不敢輕開尺寸者而今竟開六壩二閘矣更加以三十六湖之水盡注漕河漕隄安得不危故又開一百餘丈之滚水以洩之其意以為漕隄不潰則河臣之事畢矣七州縣之民命可無問也獨不思下河之地有限而上流之來水無窮以有限之地供無窮之源將來水無所容一線漕隄勢必大壞由此言之開海口治下河非但救七州縣之民命已也實所以為漕運久逺之計也今欲閉漕隄之壩必先開高堰之壩高堰之壩不能全閉欲閉高堰六壩之二三必先塞黄河南岸之閘壩黄河南岸有毛成舖北岸有大谷山徐城可無患矣王家山以下一路減水閘壩不可稍閉免洪澤湖之泛濫墊淤且留以蓄水刷沙乎自碭山以下至清河南北減水壩三十餘座水分則流緩流緩則沙停將來正河運道不有淤塞之慮乎又印川之減水壩比隄稍卑二三尺耳今與地平矣昔云歸漕者常盈今何能盈乎此上河之可慮者也河督之堅執不移者不過以開閘開壩費帑金無算今日可塞昔日何以誤開恐有從而議其後者耳愚因於㑹議向中堂九卿言之治水如治病因病立方補洩隨時難以執一不得以後日之用補歸咎於前日之誤洩昔日開壩以保隄也今日塞壩以刷沙也猶先應用大黄芒硝者用大黄芒硝後應用參茋桂附者用參茋桂附各有其宜歸於愈病而已此言實有至理亦欲河督開豁疑衷從長計議為國計民生圖久逺之䇿此出自誠心而不謂河督之堅執如故也然今日下河工程當在范公隄外此非壩水所能到也但於石䃮丁溪二口開通一二處則浮水可去内地水當漸淺河湖舊形當漸露再尋訪所謂射陽德勝平望喜鵲諸湖舊迹而以閘壩之水開引河以歸之再由湖歸河以入新開海口條分縷析脈絡分明即大禹治水亦不過如此若曰一開海口而遂使下河盡為平陸焉萬萬無是理也故目下不在減水壩之塞與不塞而在地方官不肯盡心相助呼應不靈人夫物料恐難凑手耳若諸事凑手即當盡心嚴督工程勿惑浮議成大功者小小順意不足喜小小拂意不足懼惟先定成局持堅忍不拔之志如行兵然當有定算偶爾勝負何足憂喜如弈碁然當爭全局一著二著何足較量下河苦水久矣今歲之旱乃偶然耳若盡如今歲則海口可以不開矣前讀大疏斷無海水高於内地之事此先生親身閲歴之言故鑿鑿如此非如他人紙上談兵也只此一言便見治下河定算矣   皇上神聖不世出之主滇黔閩粤指顧蕩平海外自古未入版圖之地皆立郡縣漢唐以來從未臣服之國盡來歸附豈淮近地開一二湮廢之河道以救數城之殘黎發自   聖心特遣部堂為臣子阻撓而罷以為   聖主之心能宴然而已乎故減水壩不可塞則海口更不可不開下河之水愈大則開海口之功亦愈大惟先生斷然持之耳某以為成功可操券而待也   與王似齋書   足下有體有用不佞所深愛客冬晤尊公知足下家學之有自也頃札至詢為學之要見足下立志不凡為學不在語言文字之間惟於倫理身心無愧無怍便是聖賢一路足下勉之不佞生平從不代人作文亦未嘗倩人代作聞杞縣碑文借不佞出名寒家無寸土在豈可妄列邑人之末幸為改去是所望也   湯子遺書巻五   欽定四庫全書   湯子遺書巻六     工部尚書湯斌撰賦 頌 論 辨   璿璣玉衡賦【有序】   【臣】聞蓂莢初生古帝識明時之義澤火成象大易垂治厯之文朝廷之政令未施奉若之儀規先備蓋敬天即勤民之本而法天實凝命之原自容成定握算六術已昭黄帝聽合宫五行較著南正司天北正司地重黎釐職於隂陽谷候春昧谷候秋羲和致嚴於分至莫不仰觀俯察上律旁羅然存其理而缺其儀未盡觀占之哲有其數而無其器難成稽察之功尚考虞書聿垂偉製躔度窺於寸管星文運於圜機聚山澤之精華極人工之賁飾誠授時之要術步厯之宏規也然而至德難聞成模漸斁精思罕遇不無章㑹之訛參騐或淆遂有統元之誤以建申為建亥魯人之月令無慿以食卯併食辰齊廷之度數何舛太初厯稱邃密壽王猶議其非乾象術號精深韓翊尚指其短固由天行之難定實亦制度之未精觀㑹通於古今應彰明於   昭代恭惟   皇上履端建極麗正凝神日就月將光華協於天地朝乾夕惕奮迅象乎風雷道在欽崇凜曰明而曰旦功深宥密謹亦保而亦臨時憲之歴久頒永年之法新勒合元㑹運世之終始辨五十二家之殘叢將見合璧聨珠歲書太史大章譽日紀靈臺乃復上稽典謨究明遺憲旁招庶士敷奏宏詞將假翰藻而明三才藉筆泉而協五紀【臣】㒺窺理數素昧天人幸際昌辰敢辭蕪陋謹獻賦曰   緬鴻濛之初闢邈莫知其紀極仰遼廓而無垠識蒼蒼之正色渺終古而左旋疇轉輪而不息羅萬象於周迴建極紐於南北三垣表内外之宫庭列宿畫中原之邦域圜九重兮誰營里九萬兮孰測維邃古之神靈肇觀天而作則揆茫茫之元化總睿聖之範圍粤重華之膺籙紹放勲之巍巍初受終於文祖乃躬攬夫萬幾方類禋之未舉首申命於衡璣蓋執中以體㑹於淵穆自觀察而效法其精㣲亦猶七十載之光被四表其功用惟本天治人而不違若夫魁衡招摇之密運隂陽寒暑之濳移非參稽之不爽何庶績之咸熈矧乃天雞曉唱曦馭晝踆朝浴滄海夕耀崑崙景近極而炎暑景逺極而易昬居牽牛而一陽來復舍降婁而春風易温龍山未足誇其燭光夸父無由效其駿奔至夫繼離宵曜夜光融融朒朓警闕朏魄示沖應潮汐之消長從箕畢而澤風日退度於十三遂置閏而成功再如木德行仁太白秉義熒惑主禮辰緯藏智惟填司信位王四季或期歲而周天或累年而遷次或方進而復留或既分而忽㑹信薄食之有常乃伏見之難泥初偶乖於累黍久漸易其機樞何以測算不失於晦朔氣數㒺愆於盈虛惟至人德合蒼昊制凖乾圖璣運外而規圜衡當軸而虛中兩極相望於直距九行環繞夫紫宫大梁實沈之周列鶉首鶉尾之麗空四遊兩環定經緯表裏之準三辰六合挈卯酉子午之鍼運躔離於晷刻轉造化於尺尋東作南訛畢協於節序攝提孟陬宛肖夫天心隨波降升似昭囘之銀漢與日環遶象靈烏之迅飛晝晦重隂而儀度不愆烈風雷雨而忒不譏飾以瑶綴以美璣璚璧精瑩雲霞之色可挹夜光璀璨星宿之芒依稀雖曰以管窺天何能持小而測大要之因衡察象實可殊途而同歸後若萇子韋之探賾索隱梓慎禆竈之極渺窮工殷周之巫咸史佚魏齊之石氏甘公王朔唐昧之觀星候氣尹臯吳範之視日覘風漢唐則壽昌一行之術密宋元則沈括守敬之業崇其用器也踵事而増華敷衍而不窮或造輪扇而刻木或倚渾儀而鑄銅或削蓮花以傳箭或斲觚稜以盤龍誰能不祖奥㫖而述成規遂可察氣數而合蒼穹豈若倚蓋彈丸蟻旋磨轉術家之㣲渺無聞法象之探索猶淺彼張衡之藻翰稱工洛下之經畫推善靈憲之圖書猶存歲差之考稽難舛損益適宜縮贏合撰足以騐同氣於天人通至誠於幽顯是以帝王俯察人事仰觀天則時幾必勅視聽毋惑常扶陽而抑隂更緩刑而尚德雨暘寒燠若其序歲月日星順其職皇猷玉潤而東壁聨輝帝典金清而左角不忒煌煌乎執大象而撫地中面稽天若卜年萬億敬抽毫而作賦若身隨臯夔之班而遊唐虞之世   金臺懷古賦【館課】   冀野漫漫燕雲莽莽樓煩之碧岫崚嶒易水之洪濤沆漭北走紫塞鴈門南通恒霍上黨柂以漕渠軸以太行誠帝王之都㑹豈霸主之封疆乃若朝陽門外桑乾河邊如雪白沙如山碧岸崗陂陁而半留路逶迤而中斷向秋埜之蒼茫對寒流之漫漫尋昭王之遺跡懷昌國而浩歎不辨黄金之臺焉知碣石之館當其戰國紛紜燕趙雄武西盪秦雲東平海霧戈鋋如鱗旌旄如雨固已俯崤函而淺衡湘誚稷下而陋䝉羽且其百里求賢千金市駿郭隗綰緺樂生珮印鳯不及棲麟不暇伏谷無幽蘭嶺無秀菊於是謝禮義之干櫓閲武騎之輣衝軾錦車而前騖驅魚軒而繼蹤乃飛閣宏敞髙榭崢嶸萬乗顧兮駐綵騎旌斾翔兮進瑶瓊故能設寳器於寜臺陳大呂於元英返故鼎於磨室植汶篁於薊城至於臨淄有如霆之卒邯鄲有執箒之賔既刓有功之印遂疑竒計之臣實為謀而不終應感慨於斯晨若乃秋風暫起百卉凄蒼霜封野樹鴻鴈南翔則有壯士於邑俠客魁壘珮長劍之陸離冠切雲之崔嵬慿玉砌而唏噓臨青松而浩慨長嘯兮撫碧空短歌兮凌滄海亦有纓公子殿省名流荒郊樽酒南陌輕艛看渾河而似帶望山雲而如樓撫石嶙而惆悵悲望諸之不留豈若凌霄飛雨銅雀鳯皇玉階金闥雕柱錦牆煇煌乎嶽瀆照曜乎清漳不過歌舞之美麗非有賢俊之遺光祗響平陵之夜漏空留荒苑之宿霜過之者不思居之者已忘嗚呼鐃鼔齊鳴簫韶零落騏驥奔馳駑駘纓絡庭有烏鳶山有白鶴曲士升喬髙賢負郭曽霸圖之不如况敢望乎鄗洛若夫伊傅為楫周召為鐸吟白駒之雅詩奏雲門之翟籥蘭臺石渠之髙楹白虎天禄之廣幕聖澤雲飛皇恩露灝英華肆浮麟鳯當道不藏無用之器不愛非常之寳則亦有抵玉驚禽揮金薙草况乎鄰斗極之光輝邇天漢之波濤又何必徘徊幽咽向兹臺而游敖哉   懋勤殿賦【擬館課】   黄扉日麗寳笈雲開帝座之光華正燦東壁之淑氣迎来道衍圖書法象觀乎天地學深墳典奮迅擬乎風雷我   皇上岐嶷敏睿麗正凝神本精一以立皇極建中和而定羣倫納諫不遺葑菲招賢㫄及隠淪武庫森嚴撻伐悉遵廟算九功歌敘民隠日達   楓宸固已樹儀型於百辟貞仁壽於千春若夫煥太乙之矞皇曜勾陳之暉麗黄雲紫葢輪囷鬱其上浮蘭戺金莖灝渺翔於天際珠宫貝闕複道斜通銀牓璇題交衢迢逓飛重簷以切霞炯丹壁而流霼龍舸泛萬頃澄瀾長楊帶千章蓊翳斯又足奠六鰲而鞏四極應三垣而馭五緯爾乃廣闢别殿宏貯縹緗鴻濛矗而竦峙觚稜啟而景彰結組幔於棼楣重綺錦於虹梁甲帳之月光如雪秘幄之芸火生香瑤函左列竹素盈牀五庫標目於西清四類充帙於東廂犀籖重積玉軸焜煌未足矜宛委之寳册何須論天禄之藴藏當夫金門朝罷宣政宴餘鸞佩聲逺鳯扇影徐名儒招從白虎大雅延自石渠究道系於洙泗證心法於唐虞無黨無偏闡維皇之敷錫天秩天敘繹臯陶之訏謨既朝乾而夕惕復無倦而有恒顧民碞之可畏識當位之利貞尊所聞而行所知髙眀光大有治人斯有治法深切著眀斯乃懋勤之實政匪僅肇錫以嘉名矧夫歌叶雅頌文儷誥盤懸鍼倒薤戲鴻騰鸞雲氣芝英之簡淵渟岳峙之觀漢武望而廢牘章帝顧而輟翰以此乗泰運而御六龍映晨光而翔五鳯采太史之陳詩第羣臣之嘉頌而時幾勅命祁暑思艱心遊農野道契先天夜如何其夜未䦨瑤編萬巻寳炬殘流月曈曈兮素華滿北斗低昂兮殿閣寒豈比夫甘泉暉章長樂未央凌霄飛雨茝若披香九華仁壽百福靈光列棼橑以布翼荷棟桴而高驤雕玉瑱以居楹裁金璧以飾璫祗矜制度之煒煜何敢希道德之輝光况乎文教敷宣天威遐被都䕶方開劍閣雲將軍已定三湘地碧雞金馬之修祀無勞蒟醬橦華之輸將遂易百禮具興萬舞咸備   皇情悦愉羣臣既醉降絪緼調元氣阜財解愠薄賦寛徭踰於穆之緝熙耳擊壤之歌謠天下棄偽而返本敦朴而去澆追太始之元化偕華胥而逍遙謹摛辭而頌聖主㣲敢自託於王褒   長白山賦   維輿圖之廣大山川鬱紆而蜿蜒實融結於太始乃通氣乎坤乾環九州而緜絡類枝柯之敷宣仰北條之岪嵂望滄海而蟺延根彌固於華岱直嶢嶢而造天雲中玉液分派飛泉鴨綠南迴而浩蕩混同北遶而澶湲若夫石壁崟崎嵳峩萬丈槩太清觸緯象摘列宿於楹楣邇天漢之灝曠逺視則百嶺俱青近循則一巖千狀決飛瀑於層厓泞盤渦於疊嶂映朝夕而如金隔青杉而若幛既半散而照爛輝天閫之閌閬背藏太古之冰雪面對神山之宕漾乃其素烟晩施白霧晨縈或下横而疑帶或上罥而似纓日月隱蔽以成隂虹梁倒掛而崢嶸二韭四明五奥三菁峨嵋太白廣霞赤城曽未足方其崇萃並其䆳清也千里之内萬山駢擁劍㦸排連勢若相拱凝五瑞之偕來望紫宸而遙竦錫碧金銀衆色炫動逺近輕濃窈蔚森聳一旦觸膚寸而滃然也飛流崩壑噴雪迅霆蹴崖轉石澎湃鏗鍧不崇朝而雨天下也豈比於峛崺之青青其上則有猿狸獾犴獌猰猩紫貂白狼狡兔飛鼪貔豹熊羆羱麏麕擲飛捷於窮巘踔空絶於深硎蹲谷底而長嘯攀木杪而悲鳴其下則有丹石白拊琳瑉碔砆縹青結綠瑊玏昆吾磊砢磷爛㠎嶫相扶間以華芝靈藥采色叢敷醴泉涌出於其側經崎嶇傾注而㫄趨至於鴻鴈雕鵠鷹隼鷫鷞交精旋目繁鶩競翔更有珍異之鳥彩翰朱裳禽經不載漢賦未詳巨樹林隂樛枝叢倚合抱連巻形質㟪垂條扶疎落英幡纚霜霰之所沍凝風雨之所交砥連醫閭之暮光接扶桑之晨菲良真宰之所寳䕶故鴻龎於兹而初啟遂誕毓乎神聖同貞符於丹水東爥員嶠西耀崑崙北熿幽崖南震朱垠陸讋水慄無不奔走而來賔皇帝儲精垂思耀德布恩翺翔乎書圃逍遙乎禮園歌清廟之雝雝載洪頥之翻翻望豐鎬而顧念升肹蠁於帝閽坐法宫遴近臣歴吉日協良辰乗星犯露尋崕剪榛靡薜荔以為席噏流霞於通津紛長松之謖謖見僊鹿之甡甡藹繽紛兮獻玉斚闢天闗兮開地垠光絢爛兮錫純嘏秩俎豆兮千萬春   藉田頌【有序 順治甲午館課】   維   皇帝御極之十年海㝢底定九州内外畢獻方物大功既成禮文肇舉   郊壇辟雍典章稽古大小臣工黽勉率職   皇帝覽圖數貢慨然念曰予一人受   天明命撫臨億兆惟小民稼穯艱難朕何敢晏然其上以忝   宗廟聞古天子自耕千畆以供粢盛有司其具典制以聞明年春朕將親舉之越明年二月宗伯陳期司空除壇   皇帝齋祓三日五更既興斗牛當中雲旗凝藹黛耜載輅公卿庶官翼翼恪恪奔走厥職庶民慶覩   天顔載欣載喜既祭先農牲肥醴潔尊罍明備解靷秉耒具如儀式竊惟自古神聖之君有盛徳大業必有竒文博能之士珥筆執簡以昭鴻烈故嘉禾獻瑞載於周書十千維耦周頌歌之煌煌煇煇照耀竹冊千百年來如耳聞目見稱為絶盛今   皇帝仁恩惠澤翺翔海表先是十日親祭   朝日壇又遣官祭   孔子廟又親祭   社稷壇旬日之内四舉典禮而耕藉尤為數十年未行之曠典使撰次不得其人是使   聖德不彰於後世而大化湮如也【臣】滋懼焉然【臣】聞圖治以誠不以文故耕藉之禮代有舉行而惟周之成王漢之文帝為昭者葢二主有仁心為質故天必應之【臣】見皇上軫念民依知非徒脩太平之儀者自兹以後五穗兩岐之瑞將繼周漢而興歌也已【臣】謹拜手稽首而獻頌曰於爍   皇運萬邦攸承海波晏然典禮肇興克敬   昊天嶽瀆式靈辟雍廟社鐘鼔維清乃眷下土小民之依載笠載襫載耦載耭露之方瀼日也未晞暑雨澐澐冬雪溰溰爰命宗伯考禮以進朕將躬耕以倡田畯羣臣稽首恭承   明問敢不敬應以襄解愠日底天廟順時土瞽告協風工奏靈雨司空埽壇金吾陳輅載耒車右載履南畆霓旌縹緲旗旐紛糾雲日開朗清霞出阜帝乃三推下則五九各備其儀逮於農叟穜稑既播貽我来牟乃獻先農蒸蒸浮浮神農饗醴后稷承羞百神醉飽庶姓歌謳執爵太寢勞酒是酬   帝乃眷命母螟母螽母雹母雺以報   皇功豐年瀼瀼頌聲洋洋繼周越漢奕世無疆   十三經注疏論   自伏羲畫八卦而象數著唐虞垂典謨而道統開姬公作禮樂而制度備孔子贊易刪詩書作春秋而天人性命之理脩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昭於萬世矣秦火之後六籍殘缺漢儒收拾補綴參互考訂歴晉唐而十三經之注疏始定及宋元學道者益衆經㫖益明其間得失詳畧可得而論焉言易始於田何傳於梁丘賀又有京房費直之學陳元鄭衆傳之凡以彖象文言雜入卦中者自費氏始費氏興而田何遂息梁陳以來鄭康成王弼二註並列學宫鄭則多參天象王乃全釋人事天象難尋人事易習故鄭學浸㣲而王註獨盛其析義精深漢魏而降罕出其右而㣲雜老莊為兩晉虛無之祖後儒譏焉然欲一槩廢置則過也韓康伯邢璹之徒因而疏之唐孔穎達與顔師古撰正義亦以弼為本程子曰有理而後有象有象而後有數至㣲者理也至著者象也體用一源顯㣲無間觀㑹通以行其典禮則辭無所不備善學者求言必自近易於近者非知言者也朱子曰秦漢以來考象辭者泥於術數而不得其通簡易之法談義理者淪於空寂而不適於仁義中正之歸求其因時立教以承三聖不同於法而同於道者惟伊川氏之書而已然伊川專於言理而本義則又兼言象占易有聖人之道四焉合程朱之書庶乎備矣其他若李鼎祚之纂集訓解熊禾來知德之殫力象數其亦輔程朱之不及者乎尚書則伏生口傳二十八篇作傳授同郡張生其後分為歐陽大小夏侯三家而歐陽最盛是為今文魯恭王得壁中藏書孔安國校之得二十五篇是為古文自漢迄西晉言書者惟祖歐陽氏安國訓解晩出皇甫謐家雖當時大儒雄杜預之徒皆未及見故左傳所引者預輒注為逸書獨其訓解頗多疎淺往往與經㫖不合朱子疑是晉宋間人偽撰有以也孔穎達正義㫖多乖惟宋儒蔡沈集註頗得其要金履祥表註王栢書疑魏了翁要義亦多可採焉詩三百五篇遭秦獨全者以其諷誦不獨在竹帛故也漢初魯有申公齊有轅固燕有韓嬰又趙人毛萇自云子夏所傳作訓詁是為毛詩鄭康成為之作箋齊魯詩亡韓詩雖存無傳之者惟毛詩鄭箋至今獨立其宣釐正風不可貶也疏之者惟劉焯兄弟為善朱子博考諸家斷以已見取裁廣而立義卓信超出百家矣獨詆斥大小序最嚴門人多有疑者竊以為書序可廢而詩序不可廢即詩而論之雅頌之序猶可廢而十五國風之序必不可廢何也書直陳其事而已藉令深得經意序不作可也雅頌之文辭易知而意易明也獨風之為體比興之辭多於敘述諷諭之意浮於指斥蓋有反覆詠歎聨章累句而無一言敘作之之意者而序乃一言以蔽之曰為某事也且其説往往與左傳合子夏左氏皆親見聖人而聞其筆削之意豈盡無據乎朱子以二南雅頌祭祀朝聘之所用也鄭衞桑濮里巷狹邪之所作也夫子於鄭衞深絶其聲於樂以為法而嚴立其詞於詩以為戒其説誠正矣然左傳記季札來聘請觀古樂而邶鄭衞皆在所歌使其為里巷狹邪之作則魯之樂工安能歌異國淫泆之辭而季子又從而聽之乎故大小序毛注鄭箋與朱子集註並行可也夫子春秋本文世所不見所編古經則皆自三傳中擇出耳然三傳所載經文多有異同如公及邾儀父盟於蔑也左氏以為蔑而公穀則以為昧如築郿也左氏以為郿而公穀則以為㣲㑹於厥憗也左氏以為厥憗而公穀則以為屈銀至於君氏尹氏一以為男子一以為婦人將以何為是乎此三傳經文之不能盡同也漢初胡母子都傳公羊春秋董仲舒以公羊顯於朝至何休作解説覃思十七年可謂專矣而多引䜟緯何可訓也穀梁自孫卿申公五傳至宣帝特好之范甯父子世守其業創名例百餘條以規諸儒同異之説可謂善矣而論者猶以其學不經師毋乃刻與况乎徐彥楊士勛之疏為邢昺所是正者又何足道也永平中能為左氏者擢高第為講郎賈逵服䖍並為訓解而杜預註盛行於時預之言曰左氏受經於仲尼故傳或先經以始事或後經以終義或依經以辨理或錯經以合異將令學者原始要終久乃得之其論至精且星歴地理必考其詳方言謠辭皆窮其義後人不能易其説焉間有棄經信傳者凡於傳例不合不曰傳之謬而曰經文闕漏則其蔽也其後沈文阿蘇寛劉皆據杜説孔穎達正義則又依劉學而損益之此三傳註疏之大畧也至胡安國始以其意探聖人之心於千載之上其書固所以明綱常正人心定國是垂法戒非經生之作也若其書字書名稱人削爵之例多有自相牴牾者謂盡得聖人筆削之㫖不敢信也古今治天下之理盡於尚書古今御天下之變備於左傳今取士專主胡傳士子傭耳剽目刺取左氏之字句以充帖括蓋有傳業為大師射策為大官而目不覩三傳之全文者矣其陋不已甚乎六經之道同歸而禮樂之用為急漢高堂生傳士禮十七篇又有古經出魯淹中然皆止於士大夫禮其朝覲㑹同郊祀大享逸而莫考河間獻王奏之朝合五十六篇宣帝時后蒼深明其業為曲臺記以授戴德戴聖慶普三家並立學宫鄭康成宗小戴作儀禮註而慶氏之學至曹褒失傳夫克已復禮之功不出視聽言動之間而動容周旋之際即性命精㣲所遇則儀禮一書豈非學者最宜盡心者乎獨其文辭質奥韓愈猶病難讀况下此者乎周禮之得入秘府也亦自河間獻王始獨闕冬官取考工記補之夫司空掌邦事居四民時地利考工何足盡之其得立學宫也自劉歆始杜子春因以授鄭衆賈逵厥後馬融作傳授康成其有注也自康成始而其有釋有疏也又自陸德明賈公彥始聖人致太平之迹獨賴此編之存漢武以為黷亂不經何休以為六國隂謀既不足知之而劉歆用之以輔莽王安石用之以變法後人遂以為周禮不足致治亦已過矣河間又得仲尼弟子及後學所記一百三十篇上於朝劉向檢所得合為二百四十篇戴德刪其繁重為八十五篇謂之大戴記戴聖又刪為四十六篇謂之小戴記馬融増月令明堂位樂記合四十九篇康成又為之注康成於三禮功最深考究名物象數曲盡其詳朱子深許之晉宋以來皇侃熊安生禮業最著孔穎達據以作正義宋儒篤信遺經淳熙有俞廷椿復古之編嘉熙有王次㸃補遺之錄陳澔採衆家以為集説吳澂合三禮以為考註其羽翼之功固皆有可言者朱子欲考定三禮請於朝不果行止脩復王朝等禮喪祭二禮付門人黄幹紹成其書曰通解汪克寛又因其成法為補遺今之學者倘以朱子之意折衷全禮彚為一經俾海内獲誦習古禮之全則諸儒衛翼之功得收實用矣論語則何晏集孔安國七家注成之皇侃本衞瓘十三家説疏之孟子則趙岐註之張鎰丁公著釋之孫奭據以作正義當時並稱精確由今觀之於孔孟一貫忠恕性善盡心之㫖視程朱猶霄壤也孝經為河間顔芝所藏獻王得而上諸朝凡十八章所謂今文也與尚書同出孔壁者凡二十二章所謂古文也孔安國劉宗之劉向典校經籍以十八章為定鄭衆馬融鄭康成皆為之註唐明皇取王肅六家之説參倣孔鄭舊義為註邢昺作正義疏之司馬温公范蜀公皆尊信古文指解朱子為刋誤亦復多從古文明呂維祺作大全本義集諸家之大成夫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當立之學宫與論孟並爾雅始於周公而成於子夏誠九流之奥㫖也自終軍豹䑕之辨其書始行郭璞究心十八載草木魚蟲名物訓詁昭然備晰蓋古人之言所以難明者非但古人之義理難明也實古今之事物不同名號各異為難明也明爾雅則可以識箋注之㫖歸也可以尋古人之精義也外此論體製則有説文諸書辨音韻則有四聲譜諸書皆所以輔爾雅而備同文之治者也可以其為小學而忽之哉總而論之漢儒去古未逺師友轉相傳授淵源有自後人多因之若文質三統馬融之説也九六老變孔穎達之説也河洛表裏之符宗廟昭穆之數劉歆之説也五音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宫鄭康成之説也是知漢儒之學長於數得聖人之博宋自周程張邵逮於朱蔡天地隂陽之奥道德性命之㣲深究其妙不泥前人之説其學也得聖人之約合二者而一之然後得聖人之全經若偏主一家是漢儒宋儒之經而非聖人之經也豈深於經者哉   悉本先儒成説不敢妄出意見【自記】   二十一史論   蘇洵曰經以道法勝史以事辭勝經非一代之實錄史非萬世之常法是不明尚書之義春秋之㫖也夫經史之法同條共貫尚書備帝王之業經也而通史春秋定萬世之憲史也而為經脩史者蓋未有不祖此者也故道法明而事辭備此史之上也事辭章而道義猶不悖焉次也二者皆失斯為下矣司馬遷史記創為義例上下三千餘年為五十餘萬言辨而不華質而不俚其意深逺則其言愈緩其事繁碎則其文愈簡隱而彰直而寛非豪傑特起之士其孰能為之班固西漢書自武帝以前守其説而不敢變其所自為贍而不穢詳而有體經緯錯綜瞭如指掌亦古今之良史司馬之流亞也然自謂漢運紹堯以古今人物强立差等居攝不附於漢平孺子下列於新莽安能逭劉知幾之所短哉王通曰遷固而下帝王之道其暗而不明乎天人之意其否而不交乎制理者參而不一乎陳事者亂而無緒乎嗚呼難言之矣范蔚宗東漢書成自謂體大而思精由今觀之論竇武誅中官為違天理論班勇使西域為遺佛書抑節義之董宣於酷吏升忍恥之蔡琰於列女志王喬之鳬履記左慈之羊鳴詭譎不經文辭繁縟春秋之義於斯盡矣然論序詳明不可誣也陳壽述事簡嚴張華尤善之乃以父髠之故謂武侯不逮管蕭以索米之故而丁儀遂不得立傳且帝曹魏而宼劉漢所謂正大義以黜僭竊之義謂何使非習彥威辨之綱目正之大統不幾終紊乎貞觀時以何法盛等晉書未善乃據臧榮緒書増損之至宣武本紀陸王二傳煌煌御撰何其盛也然而史官之事至以天子臨之且志傳分手叢冗駢麗語林世説盡入青編幽明摉神咸被採錄何可不辨也宋書本承天之舊事雜晉魏失於限斷沈約創志符瑞不經甚矣子顯齊書實因江淹天文但紀災祥州郡不著户口思亷梁陳二書實卒父志祖父名言多不典然而倉皇變亂之際鑒戒頗多不可得而泯滅也收之後魏借公報私毁譽失實百藥北齊避諱畧號遷就弗端後周牛惟務清言德棻繼之率多牴牾後之君子何以覽觀焉李延壽南北二史刪畧繁蕪編摩簡徑比之正史實為過之魏徵隋書本末備舉倫貫有敘陳壽以來罕有其儔劉昫舊唐書府兵無志藩鎮無表是昧制度之原忘喪亂之本長孫與敬宗並書昌黎與禹錫同傳則賢否無别功罪等觀目劉蕡以文苑而直節泯然例吳淑以外戚而卓行蔑著則大節掩於細謹髙德蔽於閥閲此曽公亮之所以致譏而歐宗之所以釐正也新唐書雖事増於前文省於後而削去詔令王言無徵多用奇字讀者易厭姓氏多訛年月屢異君子歎之矣蓋歐宋平分學術稍殊固不若五代史之獨出一人也其文簡逺澹宕當雲擾瓜分之日而君臣上下之交治亂興亡之故一唱三歎迴環不已蓋與司馬相表裏矣史之有本紀史之綱維也古之史本紀立而全史具宋史舉駁雜細碎志傳不勝書之事羅而入之本紀發凡起例舉無要領載事立傳不辨主客互紀則複累而無章迭舉則錯迕而寡要且巻帙最繁而缺畧不少如韓琦傳不載儀鸞司撤簾之事狄青傳不記與曽公亮論方畧之詳又如史彌逺傳但序官閥兼載奏章褒刺失據衮鉞無慿何其疎也金史簡潔逺勝宋遼蓋元好問之原本佳耳元史雖才集衆長而削藁迫促夫龍門扶風父子相繼梁書陳書十載告成而今限以條例要以時日欲成一代良史胡可得也史才實難自古歎之掲傒斯曰有學問文章而不知史事者不可與有學問文章知史事而心術不正者不可與然則必才備三長而克已無我幽明不愧後能誅姦諛而發潛德安得司馬君實朱元晦其人而與之議史事哉   春王正月辨   聖人之書明白簡易而後儒推求過甚遂成不決之疑者如春王正月之類是也註春秋者不下數十家置春王正月四字不論者固有之其以周改月兼改時者則漢孔安國鄭康成至明趙子常王陽明賀景瞻也以周改月不改時者則宋程伊川胡康侯至明劉文成也以周不改時兼不改月者則宋仲黙魏華父至明章本清也諸家引經據傳自以為確不可易而余則直以春秋本文斷之而已矣春秋桓公八年冬十月雨雪十月者以周正為建酉月故雨雪為非時若夏之十月建亥雨雪亦常耳何足書成公元年二月無冰此建丑月也若建卯月無冰又何異焉莊公七年秋大水無麥苗如周不改月不改時麥苗何得至秋定公元年冬十月隕霜殺菽若夏之十月菽已穫矣隕霜亦非失時如此之類甚衆更有可證者僖公五年左氏傳曰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日南至者子月也此又改月改時之的據也夫子特書曰王正月而左傳亦釋曰王周正月者蓋明其為周天子之正月非夏之正月殷之正月也而又於二月三月亦繋之王見丑月為周之二月寅月為周之三月非同於殷正同於夏正也過此前代無以為之正者則亦不必書王以别之矣或曰四時之序夏正為善周公大聖人也以冬為春可乎曰陽明言之矣陽生於子而極於已午隂生於午而極於亥子陽生而春始隂生而秋始自一陽之復以極於六陽之乾而為春夏自一隂之姤以極於六隂之坤而為秋冬此文王之所演而周公之所繋何不可之有胡氏泥於冬之不可為春也故有夏時冠周月之説以為孔子告顔淵以行夏之時此為見於行事之騐則又謬甚如胡氏之説周改月不改時是雖以子月為歲首而四時之序猶夫夏也以冬為春乃自孔子始以夏時冠周月非所以尊周以仲冬為孟春豈可謂行夏之時乎不夏不周之間孔子何以自處焉夫行夏時者師友平日論道之言所謂損益百王垂訓萬世者也春秋者聖人尊周室明王制之書也王制固未有大於正朔者孔子為當時諸侯强横大夫陪臣僭亂而作春秋乃首改周天子之正朔也恐聖人亦有所不敢矣或曰孟子不云乎春秋天子之事也庸何傷曰所謂天子之事者謂賞功討罪以明天子之法使諸侯不敢悖天子大夫不敢悖諸矦耳非必變易四時之序改本朝正朔而後為天子之事也胡氏以此為垂法後世吾恐法未可垂而先犯為下不倍之戒矣且此亦空言耳烏在其為見諸行事之騐乎故周不改月則孔子必不敢以十一月為正月以十一月為正月則周之必改月可知也周不改時則孔子必不敢以周正月為春以周正月為春則周之必改時可知也曰豳風亦周詩也何以用夏正曰周之先世以農事開國后稷公劉以來固虞夏商之諸侯也為虞夏商之諸矦必用虞夏商之正朔且豳風述民事夏正為切而春秋明一王之大法尊周為重未可以為例也曰諸家引商書元祀十有二月以為商不改月之證何歟曰書缺有間矣商之時制固無從得而考要之不可以例周與其雜引他書以釋春秋固不若即春秋以釋春秋也左氏公羊穀梁皆周人也於此獨不加論焉亦以為不必論也使當時以正月為冬而孔子獨書曰春三子能已於言哉   湯子遺書巻六 <集部,別集類,清代,湯子遺書>   欽定四庫全書   湯子遺書卷七     工部尚書湯斌撰傳 墓誌 行述 狀   明兩浙運使儆轅張公傳   張公諱正學字宗儒號儆轅睢州人世居潮莊之南三里父諱權號樂菴累贈中憲大夫廬州府知府母王氏累贈恭人公丰儀秀偉孝友天成十嵗授尚書為文落落有大家風弱冠入府庠食餼名聲藉甚萬歴癸卯舉於鄉公車歸楗户著書泊如也癸丑成進士以素恬淡嗜讀書請改教職甲寅補順天府學教授董率維勤乙卯門下士獲雋者十餘人是年陞國子監助教丁已陞刑部主事歴員外郎中秉公執法多所平反時南臯鄒公為侍郎歎服之嘗云張君精神収斂退藏真是歸根之學由是名益著辛酉陞廬州府知府下車即脩學宫鋤衙蠧廬郡承平日久城池頽壞捐俸築濬尤杜絶餽遺有庫吏暮夜以金盃等物持獻欲有所關説面叱之加以重法於是羣吏人人股栗凡斷事平心細訊必得其情時廵按某受重囚賕欲盡釋之公持不可又票取無礙官銀千金亦不應廵按大怒思借事中傷摉索無隙乃止稍遷兩浙都轉運鹽使司運使慨然曰古人急流勇退吾可已矣遂致政歸里居竿牘不入公庭課子孫讀書教以孝弟謹厚毎遇豪强不法事輒為之憤懣至終夜不寐嘗曰凡做事只要自已心上打得過便為之打得不過即毋為睢之婦人孺子無不稱之為善張云是時袁大司馬可立楊大參堯華余光禄化龍皆以耆碩里居相與聫席結社碁酒娛樂脩耆英香山故事鄉里榮之至有傳為繪圖者年七十有七卒崇祀鄉賢配李氏累贈恭人蚤卒繼配孟氏累封恭人男一辰垣生員孫二銘鼎庠生銘旗庚戌進士杞縣劉文烈公誌其墓   論曰吾郡自萬歴以後士大夫習為驕奢凌虐鄉里至今道路以目而公獨以善張著今考其行事蓋真秉道絶欺確乎不可拔者矣其子孫皆恂恂善下人雖通顯猶杜門誦説詩書無輓近儇薄之習謂非公之流澤逺乎余故為紀之使後進有所觀法焉   樊隱君傳   樊隱君諱夢斗字北一號文成明崇禎壬午鄉貢廷試第二人嘗上書闕下請為國家効力封疆奉㫖報可稱隱君者從君晩志也其先世小興州人明成祖時奉詔遷文安遂為文安人髙祖諱瑀成化甲辰進士筮仕浙川令為刑部曹郎日逆瑾用事平反主事安奎獄面折瑾因忤㫖酷暑跪午門三日㑹瑾敗轉四川順慶府知府稱名臣瑀生繽繽生潤皆長厚有隱德潤生效才萬歴癸已恩貢入太學葉文忠公為大司成歎賞其文與閩漳蔡震湖大名成文穆公髙陽孫文正公名相埓除知文縣調靜海教諭改建文廟多士頌服陞河南府學敎授致仕隱君之父也君少穎敏年十二補博士弟子員於書無所不讀常苦漢賦用事多隱僻為之音釋句櫛字比展卷瞭如著中庸講義原性道究天人精義入微桐城左忠毅公見之曰此洙泗真傳也當君應廷試時國事孔棘自以累世受君恩且才可濟時欲效尺寸力率同貢十餘人上書將受職矣無何以内艱歸君至性過人平日事親色養甚篤至是慟哭出都門跣行三百里襄大事誠信備至撫兄子愛而能勞舉人王膺其姪壻也殉宼難遺孤呱呱君収養之使與子翰同寢食學同師兩姊貧無所依生死周卹不遺餘力論者以為内行純篤彷彿陽亢宗云邑中築城濬河賦役鹽鐵諸大議人所畏葸不敢言者輒言之鑿鑿可見諸行事其屯海八議侍御吳公稱為經國碩畫將上之朝㑹亂不果值明末都城之變俯仰唏噓既力不能為遂絶意仕進攜家入桐柏山中偕二三老友攀枯藤捫蒼壁翠屏玉女龍潭石門號淮源勝地無不窮極幽絶詩成放歌浮白慨然有超世之槩病中遺命子翰曰死即葬我山中百嵗後樵採兹土者指某丘某水為隱君樊某遊釣賦詩處足矣所著有駐槎亭詩集若干卷子翰順治甲午拔貢康熙丙午京闈鄉薦今任睢州學正以文章行誼著   湯斌曰余官京師與同門文安髙君遊詢其鄉里故實輒娓娓談樊氏世德不衰云後過蘇門孫徵君先生授以髙陽文正公藏稿復得讀其所為樊氏家傳蓋自順慶公以直道著於正之間二百年來家學不替三輔世族莫敢望焉隱君明經好古博極羣書孝友篤行内外無間言若夫磊落大節盱衡時事鬱鬱未能表見於世者時人未能盡識也後之君子好學深思讀其遺集亦可慨然太息想見其為人矣   王氏五節烈傳   山東新城王氏有烈婦三曰孫氏于氏張氏節婦二曰張氏髙氏孫氏者浙江布政使象晉之冢婦生員與齡之元配也崇禎壬午十二月朔賊兵破新城家人勸避匿孫氏曰婦人非傅姆不下堂我未亡人也有死而已遂投井死越三年甲申李自成陷京師則有于孺人隨侍御公與夫婦殉節之事時侍御方以建言左遷家居聞變以死自誓或言公無封疆社稷之任可無死于孺人獨不言既而曰妾從君稱命婦矣君為忠臣妾獨不能為烈婦耶遂登樓相對自經死子士和泣曰父死忠母死節兒何心獨生亦自經於其旁而士和妻張氏先於壬午城陷自經死壬午城陷時王氏父子兄弟殉難者曰貢生與朋與其子舉人士熊生員士雅士熊妻張氏年二十一士雅妻髙氏年十九兩人同矢志守貞事孀姑盡孝兩家皆名族髙氏尤貴盛布衣糲食有人所不堪者紡績自給婣黨罕見其面惟元旦一出拜家祠而已   湯斌曰新城王氏簪笏盈庭以文章勲伐著聲當代者踵相接矣侍御公尤以忠烈著一門之内子孝臣忠可謂極盛而閫範尤焯焯如此豈正氣偉節有以相感耶抑家訓之浸漬有素也孫孺人為婦為妻為母皆有法則而侍御公歴官清白家無長物于孺人儆戒之力居多世固未有平日不能盡道而能自靖於患難之際者也張孺人以少年慷慨殉難兩節婦貞操久而彌堅尤人所難者士君子立名砥節常壞於因循即或勉强於初年而不能不渝節於末路吾故合傳五節烈為世示法焉   廣西叅議戴公傳   戴公諱璣字利衡號紫杓福建長泰人父封奉直大夫諱好義樂施雖家世通顯而布衣徒步澹如也公與弟璐孿生有異徵少力學厭時文熟爛之習為文原本要理涵演貫通赫然有聲諸生間弱冠領鄉薦順治己丑成進士授户部雲南司主事出納惟慎辛卯分較京闈所得多知名士關淮安持大體不尚苛細商旅便之調吏部騐封司主事廉靜自持人莫敢干以私權貴有忌之者例轉湖廣按察司僉事整飭上江防道時滇黔未入版圖軍書繹騷公按部徧履山川得其阨塞要害乃自岳州至嘉魚立七汛蠲俸造哨船募兵廵邏雈苻無警洞庭湖盜賊出沒糧艘賈帆時多不虞公復設三汛申明法令湖湘宴然洪文襄公經畧五省統兵西山羽檄旁午公咄嗟立應軍需無誤而民不知兵文襄公深器之曰此韓范儔也尋遷陜西布政司右參議分守西寧道楚民號泣攀轅至遮道不得行而封公訃音適至公徒跣奔喪哀毁盡禮服闋補廣西右江道駐栁州先是東䦨土酋韋兆熊土目龍苖黄周等搆亂日久公宣布德意不旋踵投戈請命嗣值大酋唐應元之亂斬渠魁梁邦傑以殉猺獞諸蠻畏懷德威頑梗盡化桺堡屯田寄佃於民既輸軍租復應民役編户苦之公為申請督撫具奏獲免復脩葺文廟及羅池司户二賢祠栁人蒸蒸向學逺近德之公宦轍所至多值繕兵庀餉猺獞交雜之地而寛猛相濟先恩後威無赫赫之名而能使反側歸心蓋其本於學者深非權術以就功名者比也㑹有裁併監司之令因解任歸杜門却掃足跡罕至郡城課督諸子教以忠孝大義甲寅耿精忠反臺灣賊據海澄有言於公者曰盍一見乎可以免難公正色曰生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叱去乙卯夏賊圍漳州時次子鏻為海澄公裨將守東門賊刦公至城下使招鏻降公厲聲大呼兒努力堅守勿以老人為念賊怒牽之而去城破鏻巷戰死闔門為俘公曰鏻兒死王事吾無憾矣丁已二月大兵復漳州賊遁去公與子鐦等乗間扶攜入山而元配黄恭人併諸幼子為賊執赴臺灣人以公且不能堪而公壯志不少挫也戊午六月海宼復犯澄邑及長泰公再被執渠帥曰崛强老猶在乎今日順則生不順則死公慷慨曰吾年七十餘死固其所也曰如諸兒何公曰兒曹死生有命吾頭可斷志不可奪目直上視氣勃勃不可禦賊本無意殺公幽之密室歴年餘終不屈朝夕誦文信公正氣歌以自壯一日顧謂子銑曰吾久辱不死何為遂不食數日後病甚肅衣冠命銑扶掖北向再拜曰臣死命也當為厲鬼以殺賊因慷慨悲歌大書惟忠惟孝可以服人數字嘔血數升而死時康熈十八年六月望日也年七十有四逾年耿逆伏誅臺灣相繼歸附子鏻以殉難贈都司僉書其孫灋以别駕謁選至京叙公行事聞於朝而睢陽同年生湯斌為之傳贊曰公歴中外所至具有聲績年七十餘已去官而父子先後殉宼難可不謂賢歟公先世中丞公當明嘉靖時治河撫軍名業爛然司馬公於萬歴間平岑溪府江諸蠻功最著載在史冊班班可考他如太僕之剛直方伯之清介皆有足多者而公父子以死事著勲名節義豈獨甲於閩南哉   處士孫君傳   孫君諱博雅字君僑容城人徵君鍾元先生之第四子也幼端重不苟嬉笑同年生見之輒為斂容甲申年十五應童子試提學御史陳公純德賞其文將放榜值流宼陷京師陳公殉國難君遂屏舉子業絶意仕進從徵君避亂於雙峯一時同避亂者皆弄弓矢刀劍譚兵事君獨日攜書卷坐古柏下與人語唯經史及古今忠孝節義事娓娓不倦曰他非吾所知也徵君將遷居蘇門道出祁州刁君䝉吉留講學於家者三月既去而君與母楊孺人獨留貧無以炊賖柿餅以供母徒步奉至蘇門徵君撫之喜作詩勞之母病君不解襟帶不交睫者三旬餘及卒為孺子泣三年不見齒徵君年漸髙偕兄弟朝夕上食祝哽祝噎夜則更卧牀前候其欠伸未嘗少離有所著作則侍筆劄時四方遊徵君之門者屨交於户有數百里或數千里至者君為之設榻供食各得其宜徵君晚年重聽諸弟子問難必藉君轉達雖反覆開示不厭更端間有未暢其㫖者君輒援據經傳發言外之意聞者往往灑然解悟故逺近來學之士與君日親君僑之名遂滿天下徵君著書不下數百巻編摩訂正君之力為多嘗數易稿皆手書字體古健無一筆苟簡蓋其孝謹好學類如此已酉詔舉山林隱逸郡守程公啟朱曰河北諸郡邑吾所知者惟孫子耳以其名上之方伯撫軍君自陳一介腐儒學不通時父年八十安能逺親就徵諸公深歎重之遂不相屈亡何徵君卒哀毁骨立喪葬以禮觀者莫不感動君至性過人漸濡家學德氣日益純粹與人交和易可親見人有善贊不置口人有過不顯言黙然端坐間引一二古語相感發聽者為之聳然多見省改問以時事似不别黒白至談古今成敗得失瞭若指掌也丙辰弟韻雅坐事被逮繋司宼獄君具槖饘以從庚申夏將逺徙兼染時疫君往來省視僕僕於烈日黄埃中守衛悍卒咆哮怒罵君怡然受之宛轉為弟致藥餌飲食更周卹其同繫者幸朝夕相顧視君故貧又竭產供給弟者已四年故交欲有所贈遺逡廵不受旁觀者察其形容憔悴勸之自愛勿徒累死君曰吾弟行免矣吾何病時方館於崔學士玉階家每獨宿假寐口中囁嚅細聽之皆其弟事也頃之竟病不起彌留猶張目曰吾弟免矣遂卒當其弟之被逮也君追送之奔馳炎暑策蹇驢隨一蒼頭遇暴風cq=570雨失道幾溺死後歸家聞有赦隆冬赴京徹夜行冰糊其口呼不成聲僵仆於路幾死又嘗讓蹇驢於同難之械繫者徒步以從解役疾驅百餘里兩足皆腫不得休幾困頓飢渇死當是時君惟痛念先人之積德不宜獲此報也先人之家聲不宜自此墮也弟之懵然驟遇此難冀徼倖獲為天所矜也而不知已之憂勞可以死也死後不數日而弟事漸寛竟免逺徙於是聞者無論識與不識皆泣下霑襟曰孫君之死也蓋死弟難也其友也本於孝也精誠足以感通神明也年五十有五所著詩文曰約齋集若干卷子漢有文名   史氏湯斌曰昔孔氏褒融兄弟爭死載之史冊兩稱其義若君僑之於其弟也風雨慘淡肝腸寸折至於不自知有其身憂愁况瘁竟以客死嗚呼難矣其詩曰苦海無舟焉問岸福堂有弟遂成家讀之誰不酸鼻流涕者而况平生交遊如余也夫君僑德性學術天假之年必能昌大徵君之傳而竟以此終抑又悲夫   封庶吉士李公傳   李公諱兆慶字賴甫閩之安溪人初號漁叔追思父念次公之德也更自號惟念故世稱惟念先生云公兄弟四人並力學著聲而公尤魁梧多竒節為文不假繩尺奥淹閎博屢試輒髙等明季閩海弗靖甲族富室畏縮伏草間往往不能自保公獨聚宗黨擇山中髙阜鳩工築室百堵守禦具備巨宼突至連日夜攻之卒不得志而去公復設立教條鄉里兢兢奉約束逺近賴以保全者甚衆鄉人有淪於賊者傾貲贖之初不問其識與不識也嵗乙未家陷於賊仲兄雅稱武健持矛薄賊壘門竟全其家屬而歸人服其才且勇謂亦公素德足以感之云亂定歸舊居楗户却掃藏書數簏幸無恙詮次㸃定課子弟誦讀聲琅然達丙夜今學士其長公也辛丑貢於鄉甲辰自京師還里脩宗祠定春秋祭期逺祖墳墓久湮沒荆榛間殆不可考公按譜牒徵隣翁摉而得之者凡四焉更脩輯家乗訪求先世問答遺文凡所以為祖考計久逺者靡不殫力從事葢其誠孝如此庚戌學士成進士讀中秘書遇   覃恩封公如其官癸丑請假歸未幾滇黔告變八閩相繼逆命阻絶聲教者三年學士抗節不屈王師南下間關遣使具蠟丸宻陳道里險易進取機宜狀卒成恢復之功者學士稟公之教多也   上以學士忠貞懋著特晉秩   命入都陛見公促使叱馭而學士念公年老遲迴久之不得已後行至福州而公卒公生平厭絶紛華嚮慕往哲時有心得與理學語録黙相契合故能踐履篤實大節不苟如此年六十有七子四人學士名光地次鼎徵光垤光坡贊曰余與學士同官京師以徳業相砥礪其學浩博淵通而持守堅定一遵程朱不為世儒游移之説與余有乳水之合後乃得聞封公之懿行葢家學淵源有自矣當學士之奉命赴都也宜星言夙駕而公察其意次且不果知其以已老病故外示矍鑠而私語其室曰度子行瀕至我乃可死耳葢生平重大義家庭相朂一然諾不敢宿况君父之際乎使學士顧戀親恩愆期不進雖奉含殮非公意也公卒後又值海宼突犯依阻慿險盡有漳泉之地撤晉江橋梁自以為天塹不可飛度學士奮然墨縗誓旅鑿山開道仰請王師椎牛釃酒士馬飽騰造舟為梁一日夜搗其巢穴賊以為自天而降潰敗不可復支盡復兩郡還之朝廷以文學侍從之臣功在封疆人乃知儒者之功用果非虛談無實效也   至尊嘉歎壯猷行將倣王文成故事河山帶礪以報殊庸此固所以成封公之志余亦拭目聿觀厥成焉故因傳封公而併及之   陜西延安府靖邊同知陳公墓表   保定陳公諱寔字郁文少穎敏好學善屬文年十九補郡諸生累試輒居甲等崇禎乙亥畧倣鄉試例特行拔貢受知介休閻先生益好學不輟   皇清定鼎選知睢州睢自流宼殘破繼以河患城郭丘墟田土蒿萊公至寄寓民舍布袍蔬食招流移勸墾荒詢問疾苦煦煦如家人狀延請文士立社課藝暇時輒與飲酒譚詩娓娓忘倦嘗省耕匹馬行鄉一吏持印嚢老卒前導而已撫按交章推薦奉   㫖旌亷膺白鏹之錫陞陜西延安府靖邊同知去之日睢民攀轅遮留至數日不能行為立碑父老見之至流涕延綏邊地民强悍難治公持已儉約如睢時而不畏彊禦署道篆省寃獄申邊禁兵民安堵丁母孫太宜人艱扶櫬歸里行李蕭然惟圖書一篋老僕二人跨驢隨行逆旅咸為嗟歎服闋慨然曰昔年捧檄而喜為親在也今胡為乎遂不起僻巷數椽以授徒為業薄田僅足饘粥戴笠坐栁隂與村叟譚説桑麻不知其為官人也二三知友至與論經義酒後賦詩天真爛漫旁及小詞落落有宋人風致不自收拾門人手録得數百篇配某氏子三人繩武繼武紹武能世其學以康熙十七年九月二十三日卒年七十有三當公之治睢也余應童子試公奬拔冠多士語人曰此生當聨第然疎直非善宦者既而曰急流勇退人也余别公後二年捷南宫授館職年三十以病請休林居二十載與公言若相符今起自田間濫充明史之役然近年懶漫益甚行將乞身不知能終不負公之言否一日文字之知公何以相識之深耶公既葬其子繩武衰絰至京請表公墓余既感公之知又繫官於朝不及拊棺一慟為恨乃不敢辭敘次公之行事不敢用浮詞以負公蓋公治行無愧朱仲卿而睢其桐鄉也家居彷彿柴桑徵君焉後之人過公之墓當慿弔髙風低徊不能去也   文學幼兆吳君暨魏孺人合葬墓誌銘   余初就外傅則聞郡中有了疑吳先生者中州名儒也即欲負笈往從而先生棄世稍長與先生冢君冉渠同研席壬辰同舉南宫賦詩論道相得甚歡平居道其家世數數稱大父幼兆公之賢與大母魏孺人之節輒嗚咽霑襟不能自已幼兆公篤學好古僅以博士弟子終年止二十有六葬大麓岡祖塋之次魏孺人守節三十六年壽六十歲卒㑹遭變亂權厝故宅不克合祔至康熙七年戊申春冉渠自京口走使持狀請曰先大父去世巳七十載大母去世亦三十四載矣中間滄桑變故誠不自意有今日今卜三月乙丑奉大母柩合竁於大父之阡淇又羈靮王事不敢以私情請使子弟代襄大事惟是壙中之石不可以無銘銘之莫如子宜余生也晩未及親炙公之懿行然讀冉渠所自為狀與平日所稱述者甚悉又孺人節行考之令甲當膺旌閭之典適際鼎革未有以姓氏聞之於上者則紀述以詔來世固余之任也其何敢辭公諱與㸃幼兆其字先世籍晉之洪洞明永樂間始祖諱誠徙睢陽遂家焉五傳至諱孜是為公之髙祖曾祖諱祖諱將仕考諱待價娶袁孺人是生公公生而穎異七歲讀尚書及長善屬文不假繩尺而汪洋演迤有大家之氣督學使者按開封拔置祥符縣庠祥符為中州首邑試者常千人公屢試輒居髙等一時名聲籍甚矣公宅在濯錦池上而文昌閣前有别墅東望駝峯南眺襄臺地頗幽勝公鍵户其中圖書充几危坐靜對時時至丙夜猶燈火熒熒弗息也經書之外左傳國語老莊太史之書皆手錄評次探究源委採擷菁華論者以為與鹿門月峯相上下云又精書法鍾王虞褚歐顔蘇米諸家墨蹟無逺近必購求臨摩毫髮畢肖乃巳是時公方弱冠蓋將進於古人之域而未巳也不幸而病病數年而讀書益自刻苦人皆畏其志而憂其力之不繼而病竟以是不起魏孺人雍丘名族十五歸於公公之殁也孺人年方二十四贈公方五歲耳公祖父母皆在孺人上奉尊嫜下撫弱子蠶筐紡車以供晨夕舅姑相繼即世經營喪葬戚不廢易伏臘祠蒸手撫贈公然淚下贈公入庠文聲日著人且以公之鬱而未施者當發於其子即孺人之志亦庶幾可以少慰矣無何贈公又奄然長逝嗚呼可悲也巳弱孫㷀㷀無依家業漸落又值宼氛倉皇避難憂悸感疾而卒嗟夫世之學者剽竊補綴浮華無根六經諸史茫然不知其原委而身都通顯富貴赫奕者何可勝數也如公篤志古業使學成獲用於世必有大異於今人者而鬱鬱不得志年未壯而身歿孺人苦節終身死喪患難無不備嘗而哲嗣不得奉桮棬以老有歐陽太夫人之節不饗文忠之報所謂天道不可問矣乃今冉渠登科甲佐名郡文章清節為海内推重四方人士言學者必曰中州吳氏諸孫森森玉立譽問霞起然後知蓄之厚者發必達造物固有深意也嗚呼仁者必有後於今益信哉公生萬歴三年某月日卒萬歴二十八年某月日孺人生萬歴五年某月日卒崇禎八年某月日男即了疑先生諱斯信庠生贈推官娶泰初許公女封孺人孫男四淇進士鎮江府同知際隆増廣生代訓庠生曽孫七   銘曰積之豐用之嗇德厚流光孫謀燕翼英英象賢丕著鴻業虎變龍騰顯榮奕葉峩峩大麓永奠㝠宅松楸蒼然山青雲白其馴者兔其翔者鶴美哉佳城蜿蜒磅礴緜緜千秋哲彥繼作我今銘之神其永托   拔貢彥公趙君墓誌銘   趙君諱震元字伯彥一字彥公睢州人嘉靖癸卯舉人東阿縣知縣諱誥之曽孫隆慶辛未進士大理寺左寺副諱舉亷之孫贈中憲大夫廣東韶州府知府諱夢日之子母湯孺人生彥公甫七歳而孺人卒彥公少具才藻踔厲風發伯叔兄弟負文名者甚衆而彥公尤表表云為諸生不能俛首帖括就舉子尺幅好讀左國考工楚騷史漢之書陳明卿四部奇賞出獨深嗜之伏卷誦讀不輟為文初學孫樵劉蛻改而為燕許後稍稍規摹韓栁得其大意不求畢肖晩年間倣元結頗峭拔有奇致歐曾文雅非所好余每稱歐陽文忠公文彥公因取閲之嘗不盡卷而罷同時獨心師石齋黄先生無論制義䇿論碑銘記述多方購求繕寫丹鉛未嘗有遺為詩自出杼軸不拘一格近代所謂北地濟南公安竟陵皆所不問也宼變後遊棗强歸其詩悲壯蕭涼晚年朴老疎宕近陸務觀明崇禎乙亥間拔貢依鄉試例而減其一場彥公文為成實慈公所賞廷試入都與金忠潔公共研席最為相知兩公後皆以建言為海内所重毎亟稱彥公故彥公聲譽滿藝林矣壬午棘闈移蘇門彥公偕其姪陛對往各為百泉賦辭采雄麗登孫登臺醉桃竹園歌罷長嘯聲振林木時人莫測也後屢試輙報罷毎遇秋闈策蹇赴汴貰酒艮岳繁臺慿弔信陵君侯嬴澆酒杜甫髙適廢祠而還不作遇合想庭中怪石數片老樹桃花參差映帶茗椀藥臼意况蕭瑟所謂松青堂也更䦨燈灺伸紙滌硯作蠅頭細楷臨文浮一大白落筆若風雨腕不暇停頃刻數千言拍案髙叫曰擲地可作金石聲但恐腕折何雜及易卜多奇中時時寄興六博以抒牢騷非真好也見人無少長煦煦親愛不為崖岸遇親識尊行恭敬盡禮其弟一為江寧别駕一為農部郎出守韶州雖情懷繾綣終不一過其署髙風雅度殆古隱君子之流歟余自移病歸里同人零落惟彥公往來過從譚詩論文相得甚歡今出門漠然無所向此余於彥公之歿不禁流涕霑也君生於萬歴二十六年十一月初一日卒於康熙九年八月三十日得年七十有三配李氏繼徐氏先卒於康熙壬子十一月二十六日卜葬於睢城北澗岡之新阡子爾轍爾軾俱先卒孫居易居廣曽孫大升二升   銘曰譬如木焉或為匠石所睨而為棟梁或輪囷離奇而老泉石之㫄不可謂棟梁之巍如而歎泉石蕭涼也嗚呼如君之才而止於斯睢水之原松檜蒼蒼後有好古者過之當駐馬而徬徨   江南鎮江府海防同知冉渠吳公墓誌銘   公姓吳氏諱淇字伯其别號冉渠先世山西洪洞人明初遷睢州居大麓崗髙祖將仕曽祖待價祖與㸃以文學名余嘗誌其墓所謂幼兆先生者也父斯信博學工詞賦以公仕贈文林郎廣西潯州府推官母許氏封太孺人公賦資穎異好為深湛雄偉之思十五習詩賦清辭麗句往往驚其長老為制舉義不拘尺幅落落有奇氣贈公卒家業中落事太孺人備盡色養撫三弱弟讀書有成孝友為人所難補寧陵庠諸生屢試髙等嗜讀書日記萬言喜怒窘窮患難流離未嘗釋卷至盜賊縱横匿荒蓬斷垣中生死倐忽猶暗誦不休秦漢金石遺編海外重譯之書讀之欣然自得若平常淺易之辭不屑意也亂後家鮮藏書聞㫄郡舊家有異書數百里徒步往求之累日夜抄寫盡誦乃巳持論俱有根據未嘗特創一説讀書既多時出其新奇者資譚柄時人見其空曠奇肆詫為語怪或操論闢之公不與較也順治乙酉登鄉薦壬辰中㑹試不就廷對里居六載益肆力於學天文歴法律呂音韻易占勾股筭術及西洋奇器之學無不精詣戊戌入都問歴法於欽天監考樂器於太常寺窮思幾廢寢食一切應酬俱廢成進士甲次例得京職㑹改新制授推官得廣西潯州時粤地初定多封疆大案公聽之為求生路不得則坐卧不安嘗舉歐陽崇公求其生而不得則死者與我俱無憾之言自警一日斷事畢一囚出而泣曰公仁人也而不能活我誰復活我者廵撫行部務嚴刻博風力公力爭之曰宦粤者皆中土人攜妻子蹈萬里瘴地謀升斗禄一掛吏議遂終流落竊願明公愛惜士人若有大奸惡某亦安敢隱哉廵撫感公真誠歎為長者察潯屬果無可糾者以此益信公民朴事簡無學士大夫遊處惟讀書以自適往來省㑹山行水宿蠻瘴雨誦讀之聲達丙夜家園萬里宦况冷絶幽憤無聊一寓之於詩自粤西陞同知鎮江軍府初立事務殷繁公職海防應一切為之綜理時方視為利藪公悉推讓同官故廳事寂然雅重學校賔禮寒素市書萬卷與文士校讐討論夜則挑燈對讀遇得意髙叫長歌胥吏皆驚起至於簿書寓目而巳署丹陽衝邑驛費浩繁歲額不敷公不欲累民然亦坐是供應多疎鐫二級歸公念太孺人春秋髙諸子姪皆善屬文構書屋數楹寢處其中口講手批至夜分以為常與二三舊友結社賦詩出則乗柴車或徒步仕進之念泊如也工填詞晩年聲律益細伶工奏伎㸃拍失度即笑語喧闐中輒指其誤更深於道家言自謂龍虎經參同契諸書塵埋千年無人識其要領一旦為之洗滌筋髓丹學秘訣悉傳人間海内好道之士當有知其所以然者古詩以昭明文選為宗近體初專師少陵後遍究四唐含咀茹華歸詣自然論詩上下今古升降正變可出鍾嶸上其辨議精詳筆鋒清雄識者以為彷彿鄭夾漈云偶爾撰述信筆抒寫連篇累幅至其精神凝注稿必數易常有一字未妥一韻未安收視反聽審諦推敲必得當而後止人知公之博綜而不知其謹慎如是獨不喜為酬應之文如序記碑銘之類為人所强偶一為之非其好也一日過余深談余謂以君異敏若專功學易必能發前聖之藴公遂盡發所藏諸家易説約與余定期㑹講無何而公逝矣嗚呼惜哉公生平篤於友誼急人之難初登第時有友被誣幾罹重典公為之遍謁當事傾身營救事卒得白近世杯酒談笑不啻骨月一旦失路反眼若不相識更為之下石者比比也若公者真古人哉余求友於天下往往號宿學負盛名者叩其所得輒不及公萬一而公官不過郡佐未嘗一登著作之庭雖其言可以藏名山信後世矣而其志尚若有進而未巳者此余之所以咨嗟悼惜長慟而不能自止也今其子請誌壙石不一語粉飾亦所以報吾友而存其篤信之志云所著雨蕉齋詩集選詩定論唐詩定論律呂正論參同契正論隂符經正論龍虎上經指月入藥鏡圖説睢乗資睢陽人物誌雨蕉齋雜錄道言雜錄共若干巻公生於明萬歴四十三年五月三十日卒於康熙十四年二月二十五日得年六十一配沈氏封孺人子二學顥廩生宗頤國子監監生沈宜人出孫元復宗頤出以康熙十四年月日葬大麓崗先塋之次   銘曰羽陵宛委摉秘笈續遺補亡人莫識結繩掌故羲皇畫地負海涵驚奇特鏗鍧震曜貫㝠風扢雅追三百胡不賡颺丹陛側百年禮樂㑹生色功名遺愛在南極灕江之水何湜湜北固山頭一片石至今父老淚霑臆鄴架縹緗存手澤有子文章壓元白奕葉繩繩傳休德舊史銘辭在幽宅   徵君孫鍾元先生墓誌銘   康熙十有四年乙卯四月二十一日前萬歴庚子舉人徵君孫先生卒於輝縣夏峯之居第一時監司郡縣之大夫與方數百里鄉大夫士哭弔屬路不絶城内外市者罷業耕者廢耒里老嗟歎子弟輟誦聲督學使檄郡邑列祀百泉書院其冬十月十六日葬夏峯之東原距生萬歴甲申十二月十二日享年九十有二矣道學之傳自濓洛闗閩諸大儒後莫盛於明之河東姚江先生幼當梁溪吉水講學都門之日與鹿忠節公一室黙對以聖賢相期許忠節既沒獨肩斯道者四十載年愈髙德愈卲真積力久篤實光輝四方學者不謀而合曰夏峯今之河東姚江也兩朝徵聘十一次纁帛賁於巖谷守令敦趨就道者數矣先生髙卧不起故天下稱為徵君云先生諱奇逢字啟泰號鍾元保定之容城人髙祖端曽祖廷寳皆有隱德祖臣嘉靖辛酉鄉薦任河東鹽運司運判以清慎稱父丕振庠員授儒官孝友著聞母陳孺人兄弟四人兩兄奇儒奇遇俱庠員弟奇彥以貢士任武城知縣先生少時慷慨有大志十四歲謁楊尚寳補庭補庭問設在圍城中内無糧蒭外無救援當如之何先生應聲對曰效死勿去補庭曰此足卜子生平矣補庭者忠愍公子也十七舉於鄉私居不蓄一錢兩居父母憂治喪一凖古禮偕兄弟結廬墓側飲食必祭風雨霜雪哀音動人嘗語人曰少年妄意功名自雙親見背哀慟窮苦中證取本來面目覺向來氣質之偏蓋學問實得力於此云居京師見曹貞予公舉仁體以告恍然此心與天地萬物相通時桐城左忠毅嘉善魏忠節長洲周忠介以氣節相高見先生皆傾蓋定交髙陽孫文正公督師闗門鹿忠節為監軍約先生同遊塞上徧覽山海形勝指畫如掌孫公留共襄軍事急辭歸語茅元儀曰將相不合未有能立功於外者公信不愧吉甫如時不可何天啟末年逆閹竊柄左魏周三君子相繼逮繫過白溝緹騎森布先生與門人張果中拮据調䕶供其槖饘且告之曰雷霆雨露總是君恩諸公主張宜蚤定其子弟僕從厰衛嚴緝莫敢舍者先生與鹿太公為之寄頓左嘗督學三輔又屯田有惠政時誣坐熊經畧拷掠備至先生與鹿太公謀設匭建表於門曰願輸金救左督學者聽於是鄉人投匭者雲集左既拷死則又按籍俵散去京師不二百里舉旛擊鼓不畏閹知閹亦竟不知也當事急時遣弟奇彥同鹿公子馳闗門上書高陽公求援公即上疏以邊事請陛見面奏機宜都門喧傳公興晉陽之甲閹夜遶御牀而泣公抵通州亟降㫖勒令公回而諸君子不可救矣蓋正人為國家元氣非但急友難也事之不成則天也而世徒以節俠視之過矣客氏弟光先以時焰牢籠士大夫介所知送名馬以家貧不能具摧秣辭致摧秣之需以病軀不能乘辭待小人不惡而嚴類如此崇禎戊辰督學御史李公蕃舉孝行奉㫖建坊旌表給二丁侍養丙子容城被圍土垣將圯窮七晝夜為攻具先生指示方畧士民協力捍禦城賴以全事定廵撫都御史恤刑部郎交章聞於朝特詔褒嘉兵部尚書范公景文聘贊畫軍務固辭不就時宼氛漸逼都城移家入五峯山結茅山中親識從者數百家脩武備嚴教條所以整齊約束之法甚具更日與其徒講學習禮賦詩倡和歌之聲相聞當兵戈搶攘時雍容禮樂盜賊睥睨不敢犯嗚呼先生之不用於時豈先生無意於世蓋亦知天意之不可回也國朝順治初祭酒特舉長成均以許文正相擬中外大臣推轂日至先生絶意仕進移家共城闢兼山堂讀易其中率子孫耕稼自給簞瓢屢空怡然自適逺邇負笈求學者甚衆有大僚歸老於家北面稱弟子者有千里遣其子從遊者公卿持使節過衛源不入公署屏騶從以一見先生為快先生涵養益自强不息每晨起謁先祠畢退居一室澄心端坐即疾病未嘗有惰容接人無貴賤少長各得其道與後學答問隨人淺深亹亹窮晝夜不倦子孫甥姪數十人揖讓進退皆有成法閨門内外肅肅穆穆寂若無聲而諸事具有條理婣族故舊恩意篤厚為之經理婚嫁喪葬惟力是視聞節孝事必為之表先賢祠祀廢墜者必倡衆為之脩理見人家庭乖違與父言慈與子言孝緩譬曲喻必歸於道而後已故賢者悦其誠不賢者服其化即兒童牧豎亦知歡喜尊敬至於事變之來衆人震撼不知所底者處之裕如未嘗幾㣲動於中也其學以慎獨為宗以體認天理為要以日用倫常為實際嘗言七十歲工夫較六十而密八十歲工夫較七十而密九十歲工夫較八十而密此念無時敢懈此心庶幾少明又曰生平所見有時而遷而獨知之地不敢自欺識得天理二字是千聖真脈非言語文字可以承當故言心即在事上見言巳即在人上見言髙逺在卑邇上見言上達在下學上見戰兢惕勵不敢將就冒認惟是慎獨而巳所著有理學宗傳四書近指讀易大㫖書經近指聖學錄兩大案錄甲申大難錄歲寒居文集答問日譜畿輔人物考中州人物考孝友堂家乗四禮酌乙丙紀事孫文正公年譜共若干卷嘗歎世之學者不務心得株守籓籬物我未化先生真見道之大原無建安無青田惟以庸德庸言直證天命原初之體可謂千聖同堂造化與遊者矣程子曰世無真儒天下貿貿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滅自先生講道山中公卿大臣四方學士聞風而起皆知聖賢之可為異端邪説不足以亂孔聖之真其有功於斯世斯人大矣若其自得之深精微之蘊非學問有得於心者烏能測其所以然乎斌何敢謂知足以知之然奉教有年竊觀其語黙動靜元氣渾淪全體大用光明洞徹其斯為凝道之君子何疑歟哲人云萎斯世何宗故不禁涕泗無從也元配槐孺人繼配楊孺人皆有閫德丙辰先生下第槐孺人慰之曰下第何妨即終身不第我未見布衣可輕富貴可喜此豈婦人女子所及當先生醵金救左魏時楊孺人出嫁時衣奩佐之撫前子同巳出事槐孺人母如巳母奉養終身皆人所難者子六立雅恩貢奏雅生員望雅増廣生槐孺人出博雅韻雅尚雅増廣生楊孺人出女二孫十二瀾増廣生潛生員溥生員溶生員洤舉人淳生員漢浩沐浴湛源孫女八曽孫十三用柔用霖用梓用柟用桓用模用楷用榧用楨用榦用樟用柱用棟曽孫女五四世孫一熠娶聘皆名族槐孺人原葬容城先塋今以衣冠祔楊孺人原葬夏峯東阡今移祔   銘曰至道浩浩待人而行貞元㑹合大儒挺生定交江村志紹濓洛奥㫖微言開闗啟鑰窮理盡性本於孝弟表裏洞然天空月霽雲卧蘇門韜光斂耀安樂窩叟千載同調峩峩夏峯萬仞其高攀援莫逮仰止為勞松楸鬱鬱幽宫在兹我銘不磨永式來思   前兵部尚書湛虛張公墓誌銘   皇清順治十有三年四月初三日前明兵部尚書磁州張公卒於家是年八月葬於槐樹村之阡少保劉公誌其墓矣至康熙十八年其子貢士沖等改葬於南城村先塋之次遵治命也公之孫翰林編脩榕端持其父故庶常君溍所作狀及沖敘改葬事始末來請銘余與庶常君同舉進士嘗以年家子謁公里第接其狀貌偉然巨公長者也庶常君刻公遺集四十卷成遣使渡河授余校正且屬為序余末學弇陋逡巡不敢操筆者十年矣反復熟讀自謂知公生平大畧乃不敢辭公諱鏡心字孝仲號湛虛晩號晦臣先世襄垣人後遷磁考諱仁聲封通議大夫兵部右侍郎妣許氏封淑人公天啟二年進士知蕭縣調定逺再調泰興以治行高等擢禮科給事中掌大計進太常寺少卿遷大理調南光祿寺卿擢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總督兩廣軍務召入為兵部左侍郎以薊遼總督張福臻未至命公代之加兵部尚書俄福臻至公議别用旋丁母憂光立詹事漳浦黄公薦公老臣宜大用時馬士英阮大鋮用事黄公不能安其位公因避去   國朝定鼎大臣推薦章數上以丁父憂固謝守制遂終不起公負經世大畧其令泰興也嵗饑代民完漕糧四千石全活數千家為給事當莊烈愍皇帝時内外交訌軍國積弊臣下錮習不可究詰而天子求治過急政尚操切僉人窺伺意㫖附㑹以作威福而正人旅進旅退不能盡其謀國之忠公首陳七要繼陳十二事大約請上静正自治推誠馭下尤當愛惜人才勿以一眚輒棄更欲臣下破除偏黨公忠亷直佐成蕩平之治慎刑罰抑躁競嚴保舉以課成効行蠲恤以收人心練兵核餉委任樞輔侃侃萬言皆切中時宜當國者撫巻歎息至擬之魏徵十漸也畿甸失事上震怒不測公語政府曰主上嚴則宜佐之以寛臣下玩則宜防之以禮邊境不戒過在將領文法交詆大獄繁興至使八座一空衣冠囚首猶得謂國有人乎政府雖不能用時論韙之㑹大風雨雹上書言春秋僖公二十九年雨雹傳言為公子遂昭公四年雨雹傳言為季氏今日必有大臣擅權以干天怒者嚴㫖詰責而公遂劾總制劉䇿巡撫王從義大帥侯世祿逗遛縱兵狀更論吏部尚書王永光推薦高捷史為背公夤緣指斥尤切未嘗以利害禍福自絀也掌大計時閣臣溫體仁有所屬意公陽為不喻曰我不能為執政報私怨以此忤閣臣意賴公素持正為上所信不能間也禮部議舉諡典訪冊至七百人公上言諡法寧嚴勿濫因列陶安方孝孺鐵鉉李已等數人上嘉納又請出御史吳阿衡於獄舉范景文知兵未幾范公以閣臣殉國而吳公亦以薊遼死事世益稱公為知人其總督兩廣也濵海數郡為島裔窺伺蜑户豪姓與之交通公既嚴奸宄之禁設柘林黒石虎門之防發材官受賕之罪誅連州妖賊及思明部民之戕土官者規畫畧定無何楚宼圍韶兩粤騷然公遣將却之宼據郴桂之間高獠紫獠二源其窟穴也自嘉靖以來梗化且百年公以為非大創不可奏請合沅贑兩撫㑹上以賊實在楚客兵功當倍論公聞命誓師購猺獞逺偵探嚴壁壘蒐討軍實久之沅贑兵始集公命粤兵披堅深入斬馘千計下令乗勝直搗二源諸將難之公曰諸君不見漁獵者乎池魚穽獸一舉可盡也楚宼即粤宼何疆域之足云分兵一自連州入一自藍山入扼其咽喉主簿洞最稱險峻叱令捲甲疾趨一戰而得之慿髙俯擊高獠遂破復依山縱火分翼夾攻紫源亦定是役也破峒源三十有六俘斬三千釋其脅從流亡來歸雖號為三省掎角而先登奪隘粤功實最時武陵筦樞曲庇楚撫公僅賜級賚金幣而巳科道交章言功髙賞薄使客兵倍論之㫖不信公曰我知平賊耳他何敢問安南黎莫搆兵公上言帝王詳内畧外當慎守闗隘兩存而弱之廣西巡撫林贄請存莫圖黎巳有㫖報可公謂制外之道宜彰大信黎入貢而絶之非所以懷逺人也因輯馭交紀二十二卷以進天子以為然勅公便宜從事卒如公言而定至於平盤古十八峒之宼與崖州英乳建署設防立學置師使黎人子弟皆通孝經從來所未有也公為政博大而精詳在粤五年恩威並用智勇兼施凡所以為地方經久計者無不盡其力後之人守其成畫不敢變也而張弛緩急之宜卒莫及焉公平生篤於友誼漳浦黄公建言予杖下詔獄知交不敢通問公獨以三百金遺其子供獄中晨夕黄公寄詩謝有云患難勞相恤妻孥感至誠誰期今世界更作古人情甲申以後殉國諸臣多生平故交感舊懷忠作前後九哀詩弔之辭㫖激烈論者謂與謝翺楚歌相上下也晚年閉户註易究極性命之㫖與孫鍾元先生往復商確逍遙泉石自稱雲隱居士元老名臣遭遇鼎革完節令終皭然不滓可謂難也己公生萬歴十八年正月十九日距卒享年六十有七元配秦氏累贈淑人機杼佐讀恭儉有禮公未第時卒年三十有一繼配李氏累封淑人隨任兩廣不市一珠公之清德相成為多先公一年卒年五十有五子六沅官生淜歳貢生秦淑人出溍壬辰進士内翰林文院庶吉士贈文林郎翰林院編脩衍廩生沖副㮄貢生李淑人出瀞貢監生側室汪氏出女一適貢監生李䡡李淑人出孫男十三槐韓廩生沅子楓益榆漢淜子榕端丙辰進士翰林院編脩椰璟橋恒俱庠生溍子楠蘧衍子槫崑樾康沖子柚雲瀞子餘尚幼曽孫丙謙庠生四世孫一賜講   銘曰行山鬱峙漳水廻瀾篤生偉人國之屏翰侃侃遺直梧掖垂紳風標嶽立威鳯祥麟臨軒授鉞百粤蠻方甲兵胸貯嶺霧開張薄伐楚宼鉦鼓緩帶輕裘克奏膚功日南波靜蜑户春耕何不中原滅彼欃槍蹇蹇勞臣鬢髮如雪入佐中樞朱弓玉節晩年高卧夢寐羲皇象賢接武奎壁烺烺巋哉高原松楸蒼蒼銘石不泐奕葉其昌   砥園施先生墓誌銘   余同年㕛施君閏章字尚白文章行誼高天下然少孤叔父砥園先生養且教之尚白歴官中外所至著聲績嘗語人曰此叔父之訓也以此海内士大夫無不知砥園先生之賢余昔家居時尚白自京師南歸枉道視余余欲少留為一日歡不可得曰夜夢叔父為之心動歸家十年不復出戊午應召入都與余數相過從語次輒忽忽不樂曰余叔父年七十餘矣疾病侵尋常慮一旦不得奉終事也輒然淚下無何訃至尚白方奉脩史之   命不得歸號泣不能自止既乃畧次行事隨書隨泣以至於病扶掖至余寓再拜請余銘其幽宫之石尚白交遊中操文章之柄者指不勝屈而獨以見屬余何敢辭乃為序而銘之按狀公諱譽字次仲砥園其號也世籍宣城曽祖諱志和祖諱尹政並有隱德考諱猷以理學著世所稱中明先生者也中明先生二子長贈朝議大夫諱某次即先生贈公學行純備兄弟友愛最篤贈公殁先生喪祭盡禮事母吳太孺人以孝聞性亢爽多智畧為文敏贍下筆滔滔數千言用七藝受知督學御史補郡諸生每試輒甲等而數困於秋闈崇禎庚午巳中彀矣坐一語見擯時論惜之好為詩不尚雕飾而崎歴落風格在孟東野張文昌之間都御史念臺劉公為序之且曰次仲言有本而行有式非以詩者也而詩固巳不朽矣其見稱於先達如此中明先生當明神宗時與焦文端鄒忠介諸公講學東南其時龍溪盱江之學方盛學者率以超悟為宗乃獨憂其流弊立説主躬行不為過高虛無之論至其真誠惻怛視萬物為一體則與盱江有相黙契者郡有同仁館雲山書院皆其講學處也先生於兵亂後修復舊規偕諸生習禮其中時時稱引先訓曰先君子以躬為教吾不能及萬一然願與同人勉之與人交洞見底裏聞人一善喜若巳出至其所不可正色譙讓雖豪右貴人無所鯁避歲饑節粟以贍族人率舉家噉粥十旬無倦色助㛰喪置槥瘞殣葬亡友之無後者與人通有無不責償固其天性近厚或亦本中明先生之教而力行之者與尚白初登第時有於祖墳後開穴欲壞其龍脈者鄉黨皆為不平先生曰渠自喪心耳吾家世有隂德寧盡賴風水耶竟置不問海宼陷京口入寧國鄉里亡藉子欲因以為利聲言施提學叔厚積可令出餉禍幾不測蓋是時尚白督山東學政云㑹賊敗去其人惴惴懼報復先生曰此輩足相校耶終無一言此二事宣城人人能道之以為尤人所難也尚白幼羸疾先生嘗手抱之驢背以就醫行十餘里涕淚霑衣在官時慮其善病好苦吟嘗望其來歸為構待歸之閣作倚門之詩尚白每言及此淚涔涔不能止也所著詩二卷尚白刻之京師公生明萬歴壬寅五月二十六日卒於   皇清康熈己未正月四日享年七十有八配馮氏子三閏嚴郡庠生馮氏出閏阮邑庠生側室陳氏出閏毓側室韓氏出以某年月日葬於雙溪之阡   銘曰宛水如虹山如帶風土清淳濬發大世有哲人德未艾紹先起後惟君在惠及閭黨存遺愛講堂復起儒行賴猶子文章擅   昭代白虎譚經家學邁有崇者丘雙流㑹松栢丸丸過者拜越惟奕葉長無害   翰林院侍讀愚山施公墓誌銘   康熙二十二年閏六月十三日翰林院侍讀施公卒於京師之寓舍公知名海内者垂四十年天下之士或推其文章或髙其行誼或稱其治術而余少同舉進士晩年同事史館相知尤深公病余徃視之握手熟視曰平生知我之深無如子立言能信於世亦無如子因欷歔不能語既卒葬且有日其子彦恪遵遺命来請銘其墓宫之石余何敢辭乃垂涕序而銘之公諱閏章字尚白號愚山江南宣城人大父猷眀萬歴間遊鄒忠介焦石城兩先生之門為東南人士所宗父詧以公貴贈奉政大夫山東按察司僉事叔父譽余嘗誌其墓所謂砥園先生者也兄弟孝友内外雍穆江南言家法者推施氏公少賦異資習聞家學從沈徵君壽民遊弱冠工制舉業兼治詩賦古文辭先達多稱之順治丙戌舉於鄉己丑登進士第授刑部主事天子大婚禮成   詔赦天下公奉使廣西因得徧遊粤西諸山水著粤江賦以見志既歸丁祖母艱服除補員外郎引經斷獄期於明允有疑獄反覆推求常至夜分曰如是則生者死者可兩無憾也諸卿大夫素以公嫻文辭或不習吏事至是籍籍言公可大用矣當是時   世祖方興起文學選尚書郎資望深者   御試髙等乃得補授提學使者公名居第一擢提調山東學政按察司僉事公既負文名久士子爭自磨礪冀得一當公意而公教士以通經學古為先論文崇雅黜浮風氣為之一變其應   御試也大學士安丘劉公實薦之後屬其同年孤子竟以文不入格被黜落劉公語山東巡撫曰學臣不受請託獨施君耳公之能舉其職與劉公之能相與有成也時人以為兩難秩滿遷江西布政司參議分守湖西道時軍餉嚴迫屬邑多逋賦追呼急輒相聚為盜公作勸民急公歌召父老垂涕而諭之父老見公長者相率輸租恐後吉水有巨室依險自保邑令乗間執之以叛聞公察其偽諭令輸租以遣之因遍歴崇山廣谷間作彈子嶺大阬歎竹源阬諸篇以告諸長吏讀者為流涕曰施使君今之元道州也暇日脩景賢白鷺洲兩書院集多士講學其中或屏車騎往来金牛石蓮諸洞宴遊賦詩耆舊逸民亦樂就之昔羅盱江嘗為寜國守以和易得民公大父嘗服膺其教公之為政亦畧相彷彿而時事之難易有大不同者無何以裁併監司歸里而叔父砥園先生年七十老矣公依依左右有終焉之志又十年   詔舉博學鴻詞之士三相國薦其才召試授翰林院侍講纂脩明史公素以文學飭吏治至是始得當著作之任益足發舒考核同異辨析疑譌是非可否無所回互而朝士大夫習其姓名求碑版詩歌者趾錯於户四方名士負笈問業無虛日公一一應之不少倦平日口期期若不能言及談忠孝竒節輒抵掌奮發慷慨流涕不能自已遇羇人才士失志無聊多方為之延譽死喪困厄賑卹不遺餘力天下士以是益歸其門入則盡力編摩出則應酬賔客又砥園先生已卒格於例不能請假居恒忽忽不樂而精力亦稍憊矣天子知其學行將用為日講官司記注矣惜其老也而止辛酉典試中州稱得人又二年進侍讀充   太宗聖訓纂修官益恪恭不敢懈吾見其貌加衰不自休息私憂之無何病遂卒嗟乎以公之才使專精史事久於其職一代君臣事迹庶有倫叙乃事未竣而遽殁不但平生交遊之情為可慟而   國家失此良史才為可惜也悲夫公所著書學餘集八十巻年譜四巻詩話雜著二巻歿後友人檢討髙君詠為編輯藏於家公生明萬歴四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距卒得年六十有六於某年月日葬於宣城某地之原配梅氏繼李氏贈封並宜人副室蔣氏徐氏子二彦淳恩貢生彥恪郡庠生孫男女俱三婚娶皆名族銘曰儉以處身惠以行仁志希先民夐乎絶倫養其和平發為菁英金石喤喤大放厥聲敬亭如葢宛溪如帶丸丸松檜勿翦勿拜維兹幽堂哲人之藏青烏告祥奕葉其昌翰林院提督四譯館太常寺少卿王公墓誌銘   太常王君子厚以省覲南歸道病卒於臨清之舟次訃至京師士大夫咸歎息泣下子厚在詞館後余者十五年余再起入都相與為忘年友嘗觀其氣槩嶽嶽不茍隨時趨心竊儀之官諫垣十四載前後章數十上皆關國家大計使一旦秉鈞軸盡攄其生平所藴必大有建豎而今竟已矣雖其所表見已自章章於世而不能盡其才使朝廷收得人之效是可歎也冢嗣延禧卜葬且有日乃奉其王父封公書来京師以隧石誌銘為請余不敢辭据狀子厚諱曰温一字綠野其先山西洪洞人也明初遷尉氏之古三亭岡遂占籍尉氏傳十餘世皆有隠德至芝童公萬歴庚子魁於鄉漢中推官遷同知青州府生子二長鳴玉次鳴球即封公也封公中順治庚子鄉試第一甲辰中㑹試有子六人子厚其長也子厚少負軼才年十一補博士弟子有神童之目癸夘舉於鄉丁未㑹試中式時年甫二十三初封公甲辰未與殿試至是父子同對策大廷人以為榮封公考授中書需次里居而子厚選文院庶吉士慨然有志於經世之學己酉授兵科給事中遇事侃侃無所阿附時有   㫖甄别督撫而不及提鎮䟽言提鎮為封疆大帥權無異於督撫今有歴任七八年或十餘年者果人人稱職乎請一體甄别以肅軍紀是時拜官甫數日時論韙之詔赦軍犯而地方官往往淹滯不遽釋上言朝廷布宥罪之恩而奉行者率至五六年之久脫其中有客死異鄉者如曠典何又言詔欵内逃人窩主干連人犯俱准赦免而直省地方距京師逺者數千里近者數百里有赦前起解而赦後猶械繫道路者天時酷暑鋃鐺烈日之下保無暍死道上者乎臣以為與其豁之於解到之後曷若宥之於未解之前請勅部飛檄各督撫立釋歸農使䝉赦者蚤慶更生幸甚皆奉   俞㫖自是或密奏或公陳多見採納葢其意感   朝廷知遇思奮發以圖報稱孜孜以清吏治重人才分别激勸綜核名實雅不欲以悻直僨事而忠愛惓惓尤有人所難者間嘗有所搏擊不避大僚側目者衆而卒安然無幾微震撼之虞者仰賴   皇上至聖大仁優容諫官故讀其奏疏不獨可以見其志亦足彰   主聖臣直之治象也一日   上召集臺垣策問進機宜轉輸方畧子厚敷對稱㫖奉有條奏詳明克稱言職之   諭蓋見知於   上者深矣數年之間經筵侍班掌印戸垣筦登聞鼓者再晉鴻臚光禄寺少卿轉通政右參議尋轉左以至提督四譯館太常寺少卿駸駸大用矣壬戌五月   上念河工關運道民生簡公亷大臣往勘㑹大司宼魏公以年老辭則   命偕少司宼宋公往瀕行陛見者三單騎馳往西至蕭碭北至唐宗山東至海口南至淮周迴長隄三千餘里尺計寸較繪圖入告葢其勤慎如此甲子冬遇覃恩誥封父如其官母某氏為恭人   上將東巡遣大臣祭告嶽瀆而子厚分詣東鎮東海將事惟䖍事竣念封公家居日久便道歸省子厚性純孝晨昬定省無間封公促之入都居常忽忽不樂丙寅復請假歸初陸行至松林店而病乃買舟張家灣走天津轉劇至臨清遂不起矣生平友愛最篤遇親戚故舊咸有恩禮課子諄諄誡以守清白勿驕溢以墮家聲其他懿行類如此甚衆不暇著著其大者生於順治二年乙酉閏六月十七日卒於康熙二十五年丙寅閏四月十七日享年四十有二配蘇氏封恭人邑庠生光訓女子五延禧拔貢生延祐選州同延祉延祺廩膳生員延祚附學生員女一康熙二十六年某月日葬於某原銘曰嗚呼王君邦之傑榰柱言路羞䠥位躋奉常神人悦藏骨於斯山嶻嵲後億千年視斯碣   封文林郎翰林院庶吉士余君墓誌銘   浙有隠君子余君爾章以仲子翰林院庶吉士泰来遇覃恩得封如其官今仲子拜監察御史而君以老疾卒於家訃至御史擗踊長號勺水不入口者三日京師士大夫聞之走相弔越七日御史徒跣至予邸舍長跪號曰不孝泰来孤矣方不孝需次里門依依膝下更寒暑先君子趣装就道誡以服官圖報稱不孝奉命行先君子方健飯亡恙也抵京除目且下聞先君子病則擬請急歸省無何而凶問奄至矣痛哉今不孝奔喪將卜葬惟是幽宫之石敢徼惠於大君子而賜之銘不孝死且不朽予愴然欷歔久之葢人子之善譬諸醴泉芝草其来有自觀御史平日行已與今居喪盡禮如此即君之生平可知矣故不敢以不文辭據状余氏為宋丞相忠肅公端禮之後其居東浦村自提舉良齋公始良齋生某某生某某生立政代有隠德立政字華南君之父也君諱維字爾章事父以孝聞少時讀書有大志治毛詩有聲里中所著詩古文暨注解毛詩里人傳誦之然數竒㑹厥考下世遂絶意仕進而喪葬祭祀悉稟朱文公家禮盡誠備物皆可為鄉里法事母趙孺人先意承志得其歡更置產以贍舅氏念祖若考單傳再世遇再從兄弟殊厚也東浦余故著姓而產業薄厚嘗不齊其貧而租賦殿者櫬久淹者婚嫁具乏者咸仰給君所往往霑足焉而自處常節縮甘菲薄飯糲茹蔬布衣芒屩有委巷中人所難者㑹嵗荒則傾囷粟設糜粥於路以哺飢人又嘗憐窶人子久負不能償輒為焚其券諸凡橋道修築率捐貲為里人倡里人以是稱余君長者即暴客兇人過門搖手戒勿入而豪少年忿爭詬誶望見閭閈輒媿悔去當是時論者比之陳太丘王彥方焉君蚤嵗舉子泰徵督課良苦曰服田力穡乃亦有秋家世咿唔鉛槧兒其為菑畬乎泰徵貢入成均久未第而晩年見仲子鵲起弱冠舉於鄉以禮闈第三人成進士讀書中秘當是時北望京華意陶陶自適也然慮仲子年方少數遺書訓誡維謹聞仲子欲省覲輒舉栁宗元思報國恩惟有文章語馳止之比仲子聽除臺諫里居也不以晨昬色養為喜而時時稱漢汲黯唐陸贄立朝大節以勉其樹立於當世噫績學砥行厚積而薄發要以忠孝仁讓之澤保艾爾後其亦可謂賢也已東浦余氏既單傳兩世至君乃有賢子二人孫曾男女蟄蟄繩繩且數十人未有艾易曰積善餘慶有以也夫君生於明萬歴己酉十二月十四日卒於   皇清康熙二十五年丙寅九月初六日享年七十有八配丁氏封孺人子男某以某年月日葬於山隂縣麥塢山之原銘曰山蒼蒼兮厚以矗也水泱泱兮清以曲也沒藏於斯兮生所卜也宜爾子孫兮荷天祿也億萬斯年眡厥辭兮尚知生平之行篤也   封中憲大夫陜西按察司副使先考府君行實   先府君諱祖契字孝先號命式先世為滁州來安縣人明初祖諱寛從高皇帝起兵授總旗陞昭信校尉廣東神電衛百户子諱銘調中都留守司金川門百户再傳至諱庠正統九年以北征功陞睢陽衞前所千户遂家焉庠生諱英署衞事才畧甚著英生諱卿平巨宼王堂築黄河隄百里備禦宣府定亂汝南所至輒建奇功陞指揮僉事世襲驃騎將軍中都正留守於先君為高祖是生岷州守備公諱易居官焯有聲烈岷州公二子長諱希韓肅州參將仲諱希范以選貢任山西趙城縣丞趙城公生我先大父諱敏為庠員性寛厚口不言人過嘗之荆椘適其地大祲捐貲施粥全活數千人而内外親黨賴以舉火者固甚衆也初娶徐孺人繼譚孺人兩劉孺人最後繼許孺人生府君兄弟四人府君其三也府君自幼穎異習毛詩精通大義傳註之外時時有所論説咸出人意表先大父撫之喜曰大吾宗者此子也弱冠為文峭健有奇氣應試為督學昭度潘公鑒拔補開封學諸生時先大父年七十餘嘗卧病府君不脱衣冠侍湯藥傾資延醫籲天請代不交睫者四十餘日及先大父捐舘舍哀毁骨立附身附棺靡不誠信鄉黨翕然稱之窀穸甫竟内難外侮一時並至有豪紳挾勢横噬州中城居之第宅負郭之田園一旦盡為奪去府君曰此先人之業不可不直其寃走愬上臺侃侃不屈興化吳相國巡按河南與渠同年友也意不能無偏重府君平立睨之曰明公奉天子命代狩中原寧為同年來耶吳公奇其言降階謝之司李萬公元吉聞之亟稱曰國士國士勸府君曰彼勢方張當潛身避害勿蹈危機彼勢可立待也自是厚自韜藏凡出必卜而後行然家業蕭條内外拮据遂不得專事舉子業矣念家世為閥閲舊族恐貽弓冶羞為不孝斌延師督課手抄左國公穀史漢八家文數百篇及易通正䝉諸書分其句讀正其韻解授不孝斌午夜燈火熒熒不熟不休㑹憶雨中一日寫漢文二十篇腕為之痛時不孝斌方十一歲此二十篇者每讀之未嘗不流涕也同郡有獲嘉王先生者學行為士林宗府君延之家塾大集里中子弟講孝經小學府君執禮甚謹不孝斌亦循循不敢自外法度王先生曰湯氏世有令德今命式好賢重禮其終必顯時府君即貧困而濟施未嘗少倦冬月雪甚有楊生者過門衣冠腐敝府君解衣裘贈之楊生故鄴下人也負傲骨不輕受人贈遺獨數數受府君餽語人曰湯公君子也故受之先大母年高重聽府君日供甘㫖㑹宼氛洊熾饑饉頻仍蚤夜經營備盡色養事兄賁皇公甚恭謹賁皇公工文詞治生雅非所長府君日為具饌使得專志下帷不為室家累心姊遘危病迎於家親製藥餌調理之復故始歸内行之謹蓋人無間言云至壬午宼陷睢城家園遂為戰場府君冒險躬輿大母過河朔往來曹衞大名之間顛沛流離所以怡顔順志者仍左右無方也當是時先母趙恭人已殉宼難先伯父遊學於浙先叔父卒於歸德遺孤呱呱撫恤備至大母棄世號泣擗踊勉襄含殮搶攘之際奉柩與先大父合祔繼有先伯母喪竭力殯葬亂離中真嘔盡心血矣先伯父在浙依衢州司訓孔公病故遺女十歲無所歸府君備歴險阻攜回擇壻資奩如禮時值鼎革往返六千餘里波濤之洶湧盜賊之出沒身幾危者數矣不孝斌實從行至今憶嚴陵灘彭蠡湖猶心悸也先叔子流落曺南府君百方贖回為之延師娶婦後又授以田二百畝嘗語不孝斌曰同胞兄弟所存骨血惟此府君毎一言葢未嘗不淚涔涔下也丙戌以後河南兵戈甫定田廬荒蕪已乆府君手闢蒿莱定此室宇猶篝燈市書以課不孝斌誦讀為事曰吾備嘗艱辛不以為恨振先人之緒惟汝是望耳不孝斌夙夜識之不敢忘戊子幸叨鄉薦己丑捷南宫壬辰廷對讀書中秘府君手書諭曰館職清暇正當肆力古學為經世大業勿得優游曠廢有負遴選至意翰苑天kao下名賢所聚學問必有什倍汝者虛心領畧庶有進益仕路嶮巇從来可畏惟敬以修身儉以養德名位素定不必預計古来賢豪只因脚根不定隨風逐波失其生平甚可惜也其他貽書訓誡之辭皆類此甲午不孝斌授國史院檢討乙未遵   諭陳言狂直㡬得罪府君毫無慍色後   召見南苑   天語溫然且問曰汝父年㡬何今在京否斌據實以對知聖度如天遣使馳報府君北向叩首仍寄書勉斌恪供職業語最切至丙申䝉   世祖親簡加一級備兵潼關迎府君至署府君曰我来非就養也觀汝之為政耳今地方凋敝極矣寛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况   君恩深重   綸音優渥若不夙夜砥礪使吏畏民懷非但有玷官方抑且抱愧清夜楊伯起為此地先哲汝當敬體四知之訓我不能久居此不孝斌謹受命府君至潼逾月即歸不孝斌送至境上俯伏道左府君反覆叮寧至今歴歴如昨日事真令人一追憶一嘔血也丁酉恭遇   覃恩封府君為中憲大夫陜西按察司副使府君雖被恩榮而自奉儉約數椽僅蔽風雨出入常徒步地方有大役輒身任之睢城自闖宼拆毁繼遭河陷時州衛分壤郡守屢議修築而衛中有欲簽報大户借名科斂者府君建議按畝出夫為力役之征衆擎易舉衛帥忿然見於詞色後衆論僉同卒如府君之議城甫畢而鄰封盜起逺近洶洶官府下令督民防守府君曰市民日營升合賊未至而先使之困非計之得也偕紳士晝夜宿城頭居民賴以安堵吾州額協宜溝驛站銀而錢塘則協吾州錢塘以隔省歴年不應而宜溝驛奉上臺嚴檄提催驛寖不支府君言於憲使楊公免協濟驛困以甦他如減栁梢之數清里甲之累皆不避勞怨一力擔承葢府君盡心桑梓周且悉如此又嘗修文廟刋郡乗請釋滯獄禦水賑荒諸善事尤為彰彰髙祖塋墓年久不無荆榛樵牧之感府君與族人約嵗時伏臘拜掃必親品物豐潔祭畢為讌仍奬其孝弟勤儉者而責其不奉家訓者必垂涕謝過乃已時族中惟叔祖勉齋公最長府君拜跪侍立禮節惟謹家有㫖蓄必先進叔祖叔祖亦怡怡然至府君第或竟月忘歸也平居嘗語諸子弟曰吾家無甚疎族自曽祖以上則一父之子也髙祖以上則一人之身也一人之身而至若塗人此蘇明允之所歎息也賙給困乏或粟米或布帛嵗以為常葢府君敦本重族原於至性故也平生英偉俶儻洞悉世務遇大事衆人錯愕不敢發一語者府君片言立決即之溫溫然初不見有峻厲之色與鄉中父老時相過從飲酒談説稼穡較嵗豐儉間命巾車遊東郊之園圃蒔花種竹怡然自樂人以為有香山洛社之風焉郡守戴公行鄉飲酒禮採輿論聘府君為大賔府君固辭不獲凡三與賔席圜橋觀者如堵咸嘖嘖贊歎以為府君克光大典云己亥不孝斌量移嶺北便道歸省府君時患便血之症神氣減於往時不孝斌奉侍數日慿限迫切府君勉令就道銜淚拜别自此府君雖勉為笑語念斌逺宦實多憂慮又值仲子之變哀痛過節其病日深斌在䖍聞之亦感危症堅志請告幸䝉   題允府君聞斌歸喜見顔色病漸愈曰我不幸蚤經家難繼遭宼變盛衰感懷骨月傷心五十年中言之令人欷歔今幸叨恩盛時汝以壯年勇退我體氣稍健父子聚首閲耕東臯課讀南軒亦老年佳事也嘗錄馬援栁玭教子書掲之庭壁斑甫七嵗學庸論孟皆口授病中猶手抄古文數十篇教之不孝斌請代曰我固樂此不為勞也不孝輩日侍膝下以為可以承歡百年孰意昊天不弔至癸夘七月痰病陡作延醫百方調理痰稍定不孝輩私心禱籲以為庶幾痊可而氣息漸弱卒至見背嗚呼痛哉彌留之際猶以斌硜執不能合時斑年幼未能成立為慮我父眷念不孝身有盡而心無窮言念及此能不令人心肝屠割哉嗚呼痛哉天乎何不殞滅斌等而奪我父之速耶嗚呼痛哉府君生於萬歴三十二年甲辰十月初七日夘時卒於康熙三年甲辰四月初五日辰時享年六十有一配我前母劉氏廩員公諱升女德性溫淑生於萬歴三十三年乙巳五月初三日卒於天啟二年壬戌六月初四日享年一十有八繼配我先母趙氏   誥贈恭人廩員公諱尚敬女孝慈勤儉明於大義宼變殉節巡按御史李公粹然   題請奉   㫖旌表建坊立祠春秋祭祀事具祭酒吳公偉業修撰鄒公忠倚傳中生於萬歴三十四年丙午十一月二十六日殉節於崇禎十五年壬午三月二十二日享年三十有七再繼我今母軒氏儒士公諱里女子二長即斌江西分守嶺北道布政使司右參政娶馬氏封恭人庠員公中駿女趙恭人出斑聘廩員袁公鴻烈女軒孺人出女三長趙恭人出次三軒孺人出孫男三溥濬沆孫女二俱斌出今擇康熙四年乙巳十一月初二日申時奉葬於城北十五里澗岡東南之新阡苫凷餘息語無倫叙惟大君子哀而賜之琬琰先府君殁且不朽即不孝兄弟藉以少解終天之恨亦且不朽   贈恭人先妣節烈事狀   先妣姓趙氏外祖廩員公諱尚敬外祖母褚氏世為睢陽名族以萬歴三十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生先妣孝慈勤儉明於大義幼讀書通孝經及列女傳年十三外祖母棄世哀毁備至十七歸於先君四年生女又二年生斌是時先大父母春秋髙大父常病先君晝夜侍側不交睫者四十餘日先妣治羮粥奉湯藥凡大父所嗜物皆先意以待隨呼即應大父善病少間乳者抱斌立於㫄大父然流涕謂先君曰汝與汝婦孝謹我先人世有令德至汝身將顯否則亦在汝子踰年又病且篤衣巾衾帽皆手自縫紉自含殮以至窀穸經畫周宻必誠必信親黨謂先妣嫺於禮自先大父捐館後家益貧先妣事大母益謹鬻簪珥市甘脆以為饋養烹飪澣濯雖盛暑隆冬未嘗假人㑹嵗祲率女紡績易粟以奉大母私則嚥藜藿雜糠籺斌見輒為嗚咽而先妣戒勿令大母聞又素多病黙坐室中厨竈蕭然見者為淚下而先妣怡如也斌初就外傅歸必問所讀書背誦不錯一字乃喜或不能誦則垂涕刻責夜則紡績而命斌讀書於㫄燈火熒熒常至夜分或不能得燭則月下為斌講孝經為女講列女故事一日斌偕同學生出城外抵暮而歸先妣端坐不食切責之曰汝年少志趨未定而樂遊嬉吾將安望斌長跽因姊謝過良久乃免崇禎庚辰河南大亂李自成擁衆數十萬縱横開歸間且連年旱蝗常對先君歎曰我為婦人天下事固不敢知今四方重困盜賊蜂起而天又旱且蝗如此脱有不幸吾姑吾子以累君請以一身謝夫子矣明年為女治嫁斌年未可娶亦令娶曰我素病令代我事吾姑既而曰子女婚娶已完志願畢矣明年壬午三月賊潰西華數日陳州太康皆陷睢距太康僅九十里城旦暮且破人心洶洶而先妣閒定如平時戒家人勿驚吾姑也先是命斌從伯父賁皇公讀書城北莊上倉猝聞亂則城門閉不得入伯父率斌徘徊郭外先妣聞之告先君曰来則俱死無益於是先君登城而望相對痛哭謂伯父曰城中有老母在我不可離也母在與在母亡與亡夫復何言我兄弟獨此一子耳且賊志在城野外或可以免兄其率此子北奔先人有靈無絶我嗣亂定徐求我音耗也言畢復大哭城外避難来者數百人聞之亦皆大哭伯父遂率斌北奔龍塘時三月二十日也又二日早城陷大母病甚且重聽家君倉皇負之逃於蘆葦中先妣乃謂家人曰嗟乎吾家累世名門事至今日義無茍全獨念姑年老不得終事為恨若為我謝夫子善自保重吾兒遙遙懸隔汝曹當有脱者見吾兒為語善自立身勿忘母平日言也遂整衿經於梁家人為解之復入井井水淺家人又出之先妣怒曰若教我偷生乎賊至而不死非節也死不以時非義也於時賊已環至露刃相向先妣乃厲聲曰若等皆朝廷赤子食徳三百年何負於若而作賊今大兵將集當寸斬若即奈何以刀鋸嚇人為遂大罵嬰刃嗚呼痛哉三日顔色不變賊中有羅拜者有歎息去者實惟崇禎十五年三月二十二日享年三十有七越三日賊徙寧陵大母先君僅免於難不孝斌乃得歸殮而殯於故居之寢九月黄河南決城郭廬舍盡為洪流殯堂竟殁於水嗚呼痛哉自壬午至今毎嵗忌辰必隂雲四合風雨悲鳴波濤有聲震驚永夜居人聞之無不墮涙共傳其期至比寒食云   湯子遺書巻七 <集部,別集類,清代,湯子遺書>   欽定四庫全書   湯子遺書巻八      工部尚書湯斌撰雜文   粤西平露布【館課】   【臣】聞版泉振旅於皇家輝煌玉簡苗野奮戈於帝世照耀金封盖文徳丕播不因秉旄誓鉞而尊崇而聖武布昭正兼執玉舞干而益大滄海全歸禹貢淪紋豈増萬里之波祝融久戴堯封寸地亦遵昊天之命非臣猷之克壯咸與維新實   聖徳之如天無逺弗屆恭惟   皇帝陛下宣昭義問敉寧武功垂裳秉珪而天下嚮風動顔變色而海内鎮定黄旄右指劍閣雲新玉仗南臨衡湘波静白環西獻流沙積石之鄉楛矢東來洧盤日出之郡卿雲爛漫山林無紫芝之歌日月光華太史著河清之賦獨此粤西星分宿未地近日南白象陵山孔禽蔽野西京之王㑹不通周禮之職方㒺載今河山奠矣謂宜梯山航海而來王豈日月出矣猶然鑚燧鑿榆而自照蒼梧慘淡鮫人泣明月之珠平樂蕭條估客棄桃枝之簟【臣】等恭承璽命逺播   天威組練發而星斗明旌旗張而雲日曉樓船輕度細栁營開大將某指揮明月禆將某劍㦸秋霜皆右仁左義珮忠戴信乃布徳宣令而纁組來迎韜戈束而壺漿恐後桂林象郡悉成鼚鼔軒舞之民瘴雨炎風盡為祝華呼嵩之地日無私照南邦永以無虞海不揚波北户宴而不閉幽荒絶壤始知天子之為尊六慰三宣共識聖人之在位盖王師無戰龍城勒銅柱之勲大武維揚薄海靖兵戈之氣此皆受成廟計憑藉   天聲不然何以熊斾未開犀甲未振而鵞山之險盡作籓籬烟瘴之墟永無狐兔也君之徳也果如叔向之言臣何力哉豈曰郤縠之讓【臣】等無任慶忭激切屏營之至謹露布以   聞   繵地議   睢州地畆州衛錯雜欵項繁多奉文行繵查對數載地畆有逾額缺額之不同弓尺有長短大小之不一不能盡符原額致稽轉報從來州縣地畆各有則例睢州畆數不可比例商鹿睢陽衛弓尺亦不可比例歸徳衛也州地四百八十步為一畆本自清楚無容置議獨睢陽衞比例歸徳衞弓尺不能無議焉歸徳衞弓尺較民弓大三寸八分派銀三分六絲零睢陽衞除徭役與民弓相同外如屯地則派銀三分五釐零新増屯地則派銀四分四釐零較之歸徳衞糧數迥殊弓尺何得無異當年按弓定糧睢陽衞三項弓尺每畆較民弓多地二分五釐此從來定規也今若比歸徳衞弓尺則每頃當減去九畆三分另行起科衞地糧已極重何堪減畆若依本衞弓尺則各項之有餘不能補衞地之不足夫地猶是昔日之地昔何以照本衞弓尺而足額今何以照本衞弓尺而不足非歸併衞所之時州縣之移送未明即丈量田地之日繵外之遺漏尚多版籍之定例未敢遽更賦役之徴輸理當慎重若今日茍簡了局後日之歸咎誰任雖上臺之催提已久而執事涖任方新合無申請寛限設法查補地在鄰封則詢之舊衞旗丁繵餘遺漏則責之四鄰舉首務期地無欺隠糧無重累然後按繵定糧勒石垂後國課民生咸有賴矣至於目前急務惟在後里有衞蠧張化鵬所報之無地懸糧六十餘頃國課則年年缺額徴比則無地無人里書之敲扑徒煩官長之考成受累似當速就各項逾額地内仍照本衞弓尺撥補明白目下無懸糧之累而後可徐議總數之足額此又今日最要之著統採擇焉   題一樂堂巻   昔孟子論三樂於父母俱存兄弟無故而即曰仰不愧俯不怍盖父子兄弟之間必徳行純備俯仰無慚而後其樂始真然欲不愧不怍亦不必他求也還當自父子兄弟始孔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莫大於孝又曰孝弟之道通於神明光於四海世固有勲業冠天壤而門内多慚徳者矣雖名列竹帛能俯仰不愧怍否乎   題趙憲清巻   戊午余寓京師吾師孫徴君先生之子君僑數相過從間告余曰先子之講學夏峯也灤州憲清趙公方官許昌遣其子介兹渡河從逰先子與之語輙能默識不忘其穎悟出人數等及先子棄養公移守磁磁為南北孔道使車絡繹不絶羽書旁午軍出闗隴荆湖者往來殆無虚日官斯地者疲於供億日昃不遑食簿書期㑹之繁不與焉公乃單騎三百餘里為先子任執紼之役時㑹葬者近千人咸嘖嘖歎服其賢先子所著尚書近指公為校正付梓先子手澤不至泯滅者公之力也幼弟不幸罹難槖饘周旋不憚煩瑣言未既淚涔涔下既而曰余兄弟感公厚誼慮無以報為制一巻將求海内有文章行誼者為之題詠以表公徳且以見余兄弟之不敢忘也請君一言弁其首其無辭余從先生逰最久先生著讀易大㫖精義多前儒所未發余曽請於先生任剞劂之役先生以此書當終吾身未敢遽問世也及先生歿後適值軍興追呼日廹力不能獨任欲求同志者共為之遲廻未能就也聞公之義其能無媿乎君僑又曰公之為政寛大精明吏不能舞文署中襆被蕭然寒牕竹几篝燈課子弟誦讀書聲琅然達户外與文士譚經講藝握手勸勉尤加意㷀獨不以擊斷為威盖古之循吏不過也余謂當今世而知尊師重道表章大儒遺文急友之難其賢於人逺矣則其為循吏也固宜爰次其語書於巻首   徴君先生詩巻跋   庚申冬蓮陸魏君訪余於京師邸舍持一巻則徴君先生手書贈詩二章盖甲辰北上至容城時作也先生身任絶學憂患之來衆人震懾未遑者獨能坦坦如無事時此足驗先生道力而蓮陸以門人周旋患難紫峰擬之蔡季通冀元亨良不誣也先生以明末寇變内外臣工殉難者指不勝屈慮事久湮沒著書表章此大義所闗何可磨滅雖風波旋定而先生猶自悔艾無幾微不平之氣且以得歸子舍展先墓為幸而字法蒼秀堅老如嵗寒松柏盤紆竹墨間真可寳也敬附數語而歸之   省齋詞跋   省齋先生文章風雅為詞林領袖乗興遨遊湖山六橋煙樹雙峯白雲杖屨幾遍時同年不期而聚者六七人攜酒登髙賦詩倡和甚相得也追憶昔時長安並轡忽忽三十年事少壯者今鬢髮種種矣酒酣為小詞數闋壯涼髙逸與稼軒放翁馳騁上下濟武先生将南遊太末余以使事告竣亦且北歸歎我輩相聚之難而後㑹之未可期也不能不撫巻流連云   孫徴君先生像賛   當代儒者誰稱先覺允惟哲人光輝孔倬敦行孝弟脩明禮樂由忠貫恕既博歸約日新又新鳶魚飛躍黙契先天聲臭寂寞蘊涵元氣發越磅礴譬彼星漢終古昭灼易傳者像難盡者學仰止夏峰泰山喬嶽   王山史像賛   蒼然如深谷之松矯然如晴天之鶴絶慮寡營素懐寂寞凝塵滿席濁酒孤酌寄志羲皇吟詠間託著述嵗久光氣磅礴相彼畫史含毫綽約七静張古音澹泊手拂緗帙陶然自樂開巻視之想見其胷懐之淵穆與立行之介確盖具經綸天下之才而退蔵不見其崖畧也   毛㑹侯戴笠垂竿圗像賛   溪水洋洋似君之清也碧石嶙嶙似君之貞也黙然垂釣宴坐若忘游魚過之而不驚也君非山澤之癯而廊廟之英也胡為乎芰荷之與處而鷗鷺之與盟也意者家近富春思羊裘老子之髙節逸情而余之少也亦嘗扁舟過之而受瀧水之澄也倘君他年得垂竿於兹余亦将戴笠相從於烟雲杳靄之間而世人莫得而名也   同門公建徴君孫先生夏峯祠堂啟   昔仲尼歿而微言絶孟子出而楊墨之道熄其後濓洛闗閩繼洙泗之統金谿姚江闡心學之宗聖道頼以彰明彛倫頼以不墜故得從祀兩廡俎豆千秋至於所生之地所居之鄉與夫講學遊厯之處後人必為之建祠設位嵗時習禮有司亦遂載之郡乗列之祀典四方君子讀其書登其堂慨然想見其為人低徊留之不忍去以此見天理常存而人心之不容泯没也我徴君先師生於容城遷於蘇門著書明道立教淑人抉性命之秘定理學之準上自公卿大臣以及儒生隠士近自畿輔河洛以及齊魯晉楚吳越之間有志斯道者無不負笈從遊見其語默動静天理流行發微闡奥透人心髓皆踴躍興起知聖賢之可為吾性之具足其功真可逺紹濓洛近比姚江非同山林獨善無闗世道之士也獨是移家夏峰近三十年與偶爾游處者不同松楸在望祠堂未建後學無所瞻仰實為闕典今同門公議卜地庀材定期鳩工用是遍啟羣公共襄盛事指日楹桷森鮮階序有嚴與邵子洛陽朱子武彛之祠並耀千古於以報禮先儒章示来學所闗匪細肩任師傳固當努力此舉乃尊師之大端凡在門牆應有同心   四書淺説小引   四書為聖賢傳心經世之典備六經之㫖奥自漢儒以来傳註純駁不一至朱子註出集羣儒之大成國家遂用以取士永樂間奉勅纂輯大全採收宏備審擇未精虚齋次崖諸先生繼之而考亭之註益明然為書浩繁初學未能得其要領吾友成齋唐君憂之手著一編名曰訓兒淺説言簡而意盡文顯而㫖深篇章段落聨貫如珠童子可以成誦即宿學由博返約亦有頼焉其有功於學者大矣成齋方病目猶手自繕寫其為功甚勤恨余力薄不能付剞劂以廣其傳也郎君穉年聰穎非常必能世其家學謹書篇首以勉之   華嶽禱雨文   惟神體函金徳位列兑方功配兩儀澤潤萬類惟兹關輔實處神宫牆之下雨寒燠咸頼神休乃自去嵗三冬無雪入春恒暘轉亢雲興斯飇塵霾晝曀麥苗洊槁百姓無所歸命夫休咎徴事祥異從人良由斌等奉職無狀或政乖刑濫而獄有寃民或吏墨兵驕而里盈怨氣或單丁獨户窮苦重其租徭或鰥夫孤兒死亡莫之振救以故感動天威召致災眚然神目孔明官之不職宜明賜誅殛奈何舍其有罪而殃我羣黎今斌躬率寮屬早夜步禱數月於兹矣呼神莫應籲天則髙下民何知遂妄疑神聽不聰而欲求媚於滛昬之鬼夫山魅澤怪神之所宜屏斥而滛昬之祀明主之所宜禁也若三日不雨民奔走於滛昬之鬼斌不能止也倘氣極而通偶與雨㑹則民将歸靈於鬼魅将滛祠日盛左道日興雖告以名山大川澤被生民其孰信之惟神念官吏士民悔過之誠敷奏上帝屏風伯招雨師雲奔電趨貽我来牟使農夫饁婦知嶽瀆明神果能闔闢隂陽吐納風雨将益堅其畏信之心而滛昬之鬼自不能惑我民志是神之眷祐斯民不但錫以有年之慶兼賴以正徳之福仰戴神休永永無既   祭孫徴君先生文   嗚呼道之在天下也如元氣之在人身彌綸磅礴上蟠而下際者小不離乎日用而大即麗乎彛倫斯誠須臾不可離矣而胡真見而體備者之難其人卓哉先生維徳之純博極造約窮理識真以孝弟為盡性之基由忠恕為達化之門當蚤年辨志定交江村析義理於秋毫等富貴於浮雲固已抗志聖賢之途溯洄洙泗之津及璫燄肆虐禍逮清流不避虎獶力為營救雖運數難回而天地正氣有所榰柱而長存推其本志固已視死生如旦暮而恬然無恙者以是知天之未喪夫斯文徳盛道尊徴書嵗頻衡門之間安車蒲輪而先生堅臥不起天下想望髙風如泰山喬嶽之嶙峋才本王佐而不用學為帝師而無民天欲存斯人之命脈故留碩果以至今晩年結廬百泉嘯臺行窩雲物一新兼山堂上彈琴鼓瑟曽無間乎晨昬四方學士負笈摳衣公卿牧守擁篲乞言而先生悉開啟誨之慇慇家庭肅雍孝慈睦婣薰蒸涵育而聞風興起者莫不油然而相親即頑梗之夫澆薄之俗皆一變而敦厚醇龎又孰非先生之過化而存神道隆益謙業廣彌勤朝乾夕惕自强日新通達物我而不滯酬酢萬變而不紛融朱陸之同異與濓洛而為鄰隠顯無間體用渾淪想像其所至庶㡬乎乾坤同其消息造化合其屈伸凍解氷釋而湛然不動者如天空月皎無纎微之埃塵此固與道為體矣何尋常功業文章之足云某從遊十載提撕維懃日出而譚至於夜分青燈白雲誨言諄諄方恃為斗杓之可依豈期天不憖遺而兩楹之兆遽聞嗚呼年屆期頥名垂後禩生順殁寧亦可無憾於蒼旻矣而獨是微言既絶聖道荆榛異端日起雜學紛紜功利詞章之説惑於前而虚無寂滅之教誘於後更誰為挽世風於既靡疏長河於将堙音容依依而如在㫖緒茫茫而莫尋傷儀型之永隔悲卒業之無因尚冀先生翼我冥冥之中俾勿隳迷途勉䇿駑駘之力而上臻   祭同年施愚山文   嗚呼當世之有先生也吾道之標準也而今竟溘然長逝耶哲人云亡後學其何宗乎先生之鄉為盱江敷教之地而大父中明公倡教東南與漪園南臯為師友先生賦資中正漸濡庭訓孝友純懿仁慈篤摯見利思避慕義若競常以博愛濟為心㑹友輔仁為樂誾誾諤諤不亢不隨推挽名流吹嘘後進是皆出自真誠非由矯偽至矜恤困苦如拯溺救焚夙夜遑遑猶恐不及世之學者髙譚性命樹立壇坫求其惻怛為懐渾忘物我如先生者㡬人乎又宣城文章風雅代有傳人梅都官尤兩宋詞人之冠先生為文不尚鉛華醇深瀟灑而精力所注於詩尤深都官詩歌見稱廬陵以今準昔不啻過之世之文人學無原本妃青儷白補綴為工遂足取譽一時自矜博雅求其典型不墜追配前哲如先生者㡬人乎晩嵗出入承明秉筆史局老成宿素典故熟聞考据精詳褒彈不茍倘藉以告成即不敢遽言班馬亦庶㡬希蹤歐宋而汗青無期哲人凋謝此又不能不為之痛惜也某與先生定交三十餘年良友砥礪之情知已存亡之感言之不能盡而獨舉其大者以見先生所闗於世非偶然也嗚呼先生其以予言為然乎否耶   湯子遺書巻八   欽定四庫全書   湯子遺書巻九     工部尚書湯斌撰告諭   嚴禁徴收錢糧勒索火耗私派之弊以恤民艱以清賦税告諭   江南財賦甲於天下小民輸將正供拮据維艱兼以逓年水旱頻仍困苦尤甚   皇上軫念㷀黎宵旰不遑額徴正賦之外不得横徴私派多科勒索定有處分嚴例州縣有司務宜潔已奉法杜絶私派痛除耗羨俾民間省一分浮費即可完一分正供司道府為属員表率尤宜端本澄清剗剔蠧禁止苞苴則州縣免分外之需小民即可受寛大之惠額賦易于完辦各官亦免考成之累庶不負公廷簡任牧民之意乃有等不肖官吏惟圗營私飽槖㒺顧功令民瘼或於派徴之時浮額多科或於收納之際加勒火耗如地畆錢糧江南各属額賦已重毎徴正銀一兩部法之外多勒耗羨八九分至一錢不等而江北州縣竟有加至一錢五六以至一錢七八分者至於雜辦錢糧如行夫牙户匠班漁課碾餉等項竟不開明每丁應徴數目止開某户應徴㡬丁字様通同奸胥蠧役恣意横徴每丁止應徴正銀一兩四五錢者竟徴二三兩仍復加四五勒耗再如酒税一項原因用兵需餉暫行徴收為民牧者自應體恤民隠照額收解乃視同几肉亦復加四徴收更有並非額編横行派累如田房税額既經按照業户賣契計數徴收税銀復於田畆上按圖按甲加數派徴及借稱某項公費并捐助名色輒加派里逓指一徴十官蠧分肥此皆州縣刻削下民脂膏之弊也司道衙門凡遇州縣交錢糧則有坐平耗羨名色彈兌陋規庫官胥吏堂役以及把門轎傘之夫俱有收銀使費種種錮習難以悉數此則司道府婪索州縣之也此等竇在從前督撫厯經嚴禁稍為斂戢者固有而陽奉隂違者實多本院未出都門乆已稔悉及入境以来見聞更有真切嗟小民有限脂膏上下官蠧如此層層剥削無怪乎民生日蹙朝廷正賦嵗嵗逋懸動盈千萬若不嚴行懲創何以救民水火無虧國儲除現在宻訪㕘挐外合行出示禁飭嗣後各宜洗滌肺腸改絃易轍凡州縣徴收正雜錢糧務按由單科則應徴確數如法騐派明白開寫單票令民通曉毋容額外私加毫忽仍聴納户照依部頒法馬按數稱兊自封投櫃櫃役止許登填流水截給串票不許執戥秤收司道衙門如遇州縣解交錢糧一依部法平準兊收明白即便印掣批文送院銷算永杜積如有不肖官蠧怙惡不悛仍踵前項諸許諸色人等不時赴縣具稟一經察確官則飛疏㕘挐役則立刻杖斃倘有奸頑里甲劣衿衙蠧輸納糧銀故為短少亦必查騐真實申報究懲不得窺視殷實之家借名納銀輕少籖提捉挐飽其谿壑如有此等定行飛提重治本院執法如山言出必行斷不寛假各宜猛省無貽噬臍慎之慎之嚴行設法催提永禁濫差滋擾以杜侵那告諭   江南各屬為財賦重區欵目滋繁有一項之徴解即有一項之考成州縣印官固宜竭力徴輸以副功令毋容墮悞而在上諸司各有督催之責貴乎嚴立期限以程完欠不在濫差滋擾乃向来司道府衙門立法不善惟以差提為能事不論刑名錢糓不計輕重緩急動輒差催州縣甫及開徴而司道府之差役接踵而至更有一項錢糧而有守催之名不一而足此輩一下州縣惟知恣肆勒索講説差規需索酒食谿壑既盈即置公事于不問稍不遂欲非聳稟鎖挐即私行毆辱而州縣經承率皆窮役既無身家以應若輩無厭之求欲冀一時稍寛不得不多方承順因而那撮錢糧侵蝕國帑勢所必至本院深悉此屢經通行飭禁近聞州縣仍有守催坐催等差紛紛盤踞在諸司之敢於玩違者或以州縣徴解愆期呼應不靈謂差提可以速結獨不思司道府官為屬員表率若能設法催提嚴立程限示以必信别有勸懲下屬縱使冥頑亦必感而知奮可以不煩差擾何竟漫無區畫惟以濫差為事且差往往不係公事甚至有不行牌票令書吏下縣口催多係私意科斂不肖蠧役増飾恐嚇有司心知其偽不敢聲言常至那借庫項以應其求錢糧虧空都由於此尤為不法合再示禁凡督催錢糧及一切欽部刑名事案務須設法勉勵分别勸懲示以必信必從不得輕差一役州縣各官亦宜仰體急公上緊完結勿以不差催而忽玩如敢仍前濫差下縣致滋索擾侵那情弊本院見聞所及立即密挐差役并經承重處外定将違禁差擾縁由特疏指叅   嚴禁婦女入寺燃身以正風化告諭   婦職但司中饋閨幼専習女紅皆宜静處閨幃别嫌明微即異姓親戚不得相見乃聞開元等寺何物妖僧創為報母之説煽惑民間婦女百十成羣裸體燃燭肩臂謂之㸃肉身燈夜以繼日男女混雜傷風敗俗聞者掩耳而乃習乆不察視為故常良可哀憫即曰親恩當報生養死自有定禮違禮辱身是謂不孝何名報恩合行出示為此示仰該管官吏及軍民住持人等知悉嗣後婦女各宜静處閨幃不得仍蹈從前惡習入寺裸體㸃肉身燈如有犯者許地方附近居民稟官嚴挐究處女坐其父婦坐其夫僧道容隠不行舉發者解院重責三十板枷示寺門三個月不貸   嚴禁請託以肅官箴告諭   江蘇地號繁盛遊客所聚風俗刁詐人心險惡官斯土者往往以情面請託敗其官聲得罪公論禍不旋踵本院廿載林泉六年史局茹蘗飲冰甘之若性奉命撫吳誓之關帝神前斷絶交遊不畏强禦受賄狥情神明殛之將及一載地方官民頗能相信惟是積習日久不肖小吏猶多藐玩不知本院執法到底輒欲自行嘗試有一缺出争謀署篆皆素行貪惡敗檢無恥之徒不知世有天理王法雖本院大聲疾呼猶然瞶瞶者此等奸徒可以百里相寄乎夫百里之地錢糧刑名皆國計民生所闗即部選非人本院尚當白簡嚴糾稍有狥縱便屬溺職若委署非人罪何可逭然委署重任矣而署官不能盡職是署官負本院也若先狥情濫授是本院以朝廷百里民命賣與匪人也即其人不至大敗而本院之心尚可對上天告   皇上乎除凡不自安分妄行營謀者另行糾處外合行曉諭為此示仰大小属吏知悉各宜體諒本院誓神之意恪守官箴無懐徼倖如本院不能慎終如始一有狥假不妨公掲通衢以彰本院負國之罪如本院清苦勞瘁自甘毫無私弊亦求相諒以全晩節幸甚幸甚   亢旱不雨急圗脩省以祈有年告諭   民間插蒔方畢惟賴雨暘時若可期豐稔不意仲夏至今雨澤愆期近日亢旱彌甚田禾將槁本院念切民瘼中心如灼切思天道人事感應不爽自非官墨兵驕即係政苛刑濫除本院率属痛自脩省外仍建壇祈禱禁止屠沽清理刑獄惕天之變分民之憂庶幾甘霖早沛不致薦於饑荒各宜䖍誠無飾具文   嚴禁兵丁擾民以安蔀屋告諭   江南財賦重地民間一草一木俱闗國課至於各營兵馬自有額設糧餉料乾按月支給豈容横取況駐防兵丁違禁擾民屢奉   嚴綸申飭犯者即行叅處乃聞各屬有等不法營兵每借砍馬草為名將民間田蕩所産蘆葦恣行樵採稍或勸阻即逞兇暴鄉僻小民孰敢抗敵惟有飲痛吞聲而已甚至縱放馬匹踐踏禾苗糾合營使砍伐墳樹種種肆惡俱干軍紀該管營弁漫無約束亦屬不職除現在宻訪挐究外合行嚴禁為此示仰各營弁兵丁知悉嗣後務須嚴明紀律均束隊伍毋得縱容兵厮在外生事砍斫民間一草一木如有不遵即便據實通報革治倘該管將弁知情故縱或經本院察出或被告發定以縱兵虐民㑹疏指叅并挐悍兵以軍法重處決不姑貸   嚴禁濫委家丁以肅吏治告諭   地方公務該管官員各宜加意澄清剔除積弊使上不誤公下不擾民庶免咎戾胥役不過供奔走傳號令而已至於家丁乃本官私人尤不得干預地方之事本院下車之始已經嚴禁近聞各地方官抗玩不遵以衙蠧為腹心視闗防若具文無論脩造監工開倉監兌造船辦料等一概倚任家丁胥役互相結擾狐假虎威恣睢肆横層層剥削刁難需索窘辱備至賣富差貧竇百出一切公事經此輩之手盡為吞噬之具此等情状本官豈真聾瞶不聞乎或以此輩為誠信足仗乎抑假手攫金以自肥乎溺職若此深可痛恨合行出示嚴禁為此示仰撫屬官吏軍民人等知悉嗣後一切公務如有仍前擅委家丁出外招搖刁難良懦需索私費者許被害人等不時赴轅控告官即叅挐役立杖斃各宜凜遵勿貽噬臍   嚴行飭禁告諭   各項當官久經禁革白票取物有干功令不意蘇城尚有冰窨承值官府相沿莫能革除查設厰蔵冰盖因春夏江海魚鮮逺来非冰即腐窨户在於臘月鑿窖收貯待時發賣以覓微利而蘇州大小衙門輒以冰為驅暑納涼之具每遇夏月差票絡繹恣意白取供應上司飽送知交視為應得致窨户雇夫雇船挑運装送所費不貲甚且各衙門搭盖馬厰與夫包束家伙需用草索亦著窨户出夫打造即或稍給工價悉被胥差兵役中飽究竟不沾實惠種種害殊堪矜憫合亟飭禁為此示仰蘇郡官役軍民人等知悉嗣後炎天用冰務要給價平買償其工費至於搭厰夫役草索不得仍著窨户備辦如有奸役朦官白取及混派夫役致滋民困或經本院訪聞或被受害告發定行官㕘役挐不貸   嚴禁諱盜以靖地方告諭   吴下盜風日熾由於地方官慮處分嚴切遇有被盜便與失主為仇逼令隠匿不報其盜情重大勢不可掩者逼令改强為竊甚至昧却良心輒挐家屬婦女審詢坐以是姦非盜敲拶竝行以故失主畏其苦累不得不隠忍緘黙即申報矣奉文勒緝往來解比差役盤費悉出失主盜之所餘不盡不止其意總要失主有不敢不諱之勢而後官長得安然遂其諱盜之心既助盜以虐民實驅民而為盜是官長實盜魁也如此作官惟知有自己功名不知有良民身家性命不但上負   朝廷抑且絶滅天理每日坐堂開衙乗輿張盖何面目與斯民相對乎合行嚴禁以後當嚴禁保甲以清盜源如有失盜不論是强是竊俱限三日内挐獲真盜追出真贓申報分别照例定罪如不即行緝拿數日之後賊已逺遁已花分即獲盜亦難定招若以後仍前逼失主隠匿不報及借端誣衊酷刑【闕】   員役索取失主盤費及妄挐平人私下拷嚇株連無辜者或經本院訪聞或被失主告發官員立刻題㕘挐役杖斃   舉行鄉約以善風俗告諭   古昔盛時士有庠序學校以樂其羣民有比閭族黨以萃其渙禮讓興行風俗樸茂邇來教化不明人心陷溺父兄之訓戒不先里黨之薰陶無素因之一善未聞多以惡敗至於犯法有司輒執三尺以繩之輕則杖笞重則斬絞每嵗讞獄之章常至千餘本院昔承乏綸閣閲諸曹奏牘每至大獄輒反覆不置竊嘆孰無父母孰無妻子一旦身罹刑辟莫能救助為之泣下夫先王以刑弼教非以刑為教也一言不教而惟刑是加豈父母斯民之意乎今奉命撫呉見俗尚浮華人情嚻詐訐訟見於宗族仇殺起於比閭泰伯季子之風微而専諸要離之習勝欲挽囘未俗馴至淳良條約頻頒未見省改中夜思維人心本善豈盡下愚不移從容漸摩自當感動鄉約之法最為近古恭讀上諭十六條聖人之言廣大精微脩身齊家之道遷善逺罪之方總不外此撫屬府州縣衛所官吏定期每月朔望㑹集士民於公所其鄉鎮等處各擇一空濶祠宇選年髙有徳為鄉人所重者敬謹講説務要明白痛切使人感動平居無事則互相叮嚀一有過惡則彼此訐責共存天理共守王法孝親敬長講信脩睦敦尚樸實解息忿争無負   聖天子尚徳緩刑化民成俗至意無徒視為具文禁止船户涉險夜行以弭盜賊以安行旅告諭   蘇郡為南北通衢商賈往来如織又素稱澤國河港繁多經商貿易之人皆賴舟楫以利攸行應由官塘大河而走曉行夜泊以保無虞且沿塘各處廵船汛兵聫絡防守稍有警息亦可呼應追捕乃有無知船户或貪捷徑或圗趕路每每竟由荒僻冒險夜行以致盜賊乗機竊發莫能救援至於客商雇船俱由牙埠此輩熟知船户来厯客商逺来投牙雇載自無疎虞常有貪鄙之夫吝惜小費不由船牙寫載私自雇覓遂致奸惡水手瞰有重資故意行走僻路勾盜刦掠甚有亡命之徒以舟為餌減價攬載誘令入彀行至中途肆行謀害不特資財一空且有性命之憂禍端莫測深可痛恨合行嚴飭示禁自後凡客商雇船装貨務須著落埠頭雇覓熟識船户寫立票約仍由官塘大河行走遇晩停泊民居稠密有兵所處以便廵邏不得貪走捷徑越站夜行致有失事之虞如有牙埠不察船户来厯混将奸船僱装客貨以及船户違禁行走僻徑者一經事發提牙埠船户一體嚴究治罪斷不姑狥爾等商民各宜猛省保全資本性命慎毋行險徼倖自遺伊戚也   嚴禁阻惡習以孝治告諭   民間買地安原屬各從其便乃吴下惡俗每有棍徒搆同勢豪凡遇民間造墳輒借稱妨礙風水煽惑阻撓肆行嚇詐稍不遂欲糾集打降拳勇百十成羣或毁撇磚石灰料或夤夜掘壊地脈甚至掀翻棺木打傷人命肆横無忌遂至訐訟紛争拖累破家安無期終成暴露言之真堪髮指本院深悉此等惡習已經嚴禁不謂蘇松屬縣其風猶熾此皆地方有司奉行不力故耳合亟嚴行示禁為此示仰撫屬官吏軍民人等知悉嗣後民間造墳安聴從其便如有不法棍徒怙惡不悛仍敢糾衆阻許受害之人指名具告地方官嚴挐解院以慿盡法重處如有司奉行不力或經本院别有訪聞定以溺職指㕘決不姑寛   嚴禁營債盤剥重利以除民害告諭   放債每兩三分起息載在律令近聞各處營兵不遵定例當放債之時先扣加一利息加一折色搭配低潮短少分數帯領保人又扣尅使用茶酒花費名為一兩其實不過數錢及至還債則利上起利輾轉盤剥動至數十倍少或拖欠輒行吊打凌辱毎致赴水懸樑或逼獻産屋妻孥又有印子錢名色通計本利逐日抽取二分公然開店舖勾引鄉愚小民一時費用無出圖濟目前後即竭力經營毎日所得些微何能償還重利一入陷阱無計自脱有限之脂膏盡為此輩吮噬聞蘇城内外開張此店者不下數十百家民生安得不蹙更有營旗兵丁等肆行撞掠與大盜等尤為暴横合行嚴禁嗣後百姓各安本業不得輕揭債銀各營兵丁亦各恪遵功令不得身為中保及租房與人開張債店射利無厭地方嚴加譏察如有違犯兵則挐解該管衙門究治中保人等立行枷責仍將利銀責令賠償追券焚燬如有折算子女財産逼人赴水投繯情罪重大立即具文申報本院飛章請   㫖從重處分   嚴禁營兵放馬斫青以安民生以裕國課告諭   江南為財賦奥區寸土皆有課税民間藝植輸糧非荒蕪廢地可比凢營伍馬匹自有額設草荳喂養如有放牧不許作踐禾稼久奉   嚴綸孰敢違背乃聞有不法營弁縱兵結黨成羣放馬出城或囓食禾麥或侵伐墓木所遇無敢攖觸如馬在田偶或驅趕即以傷馬為題無端紥詐至於水鄉茭蘆草蕩皆有賦之區兵丁借名斫青縱令小厮擅捉農船聫舲逐隊夥結到鄉將有課蘆葦肆行砍斫公然裝載貨賣致民賠糧飲泣又草船所過之處遇民船則故意衝擊毆奪篙櫓傍村居則徧掠雞豚横取柴草更有地方棍徒假作營裝勾引暴戾種種擾害均干軍紀向來提督總鎮熟知其弊嚴加禁飭不啻三令五申乃兵厮逺離部曲㒺知遵守將令約束端在平時方今東作將興菜麥滿畦茅簷蔀屋力穡多艱尤宜斂戢安農除一面嚴飭各營弁兵并宻訪挐究外合行出示嗣後如有不法兵丁小厮借名放馬斫青傷殘禾麥强斫蕩柴擅捉民船擾害鄉村及地方棍徒勾引生事者諸色人等協力擒挐解官申究以憑軍法嚴治   曉諭告報版荒   長洲縣版荒田地本院因念里民包賠苦累是以示令自行開報定奪然功令森嚴事干地畆錢糧題報請豁談何容易必實係不毛絶地方可據實報明委官察勘若一毫虚假萬一奉㫖差官察勘罪將誰歸無奈里民良頑不等竟將原有種植可以供賦之田一槩混呈妄希蠲減以致荒數纍萬真僞難分矣目今東作方殷若委官履畆踏勘必致妨悞農業相應停止為此示仰長洲縣里民知悉國課嚴急無草草具題之理俟秋穫之後遴選清廉才能官員確訪真實不毛之地另行分晰緩其徴比量充雜辦差徭不許指名造冊等費科派分文以致重累窮民如有故違本院一有訪聞定行從重究處   嚴禁賭博以絶盜源告諭   士農工商各有本業賭博為非律有明條吴下有等無賴棍徒開賭塲引誘良家子弟羣集賭博徹夜呼盧良賤不分兵民混雜一入彀中莫能悔悟腰纒罄盡流入匪類穿窬掏摸無所不為開賭棍徒但知拈頭取利孰論奸良以致賭博之塲竟成盜藪貽禍地方深可痛恨至於紳衿讀書明理尤當砥礪亷隅戒絶怠荒名教自有樂地何乃亦以鬬馬吊為事總縁習俗已成莫能自振甚至與士卒細民為伍禮讓全無惟慿機械惡習乆經嚴禁印造馬吊紙牌令其改業孰意愍不畏法之徒仍不悔悟除現在查訪挐究外合行嚴禁為此示仰諸色人等知悉士農工商各務本業不得相聚賭博陷入不義甘蹈法網如有不法棍徒開塲糾賭以及私造紙牌暗行發賣許地鄰保甲人等協力擒挐赴禀本縣印官轉解本院究詢明白按律從重治罪如地鄰保甲狗情容隠事發一體究處各宜猛省毋自執迷   禁畧販子女以全人倫挽頽俗告諭   畧販之罪新例甚嚴乃吴下惡俗有等奸媒牙保覘知貧人子女稍有姿色輒巧言哄動或稱官宦討取媵妾或稱富豪收為兒女始以重價立成文券及至攫金到手半入奸囊而為父母者止圗目前之貲財不顧骨月之分散或父母稍有良心不受哄騙若輩即糾合黨類俟子女偶然出門竟行誘擡入窟展轉逺賣得價瓜分迨其父母告官追緝其去已逺杳然莫可根踪不獨骨月分離反多公庭拖累言念及此殊堪髮指又有一等無賴之徒嫖賭放蕩衣食不給被奸媒設騙或将本身妻子自賣逺方永離鄉井甚至鬻為水販墮落娼家更有為富不仁之輩收買人家子女教習吹彈技藝通同媒媪誘紈袴子弟婪取重價賣為姬妾此種澆風惟蘇郡維揚江寧為甚愚民誤墮其術生離逺别而若輩坐享其利天理王法皆所難容該管有司身在地方視為細事漠不相闗全無禁戢溺職殊甚本院念切維風合行嚴禁為此示仰撫屬官吏軍民人等知悉凡有前項奸媒販棍以及收養瘦馬之徒嚴行驅逐出境如愍不畏死潜頓境内仍前拐販子女許鄰里保甲赴該管官據實舉報解本院審明題請正法鄰甲容隠不報一體治罪至若窮民不惜兒女逺賣他鄉有司官務須多方勸諭令其悔悟如頑無知甘心抛棄一并照例懲處決不姑貸各宜猛省毋蹈法網   嚴禁刁風以安良善告諭   聖賢語治不過教以田里樹畜申以孝弟禮讓遂至比屋可封刑罰可措者今日教化凌奸僞滋起稂莠不剪而欲休息盖亦難矣吴中刁惡遊民最為百姓患約舉數端嚴加懲創自示之後凡以前違犯者當思渙然省改如長惡不悛三尺具在斷不寛假毋謂本院不教而殺也   一奸暴遊民結黨歃血或假稱欠債或揑騙賭博持棍操刀行打降一人有讐則聚衆同報一人告状則彼此扛幇甚至窺寡婦孤兒家道殷實而柔懦愚䝉便指姦盜誘賭誘嫖或强使揭銀或唆調争訟又勾引旗營機匠結交衙門皂快挾同詐財互相容隠更有欺隠田糧抗逋國課窩盜窩訪保官保吏壊法亂紀真堪痛恨自示後五日内不即解散本院訪出盡法究處各重性命其毋後悔   一民間或因小小口角邂逅身死並無致死情由屍親指死者為竒貨或擡屍上門或搶家財或鎚棒劄打或傷器物勢同盜賊不厭不休以後如有此等盡法重懲枷示三月決不輕恕   一刁民心懐奸偽志在得財家中但無營生就要摉尋告状更有一種訟師専一起滅詞訟教唆愚民或揑寫無影虚詞或隠匿年月姓名或以活人作死或盜人墓檢屍或造混告二三十人或牽連無干婦女或假冒籍貫或擅用粘單或一状未問一状又投或上司衙門連逓數紙以致批問紛紛提人擾亂有分毫小事而經年不結者有東審西詳往返千餘里者飢寒疾病老弱之人連累常死庄農傭工之家盡誤生活及至事完之日不過笞杖罪名多半全無指實如此奸詐之徒擾亂生民死有餘辜往往反坐通不知懲以後州縣置無恥刁民簿除原因辨寃訴屈所告得實者不分曽否告㡬次免其登記外其餘但係半虚者即登此簿簿登三次者将本犯扭解本院以慿盡法重治所告多人除緊闗重犯外其無干牽告之人所費盤纒即於本犯名下計日追銀給牽告之人收領鄉黨良民休與為禮   一造言之人無端揑事見影生風或平起滿街議論或寫帖揑名文書擅編歌謠劇戲或談説閨門是非除致出人命者即依律定罪外鄉人等但有指實者即便公舉到官有司盡法重治枷示三月本院記惡良民不與為禮   一賭博乃敗家之縁由做賊之根本開塲者譬如窩主束手分財賭博者譬如盜賊夥暪癡幼此輩若不嚴緝地方安得寧謐各州縣官於城市鄉村印貼告示但有挐獲真正賭博者除照例盡法究治外仍於本犯名下追銀十兩充賞   明正學勤課藝告諭   聖學明則風俗淳䝉養正則士習端訓練勤則藝業精吴中人士文章藻麗為天下冠而敦本正始明倫敬身之道猶有未盡講明者夫本始之教莫重於孝經而養䝉育徳莫切於小學合行定期開講為此仰該學教官即便聘耆儒每月十一日在明倫堂講孝經小學之日長吴二縣各社學教讀俱率生徒聴講月課之日教讀一體聴課試其供給各衙門分日輪備毋得違錯   禁賽㑹演戲告諭   吴下風俗每事浮誇粉飾動多無益之費外觀富庶内鮮葢蔵偶遇災祲救死不贍本院不勝痛惜如遇迎神賽㑹搭臺演戲一節耗費尤甚釀禍更深此皆地方無賴棍徒借祈年報賽為名圗飽貧腹每至春時出頭斂財排門科派於田間空曠之地髙搭戲臺鬨動逺近男婦羣聚往觀舉國若狂廢時失業田疇菜麥蹂躪無遺甚至拳勇惡少尋釁鬭狠攘竊荒滛迷失子女每每禍端難以悉數本院竊為爾民計以此無益之費而周恤鄉黨親族刋布嘉言懿行則人頌好善積累隂功何苦以終嵗勤劬所獲輕擲於一日曽有何益本院已屢次諄諄告誡城市之間稍稍斂跡而鄉村僻處曾未之改深為民病合行出示嚴禁   禁印造馬吊紙牌告諭   民生於勤荒於嬉故禮有游惰之罰律嚴賭博之禁何意乃有馬吊紙牌一事士農工商各有本業一執紙牌曠時廢業無賴棍徒引誘富家子弟一副之内動經數千一夕之間輸輒盈萬夜以繼日叫呼若狂主僕混雜上下無分奸淫竊盜乗間而起真可痛恨合行嚴飭以後槩不許印造紙牌如再不遵立挐重究   禁止建碑立祠告諭   蘇松兩府士民紛紛具呈妄稱本院徳政請立碑建書院作生祠本院不勝駭異蘇松賦重役繁民生困苦上下掣肘諸事維艱本院夙夜拮据捫心自揣有過無功況現任官輒自立碑律有明禁至於建書院造生祠尤為末俗諂諛之習本院素所深惡吳門生祠如林豈必盡有功徳甚至過者指斥其姓名厯數其劣状未嘗以其有生祠而稱羨之也若周文襄王端毅海忠介三公忠直亷恵之名表表天壤史冊載之兒童知之今曽無半間之享本院欲為存俎豆之地而苦無工費為之中止可見生祠之不足為貴重至於書院原先儒講學明道之所人因避生祠之名槩稱講院尤屬無謂此皆好事無恥之徒借以媚官長詐鄉愚漁利行私今欲加於本院是以本院為好諛喜佞之愚人何待本院之薄也合行嚴禁士民宜各守本分自安生業毋得踵習舊套上千律例   禁龍舟告諭   習俗之奢儉動闗閭閻之肥瘠呉民家鮮盖蔵猶自浮費相尚如午日競渡其一也合行嚴禁自後毋論近城逺鄉一切龍舟槩不許集資脩葺如有惡少棍徒不遵禁約倡議思脩嚴拿枷示爾民各當務本凡遇令節家庭之間洗腆用酒以享髙年以娯婦子既無大費又有真樂何苦以終嵗勤勞所得輕擲一旦荷花蕩鬧㑹亦與此同例毋得抗違取罪   嚴禁私刻淫邪小説戲文告諭   為政莫先於正人心正人心莫先於正學術   朝廷崇儒重道文治脩明表章經術罷斥邪説斯道如日中天獨江蘇坊賈惟知射利専結一種無品無學希圗苟得之徒編纂小説傳竒宣淫誨詐備極穢䙝汙人耳目繡像鏤板極巧窮工致遊佚無行與年少志趣未定之人血氣搖蕩淫邪之念日生奸偽之習滋甚風俗凌替莫能救正深可痛恨合行嚴禁仰書坊人等知悉除十三經二十一史及性理通鑑綱目等書外如宋元明以来大儒註解經學之書及理學經濟文集語録未經刋板或板籍燬失者照依原式另行翻刻不得聴信狂妄後生輕易増刪致失古人著述意㫖今當脩明正學之時此等書出逺近購之者衆其行廣而且久爾等計利亦當出此若曰古書深奥難以通俗或請老成純謹之士選取古今忠孝廉節敦仁尚讓實事善惡感應凛凛可畏者編為醒世訓俗之書既可化導愚䝉亦足檢㸃身心在所不禁若仍前編刻淫詞小説戲曲壊亂人心傷敗風俗者許人據實出首将書板立行焚燬其編次者刋刻者發賣者一併重責枷號通衢仍追原工價勒限另刻古書一部完日發落   嚴禁奢靡告諭   衣食之原在於勤儉三吳風尚浮華不安本分胥屠沽娼優下賤無不戴貂衣繡麗矜竒文人喜作淫詞疾病之家聴信巫覡欺誑輒行禱禳鼓吹喧闐牲餚浪費貧民稱貸於人又有遊手好閒之徒或假神道生辰或稱祈安保嵗賽㑹慶祝雜扮故事兒女溷淆舉國狂騖為首苛斂乾沒或因酗酒聚博致生事端又有優觴伎筵酒船勝㑹排列髙果鋪設看席靡費不貲争相誇尚更或治喪舉殯戲樂㕘靈尤為無禮凡此種種一皆百姓火耕水耨辛苦所致恣其浪費毫不檢恤民力安得不竭國税安得不逋自後胥娼優槩不許著花緞貂帽緞靴犯者許人扭稟變價充賞疾病祈禳若有巫覡賽㑹祈保罪坐事主尋常宴㑹不過五簋酒船伎樂髙果看席及喪殯戲樂槩行禁止如敢故犯該地方官嚴挐究懲   興復社學以端蒙養告諭   化民成俗莫先於興學育材合行出示将本城内外及鄉區村鎮大約二十家以上者設社學一處查本鄉子弟年八嵗以上二十嵗以下若干人除能自備束脩外如果家貧無資者該府州縣量為設處廩穀本院亦捐俸相助再行儒學教官通查該學諸生中有學問純正品行端謹者開送聘以為師當此任者須要端肅謹慎為後生模楷先講明孝經小學教之歌詩習禮問安視膳進退揖讓之節循循善誘使知存心敦行之學然後進以四書五經以程朱傳註為主勿玩愒嵗月虚應故事大抵社學為教習學業専以養蒙育徳其行止不端及出入衙門囑託公事不能安貧守道者雖文詞優長教官不得開報其剽竊異端邪説炫事立異蠱惑後生者即革去館穀另選教讀須該府州縣誠愛惻怛視民如子勤勤懇懇隆師重道方克有成數年之後士習益端禮讓可風庶不負   朝廷興行教化及本院樂育人材之意果有實效者本院不靳特疏薦揚不然雖有他長無教育之實蹟難登薦牘   臨行曉諭士民   本都院撫呉二載一飲一食何莫非百姓脂膏而地方刑名錢糓簿書鞅掌晝復拮据未嘗暇逸心雖無窮力實有限今䝉   聖恩優擢輔導   東宫職任重大本當聞   命就道因欽件部案限滿當結稍稍料理即星馳北上爾百姓念本都院愛民有心忘本都院救民無術罷市挽留數日聚集院署哀號之聲至不忍聞本都院與爾百姓一體相闗豈忍因本都院之行遂使爾等士廢讀書農廢耒耜商廢貿易本都院為之寝食不安本都院於地方利民生疾苦知之頗真入   朝之後或   至尊顧問或因事敷陳或九卿㑹議當盡力鑿鑿言之況   聖主眷念財賦重地必簡公忠清恵才徳兼全之大臣十倍於本都院者來撫兹土爾百姓何用多慮本都院平日告誡爾百姓之言厯厯具在即朔望率爾百姓叩拜   龍亭講解鄉約亦欲使爾百姓知君臣大義   朝廷恩徳自今以後願爾百姓孝親敬長教子訓孫忠信勤儉公平謙讓事要忍耐勿得妄興詞訟心要慈和勿得輕起鬬争勿賭博勿淫佚勿聴邪誕師巫之説復興淫祠蚤完   國課共享天和此本都院惓惓望於爾百姓者本都院身在京華此心尤當往來於此地本都院見爾百姓如此情状既媿平日救民之道未盡又不忍遽恝然而去但   君命不敢留輔導   東宫之任誼不敢辭惟爾士歸書舍農歸田疇商歸市肆使本都院之心稍安無復紛紛擾亂可也   湯子遺書巻九   欽定四庫全書   湯子遺書巻十     工部尚書湯斌撰詩   詠史   崑崙有瑤樹丹鳯翔其杪朝餐圃露暮宿星辰表皓月滿晴空羽翮何縹緲我愛徐孺子清脩自皎皎韜精在南郡髙卧白雲曉羣賢方碌碌誰能測渺杳郭泰奨人倫申屠躭林沼浩然凌雲姿豈復虞繒   夏日詠懐   初夏朝氣清緑隂映竹閣好鳥時来集微風散林薄養疴豐暇日坐臥對雲壑圗書紛几席茗椀常間錯偶爾屬篇章怡情志簡畧採藥支短笻尋泉踏芒屩豈曰謝浮榮明志貴澹泊世人逐妄跡真源誰啟鑰柱史崇虚無金仙戒執著大道本淵㣲㑹心在寂寞矜智適成愚要窅何由度鬱鬱南澗松百丈巖如削遙望浮雲中縹緲飛白鶴於斯悟至理俯仰増遼廓   金陵别姜西   憶昨桂發時遇子梁谿上攜手遊名園登髙共眺賞我行到白門夜月苦懐想落葉禪房寂忽聞扣門響相見各歡然秉燭對書幌髙樓恣嘯詠古道互推奬鍾阜鬱嵯峨秦淮平如掌信美非吾鄉兹晨理歸槳送我大江濱悲歌何慨慷世事本浮雲素心貴不爽願言各努力庶足慰吾黨   題張鞠存見示鄉賢合祀傳   昔明神廟時海内正清宴學術半瞿曇文章競藻絢淮上有張公峩峩邦之彦早年登朝著香侍紫殿典禮佐秩宗矯矯人争羨抗疏定皇儲慷慨淚如霰藩封宗派清文體為一變權貴咸側目拂袖歸鄉縣卧看東山雲丹鉛手不倦再世得農部家學源流衍經術接曲江五車皆貫穿姓字重賢書才華一時擅對䇿繼董賈當宁數稱善正值國歩艱中原日飛箭誰為籌軍需飽騰資酣戰辛苦期報國家憂謝弔唁墨縗更登陴江淮明組練至今鄉閭間童髦頌徳徧爼豆並黌宫春秋報祀延令子當朝傑偕余南宫薦聨轡趨金闕情懐自繾綣相對二十年尺素無由轉奉詔徴文學公名如雷電更有嗣君賢綵筆益葱蒨聨篇復累軸字字重黄絹父子登蒲輪史冊亦罕見余也樗散姿甘老農圃賤濫竽何慚惶待放歸耕便相見叙闊蹤示我鄉賢傳再邦仰遺徽偉績何能撰他年過淮上芳樽或可奠   送黄俞邵聞訃南歸   揮淚向河梁燕山暮凝雪握手送君歸欲語聲嗚咽定交十載餘千里音書闊今夏再相遇一見驚華髮君家書盈屋石倉未足埒縹緗充畫棟一一為我揭編目近七萬真贋俱能别太母年最髙賢明女中傑喜君有良朋美酒為我設時余憩僧廬徃来無間缺攜書上小舟髙吟青谿月樓頭相顧笑笙簫為暫歇是時有明詔徴聘到巗穴使者頻至門敦趨日彌切同人相勸駕君懐獨惙惙向余垂涕言老母年将耋捧檄雖有心中情難委決惟母察其情治装勿使輟讀書逢   聖主致身貴蚤達何況旁求殷乃自甘汩没我力尚未衰猶可自存活君聞母訓言躊躇未忍發遲廻復浹旬母意終難越予乆卧烟蘿才力最薄劣   盛朝廣摉羅亦預徵書末先後至京師相期砥素節君文髙揚馬聲名動朝列上卿求識面招邀多賢哲一日過余邸顔色暗如鐵云具陳情章未得達   天闕出稿以相示一字一泣血三日不相見麻衣腰垂絰乃是凶問来長號肝腸裂唁賻自元宰走弔冠裳白余感賢母徳淚下不能竭憶昔十年時君表我母烈大筆真如椽幽亦感徹我抱終天恨較君更慘絶今日送君歸嚴飇正凜冽痩影何蕭條黯淡桑乾陌努力慎自愛宗祊一身孑母志終當酬毋使性空滅遙望石城雲愁闇為君結   賦得黄花晚節香   秋氣凜凜露為霜獨見英帶晩涼絳葉飄零依碧澗參差鴻雁滿寒塘碧澗寒塘憶昔日芳枝葳㽔金莖宻雲錦髙張霞霧舉遊絲摇曳花欲語過眼繁華曽幾時百卉具腓今何許寒圃蕭條秋風凄玉蘂繁香疎逕齊自有髙松同晩嵗還須竹影清畦獨立秋光甘自媚安能鬭彩桃李蹊況得長近幽人屋霜根冷枝結幽獨君不見梧桐百丈宿鸞鳯金井葉飄空碌碌   送陳别駕   自余結茆東澗側往来車盖不相識使君下馬入深林髙譚蘿薜為生色大幅長篇掛素壁鄰翁相見各自失平生性僻耽丘壑十年未履郡齋閾知君為政最風流雪苑桑麻清露濕忽傳使君聞雙訃逺近父老淚沾臆云昔板輿迎養時萊衣進酒樂何極髙堂忽動枌榆念萬里舟車隨不得馬嘶嶺上白雲曉帆落江邉村樹黑此時海内尚昇平逰子南望情嘿嘿一旦烽火照三山闗河咫尺分南北梁園閩海春復秋夢想何由生羽翼今年銀漢洗甲兵家書纔到顔如墨淚灑庭梧枝盡枯童叟赴唁路途塞更聞羣鳥百千翎繞署哀鳴聲不息古来至孝格天人冬笋江魚紀史筆眼見此事最分明一時賦詠傾鄉國我聞此言歎且泣送君南陌百端集吴江水碧越山青一路望君情惻惻   長安春日行   錦繡山河千里壯龍文氣結九重開流雲遲日春光暖御栁搖颺傍露臺京都自昔稱佳麗城中半是王侯第峻閣重樓夾道懸雲房霧宇相虧蔽上林更接西山色峰疊翠黛烟凝濕朝霞片片藹燕闗照耀金莖淑氣入九陌三條香雲起萬户千門春色裏雕楹銀牓暎花紅光射御溝爛若綺是時   至尊坐玉清柏梁賦罷奏咸英爐煙縹緲鸞斾動晨旭黄扉瑞靄平詞臣侍從承清宴珥筆數上南薰殿下直從容歸鳯池傳呼應制文章善只今海内正消兵滇池劍閣掃欃槍壯士不賦從軍樂野老惟聞布穀聲聖人制作追謨誥一朝寮友似嚶鳴微臣竊幸逢景運願作衢謠隨玉笙   送富雲麓請假歸閩   我昔退耕在南畝先生聞望齊北斗千里贈言古道存朝夕奉持如璚玖重到承明又幾年追隨劍珮良非偶朝罷同看太液雲五更聴漏闕門久容臺政簡晝多閒一巻青編常在手探道欲過羲皇前論詩不作風雅後聖朝禮樂繼唐虞夙夜寅清功不朽月明紫帽動歸心忍上離亭為折栁閩海迢迢萬里餘勸君更進燕山酒至尊稽古資元臣使山中遺夀耉願公且莫戀雲松經綸黄閣誰當右倘過清溪遇李膺【謂厚菴先生】為問可御蒲輪否   汪鈍翁六十初度   先生家鄰具區澤萬頃琉璃界天白異書捫腹五千巻海内共推文章伯六經同異識指歸妙義微言恣探索往余卧病睢陽城南望茂苑風生腋同時應   召到京華旅舍蕭條數晨夕史局編摩一載餘接膝談讌曽莫逆共抽金匱論興衰獨秉霜毫判心迹扶風筆削詎専長龍門述作無殊格先生體貌清且癯雙瞳剪水神奕奕閉户文成三百篇一朝紙貴長安陌塵埃難嬰曠士懐片帆歸向五湖宅㡬回延竚想瑶華路逺何由生羽翮昨年奉使過浙西廻艫蹔作姑蘇客先生髙臥聞我来披衣攜手話疇昔月出三更虎阜曉睥睨千秋興莫釋扁舟送我上河梁風苦霜清歎暌隔雲山有約計難成惆悵髙天空跼蹐頭白汗青杳無期浮生浪度竟何益聞君甲子正初周山中樂事良不易雨後寒烟拂釣竿花時芳草侵遊屐河豚欲上鮆魚肥子弟門生環講席我欲從之路阻修側身一望吴江碧   順治九年七月二十日   上駕親出郊外諭遣定逺大將軍敬謹親王及諸將南   征應制【壬辰七月御試】   聖主崇文徳宗臣事逺征偃戈誠   廟算勤武豈   皇情為廣薰風化仍期瀚海平曉雲隨   鳯輦秋月近   龍旌湛露分丹禁彤弓錫漢京投醪   御酒徹緝衮軍容清湘野懐征斾滄波待洗兵應聞旄羽至率舞拜干城   中秋蘿翁齋中讌集   僻巷逢迎少惟君得數過爽秋今正半髙友意如何卜宅門相望論文興不磨開樽臨紫桂解帯掛青蘿洗硯索新賦分題和舊歌隔籬見怪石轉逕踏深莎樹杪鴉動燈前墜葉多舉頭看素魄回盼失銀河銅漏還傳箭金烏漸耀波百年日日醉莫自歎蹉跎   省耕   夏甸傳遊豫虞廷重省方恤農煩儆戒任土定輸將往牒休堪著   興時道自長親推廻黛耜祈穀卜年芳鸞輅乗春鳯旂拂曙張屬車連迥陌羽葆度横塘郡吏迎僊仗遂師覲衮裳風吹桃葉嫩雲罩麥畦涼曲水瀠軒蓋晴林駐鷫鸘咨詢保介切申勸耔耘忙   聖澤霑原隰龎眉樂   帝鄉寳岐雨翠髙穗暎霞黄帳殿看馴雉平田認逺楊實函欣亞旅蔀屋富倉箱無逸成   天徳思艱邁古皇寛徭恩屢紀賜復史難詳   國步登淳古民風躋夀昌舜絃聞慍解堯酒醉衢康共識氤氳氣永覘嵗徳祥風今繼響奕葉頌無疆   應詔   御試恭紀四十韻   虞帝闢門日鎬京訪洛年䕫龍賡喜起畢散接班聫號令多師古聲華重集賢縹緗充   玉几冠珮秩   經筵天錫圗書秘春呈雲漢鮮體仁功自懋建極道無前制作開三統清寧撫五詩歌諧雅頌翰藻麗山川游衍懐明旦絲綸動象躔鴻儒聚白虎侍史撤金蓮棫樸功施久鈞陶禮樂全旁招窮海澨籲俊及林泉薦引寧論地吹嘘不計員公方拜讓臺諫復駢肩岳牧搜揚切宰衡啟事連雲巖鶴詔促谷口蒲輪遄緯度占文耀風雷起蟄淵渥洼空駿馬湘沚絶蘅荃盛舉超曩代曠逢豈偶縁自當謹舞蹈何敢尚迍邅耆碩推轅固妙齡儷仲宣朔南咸至止仕隠各無偏争著京都賦競裁羽獵篇月分漕輓米日費水衡錢魚媿馮諼食金羞郭隗先霽陽當禁苑芳樹映華旃典禮   臨軒重工寮將事䖍瓊階聞曉奏綵仗遶爐煙五字英才著一經舊學傳文成獻   黼幄賦就立花磚東壁霞光燦少微淑氣纒   龍顔常自喜鳯扇欲徐還不數瀛洲宴儼如紫素旋同聲稱飲瀣野老羨登仙才豈馬卿亞䖍承孝武憐兩朝感際遇一志矢貞堅謳咏休明瑞祈瞻厯數延得賢摛漢頌大寳續唐編遜志期宗傅健行望體乾昭回垂萬禩奕葉奉堯天   院中直八韻   清切推丹地瞻依近紫宸龍池鐘漏晩鳯沼月華新古水流霜影宫雲澹玉津   聖皇開治象元化正淳幸備班行後叨承異數頻端貞期拜獻樗散愧冠紳年老才將盡憂多道轉親夜深星斗闊始悟與天隣   送林玉巖奉使琉球十二韻   水國藩封逺儒臣星使遥鸞章頒絳闕麟繡下青霄嶺路秋花麗閩山霧消前驅陳玉節負弩簇金鑣到海風常正開帆浪不驕扶桑看湧日蜃市障廻潮島嶼疑神岳京華認斗杓鮫人迎上客卉服護仙橈博望通殊域陸生重漢朝文章堪喻蜀干羽足征苗不數樓船績寧煩銅柱標歸来王㑹日拜手聴簫韶   中秋陸處實同年留飲齋中和吴見末韻【二首】   相對話平生開樽聴雨聲客中逢令節林下見交情白社風原古柴桑世不争從来樂志者非是愛逃名别墅仍留憩竹林笑語聲兒童知客意鷗鷺識秋情天肯容吾懶拙能免世争他年重過訪不必更通名   寄示兒溥【二首】   浪跡真無計門庭汝暫持雨多憐稼悮地下慮牆危官税完應早鄉租催漫遲近聞文體變前輩法須知汝祖墳前樹今年看㡬回叔賢書共讀弟幼酒同杯藥裹宜常曬柴扉莫亂開初冬當返棹我竹林隈   西湖聴荘蝶庵彈琴   繋纜山下石床理素琴嵐光千嶂滿松影六橋深古調傳天籟清寄道心曲終人亦静明月照幽襟   送陳别駕之南陽   送客宛中去行吟驛路紆浮雲髙宻宅古木武侯廬險隘商顔近士風京洛如此鄉兵火後邑井半邱墟   家居感懐【四首】   濫綴   先朝供奉班平明珥筆待   龍顔辟雍進講華旃細籍畆親推黛耜旋南國逺通璚海貢西羌不閉玉門闗滄江白髮   君門逺悵望髙天未可攀   巖闗鎖鑰設咸東指顧河山百二雄華嶽崚嶒髙漢苑渭川波浪注秦宫旌旗閃日貔貅静冠盖連雲蜀道通自是太平多暇日書生何以答   皇功   蕭條僕馬南安署日倚江樓眺碧岑瘴嶺朝昏雲似墨蠻村草木桂成林歸鄉幸慰趨庭志臥病終違報主心一葉扁舟還載石片帆風正自長吟   城隅小築避風塵三逕茅齋可寄身藥餌闗心朋舊少青編滿架校讎新傍松叠石平如案裛露看花折贈鄰崖岸年来消減盡荘生齊物不須陳   立春   冬晴正覺日霜静風轉俄驚節序新倚檻臘梅香欲盡隔溪官栁翠先勻時艱可信滄洲穏老去方知古道真擬待東林鶯語細莫辭華髮醉芳春   春霽友人以詩相投書此謝之   春霽園林暖尚遙石欄殘雪未全消同人詞賦相投贈把巻吟哦慰寂寥箕斗浮名終是幻巢由髙枕不須招眼看藥笋沿溪緑岸幘披襟酒一瓢   春日即事【次信菴韻】   杜門久矣謝繁華不道春光取次奢栁市煙籠宿雨桃村日照散明霞舊蔵禊帖時開玩新註茶經可共誇迸笋當階礙杖屨茅軒小逕不妨斜   春日感懐兼呈仲方   漫説登臨春事饒衡門兩版閉清宵頻聞白帝烽烟暗苦憶朱方鼔角遥憂世何妨同濁醉畏人真欲混漁樵袁安小閣知鄰近箬笠往還不待招   崇禎壬午闖寇破寧陵文學翟先生仗節死之今督學使採輿論祀之鄉賢余感其事聊述短章紀之   成仁本屬中庸事落落乾坤有㡬人天以三綱作砥柱士將一死答君親理無兩路須求是節到當頭要認真我至沙隨弔往烈泮宫俎豆肅冠紳   新秋雨後抑荘西齋讌集   雨歇林溪煙未收凭欄雲物見新秋葉心菓熟紅將綻階面苔深翠欲流碁局頻移竹映榻酒壺好待月登樓惟君最愛清狂客塵世何人識醉遊   京口贈友人   結宇三江紫岫間薜蘿遶蹬俯澄灣陸機文賦年方少陶亮閒情興未慳花滿芳樽留素月牕明綵筆照青山把君一巻吟蕭寺夜雨燈好閉闗   錫山别賀天士   浪跡湖山求友聲文章惟爾重西京一時贈縞多名士千里傳書動上卿對酒方驚秋葉晩登舟已掛片帆輕莫愁别後雲鴻闊梁苑吳江月共明   東林寺【二首】   疎雨松林白鶴棲逺公精舍一峯西青楓雲鎖談經洞碧水蓮開送客溪法相仍傳阿育記殘碑猶是晉人題石欄把酒懐元亮烟遶柴桑望欲迷   參差石勢抱禪扉萬仞羣峯帯落暉碧磵渟數磬響白雲縹緲一僧歸閒從苔壁識殘籕静愛風泉坐釣磯五老青牛烟嶂外明年䇿杖莫相違   戊午應   召入都留别里中親友【二首】   蕭然蘿薜絶雙魚雲外忽傳有鶴書學道原因息翮早出山翻悔避名疎幽花谷口遥相映野鷺溪邉迥自如龍尾班行真濟濟拙庸應許歸茅廬   簇簇郊闗擁畫輪臨河握手話酸辛藝花選石多同調待漏鳴珂少故人倦鳥寧能歴逺岫歸雲何意覆通津入朝倘得辭簮紱春水還期理釣綸   長垣北十里學堂岡有夫子廟相傳四賢言志處【廟内有党懐英篆書杏壇二大字】   栁陌乍隨岡勢轉杏壇忽柏林開轍環魯衛行将老道繼唐虞志未灰蝌蚪文銷存屭贔犧尊嵗久剥雲雷階前風雨傳松籟疑是瑟聲入座來   送李子徳奉   㫖歸養【二首】   薊門疎雨淡秋隂惟爾斯行重古今賦就上林纔賜第表陳東掖蚤抽簪闗河落照鄉山迥驛路鳴蟬野樹深到日髙堂應戲綵御香未散遶衣襟   史才經術在闗中   詔領羣儒集漢宫瞻望白雲子舍在拜違黄闕   主恩隆比鄰載酒東臯子【山史先生】戴笠譚詩甪里翁【亭林先生】囘首應憐同調客編摩寂寞老揚雄   辛酉二月初侍   講筵紀事【二首】   文華春殿旭光濃   帝簡儒臣侍九重紫禁天章詞煥爛紅雲寳幄語從容細旃風定牙籖啟袞袖香飄玊珮從典學千秋際聖主微臣何以稱遭逢   御氣氤氲繞   玉皇西清霞彩映   龍裳經陳謨典   天心正學闡勲華   帝道昌敢向   盛朝稱管晏何須文藻繼班揚恩深覆載安能報誦讀衡茅志未忘   擬   上賜大臣遊温泉詩【四首】   山陵叠翠倚層霄瑞靄晴臨碧澗遙石上泉聲隨玉漏巖邊樹色暎金鑣雲峯逺結盤龍氣瀑水近當踞虎橋一奉恩榮歌鎬燕長從仙蹕聴簫韶   碧潭波遶翠微迴帳殿紅雲覆緑苔閬苑烟深朝絳節華清春曉對蓬萊山光獻夀天杯永寳翰騰輝   御牓開萬國共瞻隆孝治漫言驪阜重仙臺   傍巖依岫敞離宫   詔賜恩波卿貳同閣道周廻香溜裏衣冠趨步彩雲中不須雕斲傷元化惟有真淳表   聖功何事露臺誦漢主萬年儉徳仰   皇風   薊北烟巒俯大溪甘泉春色接丹梯曉来嵐氣當牕入雨過花光拂座低摇曳霓旌依磵轉參差豹尾與雲齊願將景物同民樂薄海烝生望紫泥   人日   椒花彩勝懶隨人閉户攤書笑此身白首校文嘗午夜寒天㸃易及霜晨節遲【時未立春】郊栁應含凍雪少村梅可放春稍待西山芳草緑招邀朋輩醉芳辰   題畫   秋林不厭静髙士自能閒鎮日茅亭下開對逺山   西来庵題壁   禪門深鎖萬松間江上白雲自往還雨過捲簾無餘事一編周易對焦山   西来庵贈水齋上人【上人舊為寜夏總兵】   白馬西来掃野雲居人誰識舊將軍楞嚴讀罷焚香坐一缽江泉到夜分   戲贈   飯辦松花芰辦衣同羣鷗鳥渾忘機駝岡不減柴桑社擬剪蓬茅待汝歸   贈懐慶太守【二首】   野王山路曉雲横一水瀠㢠繞郡清兩岸栁條凝露濕年年常見使君情   西門古廟鄴城隂父老笙簫直到今見説行山青似黛濟源争比濁漳深   詩餘   賀新郎【秋思】   雨脚纔收了竹簾開梧桐墜露淡烟如掃一派秋聲吹木末況漸蘋衰楓老問今嵗秋光多少貫酒東臯凝望眼看浮雲變幻入林緲思疇昔縈懐抱 空江採得蓴絲好櫂輕舠遙峰隠約放歌霞表世事渾同蕉鹿夢擬向華胥醉倒更説甚桃花源杳白帢青鞵尋釣侶待月生一笛驚鷗鳥悲歡話付溪草   滿江紅【後池秋葉蓮盛開漫賦】   藕葉鋪池連隂雨溪流青漲東里叟扶笻還問後渠無恙隨地菰蒲雙鷺宿垂楊半掩波紋上碧烟開映曉弄新妆輕盈状 廬山社幽情漾湓浦岸清風宕似層層紅艷美人堪餉月下時聞芳露滴呼兒學作漁郎唱夢醒来十里野塘中遥相望   千秋嵗【八月十六日夜玩月】   暮霞成綺又送氷輪起花影裊簾波細輕清河漢色珍重嫦娥意今嵗好今宵賖取明年醉 玉笛情堪寄雲母屏還再削盃重洗紅牙翻舊譜妙舞風吹袂澄露滴盈階桂落天如水   滿庭芳【秋日閒居】   雲澹霜洲鴈飛葭浦兩行烟柴門紙茅屋秋氣映朝暾壮嵗歸田作賦十餘載髙臥邱園漁樵伴時来問訊紅葉認山村 漫論古今事柴桑谷口往跡猶存但茶香竹裏酒沸松根午榻清眠夢覺看籬畔菊蘂堪飱凭欄坐南華一巻朗咏到黄昏   湯子遺書巻十 <集部,別集類,清代,湯子遺書>   欽定四庫全書   湯子遺書附録   行畧          子湯溥等述   先考諱斌字孔伯號荆峴一號潛菴先世為滁州之來安人始祖諱寛從明太祖起兵積功至廣東神電衛世襲百户子諱銘調中都金川門百户再傳諱庠以功陞睢陽衛前所世襲千户遂家焉三傳諱英襲衛職四傳諱卿以平巨寇王堂功陞世襲本衛指揮僉事累功至驃將軍中都正留守五傳諱易以功至明威將軍陜西岷州衛守偹是為府君之髙祖子三次諱希范以貢生任山西趙城縣縣丞是為府君之曽祖子諱敏為州庠生即府君祖也孝友寛仁於兄弟族人篤愛無間言與人終身無忤色又嘗以千金赴楚為趙城公購棺木比至嵗大饑遂傾囊賑之再往始獲木焉子四人我祖其季也祖諱契庠生慷慨明達凡大義所闗介然不撓鄉黨間每有所疑或地方大事就正者輒片言立决府君既貴惟諄諄以忠孝相勉勵   誥封中憲大夫陜西按察司副使凡三為鄉飲正賔崇祀鄉賢子二長即先府君府君自幼不好嬉戲八九嵗時耆儒王先生慕祥開塾講小學人皆憚其嚴正府君獨侍坐終日無倦容歸即見諸行事遇貴胄輿馬赫奕者泊然不以動念王先生嘗謂先大父曰令子真大器也為制舉義嘗不起草宿儒多遜不能及平日讀書外無他嗜家貧常借人書篝火讀達旦率以為常年十六就傅北郭外李自成寇睢城府君聞變奔還城已閉乃繞濠痛哭先大父及先大母趙恭人遣人從城上語使去府君不忍逺違伏近郭外斷蓬坑中時州守遁民開門納賊先大父負曽祖母而逃府君聞賊入城冒難奔赴至則先大母已罵賊膺刃歿矣府君號泣不欲生絶食者六日先大父强之乃食既殯隨大父避難河北舌耕以養既而伯祖賁皇公卒衢州有弱息留衢大父率府君往欲攜之歸而李自成破北京乃寓衢讀書山中每念先大母苦節恐不聞於世益自刻苦嘗中夜大哭哭已復讀夜深虎羣嘯林外與書聲相間久之山中民皆感動時時來餽燈油米食府君却不受日焚敗葉繼晷飲泉水咽糠粃而已尋至南京以流寓應試七試皆冠軍已而有令納軍需數兩方許入庠遂棄去乙酉   王師定中原乃由江西汎鄱陽歸丙戌補弟子員戊子舉於鄉己丑㑹試中式壬辰成進士   世祖章皇帝親試擬   御製大清㑹典序及送敬謹親王南征詩改文院庶吉士邸舍不蔽風雨閉門讀書不妄交遊甲午授國史院檢討學士山隂胡公兆龍欲屈致一見終不往乙未   詔選翰林科道出任監司府君名在選中有品行清端才猷贍裕之   諭以應得職銜加一級用明年補潼闗道副使潼關自明季亂後民多逃散城中不滿三百家是時   天兵下黔者屯成都漢中而經畧洪公屯湖南征調轉輸之衆必經其地官吏科斂以辦軍需驛逓重困府君戒屬吏曰毋科取民財毋妄用驛夫兵來吾自應之自是大兵將至府君使人迓之境外與申約束曰部文所需有不給者公請劾我若於額外動民間一草我亦當論公是後兵至肅然無敢犯者屬吏皆兢兢奉法撫勞僃至再閱嵗闗城中流民歸者數千户府君見鄉大夫惟問民疾苦及興革事宜有某公比日三竭無所言府君甚異之後聞其甥與人爭産欲為私請既見終不敢出口也行保甲有盜即獲自是四境宴然又患民風强悍為設學講律有兄弟相訟者府君收其詞不問令於講鄉約時必至凡三至涕泣自陳悔過遂出詞還之卒相友愛府君去時猶追送數百里也順治十四年恭遇   覃恩階中憲大夫封先大父如其官贈先大母恭人府君心稍慰戊戌撫軍陳公薦於   朝時在任未三年民愛之如父母偶因勘荒行屬邑遇雨止大樹下既去民以朱欄䕶樹時人比之甘棠云已亥陞嶺北道㕘政轄贑南二府為治一如潼闗時甫三月清積案八百餘件贑據四省上游地大山深亘稱巖疆有李玉廷者為明舊將以本部萬人入山為盜府君過南昌廵撫張公屬之曰贑寇非君莫辦勦撫惟所為府君至以手書諭之遂許降約入山自招之未及期七日而海寇犯江寜報至府君夜見贑撫蘇公請檄將士嚴城守且曰玉廷許降非心服也今必變矣某勅文當駐南安南安無兵必先被寇請往夜馳至郡設守甫畢而寇果至見有僃驚走曰湯公預料如此何可當也遂散兵焚掠府君與撫軍密計擒玉廷其弟秀廷以衆降當玉廷之初叛也邸報斷者九日人情洶洶訛言江寜失守蘇公將調兵防灘府君策海寇陸戰必敗訛言必玉廷為之欲分我兵力耳蘓公遽起執府君手曰公言是也㑹捕得海寇諜者蘇公以屬府君一問即承撫軍曰此當繫獄候   㫖府君曰今人心摇動請   㫖往返萬里脫有變奈何遂即斬以   聞數日報至海寇敗又平南王旗軍孫大市馬過南安殺二人其帥董遊擊誣被殺者以盜問官僅擬鬬殺律平南王怒曰所殺者盜也當勿論切責南安守及推官皆錯愕不敢問乃援   赦例以請時府君初受事白撫按曰勢相敵者謂之鬬孫大持刃在營身無寸傷而民以兵死擬鬬不當乞自審一訊得實大止殺一人其一乃陳報國殺也遂坐大斬而申請平南索報國回稱報國攻文村死矣然大竟抵罪一時旗軍畏服無敢犯者先是府君由潼闗移任便道省親值先大父病血痢欲留養例不可抵任時遂憂思致疾㑹軍興力疾視事賊平具呈乞歸督撫按皆難之駁再四府君狀報曰某母趙氏壬午殉難最慘已負終天之恨赴任時歸省某父抱病馬首南馳方寸已亂留之終無益於地方且老父聞某病病必劇是某貽悞巖疆不可為臣病貽親憂不可為子也廵按見之惻然乃代請   予告時年三十三矣是行也不孝溥方九嵗與母俱未從先府君攜二僕往返八千里平盜患有馬一匹歸時鬻之充資斧百姓扶持相送莫不歎息泣下甚有痛哭者歸侍先大父色養僃至繼大母軒愛府君如已出府君竭誠盡孝亦無異所生每日暮先大父遣就寢猶讀書至夜分不輟後課不孝溥等亦然曰吾非望汝蚤貴少年兒宜使苦苦則志定將來不至失足也授四書外授尚書已授昌黎文百篇漸及史漢先儒諸書最後課舉子業曰汝將來長成吾未必及教汝先畧讀諸書知大義庶無廢業嗚呼府君之為不孝等逺慮如此今追憶之其何能不仰天長號耶居之西百步為先大母趙恭人祠每朔望謁家廟畢必至祠肅拜數十年如一日甲辰先大父卒府君哀毁骨立席藁柩㫄晨夕號慟既葬數日一省視墓樹數百株一枝損必欷歔不置每遇先大父大母忌辰輒素服終日色慘然不樂即至起官後亦題别主自隨雖事至叢劇不廢展謁為幼叔延師教誨冀其成立曰以竟吾父未竟之志也嘗受業孫鍾元先生之門先生亟稱之作詩以贈行居家閉門郡守罕識其面今浙江廵撫金公鋐與府君同年壬子任河南布政使相别二十年見郡守問府君對言睢州未聞有此人也金公以是益重之㑹   上諭舉外官告病者州守程公以名聞金公力主之府君以母老懇辭者三事乃已乙邜   上諭舉賢才赴軍前大學士熊公賜履詢之魏公象樞曰吾曩見某文久欲薦之然未謀面魏公曰此山中學道人也舉之誠當顧其家負甚不能治装奈何遂止戊午   詔舉博學鴻儒於是魏公金公交章共薦郡縣廹之行乃駕牛車入都止僧舍中日杜門危坐未嘗輕謁顯達既試   上親第為甲等部議以原官脩明史   上命補翰林得侍講編纂日無暇晷為明太祖本紀四巻列傳十餘巻辛酉充   日講起居注官尋轉侍讀典浙江試所得皆寒士雖下第者皆嘖嘖稱道事竣即行撫軍李公本晟留之終不可壬戌充明史總裁癸亥五月始日值   講筵纂脩   兩朝聖訓五鼓入   朝講畢侍   起居歸則裁定明史成厯法天文志及英景憲孝四朝列傳考訂期於確核時方酷暑汗流浹背不懈也每日暮正襟端坐潜思經義以備詰朝進講不孝溥請稍息府君不聽曰此   君命也是年厯左右庶子嘗侍立   上顧問汝平日有詩文乎其繕寫以進歸寓朝服手書越日即呈   御覽   上召至乾清宫語良久始出嘗   恩賜緞紗先捧至大父主前再拜仍寄大母以榮君賜甲子超擢内閣學士兼禮部侍郎在閣凡四月公事外未嘗與大學士接語㑹江寧廵撫缺廷推孫公在豐   上特擢授陛辭   上深加奨諭   賜鞍馬一綵緞十白金五百兩比行又入見   上撤御饌賜之復   賜御書三軸曰今當逺離展此如對朕也時   上將南廵乃星馳赴任受事後文案山積數日即迎駕北去乃就舟中批發晝夜不假寐者六日既見上於淮安城南   上顧問慰藉僃至遂前驅至蘇蘇城道極狹制府將毁舍廣馳道府君曰如此則數萬人無所安息非   聖天子問民疾苦意遽下令止其事   上至府君扈   蹕至江寜   上再賜御書一軸蟒裘一襲羊酒珍羞囬   鑾日傳   㫖令徑歸署時蘇松賦重積逋相仍官不滿三嵗輒罷以故皆不自愛而私規近利上官隂持其短索賂益急虧庫金繫獄者累累富商大賈聚處都市以侈靡相競男婦冶遊巫覡奉妖祠飾怪惑衆民日趨奸利訟師主誣詞興獄輕猾少年懐刃嘯呼主打降畧識字則造淫詞邪說或結旗丁為主契券以奪平民或盤據各官署舞文法累世相承以擅利淮揚十年昬墊民不聊生號稱難治府君至則進州縣吏謂若等以金事上官本為巧宦計今官斯土者既絶意陞遷尚何復冀而以庫金媚人顧汝等或為所脅今與若更始苟稱職吾力或能拔汝即不能以考成罷歸猶得守墳墓樂餘年奈何日坐堂皇引前官妻子勘産顧反蹈所為皆頓首涕泣曰公活我又戒司道府官不得責屬吏餽皆指天自誓曰謹從公令於是除耗羨嚴私派清漕弊省獄訟汰蠧役杜請托行保甲革鹽商匣費一切皆以身先數月劾其不奉令者已又劾其陽奉而隂違者於是屬吏爭自濯磨制府以下相戒不受撫屬一錢奉使京朝官迅棹疾過地方官未嘗餽斗米吏治大清府君愛民出於誠為政以寛民力䘏疾苦興教化培植根本為務嘗請改並徵積逋為分年帶徴免十八十九兩年災欠減賦額寛考成豁逃丁調驛困免蘆課買銅除邳州版荒捐明神宗朝所加九釐餉前後䟽數十上部議或從或否而府君未嘗以數為嫌聞有災傷輒通夜不寐䟽立拜初至報睢寧沭陽邳州災蠲賦數千兩又報泰州災并蠲前二年賦且入永蠲案内次年淮揚徐大水奏報免賦十餘萬兩又盡免髙郵寳應等州縣賦復㡬十餘萬常平倉粟及丏將軍提鎮闗輸粟往賑又檄布政司以庫銀五萬兩告糴江西湖廣先後   聞或以為不可府君曰候   㫖然後告糴民皆溝中骨矣吾寜先金脫格部議以所糴平糶足償庫何患乃遂遣兩府同知往誡曰若至極陳淮揚災狀言米斗一金購及半運還俟後令已而大賈爭集淮揚斗米百錢而已後鬻米償庫國帑無損而民賴以活者數十萬有司請報湖蕩蓮芡府君駁還曰朝廷任土作貢未聞問諸水濵老吏叩頭以例請府君曰例自人作寛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且蓮芡嵗或不熟一報部即為永額後欲去之豈可得乎又禁冶遊崇儉約驅優伶懲豪猾淫詞邪說馬弔博具一切皆絶又禁有䘮者不得火化及久不葬比一嵗報葬者三萬餘棺有五通神者江以南崇奉數百年禍福立應嵗娶民間子女為婦所娶婦皆立死逺近奔走如騖督撫初至謁畢然後受事府君取其像投太湖中民大駭已而妖遂絶廣立義倉社學聚生徒講孝經小學月吉講   上諭律令民間凡所為稍不法者輒恐府君知風俗大變時民見吏胥皆奉法惟謹權貴絶口不敢請託而民用日省乃因府君姓為諧語曰黄連半夏人參湯也又以自奉儉約謂之豆腐湯云吳縣監生王某者文恪公裔也有奴竊貲逃數年矣突引弓刀數十來自稱鬻身親王府詬罵索金錢官吏莫敢呵問以告府君立收送獄中論如法又常熟縣奴某持其主之父國初受隆武劄迫主逺出欲據有主婦府君廉知大怒曰國家屢更大赦此草昧時事何足問而豪奴以脅若主乎拘到追劄付火斃之杖下百姓莫不稱快時海禁初開浙江提督請遣將廵海中捕盜   詔下四省議府君議曰盜聚然後加兵今兵加何所而輕遣將徒使寇掠海中為賈貿患久之必成畏途今當静以待動無為事先督撫多如府君言議上遂止故事印官委署由布政使擬送頗有用賄得者府君謂未任而先有所費何以責亷今掣籖如選例或請府君講學府君曰盡吾職即學也今人以講學釣名隳本業而長奔競吾未見其可也或請為府君立書院府君曰吾不講學安有書院比者功令禁生祠所在稱搆書院籍斂父老財飾偽長奸吾甚不取乃下令嚴禁呉有隠士徐枋者居西山下四十年人罕得見府君重其品節欲因以勵頽俗嘗屏騶從造其門枋終不肯出久之府君乃去時人兩髙之夏月蟁盛從質庫贖敝苧帳以自覆錫山泉名天下府君竟任未嘗酌杯水朔望謁廟屬吏至不敢代市瓣香署中秉燭治事夜四鼔始假寐日中始食自此心血枯槁嘗顧謂溥曰古人云食少事多豈能久乎已而曰   君命即天命也一嵗嘗四至淮上冬夜乗小漁舟渡江㡬覆北風凛冽背痛者數日歸值嵗終封印猶晝夜拮据見屬吏必反覆丁寧告以   君恩不可負民命不可殘諄諄如家人父子一時政績卓然而府君意猶未愜蓋經營厝設十未竟二三且曰吾自信者心耳安能保其必當乎時一切當奏聞者皆有期㑹過則奪俸江蘇所屬北至豐沛千二百里兼按察司在江寜相去復五百餘里殺人及盜質審動輒逾限故往日事非不得已不奏府君曰是欺也且奸盜復何畏乎乃悉具奏雖罹罰不恤然每奏罰輒荷   恩破格寛免府君之初受事也值蠲漕四分之一既而請分年帶徵或以為柄臣功先後索金四十萬府君禁使勿與屬吏以民願輸告曰公不應仇公必甚府君曰民有錢寜不以輸國賦而入私門乎吾寜旦暮斥罷歸田畆誠不忍見若等剥民媚權貴也將按窮其事屬吏叩頭謝罪良久乃已當是時天下爭輦金錢入都而府君屬無一人往者屢有求皆不行乙丑秋户部因奏銷劾府君吏部奏奪俸六月   上復特免比大計藩臬空手入都都門索府君一刺不可得莫不竊恨然以   上知府君深無如何也丙寅春   皇太子將出閣   上諭吏部自古帝王諭教太子必簡和平謹恪之臣統領官寮專資賛導江寜廵撫湯斌在講筵時素行勤慎朕所稔知及簡任廵撫以來潔已率屬實心任事允宜拔擢大用風示有位特授禮部尚書掌管詹事府事聞   召即議行蘇城罷市十餘日外郡之民亦接踵至日聚轅門外號泣伺府君出羣擁馬首甚欲閉城填巷又設數匭斂錢為路費將叩   閽一日匭遽滿府君曰   詔㫖寜可違乎委曲宣諭乃得行及行送者十餘萬人自蘇至六合不絶於道府君念大母年老乃便歸省視㑹   皇太子出閣届期兼程北來既見   上   上喜甚問路所由具對因奏鳳陽災狀且言徐州雖已荷   恩蠲賦比入春尚苦饑   上遽遣官往賑活者無算   上問下河事下河者本減出河中水由髙堰漕隄諸壩入髙郵寳應興化泰州泰興山陽邳州沭陽等州縣田廬皆沒   上諭開渠入海以居黄河下故謂之下河初安徽按察使于公成龍督理下河估金八十萬兩時于受總河節制以圖議上而總河靳公輔駮其議曰吾以勾股法測潮髙内水五尺河開必内灌法當築丈五尺隄起髙堰屬之海盡收各壩水入隄束髙丈餘則潮不入而隄外可盡為平田須運土三百里外築圍水中涸取圍中土築隄非三百萬兩不可隄成墾涸地為田鬻之民以償庫   詔靳于廷議未決於是   上遣工部尚書薩公穆哈侍郎穆公成格㑹漕運總督江蘇廵撫詢問民情民畏靳公多言願罷工者府君曰是不可罷也上水日増而下無所洩不十年無淮揚矣靳徒以海内灌故異議海可内灌寜俟今日且吳淞錢塘皆有潮何獨淮揚而慮内灌乎今兩府蠲災外賦不滿三十萬不若請盡乞民令有司督民自開河薩曰公言良是第奉   詔問民䟽中又可入公語耶某見   上當面奏矣及見遂不奏至是府君具對如前語上詰問薩等辭服皆革職自是忌者衆矣是時于已擢直廵撫乃更用工部侍郎孫公在豐往督之孫至言開河三便旬日下河水驟長疏鑿難施   上召靳公至   面諭塞河南岸及髙堰壩靳堅不肻從曰壩塞隄必潰府君力爭   殿上已又及九卿争午門外凡兩日絀其議竟閉減水壩一年時   上特命府君行坐講禮尋充   經筵講官未㡬復總裁明史已更兼詹事官與㑹議屢䝉   垂問   恩禮殊異人固忌府君且大用而府君所執又數與要人忤因共謀誣府君誹搆陷百端一時仰其權勢貪其賄遺者皆從而揚其波賴   上聖明終不信也丁夘五月因旱   上使内閣聚問九卿興革事宜府君請復夏秋兩稅及罷蘆課買銅曰春種未布而責民輸賦比穫盡一嵗之入以償債且不足以故凶嵗多逃亡逋賦豐嵗亦不能有所儲蓄曩者國用不足取濟一時今   内帑充積如山何不復夏秋兩稅使勤農者有所積雖水旱不為災不國民兩利乎至若蘆課新例並令買銅銅非市所常有闗終嵗專購猶患缺額奈何責職民事者辦此此不科取均貼必責成蘆户不若仍聽輸銀便時户部某公遽起曰公休矣即欲變此法俟某去户部乃可今不能也遂罷㑹㑹五官靈臺郎董漢臣言十事忤閣臣意御史劾漢臣越職言事希富貴内閣欲因下刑部究主使   上問九卿獨府君白漢臣無罪已内閣復稱   㫖傳問府君未對某公目府君曰幸勿違衆議府君厲聲曰   上因旱求言漢臣應   詔言事何罪大臣不能言反罪言者如此心何某大慚自是恨刺骨居一二日   上幸海淀有輔導   皇太子之命數日病具疏辭内閣欲因之加罪   上不聽第責令囬奏而彈者累章迭上然亦不能有所指   上輒報聞而已比府君囬奏事輒已㑹詹事府復劾府君薦耿介老不稱職部議革職   上薄其罰削五級留任而忌者愈益怒謀中傷益力日夜叢謀必欲擠之死地人或告府君當防患者或勸府君委曲使人請諸公為解者府君笑曰吾生平以義命自信且年逾六十復何求時抱病杜門伏枕讀朱子文集丹黄㸃注無異平時   上終察知府君介不容於時   特遣御醫診視尋   命改工部尚書是日九卿㑹議府君入講不至科道即又劾府君部議降二級調用吏部尚書陳公廷敬爭曰比者某等失朝從嚴乃奪六月俸何至是然竟不能得   上復命留任先是府君留溥等代飬是年七月不孝沆來都九月聞府君病不孝溥亦來府君見溥等心頗喜曰我昨病㡬危   上遣御醫診視今漸愈矣吾勢不能去倘不即填溝壑猶當勉報   君恩顧汝祖母年廹桑榆心中若割奈何不孝溥恐府君心慟乃詭詞應曰祖母近稍健故某來耳府君大喜曰若此母子相見尚有日也居數日奉   命詣潞河勘楠木越三日抵暮歸感風寒微言笑如平時漏下二鼔猶戒不孝溥等曰孟子言乍見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惻隠之心汝等養此真心令時時發見久之全體渾然便可上達天徳若但依成規襲外貌終為鄉愿無益也又粗問里中事歎曰吾年少交遊零落盡矣問夜何其乃就寢曰明朝尚㑹議也不孝溥等就枕展轉不能寐聞府君聲轉急披衣起視則㗋中有痰疾呼尙能應頃之遂卒嗚呼哀哉天何不殞滅溥等而奪吾父之速耶家無新衣敝衣以斂束貼金銅帶加朝服其上朝服緞即   上賜也嗚呼痛哉   上聞遣學士多竒翁叔元以茶酒賜奠命馳驛囬籍照尙書品級   頒賜祭葬皆出自   睿斷非閣臣擬   㫖也在京師弔者莫不盡哀扶櫬出都道㫄騎者多下馬拱立歎息以為難得所過州縣莫不致祭入睢境紳士父老白衣冠涕泣郊迎者近萬人相與扁其柩前曰忠臣孝子雖兒童婦女莫不唏嘘沾襟也府君剛毅介直忠孝原於天性篤志聖學潜脩黙證内體諸心外見諸事平易確實不慕髙逺克勤小物未嘗cq=571放逸於性命之淵微造化之精奥雖探討窮索而必以日用倫常為可據於古今之治亂事機之得失皆綜貫㑹通而必以誠意正心為有本生平無戲言戲動好學深思隨事體認天理久之愈益精明遇事坦然泰然有自得之樂明於審理而不惑利害循分自盡而不希名譽因事善處而不執成見見義勇為而不計後功處紛錯心常寜一遇患難神色閒定當㡬立斷而未嘗後時窮達一致而廓然無累自治甚嚴而待人甚寛宅心平恕而守法不阿遇卑賤而不侮對權貴而不懾温然而不可犯侃然而未嘗激故其居官也未嘗有所與於人而人愛之未嘗有所威於人而人畏之僚友不言而咸服百姓聞風而革心雖頑梗黠悍之徒沉迷膠錮之俗莫不令之而即行教之而輒化間有貪墨之吏強暴之徒不得已見之彈章加之刑憲者亦未嘗不以府君為仁人也人皆知府君剛正亷介卓然有壁立千仞之操而其所以感之而立應既去而民不能忘至誠惻怛痌瘝一體之心有潜入人而人不覺者世或未之知也生平居無廣厦出無文軒家無侍姬食無珍羞吳署多隙地春月薺生日採食之不厭不孝等嘗從容陳說以為何太自苦府君色戚然不答不孝等數數言之然流涕曰吾非欲儉汝祖母未殉難時日食粗糲我未逮養故也生平無雜學因先大父病始學醫卜葬地學堪輿占易以彖象為主常曰易非敎人趨吉避凶祗審理之當否其進退存亡介在㡬㣲間非沉潜玩味不能得也人有一言中理者輒心推遜之且終身不忘聞某處有賢人及文學之士嘗以不見為恨見四方人必問其土俗民情遇節孝孜孜惟恐其沉沒所至興學育才成就為多至人有負已者過則輒忘不留於心在林下時或勸之著書曰學貴日新今之所是異日未必不以為非何敢妄為及再仕雖欲為之不暇也故著書最少所著有洛學編二巻補睢州志五巻詩文二百餘首公移條約約十餘巻未盡行世今江南常州府奉祀道南書院蘇人特建祠於學宮有司以時致祭惟謹而紳士復肖像於懐嵩堂中嵗時瞻拜數郡畢至里中從祀鄉賢建特祠奉烝嘗焉府君生於天啟丁夘十月二十日已時卒於康熈丁夘十月十一日夘時享年六十有一配我母馬氏封恭人州庠員鄉飲正賔諱中駿公女子四長即不孝溥廩膳生員娶王氏壬辰進士江西提督學政僉事諱震生公女次濬廩膳生員娶袁氏國子監監生諱賦諶公女三沆廩膳生員娶宋氏廵撫江西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諱犖公女四準娶侯氏辛丑進士中書科中書舍人諱元棐公女女三長適已丑進士廣東韶州府知府趙公諱霖吉子監生登先府君卒次適已亥進士湖廣當陽縣知縣李公諱遙子廩膳生員中三適廩膳生員張公諱銘鼎子生員淑文俱馬恭人出孫五扶光聘丁未進士山西懐仁縣知縣崔公諱九嶷孫女廩膳生員諱玳女光裕聘江西提學僉事王公諱震生孫女候選州同知諱組女傳臚聘當陽縣知縣李公諱遥孫女監生諱初女俱濬出進賢聘壬辰進士江南鎮江府海防同知呉公諱淇孫女監生諱學頤女長真幼未聘俱沆出孫女七長適當陽縣知縣李公諱遥孫監生初子栥次適戊戌進士户部右侍郎王公諱遵訓孫考城縣儒學教諭諱光臯子生員肇煒三許字庚戌進士原任内閣中書王公諱錞孫監生諱涵子采俱溥出四五六七幼未許字四五七濬出六沆出康熙二十八年十月四日奉窆於州城東南棘故城   賜葬新阡不孝溥等苫由昬迷中和淚濡毫語無倫次惟冀大人君子哀而賜之銘感且不朽   墓誌銘       長洲汪 琬撰   康熙二十六年冬十月十一日工部尚書睢州湯公斌薨於位年六十有一公之病也   上遣御醫診視及薨又   遣滿漢學士湩酪奠公柩   命其馳驛䕶公䘮歸   詔予祭葬如故事訃聞於呉先是公嘗駐節吳中去逾年而呉人追思不忘為公建生祠於學宮至是㑹哭祠下者數千百人悉號慟失聲有識謂數百年來自周文襄王端毅兩公而外廵撫未有如公者也而前公廵撫江南者方柄用勢燄張甚忌公聲望出已上又嘗以事徵賄鉅萬於呉有司有司議率民財以應公禁不許遂銜公刺骨公既去吳還   朝   上眷注益厚忌者日夜用蜚語䜛公於   上前必欲擠諸死地賴   上神聖稔知公無他公故得保功名以終殆公捐舘舍未逾月而忌者事敗踉蹌出都門凡都人士訖呉中父老子弟咸指斥夫已氏姓名㦸手相詬詈以其媒蝎公故也由是朝野公論始大白而公之志不獲伸於地上庶㡬其伸於地下矣越明年諸將卜葬州東南黄岡之阡先期遣使以書及行狀來請銘琬嘗與公同為史官又辱知交最深乃核其世次官閥事行之實序而銘之謹按公字孔伯别自號荆峴晩又號潜菴先世由滁州之來安以軍功為金川門世襲百户其後調睢陽衛遂家於睢後又以功世襲指揮僉事五傳至明威將軍岷州衛守僃諱易者公髙祖也曽祖趙城縣縣丞諱希范祖州學生諱敏考州學生諱祖契以公䝿封中憲大夫陜西按察使副使妣趙恭人李自成之亂恭人被執罵賊不屈死琬嘗文其祠堂之碑繼母軒太恭人公少不好弄稍長益以學自奮於書無所不讀而尤好習宋諸大儒書年甫踰冠舉順治戊子科鄉試明年㑹試中式越三年成進士改文院庶吉士授國史院檢討時方議明史公䟽言宋史脩於元至正而不諱文天祥謝枋得之忠元史修於明洪武而亦並列丁好禮布延布哈之義   陛下應天順人而元二年間前明諸臣猶有未達天心抗節以死者似不可槩以叛書乞頒寛宥之   詔俾史官得免瞻顧則諸臣幸甚政府見公䟽不悦世祖召至南苑慰勞再四於是聲譽大著居無何詔選翰林官任監司俾習知民事以需大用公與在選中出為潼闗道副使於是中原初定   王師方下滇蜀闗中當用兵孔道征調往還者旁午頗驕横不戢民間苦之加以差徭煩重相率竄走山谷公戒屬吏毋科取民財毋妄用驛夫兵來吾自應之已而駕馭有法来者悉奉約束惟謹不三年流民歸復業者踰數千户闗中多盜公嚴行保甲法量地逺近俾民間各設鉦鼔砲石盜至即以次傳警頃刻數百里近者赴救逺者各扼要地盜故不敢發發亦輒得所屬遂大治陞嶺北道㕘政公治所在贑贑四省上游地穹山深箐大盜窟穴其間時時出肆焚劫值海寇犯江寧贑人騷然各洶洶思亂公宻陳方畧於上官擒盜魁一人誅海上諜者一人及城中姦民與盜通謀者又一人而貰其餘黨贑人以靖上官方倚公如左右手而公念其父中憲公竟乞假歸矣自是里居將二十年性故亷介補衣素食怡然自適官吏不知公者或相凌侮亦置不校也中憲公服闋聞孫鍾元先生講學蘇門賃驢往受業門下每質所疑先生亟稱之歸而所得益所行亦益力屹然推中原巨儒舉朝賢士大夫交口稱說以薦舉復起   御試甲等補翰林院侍講與琬輩同入史館充日講起居注官尋轉侍讀出典浙江鄉試還充明史總裁官既又直   經筵纂脩   兩朝聖訓公在   上前進退翔雅敷陳詳盡深契   上意超擢内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遂以右副都御史廵撫江南陛辭之日   賜鞍馬綵緞白金五百兩繼   賜御書三軸諭曰展此如見朕也其眷注多類此江南故習豪侈而呉中尤甚服食玩好多不節乂喜蒱博諸戲嵗時婦女爭粧冶服嬉遊山水間以為常而市井無藉子率尚拳勇用鬬毆恐愒民財事急即恃勢豪為嚢槖不可究詰其尤無良者則鬻身旗下借以脩故釁公悉禁止不少貸素多淫祠事楞伽山五通神尤嚴甚寒劇暑載鼓吹牲帛往賽禱者駱驛相繼奸巫淫尼闌入人閨閤競相煽惑吳人以是益困公㢘得其狀躬至五通祠取土偶投諸湖中衆始大駭久而又大恱服為政簡静然下令期於必行賕吏蠧胥悉摇手屏足相戒不敢犯重脩泰伯祠朔望必往躬謁乂謁范文正公及周忠介公祠以為衆勸數親詣學宮命諸生講孝經俾幼穉悉得列坐以聽拊循細民若惟恐傷之者吳俗自是大變雖窮村僻壤莫不感頌其政里巷因公之姓至以諺語呼公清湯云公屢上疏訴呉人疾苦請改竝徵積逋為分年帶徴請捐十八十九兩年災欠請除邳州版荒田賦又請捐明神宗朝所加九釐餉又請免淮揚徐水災諸州縣賦部議或從或否而公初未嘗憚煩也二十五年春有   詔擢禮部尙書掌詹事府事呉人空一城痛哭叩轅門留公不得則塞城闉阻公行又不得則遮道焚香以送者亡慮億萬人踰千里不絶及公渡淮乃已忌者覘知之愈益憾公   上遇公厚每㑹推㑹議必問湯某云何公亦感   上殊遇凡是非可否必侃侃正言不娿不撓忌者方力謀中傷顧未有以發而㑹五官臺郎董漢臣上書言十事語侵内閣或言漢臣本不知書有代草者御史受風指深文劾漢臣内閣擬   㫖下部究主使   上乃命集九卿更議衆咸欲抵漢臣罪忌者逆沮公幸勿倡異議公曰彼應   詔言事耳大臣不言將愧謝之不暇而忍周内耶因舉手自指心曰如此中何忌者大慚且憤所以誣衊公萬端且摘公去呉時敎令中語指為市恩干譽於是公已患病竟為讒言所中有輔導   皇太子之命公以病辭忌者欲藉是加罪   上不聽僅令囬奏遂嗾廷臣交章劾公又不聽後先報聞而已先是公病思歸自以新被讒不敢   請告乃薦前道臣耿公介侍   皇太子講冀以自代耿公老儒迂謹與舉朝不相得復嗾廷臣劾公所薦非是部議革職   上特寛其罰鐫五級留任猶不愜忌者意羣謀中傷益急公適聞太恭人病乃上疏乞暫歸省   上遣使齎手詔慰諭且欲賜第京師命公迎養公叩頭言老母萬不能來奏上有   㫖不允公去當公之乞歸也忌者宣言   上怒將公旗下得   㫖猶秘之急召詣閣中公以病扶挾上輿道路譁傳湯尚書入旗矣皆泣下而蘇松諸郡客都下者數百人竝集鼔廰門將擊登聞鼔訟寃聞公還始散是時㣲   上保全公禍㡬不測矣已而   皇太子見公羸瘠大驚曰公果病至此耶越數日   命改工部尙書忌者勢不得騁更謀興大獄羅織公罪不數日而公病遂革方禍急時或勸公委曲請諸公居間俾稍解者公哂曰吾義命自安六十老翁尙何求哉或又勸公發忌者隂事以紓其禍公又曰吾有老母在未敢以此試也故士大夫咸以為難配馬恭人子男子四曰溥曰濬曰沆皆州學生曰準子女子三適國子監生趙登諸生李中張淑文孫男五孫女七公平居潜心聖賢之學其於性命之淵微造化之精奥無所不探而一以誠正為本於古今之治忽事㑹之得失無所不綜而一以忠孝為先所撰著洛學編一巻補睢州志五巻詩文若干巻琬前在史館出入必偕藉公淬礪講貫者甚至不知公於程朱何如以視真魏許姚諸儒則當出其上矣琬方請急亦嘗諷公以歸未㡬而公欲薦琬為明史副總裁自江南被   召又欲以宫寮薦琬固謝不可且曰願與公同其退不願與公同其進也琬長於公三嵗訖今猶靦顔人間而公不可作矣每一憶公輒淚涔涔被面何忍執筆銘諸然琬雅以直諒為公所許倘不能白公之志而暴其受讒始末以示天下後世不㡬負我死友哉銘曰   猗湯屢遷肇興睢陽逮公之身彌久益昌為國純臣為世儒碩道禰洛閩志宗稷益維我   世祖拔公妙年起家内院付以大藩翩然引身潜蟄閭里   世祖儲之遺我   聖子入登侍從出拊江淮   帝念疲氓往哉汝諧再期政成遽䝉前席遘彼含沙伏機以射何交之泰而命之邅屢習於坎出險斯艱風雨露雷㒺非   帝徳   帝心簡在寜虞叵測生榮歿哀公奚憾焉天可必乎人定勝天黄岡之丘不騫不圯瘞是銘詩以竢良史   祭湯夫子祠文     門人王廷燦   粤維嵩嶽代生哲人周多吉士生甫及申耆英宿徳宰相元臣汝南論道秘閣傳經淵源溯接惟公絶倫初遘竒剥寇羾廬焚貞母罹難誓捐厥身含悲厲志嚴命是遵流離東浙僃歴艱辛依棲山窟猛虎為鄰夜攻墳史彼嘯我呻採薇作飯掃葉為薪或憐餽食固却且嗔義不苟取自昔諄諄幸逢   聖代得返里闉文明肇啟應運攀鱗南宮已奏不肯垂紳吾斯未信強學席珍多文為富志非飽温學優則仕乃達   紫宸校書虎觀藜火夜昕古今典故縷晰羣分旋膺旟旐籓守西秦供輸約法安集懐仁瘡痍頓起驕悍咸馴繼遷南贑撫叛綏循静弭風鶴智掃烟塵江南半壁賴以寜氛劬勞報國輒念老親陳情屢表感動蒼旻去官就養菽水非貧五車博覽三徑叢堙匪耽巖壑實慕昬晨東山久卧屬望彌殷徴書驟下敦促繽紛重登天禄   經筵僃陳學惟誠正治先耕耘   帝念東南賦重民屯移風易俗非公莫掄澄清攬轡至便埋輪豺狼是問芻蕘是詢暑不張蓋寒不帷茵食惟荼薺飲則氷蓴正已率屬墨吏羣奔屏輿下士道義知尊呉民好訟劍口鋒脣公惟教化告語誾誾呉俗好巫載號神公惟正直投諸水濱利興弊剔刑簡政均積澆仍陋一旦還淳時惟胄教急藉疑丞去我父母師保青振干戈羽籥輔導殷勤詩書禮樂恭敬温文懋成   睿徳寵錫彌頻爰陟司空夙夜惟寅心勞力憊一旦忽淪呉民悲慟罷市停畇公之徳業實比陽春敷天均被南國尤欣公之節操有似松筠窮且益堅顯則愈伸公之立行一本忠誠求志行義移孝事君公之學道逺紹闗閩祗期身體不事謏聞【廷燦】不才荷公陶甄生我成我欲報靡因今來承乏實公棠隂勿剪勿伐謳誦猶新爼豆禋祀永矢不泯始知直道乃在斯民儀型匪逺愧疚彌㥯拜公祠下來格來歆   祭座主湯潜菴夫子文   仁和受業沈 佳   嗚呼道歴千載聖逺言湮不有哲人孰繼其傳繄惟夫子鍾嵩嶽之靈秀紹伊洛之㣲言力闡乎天人之秘識㕘乎造化之權以一心而為百代斯文之寄以一身而為斯民社稷之攸闗方年少而登巍科躋膴仕不數載而遂髙蹈乎林泉及再出而應徵召也内侍   講幄外撫吴㑹皆著其蹇蹇匪躬之節而為   聖主咨訪之惓惓繼拜司空之命方簡畀以大任夫何竭忠盡瘁竟溘焉舘舍之是捐嗚呼夫子之心昭揭若青天白日夫子之行和靄若霽月春温夫子之望尊嚴若北斗泰山而其任道之勇也不以一已之進退為憂喜每以一夫不獲其所為恥不以一善成名自足常以望道而未見為慚其律身之嚴也凛兮若秋霜之烈毫無私欲之為累湛然如長江之濯而人不得以私事相干其與人之和也儼然望而起肅即之如坐乎春風秩然言之有條使人皆足厭飫乎其間故其論學則大中至正絶無門戸之同異惟宗乎洙泗濓洛為正傳其述經則審端尋緒沉潜涵泳絶無意見之偏私惟闡乎六經四子為淵源其肆力乎文章也旁搜逺紹含英咀華彚萃百家之㫖足以廻狂瀾而搘拄乎中天至於教人之方以躬行為要以涵養真心為宗因人而施務循聖人之成法而不徒襲乎簡編其用功之宻闇脩默識體認天理雖當事機之紛沓而此心寧一常覺其不愧不怍而恬然於易以象占為主於春秋以經文為正於詩書禮樂則有論述皆以經解經正大詳明日新之學乎心得而不事穿鑿乎陳言洛學有編郡乗有志而國史之輯則期於確核至厯法象緯輿地下及醫卜之書靡不為之究晰而精専是以徳業事功超軼乎百代而大節偉行彪炳乎人寰若夫孝友篤於家庭誠信孚於僚友仁慈洽乎民物自童穉以迄强壮自窮居以逮仕宦無一事不可告人而質諸天雖細微之事步履之間有見其暉吉之流露而好善之誠惟恐不及疾惡之剛若将凂焉又乎至性之醇全擬其遇事明練有更生稚圭所未及而立心正大則與彦國君實相參其志操澹泊有類乎諸葛忠武而造詣純粹殆合乎明道伊川斯真   聖朝之名世而得綂於儒先者也【佳】荷蒙甄拔久侍經帷令季子準命從【佳】遊愧難報夫埃涓思立雪之有日未罄乎仰鑚步趨之力忽聞曳杖之訃有失聲於山頽木壊之奚瞻嗚呼易名之典崇祀之儀方有俟乎   天恩之寵錫而仰止靡從依歸無所又不勝其寝門私慟之流連然而不忘者徳不朽者功不可泯者史冊之垂逺克繼序者孝子之象賢夫子其亦可以浩然含笑於九原嗚呼尚饗   湯子遺書附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