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元年六月十六日總理事務王大臣奉   上諭國家以經義取士將使士子沉潛於四子五經之書闡明義理發其精藴因以覘學力之淺深與器識之淳薄而風㑹所趨即有闗於氣運誠以人心士習之端倪呈露者甚微而徴應者甚鉅也顧時文之風尚屢變不一茍非明示以準的使海内學者於從違去取之介曉然知所别擇而不惑於岐趨則大比之期主司何所操以為繩尺士子何所守以為矩矱有明制義諸體皆備如王唐歸胡金陳章黄諸大家卓然可傳本朝文運昌明英才輩出劉子壯熊伯龍以後作者接踵莫不根柢經史各抒杼柚此皆足為後學之津梁制科之標準自坊選冒濫士子率多因陋就簡剽竊陳言雷同膚廓間或以此倖獲科名又展轉流布私相倣效馴至先正名家之法置而不講經史子集之書束而不觀所係非淺鮮也今朕欲裒集有明及本朝諸大家制義精選數百篇彚為一集頒布天下學士方苞於四書文義法夙嘗究心著司選文之事務將入選之文發揮題義清切之處逐一批抉俾學者了然心目間用為模楷又㑹試鄉試墨巻若必俟禮部刋發勢必曠日持乆士子一時不得觀覽可弛坊間刻文之禁果有學問淹博識見明通者不拘鄉㑹墨巻房行試牘准其照前選刻但不得徇情冐濫或狂言横議以醸澆風朕實嘉惠士子其各精勤修業以底大成敬體朕意共相黽勉欽此   食禮部右侍郎俸教習庶吉士【臣】方苞謹   奏乾隆元年六月欽奉   聖諭命【臣苞】精選前明及   國朝制義以為主司之繩尺羣士之矩矱【臣】本無學識又迫衰殘恭承   嘉命為愧為恐竊惟制義之興七百餘年所以乆而不廢者蓋以諸經之精藴匯涵於四子之書俾學者童而習之日以義理浸灌其心庶㡬學識可以漸開而心術羣歸於正也伏讀   聖諭國家以經義取士人心士習之端倪呈露者甚微而徴應者甚鉅故風㑹所趨即有關於氣運至矣哉   聖謨洋洋古今教學之源流盡於是矣【臣】聞言者心之聲也古之作者其氣格風規莫不與其人之性質相類而况經義之體以代聖人賢人之言自非明於義理挹經史古文之精華雖勉焉以襲其形貌而識者能辨其偽過時而湮沒無存矣其間能自樹立各名一家者雖所得有淺有深而其文具存其人之行身植志亦可槩見使承學之士能由是而正所趨是誠   聖諭所謂有闗氣運者也臣敬遵   明㫖别裁偽體校録有明制義四百八十六篇   國朝制義二百九十七篇繕冩成帙並論次條例恭呈   御覽伏望萬㡬之暇俯   賜刪定俾主司羣士永為法程【臣】無任戰汗隕越之至   謹奉表恭   進以   聞   凡例   一明人制義體凡屢變自洪永至化治百餘年中皆恪遵傳註體㑹語氣謹守繩墨尺寸不踰至正嘉作者始能以古文為時文融液經史使題之義藴隱顯曲暢為明文之極盛隆萬間兼講機法務為靈變雖巧密有加而氣體苶然矣至啓禎諸家則窮思畢精務為竒特包絡載籍刻雕物情凡胸中所欲言者皆借題以發之就其善者可興可觀光氣自不可冺凡此數種各有所長亦各有其蔽故化治以前擇其簡要親切稍有精彩者其直冩傳註寥寥數語及對比改换字面而意義無别者不與焉正嘉則専取氣息醇古實有發揮者其規模雖具精義無存及剽襲先儒語録膚廓平衍者不與焉隆萬為明文之衰必氣質端重間架渾成巧不傷雅乃無流弊其専事凌駕輕剽促隘雖有機趣而按之無實理真氣者不與焉至啓禎名家之傑特者其思力所造塗徑所開或為前輩所不能到其餘雜家則偭棄規矩以為新竒剽剝經子以為古奥雕琢字句以為工雅書巻雖富辭氣雖豐而聖經賢傳本義轉為所蔽蝕故别而去之不使與卓然名家者相混也凡此數種體製格調各不相類若總為一集轉覺尨雜無章謹分化治以上為一集正嘉為一集隆萬為一集啓禎為一集使學者得溯其相承相變之源流而各取所長至於我   朝人文蔚起守洪永以來之準繩而加以變化探正嘉作者之義藴而挹其精華取隆萬之靈巧啓禎之恢竒而去其輕浮險譎兼收衆美各名一家合之共為一集前代之文總四百八十六篇   國朝之文總二百九十七篇昔宋臣曾鞏嘗稱詩書之文作者非一相去千餘年而其所發明更相表裏如一人之説惟其理之一也况制科之文詁四子之書者乎故凡所録取皆以發明義理清眞古雅言必有物為宗庶可以宣   聖主之教思正學者之趨嚮   一唐臣韓愈有言文無難易惟其是耳李翺又云創意造言各不相師而其歸則一即愈所謂是也文之清眞者惟其理之是而已即翺所謂創意也文之古雅者惟其辭之是而己即翺所謂造言也而依於理以達其詞者則存乎氣氣也者各稱其資材而視所學之淺深以為充歉者也欲理之明必溯源六經而切究乎宋元諸儒之説欲辭之當必貼合題義而取材于三代兩漢之書欲氣之昌必以義理洒濯其心而沉潛反覆於周秦盛漢唐宋大家之古文兼是三者然後能清眞古雅而言皆有物故凡用意險仄纎巧而於大義無所開通敷辭割裂鹵莽而與本文不相切比及驅駕氣勢而無眞氣者雖舊號名篇概置不録   一有明正嘉以前先輩之文有極平淡簡樸而清古可味者惟間存一二蓋必天資最髙變化于古文久乃得之非中材所能倣效也啓禎雜家餘習至於   國初猶未能盡滌一時名稿中頗有膾炙人口而按以文律求以題義則未能脗合不可以為法程者必嚴辨而愼取之至鄉㑹試闈墨則有其文未為極致而章妥句適脉理清晰亦間存一二俾中材之士得量其力所能至而取道焉庶不致茫無畔岸而誤入于岐途也   一先輩名家小題文多備極巧心但美不勝收且非鄉㑹場程式兹編不録其單句有實理可發揮及中截數句承上起下轉闗過脈者或上全下偏下全上偏者仍自入選   一向來程墨房書行書各有専選今總為一集惟程墨於本篇人名下註記餘不細加區别間有生前未與甲乚科而文己行世不可冺沒者亦併登選俾皓首窮經之士無遺憾於泉壤焉   一文章之道與年俱進故曹植自言其文必随時改定每見名家文稿多晚年自訂或生徒編輯往往有與初本絶不相類者故凡其人現存者文皆不録   一文之義藴深微法律變化者必于總批旁批掲出乃可使學者知所取法然題有定理理無二致其中指要若己經前人闡發不可復易則仍舊承用以原評二字别之   一前人流傳名篇間有字句率易義理或未妥者向來各家選本多有節刪互異之處今擇其猶當者從之其未經諸選摘發而稍加改易者亦間有之至于全文俱佳語句偶訛難為改易者必細摘出亦恐貽悞後學   一是集奉   㫖編定將以頒行直省學宮照進呈本格式鋟板庶體製莊重可垂永乆至頒行之後書坊繙刻任其仍用活字小板以便廣為流布   乾隆五年閏六月十四日奉   㫖開列經理諸臣銜名   監理   和   碩   和   親  王【臣】 晝校閱   原 任 禮 部 右 侍 郎【臣】方 苞   校對   日講官起居注翰林院編修【臣】萬承蒼   翰   林   院   編  修【臣】儲晉觀翰   林   院   編  修【臣】曹秀先翰   林   院   編  修【臣】趙青藜   舉             人【臣】周日藻武英殿校對   經 筵 講 官 刑 部 右 侍郎【臣】張 照工   部   右   侍  郎【臣】許希孔原 任 刑 部 左 侍 郎【臣】勵宗萬   日講官起居注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臣】陳 浩日講官起居注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講學士【臣】呂 熾日講官起居注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講學士【臣】周學健署日講官起居注右春坊右中允兼翰林院編修【臣】朱良裘翰   林   院   編   修【臣】田志勤翰   林   院   編   修【臣】董邦逹翰   林   院   檢   討【臣】唐進賢翰   林   院   編   修【臣】李清芳翰   林   院   編   修【臣】林枝春翰   林   院   編   修【臣】呉 紱翰   林   院   檢   討【臣】郭肇鐄校刋   㧞       貢       生【臣】費應泰   拔       貢       生【臣】盧明楷   㧞       貢       生【臣】薛世楫   㧞       貢       生【臣】廖名揚   拔       貢       生【臣】徐顯烈   㧞       貢       生【臣】王積光   拔       貢       生【臣】葉 環   拔       貢       生【臣】李 謙   優       貢       生【臣】王 男   恩       貢       生【臣】曽尚渭   拔       貢       生【臣】李長發   拔       貢       生【臣】程元林監造   内務府南苑郎中兼佐領加六級紀録八次【臣】雅爾岱内務府錢糧衙門郎中兼佐領加五級紀録六次【臣】永 保内務府廣儲司員外郎加二級【臣】雙 玉   内務府慶豐司員外郎加一級紀録二次【臣】西 寧内務府廣儲司司庫加二級【臣】胡三格   監                造【臣】恩 克   監    造   加   一   級【臣】永 忠   庫             掌【臣】于保柱   庫             掌【臣】鄭桑格   庫             掌【臣】姚文彬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八   欽定四書文總目    總集類   化治文六巻   正嘉文六巻   隆萬文六巻   啟禎文九巻   國朝文十四巻   【臣】等謹案   欽定四書文四十一巻乾隆元年内閣學士方苞   奉   勅編明文凡四集曰化治文曰正嘉文曰隆萬文   曰啟禎文而   國朝文别為一集每篇皆抉其精要評隲于後巻首恭載   諭㫖次為苞奏摺又次為凡例八則亦苞所述以發明持擇之指盖經義始于宋宋文鑑中所載張才叔自靖人自獻于先王一篇即當時程試之作也元延祐中兼以經義經疑試士明洪武初定科舉法亦兼用經疑後乃専用經義其大㫖以闡發理道為宗厥後其法日宻其體日變其亦遂日生有明二百餘年自洪永以迄化治風氣初開文多簡樸逮于正嘉號為極盛隆萬以機法為貴漸趨佻巧至于啟禎警闢竒傑之氣日勝而駁雜不醇猖狂自恣者亦遂錯出于其間于是啟横議之風長傾詖之習文體盭而士習彌壊士習壊而國運亦隨之矣我   國家景運聿新乃反而歸于正軌   列聖相承又皆諄諄以士習文風勤頒   誥誡我   皇上復申明清真雅正之訓是編所録一一仰禀聖裁大抵皆詞達理醇可以傳世行逺承學之士   于前明諸集可以考風格之得失于   國朝之文可以定趨嚮之指歸   聖人之教思無窮于是乎在非徒示以弋取科名之具也故時文選本汗牛充棟今悉斥不録惟恭録是編以為士林之標準原本不分巻第今約其篇帙分為四十一巻焉乾隆四十四年二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 【臣】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化治四書文總目   巻一   大學   巻二   論語上   巻三   論語下   巻四   中庸   巻五   孟子上   巻六   孟子下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化治四書文巻一目録   大學   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二句】   李時勉【程】   身有所忿懥【八句】       薛 瑄   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  二句 李時勉【程】   即後世思慕之心知前王新民之德此子曾子言文武新民之止於至善也使文武新民之功不止於至善又焉能使後世之人仰其德而思慕之不忘㢤蓋謂有周之興文武之為君也以聖繼聖以盡為君之道者備矣建功立業以貽後人之謀者至矣是故不顯惟德百辟其刑之此文武德業之盛也今也文武既已徃矣而其德業之盛則不與之俱徃後賢仰之而思有以宗其德焉燕及皇天克昌厥後此文武覆育之恩也今也文武既己逺矣而其覆育之恩則不與之俱逺後王念之而思有以保其緒焉故曰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者此也懐保小民惠鮮鰥寡此文武之所以安民也今也文武不可見矣而其安民之功猶在後世之民含哺鼔腹莫不頼之以遂其生焉制其田里敎之樹畜此文武之所以利民也今也文武不可作矣而其利民之惠猶在後世之民畊田鑿井莫不頼之以得其養焉故曰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者此也曰賢曰親有以見前王之德愈乆而不冺曰樂曰利有以見前王之德愈逺而不息不惟當世之人得其所後世之人亦莫不得其所文武新民之止於至善也為何如哉   前輩用經語能與題義切比故若自己出録之以存制義初範○本題重在前王之繫屬君子小人處是作亦最合釋詩體   身有所忿懥  八句     薛 瑄   惟心之用有不察故不能不失其正也盖喜怒憂懼貴乎隨感而應也茍豫有之而不察心欲其正得乎大學釋修身在正其心之義謂夫人之一心有體焉有用焉精藴於中而未發者則為渾然之體情見乎外而已發者則為燦然之施是故忿懥者怒心之發而為情者也人孰無怒乎怒在物可也在心不可也茍忿懥之心一發而不察則反為情欲所牽於是乎有不當怒而怒者矣奚其正恐懼者畏心之發而為情者也人孰無畏乎畏在理可也在心不可也茍恐懼之心一發而不察則反為利害所惑於是乎有不當畏而畏者矣奚其正至於喜心所發則為好樂之情人不能無也使得其道而心果何所累哉茍或一於好樂而不察則邪妄之誘引將無所不至矣又奚其正慮心所發則為憂患之情人亦不能無也使中其節而心果何所繫哉茍或一於憂患而不察則顧忌之惶惑將無所不至矣又奚其正是其物之未來也而迎之以意必已失乎渾然大公之體及其物之既徃也而留之以固我又乖乎燦然順應之常此情之所以不制心之所以不正欲正心者烏可以不察哉   心兼體用與意不同有所雖在動處見而病根則静時己伏故次節註敬以直之及總註密察此心存否云云皆合動静言之精細渾全深心體認之作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化治四書文巻二目録   論語上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一章】    蔡 清   學而不思則罔【一節】      顧 清   哀公問社於宰我【一章】     羅 倫   管仲之器小哉【一章】      商 輅   儀封人請見【一節】       薛 瑄   子謂韶盡美矣【二句】      顧 清   好仁者無以尚之【二段】     錢 福【墨】   子在齊聞韶【一節】       呉 寛【程】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一章】   顧鼎臣   欲罷不能【一節】        李東陽【程】   君賜食【一節】         王 鏊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  一章  蔡 清   聖人希天之學與時偕進也夫學與天為一學之至也然而有漸也故與時偕進聖人且然况學者乎若曰人生之初渾然天也少長而趨於物欲則喪其天故吾於成童之時用志不分以其全力而向於學務求純乎天德而後己志學固知所用力矣猶未得力也加以十五年之功三十而壯則天德為主而人欲不能奪之矣立則固守之也非固有之也加以十年之力四十而强則心源澄徹而渣滓為之渾化矣不惑固明諸心也未及一原也又十年而五十而義理之所自來性命之所自出一以貫之而無遺矣知天命固與天通也或未合一也又十年而六十則聲入心通若決江河莫之能禦矣吾未七十猶未敢從心也從之猶未免於踰矩未與天一也自六十而又進焉然後天即我心我心即天念念皆天則矣吁始而與時偕行終而與時偕極聖人之學蓋如此   段段於交㑹中勘出精意實見得聖人逐漸進學並非姑為設教語意【原評】   文如講義然此題須體貼聖學功候非實理融浹於胸中詎能言之簡當若此   學而不思則罔  一節    顧 清   聖人論學與思廢一不可也夫君子合内外而成性者也思也學也可偏廢哉且君子所當用力者心與事而己矣心原於一而足以管天下之理事散於萬而實不外於一心之微是心與事為一則學與思不可偏廢者也學者習其事也博文以益其知考迹以利其用其誰能廢學也然學者事也事必有理以主之理具於心而心之官則思而已矣不思則不能通微故學必待思而後可以融至理也不然則記誦徒勤玩物而非窮理成法雖效蹈襲而非體騐義理之精微終歸於茫昧而已安望其浹洽於中哉思者求諸心也測度以探其精微紬繹以索其㫖趣其誰能廢思也然思者理也理必有事以載之事資於學而學之道則習而己矣不習則不能悦心故思必待學而後可以收實效也不然則審慮雖詳非有考據之眞見研窮徒切未嘗實踐於躬行事理之精當終歸於惶惑而己安望其怡然理順哉是知學而能思學益明矣思而能學思益實矣交飬互發之機熟其進豈能已哉   穏切深透語皆明潔   哀公問社於宰我  一章   羅 倫   聖人於論社者而規之重民之意微矣夫社以為民非威民也斯聖人規宰我之微意乎且王者右社之制為民樹建與國存亡其意固深逺哉何哀公問社而宰我謬為置對也彼壇壝非美觀也尸祝非具文也引三代之遺規寓子民之大畧無不可者胡僅僅焉以松言夏以柏言殷耶以栗言周以使民戰栗言周之栗耶是崇德報功之典為一木之支焄蒿悽愴之場為虣斷之具謬亦甚矣將謂封殖不忘以示重也則先王之所遞昭事者不在喬木也即為弱主失馭以勸戒也則當日之所姑息者亦不在齊民也民懐危疑益為貳魯者樹黨矣夫子聞之不欲顯言其失苐慨然嘆曰天下事未成可説也成而説之無益也未遂可諫也遂而諫之無益也將來可咎也徃而咎之無益也予也眞謂社以木重而周制為威民乎出於言者之口一出而不可收矣入於聽者之耳一入而不可破矣吾且奈之何哉於此見國事不容輕議君心最忌先入為國為民務片辭而關宗社之畫審理審勢寧闕如而俟窽㑹之精聖人婉規之意蓋如此   純以鍊勝亦開倡風氣之作須識其丰骨清峻胎息左國之神非可於局調間刻摹形似者   管仲之器小哉  一章    商 輅   聖人陋霸臣之器而爾闢伸之者之説焉夫管仲以其君霸天下尊之乆矣器小之論獨自聖人發之宜或人之未喻也且夫子亦嘗大管仲之功矣今曰器小者何哉蓋功之大者才有餘於霸器之小者量不足於王也然夫子未嘗盡言而或者於名實因欲救而解之謂儉則必固器小其似也仲之為人得無儉乎不知儉者德之共也帝王以節道示天下惟此耳三歸之麗家臣之冗奢莫甚焉曾是而可為儉哉此夫子所以致斥也或者又謂器小而復不儉或㡬於禮矣仲之為人殆知禮乎不知禮者國之維也帝王以中道防天下惟此耳樹門之塞反爵之坫僭莫甚焉曾是而可為知禮哉此夫子所以重斥也奢而犯禮其無修身正心之學可知斯言雖若為儉與知禮者辨而器之所以小亦自可見矣然則器大何如君子而己   髙古跳脱其夾敘夾斷使題之層折無不清出開後人無限義法   儀封人請見  一節     薛 瑄   封人未見聖而思之切既見聖而嘆之深夫天不喪道二三子可無患矣封人信之以天所以一見而有木鐸之嘆也惟時孔子轍環至衛適於儀有隱君子者溷跡於封疆之間其姓與名不可得傳矣封人其官也彼其望聖人而若企前從者而陳詞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未嘗不得見也此其意篤而至語恭而周賢哉封人其若弗克見之思有足多者逮乎從者見之而封人遂有慨乎其中也乃出而嘆曰二三子何患於喪乎蓋否而必泰者天也徃而必返者勢也况乎有其具不患無其施而詘於藏當必大於用則今天下聾聵舍夫子其誰起故曰天下之無道也乆矣天將以夫子為木鐸噫夫子生不遇於時如儀封人者亦可為傾蓋之交也不但説得當日意思如見其文體髙妙亦當於唐宋人求之【原評】   簡淡閒逸而敘次議論一一管到作者制義特其緒餘筆墨之灑落自關胸次也   子謂韶盡美矣  二句    顧 清   聖人贊有虞之樂文備而情亦備焉夫樂乃功德之形容也大舜之樂有以極情文之備如此豈復有過之者哉夫子稱而贊之所感深矣且一代之興必有一代之樂羲黄以降作者非一人矣而舜之韶何其盛乎蓋其本蘊蓄於升聞紹位之初而其制大備於治定功成之日笙鏞琴瑟有以極音律之和而聞之者心融干戚羽旄有以備物采之華而觀之者忘倦歌九德而間九功雍雍乎鳯鳥之和鳴也而聲孰尚之舞九韶而協九奏蹌蹌乎百獸之率舞也而容孰尚之謂之盡美信乎其文之備而無以復加矣然其中又有盡善者存焉蓋其聲之美不止於音律之和也而咸寧之化實洋溢乎其中其容之美不止乎物采之華也而至德之光實交暢於四表揄揚咏嘆依稀乎文明濬哲之風音有盡而意無窮也俯仰周旋想像乎揖遜雍容之狀心悦之而口不能言也謂之盡善則美之中又有實焉而非徒以其文矣韶之為樂其盛也一至此哉   文有合用傳註者亦須鎔化不可直寫此作將功德即鎔化在美善中何等渾全【原評】   好仁者無以尚之  二段   錢 福【墨】   聖人論人之成德有以好仁之篤言者有以惡不仁之至言者蓋好仁而物無以加則好之也篤惡不仁而物無所累則惡之也至人之成德有如此此所以難得也與夫子意若曰天下之道二仁與不仁而己凡出於天理之公者不必皆同而均謂之仁凡出於人欲之私者不必皆同而均謂之不仁自夫人有秉彝好德之心孰不知仁之足好而或不能無不好者以拒之於内則所好為不篤猶不好也吾所謂未見好仁者豈謂若人哉蓋必氣禀純粹而眞知是仁之可好其於仁也雖天下之物而無以加其好焉吾知其甚於水火甘於芻豢内重而見外之輕得深而見誘之小生所好也而仁在於死則殺身以成仁財所好也而仁在於施則散財以行仁推之天下之物更有孰能尚之者哉好仁而無以尚之則其好之可謂篤而成德之事在是矣自夫人有羞惡是非之心孰不知不仁之可惡而或不能無不惡者以挽之於中則其惡為未至猶不惡也吾所謂未見惡不仁者豈謂若人哉蓋必資禀嚴毅而眞知不仁之可惡其為仁也不使有一毫不仁之事有以加乎其身焉吾知其避之如蛇蝎逺之如鴆毒出乎彼而入乎此不為不仁而所為皆仁視聽言動之運於吾身也而或非禮之害乎仁者不忽焉以少累聲色貨利之接於吾身也而或不仁之妨乎仁者不暫焉以少處微極於纎悉之過尚肯使之加乎其身哉惡不仁者而不使加則其惡之可謂至而成德之事在此矣然則夫子未見之歎夫豈偶然之故哉   太史公之文所以獨髙千古者以其氣雄也此文當觀其一徃奔放氣力勝人處如徒摘水火芻豢蛇蝎鴆毒語為先輩訾議則以小失大矣【原評】   子在齊聞韶  一節     呉 寛【程】   聖人寓鄰國而聽古樂學之乆而專稱其美也至夫古樂莫美於韶也觀聖人所以學之與所以稱之者則聖樂之美聖心之誠皆可見矣昔樂有名韶者乃帝舜之所作者也後千餘年列國惟齊能傳其樂孔子在齊適聞其音想其慕舜之德其心己極於平日聞舜之樂其身如在於當時故不徒聽之以耳而實契之於心於凡鳴球琴瑟之類其聲之依永者無不習以至鼗鼓笙鏞之屬其音之克諧者無不考蓋學之不厭也至於三月之乆而好之甚専也本乎一心之誠故當食之際雖肉味有不知其為美者何也其心在於樂則發憤至於忘食之勤其志好乎古則終日且有不食之篤彼芻豢何物果足以悦我口耶夫既學之而有所得則稱之自不能己蓋謂舜之樂昔嘗識之於書如后䕫之所典者以為猶夫樂也今習其度數不意若此其美則其聲之感召眞可致神人之協和也舜之樂吾嘗聞之於人如季札之所言者以為猶夫樂也今考其節奏不意若此其盛則其德之廣大信有如天地之覆載也其感嘆之意溢於言表如此然則韶非舜不能作亦非孔子不能知彼端冕而聽古樂惟恐臥者可以語此也哉   註依史記補學之二字最吃文從此著意故語皆實際不徒為虛空賛美之辭   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  一章 顧鼎臣   聖人為尊者諱因人之議而以過自任焉甚矣聖人愛君之心無己也始焉以禮諱其君繼焉以過任諸己孰非所以存厚也乎司敗亦可以自悟矣且大昬為萬世之嗣先王所以植紀也同姓而昬姻不通周道所以章别也昭公以魯娶呉己大潰夫文武之防當時以知禮見稱又不追其大本之失此司敗所以疑而問也乃孔子則以知禮答之是非不知其大倫之亂也蓋不忍彰君之過故為之掩君之過聞人道君之善亦為之稱君之善臣子忠厚之道宜如是耳非黨也奚司敗不悟乃因孔子之退揖巫馬期而進焉其曰君子不黨君子亦黨者是徒知諱人為有黨而不知夫子諱君為非黨乎其曰君而知禮孰不知禮者是徒知諱同姓為不知禮而不知夫子之對為知禮乎若司敗者不諒聖人之心亦甚矣使孔子於巫馬期之告也將自謂諱君之惡與非所以尊君也抑將以娶同姓為知禮與又非所以正禮也故不曰君之不幸而但曰已之幸不曰人知君之過而但曰人知已之過至是則昭公之失既冺於無迹而君臣之至情己全娶同姓之非不嫌於或黨而昬媾之大禮己正矣非夫子其孰能與於此哉   以議論叙題神氣安閒意義曲盡絶無經營之迹○此法亦後人所祖但先輩只是因題布格與凌駕者不同   欲罷不能  一節      李東陽【程】   大賢悦聖道之深而盡其力見聖道之的而難為功蓋道可以力求不可以力得也大賢學之盡其力而造之難為功也其以是夫昔顔子自言其學之所至意謂聖人之道雖髙妙而難入而其教我以博約也則有序而可循是故沉潜於日用之間但覺其㫖趣之深長也雖欲自己不可得而已焉體騐於行事之際但覺其意味之眞切也雖欲自止不可得而止焉鈎深致逺而致其博者無一理之不窮則己罄吾知之所能矣克己反躬而歸之約者無一事之不盡則己殫吾力之所至矣於是向之所謂髙者始得以見其大原如有象焉卓然而立乎吾前也向之所謂妙者乃得以識其定體若有形焉卓然而在乎吾目也當斯時也於斯境也將勇徃以從之則㡬非在我愈親而愈莫能即又何所施其功乎將畢力以赴之則化不可為愈近而愈莫能逹又何所用其力乎顔子之自言如此可謂深知聖人而善學之者歟雖然顔子之所謂末由者豈其若是而遂己哉擴其所己然養其所未然優游厭飫至於日深月熟而化焉則亦將有不期而自至者矣其終不克至是而與聖人未逹一間者乃命焉非學之過也後之君子尚無以至之難而自沮也哉   卓爾只在日用事物上見道此顔子進歩異於髙堅前後時也實理實事字字皆經體認方能成此文宜當年館中推為第一【原評】   君賜食  一節       王 鏊   聖人隨君之所賜而處之曲盡其禮也甚矣聖人事君盡禮也即當處君之賜何徃而非禮之所在乎且君之賜臣所以昭泰交之義而致鼎飬之隆也夫子為臣於魯君嘗賜之食矣食則或出於餕餘者也夫子於此既不敢以薦諸神亦不遽以頒諸人必也正席於拜嘉之際品嘗於頒賜之先退食之從容猶侍食之嚴肅也其敬君之賜何如君嘗賜之腥矣腥則方頒於君庖者也夫子於此慶幸之意方深如在之誠隨至必也熟之錡釡之内薦之宗廟之中存沒均沾而人神胥悦也其榮君之賜何如君嘗賜之生矣謂之生者非若食之可嘗也非若腥之可薦也夫子必從而畜之蓋物為吾與而不忍之念自生况賜出於君而愛惜之心尤切或祭祀未舉則畜之而不敢殺也或宴享未行則畜之而不敢用也其仁君之賜何如自其先嘗之也而見逮下之恩焉自其薦之也而見事先之孝焉自其畜之也而見育物之仁焉一敬君而衆善皆備者非孔子其孰能之語語皆體貼情理而出不獨意法周密先正講書作文全是將自己性情契勘所以氣厚聲和而俗化日上也【原評】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化治四書文巻三目録   論語下   出門如見大賓【二句】      趙 寛【墨】   百姓足君孰與不足      王 鏊【程】   鄉人皆好之【一節】       王 恕   邦有道危言危行       王 鏊【程】   管仲相桓公【四句】       李夢陽   志士仁人【一節】        王守仁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四句】   羅 倫   邦君之妻【一節】        王 鏊   邇之事父【一節】        錢 福   出門如見大賓  二句    趙 寛【墨】   聖人教賢者以為仁隨在而致其敬也夫敬者德之聚也出門使民而皆懋敬焉仁其有不存乎夫子答仲弓曰天下之道莫大於仁而求仁之學必先於敬子欲為仁可不先主敬乎彼時而出門其地若易忽也而此心之奉以歩趨者則如大賓之見而寅畏以作其所焉素履而徃非以明交際也而恍乎七介以相通鳴珮而趨非以致尊讓也而儼乎五贄以相與蓋視天下無不可敬之地而不越乎家庭行止之常若接乎冠裳珮玊之士矣以此存心而吾心之眞宰有常主也奚嘗失之馳驅耶時而使民其人若易狎也而此心之奉以周旋者則如大祭之承而欽翼以致其齋焉恭己臨民非以郊天神也而顒然駿奔於有事昭德涖衆非以享人鬼也而肅然奏格於無言蓋視天下無不可敬之人而不出於匹夫匹婦之間如登於清廟明堂之上矣以此存心而吾心之神明其常定也奚嘗失之戲豫耶吁出門而敬則未出門之時可知矣使民而敬則未使民之時可知矣敬無徃而不存斯仁無徃而不在雍也勉乎哉出門使民乃持己實下工夫處爾如字亦必用實貼然後見其為敬之至也後人約畧冩大意直似易以他語亦得則仲弓之請事者安據耶雅澹深密經學熟而傳注明斯有其精理秀氣【原評】   百姓足君孰與不足      王 鏊【程】   民既富於下君自富於上蓋君之富藏於民者也民既富矣君豈有獨貧之理哉有若深言君民一體之意以告哀公蓋謂公之加賦以用之不足也欲足其用盍先足其民乎誠能百畝而徹恒存節用愛人之心什一而征不為厲民自養之計則民力所出不困於征求民財所有不盡於聚斂閭閻之内乃積乃倉而所謂仰事俯育者無憂矣田野之間如茨如梁而所謂養生送死者無憾矣百姓既足君何為而獨貧乎吾知藏諸閭閻者君皆得而有之不必歸之府庫而後為吾財也蓄諸田野者君皆得而用之不必積之倉廩而後為吾有也取之無窮何憂乎有求而不得用之不竭何患乎有事而無備犧牲粢盛足以為祭祀之供玊帛筐篚足以資朝聘之費借曰不足百姓自有以給之也其孰與不足乎饔飱牢醴足以供賓客之需車馬器械足以備征伐之用借曰不足百姓自有以應之也又孰與不足乎吁徹法之立本以為民而國用之足乃由於此何必加賦以求富哉   層次洗發由淺入深題義既畢篇法亦完此先輩眞實本領後人雖開闔照應備極巧變莫能繼武也   鄉人皆好之  一節     王 恕   以好惡觀人者稽諸好惡之人可也夫好非善人惡非不善人其好惡本無足慿而可取必于一鄉哉嘗謂鄉人有好惡亦有善惡故取人者不當以好惡之善惡為善惡而當以善惡之好惡為好惡也乃子貢以鄉人皆好為問是求觀于衆好也而不知以衆好觀人將為羣譽之所欺矣未可也子貢又以鄉人皆惡為問是求觀于衆惡也而不知以衆惡信人將為羣毁之所激矣未可也夫鄉人皆好固未可以觀人矣求其好之可以觀人者其莫如鄉人之善者乎鄉人皆惡固未可以觀人矣求其惡之可以觀人者其莫如鄉人之不善者乎蓋善者好之則正大之情既以素孚于君子而惡者惡之則孤介之行又不茍同于小人自好人惡人者而言好者好其人之所當好也惡者惡其人之所當惡也一好一惡分而可否自見自見好見惡者而言則以己之所當好而見好于善人也以已之所不必惡而見惡于不善人也一好一惡交而人品始彰吾是以謂取人于鄉人之皆好不如取人于善人之好也吾是以謂取人于鄉人之皆惡不如取人于不善人之惡也觀人者其凖諸此哉   用筆甚辣搆局甚排奡凌厲仍歸自然不圖化治以前遂己有此   邦有道危言危行      王 鏊【程】   天下之治道方隆君子之直道斯顯蓋世隆則道從而隆也君子處此言行有不遂其直者哉昔聖人之意謂夫所貴乎君子者有特立不變之操有相時而動之宜是故在上者惟明明之后在下者多休休之臣世道清明見于刑賞予奪者皆公平正大之體正君子向用之時也朝綱振肅列于前後左右者無險陂側媚之私正陽德方亨之也邦之有道如此居是邦也言焉而不盡行焉而不伸不有負於時乎蓋君子之于言也固有或黙之時而邦有道則無所俟于黙者故理有當言則必言面折廷諍侃然正論之不屈事關利害有舉世所不敢言而獨言之㡬伏隱微有舉世所不能言而獨言之入以告于君出以語于人一皆忠義之激發言非沽直也時可直而直也君子之于行也固無可貶之時而邦有道又無所待于貶者故義所當行則必行秉道嫉邪挺然勁氣之不回非其義也一介不以與諸人一介不以取諸人如其義也一家非之而不顧一國非之而不顧上以事乎君下以持乎身一皆行義之峻潔行非求異也道當直而直也君子之處世如此則世道之隆豈非吾道之泰乎雖然君子之言行非有意于危自卑者視之見其危也然言有時而孫何哉蓋行無時而變持身之道也言有時而孫保身之道也士而至於保身豈盛世之所宜有哉   講有道即見可以危言危行講危言危行即回抱有道又即蘊蓄下文斡旋言孫巧力兼備之文【原評】危字發得透徹光昌嚴峻之氣與題相稱   管仲相桓公  四句     李夢陽   聖人稱大夫佐霸之功被天下而及後世也甚矣春秋不可無管仲也匡一時而後之人且利賴焉得非仁者之功乎此夫子所以録其功也想其曉子貢之意蓋曰死天下之事易成天下之事難子疑仲之相桓為未仁也抑孰知管仲以其君霸而其所成者大乎彼管仲之于齊也被鮑叔之薦而膺仲父之寵夫固桓公之相也齊居東海之國未嘗主盟于中夏桓公得其國而君之亦未敢必其稱雄于列辟也惟得管仲以為之相招攜以禮懐逺以德而人心景從遂為諸侯之宗長焉一舉葵丘而臣不敢奸君當其時知有共主而天下之大綱不至於陵夷者仲匡之也再盟召陵而裔不敢謀夏當其時知有上國而天下之大防不至于顚越者仲匡之也然豈特終于仲之身而己哉蓋自其身沒以來勲名垂于奕世于今尊奬之而冠履之嚴猶昭然耳目之公焉其雄風之所貽者誠未易斬矣聲施沿于列國于今翊戴之而兵車之强猶赫然㑹盟之間焉其餘威之所振者誠未易熄矣夫以仲之功而人受其賜于不窮迄今江漢之上慨最盛之遺事而頌管仲之功不衰吾方幸齊桓得一相而天下定焉後世賴焉又安得以其相為疑也哉信乎管仲雖無仁人之德而實有仁人之功賜也何可以過訾之也   一氣排奡朴老古淡之中渾規矩變化於無跡原評稱其筆之老峻直邁王唐洵非溢美   志士仁人  一節      王守仁   聖人於心之有主者而決其心德之能全焉夫志士仁人皆心有定主而不惑於私者也以是人而當死生之際吾惟見其求無愧於心焉耳而於吾身何恤乎此夫子為天下之無志而不仁者慨也故言此以示之若曰天下之事變無常而死生之所係甚大固有臨難茍免而求生以害仁者焉亦有見危授命而殺身以成仁者焉此正是非之所由決而恒情之所易惑者也吾其有取於志士仁人乎夫所謂志士者以身負綱常之重而志慮之髙潔毎思有以植天下之大閑所謂仁人者以身㑹天德之全而心體之光明必欲有以貞天下之大節是二人者固皆事變之所不能驚而利害之所不能奪其死與生有不足累者也是以其禍患之方殷固有可以避難而求全者矣然臨難自免則能安其身而不能安其心是偷生者之為而彼有所不屑也變故之偶値固有可以僥倖而圖存者矣然存非順事則吾生以全而吾仁以喪是悖德者之事而彼有所不為也彼之所為者惟以理欲無竝立之機而致命遂志以安天下之貞者雖至死而靡憾心迹無兩全之勢而捐軀赴難以善天下之道者雖滅身而無悔當國家傾覆之餘則致身以馴過渉之患者其仁也而彼即趨之而不避甘之而不辭焉蓋茍可以存吾心之公將效死以為之而存亡由之不計矣値顚沛流離之餘則舍身以貽沒寧之休者其仁也而彼即當之而不懾視之而如歸焉蓋茍可以全吾心之仁將委身以從之而死生由之勿恤矣是其以吾心為重而以吾身為輕其慷慨激烈以為成仁之計者固志士之勇為而亦仁人之優為也視諸逡廵畏縮而茍全于一時者誠何如哉以存心為生而以存身為累其從容就義以明分義之公者固仁人之所安而亦志士之所決也視諸回䕶隱伏而覬覦于不死者又何如哉是知觀志士之所為而天下之無志者可以愧矣觀仁人之所為而天下之不仁者可以思矣志士是杷握得定仁人是涵養得熟一無字一有字有確然不改移意有安然不勉强意寫兩種人各盡分量而文更俊偉光明【原評】   有豪傑氣象亦少具儒者規模髙言不止於衆人之心諒哉氣盛辭堅己開嘉靖間作者門徑   昔者先王以為東䝉主  四句 羅 倫   聖人于大夫之伐國而歴據理以斥其非也蓋兵以義動始無惡於伐也顓臾封于魯國于魯臣于魯則季氏安得而伐之哉且吾聞之無欲而利人之有者不仁無罪而伐人之國者不智季氏之伐顓臾也豈未聞顓臾之為國乎彼其分封不出于先王是僣竊之君也而伐之可以明王制錫土不居于邦域是爭雄之國也而伐之可以夷後患名分不通于社稷是跋扈之臣也而伐之可以修臣紀今自其建國之初論之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則一方之名山將賴是以承其祭而有周以來其國固與我魯竝矣是豈可伐者乎而猶未也以地則在邦域之中焉密邇公室必無悖逆之心所謂不必伐者此也以分則為社稷之臣焉聽命公朝又為王家之佐所謂不當伐者此也為季氏者正宜逺追建國之意近守交鄰之道可也胡為乎謀動干戈容心于分外之得妄興師旅恣情于黷武之謀將以明王制與彼非僣竊之君也將以夷後患與彼非爭雄之國也將以修臣紀與彼非跋扈之臣也而無名之舉何以服天下之心但恐不可伐而伐之上得罪于先王也不必伐而伐之下得罪于境内也不當伐而伐之中得罪于公家也而不義之師祗以稔一己之惡為季氏者不知而伐之是不智也知而伐之是不仁也國未必得而身己入于大惡矣季氏何為哉為求者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知而使之是不仁也謀未必就而身己入于大逆矣求也何為哉   曲折發揮雄氣奔放昔人謂如呂梁之水噴薄澎湃者○不獨兼正嘉作者氣勢之排宕幷包隆萬名家結搆之巧密矣故知先輩非不欲為正嘉以後之文乃風氣未開為之者尚少耳   邦君之妻  一節      王 鏊   聖人於國君之配而必序其稱名之詳焉夫匹配之際立教之端也聖人於其所稱之名而詳序之其謹微之義斷可識矣且古之聖人固嘗嚴内外之分亦未嘗絶内外之交是以有禮焉以秩其分而有分焉以定其名試以邦君之妻言之所以聽一國之内治掌斯民之隂教風化存焉者也其稱名之法當何如哉自夫君之稱之也則曰夫人蓋邦君乾道也夫人坤道也乾健而不息坤順而有常既以德而配德必以貴而從貴以夫人稱尊之也言其與己同也自夫人之自稱也則曰小童蓋夫者天道也妻者地道也天尊而莫踰地卑而上行雖以體而敵體猶必謙而又謙以小童稱自卑也言為君之役也此特稱于宮中者耳至于邦人稱之則不徒曰夫人而必曰君夫人焉蓋婦人無爵從夫之爵國無恒爵惟君為尊稱夫人而係之以君雖所以稱夫人也亦所以尊君也此特稱于本國者耳至于稱諸異邦也不徒曰小君而必曰寡小君焉蓋寡德之辭諸侯不嫌于自貶而藉君為號夫人不容以自矜稱小君而必係之以寡非惟附君之美也實則從君之謙也此固夫人之稱于異邦者矣至于異邦人稱之也亦曰君夫人焉蓋君之于民也異所統而尊則同夫人之于君也殊所位而親則一敬其君以及人之君則敬彼國之夫人亦當如本國之夫人矣是之謂充類也故不嫌于同辭也吁一邦君之妻而稱名之異如此要皆縁情而定因理而起者也學者其可忽諸   句句詳核股法變换參差尤見手筆【原評】   寔能抉禮意之精微古茂雅潔典制文字此為極軌   邇之事父  一節      錢 福   内有以資其孝外有以資其忠此詩所以當學也蓋學以明倫而詩則無不備者也事父事君不學詩而何資乎昔夫子勉人學詩意謂夫人倫之道莫備于詩而人倫之大莫備於君父是故以國而視家家其近者也一家之中惟父為大焉事之之道豈易盡乎蓋必咏蓼莪之篇而後知親有罔極之恩不得乎親眞不可以為人矣誦小弁之什而後知親無可絶之理不順乎親眞不可以為子矣感發于陟岵之幽思奮激于凱風之悔責與凡六義之所規諷者何莫而非資其事父之孝者乎詩之道非止于父也而重乎父以父而言則在家之倫如夫婦之琴瑟兄弟之塤篪皆備之矣以家而視國國其逺者也一國之中惟君為尊焉事之之道豈易能乎蓋必涵泳夫天保之章而忠愛之意以興將順其美務欲兼吾厯于夏商焉優遊乎巻阿之歌而規諫之情以得匡救其惡務欲納吾君于唐虞焉讀四牡而靡盬于王事誦烝民而匪懈于夙夜與凡三經之所美刺者何莫而非資其事君之忠者乎詩之道非止于君也而重乎君以君而言則在國之倫如友生之相求賓主之式燕皆備之矣是則内而事父外而事君學之為道無以加此而詩皆備之若之何而不學夫詩也耶   深於詩訓義舉其要慤實雅茂乆而愈新後之作者不過就此推衍耳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化治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化治四書文卷四目録   中庸   天命之謂性【一章】       蔡 清【墨】是故君子戒愼乎其所不睹【二句】 儲 巏【墨】   致中和【一節】         羅 圯【墨】   詩云鳶飛戾天【一節】      王守仁武王纘太王  及士庶人   王 鏊   武王纘太王【一節】       楊 慈【墨】父為大夫  無貴賤一也   錢 福   今夫天【一節】         岳 正【墨】   考諸三王而不繆【合下節】    程 楷【墨】   建諸天地而不悖【二句】     孫紹先【墨】   天命之謂性  一章     蔡 清【墨】   中庸明道原於天而備於人必詳言君子體道之事也夫道原於天而備於人是故君子之所當體者也體道之功旣至則位育之化有不成乎子思子憂道學之失傳而作中庸以詔天下也蓋謂天下有性焉有道焉有教焉夫人之所知也而其所以為性為道為教者夫人之所未知也何謂性天之所命於人物者之謂也外天以言性非吾之所謂性矣何謂道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者之謂也外性以言道非吾之所謂道矣何謂教聖人因是道之在人物者而脩之之謂也外道以言教非吾之所謂教矣是則道之大原出於天而不可易其實體備於己而不可離使其可離於須臾是豈所謂率性之道哉是故君子時雖不睹不聞也而亦戒懼之常存不敢離之於静也時雖至隱至微也而亦愼獨之無間不敢離之於動也體道之功如此夫豈外吾心而為之哉誠以心之喜怒哀樂情也其未發則性也無所偏倚則謂之中及其發皆中節也無所乖戾則謂之和是中也固百為萬事之所從出者也而離之於静焉將何以立天下之大本耶是和也固天下古今之所共由者也而離之於動焉將何以行天下之達道耶又必由戒懼而約之以極其中使大本之立益以固由愼獨而精之以極其和使達道之行益以廣將見吾之中即天地之中雖不期於天地之位也而一理感通上下其有不奠位者乎吾之和即萬物之和雖不期於萬物之育也而一氣融貫萬物其有不咸若者乎此學問之極功聖神之能事初非有待於外而脩道之教亦在其中矣絲理㣲宻意味深厚眞學者之文【原評】   於白文朱註表裏澄澈故順題成文略加虚字㸃逗於斷續離合間而神氣流溢動盪合節學者不能得其氣味而倣其形貌則為淺為率而己矣   是故君子戒愼乎其所不睹  二句 儲 巏【墨】   君子之主静以道之不可離也夫道根於人心之至静者也茍不知所以存之斯離道之逺矣君子之戒懼也有以哉子思示人之意若曰道原於命而率於性本無須臾之可離者也君子欲不離道以為學何以宻存養之功耶是故心之寂感雖由乎物交而心之神明則發乎耳目時乎不睹宜若無事於戒愼矣君子曰睹而後敬則能敬於睹之所及而不能敬於睹之所不及而眞睹忘矣故視於無形常若有所謂睹者非睹之以目也而實睹之以心是其目雖未睹也而吾心之眞睹者無不明矣不睹而敬則凡睹之之時可知也巳君子之戒愼有如此者時乎不聞宜若無事於恐懼矣君子曰聞而後畏則能畏於聞之所加而不能畏於聞之所不加而眞聞喪矣故聽於無聲常若有所謂聞者非聞之以耳也而實聞之以心是其耳雖未聞也而吾之眞聞者無不聰矣不聞而畏則凡聞之之時可知也己君子之恐懼有如此者夫君子主静之功如此則物交無以引於外而神明有以宰於中性於是乎定命亦於是乎凝矣孰謂君子之道而有須臾之離哉   每扇有許多轉折而氣脉渾厚開合無痕【原評】不睹聞對未發之中說戒慎恐懼所謂敬以直内立天下之大本也用周子主静二字自屬定解其該睹聞處措詞尤為細宻 cq=641   致中和  一節       羅 圯【墨】   君子盡性情之德而一體者應之矣蓋天地萬物本吾一體也性情之德既盡而位育之效有不至乎且天下之道統於一心而無遺而吾人之心體乎天地萬物而無外人惟中和未致始與天地不相似與萬物不相關耳君子知中為道之體也自戒懼而約之渾乎天命之性無一時之不中則中致而大本之立益以固知和為道之用也自謹獨而精之粹乎率性之道無一處之不和則和致而達道之行益以廣由是吾之心即天地之心以中感中而天地之心亦正吾之氣即天地之氣以和召和而天地之氣亦順呼吸動静相為脗合而不殊志意精神與之黙契而無間乾道以之而清坤道以之而寧陰陽剛柔各止其所貞觀之所以不毁者吾有以叅乎其中也天地有不位乎民以之而時雍物以之而咸若休養生息各遂其性羣類之所以不乖者吾有以贊乎其間也萬物有不育乎是中和之功盡於一心而位育之化成於一體君子脩道之極如此噫人但知天地之為天地萬物之為萬物也孰知吾心一天地也吾身一萬物也中和不致則吾之天地萬物且不能位育而况於天地况於萬物乎故君子不敢以一飲一食傷天地之和而天地間茍有一悖戾不祥之物皆吾身責也學者欲得於此盍於太極觀其本原乎西銘觀其實體乎定性觀其存養省察之要乎   當時解元文章如此 朱子謂解經當如破的又云讀書細看得通徹後都不見注解但見正經有幾箇字在方好圭峯文可以語是矣【原評】   詩云鳶飛戾天  一節    王守仁   中庸即詩而言一理充於兩間發費隱之意也蓋盈天地間皆物也皆物則皆道也即詩而觀其殆善言道者必以物歟今夫天地間惟理氣而己矣理御乎氣而氣載乎理固一機之不相離也奈之何人但見物於物而不能見道於物見道於道而不能見無物不在於道也嘗觀之詩而得其妙矣其曰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乎鳶魚而意不止於鳶魚也即乎天淵而見不滯於天淵也為此詩者其知道乎蓋萬物顯化醇之迹吾道溢充周之機感遇聚散無非敎也成象效法莫非命也際乎上下皆化育之流行合乎流行皆斯理之昭著自有形而極乎其形物何多也含之而愈光者流動充滿一太和保合而己矣自有象而極乎其象物何賾也藏之而愈顯者瀰漫布濩一性命各正而巳矣物不止於鳶魚也舉而例之而物物可知上下不止於天淵也擴而觀之而在在可見是蓋有無間不可遺之物則有無間不容息之氣有無間不容息之氣則有無間不可乘之理其天機之察於上下者固如此乎   不從飛躍兩字著機鋒是前輩見理分明處【原評】清醇簡脫理境上乘陽明制義謹遵朱註如此   武王纘大王  及士庶人   王 鏊   中庸稱二聖有繼先緒而隆一統之尊者有承先德而備一代之典者蓋德業創於前而莫為之後雖盛弗傳也如二聖之所為豈不有光於前人也哉中庸述夫子之意謂夫欲知文王之無憂當觀武周之善述夫文王旣没而不能作繼之者誰與蓋太王王季創於前文王之業隆於後而纘其緒者惟武王也觀其身一著夫戎衣師不勞於再舉而坐收一統之全功迹雖嫌於伐君志非富乎天下而無損萬世之令譽且不獨功名之俱盛而己以貴則尊極一人以富則奄有四海而福有超於尋常也不獨禄位之兼得而己上焉則宗廟饗之下焉則子孫保之而業有光於前後也武王之繼先緒如此是以創業而兼守成雖征誅而同揖遜矣其武功之隆何如哉若夫武王己老而受命承之者誰與蓋文王欲為而拘於位武王得為而限於年而成其德者在周公也觀其隆古公之號為太王加季歴之稱為王季則近推乎文武之盛心祀組紺而上以王禮迨后稷以下而皆然則上追乎先祖之遺意於是推斯禮以及人使有國而為諸侯有家而為大夫者咸得隨等序而行其禮也達斯禮以逮下使有位而為士無位而為庶人者皆得循禮度以伸其情也周公之成先德如此是繼述善於一身禮制通於天下矣其文德之備為何如哉吁武王纘焉而益隆周公成焉而大備此周家所以勃興而文王所以無憂也與   精語卓立氣格渾成當玩其苦心撰結處   武王纘大王  一節     楊 慈【墨】   惟聖人能繼先業以成武功故能得聲譽之盛而備諸福之隆也夫前人之所為後人之所當繼也茍不能然則名且不足尚何諸福之有哉古之人有行之者其有周之武王乎自今觀之太王肇荒作之基王季勤王家之事則周之王業固始於此矣文王誕膺天命之隆以撫方夏之衆則周之王業巳創於此矣然太王王季雖為王業之始而其功則未成也所以繼其業者非武王乎文王雖有造周之名而大勲則未集也所以承厥志者非武王乎武王於是因累世締造之功而為一旦弔伐之舉牧野之師方㑹而前徒巳倒戈華陽之馬既歸而天下遂大定則前人之業於是而始成而前人之心於是而始慰矣夫以武王伐紂宜若失其名也然人皆知其為應天順人之舉而無利天下之心則武王之名於是而益顯當是時也四方攸同皇王維辟則天下之民莫非其臣其尊又何如東西南北無思不服則四海之地莫非其有其富又何如由是而祀乎其先則假哉皇考綏予孝子莫不以格而以享由是而傳之於後則穆穆皇皇宜君宜王莫不是繼而是承則聲譽之盛諸福之隆武王一身萃之而有餘矣雖然自非其能繼先業以成武功又何以臻此哉夫武王能成燮伐之功於天下未定之時周公能制典禮之懿於天下旣定之後武王以武周公以文其為繼述則一而巳噫莫為之先後將何述莫為之後前將何傳夫以太王王季文王旣有以作之而武王周公又有以述之吾於是不惟有以贊武王能成之孝而文王之所以無憂者亦於是見矣此明文始基一代作者正變源流之法靡不包孕其文炳蔚確有開國氣象 士人窮探經史非僅取其詞與法為時文之用而巳然觀制義初體如是亦可知根茂實遂之不可誣也   父爲大夫  無貴賤一也   錢 福   觀聖制葬祭喪服之禮各惟其分而巳蓋禮莫大於分也因分以盡情其善於推己及人者歟中庸意謂周公之制禮不惟孝以事先人而且孝以治天下是故自葬祭之禮言之如父為大天子為士歟則葬以三月稱有家也而祭之則禮惟三鼎爾矣樂惟二佾爾矣雖禴祭也而君子不以為隘如父為士子為大夫歟則葬以踰月明有位也而祭之則禮用五鼎爾矣樂用四佾爾矣雖備物也而君子不以為濫蓋葬從其爵反始也貽死者以安也祭從其禄致愛也伸生者之情也何莫而非協於義乎自喪服之禮言之期之喪達乎大夫何也是諸父昆弟之喪也其分殊者其情疎而大夫則降諸侯則絶焉三年之喪達乎天子何也是父母之喪也其恩深者其報重而貴不加損賤不加益焉蓋服有降殺貴貴也所以曲而殺也服無貴賤親親也所以經而等也何莫而非達其情哉是則葬祭以爵禄而定者追王上祀之遺意也喪服無貴賤之别者天理民彞之至情也信乎禮通上下而為作者之聖歟   文之能繁而不能簡者非才有餘正才不足也細㸔此文有他人連篇累牘說不盡處 斯禮也只是說祭葬是縁祭而及喪服又是縁葬祭而及三者雖俱禮制就此章言之則祭為主喪葬為賔即下章達孝亦是以祭祀之禮言之可見也一起一結大指躍然【原評】   今夫天  一節       岳 正【墨】   中庸舉天地生物之盛所以明至誠無息之功用也夫天地之道一誠而巳矣生物之功寧不各極其盛哉中庸舉之以明無息之功用至此若曰論聖人固全乎天道觀天地則見乎聖人何言乎今夫天以其一處而言則昭昭之多天也天其止於是乎及其無窮而日月星辰之懸象於上萬物之覆幬於下天之生物一何其盛耶今夫地以其一處而言則撮土之多地也地其止於是乎及其廣厚而華嶽河海容之不見其不足萬物載之惟見其有餘地之生物一何其盛耶語天地間之磅礴而不可窮者莫山若也今夫山不過卷石之多耳而豈足以盡夫山哉及其廣大則草木生於斯禽獸居於斯寶藏興於斯山之生物之盛孰非天地生物之盛乎語天地間之浩渺而不可極者莫水若也今夫水不過一勺之多耳而豈足以盡夫水哉及其不測則黿鼉蛟龍生於斯魚鼈生於斯貨財殖於斯水之生物之盛孰非天地生物之盛乎是則天地功用之盛至於此至誠無息之功用所以配天地而無窮也又何疑乎   文簡而理足體方而意圓四比中己開後人無限變化參差之妙不得以其平易置之   考諸三王而不繆  合下節  程 楷【墨】   論君子極制作之善見君子知天人之理蓋無所不合見君子制作之善矣其洞燭天人之理不於斯可見哉且聖人居天子之位盡三重之道彼禹湯文武固有巳然之迹也然君子之制作為於今而稽於古則今日之為即三王之為往古來今渾然一揆與其巳然者無所戾天高地下固有自然之道也然君子之制作立於此而參於彼則在我之道即兩儀之道天地與人浩乎一體與其自然者無所拂屈伸變化而為造化之迹者鬼神也鬼神固難明者以是制作而質之則幽驗於明不以隱秘而有疑出類拔萃而生百世之下者後聖也後聖固難料者以是制作而俟之則遠驗於近不以將來而有惑然質諸鬼神而無疑非探賾索隱以為之者吾知其於天之理至精至微巳洞燭於此心之中矣蓋幽明雖不同而理則同也知天之理則鬼神之幽可以理知也鬼神且然至顯之天地夫何悖乎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非讖緯術數以為之者吾知其於人之理至纖至悉己昭察於此心之内矣蓋逺近雖不一而理則一也知人之理則後聖之心可以理度也後聖且然巳往之三王夫何繆乎噫以眞知至理之心為制作三重之道君子如此豈驕乎   上截三王後聖往與來對天地鬼神隱與顯對下截知天知人乃舉來以該往即隱以該顯實總結四句是作天造地設不少贅虧【原評】   順題平叙不用過接摶綰而理藴精氣結聚流通堅凝如鑄   建諸天地而不悖  二句   孫紹先【墨】   君子之制作於至大至幽者而允協焉夫莫大於天地莫幽於鬼神皆道之寓也君子制作而允協焉其克盡人道者與且君子者以聖人在天子之位以脩道建中和之極是誠居上不驕者豈惟騐今而凖古哉雖天地鬼神不能外也今夫天地者萬物之祖君子特其中之一物耳然道生天地天地固道之統㑹也以君子之道參之奉三無私上下與之同流得一以貞清寧視之無歉大禮與天地同節大樂與天地同和時憲之餘聰明於是乎昭鍳裁成焉天地順之輔相焉天地宜之欽崇之下易簡於是乎脗合天吾知其覆地吾知其載三重吾知其相為終始也違曰悖德豈以克肖宗子而有是哉鬼神者衆妙之門制作特其中之一義耳然道秘鬼神鬼神固道之精靈也以君子之道質之聖人成能而鬼神無外朕志先定而龜筮協從其思也若或起之其行也若或翼之天地之功用有相須而無相戾一卷一舒與時消息一闔一闢與化往來二氣之良能不相反而實相成鬼吾知其屈神吾知其伸三重吾知其屈伸相感也明不至則疑生豈以清明志氣而有是哉是中天地而主綱常則君子有贊於天地與鬼神而合吉凶則君子有助於鬼神而況前聖後聖天地鬼神精英之萃也有弗符契庶民小子天地鬼神視聽之自也有弗信從者哉   摭實而仍虚涵鬰拙而實渾古化治先正說理文字巳有此等精深壯麗之境 鬼神若泛說陰陽氣機即與建天地不異此引大易鬼謀尚書龜筮者得之【原評】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化治四書文卷五目録   上孟   老者衣帛食肉【四句】      靳 貴【程】   天子適諸侯曰巡狩【六句】    董 越【程】   所謂故國者【一章】       李東陽不幸而有疾  景丑氏宿焉  吳 寛   子噲不得與人燕【二句】     王守仁   夫世禄【四節】         崔 銑   父子有親【五句】        丘 濬【程】   三月無君則弔【四節】      羅 倫   周公兼夷狄  百姓寧    丘 濬【程】   周公兼夷狄  百姓寧    王 鏊【墨】   老者衣帛食肉  四句    靳 貴【程】   惟仁政成於國中則王業成於天下夫舉一國之民而皆遂其養則仁政成矣王業其有不成乎昔孟子論興王在於保民故詳言制民常産之法而舉其成功謂夫待帛而煖待肉而飽老者之所願未易遂也今也常産立而蠶桑畜養之有制則杼柚其盈而五十者咸得以衣帛孕字日蕃而七十者咸得以食肉非惟一人為然而舉國之老者皆有以老之矣無食則飢無衣則寒黎民之所患未易免也今也常産立而耕耘收穫之以時則食雖不肉而亦可以無飢衣雖不帛而亦可以無寒非惟一民為然而舉國之幼者皆有以幼之矣庠序之教由是而立孝弟之風由是而行仁政之成也如此則保民之功大矣而有不王者哉吾見老者旣老則天下之老莫不有盍歸之願幼者旣幼則天下之氓莫不有受廛之心甲兵不必試也土地可闢秦楚可朝九圍之廣將於我乎式矣孰敢有不臣者乎權謀不必用也中國可涖四夷可撫一統之命將於我乎凝矣孰敢有自外者乎謂之曰未之有也信乎王業之必成矣為人君者可不推是心以行仁政哉   老者二句與上文老吾老一層為首尾是保民之實政王字直繳轉保民而王此文近收本節遠束通章根脉獨完【原評】   中間若無庠序之教數語則題蘊未盡與下二句語氣亦未融可覘先輩補題之法   天子適諸侯曰巡狩  六句  董 越【程】   時臣述先王有君臣往來之典各舉其名而釋其義焉甚矣先王之時君巡狩於臣臣述職於君一往一來皆非無事也時臣述之以為其君告得無意乎昔齊景公欲比先王之遊觀而問於晏子故晏子述先王之典以告之謂夫天子以一人之尊而宰制六合有土地焉不能以獨理有人民焉不能以獨治諸侯固不容於不建也然諸侯散處於諸邦各限於封守嵗事未必其皆修侯度未必其皆謹而人民之在所統理者又未知其皆至於各安生養否也使時巡之禮不舉焉則奉職者何所勸不職者何所懲而王朝式序之典寧不幾於廢墜耶於是乎必時適諸侯而名之曰巡狩焉巡狩者何巡行諸侯所守之土也殆以視其田野孰闢歟人民孰安與侯度職貢乂孰謹而孰修與夫然後黜陟加焉賞罰行焉而天子宰制之權實於是乎見矣夫豈無事而空行也哉諸侯承一人之命以藩屏一方有土地焉皆天子所命以分理有人民焉皆天子所命以分治職業亦不容於不修也然自茅土旣分於明廷而天顔毎違於咫尺雖職貢之勉修不敢自必其為修侯度之巳謹不敢自必其為謹而人民之見於統理者又未知其果可勉於勿予禍讁否也使入覲之禮不修焉則有言曷從而敷納有功曷從而明試而王朝考績之典寧不幾於虚設耶於是乎以時朝於天子而名之曰述職焉述職者何述其所受之職也殆必陳其田野不敢以不闢人民不敢以不撫而侯度職貢不敢以不舉不修庶幾乎予奪舉焉功罪明焉而諸侯藩屏之職亦於是乎盡矣又豈無事而空行也哉吁先王巡狩述職之典如此宜晏子述以告景公而孟子復引以證宣王雪宫之為獨樂也   縱横馳驟有高屋建瓴之勢昔人謂子長文章百數十句只作一句讀此文亦然【原評】   所謂故國者  一章     李東陽   大賢慨齊之不得為故國必詳以用人之道歆之也夫賢才者國之楨也用之而謹則無患於失人矣尚何忝於故國哉且人君之立國也近之有一代之親臣逺之有百代之世臣茍或不能任世臣以為故國之實而徒恃喬木以為故國之榮多見其不知父母斯民之道也巳然所謂任世臣者豈可昔日進而今不知其亡矣乎又豈可以不才之難識而遂自諉矣乎亦惟慎之又慎得國君進賢之心焉斯可耳蓋國君之進賢以尊卑變置若甚䙝者不敢以易心乘之也疎戚易位若甚慢者不敢以忽心臨之也慎之於左右之所賢矣而所以慎之於大夫者猶是焉推其心必識其才果可以尊且戚也而後用之耳不然其可以左右先容而遂徇之乎慎之於大夫之所賢矣而所以慎之於國人者猶是焉推其心必識其才果可以尊且戚也而後用之耳不然其可以譽言日至而遂信之乎觀於去邪勿疑者不可不謹則任賢勿貳者不可不謹益見矣觀於天討有罪者當察其實則天命有德者當察其實益彰矣人君果能用其所當用又謹其所當謹則舉錯公而好惡協將不謂民之父母乎哉夫至於為民父母則民之永戴與國之靈長相為無疆矣國之所以為故者誠在兹也喬木云乎哉齊宣欲以故國稱於天下信當預養世臣以為之地矣   裁剪之妙巳開隆萬人門戸其順題直叙氣骨蒼渾乃隆萬人所不能造可見後人之巧皆前人所巳經於先輩繩墨之外求巧未有不入於凌亂者   不幸而有疾  景丑氏宿焉  吳 寛   大賢托疾以辭其君而因委曲以望其臣焉蓋辭疾而出弔孟子覺王之意㣲矣而門人皆未之達焉寧無望於其臣哉且夫以君命而見者臣道也不為臣不見者師道也齊王欲以臣道處孟子而孟子得不以師道自尊乎是故無疾而為有疾非欺也乃所以悟君耳將朝而不能朝非慢也乃所以重道耳使王而知此則東郭可以無弔而景丑可以無宿矣夫何弔於東郭而公孫丑有不可之疑王使醫來而孟仲子又有權辭之對是疾之托也丑且疑之而王悟之乎疾之問也仲且諱之而王知之乎孟子之心誠有不容以自巳者故之景丑氏而宿焉蓋其在景丑也猶夫在東郭也其宿於景丑也猶夫弔於東郭也以其望於君者而望於臣因其喻於臣者而喻於君則丑之疑或由此而達仲之諱將賴此以明而東郭之行不為空行景丑之宿不為徒宿矣否則欲歸不可也造朝不可也固非所以悟君亦豈所以重道者哉   義意曲盡骨脈甚有如柳子厚所稱昌黎之文若捕龍蛇搏虎豹急與之角而力不敢暇者雖隆萬間之靈雋啓禎間之劖刻豈能過此以膚淺直率為先輩者可爽然自失矣 體製正大不得以題有割截而棄之   子噲不得與人燕  二句   王守仁   舉燕之君臣而各著其罪可伐也夫國必自伐而人伐之也燕也私相授受其罪著矣是動天下之兵也今夫為天守名器者君也為君守侯度者臣也名義至重僣差云乎哉故君雖倦勤不得移諸其臣示有專也臣雖齊聖不敢奸諸其君紀臣道也燕也何如哉燕非子噲之燕天子之燕也召公之燕也象賢而世守之以永燕祀以揚休命子噲責也舉燕而授之人此何理哉恪恭而終臣之以竭忠藎以謹無將子之分也利燕而襲其位罪亦甚矣堯舜之傳賢利民之大也噲非堯舜也安得而慕其名舜禹之受禪天人之從也之非舜禹也安得而襲其跡自其不當與而言無王命也墮先業也子噲是矣自其不當受而言僣王章也奸君分也子之有焉夫君子之於天下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也况授受之大乎於義或有所乖雖一介不以與人也况神器之重乎夫以燕之君臣而各負難逭之罪如此有王者起當為伐矣   深得古文駁議之法鋒鍔凌厲極肖孟子語氣是謂辭事相成   夫世禄  四節       崔 銑   大賢啓時君以王道而歆以師世之澤焉夫井田學校王道也滕以之法三代而後世有不以之師滕乎哉嘗謂人君之治國家也上之有作求之思而下之有垂範之責是故為治而不法三代與夫為治而不如三代之可法者皆茍道也己試陳之助法與世禄相表裏者也滕之獨行世禄也豈以助法非我周之明制乎一誦其詩而周之由商舊政者可考也而滕當使之與世禄竝行矣學校與井田相為流通者也滕之廢政不講也又豈以庠序學校非三代之舊典乎觀教於鄉國而三代之賴以明人倫者則一也滕當使之與三代竝舉矣然是井田學校也可以制用亦可以維風可以承先亦可以啓後今以之為治滕之政也其將來不為王者之師乎將以阜安天下而法吾之養民者養民是為王者養民之師也將以化導天下而法吾之教民者教民是為王者教民之師也無一人不為王者之民亦無一日不涵於王者之澤無一日不被王者之澤亦無一人不推本於王者之師所及其逺哉吁先王於我乎賴紹述後王於我乎賴儀刑勉之哉其毋以世禄之行自足也以世禄起以世禄結中間井田學校對舉極剪裁之妙   父子有親  五句      丘 濬【程】   有自然之人倫有本然之天性蓋天之生人有是物必有是則也隨在人之倫而各盡其天性何莫而非其所固有者哉昔者孟子闢許行竝耕而治之説因舉聖人使契為司徒敎民以人倫之事而詳其目如此蓋以人之生也莫不有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之倫亦莫不有仁義禮智信之性是故相生也而為父子有父子則有仁之性焉有仁之性是以為父而慈為子而孝油然親愛之無間也相臨也而為君臣有君臣則有義之性焉有義之性是以為君而仁為臣而忠藹然道義之相合也以言乎夫婦則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判然内外之有别也而其所以别也非人為之也乃其固有之性之智也以言乎長幼則兄友而弟恭長惠而幼順秩然先後之有序也而其所以序也非人强之也乃其固有之性之禮也以至於與朋友交言而有信久要而不忘患難以相恤恪然彼此之交孚者何莫非其性中固有之信哉有之而不能以自盡所以不能無待於聖人命官之教焉然其所以教之者亦豈能有所增益於其間哉亦惟因其固有者而道之耳噫聖人憂民失其所固有而命官以教之也如此尚何暇於耕乎   照註補出性字疏題典要確不可易其體直方以大真經解也   三月無君則弔  四節    羅 倫   大賢兩明君子之仕惟欲盡孝以行禮也蓋君子者奉先思孝而事君盡禮者也失位則廢祭舍贄則非禮矣安得而不急於仕哉且夫君子之於人國也班禄以奉祀則盡忠即所以盡孝也傳贄以為臣則行道即所以行禮也此證諸古傳而有徵觀諸孔子而益信矣何周霄乃於無君則弔之言而疑其急焉是徒知其以失位為急而未知其以失祭為憂也故孟子即諸侯之事以辨之蓋諸侯之失國與士之失位其心一也使諸侯而可以無祭士之無君固不足弔矣由禮觀之則親耕親蠶皆所以為祭祀之奉而不潔不修終無以遂其孝享之誠此諸侯之國家所以不可失也今士而失位則圭田不錫於王朝而祀典不修於家廟不惟無以備其物而亦不敢以安於心矣然則弔其三月之無君者所以弔其一時之廢祭也而豈以失位為急哉夫知其無君之足弔則所以求得乎君者不容巳也知其得君之為急則所以先載乎贄者不容己也霄又以出疆載贄之言而明其故焉是徒欲抱道而處而未知其當載道而出矣故孟子即農夫之事以明之蓋士之立於朝與農之耕於野其道同也使農而可以舍耒耜士之出疆亦可以不載贄矣由今觀之則出作入息固不免於出疆之勞而于耜舉趾未始廢其耕耨之具此農夫之表耜所以不容舎也若士而無贄則始進之禮旣失而相遇之機巳疎非直無以見其君而終無以行吾道矣然則載贄於出疆之日者將以利見於適國之初也而肯以非禮自待也哉要之無君則弔者固所以盡奉先之孝也茍君不我禮則寧廢祭而不敢廢道矣出疆載質者固可以行見君之禮也苟道不可行則寧失其禮而不敢失其身矣周霄其知之乎   長題局法此為開山宜玩其游行自得而體格謹嚴處   周公兼夷狄  百姓寧    丘 濬【程】   惟聖人有以除天下之害則民生得其安矣夫人類所以不安其生者異類害之也茍非聖人起而任除害之責則斯民何自而得其安哉昔孟子因公都子好辨之問歴舉羣聖之事而告之及此謂夫周公以元聖之德為武王之相斯時也成周之王業方興有殷之遺患未息其所以為天下害者非獨奄飛亷而巳而又有所謂夷狄者焉夷狄交横不止害民之生而彞倫亦或為之瀆矣不力去之不可也其所以為中國患者非獨五十國而己而又有所謂猛獸者焉猛獸縱横不止妨民之業而軀命亦或為之戕矣不急除之不可也周公生於是時以世道為巳任寧忍視民之害而不為之驅除乎是以於夷狄也則兼而并之而使之不得以猾夏於猛獸也則驅而逐之而使之不至於偪人夷狄旣兼則夷不得以亂華而凡林林而生者莫不相生相養熙然於衣冠文物之中而無瀆亂之禍猛獸旣驅則鳥獸之害人者消而凡總總而處者莫不以生以息恬然於家室田疇之内而無驚擾之憂謂之曰百姓寧信乎無一人之不安其生也周公以是而相武王其及人之功何其大哉   骨力雄峻函蓋一時此程與元墨並制科文之極盛也 元作重講百姓寧此程重講兼驅是其用意異處俱先於反面透醒是其作法同處   周公兼夷狄  百姓寧    王 鏊【墨】   論古之聖人除天下之大害成天下之大功夫天生聖人所以為世道計也周公撥亂世而反之正其亦不得巳而有為者與孟子答公都子之問而言及此意謂天下大亂之後必生聖人之才商紂之世民之困極矣於是有周公出焉武王旣作之於上周公則佐之於下彼其夷狄亂華不有以兼之吾知其被髪而左袵矣周公於是起而兼之而若奄國若飛亷皆在所兼兼夷狄兼其害百姓者也鳥獸逼人不有以驅之吾知其弱肉而强食矣周公於是起而驅之而若虎豹若犀象皆在所驅驅猛獸驅其害百姓者也是以夷狄之患既除則四海永清無復亂我華夏者矣猛獸之害既息則天下大治無復交于中國者矣天冠地履華夷之分截然人皆曰百姓寧也而不知誰之功上恬下熙鳥獸之類咸若人皆曰百姓寧也而不知誰之力吁周公以人事而回氣化撥亂世而興太平其功之大何如哉雖然此亦周公之不得己耳豈特禹抑洪水孔子作春秋孟子闢楊墨為不得巳哉蓋禹與周公不得己而有為除天下之害者也孔子卒孟子不得巳而有言除後世之害者也然皆足以致治其功之在天下後世孰得而輕重之哉韓子曰孟子功不在禹下愚亦曰孟子之功不在周公下字字典切可配經傳佳處尤在用意深厚是聖人使人物各得其所氣象 粲然明盛晏然安和昇平雅頌之音河嶽英靈之氣【原評】   渾厚清和法足辭備墨義之工三百年來無能抗者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化治四書文卷六目録   下孟   禹惡旨酒【一章】        唐 寅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    王 鏊   晉之乘【二節】         王 鏊   予未得為孔子徒也【一節】    董 圯吾聞其以堯舜之道要湯【一節】  王 鏊   附於諸侯曰附庸       王 鏊   大國地方百里【三節】      王 鏊   舜發於畎畝之中【一節】     朱希周【程】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一節其二】    錢 福   桃應問曰【一章】        王 鏊   春秋無義戰【一章】       錢 福   古之為關也【一章】       陳獻章   經正  斯無邪慝矣     錢 福【墨】   由堯舜至於湯【一章】      顧 清   由堯舜至於湯【三節】      李東陽【程】   禹惡旨酒  一章      唐 寅   大賢舉先聖之心法明道統之相承也夫聖人身任斯道之寄則其心自有不能逸矣由禹以至周公何莫非是心耶孟子舉之曰道必有所託而後行於世聖人同其道也然而天無二道聖無二心其憂勤惕厲一也堯舜尚矣自堯舜而下得統者有禹湯焉有文武周公焉禹則致嚴于危㣲之辨而閑之也切旨酒則惡之善言則好之蓋遏流禍于將然而廣忠益以自輔也湯則加謹于化理之原而圖之也至中道則務執之賢才則廣收之蓋建皇極以經世而集衆思以熙績也文之繼湯也則以德業未易全而其心常操夫不足民安矣猶若阽于危也道盛矣猶若阻于岸也蓋必欲達于神化之域斯巳矣武之繼文也則以治忽為可畏而其心常厚于自防故慮深隱㣲而邇弗敢泄也明燭無疆而逺弗敢忘也蓋必欲宻其周詳之念斯巳矣迨周公承其後思欲兼三王以時措舉四事以立法故事有戾于時勢之殊必精思以求其通雖夜而不遑于寐理有值夫變通之利必果行以奏其效待旦而不安于寢夫思之至則其神合行之勇則其化流禹湯文武之傳乂在周公矣即是而知數聖人所生之時雖不同而心則一也心一故道同三代之治所以盛與   堅鍊遒凈一語不溢題之義蘊畢涵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    王 鏊   大賢論前聖欲集乎羣聖而纘其舊服者一憂勤惕厲之心也蓋三王之事皆事之善者也周公欲以一身而兼體之其憂勤惕厲何如哉孟子意謂三王不可作矣繼三王而作時則有若周公其為心果何如也哉景前聖之烈光毅然欲以身統其盛曠百世而相感固不限于分位之難齊瞻庭闈之遺矩慨然欲以巳㑹其全幸再傳之未冺時自責以心力所可繼夏而王者禹也商而王者湯也公而如禹如湯亦可巳矣而尚不㤀乎有賢父兄之樂逺稽未滿其志參之以近守焉㑹衆美而歸之身固所願也始王周者文也繼王周者武也公而如文如武亦可已矣而猶不廢乎古先哲王之求見知未厭其心益之以聞知焉集四聖而為大成蓋有期也是以撫往事而興則效之思將以行于古者而行于今典則具在冀追踐而不遺即往行而勵進脩之念將以敷于前者而敷于後謨烈相承期作求而無斁於禹而欲施其好善惡酒之事于湯而欲施其執中立賢之事成功未見于躬行而奮發已形于意氣彼謂古今之不相及而畫焉以自處者豈公之志哉于文而欲施其愛民求道之事于武而欲施其不泄不忘之事大效未彰于踐履而感激己動于精神彼謂君相之不同道而陋焉以自居者豈公之心哉吁公亦人耳而所以厚待其身者必備夫三王四事而後已其憂勤惕厲至矣此天理常存人心不死而道統之傳有由也歟   音調頗與後來科舉揣摩之體相近而意脈自清在稿中另為一格   晉之乘  二節       王 鏊   大賢之論聖經始則同於諸史終則定於聖人蓋春秋未修則為魯國之史春秋既修則為萬世之法也聖人之作經夫豈徒然哉昔孟子之意若曰古之為國也必有史史之載事也必有名彼晉嘗伯天下矣其為史也興於田賦乘馬之事故名之曰乘焉楚嘗伯天下矣其為史也興於記惡垂戒之義故名之曰檮杌焉以至魯為中國之望其史必表年以首事故錯舉春秋以名也於斯時也春秋未經仲尼之筆褒貶不明亦一乘而巳矣蕪穢不治亦一檮杌而巳矣是故以其事言之齊桓剏伯於葵丘之盟晉文繼伯於城濮之戰其事伯者之事也以其文言之諸侯有言左史記之諸侯有行右史記之其文史官之文也何以異於列國之史哉然孔子嘗曰其義則丘竊取之則夫子以春秋之素王秉南面之賞罰一褒一貶皆聖心所自裁一筆一削雖游夏不能贊中國而入於夷狄則夷之凛於斧鉞之誅也夷狄而進於中國則中國之寵於華衮之錫也此孔子之春秋雖曰舊史之文而實為百王之大法也嗟夫春秋之作自姬轍既東王室衰㣲禮樂不由天子征伐出自諸侯泯泯棼棼聖人憂之於是筆削一經垂法萬世然使魯之史官阿諛畏怯君過不書簡編失實無所考信則仲尼雖欲作春秋以法萬世將何所據乎此史之功髙於伯而孔子之功倍於史   如題順叙而波折自生於過接處収束處著意數筆便覺神致疎宕不羣   予未得為孔子徒也  一節  董 圯   大賢於聖人之道雖不得於見知猶幸得於聞知蓋孟子所宗惟孔子也茍淑諸人是亦得之孔子矣奚以不及門為歉乎孟子叙道統而自任曰道之行於世也無存亡而統之屬於人也有絶續由堯舜至於周孔道統有自來矣夫何孔子之生也適予未生而願學之心每限於莫及予之生也孔子既沒而誠明之聖未得於親承金聲玉振徒勤於想慕而親炙無由求若顔曾之左右於門牆不可得也江漢秋陽徒慕其氣象而光輝㒺挹求若閔冉之周旋於洙泗未之能也予之不幸莫此為甚矣然予身之生其去孔子尚未至於百年孔子之澤其及吾身尚未至於五世文未喪天而流風之未冺者人固得傳之我則從而取之以善其身焉道未墜地而餘韻之獨存者人尚能誦之我則從而資之以陶其德焉大成之矩雖不可即矣而金聲玉振之餘響猶得竊之以自鳴則淵源所自謂非東魯之家法不可也時中之聖雖不可作也而江漢秋陽之餘光猶得竊之以自賁則支流所衍謂非素王之餘緒不可也此又非予之大幸哉   明是兩對文字而長短叅差令人莫覺【原評】   兩予字兩也字唱嘆深情流溢紙墨之外後人但作太史公自序語直是心粗手滑耳前輩只求肖題故才華雅贍而意度仍自謹嚴   吾聞其以堯舜之道要湯  一節 王 鏊   大賢明聖人之所以要君而辨其誣也夫要湯以堯舜之道則固未嘗要也而可以割烹誣之哉蓋謂天下之人往往知伊尹割烹要湯而不知尹之所謂要者乃要之以道而非要之以割烹也蓋尹以堯舜之道善其身而湯欲以堯舜之道善天下則堯舜之道在尹堯舜之責在湯也責在於湯則尹雖無求於湯而湯不得不求於尹道在於尹則湯雖無求於尹而不能不求乎道是求之者湯而所以求之者尹致之者尹而所以致之者道也謂尹之不要湯可也謂尹之要湯以道亦可也若曰割烹要湯則尹之出處之嚴天下所知也喪其守於割烹而嚴於出處之際有如此耶尹之自任之重天下所知也辱其身於割烹而自任天下之重有如此耶縱使伊尹割烹以要湯吾恐成湯之聖非辱巳者所能要尹不得而要之也縱使割烹可以要湯吾恐天下之大非要君者所能正尹不得而正之也然則謂湯以割烹而聘尹是誣湯也謂尹以割烹而要湯是誣尹也湯不可誣尹不可誣是自誣也嗚呼君子焉可以自誣耶殊有踔厲風發之勢實能寫出孟子語妙   附於諸侯曰附庸       王 鏊   因人以致覲君之禮附庸之所由名也甚矣明王不遺小國之臣也觀附庸之所由名而小國其不遺矣孟子若謂先王之班禄於天下也必隆其尊者固所以秩天下之分而不遺於小者尤所以公天下之利也彼不能五十里者既不能自達於天子矣而果何以處之哉誠以諸侯之必達於天子者臣之禮也使其不能以自達也而苟無以附之則力不能以自給而王朝恤下之仁或幾乎息矣既不能以自達也而茍無以附之則禮不獲以自盡而人臣述職之義或幾乎廢矣於是縁分以制其禮而因禮以通其情朝覲㑹同有定期也莫不於諸侯而附之凡所以繫其姓以昭有國之守者恒於人而有賴也敷奏明試有定期也亦莫不於諸侯而附之凡所以稱其字以昭往來之典者必待人而後達也若是者不謂之附庸乎蓋諸侯之有國也每視夫功之崇卑而其稱名也必視夫國之大小今惟附於諸侯焉則是錫類隘於先王而茅土之所封者不得以有乎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國錫命拘於定分而名位之所稱者自不得以與乎公侯伯子男之列以是而稱之於王朝也必曰附庸是雖社稷所主不能不稱臣於諸侯也而其為天子之臣則一而巳矣以是而稱之於侯國也亦必曰附庸是雖邦域所在不能不統屬於諸侯也而其為國之君則一而巳矣謂之曰附庸非以是夫是知因地制國而必儉於附庸者所以嚴其分也義之盡也因分制禮而必附於諸侯者所以通其情也仁之至也此周室班禄之制所以為盡善也   只用清寫而舉義該洽波瀾濶老   大國地方百里  三節    王 鏊   大賢第言三等之國禄之寖厚者其制異禄之寖薄者其制同蓋禄厚者可殺而薄者不可殺也三等之國君卿以異而大夫以下者則同不以是哉孟子告北宫錡者及此謂夫周室班禄之制蓋有施於侯國之中者矣彼大國之地方百里也語其封疆則廣語其井田則多君卿之禄有可得而厚者故公皆十倍乎卿禄卿禄則四倍乎大夫四倍之者為厚則十其四者更厚矣自此以下則寖以薄大夫特倍上士耳上士特倍中士耳中士特倍下士耳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其禄特足以代其耕耳所謂大國之制如此次國之地非方七十里乎封疆井田視大國則殺其十之五矣君卿之禄當漸殺也故伯固十倍乎卿禄卿禄但三倍乎大夫三殺於四君亦不過十其三耳若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而禄足以代其耕猶夫大國而己固無所殺也其為次國之制如此小國之制非方五十里乎封疆井田視次國又殺其十之五矣君卿之禄當益殺也故子男固十倍乎卿禄卿禄但二倍乎大夫二殺於三君亦不過十其二耳若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禄而禄足以代其耕猶夫次國而巳亦無所殺也其為小國之制如此是知自卿以上而各異者蓋禄寖厚而不殺則其地不足以供也自大夫以下而皆同者蓋禄寖薄而殺之則其養不能以給也周制之善何如耶無甚奇特但局老筆髙又得說書之正體遂使好奇特者鏤心鉥肝而不能至   舜發於畎畝之中  一節   朱希周【程】   大賢述古人之亨於困有統治於上者有輔治於下者蓋舜以聖人治天下而傅說諸賢皆隨時輔治之臣也其亨皆由於困何莫非天意所在哉孟子意曰富貴福澤固天所以厚乎人而困窮拂鬱天亦何嘗薄於人耶是故舜聖人也受堯禪而膺厯數之歸之中國而踐天子之位人知舜之登庸也而不知四岳之舉實始於歴山之耕側陋之揚實由於往田之日舜蓋發於畎畝之中焉傅說身居版築其地陋矣高宗則舉之以作相舟楫資之以作也鹽梅資之以和也則捄度之處非其夢弼之地乎膠鬲身鬻魚鹽其事汙矣文王則舉之以為政或藉之以先後也或藉之以疏附也則貿易之所非其奮跡之自乎齊桓公以管夷吾為相國舉之果何所自耶則拘於士師之官而縲絏方且囚繫也楚莊王以孫叔敖為令尹舉之抑何所從耶則困於隱處之地而海濱且將終身也以至百里奚之賢而為秦穆公所舉得非混迹於商賈之區屈志於懋遷之市而始出哉是則亨不遽亨也而必始於困困不終困也而卒至於亨古之聖賢大率類此謂非天意可乎   六句題變四様文法顛倒曲折其妙無窮【原評】叙致變化下語自分等級乃作者用意深處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  一節【其二】錢 福   大賢於聖道之大必先擬之而後質言之也夫道莫大於聖門也遊之斯知之矣大賢擬之而後質言之有以哉其意曰孔子以天縱之資承羣聖之統道莫有大焉者也欲觀聖人之道胡不即登山者以觀之乎躡東山之巔則魯地之七百一覽無餘履太山之巖則禹服之五千極目可得何也所處益髙而視下益小耳夫登高既不足於下視大必不足於小欲觀聖人之道胡不即觀海者以觀之乎鼓楫於北溟則河濟孟津之險視若衣帶揚航於東渤則洞庭彭蠡之浩渺若蹄涔何也所見既大則小者不足觀耳聖人之門妙道精義鍾焉猶地之有東山太山也猶水之有滄海也遊聖人之門見聖人之道然後知其可放可卷而天下莫能載可行可藏而天下莫能容百家之說坐見其偏諸子之論頓覺其弊其與登山觀海者何以異哉   首作分兩截作對此以山海作對而掣出末句重講體製尤得且使孔子與聖門字首尾相應也【原評】朱子謂此節上三句興下一句文因此以立格   桃應問曰  一章      王 鏊   聖賢以身處臣子之難而要其所以全之之道焉夫為士執法為子盡孝理也不幸而處臯陶與舜之難寧無所以全之者乎是故桃應習變以求權孟子因權以執極而臣子之道無遺於天下矣今夫莫尊於天子尤莫尊於天子之父莫重於法尤莫重於殺人之法子如舜而冐殺人之法士如臯陶而臨天子之父之刑君以及親法可立也而情不可忍廢法蔽罪情可盡也而分不可踰然則如之何而後可此固桃應之意也孟子於是敎之曰天下有不可變之法而有不可徇之情是故以士師而私其君廢法易執法之為難以天子而庇其父禁法易不禁之為難而不知法也者非臯陶之所得私也曰受於舜也亦非舜之所得私也曰出於天下人心之公也君臣父子惟法則久生殺予奪惟法則行舜亦如其法何哉然以士師之法律瞽瞍之法則瞽瞍無所逃於天下以人子之情律舜之情則雖天下無以解舜之憂當斯時也居舜之地諒舜之心必將曰在朝廷則情為重法為尤重而情窮於不可奪在海濵則天下為輕親為重而法泯於無所加故寧以其身冐竊負之名無寧使我有為天下而陷父之罪寧使天下有為親而棄之名無寧忍其親於不赦之辟不能避法而能避天下不有天下而有其親夫如是而後在舜則委曲以濟變在瞽瞍則宜死而得生在臯陶則不容於法而容於法之所不料斯其善處變者乎夫以是而達於天下後世知一日不可無法則不可撓臯陶之法知一日不可無父則不可不存舜不得已之心   化累叙問答之板局而以大氣包舉實理充貫有龍象蹴盤之槩 此文一本作邵圭潔或疑守溪文尚無此發揚蹈厲氣象但邵藁中亦未見此種恐仍屬王興㑹適至而得之也   春秋無義戰  一章     錢 福   聖經不與諸侯之師以其不知有王而巳夫所謂義戰者必其用天子之命者也敵國相征則無王矣人之稱斯師也何義哉此春秋尊王之義而孟子述之以詔當世也蓋曰夫春秋何為者也夫春秋假魯史以寓王法撥亂世而反之正如斯而巳是故來戰于郎戰于艾陵戰之終始也鄭人伐衛楚公子申伐鄭伐之終始也然或諱不書敗或雖敗不諱其辭不同要皆隨事以示譏而巳以為合於義而許之者誰與或稱人以賤之或稱師以譏之所書不同要皆因文以見貶而己以為合於義而許之者誰與但就中而言若召陵以義勝而猶有借名之力城濮以威勝而不無假義之功則固有彼善於此而巳矣而要之皆非義戰也是何也天下有大分上下是巳天下有大權征伐是己其分也不可得而犯也其權也不可得而僣也故諸侯而有賊殺其親則正之所以正之者天子之命也而大司馬不過掌其制而已矣諸侯而有放弑其君則殘之所以殘之者天子之命也而方伯連帥不過修其職而己矣惟辟作威而勢無嫌於兩大大君有命而柄不至於下移是征也者上伐下之謂也未聞敵國而相征者也敵國相征是無王也無王是無義也春秋之戰皆敵國而相征者也此春秋所以無義戰也然則春秋之諸侯不皆先王之罪人耶孔子之春秋其容巳於作耶   止清題面不旁雜閒意泛辭而操縱斷續之勢畢備稱人稱師沿襲舊說實非經義九伐獨舉其二以   司馬方伯分承於文律亦疎而規模骨格守溪而外惟作者嶤然而秀出故唐荆川代興以後天下始不稱王錢   古之為關也  一章     陳獻章   大賢於古今之為關者而深有所慨焉夫關以禦暴非以為暴也古人有立法之意而今則失之亦可悲也己孟子有慨於王政之不行而歎曰先王無一事不為民而設亦無一事不為民而善也奈何古人往矣而今之所為有不皆古者豈古今之有二乎哉人自為古今也是故設關於道古之制也古人所設之關與今人之關一也但古人之所以為此者其法為公而不為私謹其啟閉焉耳詢其符節焉耳蓋以不如是不足以禦天下之暴惟暴有所不容斯禁有所必設使天下之異言異服者至此而有譏焉有察焉斯巳矣是名有所禦而實有所便也夫何今之不然也今之所設之關與古人之關一也但今之所以為此者其利在官而不在民羈其去留者有焉限其出納者有焉蓋以不如是不足以盡天下之利惟利有所必取斯禁有所不弛使天下之貨出貨入者至此而有征焉有稅焉斯己矣是始以禦人之暴而終於自為暴也吁何古人之不類今人何今人之不學古人哉今人不學古人吾不之憾而至於今之民不得䝉古人之政吾獨悲其遭之不幸也有今日之責者其思所以為古乎其思所以為今乎   寥寥數語巳括盡古今利病風韻淡宕有言外之味   經正  斯無邪慝矣     錢 福【墨】   惟常道有以化民於善則異端無以惑人之心甚矣邪正不兩立也茍能盡常道以化民興起於善則民心皆正而何異端之惑哉昔孟子論狂狷以及鄉原而終之以此謂夫鄉原亂德固聖人之所惡而反經闢邪實君子之所為是故不越乎彞倫日用之間而寓萬世不易之道者所謂經也不為索隱行怪之事而無同流合汙之行者所謂正也君子既有以正是經之綱紀而不偏不陂則為之民者莫不觀感興起而蕩蕩乎㑹極歸極之風求一人之弗興於善者無有焉既有以正是經之準則而不側不欹則為之民者莫不感慕奮發而熙熙乎遵義遵道之俗求一人之弗起於善者無有焉夫民既興於其善而是非坦然其明白則彼以是為非之邪慝斯不得以簧鼓斯民之聰明民既興於其善而曲直判乎其昭彰則彼閹然媚世之邪說自不得以惑斯民之心志向嘗溺於其說而非之無舉矣今則人人皆能舉其非雖有之而不為害也他如為我之害義者又非吾正經之義而自息乎向嘗惑於其邪而刺之無刺矣今則人人皆能刺其惡雖有之而不為累也他若兼愛之害仁者又非吾正經之仁而自止乎此可見正勝則邪息而出此則入彼孰謂闢異端之道而有在於反經之外哉   質直明銳題義豁然邪慝正指鄉原兼該楊墨既得孟子心事於書意亦遠近不失但股分而義意不殊又股頭義意不殊而股尾忽分兩柱乃前輩局於風氣處不可不分别觀之   由堯舜至於湯  一章    顧 清   大賢叙羣聖相承之統而憂其莫之繼也夫莫為於後則前之盛者難乎繼矣孟子生於羣聖之後道統不有歸耶其意曰寄斯道之統存乎人啟斯道之運存乎時故五百餘嵗而聖人出其常也有見知而始有聞知亦其常也吾觀堯舜至於湯固此五百餘嵗也始則見知者有禹臯陶而湯得聞而知之是湯之得統於堯舜有以啟之者矣由湯至於文王固此五百餘嵗也時則見知者有伊尹萊朱而文王得聞而知之是文王之得統於湯有以啟之者矣由文王至於孔子亦此五百餘嵗也時則見知者有太公望散宜生而孔子得聞而知之是孔子得統於文王有以啟之者矣是蓋作於前者有以俟後聖於不惑故述於後者得以考前聖於不謬而見知之有無固斯道之所由以絶續者也今由孔子而來百有餘嵗耳世之近而其澤未斬也地之近而其風可振也正宜有見知者作焉以為聞知者地也然而求之於今所以身任斯道之責者既未見其人而莫為之前矣則要之於後所以續斯道之緒者將不益難其人而誰為之後耶夫以數聖人之統則寄於孔子而孔子之統則獨無所寄乎天之未喪斯文也將必有能與其責者矣   精神重注末節一度一束瀠紆跌宕在化治先正中為自出新意者 邇年講化治先輩法者遇有總提側注處輙謂非當年體製不知文章相承相變必有一二作者㣲見其端緒後人大暢厥指因以成風集中於歴代文字不拘一格惟取其是所以破學者拘墟之見   由堯舜至於湯  三節    李東陽【程】   聖人之生有常期或傳其道於同時或傳其道於異世蓋聖人之生即道之所在也非見之者之在當時聞之者之在後世則斯道也孰從而傳之哉孟子於此而歴叙之意有在矣蓋嘗論之道之在天下必待聖人而後傳然其生也不數故率以五百年而一見堯舜者道之所由以傳者也自堯舜以至於湯以其年計之則五百有餘也當是時見而知其道者禹得之於執中之命臯陶得之為典禮之謨若湯之生也則聞其道而知之焉觀於上帝降之言則斯道之統在於湯矣自湯至於文王以其年計之亦五百有餘也當是時見而知其道者伊尹得之而為一德之輔萊朱得之而為建中之誥若文王之生也則聞其道而知之焉觀於緝熙敬止之詩則斯道之統在於文王矣自文王至於孔子亦五百餘年猶湯之於堯舜文王之於湯也當是時見而知其道者得之為丹書之戒則有若太公望焉得之為彛敎之廸則有若散宜生焉若孔子之生也則聞其道而知之賢者識其大不賢者識其小無所不學即文王之道也斯道之統不又在於孔子乎吁世雖有先後也而道無先後之殊傳雖有遠近也而道無逺近之異然則斯道之在天下曷嘗一日而無哉   提束髙渾中間平列三比而語脉轉側之間無㣲不到古文矩度經籍光華融化無迹歸於自然矣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正嘉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總目   巻一   大學   巻二   論語上   巻三   論語下   巻四   中庸   巻五   孟子上   巻六   孟子下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巻一目録   大學   大學之道【一節其三】        歸有光   知止而后有定【一節】      王錫爵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二節其二】  歸有光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二句】   薛應旂此之謂絜矩之道【合下十六節】  唐順之   生財有大道【一節】       張居正【程】   生財有大道【一節其二】       歸有光   未有上好仁【一節】       吳 嶔   大學之道  一節【其三】    歸有光   聖經論大人之學在於盡其道而巳矣蓋道具於人巳而各有當止之善也大人之學盡是而已聖經所以首揭之以為學者立法歟自昔聖王建國君民興學設校所以為扶世導民之具非强天下之所不欲而其宏規懿範之存皆率天下之所當然是故作於上者無異敎也由於下者無異學也其道可得而言矣巳之德所當明也故學為明明德焉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非吾心之體乎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此人之所以有爽德也謂之明者明此而巳懋吾時敏緝熙之功致其丕顯克明之實洗心濯德超然於事物之表而光昭天地之命蓋吾之德固天地之德也德本明而吾從而明之耳不然則道不盡於巳非所以為學矣民之德所當新也故學為新民焉吾與天下之人而俱生所謂立愛惟親立敬惟長始於家邦終於四海非吾分之事乎道有升降政由俗革此世之所以有汚俗也謂之新者新此而巳盡吾保乂綏猷之責致其裁成輔相之道通變宜民脱然於衰世之習而比隆三代之治蓋今之民固三代之民也民本當新而吾從而新之耳不然則道不盡於人非所以為學矣明德新民又皆有至善所當止也故學為止至善焉惟皇建極惟民歸極㑹其有極歸其有極孰不有天理之極致乎知至至之知終終之此道之所以無窮盡也謂之止者止此而巳有憲天之學而後可以言格天之功有格天之功而後可以言配天之治不與天地合其德猶為未明之德也不與三代同其治猶為未新之民也人已之間道猶有所未盡而非所以為學之至矣是則明德以求盡乎為巳之道新民以求盡乎為人之道止至善以求盡乎明德新民之道古人無道外之學也如是   化治以前先輩多以經語詁題而精神之流通氣象之高逺未有若兹篇者學者苦心探索可知作者根柢之淺深 三百篇語漢魏人用之即是漢魏人氣息漢魏樂府古詩六朝人用之即是六朝人音節觀守溪震川之用經語各肖其文之自巳出者可悟文章有神   知止而后有定  一節    王錫爵   聖經推止至善之由不外於真知而得之也夫學知所止天下之眞知也而定静安慮因之此至善之所由得與則亦求端於知而巳矣今夫明德止於至善然後為天德之全新民止於至善然後為王道之備入大學而求得乎此也其亦先明諸心矣乎誠能功深於研極之乆而德業之㑹歸者有以洞晰而無遺理得於深造之餘而人已之詣極者有以周知而不是天下之理本至是而極而吾之所知亦與之而俱至矣由是知之所在志亦趨焉以精而擇者將以一而守也而定固因於知矣志之所至心與俱焉有主而虛者將無欲而静也而静又因於定矣静則安從生焉私累忘而道心自裕其萬感俱寂者即其萬境不遷者也安則慮從生焉泰宇寧而天光自發其百遇皆順者即其百物皆通者也學至於此則始也造其理妙契乎體用之原終也履其事通極於神化之域反之身心性情之微而明德之至善於是而得止也推之家國天下之廣而新民之至善於是乎得止也則知止之功其大人止至善之務乎使不先於知止則疑似亂其中而私得以汩之感應拂於外而事得以之安望止於至善也哉   一語不溢一字不浮法律仍先民之舊而氣體畧殊毎句義理相承處尤能簡括融貫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  二節【其二】   歸有光   學道之功相須而不可廢者也夫體用合一而大學之道備矣欲致其道而其功不容於或踈者此古之君子所以能㑹其全也與且夫道之在天下原於一心之微而散於庻物之賾出之吾身之近而達之天下之遠然或求之不得其方則其道漫而無統操之不以其要則其功泛而不切是故大學之道有條目焉古之人有不能外焉者何則天下國家君子所以行其道於人者也而齊治均平之道不容以槩施焉天下而先之國也國而先之家也家而先之身也勢有逺近隨地而植其推行之本事有彼此因分而澄其感化之源機固有相因而不容巳者也身心意知君子所以修其德於巳者也而格致誠正之功不容以泛及焉心而先之意也意而先之知也知而先之物也智周萬物而本然之體巳充念慮既清而存主之天不失理固有相通而不容間者也是何也葢天下之理不以内外而或殊必理無不格而後天下之是非不能發無不實而後吾心之體得其平此致由於格誠由於致正由於誠功固有不得不然者非務其外而遺其内也天下之勢不以遠近而或異必皇極之既建而後推行之本以立刑于之既成而後感化之道以神此自身而家自家而國自國而天下機固有不容自禦者非泥於近而戾於逺也夫其格物致知誠意而心無不正焉則天之所以命於我者有以不失其付畀之重修身齊家治國而天下平焉則凡類之同於我者皆不遺於德敎之中夫是而德無不明矣民無不新矣此大學之全功也古人為學之次第葢如此   即以綱領為條目之界劃四比如題反覆清透簡亮有一氣揮灑之樂   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  二句   薛應旂   觀先王垂裕之大可見其新民之極也夫君子小人各得其所先王之所以裕後者大矣此固可以見其新民之極功而亦豈非盛德至善之所致哉傳者釋聖經止至善之義而有及於此意豈不曰有天下之盛德必有天下之大業我周文武之所以人不能忘者亦惟其德業之在人耳何者創制立法以為世則先王之所謂賢與親者凡以為君子謀也今先王往矣而其賢與親則固在也是故賢者識其大不賢者識其小而得於文謨武烈者皆仰先哲以為歸誦彛訓而胥效矣是賢其賢者蓋不止於周召之屬也天子則宜王諸侯則宜君而凡為文昭武穆者皆履洪圖而思紹率舊章而不越矣是親其親者蓋不止於成康之世也其德業之在於君子有如此者體國經野以為民極先王之所謂樂與利者凡以為小人謀也今先王徃矣而其樂與利則固存也是故老者有所終幼者有所養而凡此文武之遺民皆安於皇極之中囿於平康之域矣是樂其樂者不特見於求寧之日也寒者為之衣饑者為之食而凡今天下之黎庻皆遂其作息之休盡其鼓舞之利矣是利其利者不特見於彰信之時也其德業之在於小人有如此者由是觀之則先王之澤蓋有以被於天下後世之人而没世不忘固其所也其新民之止於至善何如哉不及宣德乙卯程之渾然元氣而用經確切詞語醇雅先正風裁於兹未墜   此之謂絜矩之道  合下十六節   唐順之   傳者指言平天下之要道詳其得失之異而决其機也蓋治平之道莫要於推心而道之所以有得失者亦顧其存心何如耳君子可不求治於心乎且夫論治者貴識體為治者貴知要甚矣王道本於誠意也夫使今之為治者能達於上下四旁之人而通之以公好公惡之道是縁情以立愛而不阻於分之殊順事以恕施而各協於理之一絜矩之道在是矣盍亦觀諸詩乎彼樂只君子而以民之父母歸之為好惡之能絜矩而與民同也赫赫師尹而以民具爾瞻戒之為好惡之不能絜矩而為民僇也此可見撫我則后而詩言得衆得國者可鑒矣虐我則讐而詩言失衆失國者可鑒矣然好惡之道又豈出於理財用人之外哉彼自夫先謹乎德也而自然之利致焉外本内末也而爭奪之患興焉此其民心之聚散係財貨之出入而康誥所謂惟命不於常者此也楚書之寳善人者此也舅犯之寳仁親者此也而財貨之能絜矩與不能者不既徴於此乎再觀秦誓之詞用休休之臣也而興邦家之利焉用媢嫉之臣也而貽邦家之戚焉此其人品不同好惡攸係而得好惡之正者仁人也知好惡而未盡其道者其次也不知好惡而拂人之性者其下也用人之能絜矩與不能者不亦徴於此乎是故治天下有大道絜矩是巳得大道有要機存心是巳君子能以忠信存心則誠明有以通天下之志誠應有以妙萬物之感而大道可得也反是而驕焉而泰焉道豈有不失者哉吁大道得而所以得國得天命者胥此也大道失而所以失國失天命者胥此也治平君子可不誠以存心而恕以推心哉   法由義起氣以神行有指與物化而不以心稽之樂歸唐皆欲以古文名世者其視古作者未便遽為斷語而於時文則用此嶤然而出其類矣 推心存心貫通章㫖首尾天然綰合縁熟於古文法度循題腠理隨手自成剪裁後人好講串揷之法者此其藥石也   生財有大道  一節     張居正【程】   善理財者得其道而自裕焉蓋務本節用生財之道也果能此道矣國孰與不足乎且夫聚人曰財國而無財非其國矣理財曰義財而不義非其財矣是以君子之生財也有道焉固不必損下以益上而經制得宜自有以裕於國也其於道也又甚大焉固不必損上以益下而公私兩利亦有以裕於民也然則何如蓋天地本有自然之利而國家本有惟正之供惟其力之不勤而用之無節故恒見其不足耳誠能驅天下之民而歸諸農其生之也既無遺利矣又且汰冗員裁冗費不使有浮食焉盡三時之勤以服乎耕其為之也既無遺力矣又且量所入為所出不使有侈用焉斯則勤以務本而財之入也無窮儉以制用而財之出也有限以無窮之財供有限之用是以下常給而上常餘雖國有大事而内府外府之儲自將取之而不匱矣百姓足而君亦足雖年或大祲而三年九年之蓄自可恃之以無恐矣謂之大道信乎其為謀國經久之計而非一切權宜之術可比也然則有國家者豈必外本内末而後財可聚也哉質實簡嚴有籠蓋一世之氣   生財有大道  一節【其二】   歸有光   傳者論裕國之道不外乎經制之得宜而巳蓋善裕國者不取諸民也崇本節用而不失經制之宜國何憂貧乎且所貴乎平天下者謂其能不事於財也不事於財者非能盡去乎財也何者財之所生在天財之所出在地作而成之者人之功制而馭之者君之職因天分地而巳不勞以君養人而智不鑿斯固自有大道矣是必立為經常之制率天下之人以生天下之財自三農生九榖以至於閒民轉移執事莫非興事造業之徒而欲為浮民不可得也至於朝廷之論官則又以功詔禄以能詔事以久奠食而濫設之弊去矣濫設之弊去而供億之繁省矣生天下之財而勤天下之力自七月流火以至於十月納禾稼莫非震動恪恭之時而欲為惰遊不可得也至於公帑之支調則又以貢致用以賦斂財以式均財而無藝之費去矣無藝之費去而耗竭之患亡矣夫曰生之為之凡以生財而使之有者則欲其衆以疾曰食之用之凡以耗財而使之無者則欲其寡以舒由是而財之大源有所濬而日見其有餘財之末流有所幅而不至乎坐耗吾見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六府孔修萬世永賴言乎其財則天下之財而非一家之財一國之財也言乎其計則萬世之計而非一時之計不終日之計也謂之曰大道者蓋如此是何嘗損下益上斂一世而為豐殖之謀也哉   渾渾灝灝約詩禮之㫖以為言低手效之塡凑三禮則形骸具而精氣亡矣【原評】   義則鎔經液史文則躋宋攀唐下視辛未諸墨皆部婁矣   未有上好仁  一節     呉 嶔   觀人君之所必得於民者而知財之可以發身也夫民之所以終君之事守君之財者皆好義之心為之也而君子好仁實先之則盍愼其所以感之者哉嘗謂君民之勢至懸也而其心則一也故其感其應至神也吾嘗以此推之而知夫以財發身之效焉誠以天下之民未嘗不思得仁者而君之而忠臣義士亦上之所欲得於其下者也顧上不好仁以先之則其民亦惟利是視而始有以不義應之耳未有上之所好者既在於仁而深仁厚澤日以舉其民而淪浹之矣顧乃下之所好者不在於義而徇私滅公敢於緩其君而不顧者也夫人情未始無欲逸之心而惟義足以勝之也亦未始無欲私之心而惟義足以奪之下而有好義之民乎則凡君之事皆激於義之所當趨而力有所不愛是故相率而為之又相率而終之雖人君之為天下愛力者固不忍貽之以勞而彼固忘其勞也若曰好義而事不終者未之有也凡君之財皆明於義之所當供而利有所不恤是故相率以輔之又相率以守之雖人君之為天下愛財者固不忍私乎其有而彼固忘其有也若曰好義而府庫之財非其財者未之有也蓋上而好仁則其事也為佚道之使其財也為惟正之供而君之心既足以信於民民而好義則事終也固以為人君之事守財也亦以為人君之財而下之心自益以結於上當其時仁人以其身役天下之衆又以其身享天下之奉而天命歸民心悅者凡皆以財發之也欲發身者可不自絜矩始哉瀠洄淡宕以曲筆寫直勢古在氣骨不在字句【原評】理得氣充故能稱其心之所欲言而人亦易足也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巻二目録   論語上   子禽問於子貢【一章】      歸有光   禮之用【一節】         歸有光   詩三百【一節】         歸有光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一章】    歸有光   吾與囬言終日【一節】      唐順之   多聞闕疑【二段】        歸有光   夏禮吾能言之【四句】      歸有光   周監於二代【一節】       孫 陞【程】   周監於二代【一節】       歸有光   子入大廟【一節】        歸有光   天將以夫子為木鐸      歸有光   夫子之道【二句】        王 樵   君子喻於義【一節】       唐順之   德不孤必有鄰        諸 燮   三仕為令尹【六句】       唐順之   魯一變至於道        薛應旂   夫子為衛君乎【一章】      許孚逺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一章】   鄒守益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     歸有光   顔淵喟然歎曰【一章】      唐順之   賓退【一節】          金九臯   入公門【一章】         唐順之   鄉人飲酒一【節】        茅 坤   君賜食【一節】         湯日新【程】   子禽問於子貢  一章    歸有光   聖人所以聞政者不可以迹觀而可以意㑹也夫聖人之聞政者德而已子貢能㑹之以意而子禽以迹觀之者歟且夫世降而德輕德輕而勢重於是乎士無感人之實而上之人始得以制其予奪之柄故天下見士之求君而不見君之求士此時也而非所以論聖人也子禽曰聖人不能無求也國政之是非因革在人者也夫子何以知之天下豈有不求而自獲不與而自至者乎夫子猶夫人者其求之乎與之乎子貢曰聖人無所求也夫子之温良恭儉讓在我者也夫子以此得之天下固有不言而喻不知其然而然者乎夫子之求異乎人之求也孰求之乎孰與之乎子禽以常人之見求夫子之心其致之有由而其得之有待也子貢以觀感之深發自得之見其温良可親而其恭儉讓不可舍也蓋在人者重則吾方奔走之不暇在我者重則物皆囿於其中故天機之動雖王公之勢亦恍然而自失而神化之妙如元氣之鼓萬物而不知者惟子貢為得之也與格局老剏細按問答虛神仍分寸不失骨脈澄清精氣入而粗穢除乃古文老境非治科舉文者所能窺尋姑存一二使好古者研悅焉   禮之用  一節       歸有光   賢者論禮順人情而道之所以無敝也夫先王之禮所以嘉天下之㑹者也使有所拂於情其何以能逹之而無敝也哉且夫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焉或者見其品節防範之嚴而因以重疑畏之心而不知夫禮之和而通於情也蓋天下之人莫不有情惟其無以自達於是有禮焉以導之則其所以周旋裼襲而為是隆殺之等者非吾之所不樂也中有所欲而假物以自將則縁飾之用斯著凡以逹吾之情而巳矣其所以升降俯仰而為是繁縟之制者非吾之所本無也仁有所體而因事以生敬則文明之賁斯章要亦情之所樂而巳矣然則禮之為物雖恭儉荘敬似有以嚴天下之分而欣喜歡愛實不拂乎人心之天先王精微制作之原端有在於是而世無容議焉者也使禮而不和則先王不制之矣使先王不和而制禮則天下將尤之矣惟其制法興王出於一時之擬議而和以悅心不至乎驅廹天下以合吾之矩矱則雖欲瑕疵聖人之禮而輕訾之而有所不敢建中立極出於一代之損益而和以洽愛不至乎强率天下以入吾之範圍則雖欲决裂聖人之禮而背去之而有所不忍故自后王君公以至於輿皂之賤莫不安之而不可厭非有愛於吾之禮也愛吾之和也天下不能不和而不能外先王之禮也明矣自朝㑹䘮紀以至於揖讓之微莫不油然而不可巳非以其為先王之禮也以為吾之情也天下不能無情而不能廢先王之禮也審矣吁此禮和之可貴而先王之道至於今不廢也彼欲離和以言禮者多見其失於禮而背於情矣   古厚之氣直接先秦初漢前人以粗枝大葉槩之最善名狀【原評】   詩三百  一節       歸有光   聖人約詩之為敎不外乎使心得其正而巳夫詩所以感人而入於正也正之言雖約而詩之為敎無有出於此者矣且夫博而寡要勞而少功此觀書者之恒病也以其一定之言而驅率之汗漫無所歸極之地而垂敎者之深意於是而晦矣是故采詩以垂訓包括旁羅期無遺也而貫通倫類必有所以為詩之㫖渉獵旁博宜不廢也而綱維藴奥必有所以為説詩之本吾嘗反覆於三百篇之中而得其一言之要魯頌所謂思無邪是也蓋天命之眞人心之本全具於中而不失是性情之所以正也而形生之類氣稟之偏必待涵濡長育而全是詩之所以為敎也彼其所以發於咨嗟咏歎之餘者比物連類其㫖不可一而槩之也然而觀者得於哦吟上下之際所以㑹其意而一之者要以觸發其本眞而使之約於中耳其所以自然於音響節族而不能巳者宣志達情其意不可泥而拘之也然而觀者得於咏歌慨歎之間所以迎其意而通之者要以和平其心意而俾之離於僻耳詩之有善非徒詩之善也是勸之而歸於無邪也詩之有惡非徒詩之惡也是懲之而歸於無邪也以吾之天而觸彼之天則事前而機動不獨盛世遺音可以宣化而治亂賢否所感之不同而其歸同矣以彼之天而契我之天則世隔而心通不獨朝廟歌聲可以平心而賢人君子憫時病俗之所為而其致一矣是知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動情之理也惟思無邪而後性情得其正故曰詩以道性情夫子所以示天下學詩之凖噫其盡之矣   咀味聖人立言之意衆慮而為言淳古淡泊風格冣高 化治先軰對比多辭異而意同乃風氣初開文律未細雖歸震川猶或不免如禮之用篇精深古健而亦蹈此病故俱辨而録之   吾十有五而志于學  一章  歸有光   聖人所以至於道者亦惟漸以至之也夫道無終窮雖聖人亦有待於學也學之則不容無漸矣此其理之固然而豈聖人過為卑論以就天下也哉自夫天下待聖人過髙以為有絶德於天下而不知夫聖人之所為孜孜而不巳者固吾人之事也何則人之心與理一也人之為學求至於心與理一也然學之不可以驟而化之不可以助長也久矣故自十五之時始有志於聖賢之道而從事於鑚研之功嘗以為志之勿立則無以負荷乎天之所與者將不免於小人之歸是以始之以立志而是非之介取舍之極蓋有所定而不能移也迨於三十之年始有得於矜持之力而取驗於德性之定嘗以為守之勿固則無以凝聚乎性之所鍾者將不免於君子之棄是以繼之以定守而紛華之變盛麗之陳蓋有所持而不可撓也自十五而三十積以十五年之功而意味固巳不同矣然猶不敢自怠而至於四十也則随事見理而研㫖趣於萬殊參酌於無端無紀之中而有得於燦然之妙物之所以各足其天者吾固巳見之明而知萬殊之各正視向之立者不免猶膠於固也又至於五十也則以理視物而探淵源於一本究極於大本大原之中而有得於渾然之妙天之所以流通於物者吾固已見之一而知帝則之必察視向之不惑者不免猶在於物也自三十而四十而五十體驗於十年之間而意味又各不同矣然猶人也非天也君子之學求至於天而可巳乎故六十以逹耳順之機也理妙於中而有以通乎外之所感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感之者以天也聽之者以天也順於耳而耳不得而與焉七十以妙從心之用也理運於外而有以出於中之所豫化而裁之存乎變從之者以天也不踰之者以天也從於心而心不得而知焉夫以六十七十之所自得者如此夫豈以年彌髙而德彌劭哉亦以道久而後熟故日有所不同耳是知志者志此理也立者立此理也不惑而知之者亦此理也至於耳順從心而理與心一焉君子之學求至於是而巳也   以古文為時文自唐荆川始而歸震川又恢之以閎肆如此等文實能以韓歐之氣達程朱之理而脗合於當年之語意縱横排盪任其自然後有作者不可及也巳   吾與囬言終日  一節    唐順之   大賢之不敏於論道者乃其敏於體道者也葢心悟者不必問而愚者不能問也此顔子之如愚所以為不愚也哉夫子稱顔子之意如此葢以道必待言而後傳亦心待問而後告是故吾之於囬也至敎所示固嘗竭兩端而無遺微言所及亦毎迄終日而不倦精粗所陳能無一言之有待於疑者乎囬也黙然聽之未嘗一有所疑焉其無所疑意者愚而不能疑也始終悉備能無一言之有待於問者乎囬也黙然受之未嘗一有所問焉其無所問意者愚而不能問也囬其如愚者乎愚則宜其不足以發矣及其既退而省其私也但見其本之以無所不悅之心而體之以服膺弗失之力藏修㳺息於吾道也殆庻幾焉葢吾終日之所言者即其終日之所從事者乎動静語黙於吾道也殆庶㡬焉葢其不違於羣居者即其不違於燕居者乎不迷於所徃者則必能先明於其心愚者疑且不能又何望其心解而力行之若此也不習而無不利者則必能不疑其所行愚者問且不能又何望其心㑹而身體之若此也囬其不愚也哉是則夫子之與囬終日言也固所以寓無言之深意而囬之如愚也固所以善用其聰明睿智者也孔顔授受之機其神矣乎   如脱於聖人之口若不經意而出之而實理虛神煥發刻露以天合天噐之所以疑神也   多聞闕疑  二段      歸有光   君子之學能善其言行而自修之道備矣夫言行君子所以居身者也善學者無尤悔之愆則身修而無所事於外矣此夫子所以救子張之失也且夫學術不明而騖於外感者得失之故撓之也君子亦惟盡其在我而已矣是故世之人縱口以為言則浮誕之習勝而言始病君子之學惟其不能無言也廣聽以為聰而事物之故觸於吾之眞者莫不取以為吾言之資尤必加之以精義之學而闕其所不知焉則凡其所闕之餘莫非其所知而可以言者也然君子非以可言之為貴而以可言而不易言之為難理明義精之餘惕焉尚口之為戒固有心可得而知而口不可得而言者而不敢以易而出之也如是則吾之言莫非天下之理而天下之理莫非天下之心仁義之人其言藹如多聞而天下不以為陋闕疑而天下不以為誣愼言而天下不以為誕以為當於心而巳矣君子之修其言者固如此世之人肆意以為行則茍且之患生而行始病君子之學惟其不能無行也兼照以為明而紛紜之變接於吾之目者莫不取以為吾行之資尤必加之以研審之慮而闕其所未安焉則凡其所闕之餘莫非其所安而可以行者也然君子非可行之為貴而以可行而不遽行之為難熟思審處之際惟患躬行之未得固有心知其是而身猶恐蹈其非者而不敢茍焉以應之也如是則吾之行莫非天下之理而天下之理莫非吾之心内省不疚無惡於志多見而自信其非隘闕殆而自信其非罔愼行而自信其非妄以為當於吾之心而巳矣君子之修其行者又如此是知君子不能取必於人而取必於已不能取必於天而取必於人言行之修無心於得禄而得禄之道則然耳子張何為而役於外也哉   顯白透亮而灝氣頓折使人忘題緒之堆垜   夏禮吾能言之  四句    歸有光   聖人嘆二代之禮有可言而其言不可考也葢夏商二代皆有治天下之禮而為其後者不足以存之寜不有以發聖人之感慨乎且夫禮自聖人而制不自聖人而止也作者之意未必不欲傳示於無窮而述者之情亦未嘗不欲仰稽乎千古然世遠言湮有不得而見其全者則亦不能無慨於斯矣今夫繼虞而有天下者夏也以有夏之聖人治有夏之天下其天經地義之所在固不能有加於徃古而所以相其時宜適其世變以使當世之民安之必有斷然自為一代之禮者而謂之夏禮也自夏至今王者二易姓矣而猶有杞為之後焉則凡欲以觀夏之禮者宜皆於杞乎求之而今觀於杞何足以徴夏之禮哉雖其所尚在忠所建在寅與夫則壤成賦之類至今讀夏書者猶可以想見乎當時然特其大畧之所在所謂存什一於千百者而欲得其全而見之則求之於杞而吾無望也巳然則夏之禮自是其將遂湮滅而無傳矣乎繼夏而有天下者殷也以成湯之聖人撫九有之殷衆其大經大法之所存固不能有改於前代而所以變而通之神而化之以使天下之治常新亦必有斷然自為一代之禮者而謂之殷禮也自殷以來又有聖人者承其後矣而宋則為其世守之國焉則凡欲以觀殷之禮者宜皆於宋乎求之而今觀於宋何足以徴殷之禮哉雖其所尚以質所建以丑與夫建中錫極之類至今讀殷之書者猶可以追想其時事然特其流風之所存所謂得其偏而遺其全者而欲其詳焉而深考之則求之於宋而吾無望也巳然則殷之禮自是其將遂散軼而莫收矣乎嗟夫夏商之聖人其始之所以為禮者其用心於天下後世亦何以異於文武周公也而今之所存若此亦可慨矣不知好古之君子其亦將以吾意為然否耶   古厚清渾之氣盤旋屈曲於行楮間歸震川他文皆然而此篇尤得歐陽氏之宕逸   周監於二代  一節     孫 陞【程】   王制稽古而大備聖人之所不能違也夫稽古而損益之王制之所為備也聖人之從之也有以哉想其意若曰聖人之治天下也不可變者道也而不相沿者制也夏之尚忠商之尚質皆卓然為一代之憲矣至於我周文武具明聖之德周公當制作之權是故監於有夏監於有商本經綸之迹以盡折衷之詳而立當代之良法損其太過補其不及因風氣之開以繼先王之志而集典禮之大成愿而慤者有文以濟之品式章程至詳至備達天下於昭明之觀也朴而畧者有文以飾之道德風俗大順大同協天下於亨嘉之㑹也郁郁乎何其盛哉丘也生值其時㑹逄其盛固不能舍周以他從矣念典刑之不逺是則是傚循循然納於軌物之中幸謨烈之猶存是訓是行亹亹然式於範圍之内慮自外於大一統之治法而出入起居將由之以終身也雖曰夏商之禮能言吾豈棄此以趨彼乎求無悖於大聖人之作為而動容周旋皆資之以寡過也即使杞宋之後足徴吾豈襲舊以拂經乎夫賛其文盛者所以表制作之隆决其從周者所以明憲章之志是可以見夫子之得統於文武周公而文在兹矣   夫子得位有作從二代之禮固不能多於從周然憲章文武則禮儀三百威儀三千莫非躬行之事從周固不待於得位也文特盡其表裏【原評】   清規雅度可為後學楷模及觀歸作則崇閎深逺成一家之法度邈乎其不可攀矣   周監於二代  一節     歸有光   聖人歎時制之善而因以致其不倍之意也夫法非聖人之所能為也因時而巳孰謂有周一代制作之盛而聖人敢有僣越於其間哉昔者聖人不先天以開人毎因時而立政方其時之未至也前世聖人不能以預擬其後而待其變於未然及其時之既至也後世聖人不敢以茍徇乎前而安其法於不變是故禹之造夏以忠也方其法之始行天下以為宜於忠也及其弊而之野則忠之道有所不可行而徒為有夏之故迹矣湯之造殷以質也方其法之始行天下以為宜於質也及其弊而之鬼則質之道有所不可行而徒為有商之故迹矣迨夫文武造周而承二代之餘雖其忠質之窮交有所弊而天下之變固巳略備於前世也於是深明徃古之得失政惟由舊而斟酌以化裁之監於夏而不純用乎夏洞悉天下之利病制以宜人而變通以神明之監於商而不純用乎商則周之政非夏之忠商之質而文武周公之文也吾見聖人心思智慮之所及盡倫盡制有以利用於生民而上自朝廷宗廟以逮於閨門閭里之間品式具偹昭然禮樂之化天地運而四時行矣帝王經綸參賛之極功大經大法有以範圍於斯世而大自祭祀㑹同以至於揖讓俯仰之際縁飾委佩燦然文明之治日星明而江河流矣然則吾生於今日而仰一王之盛固樂與斯世斯民共歸於維皇之極而曷敢自用自專以妄起不靖之謀哉夫子之從周者如此蓋亦傷周之末文勝之弊而思文武周公之舊也與   以古文間架筆段馭題題之層次即文之波瀾文之精藴皆題之氣象   子入大廟  一節       歸有光   聖人深得乎禮之意因人言而有以發之也夫敬者禮之意而或者不知則禮亦幾乎息矣此聖人之所懼也不然而豈急於自暴其知禮也哉且夫諸侯得祭其始封之君而魯之有太廟則周公其人也時方卜祭而嚴祼獻之儀夫子筮仕而在駿奔之列斯時也宗彛罍爵於是乎陳而聲名著焉文物昭焉周公之德不衰也降登俯仰於斯焉在而獻享致焉孝慈服焉周禮之在可觀也以夫子之無不知也固宜若素講而熟識之者以夫子之每事問也則又若剏見而驟聞之者於是不知禮之說或者有以議其後矣殊不知天下有不知而問者與知而不問者此可概以答問之常而亦有問生於知不知而無所問者此宜得之答問之外誠以備多士而與濟濟之中有司之所存不可不恪也恃其博洽之素而曰予既巳知之矣雖其考索之精不爽於毫髪而非禮之意也登清廟而觀雍雍之美國家之上儀不可不敬也逞其威儀之習而曰如斯而巳矣雖其禮度之閑不失乎尺寸而亦徒禮之文也葢惟聖人者恭敬之心肅於中無所不知而有所不敢著慤之道存乎内不待於問而不能己於問故聞之而曰是禮也天禮者非自外至者也心怵而奉之以禮而可以交於神明矣惜乎天下之議禮者如或者之意而不達乎聖人之心聚訟之紛紛亘千古而不决也   神氣渾脱化盡題中畦界而清淡數言㫖趣該透其於題解昭然如發蒙矣   天將以夫子為木鐸      歸有光   時人以天意而知聖人之不終窮所以慰門人也葢天生聖人為萬民也聖人而必得位於天下亦其理有固然者時人而能言此可謂深知夫子者矣想其得見夫子而退以語門人之意謂夫世以天道之難測而疑聖人之遇不可必此特天之未定者也孰知天之有終不能舍夫子乎夫使世不遭大亂而始終徃復之數未極則時不在夫子焉吾固不能必夫子之得位也使天不生聖人之德而撥亂反正之具不全則道不在夫子焉吾又不能必夫子之得位也兹者以夫子之德而又值今之時天於下民之孔艱坐視其䧟溺而莫為之所固未必若是其恝然也畀聖人以厚德而終始於窮阨而無所用又未必若是其無意也推天之所以厚民必將以君師世道之責委之夫子以副其降鑒下民之心推天所以厚夫子之意必將使夫子任夫君師世道之責以當聰明時乂之寄吾見明王作而天下宗予後知者吾知之焉後覺者吾覺之焉振一世之聾聵而皇極錫極之道不徒慨想乎東周之盛矣聖人出而萬物咸覩道之而斯行焉動之而斯和焉開一時之顓蒙而禮樂敎化之實不徒私淑於洙泗之間矣所不可齊者治亂之迹而所可知者天理之循環使天下之治果不容挽則生民之亂將何所窮耶由其亂之極則天之用夫子者必有在也所不可必者遇合之數而所可知者大德之受命使夫子之道果不行則天之生聖人者果何所為耶由其德之盛而夫子之簡於天者將有在也然則二三子之患於䘮者非獨不知天亦不知夫子矣觀於此而封人之賢可知矣非夫子不足以感封人非封人不足以知夫子惜乎天意不可必而封人之言卒不驗也雖然人也非天也封人之所知者天而巳矣   毎股接頭轉摺處純是古文行局空漾渾雅繁委周匝無一不古亦惟深於古文者知之【原評】   兩意貫注到底而蒼莽逥薄不見其運掉排盪之跡是大家樸直氣象 逐層以天下與夫子夾說疑於連上文矣惟處處以天為主故納上句於本題之中而不連上也   夫子之道  二句      王 樵   大賢於聖道借其可名者以明其不可名之妙焉葢一以貫之聖人之忠恕也特不待於推耳知其無二理則知其無餘法矣曾子深有悟而難於言也故其告門人若曰二三子有疑於夫子之道乎吾以為聖人之道盡之於聖人之心聖人之心具之於吾人之心自其盡巳謂之忠而心之在吾人惟聖人為能無不盡也有夫子之忠焉而恕由是出自其推巳謂之恕而心之在人人惟聖人為能無不通也有夫子之恕焉而忠由是行舉天下同此實理而人以偽妄參之故不能因物而順應心茍無妄則隨吾身之所接而加以吾所固有之心夫安施而不得其當乎舉天下同此實心而人以物我間之故不能體物而無我此心若盡則聽凡物之自來而處以物所自有之理夫安徃而不得其所乎老者安少者懷皆此忠之所及皆此心之全體為之也天地變化草木蕃皆此恕之流行皆一心之妙用所貫也忠譬則流而不息也恕譬則萬物散殊也一以貫之子誠未喻也亦未聞於忠恕乎即其可名者而其難名者盡之於是矣豈有餘法哉   集註夫子之一理渾然而泛應曲當譬則天地之至誠無息而萬物各得其所也至誠無息貼忠字萬物各得其所貼恕字此正如中庸章句云大本者所性之全體惟聖人之德極誠無妄其於所性之全體無一毫人欲之偽以雜之而天下之道千變萬化皆由此出所謂立之也無一毫人欲之偽是忠萬化皆由此出是恕所謂忠恕乃程子之所謂動以天者故曰借曰借則非正言學者之忠恕矣使聖人分上無忠恕亦借不得【自記】   忠恕三層自是訓詁語非制義體也運訓詁之理於語氣中指示朗然而渾無圭角苦心獨造之文   君子喻於義  一節     唐順之   聖人論君子小人之所喻以示辨志之學也蓋義利不容並立而其幾則微矣是君子小人之異其所喻而學者所以必辨其志也歟且天下之事無常形而吾人之心有定向凡其無所為而為之者皆義也凡其有所為而為之者皆利也君子何以獨喻於義也蓋君子之志未嘗不公諸天下也志未嘗不公諸天下則其所見無非義者節之不可以奪也身之不可以辱也一介之不可以取而與也知其如是之為義而巳矣雖或有所進焉而蹈自好者之所深避有所受焉而冒自潔者之所不屑此其迹若疑於利者然在君子則亦但知如是之為義而巳矣何者彼一無所利之也是君子舍義則無所喻矣小人何以獨喻於利也蓋小人之志未有不私諸其身者也志未有不私諸其身則其所見無非利者機械之欲其巧以㨗也窺伺之欲其專以密也尋尺之欲其揣以審也知其如是之為利而己矣雖或有所勉而遯焉以自好有所矯而譲焉以自潔此其迹若疑於義者然在小人則亦但知如是之為利而巳矣何者彼固有所利之也是小人舍利則無所喻矣夫徇義而至於喻則利之所不能入也徇利而至於喻則義之所不能入也是以學者貴辨之於早乎   落落數語而於義利之分界與君子小人心術之動精神之運巳辨其所從生而推之至於其所終極矣就語孟中取義而經史事迹無不渾括此由筆力   髙潔運用生新後人動䦨入四書字面作文殊乏精采所謂上下牀之隔也   德不孤必有鄰        諸 燮   聖人於有德者而必其有親所以進人於德也夫人莫不有是好德之心則其所以類應於德者勢也曾謂有德者而孤立乎哉夫子以是為立德者勸意謂夫人之情莫不信同而疑異喜合而惡離夫惟感之以自私之心而後夫人之心疑感之以拂天下之行而後夫人之心沮於是畏而莫之合以至於窮焉而無所與者是果德之罪哉夫德也者原於天而具於人非有我之所得私足於此而通於彼為人情之所甚便吾德之不修吾無以孚於人吾懼焉而巳矣吾德之既修固未有感之而不應者而何病於孤耶蓋德則公公則有以通天下之志而無所疑德則愛愛則有以足其甚便之欲而無所拂是雖無意於人之我同也心同則相求自將信其道而願為之徒雖未嘗强人以必從也類同則相濟自將樂其便而安為之與莫非吾人也則莫非吾徒也莫非吾德也則莫非吾與也茍以其私也而惡吾之修是固異於德者也而何病於君子之同哉以其忌也而畏吾之修是自離於德者也而何病於君子之合哉必也天下無君子而後吾之德始孤必也天下皆小人而後相率以自外於吾德今天下之不皆君子固也亦未必皆小人則吾德之有隣而吾道之不至於終窮也固可信其必然矣   兩義到底揮灑如志又時作參差使人迷【原評】運古文氣脈於排比中屈盤勁肆辭與意適此等文若得數十篇便可肩隨唐歸惜乎其不多見耳   三仕為令尹  六句     唐順之   大夫之心裕而公忠於謀者也夫裕則齊得失公則平物我而子文可以為忠矣仁則吾不知也子張之意若曰今夫天下之人謀其身也過周而謀其國也過畧夫惟其過周也則少不如意者未嘗不為之戚焉夫惟其過畧也則茍無預於巳者未嘗屑為之謀焉此無怪乎倖進之多而善治之寡也子文曾有是乎方其三仕為令尹繼而三巳之也吾知滿其欲得之志不能不喜於利見之初而拂其患失之心不能不愠於播棄之後况夫勉於其暫不能勉於其久者人之情也矯於其順而不能安於其逆者理之常也子文則謂窮達命而巳矣貴賤時而巳矣運之所隆則其仕我者其道亨也不色喜也勢之所去則其巳我者其道窮也不色愠也安其常而不揺於身外之感順其適而不遷於事變之交其在已也猶其在夫仕也其在三也猶其在夫初也吾於是而知其心之裕矣及其將去而新令尹以代也吾知忌心生於新故之變則必幸其敗事以形吾之善愠心起於去位之日則必不謀其政而任其人之為况夫功成者退則舊政雖善未必其我德也責有所歸則新政雖不善亦未必其我咎也子文則知有國而巳矣知有君而巳矣懼其未識乎治體也而孰所當因孰所當革盡其說而道之焉懼其未識乎民宜也而孰為便民孰為不便於民舉其國而聽之焉大其心而不計其形迹之嫌忘其私而求善夫身後之治使其政之行於我者猶其得行於彼也而政之行於彼者猶其得行於我也吾於是而知其心之公矣吁子文其春秋之良哉就人臣立論身國對勘反正相形子文全身巳現却仍是子張發問口吻於題位分寸不溢 歸唐皆以古文為時文唐則指事類情曲折盡意使人望而心開歸則精理内蘊大氣包舉使人入其中而茫然葢由一深透於史事一兼達於經義也   魯一變至於道        薛應旂   聖人言魯至道之易欲其知所變也夫道先王之所以為國者也魯如一變斯至之矣而可以不變乎哉夫子之意曰齊魯之為國也其俗不同而其變而之道也其勢亦異齊一變固僅至於魯矣以魯言之其又何如哉粤自我魯開國之初當伯禽受封之日文武之謨烈尚在周公之訓誥方新惟時秉禮立教而凡所以行之於上者莫非道也迨隱桓以來漸以替矣然於禮教則猶知所重也惇信明義而凡所以達之於下者莫非道也迨成襄以降寖以微矣然於信義則猶知所崇也茍為之魯者因先王之所遺而思其垂創之心將見不必紛更之擾也偏者補之敝者救之而一振舉之下百度為之自貞因今日之所乘而興其紹述之念將見不俟改革之繁也廢者修之墜者舉之而一轉移之間衆正為之畢舉言乎禮敎不特重之而巳秉之立之而昭布於上下者洋洋乎一如其舊言乎信義不特崇之而巳惇之明之而顯設於民物者駸駸乎盡復其初禄之去公室者自是可復而爵賞一出於上今日之魯殆周公之魯而非隱桓以來之魯矣政之逮大夫者自是可還而政柄不移於下今日之魯殆伯禽之魯而非成襄以降之魯矣謂之曰至道信乎其為有道之國而望於天下也不徒然矣奈之何其不變也哉   遡其肇端及其流舉變之作用指至之條理兼酌時勢以明措注可謂約而能該矣   夫子為衛君乎  一章    許孚逺   聖人之不為衛君於其尚論古人而可知也蓋古今是非可以例見也夫子深與夷齊之讓國而肯為衛君乎昔者衛靈之薨衛人奉輙而拒蒯瞶而託嫡孫當立之說以辭於諸侯人倫之薄惡莫有甚於此者也是時夫子適在衛而冉有子貢之徒從焉想正名之論夫子尚無因而發而處衛之意諸賢亦莫測其微故冉有疑之而問於子貢曰夫子為衛君乎求非以私心窺聖人也正欲以國之大故而取裁於聖人也子貢應之曰諾吾將問之賜非智不足以知聖人也不敢以無徴之言而遽釋乎同列也然時事猶難於顯言而比類或可以相發古有夷齊固知其為遜國人也倘非中道能無不槩於聖心者乎而不知其清風髙節師表百世賢人之名夫子不得而冺之矣兄弟遜國夫子稱之為賢人似也倘存矯激其中豈能無怨悔乎而不知其求仁得仁甘心窮餓無怨之志夫子尤深諒之矣由是言之夷齊之遜國也以求仁也其無怨也以得乎仁也假令夷也違父命而齊也悖天倫雖竊國為諸侯不可一日安於臣民之上夫惟伯遂其為子而叔遂其為弟故棄國如敝蹝可以浩然存於天地之間然則仁不仁之間乃古人之所以審處而父子兄弟之際正仁不仁之所存也以今觀於衛輙之事仁耶非耶其於夷齊賢不肖何如也故子貢出而語冉有曰夫子不為也然後諸賢之疑釋而國之是非定矣   題中曲折纎悉不遺極安閒極静細後來名作俱不能及   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  一章 鄒守益   聖人有見聖之思而終不得於有恒也夫由聖人而思及於有恒夫子之心亦切矣而有恒者猶不得而見焉聖人亦且奈之何哉夫子之意以為世變之趨而下也可慨哉至於世變之愈下而吾人之所思亦因之矣何則由聖人而下則有君子善人而有恒又其次也由有恒而進則為善人君子而聖人又其至也始吾於天下也豈不願見聖人哉顧聖人不可得而見而得見君子則猶聖人之徒也斯亦可矣又豈不願見善人哉顧善人不可得而見而得見有恒則猶善人之徒也斯亦可矣蓋以厚望之心求天下則雖善人君子猶不足以滿吾希聖之念而以難得之心求天下則雖有恒亦足以係吾入聖之思也然而今之人亡矣虛矣約矣其為人何如也且亡以為有焉虛以為盈約以為泰焉其於恒何如也有恒者且不可得而見而况於善人乎况於君子乎又况於聖人乎已矣乎吾終不得而見之矣夫此等文如有道之士百體順正發氣滿容不可以形似也其措意遣言亦天然合度少有所損則已虧少有所益則已贅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     歸有光   古之聖人得賢臣以化者也夫聖王未嘗不待賢臣以成其功業也有虞君臣之際所以成其無為之化而後之言治者可以稽矣且夫天之生斯民也必有聰明睿智之人以時乂萬邦而統治于上以為之君其有是君也亦必有篤棐勵翼之人以承辟厥德而分治于下以為之臣有民無君則智力雄長固無以胥匡以生而有君無臣則元首叢脞其不能以一人典天下之職明矣是故人知有虞致治之隆超軼于三王之上而不知當時人才之盛而特有賴于五人之功蓋賢俊彚生天所以開一代文明之治而惟帝時舉則聖人所以為天下得人者也故夫洪水未平方軫下民之咨使四岳之舉皆圮族之徒則舜亦無所為力者而九載弗成之際適有文明之禹以幹其蠱所以排懐襄之患而底地平天成之功者得禹以為之者也烝民未粒方軫阻饑之憂使九官之中皆象恭之流則舜亦無所可恃者而五榖不登之餘適有思文之稷以奏之食所以盡有相之道而啓陳常時夏之功者得稷以為之者也民食而不知教聖人又以為天下之憂時則有契以為之司徒所以廸兹彛教而在寛之敷天下皆知錫汝保極而樂于為善民教而不知刑聖人又以為天下之防時則有臯陶以明刑所以明于五刑而協中之化天下皆能不犯于有司而憚于為惡至于萬物異類而一原盡人之性而不能盡物之性亦聖人之所病者當夫於變時雍之日又得伯益以掌虞衡山澤之政則不徒為民除害而所以若予上下草木鳥獸者終有賴焉是知舜之有五人也天下皆見五人也天下皆見五人之為而不知舜之為及天下之治也天下皆以為舜之功而不知其為五人之功天道運而四時成君臣合而治化隆觀于此不獨見有虞人才之盛又可以見聖人恭已無為之治矣   實排五比雄氣包孕具海涵地負之概在歸震川文中為近時之作然制藝到此已是極好順時文字矣   顔淵喟然歎曰  一章    唐順之   大賢歎聖道之妙敎雖可因而化則未及也夫體道以化為極也顔子雖得於敎而終無以化焉聖道之妙一至此哉顔子蓋已得聖人之藴而有感于斯道之神遂喟然歎曰甚哉夫子之不可及也蓋夫子之道吾以為求之而可得也然而峻極充周有不窮之藴純全完固極渾厚之體得非仰之彌髙而鑚之彌堅耶吾以為見之而可象也然而周流無滯極變動之神兩在不測妙無方之化得非瞻之在前而忽然在後耶聖道之妙如此不有夫子之教則亦終焉爾矣幸而夫子教思無窮而誨人有序始之以博文所以大其畜也而知必欲其致焉終之以約禮所以一其歸也而行必欲其力焉是何其循循善誘耶故未聞夫子之教也欲求之而不可得也既聞夫子之教也欲不求亦不可得也故好之而必力之力之而必致之而博文約禮之功無所不用其極而吾才為之竭盡矣由是不可形者形其形不可象者象其象而髙堅前後之妙有以灼見其精而天機為之卓立矣斯時也吾豈不欲與道為一哉然神不可致思而至之也無所容其功化不可助長而存之也無所施其力一間未達之機亦將奈之何哉是則方其未得也夫子之敎可以使之求也及其既得也雖夫子之教亦不得而與其能也聖道之妙有如是哉   隨題體貼處處得喟然之神行文極平淡自然中變幻無端不可方物 其噓吸神理處王守溪亦能之而開闔頓宕夷猶自得則猶未闢此境也   賓退  一節        金九臯   聖人之相君送賓也而因以紓其敬焉夫主之敬賓禮也而既退則敬可紓矣聖人必以不顧而告君其終事之不茍也有如此哉且夫諸侯之朝於諸侯也賓之入則主君迎之成禮而後退焉賓之出則主君送之再拜而後别焉此固賓主相見之禮而其迎其送擯皆從之者也吾夫子於賓之既退也而必復命於君曰賓不顧矣者何哉紓君敬也蓋方賓之入門而君之迎之也則相揖之間正君敬方形之始而匪紓匪傲亦擯之所以相君行禮而必欲其接之以讓者也方擯之在廟而君之享之也則百拜之禮正君敬方殷之時而齋荘整齊又擯之所以教君成禮而不欲其繼之以倦者也若夫賓既退矣敬亦可以紓矣但其恭肅之心猶不忘於設拜之餘而賓與主之相向則賓之顧之猶得而見也斯須之敬猶將致於揖别之頃而視與手而俱下則賓之不顧君不得而見也是故於斯時也必以不顧復命者庻君之致敬於其始者將少逞於其終而恭不可過于是乎知所殺焉是非使其君之遂肆也視夫入門之時則有間耳因賓至而起敬者亦因賓退而少紓而禮不可多于是乎知所節焉是非欲其君之遂怠也視夫在廟之時則有間耳   形容淺近語細刻大雅是鄉黨記叙題法   入公門  一章       唐順之   聖人之趨朝也漸近于君而敬有加漸逺于君而敬無已葢朝廷之禮以敬為主也况聖人事君盡禮者其始終之一于敬也固有不期然而然者哉昔者夫子當其習容觀玉之委蛇趨朝之初於時固直躬而行也一入公門則鞠其躬而如不容焉不知公門之髙且大也立不中門以避尊也行不履閾以致恪也自其入門而敬已至矣然此猶致敬于其躬而其色與足猶自如也及其過君之位則如見乎君矣色而勃如非夭如之常也足而躩如非折旋之常也言似不足非便便言之常也自其過位而敬益至矣然色與足雖已變其常而氣猶自如也及其自堂下之位而攝齊以升于堂上則最近乎君矣其鞠躬猶夫入門之時而屏其氣則有似乎不息者焉至于升堂而敬無以加矣升拜之禮既成由是而出降一等則天顔暫違于咫尺氣無事于屏矣逞其顔色殆有怡如其可掬者乎由是而沒階則拾級無煩于聚足衣可以不攝矣拱手而趨殆有翼如其可象者乎由是而復其堂下之位則又瞻仰堂上君實臨之踧踖如也而不敢自寧焉色方逞而又變手方翼而又斂其始鞠躬屏氣之餘乎聖人之見君始而敬中而和而終之以敬如此然而和非有出于敬之外也和蓋所以濟敬也歟   或於前面托一層或於後面收一筆夫子德盛禮恭從容中節處曲曲傳出而行文亦極迴環錯落之巧   鄉人飲酒  一節      茅 坤   聖人飲於鄉而必嚴夫老老之節焉蓋鄉黨莫如齒也聖人侍飲於杖者之側而必時其出以為節焉斯其所以尊髙年也乎且夫鄉人之飲酒所以合比閭族黨之衆而為歳時宴饗之㑹者也時則鄉人之所貴也以年而禮之所先也以讓其有杖而飲者一鄉之人所共父事之而不敢以筋力之禮相施報者也則亦一鄉之人所共齒尊之而不敢以聚散之常相後先者也杖者未出而我或先之君子以為亢矣杖者既出而我或後之君子以為命矣唯孔子則不然不敢羣少長相為宴言而已也必也周還於爼豆之間時其起居而不離亦不敢唯酒食相為徴逐而已也必也俯仰於几席之際時其動静而不違方杖者之獻酬為歡而未出也惟見其與之傴僂也與之左右也為酒無算葢不敢乘之以跛倚之私而孑然而先矣及長者之宴卒成禮而既出也惟見其與之盤辟也與之携持也舉足不忘亦不敢任之以流湎之情而跇然而後矣始之旅而進也固曰長者位上少者位下所以習齒讓於始也繼之旅而退也亦曰長者在前少者在後所以謹齒讓於終也要之其侍食也曰父黨在則禮然而不敢不敬共矣其辭而去也亦曰父黨在則禮然而不敢不肩隨矣吁聖人之尊髙年也如此夫   所補皆題中所應有而配置形容備極融錬 鹿門講八家古文之法其制義惟取清空流利首尾一氣而少實義難為諸生家矩度故轉録其少矜重者   君賜食  一節       湯日新【程】   聖人於君賜而承之各有禮焉可以觀敬矣甚矣君賜之不可茍也隨物之異而皆有禮以承之聖人敬君之誠蓋如此且春秋之時大烹之典雖廢而問餽之禮猶存茍以禮來者孔子嘗受之矣然而君臣之際豈徒以交際之常處之也哉是故惟辟玉食君之所以自饗者也時而賜之夫子得而食之矣然亦非敢以茍食也必正席焉以致其對君之肅必先嘗焉以歆其休享之誠蓋將飽德於屬厭之餘而分錫於品嘗之後固不敢視為飲食之微而䙝焉以用之者矣其禮行於賜食有如此者至若腥也者所以充君之庖者也君賜之腥則先嘗之禮非所拘也夫子必熟而薦之焉物非餕餘固可以伸追養之志而羞之餽祀庻足以昭君德之馨葢不敢用之於人而必用之於神使君之所以逮下者得以上逮於祖考夫固以榮之焉耳其禮行於賜腥有如此者生也者所以備君之腥者也君賜之生則熟薦之禮非所泥也夫子必從而畜之焉物之當愛故欲生之而不傷而惠出於君以故愛之而愈切蓋不能終置於不用亦不敢無故而輕用使君之所以推恩者得以推及於禽獸夫固以仁之焉耳其禮行於賜生有如此者是則食非不頒也而先嘗之先敬而後惠也腥非不嘗也而熟薦之因敬以為孝也生非不薦也而必畜之推敬以廣仁也賜雖不同而應之曲當如此此固夫子處物之義而上交之誠事君之敬不亦可見矣乎   此文有補題處有互見處有代記者設聖人心事處總由學識才兼到故能逐段周詳如此【原評】   從守溪文化出意味雅密已盡題之能事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正嘉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巻三目録   論語下   先進於禮樂【一章】       張居正【程】   先進於禮樂【一章】       歸有光   季路問事鬼神【一節】      唐順之   所謂大臣者【一節】       歸有光   請問其目【一節】        唐順之【墨】   子張問明【一節】        王 樵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一節】   許孚遠   不得中行而與之【一節】     王愼中【程】   克伐怨欲不行焉【一章】     唐順之   孟公綽【一節】         王世懋   一匡天下          唐順之   君子上達          許孚遠   以直報怨【二句】        錢有威顏淵問爲邦  樂則韶舞   歸有光   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     瞿景淳【墨】   邦君之妻【一節】        周思兼   性相近也【一節】        歸有光   謹權量【三句】         茅 坤   先進於禮樂  一章     張居正【程】   聖人於禮樂述時人之所尚表在已之所從盖文敝則宜救之以質也聖人論禮樂而獨從先進也有以哉想其意盖謂禮樂貴在得中而君子務乎實勝今也或失之靡矣吾方憂其敝而莫之救也而世之論者乃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盖見其簡而遂以爲陋也見其直而遂以爲俚也是以今而論昔也則其謂之野人也固宜後進於禮樂君子也盖習其繁而以爲有度也習其縟而以爲有章也是以今而論今也則其謂之君子也亦宜夫習俗易以移人而古道乖其所好世固如此若我用之則願從先進焉何也禮樂所以養徳也而養徳者宜處其實不宜處其華所以維風也而維風者宜居其厚不宜居其薄以求諸實先進有焉有其實則用以治心而心平用以治身而身正周公之遺範猶存固吾所夢想者也雖戾於俗奚恤乎以求諸厚先進有焉有其厚則用之朝廷而化行用之邦國而俗美文武之遺風未冺固吾所憲章者也雖以爲野何傷乎吁夫子之言其欲挽春秋以復乎成周之盛意獨至矣   意思乃人所共有而規模閎遠矜重中具流逸之致   先進於禮樂  一章     歸有光   聖人述時人尚文之弊而示以用中之極也夫天下之勢趨於文而不可挽也夫子先進之從得非示之以用中之極乎何則道散於天下而禮樂其顯者也道之不明而俗之淪胥也久矣故時人之論禮樂其謂之先進者則文武成康之始也猶以其文之未備而不安于其故謂其後之可以加而未至於盡飾似類乎閭閻敦朴之習而譏之以為野人也其謂之後進者則黍離以降之後也乃以其文之旣至而恱乎其新嘉其飾之已盡而可以合于時宜所以為有搢紳士大夫之風而稱之以為君子也時人之論如此人情狃于其習則日化而不自知偏于其所見則自以其言之當而不覺其過誠以周承三代之後天下之勢已日趨于文雖文武周公皆以聖人持之未始離于中也然視前世已文矣今猶以為野則其變窮而無所復入也救文以忠吾固不能以反古之道為下不倍實不敢違夫從周之心亦惟規摹前世行之于家達之于天下一遵夫洛誥周官之典亦不啻郁郁之文矣憲章當代施于金石越于聲音慨想夫鳬鷖旣醉之風亦不啻雍雍之美矣禮從先進之議也以導其志而周旋裼襲降升俯仰有周公之法度存焉而繁禮飾貎不能以徇今世之觀也樂從先進之作也以和其聲而曲直繁省㢘肉節奏有大樂之鏗鏘在焉而代變新聲不足以阿世俗之好也是何也周之初非不文也質未嘗不存周之末文也而質已盡也天下靡靡焉日趨于偽此夫子所以從先進之志豈非示禮樂之教于天下耶   離竒夭矯却是渾涵不露真史漢文字非制義文字也【原評】   原評擬之史漢未免太過方之唐宋八家中其歐曾之流亞歟   季路問事鬼神  一節    唐順之   觀聖人兩答賢者之問可以知反本之學矣葢窮理者貴乎反其本也求事神於治人求知死於知生則庶乎其可得矣夫子告子路之意如此且夫鬼神者精誠之極故季路以事鬼神為問也鬼神之情狀夫子嘗於贊易言之矣非不欲以告子路也而乃曰顯於鬼神者則有人矣人固羣於人之中而未必能事人也未能事人則何以事鬼神乎夫子言此葢以至誠之不可掩者鬼神之靈一人心之靈者為之也非人心則何以有鬼神也故知事人則知事鬼神矣死者人道之終故季路以死為問也衆生必死夫子嘗為宰我言之矣非不欲以告子路也而乃曰先於死者則有生矣人固囿於生之中而未必能知生也未能知生則何以知死乎夫子言此葢以機緘之不容已者氣之散而歸於無一氣之聚而向於有者為之也非聚則何以有散也故知生則知死矣以是知幽明一理也死生一理也然幽明之理又所以為死生之理也此吾道之所以為一本也歟精卓堅老著語無多而題之切要處已盡   所謂大臣者  一節     歸有光   大臣所以事君者惟其道而無所徇也夫人臣負天下之望非偶然也道在吾而無所徇於天下此其所以為大臣也與且夫人臣同有委質之義而大臣獨負乎不世之名固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所守者甚堅也是故天下有所謂道者是為天理之當然人倫之極致天下之所以治亂生民之所以休戚係乎此也大臣者窮而在下固以之為修身之具達而在上即以之為治平之資是以佐辟明時而當論思獻納之際所以自靖而獻於吾君者必大猷之是程而不敢曲學阿世以規世主一切之好股肱王室而有謨明弼諧之風所以造膝而告於爾后者必皇極之敷言而不肯枉道徇人以隨流俗因循之論君所謂可而吾否之君所謂是而吾非之君所謂俞而吾吁之有見於道而已凡其夙夜匪懈而懐勵翼之心者惟欲致吾君於堯舜也一家非之而無所顧一國非之而無所顧天下非之而無所顧不忘乎cq=642道而已凡以旦夕承式而極忠愛之忱者惟欲復斯民於唐虞也然使吾言用則天下受其福而吾亦安享其榮吾言不用則天下受其害而吾亦無所於徇忠言嘉謨而有所不合則髙爵厚禄不可以一日而縻吾之身道德仁義而有所不入則虛辭縟禮不可以一朝而變吾之志葢吾之身非吾之有也斯道之身也道期於可可則道在焉而不能以不留吾為道而留也道期於不可不可則道亡焉而不容以不止吾為道而止也夫其要之以必去而所謂以道事君之義益彰矣以道事君而天下之望愈重矣若夫始之以夸大之詞而卒徇之以卑近之說勢之所順或以達其忠而勢之所逆遂依阿淟涊以為容是具臣之類也   嚴詞偉義屹然如山坊刻為穆孔暉墨然亦小有同異【原評】   實理中藴浩氣直達儼如宣公對君之奏朱子論學之書   請問其目  一節      唐順之【墨】   大賢問為仁之目得聖教而以為已任焉甚矣顏子之力於為仁也領克復之目而任之不辭非有得於心法之傳者而能之乎昔顏淵問仁於夫子而承克己復禮之訓也想其求仁之志素定於心齋之後而理欲之分默㑹於善誘之餘故不復有所疑問而直請其目也夫子喜其見理之真乃悉數其目以告之曰物交之迹雖由外以感其中善惡之機則由中以達於外而仁豈必求諸遠哉近取諸身而已矣彼日司視耳司聽而心實主之也若非禮而欲視則絶之以勿視非禮而欲聽則絶之以勿聽如此則心不誘於聲色之私而作哲作謀之體立矣口有言身有動而主之者心也茍非禮而欲言則絶之而勿以形諸口非禮而欲動則絶之而勿以形諸身如此則心不涉於尤悔之累而作乂作肅之用行矣克已復禮之目端在於此顏子遂從而任之曰仁道必至明者而後察其㡬回之質雖非至明者也尚當既竭吾才而於所謂視聽言動者擇之精而不昩於所從仁道必至健者而後致其决回之質雖非至健者也尚當拳拳服膺而於所謂視聽言動者守之固而必要其所立以為仁由已自勵不敢誘之於人也以天下歸仁自期亦不敢半途而廢也斯則回之所當自盡者乎吁夫子之善教顏子之善學兩得之矣   荆川三墨惟此可謂規圓矩方繩直準平矣【原評】   子張問明  一節      王 樵   聖人語賢者以明而重致其意焉葢譖愬之巧不行非明且遠者不能也聖人丁寜於子張其因其失而使知所警也夫且夫理者君子之所以揆事而或托於理以藏其術情者君子之所以求實而或雜於情以亂吾聽欲有道以照之此人之所以貴於明也故子張以明問而夫子告之曰明者非他能察而已矣今夫事本非實而譖者遽然極言其事愬者泛然不切於身則未足以惑人也有浸潤之譖焉緩頰而談借事而論欲以陰入於我而初若無預於彼此在人有不覺其譖之行者以先於所入而安於所未嘗疑也有膚受之愬焉徴於切近指於可信激吾以膚受而乘吾所不及詳此在人有不覺其愬之行者以先於所見而動於所不能堪也誠於是而能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何也是二者嘗行於偏且闇者惟其不明故一有所聞而忿心應之也今也明足以知浸潤之情曰無故而然其中必有故也弗行也明足以知膚受之意曰縱其實然豈不可以徐審之也弗行也明者不惑其不謂之明乎哉抑不特可謂之明而已也誠於是而能不行焉可謂遠也已矣何也是二者常行於隘且廹者惟其不遠故一有所聞而淺心應之也今也旁燭於浸潤之表曰是其言在於此而意在於彼乎不聽之矣遠覽於膚受之先曰是其動我於耳目之近而蔽我於堂阼之上乎不聽之矣遠者明之至其乂不謂之遠乎哉吁好髙之士有摘奸發伏以為明而或反見欺於耳目之近有窮髙極深以為遠而不能測人於方寸之間視此可以省矣   恐詞繁不殺處冩不出好勢乃作此避難就易之局總發上截而以下截分頂之故原評謂之變體也刻劃深透㡬可襲跡於唐荆川而終不能强者古文之氣脈耳   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  一節 許孚遠   君子之所視乎名者重故言有所不茍焉夫名非虛也將言而行之者也君子言出乎名其敢以或茍哉夫子欲正名於衛因子路之疑而曉之若曰人之有倫名以命之久矣其在國家則君臣父子之義存焉禮樂刑政之綱維繫焉一有不正其弊有不可勝言者故君子之於天下有其名之不徒名而已也名之則必可言之其揆諸義也協其宣諸辭也順稱之於朝稱之於國稱之於天下葢萬口同然而無得以矯其非者斯名焉不可言者不以名也有其言之不徒言而已也言之則必可行之其措諸躬也安其施於事也達在家宜之在國宜之在天下宜之將百世無弊而莫或有窒於行者斯言焉不可行者不以言也名之必其可言故名之正與不正乃言之順逆所由始言之必其可行故言之順與不順乃行之善敗所由基甚矣夫名之重而言之難也君子之於言葢非曰朝廷之上惟言莫違可茍焉而出乎身也别嫌明微必稽於天理人倫之至而凛凛乎思以植天下之大防亦非曰位號之間惟命是從可茍焉而施於國也慎終慮始必要於人情事變之歸而兢兢乎思以存兩間之大義由是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朝廷之上無慚德也由是禮行樂興刑淸政舉而邦國之間無茍動也其機甚微其效甚著君子之言要於無所茍而已矣由是觀之則夫子在衛所以欲先正名之意豈不昭然若發䝉也哉而由也且迂之甚矣由之失言且不智也   題為通章結穴文能切中事情不用斡補而題緒清析章脈貫通堅重遒宻嘉靖盛時風格   不得中行而與之  一節   王慎中【程】   聖人抑致意於傳道之士而其志可知矣夫中行不得而思狂狷聖人之意抑而彌深矣此其為道也不有大憂乎夫子傷道之不行故發此嘆也葢曰世莫宗予吾已不敢望見諸身天未䘮文吾安可使弗傳諸後誠得中行之士而與之弗畔於道而教育得人克協於極而繼述攸頼固吾所大願也然今不可得已惟予有懐何能自慰耶道不可以終墜而傳之必資於有人心不能以自己而求之抑思夫其次必也士如狂狷者亦可相與以有為矣吾何以取於狂狷也葢進學之資無所慕則志弗逮而教難施狂者趣量髙遠意之所許將等古人而直上之所少者特其實行之不揜耳即若人而裁抑之行以副志而篤實日新其於道也㡬矣吾如何而勿思哉無所恥則守無恒而行弗篤狷者操履孤介節之所勵其視不善若將凂焉所病者特其智識之未融耳即若人而激勵之學以廣才而精進不已其造道也易矣吾安能以無意耶嗚呼足以見聖人不得已之心矣   狂狷志節及激厲裁抑之以進於道處俱確實深細不為影響近似之言王遵巖時文意義風格實無過人者以曾治古文故氣體尚不俗耳   克伐怨欲不行焉  一章   唐順之   賢者以制私為仁聖人所以抑之也葢無私之謂仁而制私不足以言之也原憲之所問與夫子所以敎原憲者於此見之矣今夫仁者寛裕溫柔本自無所克伐而不仁者矜已誇人則有是而必行焉者也仁者不忮不求本自無所怨欲而不仁者恣情徇物則有是而必行焉者也憲也以狷介之資勵堅忍之力故能於此而不行焉至於不遠之復彼固有所未能而無妄之真彼固有所未識也乃遂以是為仁而問於夫子夫子從而告之曰人心惟無所克伐也一有克伐焉其勢不至於以私滅公不止也於天人交戰之中而力有以防其潰可不謂難乎然特不行而已是猶有克伐在也人心惟無所怨欲也一有怨欲焉其勢不至於以情鑿性不止也於愛惡相攻之際而力有以遏其漸可不謂難乎然特不行而已是猶有怨欲在也非必人欲横流而後為此心之累但藏蓄而不化則已非靜虛之本體矣况檢㸃稍或疎焉固有潛滋暗長而不自知者乎以其僅未至於横流也而遽以為仁吾弗知也已非必形迹暴著而後為吾仁之病但留滯而不釋則已非順應之本然矣况操持稍或弛焉固有投間抵隙而不自知者乎以其僅未至於暴著也而遽以為仁吾弗知也已是則原憲之問雖若過於自任而亦見其求仁之切夫子之答雖若抑之而實進之於安仁之域者也   於仁與四者不行分際體認親切故出之甚易而他人苦思極慮不能造也   孟公綽  一節       王世懋   聖人評魯臣之不欲者而以為有能有不能焉夫趙魏之老不欲者能之而滕薛大夫非才莫能也聖人以是評優劣而魯臣之論定矣夫子之言若曰天下無全才而才之有所優者類有所短若吾魯之有孟公綽葢大夫之表也然特不欲人耳吾試評之其優於趙魏老而不可為滕薛大夫者乎何則趙魏大國之卿也而老家臣之長也非重徳無以居重地固有取於坐鎮雅俗之人而無官守則亦無曠官又何必於長材異能之士卿族之尊聚其室而聽命焉得人如公綽者老之亷靜可風也葢家有老成而以不賄聞於諸侯者由此其選矣上卿之室羣衆宰而受成焉有士如公綽者老之鎮靜可師也葢卿有家相而以不擾能安巨室者斯人當之矣若夫舎家老而大夫之則才不稱徳已懼夫國事之難堪况大夫而滕薛焉則力不任煩益見其官守之弗逮蕞爾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其務何賾也而欲觀理亂於一人之身此寜可以亷靜者當之乎而老成之技至此將無所施矣一旅之衆交於四鄰之君其職何艱也而欲寄安危於一人之任此徒可以鎮靜者得之乎而家相之良至此將無所展矣然則為公綽者其亦不幸而不為趙魏之老以盡見其長也其亦幸而不為滕薛之大夫以盡暴其短也葢公綽之定論如此吁後之官人者聞夫子之訓慎無用違其才而使士兩失與抑揚進退一字不茍偉麗處行以謹嚴可傳之作【原評】   一匡天下          唐順之   佐霸者有輔世之功聖人所以取之也甚矣聖人取善之公也以管仲正天下之功而夫子稱之其亦不沒人善之意歟自今觀之春秋之時何時也繻葛一戰而天下之人不知有君臣之分蔡師一敗而天下之人不知有夷夏之防天下之不正也甚矣其孰能匡之管仲之相桓公也志同道合而一以取威定霸為已任言聽計從而一以招擕懐遠為已責慮王室之衰也於是乎有葵丘之㑹焉誓之以五命之嚴申之以載書之信而以下陵上者始知所懼矣慮夷狄之横也於是乎有召陵之師焉連八國之援以摧其鋒許屈完之盟以懐其徳而以裔謀夏者始知所警矣雖曰借其名以遂其私也而名之所以不亡者亦其借之之功雖曰假其義以文其奸也而義之所以不冺者亦其假之之力君尊臣卑視夫周鄭交質之際不有間乎内夏外夷視夫憑陵江漢之日不有殊乎管仲正天下之功如此身係天下之重故北面請囚而不以為恥心存天下之圗故忘君事讐而不以為嫌子貢何議其未仁耶   洞悉三傳二百四十年時勢了然於心故能言之簡當如此前輩謂不可把一匡説得太好非也下文説一匡之功如許鄭重可見聖人之心廣大公平言各有當不可以一端閡也   君子上達          許孚遠   窮君子之所造以循理勝也夫理形而上者也君子惟理之循其上達安可量耶聖人意曰人品定於趍向所從來矣世之人孰不有超羣拔類之想而未嘗審登髙行遠之途是以達而上者之不多見於天下也其惟君子乎君子從道而不從欲故能脱凡近以遊於髙明從天而不從人故能超等夷以躋乎光大聲色貨利無牽於外而志氣日見其淸明身居萬物之中心超萬物之上造詣之淵邃衆莫得而窺之矣知見意識無梏其靈而義理日覺其昭著迹與人羣為伍道與造物者逰地位之峻絶人莫得而㡬之矣操修在於庸行庸言而究竟極於無聲無臭是故自强不息曾無止足之期學問基於銖積寸累而德業徴於富有日新是故其進無窮直躋神聖之域由君子觀之若無若虛固終身無上人之意而品邁流俗行表人倫則上達必歸諸君子由斯道觀之彌髙彌深雖上智無息肩之所而舉之必勝行之必至則上達非君子不能千里之行始於跬歩九層之臺基於壘土吾於君子乎見之非君子則小人不上達則下達理欲敬肆之間而已矣   遇此等題不肯靠實發揮每求深而反淺此文品質不甚髙峻而於上達本末原流實能疏發曉亮   以直報怨  二句      錢有威   聖人酌怨徳之報惟其稱而已矣葢報施之道不容以任情也怨以直報而徳必以徳報之又焉有不得其稱者哉夫子示或人之意若曰天下有不齊之遇而君子有平施之心子欲以德而報怨不惟失報怨之平而徳亦將難其報矣自我言之人之有怨於我者我雖無復之之意而事之相加亦報也使蓄怨而故為之薄固不可以為直雖遠嫌而故為之厚亦豈所以為直乎故夫報怨者亦惟大公以廓其度而事之未至初無作好作惡之心順應以普其施而事之旣至莫非公是公非之道茍其可愛從而愛之非其可愛則固未嘗不憎也茍其可取從而取之非其可取則固未嘗不舎也直道而行若彼素無怨於我而我素不知其為怨者矣要之怨有不容於不報者吾秉義而行之亦不害其為直也夫怨而報之以直已不失為厚矣又奚必以徳哉惟夫人之有徳於我者彼雖無望報之心而我之自處不容於不報也使以怨而報焉則固刑戮之民矣雖以直而報之亦豈輕重之等乎故夫報徳者仁以存心而有徳者不忍忘禮以處人而先施者不忍悖如其可愛固得以遂吾心矣卽不然茍可以曲全其恩者何不用焉如其可取固得以用吾厚矣不然茍可以曲行其惠者何不為焉是雖一人之私情而寔天下之公理矣要之徳有不容於不報者吾雖過厚以遇之猶恐莫稱其徳也夫徳而報之以徳則在我者始得其平矣豈可加之於怨哉是知直以報怨義之公也而亦未始非仁徳以報徳仁之厚也而亦未始非義仁至義盡此報施之道所以為得而或人之言多見其偏矣   於題之中邊前後無處不徹更極轉側斡補之妙   顏淵問爲邦  樂則韶舞   歸有光   聖人告大賢之問亦以禮樂治天下而已夫虞夏商周天下之盛王也其為禮樂可知矣聖人之所以治天下宜其有取於此與昔顏子問為邦而夫子告之以為天下之治皆本於一人之心茍非建中和之極則法制之所驅率者亦末也惟四代之禮樂可稽已是故治厯明時聖人所以奉若天也自三王迭興而三統備焉殷之建丑月窮而星回制非不善也周之建子剝盡而復返義非不精也孰與夫人紀之建所以終天地之功吾得夏時焉以坐明堂以班正朔無非後天而奉天葢巍巍乎神禹文命之敷矣至於文質異尚三王之道若循環然商質尚矣而吾不純用夫質也用其質之中者而輅其在所乘乎葢以渾堅之體而無雕㡬之失視金輅之重玉輅之靡為太過焉於以具王者之法駕以備廵狩而事臨幸葢渾渾乎成湯之建極也周之政文矣而吾不純用夫文也用其文之中者而冕其在所服乎葢以玉藻之度而稱龍巻之儀視夏后氏之収殷人之哻為不及焉於以具王者之法服以事天地而享鬼神煌煌乎文武成康極文之世也至於樂者中聲之所止陶冶人心於太和者也則虞舜為不可及已九韶之舞吾其象之大樂與天地同和而聲容一彷於虞廷之盛真若有以揖讓於羣后之間而親見夫百獸之舞是又軼三代而進之矣是知奉天而備商周之法物端冕而聽有虞氏之遺音内寔根於精神心術之微而外有以兼夫禮樂法度之備夫子所以綜百王而埀萬世之法者寔在於此非顏子其孰得而聞之   和平之音淡薄歡愉之詞難工昌黎猶為文士言之也試誦周召歌雅當自悔其失言矣此等文亦當以是求之 貴重華美如陳夏商間法物其於禮樂亦彬彬矣   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     瞿景淳【墨】   聖人論人臣之義惟務自盡而不求其利也夫為祿而仕非所以事君也事求自盡而禄有不計焉夫子之言所以立人臣之防也葢曰君之使臣也固以厚下為深仁而臣之事君也則惟以奉公為大節人惟不明乎分義而臣節始微矣以予觀之臣之事君自一命而上孰不有事之當為者乎是事也所以熙帝之載也存乎臣者也亦孰不有食之當得者乎是食也所以恤臣之私也存乎君者也是必明乎内外之分而可貞之守每定於立朝之初嚴乎義利之辨而匪躬之節恒勵於策名之日小而為服采之臣也其事雖小亦必有難盡者則必思任使之未稱而精白以承之翼翼焉惟懼事之或忝而已矣大而為服休之臣也其事愈大尤必有難盡者則必思付託之未效而嚴恪以圖之兢兢焉惟恐事之或曠而已矣上之求不負吾君也而非求以自利也雖曰君之詔祿因吾事以上下然吾懼食之浮於人而不懼人之浮於食則亦靖共爾位可矣而他又何知焉下之求不負所學也而非求以肥家也雖曰君之制食視吾事之繁簡然吾方以素飡為恥而不以得祿為幸則亦無曠庶官足矣而他又何計焉使事之不敬而惟食之急焉則其事君也亦懐利以事之而已矣臣道㡬何而不亡也吁夫子言此所以勵天下之臣節者亦嚴矣哉   未離化治矩矱而易方為圓漸為談機法者導夫先路矣然於揣摩科舉文字中較短絜長則其功候已到   邦君之妻  一節      周思兼   聖人定名分於諸侯之夫人所以大為之防也夫名之不正未有不凟其倫者此夫人之稱夫子之所甚嚴也今夫禮也者所以立天下之大防名也者所以定天下之大分名分之炳於天下者夫人能知之而當世之所未講者邦君之妻之稱也夫邦君之妻一也而或稱於君或稱於夫人或稱於邦人或稱於異邦或邦人異邦之相稱其名不可以例論也是故君之所稱稱曰夫人曷為而稱夫人謂其可以理隂教也謂其可以章婦順也尊夫人所以尊國家也夫人之自稱稱曰小童曷為而稱小童明其無知也明其不敢與君齊也卑其名所以尊其君也邦人之稱稱曰君夫人曷為而繫君於夫人也君也夫人也其尊同也尊之不可以二也稱諸異邦之稱稱曰寡小君曷為而稱寡小君也為夫人謙言之也為君謙言之也為國家謙言之也謙之者亦所以尊夫人也異邦人之稱稱曰君夫人曷為而亦稱君夫人也尊其夫人所以尊吾君之夫人也尊異邦之君所以尊吾君也是故邦君不得而貶其名夫人不得而崇其號邦人不得而隆其稱異邦不得而抑其爵天下之大名分大綱常而非人之所能加損於其間也是故邦君而不稱之與君齊也則替夫人而不自抑也則僣邦人而不尊之也則慢稱諸異邦而不謙也則誇異邦人而不尊之也則辱天下之名分自此而紊天下之大禮自此而䙝而相凟之禍將相尋於天下矣   名搆老格相因以熟自不得不思變易前作摠挈後作摠収行之以排叠運之以英偉頓覺耳目改觀亦漸開隆萬風氣矣   性相近也  一節      歸有光   聖人之論性必原其初而稽其所以異也夫性之在人未始甚異也異生於習而末流之弊然耳豈可以之誣性耶聖人欲天下之慎其習也且夫天下之人品不可以槩論也以其相去之遠而皆諉於性之故其誣性也亦甚矣殊不知性者人之所受於天者也自其性而言之有氣禀不齊之等而未接乎事物無窮之變惟皇上帝所以鼓舞於大化之權而與之以保合之道者兼覆而不私則亦曲成而不偏而陶冶之下固不甚區别於其間雖理之所在不能不乘乎氣以行而天地之正性常墮於氣之中者固其勢之不一也然氣之所在未逐於物之累而真精之妙合尚混於氣之中者亦其勢之未漓也故淸而厚者可以謂之質之美而未可必其為智而為賢薄而濁者可以謂之質之惡而未可必其為愚而為不肖葢人為之功未見則天地之功未成而濟惡之迹未著亦不可懸定以不才之名而賢不肖混混焉者君子可以觀其初矣至於習者人之所以移其天者也自其習而言之以其氣禀不齊之等而接乎事物無窮之變衆庶馮生所以交騖於酬酢之紛而沿之以習尚之異者殊途而百出則亦貞勝而不已而末流之所至固不能挽而回之有率其性之所近者休養滋息而遂至於不可勝用有反其性之所有者矯克變易而莫測其所歸故厚而淸者可至於聖亦或罔念而至於狂薄而濁者可至於愚亦或克念而至於聖葢人為之功旣見則天地之功亦終而違離之行旣彰斯自致於悖徳之地而賢不肖遼絶焉者君子可以觀其終矣是知人品之異在習而不在性則知謹修之功在人而不在天諉諸天而不知自盡此天下之所以迷於習而不自返遷流正性而失厥中也久矣   沉潜儒先訓義積之深醇而出之顯易然非浩氣充溢則亦不能若是之揮斥如志也   謹權量  三句       茅 坤   聖王歴舉夫經始之政而大一統之治者可見矣葢權量也法度也廢官也天子所以待天下之治者也於斯三者而能舉之王政其四達矣乎若曰大哉武王之革命乎夫旣當天造草昩之初則必善與時消息之政豈特散財誓師之可見者而已哉彼權量者王者所以一財貨於衆以前民用者也商紂以來上為之厚斂下為之牟利俗之在天下也日以偽而不得其平者衆矣武王時則從而謹之權誠懸而財貨之决於衡石者不得以私輕重也量誠懸而粟米之登於釜庾者不得以私多寡也斯則耳目以一出入以均而嚮之誣上行私以相折閱者無有矣權量其謹矣乎法度者王者所以懸象魏於上以聽民治者也商紂以來君驕而敗度臣脅而背公法之在天下也日以削而不得其理者衆矣武王則從而審之觀風於上而損益於古今焉變禮易樂者不得逞也問俗於下而調劑其命令焉壊常變紀者無所售也斯則正之朝廷宣之邦國而嚮之侵凌倍畔以相踰佚者無有矣法度其審矣乎以至庶官者體國經野設官分軄以立民極者也商紂以來剝喪元良賊虐在位官之在天下也日以廢而不得其軄者有矣武王則從而修之為之設其參而傅其伍古之因事以衆建天下之官者至此皆循軄而責其成也為之陳其殷而置其輔古之設官以均任民生之治者至此皆按牒而行其叙也斯則有其舉之莫敢廢焉而嚮之失職離次以隳王度者無有矣廢官其修矣乎以謹權量則泉貨流以審法度則典章飭以修廢官則殘缺舉予故觀於是而知周之所由興也   鹿門之文一氣旋轉輕淸流逸但少沉實堅峭處後學難於摹擬此種非其本色而自謂大方之文與俗眼迥别其實乃順時而衆所易曉也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正嘉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巻四目錄   中庸   修道之謂敎  致中和    陸樹聲   道也者【二節】         瞿景淳   喜怒哀樂之未發【二節】     歸有光   舜其大知也與【一節】      歸有光   素隱行怪【一章】         唐順之   夫婦之愚【八句】        諸 燮   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     歸有光   無憂者【一章】         張 元   武王纘太王【二節】       唐順之周公成文武之德  及士庻人 茅 坤周公成文武之德  及士庻人 歸有光   春秋修其祖廟【一節】      傅夏器   宗廟之禮【二句】        傅夏器   郊社之禮【一節】        歸有光   明乎郊社之禮【三句】      諸 燮   人道敏政【一節】        陳 棟【墨】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一節】   王 樵   見乎蓍龜【二句】        唐順之   善必先知之【三句】       唐順之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也【一節】   王 樵   待其人而後行【二節】      王世貞【程】   仲尼祖述堯舜【一章】      潘仲驂   小德川流【二句】        歸有光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一節】   歸有光惟天下至誠  夫焉有所倚  項 喬【墨】   肫肫其仁          許孚遠   修道之謂敎  致中和    陸樹聲   論道成於教君子體而純之也夫聖人修道亦以不可離者敎天下也然非能純其功何以不離道哉且道裁於聖心而其原根於人心以心論道則不離寂感不離性情此在由教入道者純其心而已矣自教之未立而道始不明於天下自聖人有教而道始昭然於人心顧道何以修也謂其原無偏倚原無乖戾而修之以建中和之極也教何以設也恐人離道於靜離道於動而教之以成中和之徳也然則道安可離哉我觀形聲未起之先以及於意念乍萌之始一瞬息間夫非道機之運乎則道固非可以須臾離者君子宻之覩聞之未交而乂謹隱微之獨覺一瞬息間夫非體道之時乎則其修道也又何敢以須臾離者借曰道而可離此必無與於吾之性情而後可乃吾心之喜怒哀樂非道乎此道就存發而論是受中也是太和也何嘗須㬰不存於性情分體用而論是大本也是達道也何嘗須㬰不通於寂感故君子戒懼慎獨以修之也誠不離之也而未純也必也致中乎必也致和乎戒懼慎獨修而益純而静與動之無間偏倚乖戾化而不有而命與性之俱全夫然後不離道於覩聞之先而聖人教之以主静者始無負矣夫然後不離道於隱微之境而聖人教人以慎動者始無負矣然則所謂修道者亦修其不可離者耶前後將首句與末句相串即攝入中三節在内中間以道不可離作線旣能擒定題位又能聯合題緒【原評】   題雖割截而道理語氣本自平正文之鈎勒貫穿已近隆萬間蹊徑存此以示文章隨世而變必有其漸也   道也者  二節       瞿景淳   中庸言道不可離而因示人以體道之全功也夫道貫動静而一之者也静知所存而動不知察焉亦難免乎離道矣豈所以為體道之全功哉子思葢曰道原於天而具於人則盡人以合天者人之責也而人多忽焉者豈其無見於道乎今夫道之在人斂之一心則為存主之實達之萬變則極充周之神無物而不有也無時而不然也葢有不可須臾離者焉使其可離則亦外物之不能為有無而非所以謂之道矣君子葢知道之不可離而所以存其天者則存乎此心之一也雖不睹矣而亦戒慎焉此心之常明常覺者葢將内視以為明而忘其無所睹也雖不聞矣而亦恐懼焉此心之常淸常静者葢將返聽以為聰而忘其無所聞也退藏密而一物之不容緝熙至而一息之匪懈葢自天人之㡬未判而吾所以存之者已無不至矣使必待於耳目之交而後謹之則失之或疎而安保其無須臾之離哉然猶未也道貫動静而人心之始動則道之離合所由分者也人嘗以其隱而忽之矣而自知之明無隱不燭則見孰甚焉人嘗以其微而忽之矣而自知之明無微不察則顯孰加焉善吾知也不善吾知也葢不可以隱微而忽焉者使其可忽則吾心之神明有可欺而非所以語夫㡬矣君子葢知㡬之不可揜而所以察其㡬者則存乎此心之精也旣嘗戒慎矣而於此又加慎焉防乎其防而謹於已之所獨睹者葢甚於人之所共睹也旣嘗恐懼矣而於此又加懼焉惕乎其惕而謹於已之所獨聞者葢甚於人之所共聞也危微之辨識之必早而悔吝之介反之必力葢自天人之㡬始判而吾所以察之者已無不力矣使必待其事為之著而後圖之則失之或晩而寜免於離道之遠哉吁知所存矣而繼之以省察則益精知所察矣而先之以存養則益密此君子心學之要所以會道之全者與   八股至此綿密已極過此不可復加故遂流而日下也 長至五六百字而不可増減可以知其體認之精敦琢之純矣【原評】   戒慎恐懼是兼睹聞時說隱微是揭出㡬之初動說體道之全在一以守之省㡬之要在精以察之以經註經後有作者莫之或易   喜怒哀樂之未發  二節   歸有光   中庸論人心體用之妙而推之以極功化之隆也夫人之所為心者性情而已而天下之道在是焉則功化之隆孰謂不由此以致之哉君子是以知心之為大而道之不可離也且夫世之論道者多求之廣博泛濫之地而不知夫反已致約之功取之吾心而足也何則喜怒哀樂此匹夫匹婦之所同而夫人之所必有者也道初不外是矣故自其未發也外之所以感於吾者不至而中之所以應於外者未萌時則㡬藏於密而鑑空衡平之體立於無感無形之先初未嘗有倚於事物之偏者而謂之中焉自其已發也外之所以感於吾者旣至而中之所以應乎外者遂形時則機動於有而物來順應之際得夫揆事宰物之宜初未嘗或戾其性命之正而謂之和焉惟中也則處於不偏之地而至虛以待天下之實沖漠無眹之中而萬象畢具取之不竭用之不窮淵乎天下之大本也惟和也則循其大道之公而至正以通天下之志事物無窮之變而一理以貞放之四海推之萬世坦乎天下之達道也觀於其大本可以見性之無所不該而萬事萬化之所出矣觀於其達道可以見情之無所不通而萬事萬化之所行矣人惟自失其本然之正斯有以閼其功用之全夫茍自戒懼而約之致吾之所謂中者非有加也養其性使不至於鑿而已自謹獨而精之致吾之所謂和者非有外也約其情使不至於漓而已中旣無所不盡由之可以昭格於宇宙而淵黙之所潜孚天地亦此中也自有以順其紀而成其範圍之功而覆載生成不失其常是大本之所包涵者固如此也和旣無所不盡由之可以丕冒乎羣生而忻歡之所變通萬物亦此和也自有以若其生而普其曲成之化而跂行喙息各得其所是達道之所充塞者固如此也是知莫大於位天地育萬物而不外乎喜怒哀樂已發未發之間功如此其約也效如此其大也君子之求道果在於遠也乎而可以須臾離乎   看得宋五子書融洽貫串故縱筆書之有水銀㵼地無竅不入之妙惟致字功夫尚未冩出全身耳   舜其大知也與  一節    歸有光   中庸論聖人之所以為大智者以其能公天下之善而已夫善在天下而不憚於取之則合天下以成其智矣茲其所以為智之大而斯道之行亦與有頼焉者也且夫道之不行也小智者隘之也道之行也大智者廓之也古有聰明四達而不牿於聞見之心明哲無疆而同運於天下之大者得之有虞氏焉葢常人以已之智為智則拘而有所不及聖人以天下之智為智斯大而無所不通故濬哲之資不敢自謂曰予聖咨詢之忱汲汲於當宁而屈體以下問皆出於延訪之虛懐都俞之餘不敢自謂其已足體察之勤惓惓於邇言而博采之所及不遺於芻蕘之至賤至於言之惡而悖於吾心者吾不能枉天下之非而亦無樂於暴揚其所短言之善而當於吾心者吾不能枉天下之是而尤喜於宣播其所長是又於問察之外有以見其廣大光明之度聖人固無意而為之然所以使天下敢言而不憚樂告而無隱者亦於斯焉在矣至是而天下之人無隱情而天下之中無遺用觀其㑹通而兩端之執精以擇之行其典禮而用中之極一以守之凡所以辨其孰為過孰為不及而孰為中犁然於聖人之心而沛然於天下之故者皆自夫人有以啓之也於此可見舜之所以為舜者非有絶德卓行以立於天下之所異實能合併為公以得於天下之所同光天之下至於海隅蒼生莫非有虞氏之智也茲其所以為大也歟茍為自廣狹人而欲以一已之見格天下者其愚孰甚焉   不創竒格循題冩去而法度之變化因之文境淸粹澹逸稿中上乘   素隱行怪  一章      唐順之   論中庸之難能而惟聖人為能盡之也甚矣至道之難也或失則髙或失則止而中庸之道鮮矣此其所以非聖人不能也與夫子之意葢曰天下之道貞夫一而已矣而學道者何其多岐矣乎是故中庸之道易知而簡能者也其或窮隱僻以為知務詭異以為行此則好為茍難者之事未必不有述於後世矣吾寜無所成名也而豈為是哉中庸之道恒久而不已者也其或知所擇矣而限於期月之守得一善也而苦於服膺之難此則力不足者之事未必不遂棄其前功矣吾惟學之不厭也而豈能已哉夫素隱行怪者遂自以為能人之所不能而中庸之不可能者則未之能依也遵道而廢於半途者雖無必求人知之心而人不見知則未必不悔焉而自阻也是二者或始於擇術之不審或病於信道之不篤而於道均失之矣君子豈其然乎知不求之隱也行不求之怪也則固不期述於後也而亦或不見知於當世矣知吾知也行吾行也則固自信乎其心也而一無所悔於其外者矣若此者葢其天聰明之盡也故似是之非自不能惑盡性命之極也故至誠之運自不容息而勇乂非所論矣非聖人而能之乎夫聖則吾豈敢也然不敢不以是為則而自勉也   立定末節作案做上二節處處對針末節做末節處處抱上文措意遣辭如天降地出一字不可增減   夫婦之愚  八句      諸 燮   體物而不盡於物君子之道之費也葢道之費者隱之為也夫婦有在而聖人有所不在焉其斯以為費而隱乎且造化以顯仁而涵藏用之機君子由體道而合盡性之妙故觀於費也而道之隱也可知矣彼見天下之道存乎知夫婦有知聖人亦有知也自局於明者觀之孰不曰聖人之知非夫婦所與知也然而良知之本體則無分於聖愚焉何思何慮之地具明覺之真機而不假於外求不識不知之中涵明通之妙用而非由於外鑠葢夫婦之愚有可與知者矣乃若充夫婦之所知以至於無所不知宜若聖人之易事也然而遠近異迹而耳目所逮或限於聞見之未周古今異時而載籍所稽或苦於文獻之未備則聖人亦有所不知焉是則夫婦之所知者各具之明也聖人之所不知者全體之智也惟其各具也夫婦之所以同於聖人惟其全體也道之所以不盡於聖人也知至聖人而猶不足以盡道則天下無全知而斯道之妙葢有超乎知識之外者矣道之費也而可以知盡哉體天下之道存乎行夫婦有行聖人亦有行也自限於力者觀之孰不曰聖人之能非夫婦所與能也然而良能之本體初無間於物我焉利用以出入者雖精微之未究而不失夫順應之常日用以終身者雖習察之未能而無適非天理之懿葢夫婦之不肖有可與能者矣乃若充夫婦之所能以至於無所不能宜若聖人之能事也然或分有所制則雖有受命之徳而終無以成格天之功勢有所阻則雖有兼濟之心而終無以博施之澤則聖人亦有所不能也是則夫婦之所能者本原之同也聖人之所不能者大用之備也惟其同也可以責道於夫婦惟其備也不可以責備於聖人也行至聖人而猶不足以盡道則天下無全能而斯道之神葢有出於形器之表者矣道之費也而可以行盡哉   極其宏博而一語不可刪所謂滿發而溢流與浮掇灝氣者自别【原評】   體方而義備不復效先輩之含蓄已開胡思泉蹊徑   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     歸有光   以聖人而有遺知可以見道之費也夫以聖人無所不知而猶有遺知焉則道又出於聖人之外矣道不旣費矣乎何則語道而至於夫婦之所能知宜天下人人皆知之也而又有聖人之所不知者何哉葢無不知者聖人之心也故聖人以心冒天下之道於是乎道不能勝聖人有不知者聖人之勢也故道常包於聖人之外於是乎聖人不能勝道聰明縁耳目而有也茍不著於耳目則聰明將無所寄雖窮神者或病於兼照之有遺睿智由心思而得也茍不涉於心思則睿智將無所通雖達化者尚阻於周知之不逮東海有聖人出焉此心同此理同也西海有聖人出焉此心同此理同也其所知者此耳至於宇宙之寥廓豈能一一盡履其地而窮其變態之賾千百世之上有聖人出焉此心此理無不同也千百世之下有聖人出焉此心此理無不同也其所知者此耳至於古今之遼邈豈能一一盡當其時而得其損益之故我觀夏道杞不足徴也我觀商道宋不足徴也非不能徴也勢也聖人亦無如之何也六合之外存而不論也六合之内論而不議也非不能議也勢也聖人亦無如之何也葢自聖人觀之其所不知者其不必知者也其不必知者無傷於聖人之知也而天下不得以聖人病道自道觀之聖人之知者道固在也聖人之不知者道乂在也而天下始得以道病聖人故曰聖人而有遺知者可以見道之大也   從聖人無所不知處講到不知既不貶損聖人而道之費處益顯並題中有所字虛神亦透   無憂者  一章       張 元   中庸歴舉三聖之事見其盡中庸之道也甚矣惟聖人為能盡道也由文王所處之盛而教化大行於武周孰非道之所在哉中庸之意謂夫盛哉有周之興也世歴二代人更三聖而治道備矣試以文王言之自古帝王以身而任天下之重則必以心而勞天下之事未有無憂者也乃若由氣化而符人事享成功而全盛徳無憂者其惟文王乎葢其以王季為父則其勤王家而作之於前是文王之所當為者王季固先為之也以武王為子則丕承武烈而述之於後是文王之所未為者武王固必為之也仰成而無俟於紛更埀裕而不必於躬攬斯則文王之無憂者時則為之也而其盡道可知矣由文王而武王以太王王季也者周道之所由興也因其緒而纘之功成於殷命之革名全於殘賊之取履帝位而有天下崇髙莫大乎富貴饗先王而啟後人敬愛兼及乎尊親此則大統之旣集而諸福之畢備皆武王之事也而非武王之所自為也要惟其緒之所自耳而其所以能纘之者非盡道而然乎由武王而周公以禮法也者文王之所有志而未逮者也因其德而成之近之則太王王季有隆名之加遠之則先公有大享之典又制夫葬祭也而慈父孝子之心始安又制夫喪服也而親親貴貴之義並行此則志意之推廣而上下之各得皆周公之事也而非周公之所自為也要惟其徳之所自耳而其所以能成之者非盡道而然乎是則非文王則無以應運而興以當無憂之㑹非武王則累世之勲未就文王猶有憂也非周公則文明之治不宣亦以重文王之憂也三聖人者相繼而作周欲弗興得乎握定盡中庸之道按部選義周密無遺而時以精言綰括非貪常嗜者所能學步也   武王纘太王  二節     唐順之   中庸詳二聖之事有得征伐之時者有得制作之時者葢道以得時為中也武王之征伐周公之制作一以時而已矣夫豈無忌憚者哉中庸引孔子之言明費隱之義至此謂夫武王周公之作也以事觀之則為非常之變以道觀之則為庸行之常何則征伐天子之大柄也然武王之時殷且亡周且昌使區區守此則三后之業自我而隳萬方之罪自我而任仁人固如是乎不得已而從事於征伐焉載斾秉鉞而天討以行弔民罰罪而獨夫以誅應天順人而顯名以遂是上帝寵之使尊惟一人而右序莫加富有四海而萬物畢獻有商之命已革也皇天眷之使享有七廟而宗祧綿長祚埀百世而本支盤固祚周之命已成也是則武王之征伐以時如此豈非中庸之道乎制作天子之大權也然周公之時武王崩成王幼使區區守此則二后之德自我而斬一代之治自我而陋仁人固如是乎不得已而有事於制作焉追王之禮及於古公上祀之禮及於后稷義起之禮及於天下以為從死而不從生夏商葬祭之禮未善也必其喪從死者祭從生者使父葬於子不論子爵而論父子祭其父不論父爵而論子則禮無或僣而情無不通矣降親而不降貴夏商喪服之禮未善也必其親不敵貴貴不敵親使期年之喪自庶人而達於大夫三年之喪自庶人而達乎天子則貴有降殺而賤不加隆矣是則周公之制作以時如此獨非中庸之道乎吁因時之可為而大有所為此武周所以同一道與   才思豪蕩氣魄磊落在稿中又另是一様文字【原評】相題旣真故縱筆所投無不合節其提掇眼目皆本古文法脈而運以堅勁之骨雄銳之氣讀之可開拓心胸增長智識   周公成文武之德  及士庶人 茅 坤   聖人以世德親其親而及人之親焉葢制禮以治天下者先王之志也聖人尊親而措諸四海焉非所以成世德矣乎中庸述周公之制作以明道之費隱若曰德莫大乎孝孝莫大乎尊親是故文王從殷而不革者分也武王受命而不為者時也使其尚在有不以尊尊親親為周道者乎是故周公仰二后之在天而遹成夫配京之業因革命以定禮而作述夫世德之隆尊古公曰太王尊季厯曰王季而廟中之禮奉之以王爵焉葢推文武之意自仁率親矣祀后稷於太廟祀羣公於夾室而宗公之祀歆之以王禮焉葢推太王王季之意自義率祖矣然此特行之王國耳祖以及祖而尊同宗以及宗而敬同其能以獨親其親乎於是類而推之達乎諸侯焉使其有是心也則有是禮也降自天子而天下無不行禮之國矣逹乎大夫焉使其有是心也則有是禮也降自諸侯而天下無不行禮之家矣及士庶人焉使其有是心也則有是禮也降自大夫而天下無不行禮之人矣惟其位之崇卑而使之皆得因親以致愛隨其分之大小而不至以法而廢恩此之謂聖人因心廣教也是知追崇其先祖者子道之盡也下達乎庶人者君道之立也其始也體文武以孝事先人之意其繼也廣文武以孝治天下之心善繼善述於茲見矣   博大整飭中風神自見【原評】   鹿門深得古文疎逸處涉筆便爾灑然如此典重題落落寫意已領其體要   周公成文武之德  及士庶人 歸有光   聖人制禮於天下緣諸人情也夫禮者人情而已禮不行則情不遂聖人所以曲為之制也歟今夫匡世善俗制禮作樂道之行也成文武之德者周公其時矣周公運量天下之心無所不至而根本節目之大尤先於孝是故上為君思之下為民思之我為天子矣而使其親不得享天下一日之養我為天子而得以自遂矣而使天下常有存歿無窮之憾思之於心必有大不安者心之不安禮之所由起也於是以祖宗之心為已之心王號之崇王祀之隆近者備物而遠者亦不失九鼎之榮勢有所窮而心固無所隔也又以已之心為天下之心祭祀之制喪服之式尊者致隆而卑者亦得罄其一日之情分有所限而心固無所不盡也葢天子躬行於上而六服承式於下廟貎之新隱然仁人孝子之意而律令之著油然慎終追遠之心可謂極天理人情之至而會本末源流於一矣此周公制禮之本也此聖人得志於時者之所為也   古氣磅礴光熖萬丈只是於聖人制作精意實能探其原本故任筆抒寫以我馭題此歸震川之絶調也   春秋修其祖廟  一節    傅夏器   聖人之於祭也因時而為之制可以見繼述之大也夫祭以交神禮之大節也聖人順天之時而事無不盡不亦見其繼述之善耶中庸若曰聖人之孝通於神明之德而見於神明之交欲知聖人之孝於祭祀觀其深矣夫祭之數而煩者不敬也疏而怠者不仁也聖人稽之天時質之吾心而禮制行焉方其春也怵惕之心感於雨露之濡而有禘祭以迎其來焉及其秋也悽愴之心感於霜露之降而有嘗祭以送其徃焉祭以時而行事以情而盡祖廟所以本仁崇祀之地也欲以妥靈爽而可不修乎是故太廟有常尊世室有常主奠麗於左昭右穆之位以奉神靈之統者皆小宗伯職之也廟貎之不易藉以為新祖考之精神萃之有地葢思其所居而陟降之心慰矣宗器所以尊德世守之寳也欲以示子孫而可不陳乎是故河圖在東序大訓在西序參錯於天球璧之間以為有國之光者皆天府職之也先德之致昭其不朽世澤之新保以永存葢思其所寳而善守之義彰矣至若衣裳者先王嘗埀之以治天下矣神之所憑依將不在是乎是故於其祭也立尸以象神則出遺衣以授之假有形之物寓精英之有在本一氣之通儼音容之如見觀於守祧之所司者可知矣時食者先王嘗用之以享萬方矣神之所歆享將不在茲乎是故於其祭也隨時以為享則辨其物而薦之將以明德之馨見民力之普存取諸天地之產昭四時之不害觀夫庖人之所司者可知已因天道不已之變而制為禘嘗之禮本諸吾心不容己之誠而修夫追祭之儀武王周公制禮之善如此其斯以為善繼善述乎   情文該洽蔚然茂美前此多拙樸太過即涉浮靡斯為雅宗矣 敬字及禘嘗昭穆等犯字不犯意前人不避也   宗廟之禮  二句      傅夏器   觀聖人制禮以明倫親親之義見矣夫昭穆之序不明倫之所由淆也聖人宗廟之禮明乎是耳親親之義不可以見乎哉中庸舉武周之制作以明費隱若曰天秩有禮所以廣孝也所以合族也此義弗明而彜倫攸斁是故先王宗廟之禮於是乎起焉夫宗廟之禮合羣廟之主而祀之於三年則合羣廟之子孫而從之於宗廟也翼翼廟貎左右列矣而駿奔於其間者由之以奠位彼此不得以相淆赫赫神靈南北分矣而祼將於其間者循之以為規次序不容以或紊是以謂宗廟之禮然而其義何如耶葢以族繁則易亂世遠則易疏要其始也分乖於統之不定昭混於穆穆混於昭而天親旣亂於人為故其終也情拂於分之不明昭加於穆穆加於昭而天性遂喪於物感茲所謂宗廟之禮者明準於幽而後世嗣相傳有所考而不亂列乎左者吾知其為昭也列乎右者吾知其為穆也人準於神而後族屬相維有所别而不淆昭與昭齒不亂之於穆也穆與穆齒不亂之於昭也廟正於上族屬於下而倫理由之以明宗昭於上情洽於下而恩義由之以篤先王制宗廟之禮其逮子孫也如是哉吁原宗廟之起本於治神而尊尊之道章究宗廟之禮可以治人而親親之義顯盡制以盡倫其斯以為聖人之制作乎   他人多從祭禮昭穆制度上立論此獨專就親親明倫之義重發葢本之禮記大傳【原評】   典制題不難於有根據難於開闡舊聞而自出精意此文得之   郊社之禮  一節      歸有光   聖人制一代之祀典而通其義者達於天下無難也夫天下之治不易言也而自饗帝饗親者以達之其精也非聖人莫之能為矣中庸論武王周公之道而贊之如此若曰大哉聖人之制乎顯之而為儀文之備至著之象也天下之所可得而見也涵之而為性命之原至微之理也天下之所不可得而知也是故兩郊之建有所謂郊而有所謂社聖人之為斯禮者固以為天覆地載吾成位乎其中而思所以事之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以兆陽位夏日至於澤中之方澤以兆陰位我將我享所以隆昭事之誠也七世之廟或事於禘而或事於嘗聖人之為斯禮者固以為祖功宗德吾承藉於其後而思所以事之五年一禘而殷禮之肇稱四時一嘗而春秋之匪懈致愛致慤凡以盡對越之忱也夫郊社而曰事上帝則以吾之所以為人者合於其所以為天而其禮必有以出於燔柴瘞埋之外宗廟而曰祀乎其先則以吾之所以為明者合於其所以為幽而其義必有以超於祼獻饋食之表故明其禮者則吾之心即聖人享帝之心自此以得乎運量宇宙之機窮神知化通乎禮樂上帝居歆者此心也黎民於變者亦此心也皇極敷錫而相協億兆之居不勞顧指而可致矣明其義者則吾之心卽聖人享親之心自此以得乎經綸天下之具盡性至命本於孝悌祖考來格者此心也羣后德讓者亦此心也帝道可舉而邁登三五之治不動聲色而自裕矣要之以聖人之心思而為一代之制故達一制之原而㑹本末源流於一者如此噫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與於此   如何明得郊社之禮禘嘗之義便治國如示諸掌每苦鶻突文於聖人制作處寫得深微早透治國消息轉落下三句自然淸醒以能於所以二字撥動機闗也刋削膚詞融洽精義題文如林此為岱華矣   明乎郊社之禮  三句    諸 燮   知所以事神則知所以治人矣葢先王所制祭祀之禮吾一本也仁人孝子明乎此則所以愛人者自不容已而治天下不難矣且人物之分本無二致私心勝而人與已判乎其不相屬矣有能真見夫郊社之禮不徒為感格之虛文而已天地者萬物之父母而大君者父母之宗子也天地有功於人物而宗子者不思所以崇其德報其功焉則自絶乎所生而為悖德之人矣故祭天圜丘因陽之生而報其始祭地方澤因陰之生而報其成此固仁人不自己之心而非私智之所出也禘嘗之義不徒為致生之虛名而已祖考者吾身之父母而吾身者宗祀之所主也祖考流澤於後嗣而吾不思所以報其本反其始焉則自棄其身而為不肖之子矣故五年合食於太廟以明有尊四時卽事於羣廟以明有親此又孝子不自己之心而非私意之所為也夫明乎郊社之禮則能事天如事親明乎禘嘗之義則能事親如事天吾知知化則善述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而天下之民胞而物與者無一而非吾之所當仁吾之所當愛而吾之所以仁而愛之者自不容已也雖曰天下之物分不能以皆齊也然所殊者分也而所以一之者理也推親親之厚以大無我之公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則天下可運於掌而况於國乎於此益可見先王制禮有闗於天下之大而武王周公之為此者要亦不過乎物而已斯道之費之大有如是夫   天地祖宗是自吾身推而上的天下民物是自吾身推而廣的上頭髙一層則下面濶一層如只推到父母處則旁濶只是兄弟父母生兄弟者也推到祖宗處則旁濶便有許多族姓祖宗生族姓者也如推到天地處則旁濶便包得民物皆在其中天地生民物者也人不孝於父母祖宗者安能愛兄弟族姓不孝於天地者又安能仁民愛物乎若真能事天地祖宗父母則必能以天地祖宗父母之心為心此治國所以如示諸掌雖王錢做此意思不出此却明目張膽言之【原評】   從理一處打通則分殊處自貫鎔先儒語如自己出而無陳腐之氣由其筆意髙脫也   人道敏政  一節      陳 棟【墨】   聖人喻人存政舉之易必擬物之易生者以見之也葢為政不難惟得人之為貴也聖人旣喻其易而又即易生之物以見之所以歆動魯君者至矣想其意謂文武之政固後世之所當法者也然而或舉或息由其人之存亡者何與亦曰人乃立政之具云耳是故明良合德人之謂也而其道則敏政焉有天下之治人斯有天下之治法而以立以行自沛然其莫禦也猶夫剛柔成質地之謂也而其道則敏樹焉有是廣厚之體斯有是廣生之用而以滋以長自勃然其莫遏也葢上焉有文武之君是有以培為政之本也而鳬鷖既醉之治所以本諸身徴諸民者固推之而即準矣下焉有文武之臣是有以植為政之幹也而咸和永淸之烈所以頒於朝施於國者固動之而即化矣其於地道之敏樹何異哉然槩以樹擬之亦未足以見其速也夫政也者其猶樹之蒲盧矣乎莫非政也而文武之政則盡善而盡美茍有舉之殆不疾而自速也猶夫均之樹也而蒲盧之樹又易栽而易培茍有種之殆方涵而即達也葢昭代之制本自足以宜民而茍其人旣存又不病於推行之無地則所以布濩流衍於天下者亦舉措之間而已矣周官之法本斯世所易從而茍人道旣得又不阻於運用之無自則所以充周洋溢於四方者特轉移之際而已矣其視蒲盧之易生誠何異哉吁物不自生得地而生也使非地道之敏樹則雖易生之物未有能生者矣政不易舉得人而舉也使非人道之敏政則雖易舉之政未有能舉者矣君欲憲章文武而可不自厲哉   體平勢側兩對中各藏對偶因板生活寓圓於方機軸之工妙若天成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  一節 王 樵   聖人於君身之修而歴推其當務焉葢仁能事親而智足以知天知人皆身之所以修也聖人歴推而言之君子可以知務矣且為政有本修身有要由所謂道與仁親與賢而觀之則君子之所事可知矣故君子者政之自出孰不曰得善政而行之足以致治矣又孰不曰得賢臣而任之足以善政矣而不知有其君則有其臣是得之於身者得之於人也有其人則有其政是得之於身者得之於政也未有君子而不以修身為本者也然身修於道而親親之仁又所以修道者也愛隆於一本以為事吾親也而即所以仁吾身孝盡於因心以為親親之仁也而即所以盡人道未有思修身而可以不事親者也然道修於仁而尊賢之義又所以輔仁者也知大賢而吾師之則觀法有資而修身之道進知小賢而吾友之則講習有頼而親親之理明未有思事親而可以不知人者也然親親之殺尊賢之等又皆天理之自然而知不及於此非知之至也故思知人者又必學窮乎人事之則皆有以知其所自來而不容已心通乎性命之原皆有以見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語知而至於知天斯其至矣乎語修身之事而至於知天斯其盡矣乎是則非知人先於事親也以為事親而不知人不可也非知天先於知人也以為知人而不知天不可也聖人之意其欲人以智為入道之門仁為體道之要也歟此是承上引下語脈文家易生轇轕得此篇而題解始透 㑹通上下數節淸出題緒而以實理融貫其間可謂善發註意   見乎蓍  二句      唐順之   論至誠之幾而兩有所驗焉甚矣誠之不可掩也稽之蓍觀之四體而幾之微者著矣今夫至誠所以能前知者豈出於意想測度之私哉亦以實理之在天地間者自有不容掩焉耳且以蓍言之方其數之未定古㐫固無形也及問焉以言而用動用静自貞勝而不窮有蓍襲吉者矣有蓍共違者矣亦有筮從而逆筮逆而從者矣藏於寂然不動之中而呈於受命如響之後其吉者非有心於福之其凶者非有心於禍之在蓍固不自知也是葢天載無聲無臭而蓍神物為能紹天之明故道非器不顯而象數之間若有鼓其機而不能自已耳以四體言之方其跡之未渉得失固無兆也及性術所行而履祥履錯各從類而不爽有俯仰皆宜者矣有俯仰皆悖者矣亦有始敬而繼之以怠始怠而繼之以敬者矣隠於卒然有感之餘而萌於介然有覺之頃其得者本不期於矜持其失者本不期於暴棄在四體固不自知也是葢帝則至微至幽而人之精神與造化相為流通故天非人不因而周旋之際若有牖其而不能自己耳夫見乎蓍則百姓可與能也而非鬼神合其吉凶者固不能極深而研幾也動乎四體則百姓日用而不自知也而非淸明在躬者固不能定取舍之極也至誠前知之道斷可識矣   見處動處莫非幾也幾由誠發故至誠便可前知原屬一串事此實能道其所以然使見乎動乎字與下文兩必先字早有貫注之勢 啓禎諸家文更覺驚邁而入理精深處究不能出其範圍   善必先知之  三句     唐順之   惟至誠之知幾所以合徳於神也夫幾也者神之所為也而至誠知之亦神矣哉且天地之間明則有至誠幽則有鬼神若將判然二物矣而孰知有合一者存乎何則禎祥妖孽與夫蓍四體之倫所以徴夫福之將至者不必皆同而均謂之善也所以徴夫禍之將至者不必皆同而均謂之不善也茍見其幾而知之不早固不可以言至誠矣茍有所知而有所不知亦不可以言至誠之如神也今也有一善焉幾動於彼而誠動於此固無幽深遠近而凡為福之徴者隨其所見而無不知之矣有一不善焉幾動於彼而誠動於此亦無幽深遠近而凡為禍之徴者隨其所見而無不知之矣至誠若此而不可謂之神乎葢善之先見與不善之先見皆鬼神氣機之微露也而吾獨能先知之故鬼神涵天地之實理而洩其機於朕兆之間吾亦全天地之實理而炳其幾於著見之始神以知來人皆知鬼神之不測如此也而不知至誠先知之哲所以占事而知來者實與鬼神而合其吉凶神以體物人皆知鬼神之不測如此也而不知至誠周物之知所以探賾而索隠者實能質諸鬼神而無疑方禍福之未至與至誠與鬼神同一寂然不動之體也乃禍福之將至與至誠與鬼神同一感而遂通之妙也在鬼神也誠而形在至誠也誠而明謂至誠之不如神也哉   貫穿經傳於所以必先知之理洞然於心故能淸空如話   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也  一節 王 樵   中庸論誠能及物而因發其藴也葢性本一原故成已成物一理也誠則自然及物也又何疑哉今夫君子知不誠之無物而誠之之自貴也夫固欲有以自成耳然旣誠矣則豈自成已而已耶吾知隨吾身之所接而加以吾所固有之心誠之無息於此者物之各得於彼者也而物亦有以成其所以自成矣聴凡物之自來而處以物所自有之理所以使之順治者不待為之作則也而彼卽有以道其所當自道矣是何也葢成已非他也天理流行之際吾心本有大公之體而不容有一私之累者謂之仁而已於是乎成焉是其體之存也而未有無用之體成物非他也萬事萬物之宜吾心自有素定之則而不容有一毫之差者謂之智而物於是乎成焉是其用之發也而未有無體之用在已在物雖有内外之殊曰仁曰智則皆吾性之德性無内外則安有處已一道而處物又一道耶有外非性而無物非内則安有成已一時而成物又一時耶故君子患未誠耳誠則仁智具而内外合體之立而用以行時而措之未有得於已而失於物者也得必俱得則成不獨成也豈不信夫成已仁也五句總是發明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二句之故此文當看其上接誠之為貴下接成已仁也五句處然後此節文勢如首尾具而成身矣【原評】老潔無支蔓   待其人而後行  二節    王世貞【程】   中庸以行道屬諸人而必申言其不虛行也葢德者凝道之本也茍無其德何以行之哉中庸明人道也意曰大哉聖人之道無外無内斯其至矣然豈無所待而行哉涵於大虛其體不能有為也而以人為體恒待人以成其能原於天命其用不能自顯也而以人為用恒待人而運其化合之而天地萬物孰統體是必有致中和者出焉而後位育之效行於兩間也析之而禮儀威儀孰推行是必有觀㑹通者出焉而後經緯之章敷於羣動也是行道之必待於人如此而道其可以虛行哉故曰茍不至徳至道不凝焉葢道與徳一也得此之謂徳道之所待以行者也茍非其人則中之所存未能完性命之真而知之所格不能達神明之藴雖洋洋者固流動而未嘗息也而無徳以統體之則其極於天而淆於物者亦象焉而已矣而與吾心固自為二也其何能凝斯道之全體而贊其化育哉雖優優者固充足而未嘗間也而無徳以推行之則其經而等曲而殺者亦迹焉而已矣而與吾身固自有間也其何以㑹斯道之妙用而行其典禮哉信乎道不能自行而亦不可以虛行也修徳凝道之功其可緩乎   其周折皆王唐舊法也而沈釀之厚遂極鏗鏘要備文章之能事【原評】   層接遞卸虛實相參不凌駕而局自不矜囂而氣自昌 作者於古文未免務為炳炳烺烺而制義則淸真健拔絶無矜張之氣   仲尼祖述堯舜  一章    潘仲驂   中庸詳聖徳而擬諸天地因明天地之道焉夫小大合徳天地之道大矣而聖人之徳能與之準自生民以來孰有如夫子也耶嘗謂仲尼未生道在帝王帝王未生道在天地是故堯舜文武道之會也仲尼祖述而憲章則一貫之授有以執其中而先進之從有以識其大斯道不在帝王而在仲尼矣天時水土道之原也仲尼上律而下襲則時中之運配天以行健而安貞之吉應地以無疆斯道不在天地而在仲尼矣參三才以立極而㑹萬善以成身以言乎統體則廣大而不禦也以言乎流行則變通而不窮也擬諸其形容則吾知其覆也如天其載也如地而髙明博厚之業與上下而同流者見其統㑹之大焉其序也配四時其明也配日月而悠久無疆之運準造化而合徳者見其流行之神焉則仲尼與天地為徒矣而天地之道果何如耶天地之覆載皆物也錯行代明皆道也物並育矣育之並者或疑於害而性命各正何害之有道並行矣行之並者或疑於悖而循環無端何悖之有所以然者有小徳以顯天下之仁而流而不息為物之辨為道之倫焉其斯以為不害不悖也有大徳以藏天下之用而合同而化為物之命為道之本焉其斯以為並育並行也易簡妙動静之機而一神兩化以盡其利乾坤備性情之德而日新富有以成其能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觀乎天地而在聖人者可知矣   實詮細疏一字不架漏而氣脈復極融暢   小德川流  二句      歸有光   道之在造化者有萬殊一本之妙焉夫盈天地之間莫非道也而萬殊一本於此見之矣斯造化之妙而非聖人莫之與配也中庸以仲尼之德言天道及此謂夫不觀天地無以見聖人之德而不觀天地之德無以見天地之大是故萬物之生日月之運四時之紀均之為德之所在也夫茍因其相軋之迹而至於害且悖焉則疎畧而無條理而天地之化窮矣今而不害不悖有如此者斯不謂之小德而如川之流者乎道固無所謂小也而自其萬者而觀之斯則有見於分而謂之小德焉葢大化運行之中無一物而不取足於天地之性則其分布散殊之際亦無一物而不各涵其天地之全雖其理未嘗不一而其變葢有不可勝紀者矣支分派别大與之為大小與之為小莫不犁然各得以昭其不齊之用而衍其不息之機道在一物一物一道也道在萬物萬物各一道也道在日月四時日月四時又一道也三者同出而異用此造化之所以為萬殊而不可和也夫茍任其區類之别而不能並育並行則小者散漫而無統紀而天地之化又窮矣今而並育並行有如此者斯不為之大德而敦厚其化者乎道固無所謂大也而自其一者而觀之斯則有見於合而謂之大德焉葢交錯於宇宙之間而散之在物者則有萬殊根柢于於穆之命而本之在物者則無二致雖其變至於不可勝紀而其理有未嘗分者矣渾淪磅礴統之有宗會之有原固有大而無外以運其合同之機而敦其淳龎之化一物之道即萬物之道也萬物之道即日月之道也日月之道即四時之道也萬象異形而同體此造化之所以為一本而不可漓也是知小徳者一之所以分而為萬也而仲尼之泛應曲當者以之大德者萬之所以統於一也而仲尼之一理渾然者以之此仲尼之所以同天地歟玩註中全體之分萬殊之本八字則大德小德原不是直分兩截敦化敦字即易傳藏諸用藏字意川流二字即顯諸仁顯字意無心成化天地之功用即在其中文能細貼註意發揮曲暢   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  一節 歸有光   中庸贊至德之遠被而與天為一焉葢德至於聖則化之溥也同天矣天亦烏能獨為其大哉且夫中和位育之道可以合天地萬物者聖人稟其全焉若是而可以一世之事業論之耶是故溥博淵泉吾之德也敬信而悅民之心也以是心而觀於天下則天下無異心聖人作而萬物覩光被於禮樂之區而四海九州近天子之光而誦盛德者何限也而聖人之德在中國矣以是心而觀於蠻夷則蠻夷無異心中國治而四夷服混一於華夷之界而九夷八蠻知中國之有聖人而致賓貢者何限也而聖人之德在夷狄矣然此猶可以道里疆界求之也至於舟車之可以至人力之可以通八荒之外明主所以不賓者則固累譯不能通而非獨風氣之殊而已推之又其遠者至於天地之所覆載日月霜露之所照墜六合之内聖人所以不議者則固人跡所不至而非特嗜好之異而已然在含生之類莫不有血氣心知之性則德化之充塞而自極鼓舞感通之速亶聰明作元后其尊之之心同也元后作民父母其親之之心同也葢德以存神神無體固莫知其方業以致化化無跡故莫究其所窮若是而不謂之配天乎哉天之廣大謂其無遺化也物未有出於天之外者也聖人之廣大謂其無遺澤也物未有出於聖人之外者也彼德不若聖人而强世以就我者十室之邑教且不行而可以語是也哉   題句一氣貫注用法驅駕則神理易隔似此依次順敘渾然天成無有畔岸化工元氣之筆也   惟天下至誠  夫焉有所倚  項 喬【墨】   中庸歴言至誠之功用皆自然所以發明天道也夫至誠之道天道也其功用之所就孰有不出於自然者乎中庸三十二章發明天道而言此若謂德之不誠者雖一事不可以倖成誠之未極者雖有功亦由於强致夫惟極誠無妄葢於天下而莫能加是之謂天下至誠也故於五品之人倫辨其等而小大有定比其類而彼此相親曰親曰義曰序曰别曰信道敦於天叙天秩之餘極建於天下後世之遠也謂不能經綸天下之大經乎大經所從出是謂天下之大本也無一毫之人偽以雜之仁義之全體以具可以立天下之愛與宜也禮智之全體以其可以立天下之敬與别也謂至誠而不能立本可乎大本所從出是謂天地之化育也無一毫之人偽以隔之元亨鼓萬物之出機吾以吾心之仁禮知之也利貞鼔萬物之入機吾以吾心之義智知之也謂至誠而不能知化可乎夫至誠之一身甚微而功用之所就甚大疑其有倚於物而後能矣殊不知惟其至誠也則此心流行於人倫之間而道無不盡即所謂經綸也豈待倚著於物而後能經綸之乎惟其至誠也則此性從此心而具而取之逢原即所謂立本也豈待倚著於物而後能立之乎此心之誠與天為一即所謂知化而非但聞見之知也豈待倚著於物而後能知化乎是則以一心而妙天下之誠以一誠而妙天下之用至誠之道一天而已矣所謂誠者天之道不其然哉   毫無障翳制義之極則【原評】   經綸立本知化育各到盡頭處為能與無倚相貫注文句句從至誠心體上説無一浮散語明粹之至不覺其朴直也   肫肫其仁          許孚遠   至誠之經綸也可以觀天下之至仁焉葢修道以仁也而非至誠盡經綸之實何以稱肫肫其仁乎葢嘗論之一誠之理自其顯設於人道之常而萬世不易者為大經自其貫徹於倫類之間而渾然同體者為仁仁者人也大經之所以行於天下者也彼其誠有未至不可語仁仁有未至不可語於經綸惟天下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吾於斯而知其肫肫乎一仁矣未有經綸之先一真無妄仁之所以立其體迨於經綸之際惻怛流行仁之所以裕其施謂夫人之渾然而處於天地之間不有以别之則亂亂吾不忍也故經乃所以為仁不相凌奪不相侵害生民之類於是乎可以長久葢舉天下而在聖人涵育之中謂夫人之紛然而各一其血氣之性不有以合之則離離吾不忍也故綸乃所以為仁上下相安大小相得有生之徒於是乎可與同羣葢舉斯世而在聖人覆幬之内有一人之倫即有一人之仁聖人不能分所有以與諸人而為之聯屬為之維持以通天下為一身者聖心之仁流衍而不息也向非至誠則仁之戕賊者衆矣有一世之倫即有一世之仁聖人非能强所無以行於世而需之匡濟需之曲成以合萬物為一體者至誠之仁淪洽而無間也茍非聖人則仁之能存者寡矣故曰肫肫其仁謂至誠之經綸即仁而仁之至也乃所以為經綸之盛也   其仁實從經綸指出淸切純懿中邊俱徹 題境深微雖奥思曲筆追取意義終想像語耳理熟則詞自快可於此文驗之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正嘉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巻五目録   孟子上   寡人之於國也【一章】      尤 瑛   殺人以梃與刃【三節】      張 元權然後知輕重  心為甚   歸有光為我作君臣相説之樂  好君也   歸有光   昔者太王居邠【合下二節】    唐順之   舉舜而敷治焉【合下二節】    陳思育【程】   父子有親【五句】        歸有光   不見諸侯何義【一章】      陸樹聲   使禹治之【一節】        江汝璧【程】天下大悦  咸以正無缺   王世貞【程】   寡人之於國也  一章    尤 瑛   時君望民以小惠大賢詳啟以王道之得民焉夫小惠未徧民弗與也必也行王道焉而天下之民歸之矣如之何可以罪歲也且立國致勝之道有三一曰興民利二曰定民制三曰賑民饑三資者備而王隨之矣彼惠王者惠而不知為政也故以小惠為盡心又以民寡為歲罪胡王之明於戰而闇於治哉何也兵家之較勝負非以五十歩之走笑百歩也王者之爭衆寡非以移民間之粟笑鄰國也誠知敗軍不可以言勇則當自奮而為常勝之兵誠知小惠不足以得民則當自反而圖致王之道吾請為王策焉夫王之民死生皆憾之民也非歲之罪王無以興其利故也王之民老壯俱疲之民也非歲之罪王無以定其制故也必也一舉而行王道之始焉因民之利而利之則可以足食可以裕用而生者與死者俱無憾矣是王業所由基也而猶未已也必也再舉而行王道之終焉制民之產而教之則可以厚生可以正德而老者與壯者俱得所矣是王業所由成也而今猶未能也其先思備荒之政而狗彘之食無復昔之不檢乎其先思救荒之策而倉廩之實無復昔之不發乎蓋不曰民之就死歲兵之也而必曰歲之殺人吾刺之也不區區移民之舉而民自我賑者其心盡焉由是行王道而天下樂聞其風矣不區區移粟之謀而粟自吾發者其心盡焉由是行王道而天下思被其澤矣其誰不舍鄰國以趨於魏哉否則擬之以殺人之罪既與操刃者同科喻之以畏敵之誅又與奔亡者同律民其曷歸焉而王且重為天下笑矣   有提掇聨綴而段落清明氣度和雅長題文之正式   殺人以梃與刃  三節    張 元   大賢言時君虐政之害必兩詰之而指其實也夫政之行而至率獸食人虐已甚矣孟子猶必兩致其詰而指言之夫固因其明以通之也哉且夫人之情不得其形而槩語之則無以深中其心故常略而不聽不由其漸而驟語之則不免深犯其忌故常拒而不入孟子知之其於惠王雖有願安承教之心而猶不廢乎因明通蔽之術始而曰殺人以梃與刃有以異乎此其事無當於王雖少知事理者未有不能别白而明言之也而王果曰無以異也既而曰以刃與政有以異乎此其事漸及於王使憚於自責者未嘗不深忌而諱言之者也而王又曰無以異也夫不難於挺與刃之對而難於刃與政之對然後語之有故而入之有由矣孟子乃申告之曰王知政之能殺人亦知王之政所以殺人者乎葢其民已窮而斂愈急而常棄之於必危之地財已盡而賦不休而每用之於無益之中觀王之禽獸則肉肥而盈庖馬肥而盈廏此何以養之厚斂以養之也觀王之民則生者多饑色死者為餓殍此何以致之厚斂以致之也獸得以食人之食而人不得以自食其食獸不能以自食人而王固驅之使食人同生而異類人物之辨也至是而始反其常貴人而賤畜王者之政也至是而不由其道王之民不死於挺不死於刃而死於政者何限也王亦嘗反而思之乎   此與王之臣及白之謂白等章並見孟子語言之妙若不逐層皴出則神致不肖文能使題情自相觸擊通體如一筆書   權然後知輕重 心為甚    歸有光   大賢即物之當度以明人心之尤當度也葢心者萬化之原也本原之地既昧而何以處天下而使之各得其所哉有志於治者亦審於此而已矣昔齊王明於愛物而昧於保民以其在我之權度有差也故孟子教之以為天下之物其始輕重混焉而已聖人制為權焉由是物之不齊者犁然各以情見一聽之於無心之權而不失於黍絫葢權誠懸而不可欺以輕重矣天下之物其始長短混焉而已聖人制為度焉由是物之不一者粲然各以分殊一付之於無心之度而不失於毫釐葢度誠設而不可欺以長短矣故使五權之鈞一日而廢於天下而手之所揣而知之者有幾也五度之審一日而廢於天下而目之所測而知之者有幾也况於人之為心所以應天下之變者推移俯仰不容以一定而天理之本然而不容已者亦莫不有自然之權心之為物所以通天下之故者進退屈伸莫知其紀極而天理之當然而不可易者亦莫不有自然之度存於一心者至微而運量於宇宙者至廣九族之親由之以睦也四海之大由之以理也可以任其迷繆而不之察乎根本於一念者甚約而充極於天下者甚大庶物之生由之而遂也庶草之生由之而蕃也可以恣其悖戻而莫之省乎葢物之輕重有定質而心之為輕重者無定質執其無定質以為有定質而天下之權在我矣物之長短有定形而心之為長短者無定形執其無定形以為有定形而天下之度在我矣然則世主誠患於察識之無機而又何疑於推恩之不易也哉   精理明辨如萬斛源泉隨地騰湧   為我作君臣相說之樂 好君也 歸有光   大賢述齊人之樂而繹其詩所以致意於其君也夫樂以相悅為名其意美矣而畜君之詩尤足以諒臣子之心者此大賢述古之微意歟且夫君臣之際至難也君常患於不得其臣而臣常患於不遇其君景公之於晏子何其相遇之深也葢其從諫之美既已推行於致治而聲歌之盛尤足於聽聞其命太師也則謂之相悅之樂亦自負其明良之合而遭逢際㑹之不偶悅豫之深而宣志達情之不可已也信非無因而强作者矣故今雖世遠人亡音存操變而所傳徵招角招者尚未冺也徵以為事角以為民當時之志不在逸豫矣而其音響則大韶之遺葢敬仲之傳而太師職之者也為君則澤不壅為事則務不叢世主之好尚可知矣而其節奏則九成之舊葢瞽師所掌而肄業習之者也誦廟朝之遺音觀内史之記載而景公君臣之際豈不可尚也哉且其詩曰畜君何尤此尤足以知晏子之心而極揄揚之妙者也葢人主乘其崇髙之勢凡可以恣其慾者可以無不至而不知夫娯耳目悅心志之為禍階也人臣戀其豢養之恩凡可以順其欲者可以無不至而不知夫導淫慾固恩寵之為亂萌也若夫好君之至者則不得不慮其患慮君之至者則不得不止其欲矣然則逆耳之言固忠讜者之為心而陳義之詞非世主之藥石乎晏子畜君而君諒其為心今之述晏子之事以畜王者王不知其何如也   無起無落無煞不得不行不得不止金石叩而風水遭其斯文歟【原評】   鏗鏘杳渺其聲清越以長   昔者太王居邠  合下二節  唐順之   大賢兩陳圖變之策而因責君之自審也夫經權不同均之圗變之良策也人顧處之何如耳滕君盍知所自勵哉孟子因其畏大而為之籌曰君之受制於大國也揆之於勢不得乎萬全之謀反之於已不越乎兩端之策試為君陳之昔太王之事狄人也先之以皮幣繼之以寶馬而卒莫弭侵陵之患於是以土地為輕以人民為重而即有事於岐山之遷然王雖去而人不忘其澤地雖易而民不改其聚此皆用權以圖存在古人已有成迹者矣或謂人君之於土地也受之天子傳之先君而吾不敢以自主有民人焉有社稷焉而吾未可以輕去故寧以社稷之故病吾身母寧以吾身之故棄宗社此葢守經以俟死在古人已有定論者矣斯二者固皆足以圖變然就時勢而設其可為之策臣之所能也權彼此以决一定之機非臣之所能也君其反觀於已而度德以處之可以權則權可以經則經也而不必於他求内省諸心而量力以行之太王固可法人言亦可從也而不必於外望以勢論之若去之為便矣其或反是而以義為不可焉亦惟君之自審耳可不為之長慮也哉以理論之若守之為是矣其或反是而以權為必可行焉亦惟君之自諒耳可不為之深謀也哉要之能如太王焉則國亡而身在固不失為創造之君不能如太王焉則國亡而與亡亦無負於有邦之責君其勉乎哉屬對之巧製局之竒細看確不可易須知題之賔主輕重前案後斷之間自有天然部位妙手乃得之耳   舉舜而敷治焉  合下二節  陳思育【程】   大賢叙聖人之任諸人者表聖人之責諸已者葢已不可以徧為也聖人先任人而已之責塞矣何以耕為哉孟子所以闢許行也意謂聖人之憂天下無窮聖人之為天下有要使與民並耕而為賢宜莫如堯舜矣然吾觀堯之為君也不自為也側陋揚而登庸之命屬於舜焉百揆納而俾乂之司屬於舜焉葢方任一相以為之總理也而他無暇也舜之為相也亦不自為也以烈山使益而禹乃治水雖門之三過弗顧焉以樹藝使稷而契乃明倫雖民之自得未巳焉葢方任庶官以為之分理也而他無暇也此可見堯之心非不憂民之憂也而不皆以責之已也已之憂惟不得舜耳舜得而民之可憂者舜代之矣已可無憂矣舜之心非不憂堯之憂也而不皆以責之已也已之憂惟不得禹臯陶耳禹臯陶得而堯之所憂者禹臯陶代之矣已可無憂矣葢君相之體綂治道之先務有如此者若乃受百畝之常業而憂百畝之不治此獨為農夫者則然耳彼庶官且不宜爾也而况於君相乎哉然則許行之說之妄也果矣鎔下二節對上一句非慿意穿鑿只緣從堯以不得舜二句看出本題原分兩扇故不煩另起爐竈而局若天成【原評】   父子有親  五句      歸有光   聖人所以立教於天下者因天之叙而已夫天叙有典聖人因而教之則亦天而已矣而人何與哉自古之稱至治者曰唐虞而唐虞君臣相與咨嗟於一堂之上不忍斯世之胥禽獸也於是有董教之官焉於是有廸教之方焉葢聖人固不忍坐視斯民之顓蒙以愚天下亦不出一已之私智以强天下惟於其天之所在而加之意焉耳是故其實不出於人倫日用之間而其大不越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之際以言父子其相屬以恩也慈孝合而為親是固其不可解於心者也聖人亦使之相親而已矣以言乎君臣其相臨以分也忠敬合而為義是故不可逃於天地之間者聖人亦使之相安以義而已矣夫婦者天作之合其偶也不可亂也聖人明之以室家之道而别焉燕私之好不形也長幼者天秩之分其序也不可紊也聖人明之以齒讓之節而序焉徐行之間亦其道也至於朋友之交其聚之也本以其心則其與之也固無樂乎偽矣故信以成義而交必以信是又聖人之教也若是者莫非因天之道以施正德之事順帝之則而非强世之為天下未有聖人之教則固有不親者矣有不義者矣有無序無别而無信者矣然而其天也人心不死也天下既有聖人之教亦盡其為父子者耳盡其為君臣者耳盡其為夫婦長幼朋友者耳是故其天也帝力何有也吁此唐虞之所以教者固如此也抑亦以見聖人之勤勞於天下也而暇耕乎實疏處似稍遜丘作而結束精神逈出丘作意象之外故足與之埒   不見諸侯何義  一章    陸樹聲   士不見君之義必聖人而後至也夫守義自有中道也失之過失之不及奚而不法孔子哉且士君子處世君以國士待我而我不以國士見之甚也君以衆人遇我而我輙以衆人見之恥也故必有所就則見有所先則見如未為臣而見焉是不使上求下而使下求上不使君先士而使士先君非古也古有段干泄柳文侯先而以踰垣避繆公先而以閉門拒夫以兩主之賢降千乘之勢下訪布衣而一見且吝矣吾恐天下無以責夫文侯繆公之徒而彼亦將有以辭其責也非已甚而何聖人則不為已甚者也陽貨以禮先子以禮往拜不踰垣不閉門豈為辱人之賤行哉求我者廹也施我者先也然貨可見而謂天下盡可見之諸侯則非矣孔子可見貨而謂天下盡可見諸侯之士則謬矣如非待其廹且先而見之曰我不為干木我願學孔子也我不為泄柳我善法孔子也媚顏軒冕之側而强居王公之庭乃曾子鄙為脅肩謟笑者耳子路鄙為未同而言者耳烏得稱有養之士乎哉而吾定二子之所養矣是知世無文侯垣亦可踰也世無繆公門亦可閉也世無先施之陽貨權貴之家决不可入也豈可因一孔子而遂少段干泄柳之儔哉   堅瘦有力其縱横擺脫處欲合即合欲渡即渡意之所至精神無不貫注【原評】   用古文機相灌輸之法錯綜盡致筆意峭勁   使禹治之  一節      江汝璧【程】   觀聖君命臣治水而績用成見世治之一証也夫世之治雖由於氣化而亦人事有以成之也觀諸聖人之治水可見矣此孟子因門人好辨之疑而歴叙生民之故以曉之也意謂當帝堯在位之時有洚水儆予之患時則鯀罔績矣乃舉舜而敷治舜納麓矣復命禹以嗣興以上則君憂臣勞而弗恤以下則父舍子用而不疑凡以為天下而已由是禹也掘壅塞而注之海葢海為百川之滙也驅蛇龍而放之菹葢菹乃水草之鍾也疏導之功既奏地中之水自行南條如江漢既順其性而於海乎朝宗北條如河淮亦循其道而於海乎會同昔多險阻今則壅塞去而滔天者平矣昔多鳥獸今則蛇龍遠而害人者消矣夫然後降丘宅土而人無巢窟之虞猶已溺之者固由已而拯也地平天成而人有粒食之利猶已飢之者亦由已而食也向非堯舜警懼於上大禹勤勞於下則亦何以轉亂而為治哉   頭緒多端而能順文鋪叙如大匠運斤略不見斧鑿痕且髙古雄偉無一閒語剩字視元巻便覺書生語氣矣【原評】   髙聳雄峙尺幅中具嵩華之觀   天下大悦  咸以正無缺   王世貞【程】   大賢贊元聖大順之治而必徵諸書焉葢文武之謨烈盛矣而實周公成之也此天下之所以悦其治與昔孟子釋公都子好辨之疑及此若曰世之治也有啟運之君則必有翼運之臣吾嘗觀於有周而知周公一代之治功矣葢文武嗣興雖足以對天下之心而害有未除民之望治猶未已也周公相武王而悉殄其害焉夫是以民安於撥亂而萬邦仰奠麗之休物阜於勝殘而羣生蒙煦育之利有夏固已修和矣兹則太和洋溢而民悦益為之無疆四方固已攸同矣兹則至治浹洽而民心益為之胥慶此固周公輔相之功有以光昭於前而埀裕於後者也書不云乎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佑啟我後人咸以正無缺葢丕顯以開厥後文謨固無斁也而實周公勤施於上下俾遹駿之聲愈顯於無窮而謨之盡善者為可傳焉丕承以貽孫謀武烈固無競也而實周公翼贊於先後俾纘緒之業愈承於不替而烈之盡美者為可久焉以覲文王之耿光子道盡而父道益著以揚武王之大烈臣道盡而君道益隆此所以致天下之悦而唐虞之盛復見於成周也然則頌文武之德者詎可忘周公之功而一代之治允有以纘禹之績與   無一字不典切氣格之髙音節之妙在制藝已造其巓矣【原評】   書㫖説周公引書却只説文武文法自須斡補難其天衣無縫滅盡針線之痕後之作者能似其精妙而不能學其渾成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巻六目録   孟子下   詩云不愆不忘【一節】      王錫爵【程】   孰不為事一【節】        歸有光   仁之實【一章】         瞿景淳   有故而去【五句】        唐順之   武王不泄邇【一節】       瞿景淳【墨】   天下之言性也【一節】      諸 燮   匹夫而有天下者【二節】     唐順之   天子一位【六節】        瞿景淳   天子一位【六節】        王世懋   天子一位【一節】        歸有光   詩曰天生烝民【一節】      陳 棟【墨】   詩曰天生烝民【一節】      歸有光【墨】   牛山之木嘗美矣【二節】     唐順之   物交物【二句】         唐 龍   堯舜之道【二句】        歸有光   宋牼将之楚【一章】       歸有光   無曲防【三句】         茅 坤   所以動心忍性【二句】      錢有威   有安社稷臣者【一節】      歸有光   子莫執中【一節】        唐順之   君子之於物也【一節】      歸有光   盡信書【一章】         唐順之   口之於味也【一章】       瞿景淳   逃墨必歸於楊【一章】      胡 定   可以言而不言【二句】      唐順之   惡佞恐其亂義也【二句】     胡 定   詩云不愆不忘  一節    王錫爵【程】   即詩人之論治而得保治之道焉夫法者治之具也法立而能守則於保治之道得矣何過哉且夫治天下以仁行仁以法法之裕於治也葢自古記之矣假樂之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夫所謂舊章者先王之法也仁心由此行仁澤由此溥是萬世無弊之道也聰明亂之則有過而愆焉積習隳之則有過而忘焉夫惟善保治之主為能守法亦惟善守法之主為能無過六官之典即方册而其人存也吾之議法於朝廷者循是而經綸之則朝廷正矣九牧之政繼治世而其道同也吾之布法於邦國者循是而張弛之則邦國安矣故詩之言不愆也則守法之一效也何也法立於先王而天理順焉人情宜焉其在後世但一潤色間而畫一之規模自有四達不悖者何愆之有詩之言不忘也則守法之又一效也何也法立於先王而大綱舉焉萬目張焉其在後世但一飭新間而精詳之條理自有咸正無缺者何忘之有信乎心法合而成治作述合而保治自堯舜以來所以置天下於寡過之域者皆是物也而詩人豈欺我哉後之有仁心仁聞者可以得師矣   義綜其大典舉其要俱從經術得来較張江陵辛未程文惟古厚之氣有所未逮要亦風氣使然不可强也   孰不為事  一節      歸有光   大賢原事守之要而深探其本焉夫親親乃百行之原而身則萬化之所由基也然則親身非事守之要乎而其道之大葢可見矣且天下之道求之於散殊則浩博而難盡會之於本原則要約而可循所謂親身為事守之大者果何謂哉葢自天下以分相維而有所謂以卑承尊之道焉凡崇事於君親兄長之間而因嚴以致敬者夫孰非事之類也而非其本也求其本則惟事親焉盡之葢愛隆於一本而良心之發自昭懇惻之誠由其懇惻之不容已者而以時出之則禮擴於因心而隨在著欽承之節情切於天親而眞性之形自極愛慕之至由其愛慕之不可解者而以義起之則道昭於所値而無往非敬應之忱以之事君而忠道形也而孝之理形於君矣以之事長而順性成也而孝之理移於長矣雖分因人異不可以强同而運此心以達之則自成聨屬之勢事親非事之本乎自天下以道相守而有所謂制節謹度之義焉凡斂約於身心家國之餘而循分以自守者夫孰非守之類也而亦非其本也求其本則惟守身焉盡之葢天下之感遇不齊而皆由吾身以立其本吾惟愼厥身修範圍其則而不過則本原自正而儀刑之道存焉而所以式和民則以務為定保之圖者取則於吾身而不遠吾人之倫類不一而皆由我以神其化吾能克愼明德陳之藝極而無愧則標凖既立而軌物之道在焉而所以錫汝保極以懋建安寧之術者順成於觀感而無難自是而閑有家則敦睦九族而守家之道因於此矣自是而均邦國則平章百姓而守邦之道因於此矣雖勢因分異不可以强一而由吾身以出之自有嘿成之感守身非守之本乎夫知事親為事之本則事之大者無有過於此者矣知守身為守之本則守之大者無有過於此者矣君子於事守可不知所先務哉   歸震川文有二類皆髙不可攀一則醇古疎宕運史記歐曾之義法而與題節相會一則朴實發揮明白純粹如道家常事人人通曉如此篇及堯舜之道二句文他家雖窮思畢精不能造也   仁之實  一章       瞿景淳   大賢言道之實而統同於孝弟欲人知所重也甚矣孝弟盡天下之道也知道之實皆統於此則所以務其實者惡容已哉孟子慮人之遠以為道也故言此以詔之曰良心每妙於各足而至道不假於旁求人之求道而不自孝弟始殆未免於徇其華而遺其實也何則立人之道有仁焉仁固無乎不愛矣然而非實也究其實之所存則惟在於事親焉立愛自親而天下之異文合愛者皆統於斯矣立人之道有義焉義固無乎不敬矣然而非實也究其實之所存則惟在於從兄矣立敬自兄而天下之殊事合敬者皆統於斯矣根柢於一心而充拓於萬化此事親從兄所以為仁義之實也然豈惟是哉人之所以知此道者有智焉智也者知也而智之實不必徧物以為知也亦惟知此二者弗去而已矣由良知以發覺而不失其本物誘有所不能遷也終身有所不能易也斯則天下之眞知而凡所以通天下之故者胥此啟之矣所以履此道者有禮焉禮也者履也而禮之實不必盡飾以為節也亦惟節文斯二者而已矣因良能以致用而不失夫天然之中聨之以情而不凟也秩之以分而不離也斯則天下之至禮而凡所以嘉天下之會者胥此推之矣所以樂此道者有樂焉樂也者樂也而樂之實不必極音以為樂也亦惟樂此二者而已人誠樂於斯也則天機自動於有感而生意之油然者殆不可得而已也四體自喻於不言而舞蹈之在我者吾不得而自知也斯則天下之至樂而凡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者孰非此為之造端也哉此孝弟之所以為至德要道也人誠求之孝弟則天下之道一以貫之而無遺矣不然其如本之先撥何哉   章妥句適無他竒特而題義完足瞿浮山文不使力不使機充裕優閒亦時文家正派   有故而去  五句      唐順之   先王於去國之臣而待之曲盡其禮焉甚矣先王之能體羣臣也雖於去國之臣而亦無所不盡其禮焉則人臣固宜有以厚報之矣此孟子援古以見今之不然也想其告宣王之意若謂王知舊君之有服固也而亦知舊君之所以遇其臣者乎何則人臣義有不合而不容不去者所以明進退之節而不敢茍也人君聽其去而不必其留者所以成人臣之志而不敢强也則臣之去也固非悻悻然薄其君而君於其臣之去也亦豈能恝然自處其薄乎於是慮其或不免於致冦也則使人導之出疆而豫防其患焉庶乎即次之無所虞而懐資之無所戀也蓋禮義以為干櫓固君子之所以自衛也而曲為保護以使之利有攸往者亦君心之不能自己者耳又慮其無以為之先容也則先之於其所往而稱道其賢焉庶幾見用於他國亦猶見用於吾國也蓋出疆必載贄固君子之所以自進也而曲為汲引以使之喪不速貧者亦君心之不能自己者耳至於臣之在國也有田里以養其廉焉必待其去之三年不反也然後從而收之茍三年之内而幸其或反也則将以其未收之田里而與之可也茍三年之外而尚幸其或反也則雖以其既收之田里而復還之亦可也蓋其反與不反雖人臣之所自為去就而非人君之所能必也但人君之心則固嘗冀其必反耳夫導之出疆則恐其行之弗利也况有執之而使不得行者乎先於所往則惟恐其國之不用也况有極之而沮其見用者乎三年而後收其田里則於心猶以為速也况有方其去而遽絶其來者乎此則雖謂之舊君而其視臣如手足者固自在也安得而不為之服也哉   深明古者君臣之義由熟於三經三禮三傳而又能以古文之氣格出之故同時作者皆為所屈蓋或識不及遠或才不逮意雖苦心營度終不能出時文蹊徑也   武王不泄邇  一節     瞿景淳【墨】   聖人之心合遠近而一於敬也夫聖王以天下為度而遠也近也皆其敬之所及也武王兼之而一無所忽焉此其有得於心法之精歟孟子叙羣聖之統而及於武王蓋曰帝王之統一天下也天下之事皆其事天下之人皆其人而處之有未當者則以心學之不講而為勢所移也武王其善治心者乎蓋天下之不一者遠近之勢也至一者吾心之理也自夫人之有見於遠無見於近也則以其勢之親而狎昵之私或生其間矣唯我武王則雖人之所易泄者莫如邇也而亦不之泄焉敬以勝怠而不安於燕僻之私義以勝欲而不移於積習之溺綴衣虎賁皆知恤也而燕朝無惰容刀劍户牖皆箴銘也而幽獨無惰行蓋雖耳目之習見而此心之愼以密者則惟恐細行之不矜以累夫大德者矣又安知其為邇而泄之耶自夫人之有見於邇無見於遠也則以其勢之隔而遺忘之弊或乘其後矣唯我武王則雖人之所易忘者莫如遠也而亦不之忘焉道濟天下而常切夫範圍之思知周萬物而每軫夫曲成之慮建侯樹屏所必飭也而計之為甚詳燕翼貽謀所必預也而慮之為甚遠蓋雖事機之未形而此心之重以周者則惟恐先事之不圖以貽夫後悔者矣又安知其為遠而忘之耶夫無忽於遠易能也近而不忽則非德之盛不能矣無忘於近可能也遠而不忘則非仁之至不能矣此固武王之聖而亦孰非此心之憂勤者為之哉   於註所云德盛仁至皆傅以經義各有歸宿瞿浮山文髙者不過貼切通暢殊不遠時文家數當時以並王唐未可為定論也   天下之言性也  一節    諸 燮   大賢因言性者止於已然而進之以自然也蓋性不可知而情則其已然者也言性者求之於已然之故已矣而又孰知故之本於利耶孟子懼用智者之自私而性之不明於天下也故其言曰人具乎性雖天下之同得而性原於天實無形而難知因其難知而求之於窈㝠昏黙之間則非所以論性矣蓋性雖無形而情則易見天下之言性也因其已然之迹而推其秉彝之初即其發見之端而探其本然之妙則因外可以達内而藴之自中者有莫掩之誠由顯可以通微而性之難知者無終晦之理言性而求之於故固可謂得其㫖矣然止於故而不求之於自然之勢又論性之常也孰知已然之本於自然乎蓋性原於天下之一而情效天下之動者也順其性之所止則善端在我隨感而見非有所為而為之者其勢則然也拂其性之本然則愛惡相攻因感而異或相倍蓰而無算者亦其勢使然也於此而無以辨之而徒曰吾之所言者是故也是可以盡夫性矣則凡天下之人無有不善而小人放辟邪侈所以悖之而凶者不可不謂之故也而謂人之性本如是也可乎以是言性則人之性愈晦而人之紛爭辨論者徒勞而無益矣是知因故而驗性可也而認性於故不可也謂故本於利可也以故而為利不可也因其本然之勢而利導之則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何性之不明也哉孟子指情以證性此故之説也但情也有不好一邊須指其一直發出未經矯揉造作者如乍見孺子入井嘑爾蹴爾不受不屑之類纔見得情之正性之眞此利之説也看得四通八達而筆力又足以發之歸唐而外作者亦能自樹立非瞿薛二家所能肩隨也   匹夫而有天下者  二節   唐順之   大賢兩推聖人不有天下之故以見天與子也蓋聖人之有天下不獨以其德亦以天子之薦與繼世之不賢耳不然其如德何哉此孟子歴舉羣聖之事以證禹之非德衰也想其告萬章之意若謂吾子謂禹為德衰者蓋徒知益之為舜禹而不知啟之非朱均也且自古聖人之不有天下者亦多矣豈獨益哉何則匹夫而有天下者非曰德為聖人而天遂與之也功不得違勢而獨立名不得背時而獨彰必也德如舜矣而又有薦舜如堯者而後可以帝於虞德如禹矣而又有薦禹如舜者而後可以王於夏舜不遇堯一耕稼之夫而已矣禹不遇舜一崇伯之子而已矣是故仲尼雖有舜禹之德而所遇非堯舜也孰委之以國焉孰授之以政焉蓋其德則是其位則非天亦何從而與之天下哉若夫有德矣有薦矣而亦不有天下者何也蓋匹夫以有天下者與繼世以有天下者其勢常相低昂者也繼世而有天下者非曰德不如聖人而天遂廢之也先王之澤未冺天心之眷未衰必也大惡如桀而後有南巢之放大惡如紂而後有牧野之誅禹之天下茍不遇桀未亡也湯之天下茍不遇紂未亡也故益伊尹周公雖有舜禹之德有天子之薦而所遇非桀紂也啟之賢足以繼夏而商則太甲焉太甲之賢足以繼商而周則成王焉蓋雖與子也猶與賢也天亦奚必奪此而與彼哉夫伊尹周公孔子皆聖人也而不有天下其何疑於益商周皆繼世者也其何疑於禹比類觀之天意見矣而獨謂禹為德衰哉   此題仍是一串意不應兩對行文開中有闔其妙可以意求【原評】   理精法老語皆天出幾可與韓氏對禹問相方   天子一位  六節      瞿景淳   周室班爵祿之制皆以次而降焉者也夫爵祿之班先王公天下之心而等級之明所以嚴天下之防也此制定而周家有道之長其基於此矣孟子告北宮錡蓋曰先王之治天下也有爵以馭其貴有祿以馭其富此固公天下之大端也所以秩其分而平其施有不可踰焉者矣試以其畧言之天下之所其宗者一天子也天子之一位其尊尚矣自是則有公有侯有伯有子男而各一其位焉以一人而撫萬邦以萬邦而戴一人五等之施於天下者所以大一統而示天下之有王也國中之所其宗者一君也君之一位其尊至矣自是則有卿有大夫有上中下士而各一其位焉貴以臨賤賤以承貴六等之施於國中者所以辨上下而示國中之有君也此其班爵之制也而祿之班則又視其爵矣在天子則有方千里之國焉在公侯伯子男則有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國焉又有不能五十里之附庸焉是君非獨豐也王章也所以固天下之本也臣非獨薄也侯度也所以立天下之準也此其通於天下者也祿之班於王畿也卿之受地視夫侯矣大夫所受亦不失夫伯之地焉元士所受亦不失夫子男之地焉是重内臣者所以尊王室也比外封者所以制祿入也而千里之畿又将以之其官天子不欲專之以自私矣祿之班於侯服也大國君卿之祿蓋已厚矣次國殺其一而大夫以下不為之殺焉小國又殺其一而大夫以下不為之殺焉是儉於君卿者義之裁也優於大夫士者仁之施也而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國又将以之待下諸侯亦不敢專之以自奉矣夫其爵之班也而貴賤之相承有以嚴天下之分焉祿之班也而大小之各足有以公天下之利焉吾是以知周室班爵祿之制法天而不私也   以義制法文成而法立整練中有蒼渾之氣稿中所罕見者   天子一位  六節      王世懋   大賢舉周室之班爵祿合内外而盡其制也夫爵祿通於内外此聖人之所以盡制也大賢舉以為時人告殆亦王制之遺意歟蓋謂爵以馭貴祿以馭富固帝王公天下之大端而爵有崇卑祿有隆殺又先王所以綜理天下而治之者也周室之班爵祿不有大畧之可言乎以班爵言之君詔爵者也而臣則得君之爵以為爵者也天子之位其爵尚矣天子而下公侯伯各一位焉子男同一位焉夫固所以大一統而聨屬乎天下也至其國中之爵豈獨無其等乎一國之共宗者君一位焉自是而卿而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其名不同而其位亦不同也一國之經綸又何異於天下之大勢耶要之先王非侈名號而相與為榮也蓋王章侯度自有不容混者故錯壤以居而天下無孤立之患分職以治而國中無偏任之嫌則内外之相維大小之相制而爵於是乎有常矣以班祿言之君詔祿者也而臣則得君之祿以為祿者也天下之地方千里矣天子而下則有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國焉又有不能五十之附庸焉夫固所以立民極而共理乎天下者也至於國中之祿豈獨無其次乎天子之卿大夫士比外封焉自是而大國而次國而小國卿祿漸殺而大夫以下不為之殺也一國之常祿又何異於天下之定賦耶要之先王非私天下而相與為賜也蓋以爵詔祿自有不容紊者故建邦啟土而天下不以為厚敬事後食而國中不以為薄則隆殺之得宜小大之各足而祿於是乎有定矣夫其爵之班也而天下不敢日志於尊榮祿之班也而天下不敢日競於富侈周室之制此其大畧吾子其亦聞乎   以五節對一節妥貼排奡或合或分或鈎連或總斷動中窽要法律之細氣息之古與歸震川一節文畧同   天子一位  一節      歸有光   大賢詳周室班爵之制内外各有其等也夫爵者先王所以列貴賤也内外異等而天下之勢成矣且夫有天下者不以自私而選賢與能以與天下共焉兹明王所以奉若天道者也而制盡於成周矣自其通於天下者言之蓋無所不統謂之天子天子無爵也而爵之所尊也六合之内無以加矣於是乎天子端冕於内六服承辟於外錫之命而重藩翰之寄胙之土而同帶礪之盟公也侯也伯也各一位也名異而等不同也子也男也同一位也名異而等不異也合之凡五等矣要之先王非私天下而相與為賜也顧寰宇之廣億兆之衆茍非聞見之所及則智慮有所不周而天下之情必有壅而不通者矣故為之衆建諸侯而使之錯壤以居以大弼成之義而内外相統遠近相維則運臂使指之勢以成而五服之長外薄四海矣然則有天子必有諸侯有諸侯必有公侯伯子男者勢也此先王所以聨屬天下而盡其大者也自其施於國中者言之蓋自天子至於子男皆謂之君君詔爵者也而爵之所先也域中之大無以加矣於是乎各君其國則各統其臣論官材而俾之咸熙庶績亮天工而俾之弼予一人卿也大夫也各一位也官異而秩亦異也上士也中士也下士也各一位也士同而品不同也合之凡六等矣要之先王非侈名號而相與為榮也顧委寄之重幾務之叢茍非耳目之所寄則聰明有所不及而天下之事必有偏而不舉者矣故為之廣置官屬而使之分職以治以盡協恭之責而上下相承體統相係則絲聨繩牽之勢以成而九牧之倡阜成兆民矣然則有君必有臣有臣必有卿大夫士者亦勢也此先王所以經理一國而盡其細者也是知合六等以治五等之國合五等以一天下之勢周室班爵之制有如此者   其議論則引星辰而上也其氣勢則決江河而下也其本根則稽經而諏史也故自有歸震川之文制義一術可以百世不湮   詩曰天生烝民  一節    陳 棟【墨】   大賢引詩及聖人説詩之詞所以明性善也夫物則同禀而懿德自好性之發乎情者則然也觀此而性善之義不有足徵乎孟子答公都子之意蓋謂以情之善而徵性之善此非予之私言也詩嘗言之而孔子亦嘗道之者也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夫先言降衷之德而發其固有之良繼言好德之同以驗其所稟之善非達性命之原者不足以語於斯也孔子讀而贊之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夫物之與則雖判於顯微而微乃顯之所以立也秉之與好雖分於寂感而感乃寂之所以形也是以天生蒸民有形而下者以為之器必有形而上者以為之理凡形器之所運者皆物也而皆有則焉以為此身之主自有生以來固分定而不易者也凡綱常之所著者皆物也而皆有則焉以為日用之常自受衷以來固有恒而可執者也非民之秉彝而何夫是秉彝也即所謂懿德也惟其善原天下之一是故好同天下之情可愛可求之美不惟知德之深者而後能好也雖陷溺其心亦必有觸之而即動者焉蓋吾之所好即吾之所秉自孚契之若此耳至精至粹之眞不惟全體是德者而後知好也雖牿亡之甚亦必有油然而莫遏者焉蓋則之所具即情之所鍾自忻慕之若此耳向非有是則也則何所秉以為彝而非秉是彝也又何所為而同好哉此詩人之所以為知道也是知有物有則即吾所謂性善者也秉彝好德即吾所謂情善者也則夫情之可以徵性不既益明乎而為不善者果非才之罪矣子尚何惑於三説者哉   清眞流暢堆疊處能運以圓逸而非後此機趣之文可同日語者學之粹也【原評】   詩曰天生烝民  一節    歸有光【墨】   大賢引詩與聖人之言所以明人性之無不善也夫性出於天而同具於人者也觀詩與孔子之説而性善之言不益信矣乎孟子告公都子之意至此謂夫性善不明於天下蓋自諸子之論興而不能折衷於聖人也昔孔子嘗讀蒸民之詩而贊之矣詩言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是詩人所以為知道而通於性命之理者也蓋造化流行發育萬物者莫非氣以為之運而眞精妙合所以根柢乎品彚者莫非理以為之主惟其運乎氣也而物之能成焉惟其主乎理也而物之則具焉肖形宇宙謂之非物之象則不可而有不囿於象者即此而在其本然之妙若有規矩而不可越是聲色象貌皆道之所麗焉者也稟氣隂陽謂之非物之形則不可而有不滯於形者隨寓而存其當然之法若将範圍而不過是動作威儀皆道之所寄焉者也有一物必有一物之則天下之生乆矣天不變而道亦不變蓋有不與世而升降者矣有萬物必有萬物之則生人之類繁矣同此生則同此理蓋有不因時而隆汙者矣是以懿德之好協於同然而好爵之縻通於斯世仁統天下之善義公天下之利天下均以為仁義而孜孜焉樂之不厭以為其出於性耳不然一人好之而千萬人能保其皆好之乎禮嘉天下之會知别天下之宜天下皆以為禮知而忻忻焉愛之無窮以為其性之所同耳不然則好於一人而能保其達於天下乎可見天下之情一也而同出於性天下之性一也而同出於天性善之説折衷於孔子而諸子紛紛之論不待辨而明矣舉孔子以折服諸子不是單引詩詞故歸重孔子贊與詩同詞故但直出詩詞而重發下文此先輩相題最精處文之渾雄雅健在稿中亦為上乘【原評】   牛山之木嘗美矣  二節   唐順之   大賢舉山木例人心而著其失養之害焉夫有材者山之性有才者人之情顧所養何如耳然則人之良心與山木而俱斃也哀哉孟子之意若曰天下之事貴乎防患於未然尤貴乎補弊於已然始之也無所防終之也無所補而可以無弊者無有也吾甞揆之物理騐之人情而得之矣今夫山草木之所聚也而其所以觀美於人者恃有此也乃若牛山則有不然者矣斧斤者往焉既不能保其美於始牛羊者往焉又不能養其美於終此其郊於大國而求牧與芻之所便故也是故昔之美者此山也今之濯濯者亦此山也無怪乎人之以未嘗有材者視之也殊不知山之性能生之而不能全之雨露之所潤者無幾而人力之為害者已至雖曰地道有敏樹之機而所存不能補其所亡不至於濯濯不已也吾如有萌焉何哉今夫心仁義之所管也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恃有此也凡今之人則有不然者矣其始也物交之攻取而所謂良心者則寡之又寡以至於無其繼也肆情於旦晝則所謂夜氣者将梏之又梏以至於不能勝此則放其心而不知求有其端而不知充故也是故初之具此仁義者固若人也今之不逺於禽獸者亦若人也無怪乎人以未嘗有才者目之也殊不知人之情可以放之而亦可以求之人心之惟危者愈危而道心之惟微者愈微雖曰吾心有不死之妙而夜之不足以勝晝不至於禽獸不已也吾亦且奈之何哉欲免禽獸之歸者可以省矣立志如為山循序如登髙而由小以髙大可也不然則茅塞其心荒蕪其學其不為槁木也者幾希矣   依題立格裁對處融鍊自然有行雲流水之趣乃知板活不在製局苐於筆下分生死耳   物交物  二句       唐 龍   惟欲與形交斯形為外誘矣夫易溺者欲易感者形物我相交而弗為其所誘者幾希孟子明小體之不可從也及此蓋謂有小體焉不可從也有小人焉不可為也彼耳不能思惟以聽為職而知覺弗具是亦囿於形而已矣耳非一物乎凡物之有聲者從夫耳焉目不能思惟以視為職而神明弗通是亦囿於形而已矣目非一物乎凡物之有形者從夫目焉聲無迹以虚入者也而耳之虚有以受天下之聲故五聲並取劇然而交之有不强自合者矣色有象以明見者也而目之明有以受天下之色故五色並著雜然而交之有不期自集者矣夫物交物如此引而去之抑何難哉蓋期於聲者天下之耳皆相似也故聲一交而耳即随内若有将外若有迎矣期於色者天下之目皆相似也故色一交而目即隨前若有挽後若有推矣逐物之迹窮於俱化之境吾見志氣移於物昏然而㒺念也從欲之形流於忘返之域吾見聰明昏於欲㝠然而莫知也是則交之於前實開引之之端引之於後實固交之之迹君子於此當慎所擇矣   前刷交字後寫引字皆由輕而重由淺而深入理周密立言次第   堯舜之道  二句      歸有光   聖人之道不越乎庸行之常也夫庸行之常性之所能也循性以行而聖之所以為聖者在是矣而豈可求之髙逺乎孟子所以起曹交之懦也意謂天下之望聖人也太髙而居聖人于絶徳而不知其道之易也是故堯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舜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語其神聖文武之盛欽明濬哲之懿而其道之廣博包涵悠遠纖悉而無所不盡也語其光被充格之極至誠感應之妙而其道之丕冒洋溢漸積流行而無所不際也宜其望而畏之矣殊不知天下一性而已而帝降之衷出於付授之公而衆人無所不與性一孝弟而已而知能之良與于夫婦之愚而聖人于我無加洒掃應對積實于庭除而充之可以達天德宮庭隱約之際而道之簡易明白不可離也雍睦愷悌敷和于閨闥而出之可以極神化行止疾徐之間而道之切近精實不可逺也行吾孝而孝焉孝之盡而為聖人焉率吾性之仁而已耳仁吾之所同具也孝吾之所同得也仁具而眞愛形孝立而天性遂凡天下之有親者胥能之矣堯舜蓋盡天下為子之職者也行吾弟而弟焉弟之盡而為聖人焉率吾性之義而已耳義吾之所同具也弟吾之所同得也義藏而至敬顯弟立而天機達凡天下之有兄者胥能之矣堯舜蓋盡天下為弟之職者也先王有至德要道而流行于百姓之日用聖人非絶世離羣而徐行乃舉足之可能求道于堯而堯不可為求堯于孝弟而堯不逺矣求道于舜而舜不可幾求舜于孝弟而舜邇矣然則曹交之徒猥以形氣自限者眞暴棄之流也耶堯舜之道與孝弟交關處探源傾液而出之樸實醇厚光輝日新   宋牼将之楚  一章     歸有光   大賢聞時人有以利説君者因遏其欲而擴之以理也夫拔本塞源聖賢教世之心也觀其于時人問答之間可槩見矣昔宋牼将為適楚之行孟子遇于石丘之地邂逅之際見此大賢可謂遭逢之幸矣孟子未知其所往故問其所之而欲得其説也牼則曰吾聞秦楚交惡兵民重遭其困吾将入楚則説楚入秦則説秦庶幾失此在于得彼二王期于一遇也兵民于此獲休息乎牼之志如此孟子欲攻其所蔽故不求其詳願知其指也牼則曰吾謂秦楚搆禍彼此兼失其利秦固為失楚亦未為得使知不利之為非将謂利之是從也吾言舍是無餘䇿矣牼之號如此孟子于是揭諸古聖賢之道人心天理之不可冺滅者告之曰天下紛紛于爭而先生從而欲息其爭志則大也人心滔滔于利而先生從而和之以利號則不可且義利之辨嚴矣先生以利説乎二王上悦而下從之由是國之有臣家之有子弟爭以利心事其君親天理亡而人欲肆不奪不厭其亡也忽焉天下自此多事矣先生以仁義説乎二王則上倡而下從之由是臣之於君子弟之於父兄莫不以仁義激于中人欲冺而天理明不後不遺其興也勃焉天下自此太平矣先生何必以大志而用乎小舍仁義而求之于利哉是則誤其説則其害甚大擴以理則其效甚速解紛息爭莫有要于此者先生行矣其以吾言告諸秦楚吾将拭目而望太平之有日也   此自來選家所推為至極之作其清醇淡宕之致自不可及但必以此為稿中最上文字則尚未見作者深處也   無曲防  三句       茅 坤   䘏鄰而尊王五霸同盟之辭也夫鄰封者兄弟之國而王朝者爵賞所出也曰䘏之曰尊之其斯五霸之善乎昔孟子述其同盟之辭而終之以此若曰自周室既衰諸侯放恣不復知有修睦之典與共主之義也乆矣凡我同盟其可不亟反之乎今夫天災流行旱乾水溢國之常也而况在鄰服則利不相先害不相後所謂脣齒之國其情尤當體者故為之濬其畎澮時其瀦㵼斯則猶有古者與國之意存焉無徒以四境為悦旱則為之閉其泉若以自溉也而不與人同其利也水則為之障其川若以自固也而不與人同其害也如此者謂之曰曲防曲防者吾同盟勿與也嵗時薦飢有無懋遷國之制也而况在鄰服則以我之贏濟彼之縮所謂賑弔之邦其義尤當急者故為之持其委積達其道路斯則猶有古者卹災之意存焉無徒以一國為利或以告飢則為之厲禁于川梁而不為通也或以請輸則為之設譏于關市而不與易也如此者謂之曰遏糴遏糴者吾同盟勿與也以至建邦錫姓興廢繼絶天子所以一四海而非諸侯之所得耑也自命卿以上猶必請之而况分茅胙土之大乎故卿大夫之功所當賞公族之世所當續必請之天子斯則猶有古者一統之義存焉無曰東遷以後政不在王室也非一日矣土地吾有也吾所剖符而食之也天子不得而知也人民吾有也吾可分籍而授之也天子不得而知也如此者謂之封而不告封而不告吾同盟勿與也吁夫如是一則卹鄰而諸侯之在當時猶不至于相夷矣一則尊君而王室之在當時猶不至于盡廢矣豈非彼善于此乎若夫今之諸侯如之何其可幾也   典碩中具疎宕之致故爾超然越俗   所以動心忍性  二句    錢有威   大賢原天困聖賢之意無非成其大受之器而已甚矣困之進人也動心忍性而不能者曾益焉大受有不可勝哉孟子之意以為富貴福澤所以厚夫人也天欲降大任于是人固将以厚之也而必先之以困者果何以哉殆有深意存焉耳彼聖賢之生仁義禮智根于心者也若無待于動之而後有者然道心惟㣲茍晏安之習勝則警覺之意荒雖聖賢亦不能必其無也天之困之正欲其窮則反本而良心發於歴試之餘勞則思善而天理存于憂勤之後惕然萌動殆有若或啓之者焉聖賢之心氣禀食色不謂性者也若無待于忍之而後節者但人心惟危茍順適之事多則縱恣之意起雖聖賢亦不能必其無也天之困之正欲其求焉不得而撙節以成寡欲之功欲焉不遂而澹泊以為養心之助截然限制殆有若或遏之者焉夫義理之心良能之所由出也不有以動之則天機日淺将并其所能者而失之矣况有所益乎今則義理昭著而疑懼可消自覺猷為之易達氣質之性良能之所由蔽也不有以忍之則嗜慾日深将并其已能者而汩之矣况于未能乎今則氣質清明而艱難備悉不覺智勇之日生向固有所能有所不能也至是而無所不能凡其上之而為聖次之而為賢皆其砥礪之深而養之裕如者也此非天之摧抑而何以有是哉向固有能勝有不能勝也至此而無不能勝凡大之而為君次之而為相皆其閲歴之乆而處之裕如者也非天之激發而何以有是哉即此而觀可見困窮拂鬱天固未嘗薄于人也人亦何為不力而自處其薄耶   義理精醇詞語刻露講増益不能即從動忍勘出尤見相題眞切惟後半精力少懈   有安社稷臣者  一節    歸有光   大臣之心一於為國而已矣夫大臣以其身為國家安危者也則其致忠于國者可以見其心矣其視夫溺于富貴者何如哉且夫富貴為豢養之地榮祿啓倖進之媒人臣之任職者或不能以忠貞自見矣而世乃有所謂安社稷臣者何如哉蓋惟皇建辟而立之天子非以為君也以為社稷之守也惟辟奉天而置之丞弼非以為臣也以為社稷之輔也人臣之寄在于社稷而已顧縻戀于好爵則移其心于徇利嬰情于名位則移其心于慕君而社稷之存亡奚計哉惟夫有大臣者敦篤棐之忠凡所以夙夜匪懈者不惟其已之心而以君之心為心充靖恭之節凡所以旦夕承弼者不惟其君之心而以天下之心為心謨謀于密勿者必其為宗社生靈長乆之計入以告于爾后茍無與于社稷者不言也經營于廊廟者必其為國家根本無窮之慮出以施于天下茍無與于社稷者不為也其憂深而其慮長前有以cq=643監于先王而後有以垂諸萬世而相與維持之者不敢有茍且之意蓋有所謂國存與存國亡與亡者矣其志遠而其守固上不奪于權力下不顧于私家而所以自樹立者不敢有委隨之心蓋有所謂招之不來麾之不去者矣故天下無事則為之培養元氣調理太和而不遑啓處以置國家于磐石之固天下有變則為之消弭禍亂攘除災害而不動聲色以措天下于泰山之安不以其身也以社稷也其心之切切也猶夫懐祿者之情也得之而以為喜失之而以為憂矣不以其君也以社稷也其心之眷眷也猶夫慕君者之衷也不安則以為憂安之則以為悦矣吁此大臣之心也   從悦字生意易見巧雋此文止将社稷臣志事規模切實發揮不呫呫於悦字而精神自然刻露與所謂大臣篇同一冩照而氣象又别○觀杜詩可知其志節慷慨觀震川文可知其心術端慤故曰即末以操其本可八九得也   子莫執中  一節      唐順之   時人欲矯異端之偏而不知其自陷于偏也蓋不偏之謂中而用中者權也子莫欲矯楊墨之偏而不知權焉則亦一偏而已矣此孟子斥其弊以立吾道之準也且夫吾道理一而分殊而為我之與兼愛固皆去道甚逺者也吾道以一而貫萬而執其為我與執其兼愛者固皆執一而不通者也于是有子莫者知夫楊墨之弊而參之于楊墨之間以求執乎其中焉蓋曰其孑孑然以絶物如楊子者吾不忍為也但不至于兼愛而已矣其煦煦然以徇物如墨子者吾不暇為也但不至于為我而已矣自其不為為我也疑于逃楊而歸仁自其不為兼愛也疑于逃墨而歸義子莫之于道似為近也然不知隨時從道之謂權以權應物之謂中而楊墨之間非所以求中也徒知夫絶物之不可而不知稱物以平施則為我固不為也而吾道之獨善其身者彼亦以為近于為我而莫之敢為矣徒知夫徇物之不可而不能因物以付物則兼愛固不為也而吾道之兼善天下者彼亦以為近于兼愛而莫之肯為矣雖曰将以逃楊也然楊子有見于我無見于人而子莫有見于固無見于通要之均為一曲之學而已知周萬變者果如是乎雖曰将以逃墨也然墨子有見于人無見于我而子莫有見於迹無見于化要之均為一隅之蔽而已泛應不窮者果如是乎夫為我一也兼愛一也故楊墨之為執一易知也中非一也中而無權則中亦一也故子莫之為執一難知也非孟子辭而闢之則人鮮不以子莫為能通乎道者矣   止将題所應有義意一一搜抉而出之未嘗務為髙竒而人自不能比並古文老境也   君子之於物也  一節    歸有光   君子所以施仁于天下者惟其序而已矣夫仁所以濟天下而不以其序則有所不達也序行而仁之體為無病矣且夫君子之于天下凡所與者孰不思一視而同仁顧其分之所在勢有所不能合而天之所秩人有所不能淆于是乎分殊之説起而善推之道行焉是故其于物也言有愛而已加于愛而謂之仁者君子勿之行也非固狹之以示不廣也使于物而仁之則于其所當仁者又将何以待之耶貴賤不明而人與物之道混吾之仁将有所窮也故君子不敢紊也其于民也言有仁而已加于仁而謂之親者君子勿之予也非固小之以示私也使于民而親之則于其所當親者又将何以處之耶厚薄無等而民與親之道混吾之仁又将有所窮也故君子不敢易也要之隨物付物屈伸俯仰觀乎彼之所當得者以順其天以事處事而錯綜斟酌即乎吾之所當施者以循其勢親不以施于民而有親焉仁不以施于物而有民焉物無所與親與仁而有愛焉推理以存義始于家邦而終于四海以其親事親而以其親之餘為天下之民恩之不可解者天之合也化之不可已者人之合也辨親與仁而疎戚之道著矣别生而分類始于匹夫匹婦而洎于一草一木以其仁為民而以其仁之餘為天下之物可以盡如吾之意者類之同也不能盡如吾之意者類之殊也辨仁與愛而貴賤之義昭矣吁此君子之道所以仁義相濟本末兼舉無尚同兼愛之失倒行逆施之弊而卒不廢于天下也   上截於分劃處見輕重權衡下截於聨遞處見施行次第各還分際確實圓融 文之疏達者不能遒厚矜重者不能優閒惟作者兼而有之   盡信書  一章       唐順之   大賢言書不可以盡信而質以周書之誣也蓋書不可以盡信而周書之可疑者乃其證也君子觀于書也容可以無見哉孟子因世之泥書而害理者故其好古之下有感而為之言曰書所以錄當世之迹而垂後世之規固不可以不信者但傳疑本史氏之體容非綜核之眞愛憎出一時之情或有揄揚之過蓋學者誦其言而斷之以理無病于書也茍不度其是非而盡信之則不道之心滋于見聞之誤而私意之惑起于影響之慿以古人垂世之迹而反為誤世之文則又不若無書之為愈矣他固未暇辨也武成之書所以紀武王之事者宜若皆實錄矣吾觀其始終顚末之詳而稽其㑹文切理之要其可取者僅二三䇿而已焉他固未足信也是何也蓋仁者好生之德足以得民神武之威至于不殺無敵于天下者乃其理之常也今武王至仁也紂至不仁也以至仁伐至不仁而猶曰血之流杵則聖人之取天下必假于殺戮之功而仁人之于天下不見乎無敵之驗矣吾固以知書之不足盡信也學者能因言而會之以心考迹而斷之以理則天下之書皆吾益矣不然寧不反為書之所誤也哉   題本前斷後案文亦前整後疎筆力圓勁神似歐蘇論辨   口之於味也  一章     瞿景淳   大賢于性命而伸抑之所以嚴理欲之防也甚矣欲不可縱而理則當自盡也欲以命勝理以性勝而君子自修之道畢矣孟子蓋懼人之不知也故曰性之在人也所當盡而有不必徇者性之欲也命之在人也所當安而有不必拘者命之理也此理欲消長之機而辨之必早辨者也是故自人之形生神發而欲于是乎出焉口善味而目則欲色也耳善聲而鼻則欲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亦有惟意所便者矣此則與形俱賦而絶之不能使之無不可謂非性也然有命焉貧賤者此命也固不可違也富貴者此命也亦不可越也大欲所存而命實行乎其間若有為之節制者矣君子于此思養心之要而自甘于澹泊勵克己之勇而無即乎慆淫亦惟聽之于命耳而敢諉之于性哉何也人心易危也而又諉之性焉則将無所不至矣是故君子貴順命也自人之有物有則而理于是乎出焉仁存于父子而義則所以正君臣也禮存乎賓主而智則所以辨賢否也聖人之于天道亦有獨契其全者矣此其分量不齊而强之不能使之一不可謂非命也然有性焉清且厚者此性也固未始有加也濁且薄者此性也亦未始有損也生禀萬殊而性實存乎其中固有為之各足者矣君子于此務致曲之學而因以會其全致反身之誠而因以踐其實亦惟必之于性耳而敢諉之于命哉何也道心易微也而復諉之命焉則将無所不已矣是故君子貴盡性也吁人之所必求者而故抑之人之所不求者而故伸之孟子此言其諸正人心之大綱與   和平朗暢不溢不虧文章有到恰好地位者此類是也   逃墨必歸於楊  一章    胡 定   異端之漸歸于正也當待之以恕而已甚者失之也蓋恕則人樂為善而求人而至于叛者患生于已甚也君子之遇異端之歸也固不可以不重與楊墨之禍天下也始于斯人之不慎而成于吾儒之不恕孟子憂之也蓋曰凡人之有所不幸也皆可待之以自新而其忍自絶其身者常始于有以激之也楊墨之不吾信此豈盡斯人之罪哉而或者吾儒亦與有責焉故也夫二者非中道固皆不可以乆而人情雖甚溺亦必有時而悟故各有所蔽則必期于無弊是故厭外者思實而惡簡者求中其勢然也但以有所溺未可責其遽復是故墨不繼而後楊楊不足而後儒其漸然也此其失之于始而猶救之于終蓋有以識乎斯道之美而于吾人固已無惡矣是當即其新不究其舊惟懼其不得為善之利而于斯人亦又何求哉今之君子則不然蓋嘗惡其異已也而辨之矣辨之誠是也然皆不能忘其既往之愆而厚以為罪何其示人不廣也有可以入于吾儒之機而又棄不取亦不成人之美矣是追放豚者之智也彼其入于笠也以無至于放焉而不反亦已幸矣至又從而招之而待之以無所容不已過乎則其曠逸之素必不樂就于繩檢而情不自勝猶将務適其外志矣繩之太急雖放豚有所不堪而拒而不釋将使楊墨孰從而入哉夫既已禁其去矣而顧又絶其歸其責之亦已詳而待之亦已不恕矣亦何怪乎二氏之忿戾而不可解攻之而愈堅也吁為異説者固有罪矣而致激成之禍者亦不得謂之無過吾誠楊墨之惡而忍為是哉   以比偶為單行以古體為今製唯嘉靖時有之實制義之極盛也此文渾浩中又極細入生動故為絶唱【原評】   程子謂當時新法亦是吾輩激成之文本此立論窮極追放豚之流弊與註意不相背而相足也至章法之入古則原批盡之   可以言而不言  二句    唐順之   大賢于人之黙非其時者而推其情欲其充義之盡也蓋心無所為則當言而必無不言者矣若彼及時而故默焉者豈非匿已以探人乎哉孟子言人必悉此而去之然後為能充無穿窬之心也意豈不謂隱㣲雖人所易忽而脩辭固所以立誠是不可以不察也然豈特不可以言而言者為以言餂人者哉乃若擬議既足于已于時不可以不言而理義或疑于心于事不容以不言當此而言謂之含章時發發皆順理也謂之時然後言言皆由衷也顧乃深潛以匿其志而中心之藏若弗能發其端時之可言弗暇計焉隱默以緘其機而心術之蘊惟恐或洩其秘事之當言弗暇恤焉若此者非擬之而後言以求免夫口過也非縝密而不出以求至於無咎也養辨于默固将以售奸于人焉耳蓋人之兩相與而意之未相入也必資于言以示之情而達其機顧其機之所發不先于我則先于彼未有能相持而兩無所示者也今也我之不言固若示之以無意矣其或彼有疑焉而滯于吾之未有所决也彼有見焉而激于吾之未有所叩也滯于吾之未有所决則彼将不能自釋而急于自發其所疑而吾固可以逆知其情之所在矣激于吾之未有所叩則彼将不能自忍而急于自售其所見而吾固可以預知其情之所在矣是吾之所以秘其情于不可窺者乃其所以深洩乎人之情也吾之所以伏其機于不可測者乃其所以深發乎人之機也向使可以言而遂言之彼将因吾言而不為之言其情固有所隱而不盡露者矣即因吾言而亦為之言而吾又方混于兩言淆亂之中則又何以深察乎彼之隱也哉士可以言而不言其用心蓋如此謂其為穿窬之類也亦宜矣   此荆川居吏部時筆縱横竒宕大類韓非子【原評】抉摘餂者隱曲纎毫無遁指事類情盡其變態而止管荀推究事理之文亦如是但氣象較寛平耳惡佞恐其亂義也  二句   胡 定   聖人兩惡乎言之亂正者所以嚴天下之辨也甚矣信義自有眞也自佞與利口出而信義失其眞矣聖人得不惡之以嚴其辨與孟子原夫子惡鄉愿之意而述其言也以為天下有眞是則不疑于非天下有眞非則不疑于是惟似是而非者出焉始足以乎天下矣吾寧不重惡于斯乎今夫君子所以制天下之事者以其有本然之義而已義固不可一日亂焉者也使為佞者而不足以亂義則無惡于佞矣然而君子必惡夫佞者何哉蓋其恃才以有言而所言者似有得于物理之宜舞智以立論而所論者似有合乎人心之正義之所以為是者本自若也彼則曲為之説使其出于非焉而天下遂不知夫眞是之所在也義之所以為非者本自若也彼則旁為之証将以成其是焉而天下遂不知眞非之所在也方其佞之未著則天下猶知有義而自斯人之售其佞焉人将以非義為義而義始亂矣吾懼夫義之終息于天下也寧不于佞而惡之哉君子所以通天下之志者以其有本然之信而已信亦不可一日亂焉者也使為利口而不足以亂信則無惡于利口矣而君子必惡夫利口者何哉蓋其言之偽而辨也有若由衷以達于外辭之巧而文也有若修辭以達其誠其與人者本無是實心也而甘悦之辭若可以乆要而不忘者天下将信其心而莫之疑也其應物者本無是實事也而諄切之語若可敦行而不怠者天下将信其事而不之察也方其利口之未施則天下猶知有信而自斯人之逞其利口焉人将以非信為信而信始亂矣吾懼夫信之終亡于天下也寧不于利口而惡之哉是則惡佞之亂義也然後天下知佞之非義而本然之義明矣惡利口之亂信也然後天下知利口之非信而本然之信明矣聖人為斯道之防也其無所不至也   義是義信是信佞是佞利口是利口一字不可移易題難在分别四項如此畫然可據非先輩不能【原評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正嘉四書文,卷六>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隆萬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隆萬四書文總目   巻一   大學   巻二   論語上   巻三   論語下   巻四   中庸   巻五   孟子上   巻六   孟子下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隆萬四書文巻一目録   大學   身修而后家齊【合下節】     黄洪憲   康誥曰克明德【一章】      胡友信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忠信以得之   顧允成   詩云節彼南山【二節】      方應祥   見賢而不能舉【一節】      黄洪憲   生財有大道【一節】       鄧以讚【墨】   生財有大道【一節】       黄洪憲【墨】   孟獻子曰【一節】        陶望齡【墨】   小人之使為國家【四句】     胡友信   身修而后家齊  合下節   黄洪憲   惟天下無身外之治則知天下無身外之學矣夫一身修而齊治均平胥有賴焉信乎修身之學無貴賤一也而君子當先務矣且夫大學之道皆非外身而為之也有為身而設者有自身而推者而本末先後辨焉先其本而天下之道備矣何則格致誠正皆所以修身而吾身此理也推之于民亦此理也誠能慎厥身修而表正之基己端于在我則儀刑自近而親睦之化用協于一家由是家齊而后國可治焉治以此身而已矣國治而后天下可平焉亦平以此身而己矣蓋天下國家皆非身外物也物理相因而莫非一身之聯屬故齊治均平皆非身外事也事為有漸而要皆慎修之緒餘此古之明德于天下者必有所先也即是觀之而修身之學非天下之大本乎是故上自天子之尊下而至于庶人之賤也其位雖異而成已成物之責實合上下而攸同故其分雖殊而端本善則之功當盡尊卑而一致天子有天下者也然必家齊國治而后天下平焉則刑于之道當又有始而所以篤近舉逺者一本諸身而已矣觀天子而下焉者可知也庶人有家者也然惟家齊而可以治國平天下焉則身先之化不止于家而所謂邇之可逺者皆本諸身而已矣觀庶人而上焉者又可知也道隨分盡而一身實萬化之原事以勢殊而慎修為作則之本此大學之道所以先修身也既知修身為先務而格致誠正之功其可以或后哉   上下照應之法至此乃精嘉靖以前未有也然皆於實理發揮自然聯貫是謂大雅後人徒求之詞句間則陋矣   康誥曰克明德  一章    胡友信   傳者歴稽古大人之學無非自明其德者也夫明德之學其來逺矣雖古聖帝明王孰有外于此者哉且曽子之學吾夫子之學也吾夫子之學二帝三王之學也故曽子既言明明德而首引書以釋之曰學莫先于治己言莫大于足徴若吾所謂明明德者非吾一人之私言也進而求諸古矣康誥曰克明德康誥述文王之事而文王乃以大人之學師天下者也觀乎康誥可以考道于周矣然不獨于周言之而于商亦言之太甲曰顧諟天之明命太甲述成湯之事而成湯乃以大人之學王天下者也觀乎太甲可以考道于商矣然不獨于商言之而于陶唐亦言之帝典曰克明峻德帝典述唐堯之事而唐堯乃以大人之學帝天下者也觀乎帝典可以考道于堯矣康誥非比詞于太甲太甲非稽類于虞書而所言之㫖若殊堯實傳之于湯湯實傳之于文王而自明之功則一夫克明德者固明己之德也而顧諟明命豈徒求端于天者乎我所得之中具有天所賦之理而常目在之者固所以明之也顧諟明命固所以明己之德也而克明峻德又豈增益于外者乎其所得之理具有無窮之量而明峻德者亦所以明明德也至虚以具衆理三聖人同以為心至靈以應萬事三聖人共守一道我固曰非我一人之私言也   芟繁去蕪獨存質榦   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忠信以得之   顧允成   傳者詳絜矩之道而推本於心焉夫道不外乎心也以忠信之心行絜矩之道天下之平也固其所矣且天下何為而平也其平之以道乎道何為而得也其得之以心乎心與道合道與天下合治平之業可一舉而定矣君子觀天下於家國之間而知其無二心是以有絜矩之道焉本然之矩在已絜而公之於人同然之矩在物反而絜之於己此何謂也所惡於上下而勿施所惡於前後左右而勿施之謂也得之將為民父母而得衆得國者由是失之将為天下僇而失衆失國者由是湯之所以興紂之所以亡皆是物也甚矣詩之善言絜矩也故明此以理財則愼德之君子絜矩之君子也人土之所由歸財用之所由具也不然而聚之也悖入散之也悖出不惟戾於周誥之格言抑且慚於晉楚之方志矣明此以用人則能好惡之仁人絜矩之仁人也容賢之人所由進妨賢之人所由逺也不然而以不㫁掩明以不明災身不惟昧於仁人之大義抑且慚於霸國之誓詞矣吾於是知道者治法也君子固必以大道為出治之端心者治本也君子尤必以一誠為行道之要絜矩之道公乎已而不私之道也故惟主於忠者得之為其盡已之心者斯能公乎己也絜矩之道公乎物而不私之道也故惟主於信者得之為其循物之心者必能公乎物也理財者有是心則為君子之慎德用人者有是心則為仁人之好惡於平天下何有哉   題緒雖繁無一節可脱畧文能馭繁以簡毫髮不遺而出以自然由其理得而氣清也   詩云節彼南山  二節    方應祥   大傳引言儆君欲其慎以守國焉夫國係於民愼則衆得而國可保矣君蓋可忽乎哉且君天下者謂天以天下奉君不知以天下責君謂民必依君為命不知能制君之命於是謂君不必慎而以天下恣睢此輕棄其民而祗以國戲者也南山詩人有感王心之式訛而寄刺於師尹之弗屆彼且以民之具瞻而不可忘慎也況君實有國而可自恣乎所治大矣憬然毖慎之不寧庶㡬分願可協耳拂百姓之欲以快其心誰復堪之所托危矣怵然頗僻之是儆猶慮倚伏難慿也集四海之怨以伺其君誰能禁之民之不附其小者也匹夫作難而大統遂至於訖絶則不啻僇及乎已而且僇暨其先祚之不長其徃者也一朝失據而千古永勒為監戒則當時既僇其身而後世并僇其名有國而可不慎哉文王之詩道之矣恫己事於殷之喪而遡其先烈之顯融蓋曰此夫前王能慎也得衆而得國胡季世之不能守也懲亡殷於紂之暴而示諸來者之儀監若曰無如後王不慎也失衆而失國是覆轍之不可尋也周公致戒嗣王之心夫亦有國者不可不愼之意紂之失衆失國而為後人監所謂辟則為天下僇者哉   前節逗後節後節抱前節局法甚古氣鬱盤【原評】以上節之愼不愼為下節得失之因一正一反意脈相承師尹一層納入有國者中一氣運化更不費手   見賢而不能舉  一節    黄洪憲   即好惡之未盡其道者而各有其弊焉夫好賢不可不篤而惡惡不可不嚴也好之惡之而未能盡其道其弊寧有極乎且夫治天下有道親賢逺奸而已矣然用賢貴専而不專則罔以成功去惡貴嚴而不嚴則無以除患君人者夫亦是慎乎何則國有賢人社稷之福也亦人情之所同以為好者也仁人見之未有不舉亦未有舉而不先者有人於此德既昭矣名既著矣吾亦且見之矣顧不能以其公好之心而盡其能好之道於是有見而弗舉淪於在野而不獲仕者矣有舉而不先伏於下僚而不獲顯者矣夫君子有康濟之略而非大受則不能展其才知而不舉猶不知也舉而不先猶不舉也况夫執狐疑之心者啟讒言之漸持不斷之意者開羣枉之門彼賢人者亦無以行其志矣是之謂簡略以待天下之士而非任賢勿二之心也其為慢也孰甚焉至若國有憸人社稷之蠧也亦人情之同以為惡者也仁人見之未有不退亦未有退而不逺者有人於此奸既彰矣罪既露矣吾亦聞且見之矣顧不能以其公惡之心而盡其能惡之道於是有見而弗退溺於比昵而與之共事者矣有退而弗逺牽於姑息而處之中國者矣夫小人有便佞之才而非放流則不能絶其迹知惡不退將復進之退惡不逺將復近之況乎法網之寛非所以閑邪兇類之寛非所以保善彼小人者益得以肆其惡矣是之謂優柔以養天下之奸而非去邪勿疑之道也其為過也孰甚焉夫善善而不能用則子孫黎民不䝉其澤惡惡而不能去則子孫黎民將受其殃此無他以其心之未仁也然則能得好惡之正者微仁人吾誰與歸   寛博渾厚愷切周詳有文貞宣公諸名人奏䟽氣味   生財有大道  一節     鄧以讚【墨】   傳者論理財之有要得其要而常裕焉夫財生於勤而匱於侈也先之以勤而復繼之以儉財不有餘裕哉此所以謂之大道也大傳之意曰君子有平天下之責則財之理也固有所不諱而有公天下之心則財之生也亦有所不私是故不必於殖貨也而所以廣其利者自有公平之大計不必於任術也而所以裕其蓄者自有節制之宏規財以生而聚患於不衆也則以九賦任萬民驅游惰而農之而不使之有餘力財以食而耗病於不寡也則以六計弊羣吏簡俊乂而官之而不使其有冗員為之不疾猶弗生也必不違其時導以趨事之敏而凡司徒之所任者固皆得以力本而自盡者也用之不舒尤甚於食也必計入而出定其職貢之式而凡司㑹之所總者固皆其所因時而制費者也夫有以生之也而又不冗於食則生之所出者恒足於所食而不窮有以為之也而又不濫於用則為之所殖者恒足於所用而不匱是始焉經制於上因天下之財與天下理之而不謂之悖入既也藏富於民舉天下之財皆吾之財而不至於悖出此之謂内本外末而生財之道大矣長國家者以是而存心雖言多寡有無奚諱哉唯徒知國之當足而以其私心與民争尺寸之利夫是以所得之不足以償所失也   前輩傅喻二作皆似以恒足為足國以上文有財有用下文府庫財觀之或然也程文劃分足國足民義理尤備此則渾然兩足以包之【原評】   肖題立格依註作䟽氣體髙閎肌理縝密前代㑹元諸墨當以此為正軌   生財有大道  一節     黄洪憲【墨】   王者足國之道自其所以裕民者得之也夫務本而節用皆所以為民也以此生財而財不可勝用矣其道不亦大乎且夫財之為用上關國計而下係民生是故不可聚也而亦不可不理也惟夫愼德之君子有土有財固不待生而自裕而足民足國亦必有道而後生天地之美利為天地開之而己矣國家之大計為國家制之而已矣其道蓋至大也而果安在哉蓋天下之財所以生而為之者常在下所以食而用之者常在上下不勤而上無節財不可使足也是必驅遊民以歸農而使地無遺利生之者既衆矣且詔禄有常而食其所生者又若是其寡焉恤農時以簡役而使人無遺力為之者既疾矣且賦式可通而用其所為者又若是其舒焉夫以衆生者而不以衆食也則所生者足以待其食而常賦之輸自取足而不竭以疾為者而不以疾用也則所為者足以供其用而征税之入自常足而有餘道經於下而財之源達焉天地之利無窮而吾之生之者亦無窮矣雖不必外本以求之而利本以開不有取之而裕如者乎道經於上而財之用需焉國家之賦有限而吾之省之者則無限矣雖不必内末以求之而末流以節不有常取而可繼者乎斯則順民情欲惡之端而上下咸賴體王道公平之制而樂利無私此天下之計也萬世之計也而其道莫有大焉矣絜矩君子可不知所務哉講首末二句周密老成通篇筆力亦勁   孟獻子曰  一節      陶望齡【墨】   利國者不言利徴之訓有家者焉蓋國家之利在義而利非利也獻子直為有家訓哉通於國矣且夫平天下者不諱言利而顧嘗主散不主聚者非以義遺利也亦察乎義之利耳昔孟獻子戒専利而掲官箴故謂畜馬乗之不察鷄豚也伐氷之不畜牛羊也此猶其小者也乃聚斂之臣操術之巧以成貪其言利者甚悉朘民之膏以附上在好利者必庸而百乗之家無利於畜此臣也甚且不得與盗臣等何也蓋人臣奉公守職即錙銖不得下侵而欲保世承家則封殖豈為完䇿又況於人君家四海以為富者哉故皇皇求利世主以為善計而國之利不在焉皇皇求義明主所為勤民而國之利實附焉利端一開則積之者無用而供之者無已此以斂之怨耳何利乎固不若散財以聚民而自得夫守富之術也利源既竭則供者難繼其求而積者必至於散此以階之禍耳何利乎固不若聚民以守財而坐収夫藏富之效也彼所稱不察不畜者其此謂哉有國家者繹獻子之說察義利之㡬無令天下言利之徒有以窺其隙而中之使謂天子有聚斂臣則平天下易易矣獻子言與引獻子言俱重戒聚斂臣耳文㑹意合發打成一片沉渾嚴力引千鈞若叙過引言另起此謂局便散矣 要知爭關奪隘俱在前半後只収束完密【原評】   小人之使為國家  四句   胡友信   傳者於小人專利之禍而必究其極焉夫専利之小人無所不至也茍一用之而其禍可勝言哉今夫天下莫病於小人尤莫病於聚斂之小人有國家者愼勿誤用之耳如使惑於所誘也委之以國焉而出納之權為其所綂甘於所投也授之以政焉而予奪之柄為其所專則必剥民之膏以充君之欲而不顧其危之所伏屈物之力以供上之求而不慮其禍之將生上焉天厭之而薄其隂陽之和山川草木皆足以為吾災也下焉民厭之而恣其愁苦之氣匹夫匹婦皆足以為吾病也當斯時也雖有絜矩之君子出焉奮然為國請罪於天一洗其既穢之政而薦之以馨香有愼德之君子出焉毅然為君釋憾於民盡轉其既悴之生而沃之以膏澤天命則已去矣而順之者之方殷固不若逆之者之既重也善人雖有回天之力亦安能施於小人當國之後哉人心則已離矣而仁之者之方切固不若虐之者之既深也善人雖有多助之報亦安能自効於盜臣専國之餘哉要之事敗於小人則永無復成之理禍起於掊克則世無囘福之機長國家者可不愼所使哉   精神一氣貫注直如鑄鐵所成筆力之髙逺出尋常【原評】   固是一氣鑄成仍具渾灝流轉之勢故局斂而氣自開拓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隆萬四書文巻二目録   論語上   其為人也孝弟【一章】      馮夢禎   子張問十世【一章】       孫 鑛   非其鬼而祭之諂也      趙南星   賜也爾愛其羊【一節】      張以誠   臣事君以忠         胡友信   管仲之器小哉【一章】      馮夢禎   我未見好仁者【一章】      湯顯祖【墨】   參乎吾道一以貫之【一章】    胡友信   事君數【一節】         吴 化   子使漆雕開仕【一節】      董其昌   晏平仲善與人交【一節】     歸子慕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一節】    黄洪憲【程】   中人以上【一節】        周宗建   知者樂水【一節】        董其昌公西華曰正唯弟子不能學也  歸子慕   民可使由之【一節】       錢 岱   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     方應祥   禹吾無間然矣【一節】      王 衡   四十五十而無聞焉【二句】    歸子慕   朋友之饋【一節】        方應祥   其為人也孝弟  一章    馮夢禎   惟孝弟逺於不仁而為仁之本可識矣夫逺於不仁則仁矣彼為仁而務孝弟者其識本哉有子發此蓋欲挽天下於仁也若曰道莫大於仁心莫切於孝弟蓋嘗求其説矣夫人而至於好犯上好作亂豈非不仁之甚而天下所不容者哉然作亂始於犯上犯上始於不孝弟其所由來漸矣有人於此其為人誠孝弟也則和順積於身心而禮義洽於家國尊君親上所必誠也趨事赴功所必力也彼犯上作亂之事豈徒不好之而已哉吾是以知天下之有本也是道之所從生也吾是以知君子之務本也務其道之所從生也然則為仁之本可識矣意者其孝弟與一念之不孝弟其端甚微然積之以至犯上又積之以至作亂蔓延滋長而不仁之禍烈焉此逆而生之者其本先失也一念之孝弟其事甚細然積之以及民物又積之以及天地暢茂條逹而仁之功極焉此順而生之者其本先立也孰謂為仁之本而非孝弟也哉為學者知此則不必勤思乎兼容并包之事而惟竭力於愛親敬長之間為政者知此則不必深疾乎壊法亂紀之民而惟崇奬夫入孝出弟之士有子之言其覺天下以本而挽之仁者切矣   犯上作亂是不仁之極對下節為仁㸔原是一反一正之局文從此得解故脈絡周環通篇止如一句隆萬間作者専主氣脈貫通毎用倒提總挈之法於語氣究難脗合如此篇理得氣順清徹無翳仍不失一直説下語氣故為難得   子張問十世  一章     孫 鑛   聖人之知來驗之徃迹而已蓋徃者來之鑒也因徃推來百世可知矣十世云乎哉且天下理而已矣綜天地之始終貫百王之沿革皆不能外焉聖人獨立千百載之上而千百載之下舉坐照焉者用斯道也子張以十世可知問乎而不知三代之迹蓋燦然矣不以徃迹稽之其道無由也夫子告之曰子以十世果難知乎吾則以王天下者必有禮以立一代之紀綱亦必有制度以成一代之體統而殷之繼夏也嘗取其禮而因之矣取其制度而損益之矣周之繼殷也又取其禮而因之矣取其制度而損益之矣夫聖人豈不能創制立法建無前之大猷而綱常懿典不隨世而轉移則其為萬世不易之凖可知也亦豈不欲沿舊襲故享守成之令譽而度數儀文必隨時而變易則其為一代更新之制可知也其或繼周而起者明聖不必盡三王行事不必類三王而要之修禮教以崇國紀今猶昔也因時勢以定規模今猶昔也其因乎損乎益乎百世之逺歴歴可睹奚十世之有哉蓋禹湯文武之聖既以聚百代之精華而夏后殷周之迹亦以槩萬年之變態故以此推之百不一失耳不然而慿藉術數吾亦安能知之   筆力古勁章法渾成作者文當以此篇為最   非其鬼而祭之諂也      趙南星   聖人戒諂而及於妄祭者焉夫諂而用於祭僥倖之極思也此夫子舉之以示戒與且夫古之君子不囘遹於勢利是以上交不諂天下之有諂也則世道人心之邪也而孰知其無所不諂哉昔者聖王之制祀典也比之以其類凡所祭者皆出於心之不容己秩之以其分凡所祭者皆出於禮之不可廢若乃非其類也非其分也則是非其鬼也而祭之何也明於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恠斯人非獨可惑也夫亦求福之心勝而用是以行其佞諛之計耳通於萬物之情者不可罔以虛無斯人非獨可罔也夫亦規利之志殷而藉是以售其媚悦之術耳凡好諂者見其常然則不以為感而恒於其不意即以此揣鬼之情古典之所不載一旦而臚於俎豆豈以將明信哉凡摰諂者修其常式則不以為敬而恒於其非道即以此窺鬼之微淫祀之所宜禁一旦而畛之祝詞豈以盡仁孝哉世之可以富人可以貴人者亦既尊而奉之矣而富貴之未至意者其乏㝠助耶是故為之祭以祈之而逢迎之態何所不備世之可以困人可以苦人者亦既柔而下之矣而困苦之未祛意者其有隂禍耶是故為之祭以禳之而顚蹶之請豈所忍聞自下而干上是之謂僭僭之所不敢避乃足以明䖍冀所祭者之亮之而據之也有廢而私舉是之謂亂亂之所不敢辭乃足以效誠冀所祭者之哀之而庇之也藉靈寵於有位既以諂鬼者而諂人求慿依於無形又以諂人者而諂鬼吾不意世道之競諂一至於此也周道衰微人事之僭逆多矣而見於春秋内外傳祭非其鬼者自魯人祀鍾巫立煬宮而外無有也孔子忽為是言蓋目擊三桓諂事齊晉强臣以弱其君而季氏旅泰山立煬宮復用邪媚求助於鬼神以禳逐君之罪此文驟觀之似於題外别生枝節然實是聖人意中語不可不知   賜也爾愛其羊  一節    張以誠   聖人議存羊其觀禮深矣夫羊與禮非有二也愛禮而羊弗得議去矣賜豈見及此哉昔先王制禮名實相維始則因實以立名既則因名以稽實故有禮失而求諸守藏徴諸故典者則名未亡也乃今告朔者而徒羊乎哉以迹觀之則羊以實求之則禮也想昔先王忠孝之思莫有隆焉猶藉歳供之靡文以表實意況後人恪共之念日益替矣可捐故府之遺蹟以冺舊章故此一羊也爾見以為羊則可以已意議去留而虛縻不若節省之䇿便我見以為禮則當為萬世計絶續而惜費不若存名之慮長以先王之精意有出于牲牷告䖍之外則是羊者小物也不知惟小物猶克共而後見禮係尊王有無鉅無細而不敢廢墜者其兢兢一念猶在也以今日之陵夷不過為奉行故事之常則是羊者虛文也不知惟虛文猶克謹而後見禮係勤民有無盛無衰而不敢茍且者其凛凛一念猶存也王迹雖熄而太史所頒未嘗不以一羊誌正朔之未改則顧瞻舊典因而知有先公先王其所遏抑者多矣況循名責實興復固有待乎時政雖棄而太祝所掌未嘗不以一羊紀月令之屢新則式瞻廟貌因而知有作事厚生其所維繫者大矣況援今証古振起易為力乎如謂羊可去則先王既已創禮焉用置羊其故可思也魯人敢于廢禮何未敢于去羊其故又可思也魯國雖小猶號秉禮奈何以一羊故冺先王遺意哉   説因羊以存禮尚多一層推原即羊即禮更覺親切有味用意深微脱盡此題膚語   臣事君以忠  一句     胡友信   人臣之職惟不負此心而已夫臣子立心惟為君也盡此而無負焉此其臣道之極乎昔夫子告定公之意以為禮下者人君之盛節盡心者臣子之至情以禮使臣盡君道也而臣之所仰答乎君者豈可茍焉而已哉蓋事君之義無所逃於天地者本有不容不盡之分而天質之性夙具於吾心者又有不容自欺之眞故宣力效勞可為竭股肱之任矣未可言事君也而必精誠之發眞知在我者不敢一毫有為乎人直言極諫可為盡耳目之司矣未可言事君也而必肝膽之微出自由衷者不敢一毫有為乎己無愛乎其力也亦無愛乎其情委質之初已預為之決焉而執此以終身凡可以達諸君者無不可以達諸天者矣無私於其身也亦無私於其道登對之前已自為之盟焉而守是以不變凡可以質諸朝廷無不可以質諸鬼神矣其功之可成者固足以建明於當時而功有所不成者尤足以隂被於天下茍利社稷則成敗以之而鞠躬盡瘁之餘舉非所論也其名之立者固足以暴白於當時而名有所不立者尤足以見諒於後世茍益國家則死生以之而蹇蹇匪躬之外舉非所知也至此則激切非所以為犯將順非所以為諛獨立非所以為矯協恭非所以為黨幸而君之有禮於我焉固無寵之可驚不幸而君之無禮於我也亦無罪之可避吁以此言臣也斯至矣   只體味盡已以洗發忠字便親切入理無血性粗浮語矣乍讀見其怒生湧出來不可禦尋其所以措詞命意則有序而不紊非攢簇附益以成之也【原評】惟其理眞是以一氣直達堅凝如鑄   管仲之器小哉  一章    馮夢禎   聖人小大夫之器疑者終不得其意也夫器小之評夫子於仲觀其深矣儉與知禮豈其然哉且夫濟天下以才居才以器才與器兩大者王佐是也下此則才有餘器不足矣夫子有遐思焉故管氏之功嘗亟稱之此何為而曰管仲之器小哉豈不以器大者不得已而才見常深沈不露仲蓋微有沾沾自喜之意焉雖揮霍有餘其底裏可窺也器大者不得已而功成常謙挹不居仲蓋微有呴呴自多之意焉雖勛猷爛然其邊幅易盡也故以當時之大夫較仲仲不啻賢以王佐律仲仲藐乎小矣此蓋夫子抑仲之微意乎而或人不足以知此始而疑其儉謂狹隘者必樂撙節也夫仲即儉無解於器小况三歸備官㡬於濫乎既而疑其知禮謂廣侈者必樂縁飾也夫仲即知禮無解於器小况塞門反坫㡬於偪乎蓋仲惟知君淫亦滛君奢亦奢為善於功名之㑹而不知國奢示儉國儉示禮乃遊於道德之途故不儉不知禮仲之小疵也録霸功者之所必畧也器小者仲之定品也思王佐者之所必斥也吁夫子之意亦微矣雖不及商作之簡質而於管仲則具見其表裏故下語銖兩悉稱觀此可悟名作在前别開門徑之法   我未見好仁者  一章    湯顯祖【墨】   聖人慨成德者之難因言棄德者之衆焉夫好仁惡不仁非絶德也特自棄者不用其力耳聖人所以重有慨與想其意曰君子之學也以為仁也君子之成仁以其能自力也有仁焉而無力以成之吾能無慨然於今乎於今觀之仁可好也而好仁者我未見也不仁可惡也而惡不仁者我未見也夫好仁之名夫人樂得之而吾以為未見者以好非感發之好乃無以尚之之好也惡不仁之名夫人亦樂得之而吾以為未見者以惡非憤激之惡乃不使加身之惡也惟其如是是以難也雖然未嘗難也有人焉奮然而起深明乎仁不仁之分惕然而思實用乎好惡之力吾知有弗好好則仁必從之蓋無以尚之之域亦起於一念之好也我未見好仁者亦何嘗見好焉而力不足者乎有弗惡惡則不仁必去之蓋不使加身之域亦起於一念之惡也我未見惡不仁者亦何嘗見惡焉而力不足者乎蓋天之生人不齊人之受質非一則力不足於用者或有其人而有志於仁者恒少無志於仁者恒多則吾之於斯人也實未之見夫力之足不足也以用而見也未有以用之胡為而遽罪乎力仁之成不成也以力而决也未有以力之胡為而絶望於仁然則吾之所見者非天有所限彼自限之而已矣非仁逺於人人自逺之而已矣安得實用其力者一起焉而副吾之望哉   無事鈎章棘句而題之層折神氣畢出其文情閒逸顧盼作態固作者所擅塲   參乎吾道一以貫之  一章  胡友信   聖人傳道得人而因有以旁通之焉蓋聖道未易于傳也惟曾子能悟之而又能通之亦可以見聖人傳道得人之妙矣昔者曾子眞積力乆學將有得也故夫子呼其名而告之曰參乎爾知吾之道乎吾之道非事事而求其端也萬事一理吾惟主一理以平施之而隨事制宜機之所以神也亦非物物而為之所也萬物一理吾惟貞一理以順應之而因物異形用之所以妙也涵其一于心非有所存而不忘通其一於外如有所理而不亂是時曾子方在心迹相持之境也一聞其言迹化而心融矣方在形神相守之際也一聆於耳神凝而形釋矣故直應之曰唯不復有假於詞也是道也惟孔子能傳之惟曾子能悟之雖曾子能悟之亦不能强解之也乃因門人何謂之問而曉之以為道不必于他求學惟在于善反夫子之道非他忠恕而已矣以盡已之心求之可以得一貫之體以推己之心出之可以識一貫之機在夫子雖曰心普萬物而無心在吾人則以一人之心為千萬人之心道無精粗㑹通之而已矣在夫子雖曰情順萬事而無情在吾人則以一人之情為十萬人之情理無上下沈潛之而已矣吁非曾子之善喻門人惡足以知之益以見曾子之善學聖人之善教也朱子此章語類云天地生萬物一物内各有一天地之心聖人應萬事一事内各有一聖人之心是最精之語此文後比得之【原評】   清機灑脱使閱者心目一開   事君數  一節       吴 化   賢者兩戒瀆於言者以其非進言之道也夫數言以取疏辱而卒不可復者此非能言者也則為臣為友者過也子游非欲其不言欲其善為言故曰忠臣直友何代無之而忠不足結主直不足信友此獨君與友之失哉要亦已有未至焉耳何則凡事君者孰能無言也理諭之勢禁之不則積誠感之而徐焉以待其悟無不可者奈何必出於數乎數則諫説雖順迹似於沽名一聽之君疑再聽之君拂君臣之交固必謂嘗已不固必謂謗已甚也激於不能相容而積怒以積怒之心聼嘗已謗已之說不為明斥必有顯戮辱矣辱益甚謇諤之節益髙而因君之過吾収之以為節且令天下概謂忠不必録固待其君薄也自待抑不厚矣故數者吾無取乎為臣凡交友者孰能無言也忠吿之善道之不則修己喻之而黙焉以俟其化無不可者奈何出於數乎數則開導雖切迹似於衒直一投之不合再投之大不合朋友之交深必以為迂不深必以為偽甚也抗於不能相順而積怨當積怨之餘聞迂者偽者之言不為隂棄必為明絶疏矣疏益甚直諒之名益著而因友之過吾激之以為名且令天下概謂直不必孚固待其友非也自處抑至薄矣故數者吾無取乎為友噫忠臣直友之難也無忠臣吾以忠臣望之有之吾願思所以全其忠者無直友吾以直友望之有之吾願思所以全其直者庶㡬臣道友誼兩無負哉   股法縦横竒變其間雜用短句伸縮進退無不如意此等筆法從古文得來【原評】   實疏辱疎文曲而體直所謂以正為竒   子使漆雕開仕  一節    董其昌   聖人以仕命賢者而嘉其見之大焉夫君子之志者大故其試之不輕也賢者見及此矣聖人之説有以哉且夫經世之學愈養則愈深寧有量哉是故不必不仕亦不必仕顧人所志何如耳夫子未嘗使人仕也而獨以命漆雕開其亦有信之者在乎乃開則復于夫子曰出處之道内斷于斯而已議論可以虛稱而至不可誣者分量勲猷可以浮慕而至不可昧者隱衷以開而仕也果一出而不負所舉者乎斯重抱之士所預信于平居而開弗能也果一出而不負所學者乎斯厚積之士所獨信于方寸而開未能也疑事無功疑行無名而驟焉取天下國家以試所疑則謂之何開也何敢言仕也斯言也與夫子使之之意不亦異乎而夫子何以説哉蓋仕以成信而信隨人殊期月而可三年而成者聖人之信也使必如聖人之信而仕則天下之仕者亦寡矣而開將進取焉或以果藝或以禮樂者諸子之信也使如諸子之信而仕則開之于仕也亦可矣而曾不得以滿願焉乃知濟世以仕為大而尤有大於仕者仕以信為急而又有不害于未信者夫子所為説開意也以夫子之所以使合于夫子之所以説而聖賢明體達用之學㡬矣   切近的實發此題未發之䝉 夫子使仕開曰吾斯之未能信註斯指此理而言明明是仕之理本無可疑程子己見大意謝氏不安小成則又於開未信處推原其藴如此後人因當日未嘗明指出大意謂何小成謂何妄謂妙在不直説破其於斯字之㫖竟似禪語機鋒矣文能實實指出却即在人人共讀四書中何等直㨗顯易評者乃謂理即性也斯字不可專指仕言不知聖賢之學體用一原豈仕之理外又别有性之理耶詖辭害義迷惑後生不可不辨   晏平仲善與人交  一節   歸子慕   聖人與齊大夫之善交惟其有恒敬也夫與人交而敬善始善終之道也齊大夫雖乆持之謂之善交非耶夫子稱之以風天下之與人交者意曰大倫有五而友居其一人始重交矣友以義合而敬為之維交始重敬矣然而道有時隆亦有時汙則世運古今之變也乆矣夫交道之難言也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則又人事終始之變也甚矣夫交態之無常也以吾所見如晏平仲者其善與人交者乎當其交之乍合也彼此兩不相習則彼此皆生畏憚之心如是而敬也平仲亦猶夫人耳矣至于乆而益熟新者成故易與之心且交起而平仲之敬也獨不衰當其交之始密也彼此方恨其晚則彼此皆存致一之志如是而敬也平仲亦猶夫人耳矣至于乆而漸弛專者成泛既倦之情不復作而平仲之敬也為益篤形迹未始不忘也而形迹之忘不至于疎畧朋友攸攝攝以威儀亦何分于乆近而世盡失之惟平仲為能不失此意矣情意未嘗不洽也而情意之洽不至于比昵伸于知己詘于不知已稍失檢于微細而士將非之惟平仲為能永貞此戒矣論交于叔世若平仲者豈可多得乎哉而擇交于今日若平仲者吾寧無取乎哉吁以此見與人交之道而當時之所以論交亦可知矣文之愈逺而彌存者其所發明皆人情物理之極而為他人所不能道此文佳處須以是觀之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  一節  黄洪憲【程】   聖人因徃行而論思要于可而已夫思以理裁也要于當則再思可矣何以三為且夫古今得失之故皆起于人心之思顧其得也以沉㡬亦以果斷其失也以輕發亦以遲疑魯之先大夫曰季文子者相宣成之主聯齊晉之交不曰備豫而過求則曰周旋而無失魯人傳其事以為三思後行也夫子聞而有感曰夫夫也為忠於謀國者如之何必三思而行也蓋心本虚靈思之即通而將迎意必之私入焉而擾理本易簡思之即得而利害攻取之念入焉而淆故善行者不廢思善思者不過再國家有大計惟斷乃成吾䇿之復於所䇿者再紬繹之則擬議精而權衡不爽事可剸而決矣社稷有令圖惟敏斯集吾畫之復於所畫者再籌度之則精神一而意見不迷謀可立而斷矣吾欲揣合人情彌縫世故雖深思不能窮其變而惟隨事觀理行吾之所當行者則再計而可以定謀吾欲逆料成敗豫規趨避雖百慮不能究其歸而惟因時制宜行吾之所得行者則再思而可以決䇿彼文子之三思吾不知其何如而大約至於再焉可矣不然有所疑焉而不果將牽制以失事機有所遲焉而不斷將優游以釀後患欲以慎行實以窒於行耳噫文子如可作也且然吾言乎哉   實處發義虚處傳神章法極精筆陣亦古   中人以上  一節      周宗建   語以人為程而可不可審矣夫教同是上而人不皆中人以上也不審其可不可而語之不亦惑乎若曰至道由粗以見精君子語上不遺下然其陶淑學者有苦心焉非一概以相量也故夫教有上焉非樂得而語人者哉然教以上為衡而人以中為斷彼資不必上智而敏悟有餘學不必純全而所積已厚此中人以上也事理之黙識雖即始見終而未達于化神之域眞積之功能亦匪朝伊夕而未㑹于一本之歸由是而語之聞而能發終日之乆不為煩蓄而能通一呼之餘不容贅凡此皆語上也則其可者也不然而中人以下乎授之自天難言夫敏悟討之自我又非有積累一旦厭灑掃進退之淺而迫示以達化窮神或聞之而茫無畔岸棄詩書名象之繁而强聒以危微易簡或因之而妄思奥渺夫其後日所造未必不可進於髙明而其當前所及則有不容誣之本量是雖甚欲與之語而其人已非雖其人終欲與之語而其候尚非也不可以語上也要之道無下而非上者也學由下而㡬上者也至酌其髙下隨人而語之俾中人以上可以入吾之教中而中人以下亦不至出吾之教外此則君子陶淑學者之苦心非夫中人以上兼資稟學力説㸔顔曾二子便見顔子天分髙無言不説語之不惰固是語上曾子質魯眞積日乆後来卒傳一貫又端木子亦以頴悟稱然其言文章可聞性道不可聞則前此僅得聞文章到得多學而識後乃語性道也篇中根據極確後半更無意不到   知者樂水  一節      董其昌   聖人發仁知之藴觀其深矣蓋仁知之樂不同由其體有動静也而效其徴於樂夀矣乎夫子意曰人之於道也茍其中有眞得則其藴無盡藏吾於知者仁者見之矣彼其觀化於天地之間而情以境生不能無所樂也然觸象於吾心之内而境與情遇則各從其類也知者其樂水乎仁者其樂山乎何也一元之氣水得以流山得以止動静之象也而一元之理知得以應仁得以寂動静之道也以静觀知静亦知之淵源而其體則主於變通神而明之有圓機矣宜其樂於水乎以動觀仁動亦仁之有覺而其體則主於凝定黙而存之有眞宰矣宜其樂於山乎吾以此知知者之樂矣吾以此知仁者之夀矣蓋知之動也非紛擾之動而無得於心者也心與理順理與事順百慮皆通莫得而困之即迹有不齊而休休者自在也仁之静也非寂滅之静而無與於身者也心與氣合氣與形合元神常聚莫得而揺之即數有不齊而生生者自在也乃知道而有得於心則微而為觀物適情而全體呈露極而為身心性命而實用流行學者動而能知静而能仁道無餘藴矣   左縈右拂官止神行内堅栗而外圓潤凡虛實分合斷續之法無不備矣 處處歸重動静仍於題位毫無陵亂   公西華曰正唯弟子不能學也  歸子慕   賢者觀聖之深而即得之於自道者焉蓋聖學不必逺求也即其所自道者弟子學焉而未能乎適足以明其為聖仁耳且昔夫子進不敢以聖仁自居退而以為不厭誨不倦自許以為無可稱述者如是焉而已矣乃公西華作而言曰安行者不知勉行者之多阻也成功者不知用力者之甚艱也終身莫竟之事正不在於多言舉世難圖之功正不在於竒行為不與厭期而厭自至當其厭也一前一却傍徨顧望殆將有無可奈何者耶而何夫子之卒不厭也所謂師不能傳之弟子者其惟是也誨不與倦期而倦日至當其倦也一此一彼離志解體殆將有不能自主者耶而何夫子之卒不倦也所謂弟子不能得之師者其惟是也若論聖也所不敢知而即此為與誨之間則弟子之所身試者蓋已有年矣而迨於今鋭志者退先傳者倦獨夫子一人常如是焉然後知聖愚之不相及果不離日用也意者夫子其眞聖不可知渾化而不覺矣乎若論仁也所不敢知而即此不厭且倦之間則弟子之所通患者已見於前事矣而就其中雖至於步亦步趨亦趨而末由之嘆猶不免焉然後知天之不可階而升其卑如地者也意者夫子其中心安仁融一而不見矣乎吁若聖與仁非夫子其誰與歸   公西華非備嘗甘苦不能為此言作者體認眞切故語淡而意深如脱於古賢之口   民可使由之  一節     錢 岱   論君子之教有不能盡行於民焉夫君子教民之心無窮也而知之與由有不可以概使者如民何哉且教貴因民不貴强民順其材之可至而施焉如是而已矣何言之天下之可以由而亦可以知者道也君子之使人由而亦使人知者心也顧知行合一在賢智斯無可無不可而材智有限在凡民則有能有不能天下之正路而使天下均蹈之迹耳非所以迹也究而極焉則理之無方無體者雖中人且弗悟也將責之顓䝉之俗而勢愈拂矣天下之周行而使天下共履之道耳非所以道也進而求焉則民之不著不察者雖日用且莫覺也槩諭以精微之論而惑滋甚矣蓋理之當然具於性而民皆可率性也故取足於由天下將無不可化之民性之本然原於天而民鮮能逹天也故取必於知天下始有不可循之教是雖其所知者即寓於所由之内而其可由者自限於不可知之神故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非君子意也勢也   淡而㫖淺而深寥寥數言題之上下四旁皆足 就白文清轉字字快足心目俱慊亦短章僅見之作   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     方應祥   鑒有道之恥而士重經世已蓋士安於無恥而後安於無用也有道而可貧且賤與夫子意謂賢人君子天生之為治世藉也髙爵厚祿國家設之為賢者報也有道則見正以不辱其君成已之有恥耳有士而長窮窘者哉吾恥夫邦有道而貧且賤者矣士有修志節而輕王公匪矯語有道之日也處有道而不變塞匪匏守貧賤之地也有道之君庸君子而絀小人不能進而㕘君子之軌非命之不通可知也恬養可安以優游太平之世誠裕矣然吾身豈自有餘也有道之士推賢者以郤不肖我顧俛而居不肖之位非人之無援又可知也幽貞成性於咏歌王者之風亦得矣然天下豈異人任也如第曰厚糈而效之薄素餐而不可為也不知簞食瓢飲亦属宇宙之責焉求志而不蘄行義直其無疚無惡之眞未慊耳如第曰重任而用之輕鰥官而不可就也不知環堵仄居自有幽明之鑒焉辭寵而幷以避勞反之不欲不為之體均玷耳要之有道之時不易際也先天而道開其始後天而道翊其終皆恃此行己之恥以植國維有道之貧賤不可處也無具恥道之不立有具亦恥道之不公總對此有道之運而多内愧士貴經世之學如此非好學以善道者孰辨之   可恥處俱從有道政治與儒者身分勘出故吐屬髙逺迥出衆人意想之外   禹吾無間然矣  一節    王 衡   聖人尚論王道而發其君天下之心焉夫惟不有天下者可以托天下也非禹烏足以當此嘗謂有天下者四海之奉與四海之責常相隨而為君之樂與為君之事不兩盡此惟危惟微堯舜所以開治綂也帝降而王無間然者其惟禹乎禹以為吾服食寢處之身乃天地臣民之身吾今日崇髙富貴之天下本吾憂勤胼胝之天下念錫疇之重則奉養不得不輕矣思奠鼎之難則樂成不得獨易矣是故茍非接上帝之馨香何味不可適口而柔嘉苾芬之獻則專以羞之鬼神明粢不與䙝俎並登饗以禮稱也茍無係於四海之視瞻何衣不可適體而山龍華蟲之飾則移而致之黻冕哻服不與澣濯並陳采以物辨也茍無關於百姓之利病何地不可宅身而經營荒度之力則併而用之溝洫田功不與宮功並舉役以事程也當其時深宮大廷之内常若不足而廟堂畎畆之間常若有餘不足者以明吾有天下不與之初心而有餘者以完吾視天下由己飢之責任此雖僅僅服食宮室間而天地祖宗鑒之子孫臣庶則之千萬世之指視萃之迄於今而克勤克儉誦明徳者如一日也禹乎吾眞無間然矣後之君人者乃以朝祭為有司之事農桑為小民之事而人君之事獨有食租衣税養尊處優而己此與禹德正相反奈何欲效唐虞之治哉   豐約中度不以雕琢傷氣不以秀潤掩骨作者一字訣曰此尤其造極之作 朱子於此章尚有至大至精之義惜未能發明而於人所共知則己得其體要   四十五十而無聞焉  二句  歸子慕   即失時者之無可為而後生可惕矣夫可為而不為至於時之既去也亦晚矣此後生所以有時而不足畏也與夫子曰甚哉時之當惜也未來者逆計之則有餘而已徃者潛消焉則不覺是故少而壯壯而老古今人徃徃奄忽於此而卒為人所料也吾向之所畏於後生者亦以為是後生也積日而累功積嵗而程行蓋至四十五十也而聞道已乆矣故足畏也如其緩情便己偷取於今日而明日復然恣意養安有待於来年而來年更甚如是也而四十甚易耳而四十猶夫故也於道茫乎未之聞也追思四十年内何事不可為而失之於交臂今而四十也為無望矣如是也而五十倐然耳而五十猶夫故也於道槩乎未有聞也上下五十年間何其日之長而曾不以一瞬今而五十也蓋無㡬矣昔之少壯猶不如人顧此暮年詎堪策勵長為鄉人以沒世己耳四十五十而業己上達不為蚤四十五十而甫議下學則己老長懐後生以賫恨焉耳後生之時不可知四十五十之時己可知也其一生所為具在也後生以後則難知四十五十以後則易知也其一事無成具見也斯亦不足畏也已夫始於可畏而終於不足畏非人情之至變而後生之不變也嗟乎誰非後生者日復一日後生如昨而四十五十己在前矣可懼哉可哀哉   情眞語切足令人怠心昬氣悚然而振   朋友之饋  一節      方應祥   聖人處友之饋不以物掩義也蓋朋友義為重也故祭肉而外車馬亦可不拜與且友道之敝以人競於利也知有利則視義輕矣利所在則用其情利所不在則不用其情矣非聖人與人交之道也夫子之與人也亦嘗有以禮受饋之時夫子之處饋也未嘗不以義嚴禮之别情有懐而未喻則有以我之施厪人之報者此朋友交際之義也以義饋之亦以義受之己耳車馬雖豐而物非孝享固不以將享之敬承之矣勢有急而當周則或取人之盈助我之之者此朋友相恤之義也饋之以義亦受之以義已耳車馬雖腆而物匪胙餘固不以受胙之儀拜之矣蓋以義處人則其與我友也順逆存亡舉可藉之以無恐所庇于我不輕也一禮際之常遽感激以為恩是薄於待人聖人所不敢也以義自處則其與人友也耳目肝膽業己與共而無靳所效於人非小也一受餽之故遂跽曲以為敬是薄於自待聖人所不為也故義在於施則左驂可脱無人德我之望而義在於受則車馬可餽亦無我德人之心何也謂之朋友我之視彼兄弟之好也臨之以朋友之祖考我固其子姓之類也在子姓之列則宜敬祖考之賜故有祭肉必拜以示恭處兄弟之間不必計爾我之跡故雖車馬不拜以明義此可知交道已   題雖重不拜車馬然不曰朋友之饋雖車馬不拜而必插非祭肉三字在内正須借此生波文前後夾冩深得題句之妙【原評】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隆萬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隆萬四書文巻三目録   論語下   先進於禮樂【一章】       鄧以讚【墨】   非禮勿視【四句】        鄒德溥   樊遲問仁【一章】        郭正域   禮樂不興【二句】        鄧以讚   君子和而不同        黄洪憲   子問公叔文子【一章】      陶望齡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一節】   孫愼行   人無逺慮【一節】        劉一焜   吾之於人也【一章】       王堯封【墨】   吾之於人也【一章】       馬 慤【墨】   吾猶及史之闕文也【二句】    顧天埈   知及之【一章】         吳 黙【墨】   天下有道【一章】        胡友信   齊景公有馬千駟【一節】     趙南星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一章】   趙南星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一節】  方應祥   直道而事人【四句】       歸子慕   周公謂魯公曰【一節】      石有恒【墨】   舜亦以命禹         顧允成【墨】   君子無衆寡【一段】       陶望齡   先進於禮樂  一章     鄧以讚【墨】   聖人述時人之論禮樂而因自審於所從焉蓋禮樂惟古為得中也夫子惟用中而已矣而肯徇乎時好耶想其傷今思古之意曰天下有可以徇世者雖與俗從之而不以為同有可以自信者則違衆從之而不以為異吾兹有感於禮樂矣彼禮樂者先王制之後世從之初何有於進之先後也自末流漸遠於是有先進之禮樂焉彼以誠慤之真而飭人文之賁蓋誠獨得其中者矣而時之人昧於制作之本乃反目之以為野人野人云者謂其不足以侈天下之觀聽也自先制既隳於是有後進之禮樂焉彼以文物之華而掩忠信之實蓋誠至於失中者矣而時之人於侈靡之習乃反目之以為君子君子云者謂其有以新天下之耳目也夫即時人之論則其禮樂之用必從後進而不從先進明矣然文質彬彬然後謂之君子使其誠是也則正吾之所願見者也而今之獨勝於文果可謂君子乎吾固不敢以必從也質勝其文然後謂之野人使其誠是也則亦吾之所深病者也而古之適得乎中果可謂野人乎吾則不敢以不從也用之為己則以之治躬以之治心所願為從周之民者此也雖舉世非之亦不願也用之治人則以之定志以之平情所願為東周之治者此也將與世反之而不辭也蓋寜有野人之議而不敢使實意之漸微寜無君子之名而不敢使繁文之日勝此固吾之所自審乎吁觀此而夫子之慕古者意亦深矣   矩度不失尺寸氣味深恬囂張盡釋 以中字作眼尤有歸宿與程文先透質字同是精神結聚處【原評】   非禮勿視  四句      鄒德溥   聖人於大賢詳示以己之當克者焉葢視聽言動本乎心者也於其非禮者克之而仁無遺藴矣乎夫子語顔淵以克復之目也意曰天下未嘗有心外之感也為仁者安能遺感以事心哉隨其所感而無失其心之則焉如是而已矣葢自物之感於心也而所謂視聽言動者縁心而起矣是心之所不能無也自心之涉於感也而所謂非禮者縁視聽言動而起矣是心之所不可有也心之神常聚於目而使非禮之色入之可乎吾舉吾之視而歸於禮毋使非禮者得而淆吾視也以是養其所以視者也心之虛常通於耳而使非禮之聲入之可乎吾舉吾之聽而歸於禮毋使非禮者得而淆吾聽也以是養其所以聽者也天下未有言而不出於思者吾懼言之失而因累其所以言者也則於言之非禮而禁焉要使言與禮俱斯已矣天下未有動而不出於謀者吾懼動之失而因累其所以動者也則於動之非禮而禁焉要使動與禮協斯已矣天下之物日與吾心交而常以其心宰之故物至而心不累吾之心日與天下之物交而常以其理御之故物化而理自融其斯以為仁乎葢惟視聽言動之用在己故可以決為仁之機惟視聽言動之感通乎天下故可以必歸仁之效囘也毋亦是務哉   清切簡質隆萬中説理文字難得如此明淨者   樊遲問仁  一章      郭正域   聖人發仁知合一之理而帝王之道足徴矣夫知之與愛其用相須也舉錯之化帝王有行之者而何疑於聖人之言乎且夫以仁而言仁一道也以知而言知一道也合仁知而言仁知共一道也固有相為用而不相妨者樊遲之問仁也夫子以愛人告之夫以愛言仁似勿論其知與不知而皆在兼愛中矣是言仁而難以言知也遲之問知也夫子以知人告之夫以知言知似勿論其愛與不愛而皆在甄别中矣是言知而難以言仁也宜遲之未達也夫子復以舉錯之化告之夫所舉在直而舉世皆直道之民所錯在枉而舉世無枉者之行此其所以當舉而當錯者孰知之也所以化枉而為直者又孰使之也夫子言知而仁己寓矣乃遲之未達猶故也故子夏因其問而嘆曰富哉言乎夫子之言帝王之道也舜有天下欲盡天下而仁之而舉一臯陶不如臯陶者逺矣舜其有以使之乎舜使天下為仁而當時稱舜者不獨以其官人之知矣湯有天下欲盡天下而仁之而舉一伊尹不若伊尹者逺矣湯其有以使之乎湯使天下為仁而當時稱湯者不獨以其敷求之知矣此其合衆人而選之擇一人而用之若是其知人也而何病於愛為天下舉一人而使天下皆為仁若是其愛人也而何病於知信乎仁知之相為用也   因首節仁知分舉故開出未達以下半章若將合一之理預透在先則下文俱成贅語矣循次合節疏通開解猶有先民之遺   禮樂不興  二句      鄧以讚   即刑罰之所以失中而知禮樂不可廢也蓋刑罰係于民生甚重也以禮樂廢而不中君子能不求其端哉夫子意曰政有相因敝有必至名之不正也其漸之敝可一二道哉禮樂所以飭治刑罰所以懲奸皆政之大也然惟極辨之朝欽恤于五用亦惟大順之世盡心于一成兩者相反而相為用也今以名之不正至于禮樂不興也是品式之等差所謂取象于卑髙者皆壊而不飭聲氣之流動所以幽賛于剛柔者悉敝而不修夫禮序也序之反為紊即無所不紊而刑罰之用亦顛倒而不得其平樂和也和之反為乖將無所不乖而刑罰之施亦暴戾而不得其理非有以整齊其型範而幾民之興行不能也既陷于無知又以恣肆之身臨之將不嚴天威不敬民命惟慿其意周内之而已矣安望其中倫而絶無偏倚乎非有以蕩滌其邪穢而希民之向方不能也既干于文㒺又以慘刻之心繩之將疾痛不相関死生不加恤惟任其意文致之而已矣安望其中則而盡無低昻乎獄之為條煩而難稽刑之屬數千罰之屬亦數千非嫺于節文而平于好惡必不能有倫有要而詳其麗于法之中不詳其麗不中也獄之為情變而難盡或上刑而適輕或下刑而適重非觀于㑹通而融于拘攣必不能惟齊非齊而權其比于法之外不權其比不中也要之出乎禮即入乎律降典與播刑非二物也故禮之壊也其究即刑之濫也喜之中節為和怒之中節亦為和用樂與用刑皆此心也故樂之崩也其究即刑之淫也吁由此而正名之宜先豈不深切著明哉禮樂刑罰交闗處洞徹原委剖析精詳其理則融㑹六經其氣則浸淫史漢其法則無所不備也   君子和而不同        黄洪憲   論君子之與人同於道而已矣夫和者天下大同之道也惟其道而不惟其情此君子之和所以不為同也與且夫天下無不同之道而有不同之情道相濟然後和情相比則為同和雖未嘗不同而非即以同為和也幾微之際心術判焉吾觀君子之與人誼非不親也而所孚者道于情不貴茍而合交非不篤也而所協者義于物不容詭而隨同寅協恭非以樹黨也天下國家之事本非一人之意見所得附和而强同者惟平其心以待之而已矣和出于平而又何比焉合志同方非以植私也天下萬世之道本非一己之私心所能任情而强和者惟公其心以應之而已矣和生于公而又何徇焉内不見己故于人無所乖而不必在人者有以同乎己外不見人故于己無所戾而不必在我者有以同于人非其道也獨見獨行舉世非之而不顧雖或不諧于衆實則相濟以為和耳此君子之所以不同也其心與迹易知也如其道也公是公非與衆共之而不違即使自混于俗不過順應以為和耳此君子之所以和而不同也其心與迹難知也蓋和則未始不同而非有心于求同不同若不可語和而實所以成其為和世固未有一于同而終能成其和者也此君子之交所以無外和而中離始同而終異也   於和同互異處確有指歸君子心事學術全身寫出文亦純粹無疵   子問公叔文子  一章    陶望齡   時人之擬大夫皆過聖人終於不信也夫不言不笑不取非人情也而如賈之所稱則又過矣夫子安得而信之且夫論人於春秋之世或可以幾廉静而未可以語時中可以邀世俗之虛稱而未可以逃聖人之藻鑑公叔文子衛之良也吾觀其大槩蓋沈静廉潔士哉何世之人迹其沈静而遂以為不言不笑也迹其亷潔而遂以為不取也夫子以為過而問之公明賈公明賈亦已知告者之過而其言之過也乃彌甚人曰不言賈則曰夫子時然後言而人不厭其言視不言抑又難矣人曰不笑賈則曰樂然後笑而人不厭其笑視不笑抑又難矣人曰不取賈則曰義然後取而人不厭其取視不取又難之難矣夫言笑辭受之間人情皆不能無文子而人乎吾固知其不免也言笑辭受之節非聖人皆不能中文子而猶夫人乎吾又知其不盡然也充積未盛者難與隨時故談時中於曲謹之士則大而無當發見非時者易以起厭故稱不厭於清修之士則誣而失真夫子心知其過也乃曰其然豈其然乎蓋溢美之言不敢輙信而為善之文子又未敢輕訾而直議之也此以知天下惟時措為最難論人者未可以易而許人學道者不可以難而自阻   㸃化題面手法靈絶更有峭勁之氣遊盪行間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  一節   孫愼行   大夫舉其臣於國可為賢矣夫僎固家臣也非文子之薦則烏能與之同升哉且昔春秋時大夫蓋世官也其有家臣而為大夫者則得僎焉其有舉家臣而為大夫者則得公叔文子焉夫人情未有不忌人之賢者也即賢也未必不慕樹人之名而益私門之黨即賢之可為公用也又未必不䝉入朝之嫉而防逼己之萌若是則僎亦竟以家臣老而已矣乃今業為臣役俄然得以大夫顯焉屬在臣僚俄然得與大夫偕焉文子蓋愛士而不隱也官天位而莫之敢奸也然而以卑簡之臣得自致於君卿之佐則僎亦榮矣僎蓋懐能而不終屈也遭遇合而得自通也然而以私家之屬竟能收其公輔之材則文子亦榮矣當是時文子若忘乎僎之為己臣僎亦不以臣之賤而有愧顏以舉我之恩而有德色也天下固不非其臣之驟進亦不以大夫之貴自等家臣而為文子恥也夫君之患常在賢能壅於下而公庭虛於上士之患亦常在當途者擅事要於前而賢能者抱怨閔於後賢如文子則人臣之義止於此矣夫子曰可以為文矣   古文之妙全在提筆折筆提筆得勢則波瀾層叠折筆有情則文勢蓄聚試於此等文參之【原評】   文以神韻别雅俗不必有驚邁之思而溶漾紆餘自覺邈然絶俗   人無逺慮  一節      劉一焜   聖人啟人逺慮而深惕之焉夫憂不自生也慮不逺而憂近矣可無惕與今天下皆忽於慮之方萌而震於憂之己集此未觀夫逺近之機而闇於憂之所自來也夫慮生於不泄邇之一念而其精神常運於不見不聞之表圖之若至邇而其及也逺憂生於不慮逺之一念而其胚胎遂伏於可見可聞之中忽之若至逺而其來也近億兆人之命懸於堂上有如泄泄焉不為億兆人慮則此因循玩愒皆所以隂釀釁端而為堂上不可測之變也雖憂之來非必戸庭之咎而其卒然出於不意若蕭牆肘腋矣千百年之計起於目前有如懵懵焉不為千百年慮則此鹵莽滅裂皆所以潜伏禍機而為目前不可禦之災也雖憂之成必非朝夕之故而其忽然發於莫支若瞬息眉睫矣蓋天下非有天行不可易之數而皆以人情物理事勢為之端唯失於未兆易謀之初而昧於積重難反之際故蘊而成其憂亦無有卒來不可禦之憂而皆以安危利菑樂亡為之漸惟欲蔽於可以有為之日而禍發於無可奈何之時故舉而謂之近吁人能逺慮可無憂矣   一氣披靡而下題竅盡解其古淡磅礴處大類歸震川【原評】   出語皆掐胸擢胃可為肥皮厚肉之藥石   吾之於人也  一章     王堯封【墨】   聖人志盛王之道而以公論自附焉甚矣聖人志在三代之英也無毁譽而自附于盛王之直道蓋有用行之遐思哉夫子意曰直道在人無古今一也自代升降而道汚隆始謂民心不古而所以行之者亦異矣吾之於人也而敢然乎哉彼稱人惡而損其眞謂之毁毁非直也吾誠不能隱人惡然于誰而毁乎揚人善而過其實謂之譽譽非直也吾誠不能掩人善然於誰而譽乎即一時之獨見或襃善于未成而逆異日之所臻必盛名之能副則譽且無之而毁何有焉若是者吾誠不能枉斯民之是非而以不直行之矣乃斯民之不可枉也豈自今日始哉夏后殷周以來其撫世者非一君而蕩平正直之道其循行者如一日賞不當善雖聖王無以勵俗而今此善善之民所不可枉其公是者固即三代之世所以秉至公而爵賞之民也吾方期與之追盛治焉而敢以譽行與罰不當惡雖聖世無以服人而今此惡惡之民所不可枉其公非者固即三代之時所以奉無私而刑威之民也吾方期與之躋大猷焉而敢以毁行與夫何三代行之則直道見諸實事而世方隆沕穆之風吾今行之則直道托諸空言而人且滋毁譽之議然吾終不敢謂斯民之不可以古治治也   空明澹宕清深而味有餘粉澤為工者當用此以滌濯之   吾之於人也  一章     馬 慤【墨】   聖人以直道待天下以民心之本直也夫聖人之好惡與天下為公者也而況民心之本直焉又何以毁譽為哉宜其有感而言之也且夫士君子生三代之後嘗恨不得挽頽風囘古道而幸有古之遺直在焉則亦甚無樂乎枉而行之也吾嘗思之毁之名古未有也起於惡之不直也譽之名古未有也起於好之不直也是非失而為愛憎愛憎流而為毁譽吾方傷之而又誰毁誰譽乎然惡不可過好亦不可過故譽或有之而試又先之矣夫無毁無譽豈不稱直道哉而是道也起於匹夫匹婦之獨覺而天下為公成於累世聖王之培養而萬古不易朝廷之上以直道為政敎而賞罰明今非其時矣而禹湯文武之遺化在焉是斯民之所服而習者也何可欺也閭巷之間以直道為論議而美刺備今非其時矣而忠敬質文之餘俗在焉是斯民之所淪而浹者也何敢枉也蓋生理本直而挽人心以從古難責待敎之凡民聖王不興而執古道以御今願俟從先之君子此固吾所以無毁譽之意乎   遒古而波折自曲簡練而規模自宏【原評】   吾猶及史之闕文也  二句  顧天埈   聖人遡所見於世者而慨深矣夫史闕文馬借人事皆微淺而夫子以及見為幸而慨世何如哉意曰世道盛衰之變蓋人心由愼而之肆由公而之私也然衰而未極不無盛世之遺焉吾於今日唐虞夏商邈矣并不復識文武而夢周公矣閒居歲月之邁而竊憶我生之初其習尚風俗猶美也其習尚風俗之美猶記一二也作史者豈以襲故乎而毎闕夫文焉有馬者豈以市德乎而毎借於人焉任其意見史可易也而弗敢也凛凛焉留其疑以昭萬世之信而國無作聰明之君子及觀里閈間大抵不挾以自私如借馬之事時有也而相承於敦龎之雅依然昔矣逞其文采史可飾也而弗敢也兢兢焉小其心以隆一代之實而朝鮮無忌憚之小人及觀田野間大抵不吝以便物如借馬之類不乏也而相趨於長者之行藹然古矣想文武之造周也重令典而養太和所以創垂者隆雖數百年來先猷已逺而浸潤未息當此際也天下有人焉急補救之一旦東周可幾也想周公之造魯也右老成而崇忠厚所以培植者長雖數百年來餘休漸替而被服未冺當此際也魯國有人焉亟維持之一旦至道良易也不意相去幾何時而今則亡矣今且如此後可勝言哉   正嘉先輩皆以義理精實為宗蔑以加矣故隆萬能手復以神韻清微取勝其含毫邈然固足以滲人心腑   知及之  一章       呉 黙【墨】   聖人於知及者而責以仁守之全功焉夫道以仁守極於動民之禮斯全也必如是而後為眞知也已嘗謂學者不患識見之未融而患體驗之未至善體驗者出身加民其精神無所不貫故稱全德焉由今觀之世有大知固未有不兼乎仁者也學有眞得亦未有患其或失者也惟知而不繼以仁則得而必終於失入道者可以無實之虛見自謂已至哉乃所謂仁守亦不易言矣人之心非必獨知之境所當操持即一威儀一振作皆吾心出入存亡之㑹人之學非必本原之失乃為人欲即失之威儀失之振作亦此心理消欲長之時天下有稱為仁知合一者而自弛其莊臨之度則我實先天下慢而期民之作敬弗得矣天下又有稱為内外兼修者而濶畧於動民之禮則我實示天下疎而以稱曰盡善弗得矣夫荘非故為矜持也是學問之中宜有此檢束也此而不能守則所貴於仁者之容謂何而知及之時所究析於動容周旋之道者竟何為也禮非故為粉飾也是學問之中宜有此節文也此而不能守則所貴乎仁者之化謂何而知及之時所研審於化民成俗之方者竟何為也專事於儀文度數之末固為徇迹而遺心徒守其空虛無用之心亦且以外而病内仁知相成者其知之   立義雖本朱子語但聖人於虛實本末之序層次推究語意渾然獨拈仁字聯貫前後乃時文家小數機法雖熟體卑而氣索矣然其經營之周宻局度之渾融固非淺學所能卒辦   天下有道  一章      胡友信   聖人通論天下之勢而順逆之變盡矣葢天下之勢順與逆而已順逆各以其類應勢之所必趨也孰有逃之者哉今夫天下之勢有已然而知其然者有未然而知其將然者有不及見其然而知其固然者此皆天下之勢也吾嘗槩觀之矣彼自大道之行也天下之政出於一而惟辟作福惟辟作威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焉三代以上之時也可以故求者也自大道之隱也天下之政出於二而或敢作好或敢作惡禮樂征伐自諸侯出焉三代以下之時也可以迹驗者也自天子出萬世之事業也而今不及見矣降而諸侯則十世之事業也而世已微露其端也降而大夫五世之事業也而今有可想矣若甚而陪臣執國命焉則三世之事業也而吾不知其所終也抑又思之天下之無道而漸及於陵夷者大率始於諸侯之僣而終於庶人之議也何也諸侯者僣之階也庶人者道之公也故天下有道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則諸侯不得而引諸國也大夫不得而專其有也陪臣不得而待其歸也萌蘖未生厲階未長雖莫熾於大夫而實不敢專也天下有道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則諸侯無可議也大夫無可議也陪臣無可議也各當其處各安其分雖莫嘖於衆口而亦不能議也此之謂萬世之事業也而寖衰寖微之象惡得而動吾之目哉氣清法老古意盎然幾可繼唐歸之武所不能似者唐歸出之若不經意耳   齊景公有馬千駟  一節   趙南星   觀民之所稱與否而人品定矣夫斯民直道而行者也有德則稱無德則否何論豐約哉昔者齊景公實與吾夫子同時門弟子熟悉其本末而身見其始終故於其死也而書之曰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德而稱焉誠以景公之千駟也而齊民視之蔑如也可惜也以景公之徒有千駟也而齊民視之蔑如也無怪也於是有感於夷齊之事而併書之曰伯夷叔齊餓於首陽之下民到於今稱之夫此二子者使其嗣孤竹之統則五等之列也乃遜之而逃使其紹周王之休則十人之倫也乃恥之而餓故自齊之民以及天下之民迄今皆曰殷之義士此太公之所語左右者也愚民寜知惇史乎蓋奉天討罪夷齊猶以為譏視景公之以賊臣為德何如此安得不榮華彼安得不汚辱也自魯之民以及天下之民迄今皆曰古之賢人此夫子之所語門人者也愚民豈聞聖言乎蓋立長擇賢夷齊猶以為凂視景公之以兄弑為利何如此安得不名彰彼安得不湮滅也天道神而莫測昏庸者富厚仁賢者餓死民心愚而至公富厚者與草木同朽餓死者與日月爭光有志之士其將何從焉或曰夷齊之行甚高世人之所震駭故易得名非夫子著之恐首陽與於陵同譏故砥行立名者毎恨不遇夫子也   乍視之怪怪奇奇反復諷誦其立局措語無一非題中神理歐陽五代史論贊深得史遷神髓斯文其接武者歟   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  一章   趙南星   聖人維臣紀而深絶夫嗜利者焉夫事君而有嗜利之心則是未嘗事君也固宜其無所不至哉此夫子所以重為世戒也意謂人之品多矣而有曰鄙夫者謂其識見之庸陋志趣之卑汚而無當於羣雅也非夫世之所謂大奸大惡者也是故君子鄙之而亦或忽之鄙之則以為不屑與事君忽之則以為奔走而驅䇿之無傷也吾以為此必不可之數也何則鄙夫者以仕宦為身家之計而不知有忠孝名節以朝廷為勢利之塲而不知有社稷蒼生未得則患得妄處非據弗顧也既得則患失久妨賢路弗顧也夫人之所患在此則其所悉智力而圖之者必在此未得而患得則彼一匹夫耳擯而不用已耳彼亦何能為者茍其既得而患失則内懐無窮之欲而外乘得肆之權負乘以致冦衆所不能容也而得之自我者必不肯失之自我則於事何所不為折足而覆餗上未必弗覺也而受之於君者必不肯歸之於君則於人孰不可忍不攻之恐為國家之蠹必攻之則為善類之殃緩去之恐滋蔓於方來驟去之則禍成於一旦蓋至是而斯夫也非向之所云鄙夫也乃天下之大奸也乃天下之大惡也無論他人不意其至是即斯人之初指亦不意其至是然患失未有不至是者夫鄙夫而可與事君則天下有不患失之鄙夫耶以人事君者奈何忽諸   鄙夫不必將曹操李林甫秦檜來形止如甄豐王舜劉秀馮道輩耳此等人不過患失既而擁戴篡弑皆自庸陋卑汚始此作最肖【原評】   春秋以前强臣專政者有之鄙夫横恣者尚少秦漢以下乃有禍人家國者聖人知周萬物早洞悉其情狀作者生有明之季撫心蒿目故言之如是其深痛也   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一節   方應祥   御倖之難鑒於意之倚也蓋不孫與怨固近之遠之所自取耳倖人之難養以此與且君子所以持性命之正而導隂陽之和必于左右密邇之地造其端故燕處嚬笑之必欽非為女子小人加兢也法之内法之外不相觭而絜衆適之平無溢情亦無不及情交相攝以維一人之體安在若輩之獨難于養哉吾正以此見其養之難何也養之者非欲敎之不孫也嘗以養而得不孫則近之心難制也自有當逮之寵澤不勝比而増嫟焉彼不念德之逾涯將謂君子唯予莫違也慿我之權而還以我為市吾實潰其防而召之侮矣養之者又非欲格之使怨也嘗以養而得怨則遠之心難持也亦自有所當崇之體貌不勝隔而綦戾焉彼不謂命之不同且恨君子秉心之忍也挾我之愛而反與我為仇吾實開其釁以挑之搆矣此可徒以難養咎女子小人哉彼亦思貞于行而廉于色無若爭妍取憐者之不以德升也亦知發乎情止乎禮義無若驟賢驟不肖者之以淫騁也夫能中喜怒哀樂之節而遠近之節偕中矣調不孫與怨之情而天地萬物之情俱調矣闗雎所以嗣徽于好逑虎賁所以庶常于知恤皆謹其難以善吾養者也君子宜何處焉   直從大學修身齊家及周官内宰至女史等職看出聖賢刑于之本治内之要方與夫子立言意㫖有合是湛深經術之文【原評】   義蘊深闊匡劉説經之遺盡滌此題陳語   直道而事人  四句     歸子慕   聖人以事人者論去就見其無一可去焉夫直道既以其必黜也而不可去而枉道又不必去去何為哉想其對或人曰夫見黜于人與見容于人也其所自持者有兩端而去不與焉曰直道曰枉道直道則以道為主而以人就之道伸而情在所必屈矣此其不便于人為何如者枉道則以人為主而以道就之道屈而情在所必伸矣此其便于人為何如者故欲免于三黜而取必于一去非完䇿也所患在直道耳求容身之地而必去父母之邦非便計也特患不枉道耳如其直道而事人乎今之人情已可見矣黜則皆黜父母之邦固黜也他邦亦黜也雖使迹遍天下難乎免矣吾栖栖將安之不然而枉道而事人乎今之人情不甚相遠也容則皆容他邦固容也父母之邦亦容也向也一為士師人其舍諸又何必望望然去之本為黜也而去而持之以必黜之道何如勿去寜于父母之邦黜爾以為一去也而必不黜而投之以必不黜之道何煩于去亦即于父母之邦不黜爾父母之邦我所不忍舍也輕去父母之邦于我未有益也即不去父母之邦亦未嘗不可以取容也特以直道不可枉而枉道不可為耳然則去父母之邦欲何為哉   股法極變化情詞極婉轉後來佳作皆不能出其右   周公謂魯公曰  一節    石有恒【墨】   元聖之貽謀皆所以培國本也蓋國本厚而後國可長久故觀周公所以造魯而知魯其後衰者也想其訓魯公若曰爾小子受命王室出備東藩謂宜愼乃永圖以無廢休命兹行也其何道以治魯蓋君子念開國承家重在人心植本樹基端在初服是故立國有體宜遵忠厚之遺而長世有道其無忘親賢之訓乎國族始聚宗屬未蕃維是一二昆弟不能和協異日者支分派遠當若之何則親親宜篤毋開薄德寡恩之漸毋聽强幹弱支之説固宗盟正所以翼公室也邦家新造誰與倚毘維是二三執政不能信任異日者上猜下忌其何以濟則用大臣宜専㒺違卿貳而獨智自用㒺舍老成而新進與謀一事權亦所以重國體也最難忘者故舊是以常刑之外議故有典無亦寛文疎網曲示保全乃若無大故而棄之功德猶在而或近者不能免其身遠者不能庇其後既無以酧先世之德澤亦何以奬後來之勲庸敦大可勿崇乎最難得者人才是以分職之初官事不攝何必全德通才始堪録用乃若求一人而備之器局各殊而或任過其質而不勝用枉其才而不稱既使登庸之途從此塞且恐縁飾之從此開苛責可無戒乎愼此以往宗子無失懽於骨肉當宁無㩦志於守臣勲舊不以多故啟危疑才技不以難事阻靖獻内外一德上下共功以保世封我子孫其長有魯乎小子識之無忘吾言矣   訓誥體連用莊語而不覺其板由氣骨之高【原評】研練格調雅與題稱凡摹古之文易入贗體可以此作正之   舜亦以命禹         顧允成【墨】   帝之所授於王者一中焉盡之矣夫道不外於中也則舜之命禹何以易此哉魯論記此所以明道統也曰帝王之授受也以位而其所以授受也以道道者中而已矣堯之命舜固命之以允執厥中也至舜所授於禹之天下即堯所授於舜之天下也其責同也舜可以中而治堯之天下則禹亦可以中而治舜之天下也其理同也故舜也為天下計則不容一日而無禹而總師之任既公之而有所不私為禹之治天下計則不容一日而無中而執中之訓自因之而有所不變人心道心之命似乎堯之所未發而要之言人心以言中之雜乎形氣者也言道心以言中之純乎義理者也當堯命舜之時危微之㫖已隱然於允執厥中之内舜特為之闡其秘而已矣惟精惟一之命似乎堯之所未及而要之言惟精以言中之無所於蔽也言惟一以言中之無所於淆也當堯命舜之時精一之理已昭然於允執厥中之内舜特為之洩其藴而已矣上以天禄而畀之則亦并其所以凝承天禄者而命之蓋紀綱之舉廢其隨時而易者誠不能以預定而惟此中之原於天固亙萬古而不磨者也安得而加益也少有益焉則為太過矣夫太過何以治天下哉下以四海而畀之則亦并其所以撫安四海者而命之蓋制度之沿革其與世而更者誠不能以預擬而惟此中之具於人固俟後聖而不易者也安得而加損也少有損焉則為不及矣夫不及何以治天下哉吁自舜一命而上紹有唐下開商周道統之傳所從來逺矣   題位甚虚但於虛處着筆則易入浮滑一路文獨確疏實義而虛神更為醒露石崑玉作以法勝此以理勝也   君子無衆寡  一段     陶望齡   君子心純乎敬斯其泰美矣夫泰而實驕者慢也君子無敢慢則泰從敬生而何驕之有哉且夫王者之敷政甚逸而其為逸也無逸此泰之説也有心於泰或失則驕矣君子何以泰而不驕哉蓋君子以主敬為常心者也運此心之常兢者以待人非因人之交而始求兢惕何問衆寡焉本此心之常謹者以宰事非縁事之至而方起戒謹何問大小焉遇匹夫若億兆之環伺殆無可忽之人矣臨細務若艱鉅之難勝殆非得肆之地矣寜有一之敢慢哉夫人而有所慢故一時雖或忽略中心必多餘歉而未寜即外貌强托安舒實則為恣睢而長傲惟敬也則怠荒冺而心不生愧怍於人順於事安常有悠然其日休者蓋檢束之餘自能優裕泰也而非以適已也惟無所不敬也則離合冺而心不勞操攝應物而物不擾處事而事不膠且有怡然其自適者蓋存養之宻併忘矜持泰也而豈以輕世也斯不亦泰而不驕乎人徒見君子之寛舒者名之為泰而不知君子之憂惕者所以成其泰其不指驕而以為泰者幾希張也審之   抉題之堅理精詞卓其中有物故簡而彌足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隆萬四書文巻四目録   中庸   天地位焉【二句】        胡友信   及其至也【二句】        胡友信   鬼神之為德【一節】       方大美   舜其大孝也與【一章】      萬國欽   故大德【二節】         呉 黙   父為大夫【八句】        湯顯祖   郊社之禮【一節】        胡友信   動則變變則化        張魯唯   動乎四體          黄汝亨   誠者自成也【一章】       顧憲成【墨】   愚而好自用【一章】       張以誠   雖有其位【一節】        胡友信   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    胡友信   天地位焉  二句      胡友信   功用成於造化此體道之極也夫三極之道同出一原者也天地位於中萬物育於和豈非自然之理哉且夫人戴履乎天地胞與乎萬物則一身乃神明之主也而有不位不育者皆吾不能盡道於其間耳彼天地無心而成化無心之妙即中之所存也而吾未發之中實自此得雖判形於天地而流通之機未始不潜孚於其際也故君子能致吾心之中則澄然而静虛者預有以統天之元氣也凝然而貞静者預有以統地之元形也雖不期天地之於我位而易簡成能自不爽其貞觀之度清寕奠位自各循其法象之常天職生覆地職形載其對待之位成列而不毁也天道下際地道上行其流行之位相禪而不息也位上位下乾坤之故物也若不賴於君子建中之功然至於三光明焉五嶽奠焉謂非成位乎中者之有其人不可得也然則吾心之中其闢乾轉坤之機乎而君子之所以務戒慎以立天下之大本者此也萬物並育而不悖並育之眞即和之所在也而吾已發之和實與之通雖分形於萬物而應感之精未始不流通於其表也故君子能致吾心之和則肫然其渾厚者已立乎羣生之命也怡然而發舒者已毓乎羣動之元也雖不期萬物之於我育而含氣之屬自各足其生成之實有生之類自各完其保合之眞老有所終幼有所養而鰥寡孤獨無不獲其所也形者自形色者自色而昆蟲草木無不若其性也以生以息萬物之常理也若不賴於君子導和之力然至於民不夭札物無疵厲謂非茂對其間者之有其人不可得也然則吾心之和其陶鈞燮理之地乎而君子所以務謹獨以行天下之達道者此也吁中和一理也天地萬物一體也未有中而不和未有天地位而萬物不育者也體道君子當於㑹通焉得之   布局宏濶理足氣充在稿中為極近時作然實非淺學所易造也   及其至也  二句      胡友信   中庸極著道體而天地將為昭焉夫道體無窮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然非知道者孰能見之哉此惟子思子能見之亦惟子思子能發之也意以為天地未判而道存於其間矣天地既判而道列於其間矣是故夫婦之可以與知者自其可知之一端言之也若以夫婦之可知達之於聖人之所不知而推極其寥廓之量夫婦之可以與能者自其可行之一端言之也若以夫婦之可能達之於聖人之所不能而窮究其發見之眞則仰以觀於天文而晝夜上下莫非煥發其精神俯以察於地理而南北高深莫非錯綜其變化有形者所以形其形也有色者所以色其色也有聲者所以聲其聲也昭然而顯者與目謀而以吾身出入於其間無徃而不得其鳶飛魚躍之境也有無形者未始無形也有無色者未始無色也有無聲者未始無聲也淵然而寂者與心謀而以吾身俯仰於其間無往而不遊於鳶飛魚躍之天也在仁者見之莫非仁在知者見之莫非知糟粕土苴非棄物也自賢人觀之莫非敎自聖人觀之莫非性幾微易簡皆至德也故萬象森然吾嘗於吾心得之也而今何者不在於天地萬物皆備吾嘗於吾身得之也而今何者不列於兩間道之費也葢如此   精理不窮却止是結上文語 此章固是説道體須知是從體道之君子心目中看出惟此文得解   鬼神之為德  一節     方大美   以鬼神言道而知其非隱也夫莫幽於鬼神而觀其為德之盛如此則索隱者可以息矣中庸引夫子之言謂夫自有天地以來坱然太虛未嘗止息而彌綸乎宇宙者孰為之乎鬼神為之也是故溺於虛無者不可以言鬼神凡日星之所以著江河之所以流昭然於俯仰之際者皆是也渉於怪異者不可以言鬼神凡萬類之變蕃一事之作止紛然於日用之間者皆是也盛矣哉其為德乎原其德之體則根乎天地隂陽之性存焉陽之氣一至而生育長養者不知其所以然隂之氣一至而斂藏退息者不知其所以然蓋至健至順之性有自然而不容强者夫是以無為而成化也究其德之用則感於屈伸動静之機乘焉當其氣之伸而富有日新者其發不可窮及其氣之屈而空虛無用者其積不可竭蓋一徃一來之機有相推而不能已者夫是以錯出而有常也使天地間一息無鬼神則所為鼓其出鼓其入者孰効其功而覆載生成何以無偏而不舉之處使人事中一息無鬼神則所謂迭而起循而生者孰為之宰而廢興成毁何以有動而必應之機是故焄蒿悽愴其偶出為靈奇者在衆人皆見為非常而不知止此理之發著震動恪恭以致嚴於屋漏者在聖人實見其情狀而無時非天命之流行其德之盛也乃其理之實也然則鬼神之德即中庸之道而何容索之於隱哉   經子之奥㫖儒先之精言皆具其中尤難者實發德之盛而不犯下文   舜其大孝也與  一章    萬國欽   聖孝之大一德之所致也夫諸福咸備事親如舜至矣非有聖德孰能受命而臻此乎且帝王之孝與士庶不同人莫不以為天之所助而不知聖人之事親即其所以事天者蓋亦有人道焉何也古今之言孝多矣而以大稱者其惟舜也與繼徃開來既已躬上聖之德矣而且貴為天子尊莫尚焉撫有四海富莫加焉以之追崇享宗廟矣以之垂裕保子孫矣此豈不塞乎天地通乎神明位與禄而並隆名與壽而俱永耶受命之符可以見矣然非天之私厚於舜也亦非舜之私受於天也栽培傾覆天於凡物皆然而况於人乎且詩有徴焉謂假樂而宜民宜人紀顯德也謂受禄而保佑申之紀成命也其承藉也厚則其收效也必巨其凝聚也固則其發祥也必長大德受命徃徃如是又何疑於舜乎是故德之大者所以成其孝之大也彼不論其本末而㮣謂舜以天下養也天與之過矣   全用漢人筆意直將題目作本傳而以文為之論賛遂於制義常格之外得此奇觀【原評】   章法之轉運氣脈之灌輸如子美七言古詩開闔斷續奇變無方而使讀者口順心怡莫識其經營之迹   故大德  二節       呉 黙   申聖德之備福見天道之無私夫諸福之臻天以厚大德而豈私也則栽培之天足鏡已今夫天人之際抑何符契不爽也德不虛隆福不虛附而世徒見帝王之孝以為偶際其盛者則未知天之所以厚聖人與聖人之所以厚於天也夫昊天無私惟德是私而舜有聖人之德所謂大德者非乎當是時上有放勲之澤豈不足以留未厭之天心下有岳牧之賢豈無足以當簡在之新眷而天獨挈所謂禄位名壽者以畀之舜舜亦若辭而不得者凡以大德之故也故耕稼之夫一旦可據之君公之上而糗草之食一旦可極之鼎養之供然且百姓為之謳歌年所為之多歴諸福之物無不畢至者以為致之自舜乎而駢臻輻輳又在天矣以為畀之自天乎而昭格凝承又在舜矣舜非有私於天而不能不私於因材之天天亦非有私於舜而不能不私於栽培之舜吾蓋以生物之理驗之而信德福相因之機有必然也如以吉祥為偶至之物而無闗於善積之慶盛德為躬修之理而無與於發祥之基則天之生物亦何所不篤亦何所不培而獨不能不覆乎其傾者哉惟天無私物而培者不為恩傾者不為怨亦惟福無私人而與者非偶值膺者非倖得有舜之德獲舜之福以成舜之孝也夫誰不宜   曲折巻舒筆力矯健 自萬厯己丑陶石簣以奇矯得元而壬辰踵之遂以陵駕之習首咎因之其實丈章之變隨人心而日開於順題成局相沿已久之後變而低昻其勢疾徐其節亦何不可信能以經傳之理為主順逆正變期於恰適肖題乃為變而不失其正至於任意武斷㮣用倒提故為串插於題則有字而無理於文則有巧而無氣纎佻譎詭邪態百出亦不得盡以為創始者之過也【原評】   父為大夫  八句      湯顯祖   葬祭之逹於大夫士者惟其分而已蓋禮縁生死之情而分以為節也此周公所以定葬祭之法而示天下之為士大夫者且禮以終始人道之節而屈伸其無已之心其分莫明於葬祭葬者藏也所以藏而安之也不於其分則不安祭者食也所以食而享之也不於其分則不享忍親於不安不享者非孝也於是乎有制焉今夫葬用爵生乎由是死乎由是者所以之死也祭用禄不及其生猶逮其死者所以之生也是故諸侯而世其貴也有諸侯之禮相世焉必不肯降而自卑庻人而世其賤也有庶人之禮相世焉必不敢引而自尊然則周公之所以别嫌疑也必於大夫士矣故葬以大夫祭以大夫父子世為大夫者而後可也使父為大夫而子則士焉則葬以大夫之禮而貴者無失其貴祭以士之禮而賤者無失其賤何者爵隆則葬從而隆大夫卒於其官有加禮焉非故引而進之也禄薄則祭從而薄士得考其大夫有常食焉非故禴而用之也若曰子以父貴而若世官然者以舉非爵之祭敢乎哉葬以士祭以士父子世為士者而後可也使父為士而子則大夫焉則葬以安士之常而難為上矣祭以安大夫之常而難為下矣何也死者之爵命於君君在斯為之臣而非敢以賤事其親也生者之禄出於子父在斯為之子而非敢以所貴事其父也若曰父以子貴而若追王然者以舉非爵之葬敢乎哉由是觀之則天下之為父子者定矣天下之為大夫士者安矣然後為法守而葬與祭皆得矣然後為情盡而生與死皆無憾矣   盡用孫百川原文獨補出諸侯庶人二義遂據百川之上矣可知絶好文意只在本章白文中也【原評】太史公増損戰國䇿有髙出於本文者非才氣能勝以用心之細也此文之過於孫作亦然   郊社之禮  一節      胡友信   中庸兩舉聖人制禮之大而推其裕於治焉夫禮者王道之精也明乎武周之制禮而天下有不易治也哉今夫道莫大於孝孝莫至於武周觀武周盡孝之事而王道其易易矣何則昔周之先王祭封内山川而已至於武周則天子為能享帝矣故當其時也有圜丘方澤之位有燔柴瘞埋之享而禮行於郊者所以父皇天而祭乎天母后土而祭乎地也昔周之先王祭五世之主而已至於武周則天子為能享親矣故當其時也有五年四時之舉有合祭特祭之儀而禮行於禘嘗者不惟等而上之以至於祖又推而極之以祀其始祖之所自出也夫郊社者在後世行之若常典耳殊不知當其制禮之初一出自仁人無窮之心而規為措置固萃吾周數百年之精神心術以展布於儀文者也明乎此禮則天下之禮無不明矣夫禘嘗者在後世遵之若餘事耳殊不知當其義起之初一出自孝子無窮之心而制度文為固㑹吾周家數十王之道德神化以詳明於度數者也明乎此義則天下之義無不明矣故明此於南面即武王之所以為君也雖宰制天下其事非易能者然即武王之所以制禮者而㑹通之則知之無不明處之無不當自一身而措之於四海廓如也明此於北面即周公之所以為相也雖佐理天下其事亦非易能者然即周公之所以制禮者而㑹通之則推之無不凖動之無不化佐一人以施之於四海廓如也治天下不猶視諸掌之易乎   不假鋪張而典制詳核無事鈎深而義理明著所以淡而愈㫖約而彌該者由其精氣入而粗穢除也   動則變變則化        張魯唯   誠至於動而其機神矣夫誠未有不動者也而變而化因之矣致曲之功可緩哉且天地之化成於無為乃參賛之功又實有其事何也無以為之而有以動之故也誠則無不動動則無不神矣故致曲者亦第患不誠耳業已誠而至於動矣則我之合天下而相鼓舞者是即已之性盡也天下之隨我而相祓濯者是即人物之性亦盡也寜復有常可安有故可守而不去其濡染之累又寜復有聲可尋有色可象而不返其性命之初吾見忽而有所感觸焉即忽而有所改革焉覺耳目為之一新心志為之一易也至問耳目之何以新而心志之何以易則感者應者俱無意也吾見俄而無不感觸焉即俄而無不改革焉覺風俗之汚而隆世運之今而古也至問汚隆之何以升降今古之何以循環則有故無故兩莫測也故夫至治之世天地若變而清寧誠能動天地有如是乎然清寧亦天地之常天地不自知其變也上忘乎覆下忘乎載求其位之者而已化矣又觀茂對之世萬物若變而繁殖誠能動萬物有如是乎然繁殖亦萬物之常萬物不自知其變也鳶飛戾天魚躍於淵求其育之者而已化矣是何也動有機焉機動而囿於機者無不隨是即所為變也猶有方隅未變則機相待耳動未有不變者也變有焉變而乘於者不自覺是即所為化也猶有幾微不化則候未至耳變未有不化者也致曲者致其所以動之者而已矣   動變化相因處變與化辨别處一一疏得明確   動乎四體          黄汝亨   即四體觀道而動可知矣夫道無在不形者也動則幾生故至誠前知之蓋不動而變者誠也隨動而見者亦誠也誠則形矣如國家之妖祥如蓍之吉凶固可逆而知矣我以形論之四體囿於造化之中而物焉者之不能為化也以道觀之四體具有造化之撰而神焉者之不能秘藏也當其未動不感不應聚於無為之先當其有動不疾不徐兆於不言之喻愚不肖者動之為妄形而間或以一念之凝有安舒泰寜之象焉愚不肖不知也以誠之未嘗或絶也賢知者動之為德機而間或以一念之惰有輕浮儇佻之象焉賢智不知也以誠之不容稍假也蓋四體者官之所止而動則神行神行則官不得不從而順逆判於俯仰之際四體者氣之所布而動則志壹志壹則氣不得不隨而得失著於静躁之間故六合非廣四體非狹天地非大吾身非小千載非遥一念非近静則俱閉神莫知動則俱開吉凶先見故誠者天之道動者人之情也以人觀天以情觀道故至誠可以前知也豈别有退藏之秘揣摩之術哉賢智愚不肖皆有猝然之動方是機兆之萌神行官從志壹氣隨於所以動之理實能見得故言簡義精後雖有陳大士作不能相掩   誠者自成也  一章     顧憲成【墨】   中庸原人之當誠而推能誠之妙焉甚矣誠之切於人也成已成物於是乎在而君子可不務哉且誠也者道之所自來也其原出於天而吾之心則具之矣其用及於物而吾之心則統之矣誠之者於此有一貫之全功焉夫誠非他也吾性之實理也人之所以自成也而道非他也率性之妙用也人之所當自道也嘗觀諸物矣盈天地間皆物也以誠始亦以誠終盈天地間之物皆誠也無是誠則無是物誠之所係大矣是故君子貴焉反而求之務得其所本然不敢虧也率而由之務盡其所當然不敢虛也夫如是則誠矣誠則可以成已可以成物而措之其皆宜矣君子何以能然乎成已之謂仁仁者吾性誠復之德而即無私之知也成物之謂知知者吾性誠通之德而即有覺之仁也是合外内之道也君子而進於誠則我之同於物者夫固有以實體之矣由是而以時出焉而錯綜斟酌無施而不中也非意之也彼其所為自成者固然也物之同於我者夫亦有以兼體之矣由是而以時運焉而張弛操縱無徃而不當也非擬之也彼其所為自道者固然也能誠之妙蓋至此哉君子由己以騐諸人而思其效之不可誣因人以反諸已而思其功之不可諉信當以誠為貴矣不然其不流於無物者幾希   此章言人道自當以誠之為貴句為主前原其始後竟其用文能宛轉關生無所不入【原評】   理路極清文境極熟故運重如輕舉難若易節拍間自有水到渠成之妙   愚而好自用  一章     張以誠   不倍之義盡之尊王而已夫合德位時三者之謂王而人又誰敢倍之觀於孔子之從周益信矣且惟王盡制惟民從之此齊民所能也而何必修凝君子乃稱不倍哉蓋不倍禮樂者其能作禮樂者也能作而不敢作焉之謂不倍也故愚賤生今不必並值也有一於此即當守為下之分德位與時無可偏重也缺一於此即不可操制作之權而茍自用焉自專焉反古焉皆明哲保身之君子所不敢出也何也議禮制度考文天子事也以天子為之則德以位尊而創制立隆可為天下寡過非天子為之則德以位詘而亂法干紀適為一已召災故今之天下非皆愚也非皆賤也非無熟於典故可裨當今也而車書一統倫物大同甚至繼體守文之主猶謙讓未遑而明聖顯懿之士猶奉法恐後則以有位無德有德無位總之未離乎愚賤而不敢身為倍也設使下可以倍上則莫如孔子矣下可執古之禮以倍今之上則莫如孔子之於夏商矣然而素王之損益可兼三統而垂憲而時王之法制必釋二代以從周兢兢焉自附於同軌同文同倫之民也則夫德非孔子而制非夏殷者又烏敢妄議於一統之世哉蓋君子究心經曲自盡吾德性之蘊而持以抗衡明聖即為無忌憚之小人上下古今自盡吾學問之功而因以取戾明時豈為善保身之君子故不倍之義粗之為齊民之遵路而極之為孔子之憲章信非修凝君子不足與於斯矣   將不倍緊貼修凝君子而以孔子為之指歸胸中有此主張所以因題制勝一字不遺一筆不亂雄奇渾灝之氣勃勃紙上【原評】   雖有其位  一節      胡友信   位與德而偏隆均非作者之分也夫制作天子之大事也徒位則病於無德徒德則病於無權豈得而偏與乎哉今且自我周推之自王天下以來六七百載矣由上而觀則天下未嘗無天子由下而觀則天下未嘗無聖人若之何而三重之道至今㒺弗同也蓋亦惟制作有大分耳彼天王為紀法之宗則位誠制作之不容己者也然亦有不專在於位者故雖乾綱獨攬而或神化未足以宜民鼎命是隆而或中和未足以建極則是有天下之正統而道統不與存焉雖未必皆愚茍非作者之聖要亦愚之流也是必於可以自專之中存不敢自用之戒禮雖欲作也而所以治躬者恐不能與天地同節所以安上治民者一惟先王之文物而已樂雖欲作也而所以治心者恐不足與天地同和所以移風易俗者一惟先王之節奏而已襲禮沿樂雖非帝王之盛節而帝範王猷賴以不墜則不疚於帝位者亦庶幾矣不然則愚之弊可勝言哉惟聖人識禮樂之情則德誠制作之不容己者也然亦有不專於德者使或聰明雖裕而身非元后之尊學術雖而位非大寳之貴是有天下之道統而正統不與存焉雖未必皆賤而茍非南面之尊要亦賤之屬也是必負可以自用之具存不敢自專之心禮固能作也而天王之德行在焉懼其有所瀆也而所以别宜居鬼者亦惟率履之而已樂固能作也而天王之德輝在焉懼其有所僣也而所以敦和率神者亦惟遵守之而己遵道遵路雖非大聖人之作為而國度王章守而勿失則不倍於下位者亦庶幾矣不然則賤之弊可勝言哉   體大思精理眞法老而古文疎宕之氣先正清深之韻不可復見矣作者所以不及歸唐以此   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    胡友信   聖人不顯其敬而天下化成焉蓋敬者天德王道之本不顯其敬而敬純矣天下有不化成者哉此子思自下學立心之始而究其極也意謂道有至極學有全功吾嘗詠不顯惟德百辟其刑之詩而得君子為已之極矣彼其奏格無言猶有存敬之心民勸民威猶有化民之迹而君子為己之心未已也是故君子自内省之誠積而入于神明之域馴敬信之念退而藏於淵黙之衷惕厲固所不存而齋戒亦所不事矜持固所不作而兢業亦所不知天命人心渾為一機而無思無為者忘于己若啟若翼者忘于天修身立命之原誠有鬼神不得而析其幾者矣天德王道融為一源而沖漠無朕者不為無日出萬幾者不為有敬天勤民之本蓋有造化不得而洩其秘者矣由是神之所存化必達焉而天下咸囿於不言之信德之所及業必究焉而天下黙成其不戒之孚陶鎔于禮樂之中而其相揖讓也非為名分相歌詠也非為性情熙熙然各通于聖人之性而莫之知也漸磨于刑政之外而其為善良也非出于感悟無頗僻也不待于栽成陶陶然相遇于聖人之天而莫之識也君無可稱之迹民無可歸之功朝無頌聖之臣野無歌德之俗此之謂中和此之謂位育至此則無幾之可知而君子為己之能事畢矣   摹篤恭深至摹天下平神奇【原評】   刻摰之思雄古之氣非獨入理深厚并與題之形貌亦稱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隆萬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隆萬四書文巻五目録   孟子上   交鄰國有道乎【一章】      王士驌惟仁者爲能以小事大【二段】   顧憲成   故太王事獯鬻【二句】      湯顯祖   先王無流連之樂【二節】     鄒徳溥   左右皆曰賢未可也      湯顯祖   東面而征西夷怨 霓也    沈 演【墨】昔者太王居邠  去之岐山之下居焉   湯顯祖   邠人曰【四句】         黄洪憲饑者易為食  猶解倒懸也  葛寅亮【墨】告子曰不得於言  無暴其氣 潘士藻告子曰不得於言  無暴其氣 陶望齡   必有事焉  勿助長也    沈 演   孟子之平陸  一章     張 榜   民事不可緩也 三節     陶望齡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九節】   林齊聖   舉舜而敷治焉【合下二節】    顧憲成【墨】   舉舜而敷治焉【合下二節】    張 棟【墨】   有攸不為臣東征       姚希孟   其君子實黄於匪【四句】    湯顯祖   脅肩諂笑【二句】        趙南星洚水者  禹掘地而注之海  胡友信   我亦欲正人心【一節】      馮夢禎【墨】   我亦欲正人心【一節】      蘇 濬【墨】   夫蚓【一節】          方應祥 cq=644   交鄰國有道乎  一章    王士驌   齊王問交鄰而大賢以安天下之道進焉蓋天下舉安則交鄰不必論矣孟子動以古道進王也深哉且智仁勇三德不備而可以安天下者自古未有也不察者爭之忿慾之間無怪乎功業不建而鄰國生心矣齊宣王之問交鄰也豈非欲藉强大極兵威令强國請服弱國入朝者乎曷不以古人徴之也商周當已定之天而成湯文武仁人也故樂之而事葛事昆夷卒保天下也岐與越當不可知之天而太王句踐智人也故畏之而事獯鬻事呉卒保其國也天威不僭賢聖不能違時仁智兼資伯王用之長世則鄰國不難交也而奈何以好勇爲疾也亦未講於安天下之道乎仁覆之智運之而勇成之故小之不足以敵一人而大之可以統萬國如詩所稱文何嘗不好勇也獨其遏徂莒而篤周祜好安天下之勇爾如書所稱武何嘗不好勇也獨其作君師而恥衡行亦好安天下之勇爾王誠戢撫劍疾視之忿而興整旅問罪之師彼其日斃於兵爭之靡寧也而曠然復覩太平之烈也彼其日苦於割據之無己也而赫然復集一統之勲也民惟恐王之不好勇矣夫始之保國保天下而終之以安天下當是時也天命在齊隣國其如予何哉故講於智仁勇之道而交鄰可無問也挈起題中要領六轡在手範我馳驅自然應節合度原評所謂熟極生新者也   惟仁者爲能以小事大  二段 顧憲成   大賢論交鄰之道而徴諸古焉蓋以大事小爲仁以小事大爲智古之道也明乎此而於交鄰何有孟子曰所貴乎交鄰者無他勢在我則忘之而已矣勢在人則順之而已矣王欲聞其道乎臣試言其槩而王擇焉夫天下之人國多矣有以大國而鄰我者焉有以小國而鄰我者焉大奚以交於小也其道則仁者得之仁者曰吾與小國鄰而忿焉與小國較將以樹威結怨則可矣若欲昭德而懷貳則計之左者也是故其事之也以爲寧使天下議我以怯而有不恭之加母寧使天下議我以暴而有不靖之患也古之行此道者吾得二人焉湯也事葛矣文王也事昆夷矣彼誠仁者也所以忘其勢而不忍較也不然以四海徯蘇之后而下於一蕞爾之邦則近乎恥也以三分有二之主而下於一蠻夷之長則近乎辱也恥不可即辱不可居湯文曷爲而爲之哉小奚以交於大也其道則智者得之智者曰吾與大國鄰而狡焉與大國競將以挑釁速禍則可矣若欲保社而息民則計之左者也是故其事之也以爲與其犯彼之怒而爲簞食壺漿之迎不若徇彼之欲而爲犠牲玉帛之獻也古之行此道者吾得二人焉太王也事獯鬻矣句踐也事吳矣彼誠智者也所以順其勢而不敢競也不然賂以皮幣賂以犬馬天下之厚利也身請爲臣妻請爲妾天下之惡名也利不可棄惡不可取太王句踐曷爲而爲之哉今王之鄰誰爲葛伯耶昆夷耶則有仁者事小之道在誰爲獯鬻耶吳耶則有智者事大之道在尚其鑒於四王可也   極平淡中清越疎古之氣足以愜人心目非涵養深厚志氣和平不能一時得此   故太王事獯鬻  二句    湯顯祖   二君之事大也智足觀矣夫太王句踐皆智於謀國者其事狄事呉有以哉且自古霸王之君未始逞小忿而忘大計非屈也智也智以事大於太王句踐見之是故周自后稷以来舊爲西諸侯之望矣至於太王而獯鬻亂華焉當其時狄大而周小也彼將環邠人之境而騁戎馬之足意已無周矣使太王懵於勢闇於理乃欲爭雄於一戰周其不遂爲狄乎於是屬而耆老去而宗國甘心事虜弗恤焉此何爲哉計以邠可亡岐可徙而先君后稷之祀必不可自我斬也吾寧隱忍而俟未定之天也蓋自西山垂統而周且盡狄人而臣之然後知太王之以屈爲伸也智也越自無余以來常爲東諸侯之長矣至於句踐而夫差報怨焉當其時吳大而越小也彼既轉檇李之敗而爲夫椒之勝目已無越矣使句踐懵於勢闇於理乃欲爭雄於再戰越其不遂爲吳乎於是納大夫之謀遣行成之使反面事讐弗恤焉此何爲哉計以身可臣妻可妾而先君無余之祀必不可自我斬也吾寧隱忍而俟再舉之日也蓋自東海興師而越且盡呉地而沼之然後知句踐之以怯爲勇也智也小之事大自古而然今齊而有鄰如獯鬻耶請爲太王有鄰如呉耶請爲句踐不然吾竊爲齊懼矣智者不爲也此先輩極風華文字然字字精確無一字無來歴而氣又足以運之以藻麗爲工者宜用此爲標準   先王無流連之樂  二節   鄒德溥   齊臣進法古之規其君悦而聲諸樂焉蓋先王不徇欲而忘民也景公以是庸晏子宜其樂之稱盛也哉孟子蓋述齊之故以諷宣王也意謂自古人臣之愛其君者則無樂乎君之荒于佚也蓋必以勤民詔焉有明君者起而聽之則相得益章而其盛于是乎可傳若景公是已昔晏子者告君以先王之觀當時之弊復進而曰吾君思比于先王觀也而亦知先王之所以異于後世乎哉先王非無樂也而無若今之所謂流連之樂也樂焉而澤在民矣非無行也而無若今之所謂荒亡之行也行焉而頌在野矣君將耕斂是省而與先王比隆乎抑將佚欲是徇而與世主同事乎顧君自擇何如耳斯言也豈不誠畜君乎哉然而景公不之尤也方且從而悦焉于是而大戒于國示民革也出舍于郊察民隱也而興發補助之政慨然爲斯民計之矣蓋易其所謂流連荒亡者而進于先王之觀乎當是時也君鑒其誠臣幸其遇交動夫懽忻之情而事治于朝民安于野式昭夫明良之盛景公是以命太師而作君臣相悦之樂樂有以徵招名者志事也蓋曰是允釐之遺也樂有以角招名者志民也蓋曰是風動之遺也其詩曰畜君何尤志好君也蓋曰是謨明弼諧之遺也晏子懐忠愛之素故能進流連荒亡之規景公諒忠讜之誠故能修興發補助之政此其盛載在樂章可挹也臣故欲君之法先王也君其悦于臣言乎哉   順逆疾徐應節合度不必言法而法無不備其氣息醇古平淡中有極腴之味   左右皆曰賢未可也      湯顯祖   不以近臣之譽進賢蓋其慎也夫左右太信則有與不肖論賢者矣國君之所可豈在是與孟子箴齊王之疾曰人才首關于大政君心毎惑于小言所貴乎進賢者亦慎諸此而已彼環在王所有近于左右之臣者乎得陳於王前有先於左右之言者乎固有相率而稱人之賢者矣浸而不察亦有因而可之者矣不知好進之士常以左右爲根柢之容而近習之人亦毎以朝端爲外市之地故舉爾所知雖達之左右皆有聞也而何可以遽然其賢論所及知雖時而左右先爲言也亦未敢以輕用其可左右雖卑也與外臣之尊者常相低昻如曰某也賢其尊之也則有借君側以威衆者亦因而尊之乎恐他日之卑踰尊亦如是矣烏乎可也左右非疎也與外臣之親者常相比附如皆曰某也賢其親之也則有事中人以迎幸者亦因而親之乎恐異日之疎踰戚又復然矣如何可也寧使左右謂我有賢而不用無寧使天下謂我用賢而不公蓋明揚士類本非所望于近幸之人正使其所賢者賢亦非左右所得而賢矣寧知而不舉以傷左右之心母寧舉而不賢以傷朝廷之典蓋推轂人才本非可求于私昵之地正使其所賢真可亦非左右得以制吾可矣夫觀意察色工辭善譽以移主心者莫左右若也而弗之可焉則如不得已之心自近者始矣由是公聽並觀尊賢不失尚何賢知之士羞而世主之論悖乎   句句是左右句句是左右分上之未可用意深穩而局陣層層變換如神龍在空噓氣成雲後來竒縱之作皆爲籠【原評】   東面而征西夷怨  霓也   沈 演【墨】   觀商師於所未及而民望殷焉夫兵民之殘也然且望之若恐後焉其斯爲王師乎孟子謂夫王者有征無戰非屈其力也人以兵失人心聖人以兵得人心誠當其時也商師何以信於天下哉想其以大字小而兵無輕試故以仁伐暴而師不留行在湯也師有所首加而必有所徐及者勢也在民也唯以其來爲德而反以其後爲怨者情也吾見其東征而西且怨焉吾見其南征而北且怨焉若將懟心於人之我先而以爲己歉也曰中國之有至仁而念彼置此何其偏也若將觖望於己之獨後而以爲湯尤也曰聖人之無遺澤而先彼後此獨何異也湯師旦夕先至則旦夕之塗炭紓焉故雖一緩急之間而若足動後時之感湯師一日未至則一日之子惠賖焉故雖一先後之際而不勝遙企之思以聖武之布昭豈不亦終歸宇下然業知之而猶以爲疑者誠望之也望之切則疑之深延頸舉踵如將旦暮遇焉而須臾之德化未霑能自慰耶以萬邦之表正豈不亦卒荷帡幪然明知之而猶以爲憂者誠望之也其望殷則其憂迫傾耳注目惟恐俄頃緩焉而一時之聽睹未親能自安耶以斯民也望斯師也其與大旱之望雲霓何異哉蓋聖人舉事有同天道之俟時而小民望仁無異農夫之望歲民情如此惟皆信湯者深也其由此爲政可知矣   下筆疎秀眼前意思説來却娓娓動人   昔者大王居邠  去之岐山之下居焉   湯顯祖   先王有不能懷其故居而狄之為患久矣夫邠大王之故居也狄人來而大王去矣然亦豈後世所得效哉嘗謂今昔之變不同時大小之敵不同勢然時危同于感愴而勢小易于圖存此不可不計也夫强大壓境可為寒心豈惟今日君之事耶昔者大王當之矣自今觀之居岐之陽大王之孫也而不知大王實始居岐也乃眷西顧大王之徳也而不知大王固先居邠也觀其流泉流泉無恙也蓋民之初生其土于斯也非一世矣非不處且安也如寇警何度其夕陽夕陽如故也蓋君之有宗其依于此也非一日矣亦既庶且繁也如戎心何始也自竄于犬戎之間而公劉啟其地中也亦復中犬戎之患而亶父遇其時狄人可事也而不可弭也國有三軍已被之矣安能久居此乎自土可樂也而不可長也地非一姓已知之矣何必懷此都乎蓋天作髙山隱然周原之在望也于是胥宇其下焉雖不得終其皇澗之遊而亦庶幾乎厥慍之無近矣帝遷明徳俄然周道之有夷也于此乎周爰其居焉雖不得免于疆理之勞而亦庶幾乎昔遷之無歎矣由前而觀居邠者此大王也雖未有室家何知有異日之居岐由後而觀居岐者亦此大王也雖增其式廓亦肇基于昔日之居邠蓋古公雖欲尊生而讓王狄人固以殷憂而啟聖殆至王用享于岐山而世乃歌夫邠風矣滕固今之邠也而齊則滕之狄也何去何從倘有岐山在耶吾故曰今昔之變不同時大小之敵不同勢也   一丘一壑自涵幽趣令人徘徊而不能去其鎔冶經籍運以雋思使三句題情上下渾成一片尤極經營苦心   邠人曰  四句       黄洪憲   邠民念君之仁而相率以從遷也甚矣民之歸仁也仁如太王邠民安忍一日離哉嘗謂有國家者民為貴社稷次之故失民得國猶失國也失國得民猶弗失也昔者獯鬻南侵亶父去國夫豳故國也遷勞事也民安能輕去其鄉而太王安能籲懷其衆哉不知其厚澤之遺已漸涵于在國之日而耆老之屬尤感動于去國之時是以邠民念其仁懷其去相率而言曰施徳以厚下使我安居而樂業者非君乎尊生以避狄使我免于鋒鏑者非君乎吾君誠仁人也仁人行矣來朝走馬君既不忍以土地之故而失吾民險阻間闗吾亦奚忍以室家之故而失吾君仁人在上則故土可依新都可樂矧此行也父母孔邇其有以安輯我矣仁人一失則閭井雖存撫字非昔況異日者士女仳離其誰能保惠我邪故寧負羈絏扞牧圉以從君于險阻毋或戀故土而重去其鄉寧披荆棘闢草萊以從君于新遷毋或懷故居而輕失其主由是而岐山如市矣由是而從岐之民如歸市矣蓋皇皇求利惟恐或失者市人之行也皇皇趨仁惟恐或失者太王之民也此豈有政令發徴期會哉要之惟太王之仁也故所居民樂所去民思惟邠民之歸仁也故君存與存君去與去今君自料寛仁慈愛孰與太王滕民之愛戴歸往孰與太王之民願君熟計而審處也   情真理真景真併聲音笑貌無一不真故能令人諷誦不厭   饑者易為食  猶解倒懸也  葛寅亮【墨】   惟民之易見徳而施徳者易為感矣蓋徳本易行者也民既望之如饑渴而得之不若解懸哉且夫主徳與民情恒相為因主徳之感孚未神固機窒於有待而民情之困窮未迫尤時阻於無乘乃今王者不作而民之憔悴已甚也將見瘡痍者待起呻吟者待息正在得生失死之候急之頃刻則可延緩之須臾則就斃止係朝施暮及之間其迫而瀕危之狀誠不異夫饑渇則小惠亦來蘇也而況徳之博施濟衆者乎其跂而暱就之情誠不異夫饑渇之於飲食即漸施猶引領也而況徳行之存神過化者乎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則孔子速於置郵之説也徳之善感原無藉乎其時也疾之而愈速行之而愈至則當今萬乘行仁之勢也時之易感實大有裨乎其徳也蓋饑渇之情民既操其至急者以望我而置郵之徳我亦操其至急者以應民民出於急而君不忍獨緩則與不期衆寡於其當厄君出於急而民豈能自緩則感不期深淺於其適時民之悦之不猶解倒懸哉君人者睹饑渇若罔聞既坐失千載一時之會則望解懸其何日又安見俄頃立奏之功齊王反手無怪乎世之驚而莫能信也   題凡三喻首尾是易於見徳之時中間是徳本易行文以兩頭作主運化中間備極脱卸之妙【原評】以題之脈絡為文之起伏頓宕界劃極清氣勢亦復沛然   告子曰不得於言  無暴其氣 潘士藻   大賢述時人强制之言而斷之無一可者也夫言與氣俱本於心而欲遺之以求不動是强制而已矣此孟子斷之以為均不可也想其述以告公孫丑意謂等之不動心也善事心者有以養之而能不動不善事心者有以制之而亦不動則其道異焉吾觀告子之能先我不動心也非其心之無所疑而然也但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而已矣又非其心之得所養而然也但曰不得於心勿求於氣而已矣夫告子之所重者心也其有所舍而勿求也凡以求心之不動也以心之故而舍氣氣雖失矣而不害為持吾志吾猶以為可焉以言之故而舍心心則失矣而安左其為不動也則尚得為可乎哉要之言與氣皆非心外物也心無内外者也失夫言而不得與遺夫氣而不求皆非善事心者也心貴交養也試觀吾心之氣有不賴志以為帥者乎而志其至矣試觀吾心之志有不賴氣以為充者乎而氣其㳄矣形神相資以成能而宰於中者與輔於外者均所重故敬義交修以為功而直乎内者與方乎外者兼所急向使惟其志之足恃也遂任其氣之暴焉而不顧雖有主帥其誰輔之而安能强之使不動也哉以是知告子之言無一可者也   此文高處一在替告子重提心字得旁門宗旨若太淺視之則不得要領而無所施吾摧陷之鋒矣一在於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内便看出持其志三字蓋不得於心則便强制其心是亦告子之持志也又如言與氣皆非心外物敬義交修等語於名理皆造其巔【原評】   告子曰不得於言  無暴其氣 陶望齡   時人不求之非即氣之當求而益見也夫氣以輔志而心當求氣亦不可暴也告子之説無一可矣且夫善事心者聞養之不聞制之養者交養而徐俟其自定制則驟持之而非棄之若告子矣觀其言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夫欲免於求而且不免有制其求之心已非寂然不動之體不能無失而徒欲禁其求於既失之後終為悍焉自恣之私故較而言之則不求於氣者視之不求於心者稍為僅可而亦豈通論哉蓋氣非甚輕而可緩者也心王乎氣而實附於氣氣聽於心而能輔乎心神明之官握役使羣動之柄而作則奮倡則從者志帥氣也然精神所布實充滿百體之中而作而能奮倡而能從者則氣輔志也帥有常尊尤得佐而後尊志雖獨至氣亦㳄乎其至志當持矣氣可暴乎故守之宥宻淵微以端出令之府而又當養之流行布濩以鼓從令之機有欽承敬事之道以祇若性靈而又當有涵養優游之方以保合元氣蓋志不持則本原一乖而内外遂已兩失故知告子勿求於心之説妄也不待辯也氣無暴則存主愈湛而本末可以相資故知告子勿求於氣之説亦妄也豈誠可乎吁養心者無若告子可矣   夫志六句止辯勿求於氣之失至勿求於心不待言矣理解既徹故就題成文方圓自合【原評】   必有事焉  勿助長也    沈 演   大賢論養氣者惟一於集義而已夫集義所以養氣也然或預期其效而忘且助焉又豈集義之謂哉孟子謂夫氣生於集義固也然義可以我集而氣不可以我生求端於義則兩得矣取必於氣則兩失矣可無循其節度乎吾知義而曰集乃積累之實功而非外假也吾安可以無事氣而曰生乃自致之天機而非速效也吾豈容以有心必有事而勿正焉反觀内省念念期與天地俱其事勤矣然亦求無愧於心不戕其生意焉耳雖充塞之氣象固當自至而我何心也飭躬礪行事事期與道義合其養預矣然亦求無怍於心不琢其生機焉耳雖配道之功用自當有在而吾無意也如是而氣之充者其常也固當聽其自生如是而氣之未充者亦其常也安可間於持久真積雖深而盛大之本體未著此豈人力乎哉惟優焉游焉弗忘其所以對天地者焉而何可參之以躁心假人為而鼔舞之也持循雖久而流行之妙用未彰此可意致乎哉惟涵焉泳焉弗忘其所以遵道義者焉而何敢乘之以速心借客氣而激昻之也若有事又若行所無事要之集義之外無餘事矣若有心又若不與其心要之集義之外無容心矣夫是之謂直而非襲夫是之謂養而無害而氣其生矣乎   明淨無疵於題之神理節次自然脗合   孟子之平陸  一章     張 榜   齊民之不見徳大賢終以咎其君焉夫君臣共有其民而得為不得為懸矣距心尚無解而況王乎且君之立乎民上與其立有司於民之上欲以何為哉民之不得叩之有司有司有不得轉而叩之君至乎君無弗得矣君委其柄屯其膏聽民自生自瘁於有司之手又且掣有司之手俾不得展布而民於是乎始窮孟子之平陸睹其老者羸者壯者四方而溝壑者惻然有動乎心也造其大夫而詰焉曰此亦持㦸之士之失伍也而彼何以不得為為解也夫受牛羊者芻牧之不得直當反之於其生受民者不得職直當反其主不然而能謂無罪乎至是則距心有以解而卒無解而王可知已夫民固有芻牧也吏固有伍也所謂擇民牧而申儆之俾無解於就列者不在王耶王實制民之命孰壅之而澤不下溉王又總有司而制其命孰梗之而使不得上請即令距心持是以問王而王無以應也又令起溝中之瘠還四方流離之子層累而上之以問王而王無以應也王故曰此則寡人之罪非齊王之能任咎而齊王之不能不任咎也如曰此亦王悔悟之微明云耳何竟不聞罪已之後去闒冗之吏反顛連之民而一蘇之以曠蕩之仁恩也哉   出没靈變深得國策神妙   民事不可緩也  三節    陶望齡   民事甚重知其重者賢君也夫一民事而敎養公私胥賴之顧可緩哉而賢君誠重之矣且人君攬君師之責當臣民之寄而有意為國也胡可不擇一事焉為先圖而吾以為莫如民事矣人第知上之授田經野實有切於民依而不知民之戮力身家即上闗乎國脉計産而耕之則衣食出焉風俗興焉一日少緩民且受其弊矣計産而賦之則小人供焉君子養焉一夫不耕上亦受其弊矣況斯民日夕而唯播穀是圖其艱難疾苦詩可狀也而上烏得緩之哉緩之是無恒産也無恒産而驅之善能得之凡民乎無恒産而隨之刑將得為仁人乎而賢君不然也賢君則必恭恭者之於臣僚也且將有殊禮焉而忍使其奉養薄耶獨計常祿皆民脂而吾謀其入不得不慮及於出者矣賢君則必儉儉者之於財用也且有常經焉而何至取民多耶獨計常賦皆民力而吾責之出不得不預圖其入者矣故敎化未興刑罰未中而吾不問唯曰何以重農賦税未定世祿未講而吾不問唯曰何以授産則以民事舉而國無餘務也君而為國亦於此急之   打叠一片處處宻而勢寛氣沛故為難及   設為庠序學校以敎之  九節 林齊聖   設井田之法而養與敎兼之矣夫敎民者不過欲親民耳乃井田行而民已親矣敎寧有外於養哉蓋吾觀井田而知王道之易易也田既井而敎可施矣田一井而敎已寓矣是故以井田為養民之良法可也以井田為敎民之善物亦可也何者敎民者不過欲民之親於倫耳為之學以親之而學必有所由建為之庠序校以親之而庠序校必有所由興自昔三代聖王所為師一世並師百世新民風并新國運雖其人倫之敎預乎而誰非自井田之經界始哉是故田不井而欲平野人之穀定君子之祿不得也田不井而欲君子篤奉先之孝野人敦友于之誼不得也田不井而欲其里閭族黨之間藹出作入息之風而成相收相恤之仁亦不得也蓋自界正而田井田井而民睦郊以外國以内熙熙然婦子行饁則執醬執爵之庠敎也比屋壤歌即詩書絃誦之校敎也田畯讓耕讓畔即序賔不侮之序敎也既分一井為一鄉而鄉之民與鄉親遂合萬井為一國而國之民與國親即庠序學校之典未舉而俗已稱淳茂倘師儒鄉俊之選時行而國不多良善哉乃知井田之法以生之厚寓徳之正而敎養兼舉也滕盍舉而行之以井田作主綰合上下前三節正㡬筆叙過却於末節一一囘抱章法最為靈變 其迴環映帶已大近時趨存之以誌古法之變   舉舜而敷治焉  合下二節  顧憲成【墨】   觀聖人任人以圖治而知其所憂者大矣夫天下非人不治也得舜以總治得禹臯陶之徒以分治而後民可安而固知聖人之憂不同於農夫之憂也且天下之未治也聖人能以心憂之而不能以身殉之也為君者舉治民之責付之於一相為相者舉治民之責付之於羣有司天下可坐而理矣時惟陶唐天下之為民患者誠多而堯之憂誠切也乃舉舜而敷治焉謂夫天下之治必得人而後可圖也謂夫天下之人必得舜而後可舉也舜也仰承一人付托之重而思殫心以釋其憂俯念四海屬望之殷而務擇賢以分其職命益以司火政而鳥獸匿矣禹則起而治水焉所以竭力於疏瀹決排之間者何汲汲而不遑也命稷以司稼政而民人育矣契則起而明倫焉所以致意於勞來匡直之間者何孜孜而不倦也在天下方幸聖人之有作而害可除在聖人則方慮夫民瘼之未易恤在天下方幸聖人之有作而利可興在聖人則方慮夫民欲之未易遂如此乎聖人之不暇耕矣由此觀之堯一日無舜則孰與命禹益舜一日無禹益則孰與拯昬墊之患而登天下於平成堯一日無舜則孰與命稷契舜一日無稷契則孰與粒阻飢之民而躋天下於揖讓然則憂舜之不得者堯也君道也憂禹臯陶之不得者舜也相道也彼以百畝之不易為憂者蓋忘情於天下者之所暇耳即禹益稷契之徒猶有不屑況君如堯相如舜獨奈何而躬農夫之行哉信矣許行之妄也   題甚繁瑣忙忙㸃次猶恐不暇看其運筆之法全在題外游衍有意無意自然入妙【原評】   舉舜而敷治焉  合下二節  張 棟【墨】   詳觀聖人之所以治天下者而知其憂在天下矣夫聖人以天下為憂故舜之所以命諸臣者皆為天下也憂在天下而百畝云乎哉此君子所以為許行闢也嘗謂聖人能以一心勞天下而不能以一身役天下彼役其身於天下者必無聖人憂天下之心者也必無聖人治天下之責者也吾觀堯之所以寄其憂於天下者而知之矣堯以為天下之可憂者固多也而天下之可以寄吾憂者則人也故得舜而舉之焉舉舜而使之敷治焉而凡民害之未除民利之未與者悉舉而寄之舜矣舜於是以掌火命益而山澤既焚之後治水之功可施矣禹乃起而治之為䟽河為決排而八年三過無自寧者耕何得也以敎稼命稷而人民既育之後明倫之化可興矣契乃起而敎之為親義為序别信而輔翼振徳無勿盡者耕何暇也夫以舉舜之後而掌火治水有益與禹以任之則民害之除雖禹益之功而實舜之使也當時堯之所以欲得舜而舉之者正為民害而已矣舉舜之後而厚生正徳有稷與契以任之則民利之興雖稷契之功而實舜之使也當時堯之所以欲得舜而舉之者正為民利而已矣吾由是而知堯之憂焉吾由是而併知舜之所以憂堯之憂焉堯何憂也憂不得夫舜也得舜而敷治之責屬之於舜矣舜何憂也憂不得乎禹臯陶也得禹臯陶而敷治之責分之於禹臯陶矣夫是之謂天下之憂聖人之憂而非百畝之憂農夫之憂也不然而屑屑於百畝之務則堯舜而農夫矣何以能成唐虞之事業如此哉夫以堯舜之聖而耕固有所不暇如此則並耕之説不待辯而自明也已   此又獨重舉舜一句可觀先輩立局之變化【原評】題首是舉舜起益禹諸人亦從舉舜而得除害興利前後起伏歸入敷治可謂能扼其吮矣   有攸不為臣東征       姚希孟   周王以義正名而有不臣之討焉夫不臣於周此其罪未可定也而遂以不臣之罪征之所謂名以義起耳且君臣定位也而至於天怒人怨親離衆叛之秋則君臣似非定位矣故興王崛起而順之者昌帶礪之所必及也逆之者亡斧鉞之所必加也當商周易姓之際遺佚如太公貴戚如微子前而三分有二之衆後而八百會同之國孰敢不臣而有不臣者伊何人哉蓋崇侯奄君之屬明知稔惡已久而為聖世之所必誅故閉闗而不朝耳飛㢘惡來之輩自揣衆怒已深而為王法之所不宥故負嵎以相抗耳此其人無論非周之臣也即起商先王於九原而問之亦非商之臣也不奴不死而使祖宗艱難辛苦之業離披至此是斬商祚者正此臣也而猶得藉口於不屈乎無論其不為周臣也即使其稽首於王之馬前而亦不願有此臣也長君逢君而使商辛聰明才辯之資兇惡至此是喪殷師者正此臣也而猶敢托名於殉國乎於是蒼蒼之表黙啟武王若曰爾其討獨夫紂而先討其蠱惑此獨夫者元元之衆又環向武王若曰爾其誅無道商而先誅其相與為無道者玉盃象箸誰獻此淫巧瑶臺璇室誰興此土木刳孕婦斮朝涉誰為紂作刑官盈鹿臺充鉅橋誰為紂作聚斂計其罪即比之共工驩兠之屬殆有甚焉而殲其魁則雖為版泉涿鹿之師亦所弗恤矣此東征之所由起也蓋惟天地間從未嘗有此臣子故欲其身伏司敗以寒萬世姦臣之膽而非徒為脅服人心之計惟宇宙中必不容有此臣子故欲其名載丹書以立後世臣道之防而非徒為翦除勝國之餘不然叩馬之義士則聽之而已矣演疇之父師則封之而已矣梗化之頑民則遷之而已矣必欲胥天下而臣之夫豈帝王之度哉   義正辭嚴摘發盡致但覺光燄萬丈長留宇宙間   其君子實黄於匪  四句  湯顯祖   商人備物以迎周師亦可以慨世矣夫周無君子小人皆商有也去之已可慨矣況至以商迎周耶且帝王代興當揖遜之時天下已相迎也當革命之時天下尤相迎也南河之謳北狄之怨有由來矣商周新故之際亦然武王之㳄商郊也猶昔觀兵之意也使紂也雖無同好有與同惡則如林之衆猶未得前歌後舞而入也事乃有不然者商之君子非士大夫耶周師入君子怒可也何又匪厥黄迎周之君子也父師奴少師剖幣聘之風斬然彼雖君子誠不若生於周者得以賢其賢而親其親也今而後喜可知矣得同君而臣之矣不以拾矢為贄而以好幣相先何溫然堂戸之交賔也豈其中無一忠臣哉天命之矣不億之親猶將往焉而又何論於今日之君子也蓋望周之將相來久矣商之小人非故百姓耶周師入小人戚可也何又簞食壺漿迎周之小人也老人刑妲己笑仇餉之思蕩然吾儕小人誠不若生於周者得以樂其樂而利其利也今而後喜可知矣得同君而氓之矣不以餉已之師而以迎人之師何藹然田野之相饁也豈其間無一義士哉天命之矣有二之衆皆先徃焉又何論於今日之小人也蓋望周之卒旅來久矣由是得意於羣臣百姓因而為王者新主也得罪於羣臣百姓不可復赦者舊君也今日之為君子小人者此商人也他日之為多士多方者亦此商人也由商周而後人情向背又可勝道哉   局勢通博一句一字窮極工巧感慨反覆意味悠然或疑相迎己見上文本題語勢直趨末二句只當   凌空複衍此作微似犯實然篇中句句皆發商人望救之情未嘗侵下救民正位也【原評】   脅肩諂笑  二句      趙南星   大賢於非禮徇人者而深以為病焉夫以夏畦之病而更有甚焉者則徇人者當之可憫也曾子若曰甚哉人之趨於勢利也其依阿淟涊於何不有乃其大都有二曰體柔也曰面柔也何也以賤事貴者必謬恭以致其敬之至也於是乎有脅肩欲有所仰惟恐其躬之不俯故翕其肩以奉之有不勝其罄折者此之謂體柔以卑阿尊者必謬厚以明其愛之至也於是乎有諂笑前有所媚惟恐其姿之不妍故强為笑以獻之若不勝其色喜者此之謂面柔夫肩之脅也何其縮也笑之諂也何其靦也合而觀之何其醜也然非獨醜也良亦病已非獨病也良亦甚病已凡天下之言病者稱夏畦豈非以治畦病夏畦又甚哉吾以為天下而無脅肩諂笑也則夏畦病自天下而有脅肩諂笑也則夏畦何病夫夏畦者勞其力於自食力憊而神不沮也彼役役以附勢者無論其神之沮卑躬屈體猶懼人之不收即其力亦更勞矣勞其形以謀生形苦而氣不餒也彼矻矻以干進者無論其氣之餒冶容修態猶懼人之不憐即其形亦更苦矣故高賢竒士遭貧賤困窮之時而使之夏畦亦安為而不辭雖甿隸匹夫遇富貴權倖之人而使之脅肩諂笑或愧恥而不屑然則人之所病者豈夏畦之謂哉夫脅肩諂笑者往往出於士大夫而不自知其病之至此也可慨也已   猥瑣之情以峻厲之氣摘發之足令人愧恥之心勃然而生   洚水者  禹掘地而注之海  胡友信   大賢明聖君心在洪水而得順治之臣焉蓋洚水即洪水則堯之所謂警予者可知矣命官敷治其容緩哉昔者陶唐之世無所謂亂也而洪水為災是亦一亂也起而治之者非堯之責乎吾嘗觀洚水警予之辭而知帝堯不得已之心矣夫逆行汎濫之勢本闔闢以來未有所歸宿而然也堯則視之以為上天譴責之故懷山襄陵之變本氣化所遺未得所宣洩而然也堯則引之以為一已感召之由故曰洚水警予而洚水者即洪水也當是時也九重之惕厲方殷矣天子不可以自為之也而岳牧咸薦不能不望夫行所無事之禹也且九載之績用弗成矣崇伯不可以復任之也而司空是寄不能不付於克蓋前愆之禹也禹也承帝之命典父之官既知其有不容逭之責觀水之性相地之宜又知其有不可逆之機於是掘地而注諸海焉酌天地之盈而佐之以虚者其勢不得不分掘地者固所以分之也酌天地之虚而佐之以盈者其勢不得不合注諸海者固所以合之也分則相畜而止合則相守而固矣此之謂分天因地此之謂地平天成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與於此而洚水之警堯於是可以釋然矣   洪字作鴻濛解方與洚字有别得釋書體上下兩截一氣呼吸義法自然闗生彼以弔挽字面為聯合者固俗格也   我亦欲正人心  一節    馮夢禎【墨】   大賢自發其為道之心其所任者重矣夫三聖人之作凡以為道也大賢承之以闢邪焉自任豈輕乎且夫天行之數始乎治常卒乎亂而人心之機出乎正則入乎邪自聖賢生而撥亂以治黜邪以正則世道終有賴焉若禹周公孔子是也予也敢自諉乎蓋今之時非三聖之時也而予之道即三聖之道也自楊墨行而人心壞矣自人心壞而聖人之道息矣故欲明聖人之道當先正夫人心而欲正斯人之心當先開其陷溺邪説惑人心者也吾息之使不著焉詖行蔽人心者也吾距之使不行焉淫辭蕩人心者也吾放之使不濫焉蓋今之天下唯其無三聖人也故楊墨從而亂之也而予之正人心凡以承三聖人也故必欲辭而闢之也執予之迹則其説也長而諒予之衷則其責也重予之切切焉與楊氏辯者豈好之哉正以人心有義而為我者出而害之茍不早為之辯焉其病於吾道之義不小也予之心有大不得已者在矣予之諄諄焉與墨氏辯者豈好之哉正以人心有仁而兼愛者出而賊之茍不嚴為之辯焉其病於吾道之仁匪淺也予之心有甚不得已者存矣要之三聖人之道不可一日不明則人心不可一日不正人心不可一日不正則楊墨之言不可一日不辯外人以好辯為予稱也予其滋戚矣乎   信筆直書不加刻琢而清明之氣流溢行間   我亦欲正人心  一節    蘇 濬【墨】   崇正道以繼往聖大賢所以不容己於言也夫聖賢之相承也為世道計也繼往之功孟子任之而烏容己於言哉孟子曉公都子之意蓋謂古之聖人不得已而有功功成而天下安焉不得已而有言言出而天下法焉吾觀禹之功周公承之周公之功孔子承之而生民之治胥賴矣在今日則何如哉彼自人心不正邪説横流而詖行淫辭交作於其間今之天下惟無禹周公孔子故至此也我也亦欲正天下之人心而於以維持乎世道則必息楊墨之邪説而使不得蠱惑乎人心詖行之邪累人心者也吾距焉淫辭之邪蕩人心者也吾放焉位非大禹而以抑人心之洪水者猶欲庶㡬乎禹之遺烈也位非周公而以去人心之夷狄猛獸者猶欲庶㡬乎周之遺勲也徳非孔子而以遏人心之亂賊者猶欲庶㡬乎孔之遺敎也彼三聖作之於前而其功之昭昭於天下者既非所以為好勞矣予承之於後而其言之諄諄於今日者夫豈所以為好辯哉予之一身世道之汚隆係焉而救世之責既不得而辭之予之一言心術之邪正係焉而繼往之任又不得而諉之憂深慮遠有之為不獲已之衷而昌言正論發之為不獲己之辯此予之所可諒者也使予而得已於言則人心之壞孰為之正邪説詖行淫辭之作孰為之息而天下之亂將安知其所終哉噫此吾寧受好辯之名而不敢墜往聖之緒寧使天下以言罪我而不敢使世道之日趨於邪也公都子其知之乎   呼吸排盪直如天風海濤真雄才也【原評】   専發承三聖意最得本文語氣愉怡自得之致不及元作雄直勁利之氣則又過之可謂各據勝場   夫蚓  一節        方應祥   齊士之㢘窮於其所不知焉夫㢘於取者不問所由來以其不必問也何仲子乃以此自窮哉且古無不食不居之㢘士論者亦不以所居與食而窮之彼有權於取舍間者非概以不取為㢘也仲子殆窮於㢘矣夫食槁壤而飲黄泉蚓之於世無求也豈其㢘之足稱吾亦豈謂士之自好必與蚓競操而後謂之㢘哉就仲子之操而充之必如蚓之食槁壤而飲黄泉斯可耳蓋古今之稱㢘至伯夷止矣伯夷之室不必伯夷所築有權於其居而不以不居為㢘也仲子不能無居而不居其所不㢘不能不問所築矣伯夷之粟不必伯夷所樹有權於其食而不以不食為㢘也仲子不能無食而不食其所不㢘不能不問所樹矣果盡伯夷為之將或參之盜跖乎伯夷者仲子獨以處其身即世而有是人彼固未之許也盜跖者仲子所以概天下即世何必皆是人彼又未必信也不知所築安知不以室妨亷何昧然而居之不知所樹安知不以粟病㢘又何靦然而食之故即仲子而充其操非如蚓之食槁壤而飲黄泉不可矣本欲擬節於伯夷不知已溷跡於盜跖仲子即自信其不為跖吾不能保其能為蚓也不如蚓惡能㢘即如蚓亦僅蚓之㢘而不得為伯夷之㢘夫世有人而可如蚓者哉仲子者蓋不知權而窮於㢘者也   只因與蚓比較所以直窮到居食之所築所樹非論㢘者必當求之於此也文處處覷定此指用筆之清辯竒快使人心開目爽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隆萬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隆萬四書文巻六目録   孟子下   民之歸仁也【二節】       湯顯祖   象日以殺舜為事【一章】     徐日久伊尹相湯以王於天下【一節】   顧天埈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合下節】田一儁   聖人之行不同也【合下節】    陶望齡   聖人之行不同也【合下節】    董其昌   周室班爵祿也【一章】      徐日久   敢問交際何心也【一章】     顧憲成   敢問交際何心也【一章】     許 獬   孔子有見行可之仕【三句】    鄒徳溥   仕非為貧也【一章】       郝 敬   生之謂性【一章】        魏大中   乃若其情【四節】        郝 敬   盡其心者【一節】        顧憲成   無欲其所不欲        李繼貞   無政事則財用不足      歸子慕   聖人之於天道也       胡友信   有布縷之征  緩其二    李維禎   人皆有所不忍  仁也    左光斗   由孔子而來【一節】       董其昌   民之歸仁也  二節     湯顯祖   大賢狀民之歸仁皆其不容己者也夫民之於仁固便也加之以不仁之敺則民之歸仁得已耶且夫至徳之世民居其國不相往來若鳥獸之不亂羣而魚水之相忘也自世有仁人又有不仁人而天下之情勢百出矣欲而之焉之謂情迫而之焉之謂勢欲之所在則歸也歸之所在則仁也以仁為下民猶水也水之惡逆而好順也地道然矣以仁為壙民則其獸也獸之去隘而就寛也天性然矣此何待於敺乎而況又有以敺乎蓋兩仁之國民各有所歸也兩不仁之國民亦無所歸也惟一仁一不仁形此令民輕背其主而人易去其鄉矣故獸走壙而爵走叢類也益之以鸇而叢之得爵愈疾而愈多鸇為叢敺也水就下而魚就淵類也益之以獺而淵之得魚愈疾而愈多獺為淵敺也鸇獺自厭其性不知其為敺也是桀紂之行也淵叢能為庇依不能必其敺也是湯武之資也吁知民之歸仁情也國君宜為仁以接民之情知民之去不仁勢也國君宜無為不仁以成人之勢何以為仁聚民欲爾何以去不仁無施民惡爾得天下與失天下其道何莫不由兹耶   雖用巧法然大雅天成而不傷於纖佻由其書巻味深而筆姿天授也   象日以殺舜為事  一章   徐日久   觀虞舜之待弟而見仁之大焉夫舜之仁於弟一人耳封之猶有不忍離者何至於放而況於甚焉者乎嘗觀天下有至仁則足以當天下之異變何也變之異者無過於舜之遇象而舜之為兄也後於其所以為子先於其所以為君其處之裕如矣乃世之人執君道以求之而疑放疑殺靡所不至夫將等之四㐫之罪而擬以天下咸服之誅豈仁人處弟之道哉親愛者兄弟之性富貴者天子之權然舜之於兄弟也雖天子弗有加也舜之為天子也於兄弟不以易也有藏怒乎宿怨乎舜不知也知其為吾弟而已矣而有庳之封徒泥吏治之一端以疑其放何量舜之薄哉即既富矣既貴矣舜猶弗知也知其為吾弟而已矣而介弟之親猶泥於嵗時之常事以踈其迹亦豈盡舜之心哉葢至觀五玉之瑞與羣后同班而述職之期非以春秋為節而後知廟廊喜起之歌此君臣期㑹之盛不如思君之一語為樂也治國之吏又君民一體之思要不如常常之見為親也彼蕞爾之封何足以廢吾刑賞之正而後世之求於仁者其度量不相逺哉乃知象也者舜所以底豫之一機而封象者即所以無為之大概葢以兄弟和樂而順於父母無不順也以任人圖治而統理天下又何為哉故曰舜之所以為子為君與其為兄無二念也後之人親愛不足而且借天下之法以文之嗚呼此真至不仁也已題中義藴無不醒豁更能於題外尋出波瀾以鼔盪題情是謂妙逺不測   伊尹相湯以王於天下  一節 顧天埈   觀元臣始終為商而知其善承天意矣夫始終一節尹之為商至矣然豈非天意在商而尹特承之者哉孟子以此例夏事也葢曰天下之命懸於帝天固非盛徳所能讓亦非衰徳之所能留也子有疑於禹益乎胡不以伊尹觀之葢自成湯興王阿衡作相功已服於天下矣而況湯鼎之成也雖曰吾君有子而未立之太丁天意不屬焉雖曰大宗有後而二年之外丙四年之仲壬天意又不屬焉意者臣民之望已歸於元臣改姓之事復見於今日乎而不然者則以太甲在也葢太甲天所屬也伊尹天所屬之太甲者也有甲而後伊尹得以大權而成大忠有尹而後太甲得易昏徳而為明徳故始焉以顛覆壞典刑者太甲也繼焉以怨艾遷仁義者亦太甲也元祀以前則太甲者放桐之羈主也三年以後則太甲者歸亳之共主也亂而廢之權莫重焉悔而復之忠莫盛焉至此而嗣王之君道䖍其始宰衡之臣節厚其終矣吾固曰太甲天所屬也伊尹天屬之太甲者也夫由商論之則易世之餘國統三絶放桐之日天位不守而猶得以幾危之墜緒卜世而長由尹論之則佐命之烈顯於四世定策之勲著於三朝而猶得以震主之功名奉身而退商不禪尹不王吾於此可以窺天心焉何疑於益何衰於禹也   天生尹以為太甲放桐歸亳總是成就繼世擒定此意脱手能穿七札【原評】   義法亦人所共知而叙來﨑磊落非胸無書巻人所能彷彿   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  合下節   田一儁   聖人自決其應聘之志而原其應天之心也甚矣伊尹聖之任者也觀其任行道之責於已而推覺民之意於天則豈肯冐焉以求進哉時以割烹誣尹而孟子嚴為之辨曰天下之道出處二者而已方尹之囂然於湯聘也固不輕於出矣及其幡然於三聘也遂不終於處焉觀其言曰我處畎畝之中固由是以樂堯舜之道矣然堯舜之道不惟可窮而亦可逹樂堯舜之道特以獨善而非兼善吾豈若以此上致其君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吾豈若以此下澤其民使是民為堯舜之民哉吾豈若以此顯設於上下於吾身親見之哉葢自昔而言行道似不如獨善之為樂自今而言則躬耕實不如大行之為公也然吾之所以必欲親見是堯舜君民之道者豈無故哉亦以天意所在不可得而辭耳今夫天之生斯民也非不與之以知覺之性也而氣禀不齊必使先知覺後知焉使先覺覺後覺焉責於聖賢者若此其重也幸而予之生也雖同為天之民也而聖道在我以知則先知焉以覺則先覺焉責於吾身者夫亦不偶也是以予將推堯之道以覺斯民而措之於昭明之域推舜之道以覺斯民而引之於風動之歸向使非予以覺之則舉世皆後知後覺也將誰與任其責而予亦虚為先知先覺也又無以應乎天矣然則吾雖不欲堯舜君民而行其道也胡可得哉此畎畝之不如親見者吾之所深諒而三聘之不可再卻者吾之所必往也吁觀尹之言如此則尹葢以天道自處者割烹之事烏足為聖人誣哉   於幡然時懷抱體㑹真切故能得心應手機闗開闔有雲起風行之態   聖人之行不同也  合下節  陶望齡   聖道歸於潔身故要君不足以汚元聖也夫行歸於潔身則無論異矣割烹至汚而以誣樂道之尹哉且世俗自好之士猶能以一節表見乃至聖如尹而割烹之説紛紛焉則以論潔身於常人易知論潔身於聖人難知也葢聖人之行不同矣機適逢世則不必遠托山林以逃之道足致君則不必塵視軒冕以避之或逺而又或近也或去而又或不去也身遊於廟堂巖廊之中而心超於功名爵祿之外迹與王公大人伍而志與天地萬物遊要歸潔其身而已即伊尹一人俄而有莘俄而阿衡抑何逺近去就頓殊而操行潔白惟一哉葢尹惟遇湯故尹不得不出是以三聘為招為天下而要尹者湯也尹惟樂堯舜之道故湯不得不求是以二帝為招以道而要湯者尹也以疎逖之士一朝而晉位師保非尹近湯湯近之也亦道固致之耳易畎畝之樂一旦而立人本期非尹就湯湯就之也亦道固來之耳吾所聞要湯者如此如曰割烹必非聖人而後可而尹聖人也潔身之謂何而為之哉蓋行無轍迹聖人所以成其大道有要歸聖人所以全其髙徇迹則議生識歸則論定此可以知伊尹矣   鍊局甚運題甚活全於入胍處過渡處結束處著精神   聖人之行不同也  合下節  董其昌   觀聖人制行之極而知其進以道也夫聖人異行而同潔者為道存也割烹非所以明潔矣而元聖為之哉且夫出處之際立身之大節也賢者守之聖人逹焉而謂其節之可變則甚非知聖者夫伊尹而有割烹要君之議乎乃吾以為巖廊之上不必皆失節之階也清修之操不必皆遺世之士也夫聖人者其行甚圓其天甚定可逺可近而不可使處不㢘也可去可不去而不可使處不義也抱其道不忍私諸身間嘗自試於時而愛吾身所以重吾道未嘗受凂於俗若此乎其唯潔之歸者是故以尹之左右乎厥辟而視諸蕭然耕野之時於行為近矣乃聖人之近有潔者在焉則奚事要君也以尹之阿衡乎商室而視諸囂然却聘之日於行為不去矣乃聖人之不去有潔者在焉則奚至若他人之要也當其時湯不得尹孰與沛天民之澤尹不樂堯之道孰自畎畝而結明主之知湯不得尹孰與建伐夏之功尹不樂舜之道孰與匹夫而動師臣之想蓋求其所以感湯者而不可得謂之要也亦宜又求其所以要湯者而不可得謂之以堯舜之道也亦宜而顧曰割烹焉則伊尹非聖人而聖人固不潔者哉吾未之前聞矣吁如以行則聖人之行非割烹之行也如以道則堯舜之道非割烹之道也而重為尹誣非好事者不至此矣   綰結自然起伏迴應融化無迹惟入手處不及元作之渾成耳   周室班爵祿也  一章    徐日久   舉王制之畧而爵祿斯重矣夫爵祿者王者之所以重天下也得其名斯得其等矣雖去籍何為哉嘗觀班爵祿之法總之以天下為公而以公天下為天子之柄是故其本末輕重蓋甚詳焉而不意故府之籍今不存也則請言其畧彼周之盛時天子非加尊也而要以定天下之名享天下之實者謂是為天子之位其下乃有公有侯有伯有子男以視天子皆臣也而為其國主亦君也是以有君之等以明主之尊有卿大夫士之等以陳輔之誼當其時以億萬一心也故入仕王國出監侯邦則曰此天子之臣即藩屏分治也而或命於天子或命於其君總曰此天子之陪臣天下之爵亦有不班自天子者哉夫爵由天降故為天之子其處尊自在一體之中祿以地制而率土皆王則分方宜操羣后之重我思周之立國規土中以定鼎建豐鎬以為都者豈非謂制不下逮而勢不移等哉如人臣之制不過公侯是天子之卿所視受地者也而制於百里其臣與食之不至有餘公侯之次為伯子男是天子之大夫士所視受地者也而制於七十里與五十里其臣亦等差以食之不虞不足舉九州之大分千八百國之君非不謂衆而微之附庸猶錯處其間列五等之爵定以四以三以倍之祿非不已詳而極之農夫猶得食其力乃周之衰也其所先侵削者庶人也繼之所兼併者與國也終之所弁髦者遂及天子矣天子之權輕而爵祿遂輕班爵祿者輕而竊爵祿者偏重彼諸侯之去籍也徒畏害己而害乃愈滋吾欲著其畧以為此天下萬世之利也吁其鍳哉題外一字不添設題中一字不漏落繁者簡之散者整之力大如身心細如髮真長題老手   歸重天子分爵祿為兩扇而故錯綜之消納剪裁用意極細而行以渾古疎宕之氣尤不易及   敢問交際何心也  一章   顧憲成   大賢論交際始終以為不可却也夫君子未嘗一日忘情於天下也如是而欲絶諸侯之交際者過矣是故聖人不為也且聖賢處世甚無樂為已甚之行也已甚則天下欲有所以交於我而疑於我之不能容我欲有所以用於天下而阻於天下之不敢近道之不行夫豈獨人之過哉孟子當戰國而受諸侯之賜凡委曲以為行道計耳胡萬章之未諒乎夫所謂交際者何從而起也起於心之恭也以辭却之君子病其峻以心却之君子病其偽無一可者也吾以為其交也協諸道焉雖以生民未有之聖亦不得不為道而受其接也協諸禮焉雖以大成時中之聖亦不得不為禮而受其不受者必禦人於國門之外者也移此心以待諸侯是禦人之盜王者不敎而誅之取民之諸侯王者亦不敎而誅之矣孰知充之以義則天下無可交之人通之以權則天下皆可仍之俗故魯人獵較孔子亦隨而獵較也非徇也始也以道革人而有簿書之正終也以道潔已而無三年之淹聖人之行權以濟天下類如此也吾因是知聖人有三仕焉其上則行可之仕矣其次則際可之仕矣乂其次則公養之仕矣可以仕桓子而亦可以仕靈公非區區之儀文果足以縻聖人而聖人自不忍示天下以亢也謂夫人之所以禮貌我者其猶近於恭也可以仕靈公而亦可以仕孝公非區區之餽養果足以羈聖人而聖人自不忍待天下以刻也謂夫人之所以禮遇我者其猶近於恭也使必夷諸侯於禦人之盗而却天下之交際焉天下雖有好賢好士之君將何因而得通於君子之側君子雖有獲君行道之念將何因而得進於人君之前吾見魯衞之庭必無孔子之迹也可乎哉因題成文不立間架而題之腠理曲折無不操縱入化所謂氣盛則言之短長與聲之髙下皆宜者   敢問交際何心也  一章   許 獬   大賢之論交際不為已甚者也甚矣聖人無已甚之行也通此於交際而何主於必卻哉嘗謂聖賢之轍環列國無非欲行其道於天下也故天下而無重道之君則不宜示以輕天下而有重道之君則不宜示以固也諸侯之交際其猶有重道之心乎是可以觀恭矣交之者為恭則卻之者為不恭卻之者為不恭則卻之以心與卻之以辭者皆不得以言恭也皆非中正之道而聖人所不為者也蓋聖人之所卻者必其非道之交而後可也而交之以道則不可矣必其非禮之接而後可也而接之以禮則不可矣亦必其禦人於國門之外而後可也而非禦人於國門之外則不可矣禦人之盜不待敎而誅者也而移此於諸侯是已甚之法也王者之立法不若是之峻也諸侯之於民非其有而取者耳而名之為真盜是已甚之論也君子之立論不若是之刻也向使已甚而可為焉則獵較弊俗也胡為而亦從祭器細事也胡為而亦正而若桓子若靈公若孝公皆非有為之君相也又胡為而有行可之仕有際可公養之仕哉亦曰彼其交以道接以禮禮均有致恭之心也我若卻以辭而卻以心均非委曲之權也夫君子之欲行其道於天下苟非委曲何以冀一遇哉故不為已甚者聖人之行而孟子願學也   不於題外自立一意不於題中提重一句只將題面牽搭説去自成一片文字若績麻之法根根相續更不另起一頭者比之立一意重一句者更難也【原評】所惡於鍾斗之文者以其老鍊而近俗也此篇則氣頗清真平淡中自有變化特録之以示論文宜有灼見不可偏執一端   孔子有見行可之仕  三句  鄒徳溥   大賢歴舉聖人之仕無非道之所在也夫聖人進以道者也而或以行可或以際可公養則道固變通也哉孟子語萬章曰聖人之為天下甚殷而其待天下甚恕故嘗委曲以冀道之行即或道之未可行而亦時就焉乃其究卒歸於道若孔子可覩已夫孔子之仕為道也宜乎道可大行而後仕也然且有見行可之仕焉視其君若足以建治視其相若足以佐理吾姑以其身周旋於君相之前葢天下方病吾以難而吾則時示以易固吾委曲之微權也事道也然非必行可而後仕也則嘗有際可之仕焉彼其禮遇之隆也而能必其行吾道哉顧其所為致敬於吾者抑猶知隆吾道也吾由此而仕其或因晉接以啟道合之機乎此固時事之未可知者即不然亦鑒其誠焉已矣而鑒其誠者固道也是本乎事道之心而權之者也又非必際可而後仕也則嘗有公養之仕焉彼其問餽之豐也而能必其行吾道哉顧其所為致養於吾者抑猶知重吾道也吾由此而仕其或因鼎養以啟道合之機乎此又時事之未可知者即不然亦享其儀焉已矣而享其儀者固道也是因乎事道之窮而通之者也然則以獵較為非道固非所以論孔子而以交際為必卻夫亦未以孔子權之與   三股蟬聯而下清虚夷猶婉轉可味   仕非為貧也  一章     郝 敬   君子為祿而仕亦不茍於仕也夫貧而仕非君子之得已也猶必委曲以稱職豈茍焉以得祿而已哉且君子之仕行其言也行其道也是故居髙位而不讓受厚祿而不辭者有言髙之責而當大行之㑹也乃君子胡為而有為貧之仕哉葢方其道與時違言不用道不行已非仕可之日而朝不食夕不食不無免死之憂故君子而有為貧之仕也非得已也亦猶娶妻者之為養耳然以其貧也而侈焉以縻君之祿乎不敢也一命之寄儋石之需聊取之以自給以其仕於貧也而苟焉以曠已之官乎不敢也抱闗之役撃柝之司必報之以微勞何也食人之祿者敬人之事祿薄則事簡居君之位者供君之職職卑則易稱故孔子一仕為委吏而㑹計之外無餘事矣再仕為乘田而牛羊之外無餘職矣責之以盡言則身未厠於髙位之尊含黙自守而不謂之固寵望之以行道則身未立於朝廷之上醇謹無為而不謂之負君不然責委吏乘田之賤而譚君國子民之猷是居下議上罪之招耳鄙抱闗撃柝之卑而希尊位重祿之榮將道與時違恥之媒耳然則居卑貧者其免於罪乎辭尊富者其免於恥乎此為貧而仕者所當知也不然貧亦非君子之所去者而肯茍且以得君之祿哉自首至尾渾然一片題之節㳄俱融理解更晰其營度可謂盡善   生之謂性  一章      魏大中   論性於生當辨人於物已葢生非不可以論性第當有所生以論生不然者人與物幾無以辨也葢孟子之論性也曰善告子之論性也曰無善無不善孟子以情表性情者真吾性之生機也而告子於斯時亦復曰生之謂性凡言生者皆指夫不慮而知不學而能者言也如主夫惻隱羞惡辭讓是非者以為生知則誠良知能則誠良能也生之謂性也人之所以為人者此也如主夫甘食悦色知覺運動者以為生知亦係良知能亦係良能也生之不可謂性也物之所以為物者亦此也而告子則曰無善無不善者也是非指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生而指甘食悦色知覺運動之生矣其驅人而與物等誠禍之所必至也而驟以人與物辨未肯還而自驗也叩以白之謂白固逆料告子必以為然乎而告子果曰然徐實以白羽白雪白王之白亦逆料告子必以為然乎而告子又曰然於是急動之以犬之性牛之性人之性而告子亦遂若聽其不得於言與不得於心也夫告子聞言之下而不無少悚於心則即此是生即此是性斯固犬之性所必無斯固牛之性所必無矣即告子聞言之後仍自悍焉弗顧而天下之人萬世之人必有不安於為犬必有不安於為牛者矣此一辨也不直抉告子之病根防其流毒而留幾希於人心哉由是知論性而得即形見性而聖人踐之論性而失即生見性而禽獸位之甚哉論性者必不可以離善也   生之謂性未嘗不是但當辨人物之生所以不同處前幅融㑹程子之言及朱子圈外註意極為明快文之清澈㢘勁如刀割塗可謂生氣見於筆端   乃若其情  四節      郝 敬   因情以知性雖聖人不能易也夫情性之發也今人不以情善觀性而以不盡之才罪性亦異乎詩與聖言矣孟子告公都子曰世之言性者亦各有據也以為不善天下固未有生而無秉彜之人以為至善則天下又真有濟惡不才之人無惑乎衆説之紛紛矣吾將安所折衷而曰性善哉夫執杳然未動之體以探其存則隱而難測據紛然已汩之用以觀其外則雜而失真惟夫隱而初動是性方出而與物交之情也此其際雖不才之人能有不善乎過此以往而為不善則非其人本不才也陷之也動而未彰是情與性初離之境也此其際既無不善之為又安得不謂性善乎過此以往而以不善終則非其才獨爾殊也溺之也世不皆居仁由義之君子而皆有惻隱羞惡之情乃所謂性之有仁義也世不皆守禮崇智之君子而皆有恭敬是非之情乃所謂性之有禮智也人不思其所固有而指已性為外鑠吾故以為今之言性者愚也人不求充其所能為而以不齊罪其才吾又以為今之論性者偏也何也世未有情善而性不善者驗諸既感之後而天下皆有好徳之情世未有性不善而情自善者原諸有生之初而天下孰非秉彛之性謂有是生而無是生生之理非上天生物之心也此雖不必徴諸情而性善可知也謂無是秉彜而乃有是懿徳之好非由中逹外之常也此尤占諸情而性善益信也一質諸詩人而其説有徴今人信詩詞不如信人言則惑矣再質諸孔子而其説不能改今人信孔子不如信三説則悖矣然則吾子宜何信哉   不但文章鎔成一片讀之竟似題目亦止有一句二句者及細按書之脈絡文之層次又絲毫不亂洵熟極生巧之候   盡其心者  一節      顧憲成   君子致知之學一知性焉盡之矣葢天下無性外之理也知性則可以盡心可以知天矣其機豈有二乎哉且天與人以心而性寓焉是性也藏於方寸而不為近原於沖漠而不為逺一以貫之者也善學者其求端於性乎今夫心不可以不盡也恐其有以隘乎心之量也心不可以易盡也必其有以悉乎性之藴也惟心至虛足以具衆理而所為理者何也性之渾然於心者也盡其心則亦以知其渾然於心者而已矣惟心至靈足以應萬事而所為事者何也性之燦然於心者也盡其心則亦以知其燦然於心者而已矣至於知性而知天不在是哉葢性者自天而畀於人者也知性則知其所畀之自而見徹於於穆之中性者自人而受諸天者也知性則知其所受之自而識超於形氣之表明乎性之渾然而可與窮神非夫神之易以窮也所謂神者即於穆之體受於天而渾然者也借曰天有未知則吾之知性亦揣摩臆度之知耳於心不相涉也其奚以盡心也耶明乎性之燦然而可與逹化非夫化之易以逹也所謂化者即物則之宜付於天而燦然者也借曰天有未知則吾之知性亦意言象數之知耳於心不相闗也其奚以盡心也耶是則心之所以為心不以郛郭言以其中之包涵者言故知性而心由此盡也天之所以為天不以形氣言以其中之主宰者言故知性而天由此知也性學之不可不講也如是夫   於心性天三字分合處看得劃然便能於者也則矣四字闗生處寫得宛然此題僅見文字【原評】   嘉隆渾重體質至此一變而清瑩空明毫無障礙可為腐滯之藥   無欲其所不欲        李繼貞   全其不欲之心善事心者也夫不欲吾心也無以欲害之於心獨無慊乎且人心惟欲不欲兩端已耳人不欲於本有中求可欲之善當先於本無中完不欲之倪蓋人心有所為不欲者是從可以陷溺之處現其不為陷溺之端者也必此心銷除既盡然後同然之欲見而直順其欲可以日休若此心遏抑既久將併不欲之良亦冺而盡化為欲遂以莫挽吾願學者於夜氣中偶得一不欲貪昧之實則不但視為人心之退直當視為道心之復而堅意就之無至旦晝而又欲之不欲一念猶屬夜氣而無欲一念即屬操存也吾願學者於乍見時偶懷一不欲隱忍之機則不止視為幾希之緒直當視為全體之呈而迎機導之無至物交而又欲之不欲一念猶屬乍見而無欲一念即屬擴充也思不欲從何生必吾心先有一欲與本來之天拂而後不欲之心始出也不欲已居後矣常人之良毎俟妄窮而見則辨真妄之闗者必以後念為真思不欲從何轉必吾心復有一欲與先起之念争而後不欲之心始改也不欲已居前矣常人之心以遂初心而快則權順逆之數者必以前念為順等心耳欲者便於形不欲便於性奈何矯性以適形乎欲者是吾情不欲亦吾情奈何屈情以伸情乎吾觀今之人心必無有以不欲誤人者故請自無欲其不欲始   同是羞惡之心却須切不欲才不混上句貪昧隱忍二義親切後幅筆意更為豫章諸家開先   無政事則財用不足      歸子慕   觀國計之所繋則政事要矣夫財用國之大計也乃以無政事則不足而政事顧可忽與且夫善為國者未有不言政事者矣政事非所以割制天下乃所以均調其有餘不足使天下饒裕相安樂者也何以言之葢天地之生財任其自然賴人事為之蓄洩國家之制用因乎物力有常道使之流通則政事即不為財用設也而財用亦政事之所經理也朝廷之區畫得宜則一舉一動皆樽節愛養之道廟廊之調度失策則一出一入皆濫觴虛耗之端末作之交騖淫巧之並售而禁不行徒使窮極工力無益於用非所以濬泉貨之源者也膏脂之浚削谿壑之填委而法不立雖使計析秋毫何補於事非所以塞江河之流者也恣其出不量其入豐其予不顧其取蔑經常之制競錐刀之末其於大體傷而國計亦已匱矣缺於前支吾於後虧於此取盈於彼先王之道廢言利之臣進其於民生病而財力亦已殫矣葢政事修舉不獨其理財用財用乃足也彼天下大勢煩簡疎密相均相制無非財用之腠理政事廢弛不待其費財用財用乃不足也彼天下大勢煩簡疎密偏重偏輕無非財用之漏巵則政事之繋於人國也有如是矣上溯周官之法制下極漢唐之末流窮盡事理恰與題之窽卻相入兼成化至嘉靖作者之能事而有之   聖人之於天道也       胡友信   論至極之人各屬乎至極之道也蓋既為聖人孰非天道然其所以屬之者亦豈能盡同哉於此可以觀命矣今夫道原於天聖人出於天形神固相為倚着者然世有升降遇有汚隆而相從於氣化者未能盡如聖人之心時有常變氣有厚薄而輾轉於時事者未能盡協惟皇之極精一執中揖讓而治堯舜之於天道則然也降而如湯如武則天道同而與堯舜不盡同也兼三王之四事集羣聖之大成周孔之於天道則然也下而如夷如惠則天道同而與周孔不盡同也出焉而為綱常之主均之有助於天也而不能無先天後天之異入焉而完性命之真均之無負於天也而不能無全體一體之殊其仁之至皆合乎天之元也其義之盡皆合乎天之利也至於處君臣父子之際則各一其道也其禮之卑皆合乎天之亨也其智之崇皆合乎天之貞也至於處賓主賢否之間則各一其道也聖人之於天道葢如此吁合者其性也不合者其命也盡性以至命非聖人其孰能之   股法次第相承虛實相生題理盡而文事亦畢稿中極樸老之作   有布縷之征  緩其二    李維楨【程】   國有常征君子用之以時焉夫國以民為本也賦其財役其力而皆以時行之君子之仁民如此哉孟子之意若曰人情莫不欲富亦莫不欲安而在上者毎過用之以富强其國蓋未聞君子之道也君子嘗敎民以蠶桑而不自織是故布縷必征諸民焉嘗授民以恒産而不並耕是故粟米必征諸民焉嘗勞心以治人而不勞力是故力役必征諸民焉以下奉上謂之大義以上用下謂之定制自帝王經國以來未之有改者也義所當征即並征孰敢不從君子則曰三者民所以生也不能無取於民矣而可以多取乎制所當用即兼用未為不可君子則曰三者非一時所辦也能不失時足矣而可以違時乎故時至則用之用者特其一耳事有不容己取給於今而力有不得兼徐待於後其心惟恐用之或驟也非時則緩之緩者凡有二焉酌國之經費事不繁興而養民之財力求為可繼其心若以為緩為未足也用不後期緩不陵節民方以緩為恩而不以用為厲一常在官二常在民民歡樂以從其一而從容以供其二夫是以國無廢事民有餘力而上下交相為助也斯其為君子之道乎   詞語雖尚琢錬而氣體自與俗殊以言外尚有書巻之味也   人皆有所不忍  仁也    左光斗   大賢論仁惟全其不忍之真而已夫不忍之真即當所忍而見也求仁者亦務所以逹之矣孟子蓋謂千古指仁體者莫真於不忍則以不忍一念於造化為生理於人心為生機而無奈不忍者不能不乘於所忍也則君子必何如而合仁體哉我以為人之証不忍也毎於不忍之人而吾之証不忍也即於所忍之人則以不忍與所忍無兩人也人之証皆有不忍也毎以無所忍之心而吾之証皆有不忍也即以有所忍之心則以不忍與所忍無兩心也惟其無兩人故一人而忍不忍異狀可當體而逹也惟其無兩心故一心而忍不忍同宅可當念而逹也逹非執不忍以塞忍也有可塞者必有源而當其不忍忍何因而生及其有忍不忍何因而滅則所忍之原非有源也無源者還之妄而不忍之真有沛然其流鬯者矣逹亦非破忍以疏不忍也有可疏者必有閼而當其忍時不忍何所往及其忍滅不忍何所來則不忍之原非有閼也無閼者濬其真而所忍之妄有索然其立竭者矣是以驗惻怛之良者毎不於習見而於乍見乍見之不忍即習見之所忍也但使時時如乍見而仁人之運天下保四海者豈更煩轉念焉驗幾希之統者毎不於旦晝而於平旦平旦之不忍即旦晝之所忍也但使在在如平旦而仁人之胞與大立逹者豈更煩易念焉故曰仁也夫惟知不忍之為仁而於日生見大徳人知所忍之未始不可為仁而於來復見天心斯深於仁者矣   孟子示人只就當下指㸃令人豁然有警發處此篇恰與本文相似良由仁義根心故直逹胸中所欲言而與聖賢之詞氣自比附也   由孔子而來  一節     董其昌   大賢任聖道而深有感於繼統之人焉蓋無見知則無聞知孔子之道當不若是之遽絶也非大賢其誰任之且夫道之由傳則賴見知之聖矣不幸無聖人而有聖人之徒以維之則其統亦不中絶吾兹有慨於孔子之道焉何也凡道之所謂見而知者其精神心術之黙契誠不在時與地之間其遺風餘韻之漸濡亦樂於世與居之近故茍在五世以内猶同時也茍非千里而遥猶一堂也於此而有心聖人之心者必舉而屬之曰見知其人矣乃孔子以及於予其時何時而其地何地哉感哲人而興懷則遺澤未艾矣天茍無意於見知必不虛當此世也憑中國而仰止則宫牆可即矣天果不欲生見知必不虚近此居也謂宜有私淑之士為孔子之禹臯者出焉而今且誰與歸乎豈其莫為之前而亦莫為之後乎謂宜有願學之選為孔子之伊萊者出焉而今且誰其人乎豈其當年無人而曠世尚有人乎孔子之道與世無終與天無極其必有聞於五百嵗之後也吾誠可以預信惟求所以見知者而不得也則淵源喪而後來之考信者安承孔子之道或聞以君或聞以師其必不泯於五百嵗之逺也吾固可以預筭唯求所謂見知者而無其人也則羽翼孤而後賢之繼述者奚據葢稽之往事聞見之相待若彼而何獨限於孔子騐之今日時地之相近若此而何獨嗇於見知則予何敢讓焉提起見知斡入時地題前數語極有精采中後循次頓折亦興往而情來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啓禎四書文總目   卷一   大學   巻二   論語上之上   巻三   論語上之下   巻四   論語下之上   巻五   論語下之下   巻六   中庸   巻七   孟子上   巻八   孟子下之上   巻九   孟子下之下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巻一目錄   大學   欲齊其家者【二句】       陳際泰   欲正其心者【四句】       陳際泰   為人臣止於敬【其一】      楊以任   為人臣止於敬【其二】      楊以任   十目所視【二節】        金 聲   所謂齊其家【一章】       黄淳耀所藏乎身不恕【三句 其二】   陳際泰   詩云樂只君子【一節】      熊開元   詩云節彼南山【二節】      黄淳耀   秦誓曰【四節】         黄淳耀   為之者疾【二句】        金 聲   欲齊其家者  二句     陳際泰   家取則於身故君子謀所以齊之者焉夫以不徳之身强行於物即家且先格矣豈能齊乎且夫家之難齊甚於國之難治也所謂甚於國者有二國者威權之所可馭也用恩之地而威權之分失矣國者耳目之所不接也暱就之人而耳目之際眞矣威權不得而施則反其道乃可以相易耳目不得而匿則益其事乃足以相當其必先修身乎一家之中其爲賢不肖者不一而足齊之者將使人人有士君子之行夫狹邪滛比禁之而不止者無術以至之也吾修吾身言必稱先王動必稽古昔則作事可法而無自恣其偷越之思故其子弟之敎不肅而成一家之中其愛惡相攻者亦不一而足齊之者將使人人有秉禮度義之意夫詬誶囂陵調之而愈棼者無道以御之也吾修吾身情欲之感無介乎儀容晏安之私不形於動靜則用情正大而無自開其偏溺之端故其起伏之情不劑而平夫治家以和者固不以乖戾致恩義之暌而其弊或至於無節治家以嚴者固不以䙝狎致婦子之嬉而其弊或至於不樂故齊家莫修身若也身修固去其和與嚴之名而兼乎和與嚴之利者乎蓋闗雎麟趾之休本於文徳而風火利貞之義究歸言行然則欲齊家者其所先蓋可知矣   詞㫖明逹體質純茂又變其平日縱横跌宕而一歸於經術   欲正其心者  四句     陳際泰   原正心之由而逓於致知以見意之未易誠也夫正心原於誠意固也然或誠意而適以累其心此致知不可不講也且心者已之得於天者也發之而未極其審而已闗家國天下利害之由故君子所恃者惟一心而茍令役於心者之有以為擾與役於心者無以為功皆於正心之説未詳也徒曰修身必先正心則心之靜者已得心之感者又未必得也夫合心與意而後全其所為心心之神明與心之變化併牿心之罪與治心之功俱在萌生之㑹而從心之寂然時觀心之正則向晦而入息皆可與上聖同功然既發其機於意又不能使不為意强禁而使之不動亦非本心之正也依其所固然而不預之以私是意得其所為意意得其所為意從意之息而觀心君子以為彌正即從意之日出而觀心彼心不為不誠之意所累則心之空明者無方矣蓋舉心之感而并正之而後獲乎正心之全然則欲正其心者此説不可不務白也雖然猶未盡乎所以正心也徒曰正心必先誠意則夫意之不誠而為心害人知之意之既誠而害心彌甚者未必知之也夫驗誠於知而後慊乎其為意意之發端固生於心之所倪乃意之發端尤生於明之所導茍不得其啟誨之功而任意之無愧者為意之誠則愚孝與愚忠皆可與惡養同過而既授其權於知又不可少其所知畧用而遂自安是益便其所為不宜誠也探其所宜然而以深於其類是誠必得其所應誠誠得其所應誠將知其如是而果之君子不病其誠即知其不必如是而不果彼意不為不宜誠之事所牽則意之無妄者可以始終矣舉意之誤而盡知之而後逺乎誠意之害且益獲乎正心之全則欲誠其意者不可不務白也蓋心者身之宰家國天下之所繫屬也而意寔為之役意之有以為擾與無以為功所闗豈特一節也哉故君子務謹焉欲正其心欲誠其意而猶不止也雖致知又安得止也   心意知相闗處皆實得於心故言皆眞切而靈雋之筆復能曲折盡意雖兩股之末㣲侵而后語意然不可以議大家闡發義理之文   為人臣止於敬【其一】      楊以任   稽臣道於周聖得其至矣蓋君一而已可不敬歟止於敬者是惟文王焉且千古人臣之分敬而已矣敬生於分而倘不定於心縱節以常凜未免貞為變移惟不移於易移之時者至矣敬止之文又見其為人臣矣夫遡生民所以立君之初尋今古迭相君臣之已事文王不應為人臣人亦應無能臣文王者而况在有商之季哉天與人之説此日皆足移忠良之意昏與明之故往者亦徒留聖哲之慙然而止敬之心不謂是也但處覆載之中何事非君共是冠履之域何日非臣故髙其節以悟之亦見主有可擕者也夫天下無不可事之君者文王也廟堂之上依然天聰天明之君父道在服事服事之而已矣即堅其義以從之猶見臣得而主失也夫爲臣而曰見不足者文王也西服之間猶是日宣日嚴之臣子心在祗承祗承之而已矣當其時其進有攖鱗之辜而敬之純者必不以一臣易一君故主之霽威不敢知而明夷蒙難之時猶起而歌聖明者非不為一身解罪也吾君原無過誅耳其退有如燬之訴而敬之至者必不以千萬人易一人故民之離合不敢問而有二傾心之日猶挽以歸服事者非不為萬姓去仇也吾君原自可后耳嗚呼此文王之所以為文也此文王之所以為臣也天植其性義尊於身五十載不退之貞心千百年獨立之臣極嗚呼至矣   不渉一淺近鄙陋之語以簡鍊見其矜貴可謂鏘鏘振金玉【原評】   臣罪當誅天王聖明二語程朱皆不以為然而借以詁此題則義亦可通且措語亦尚有斟酌   爲人臣止於敬【其二】      楊以任   觀於周聖而知無可不敬之臣也蓋臣之為道以一敬相終始文王亦終見其為人臣而已矣今夫至善之理具於君臣君不足主乎其臣而臣之自靖者難矣顧上下非以云報也則昏明仁暴之説宜不至於其間而敬之為道蓋與臣終始焉不觀之文王乎西土五十年之君固商家之老臣也當日臣子之故共㣲箕而遭之彼可告無罪於先王此不可辭昭融於上帝即使易成湯而居之堂亷不足持天人之故率典亦或當時數之推其不得為㣲箕而又決不欲為湯也而敬倍難矣然而其敬竟止矣隱其敬而奉之君維彼嚴主亦霽顔焉夫文也惟一人之戴在心柔而貞之以將其所不容已羑里有生臣庶不重吾君戮賢之謗博其敬而萃之君維彼湯孫無西顧焉夫文也若天子之光在上旬而宣之以效其不敢不然江漢有良臣亦半淡王室如燬之災夫人願忠之氣忌於多臣之口亦不能不衰而文苐如故也寜不盡解於聖明不敢自調於羣小人皆有君而我獨任之止敬者所不計也夫人棐君之思疑於非臣之際亦不能不懈而文固無改也以此身付一人即以此心謝天下我自有君而自敬之敬止者又何知焉為臣不易彼㣲箕尚為其易而文王獨當其難天王明聖覺成湯尚多一慚而文王於焉無憾故曰止也   於文明柔順之㫖能探其藴而發其光靜穆深㣲亦復鏗鏘雅練與首作皆不可棄   十目所視  二節      金 聲   觀嚴與潤之間君子之誠意決矣夫指視之嚴必不可逃則曷若潤身者之廣而胖也誠意而己夫何疑嘗謂意之欺而弗誠也起於念之紛而不決既不決矣而爭於末流乃使為善之事適以自苦非學問之本指也夫君子之愼獨乃君子之誠意所以必然而不惑必行而無待者也豈有所為也哉顧其得失甘苦之途則早晰然矣吾之善不善吾自受之原不有藉於天下之指視而後見吾善之利見吾不善之害則吾之有為有不為吾自動焉非有憚於天下之指視而後有不獲已而為有不獲己而不為舍吾意而問之手目舍吾獨而問之手目之十若或見之若或摘之則若或督之矣去非所惡就非所好則寔有所畏焉耳大道何寛其若斯之嚴乎今夫家温而食厚者固深藏若虛也自無陋其居者矣精心以崇徳者固泊乎無營也自無困其身者矣吾所好則遂好之天下莫能禁也所惡則遂惡之天下莫能加也何求不獲何欲弗得而跼蹐於髙天厚地之中吾得吾好惡之所必得非勞心焦思而得也中吾好惡之所必中非困頓束縛而中也耳目自暇手足自閒而豈授萬物以賞善罰惡之權心則廣體則胖吾所得於天者初無不足而所以奉吾身者悠然有餘以嚴若彼以潤若此君子則安得而不愼獨哉愼於獨而意之所之獨斷獨行初不知天下有可欺之自惟不愼而誠之所漓畏首畏尾乃一人亦有莫能自必之意至於掩其不善而著其善若迫於人而無可奈何者也豈不謬哉蓋世之小人有二以為天下必莫予指必莫予視而可以為不善也此之謂欺人以為天下必或指我必或視我而不可不强為善以應之也此之謂自欺曽不念心廣體胖者誰耶而反以自苦也   上節註中言善惡之不可揜如此是言獨之可畏亦猶中庸之言莫見莫顯非狀小人揜著時自苦情形也文誤以嚴字專屬小人與下節潤字相對理解隔碍處在此行文一片處亦在此 筆致超脫氣骨雄偉頗足振起凡庸   所謂齊其家  一章     黄淳耀   傳者釋修齊而知好惡之宜慎也夫好惡出乎身而先受之者家也觀於不可以齊者而修身其亟矣乎且聖王為治必有以素信乎天下而豫服之者家是也家之不齊之情未必不同於天下之不治家之可齊之勢未必不甚於吾身之易修君子觀此可以得術矣經所謂齊其家豈非以家之美惡各就於理之為齊哉經所謂在修其身豈非以身之好惡不傷其當之為修哉或者致疑其説則胡不以常人之身之不修者而觀之也夫親愛賤惡與夫畏敬哀矜傲惰之情雖修身者不必其無而不修之身則之其所而常至於辟無他好惡之衡乖而美惡之形變也朝廷之好惡猶有共成之者一家之好惡獨斷之而已斷之愈獨則蒙之愈多旁觀太息而身親者猶有餘情焉比比然矣朝廷之好惡猶有明爭之者一家之好惡深諱之而已諱之愈深則章之愈疾門内不知而行道者指以為戒焉比比然矣故好而不知其惡諺亦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夫人之於子不僅稱好而用好而辟者其意則相似也是則親愛之一端而推之畏敬哀矜亦然惡而不知其美諺亦有之曰莫知其苗之碩夫人之於苗無所可惡而用惡而辟者其意則相似也是即賤惡之一端而推之敖惰亦然身之不修其蔽若此使人主不幸而以此至於其家吾知父子兄弟之間或縱之已深或操之已蹙暌孤横逆禍倍下民可也閨門袵席之間或義不足以相制或仁不足以相懐滛荒簒奪亂至十世可也家之不齊可勝道哉然不待其家之不齊也即身之不修之日而斷斷乎知其不可以齊家矣先王有戒於此故動靜燕游必得其序而復警之以瞽史之密臨之以師保之尊携僕奄尹不敢有加而必領之以冢宰之官制之以有司之法嗚呼敢不敬哉兩節皆身不修下節乃証上語而家之不齊意在言外蔡虛齋林次崕兩先生之説甚明【自記】   理確氣清中二比可以覺寤昬迷警發聾瞶   所藏乎身不恕  三句【其二】  陳際泰   君子謹其所為藏身者將以其恕服人也夫喻民而使民從是服民而使我從也知乎此君子謹以藏身有由矣且君子不欲以權屈人而服之謂是盛徳之事也吾謂誠能以權屈人而服之屈之己耳然固不能君子於是思乎反身之術焉今夫對身為人出身為令而藏乎身者為心所起之意與心所載之理故藏乎身有所藏乎身者也我能如是而後本己之所輕謂人亦能至之則所起之念己無寛我苛人之意其心所謂不刻矣我實如是而乃縁已之所有思與天下共之則所載之理已有以此及彼之端其事所謂能推矣心有不刻之念而事有可推之理所謂恕也如是即無所以喻民而民喻矣上之身如此言未能如此是必不必如此也口雖不言而藏諸身者已有所為自刻所為可推之實使人環而象之夫安所待其督責之頻仍如是一有所喻諸民而民亦可喻矣上之言如此上之身亦如此是必不可不如此也言雖在外而藏諸身者乃有不忍相刻不忍妄推之心使人揣而得之夫安所譏其空文之刧制不然者敗矣蓋不能喻者心有所愧而不能喻也人主雖暴其天懐之發中者將必不盡冺於中夜矣行異於聖明而令同於太上啟口間夫何得不慚焉抑不能喻者下有所格而不能喻也小民雖愚其易治而難服者將必不甚異於曩朝矣以賤為分者力輕於鴻毛而以衆為勢者權重於丘山制命間夫何得而强焉予嘗上觀千古下觀千古藏身不恕而喻諸人上即有忘其所慚之君下斷無聽其所强之民不然桀紂不能端好而能端令令而可喻令而可從則上有暴君下無暴民夏商之祚雖至今存可也夫唯不能喻之故也然則爲民上者亦可以謹所藏矣   每字必析兩義氣清筆鋭篇法渾成   詩云樂只君子  一節    熊開元   爲民父母者惟不以民視民而已夫從民稱則為君子而從子稱則為父母故與民同好惡者子民之道也且人生而各戴一父母其恩已足以相生而勢有不能必者出入顧復之情奪於奔命雖有至仁亦莫保其所親所愛而父母之責於是乎不在生我之人而轉在撫我虐我之人矣詩不云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夫屈萬乘之尊下而為億兆人之顧復此其名原不甚竒裁經世之畧俯而循匹夫婦之恩勤此其道亦非甚難而為民上者往往畢智殫力以招致夫人民而竟不獲一父母之譽者何與大抵人情於不甚切已之處皆能為甘美以慰人獨至於好惡而我有所便遂不暇顧人之病矣我有所不便遂不暇顧人之利矣夫此顧己而不顧人之意皆疇昔不相習者所用以逞其凌爍排擠之力而豈所語於父母與子之間也人情於所以明民之處亦或能屈已私以從衆獨至於好惡而計民所利乃不得不顧己之便矣計民所病乃不得不顧己之不便矣夫此顧人而復顧己之意亦情意不甚切者所借以行其蹰踟審顧之心而豈所語於父母待子之情也則惟是得民之好得民之惡者乎赤子之愛憎皆能一一自喻而必不能明言以告於人有其不待告而喻焉而天下之歌靡怙而嘆靡恃者不已寡與則惟是民好好之民惡惡之者乎赤子之笑啼亦能明以告人而必不能邀人以從於已有其不待邀而從焉而天下之誦屬毛而慶離裏者寧有既與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則此之謂也已不如此則作好作惡而民之敝命以從者不可言矣厲一毫為君之色去父母之途日以遥不如此則吝好吝惡而民之嗷嗷以待者又不可言矣擇一為父母之時視愛子之衷則已邈故君子絜矩之道所必心誠求之者也   曉暢如家常語兩義相承淺深轉接理法兼到   詩云節彼南山  二節    黄淳耀   國不可以徒有得失之故昭然矣夫以不愼之心處國而自謂無患也殷何以失周何以得耶詩可以觀已且積萬衆之勢而成國積萬國之勢而成天下而天子以一人撫之此禍福之宗而得失之林也日愼一日而施及黎庶罔不興日荒一日而虐及四海罔不亡蓋自天地剖判以來未有不出此兩途者粤若周至幽王時滛侈不尚徳而世卿擅朝家父所為賦南山也其言至深痛不可讀然大抵為有國者戒爾蓋國家之事有可知有不可知有可言有不可言九鼎而既定矣人主尊天敬地畏命重民亦不過奉守宗廟而於前王無以加也此可知者也耳不聞殿屎之聲目不見檀車之事貴極富溢其心以為莫如予何也而忽然䘮其國都此不可知者也敬徳而日崇矣後王推闡聖明導揚至治亦不過諡為明帝而於古今不數數也此可言者也靡瞻不而自謂明靡聽不惑而自謂聰捨安召危其勢將不得比於編戸也而亡主然得意此不可言者也以慎若此以辟若彼有國者即不為永世延祚之計而獨忍以南面之尊為天下僇耶且古之能逸樂者莫如殷紂其致亡之速者亦莫如殷紂也古之好憂勤者莫如周公其致治之盛者亦莫如周公也公所作文王一詩援天命以覺悟來世述祖徳以敎戒冲主大都兢兢於得國失國之際讀者謂可與南山之詩相發明也由今思之邠岐棲竄不過小諸侯耳既而虞芮至彭濮來天室為之遂定耿亳數傳猶然盛天子也俄而民反側人僣忒九廟蕩為平原詩若曰如此則得衆如此之得衆則得國自今以往得國者咸視此也如彼則失衆如彼之失衆則失國自今以往失國者咸視此也嗚呼其言可謂深切著明者矣使上帝必私於一姓則殷商之後何以遷命於我周使祖宗能庇乎子孫則成康之後何以大敗於幽厲是故周之宜法者文武至家父作刺之時則當并法成康周之宜鑒者殷紂至﨑嶇河雒之間則又并鑒幽厲矣可不慎哉可不慎哉   沉雄激宕已造歐蘇大家之堂而嚌其胾及按其脉縷則兩節上下照管之細密亦無以加焉特變現於古文局陣而使人不覺耳   秦誓曰  四節       黄淳耀   賢相有待於仁主反是者可鑒也夫進一臣而舉世之人材係焉彼不仁者即不為人材計獨不自為計乎今天下安得有治亂哉立於朝廷之上與人主相可否者為大臣推大臣之類以聚於朝廷為百執事此治亂所由始也人主莫不欲治而治日常少莫不患亂而亂日嘗多則以制置失當在於一二臣之間而已吾讀秦誓而知穆分之所以瀕於亂亡而卒霸者有故焉今觀其所深好者有容之臣也所深惡者妒賢之臣也此兩臣者一則推奬氣類易渉朋黨之嫌而其心實為國家一則批抵朝士若為孤立之迹而其心實為富貴所為不同則必爭爭則人主必有所左右於其間而勝負分焉天下之士又視其勝負之所在而左右焉君子勝則衆君子畢升小人勝則衆小人接迹然而君子之必不勝者常也小人之無益於子孫黎民者又常也挈人主之子孫黎民以供衆小人之善怒則人主大不利失知其不利者惟仁人而已仁人之去惡不去不止仁人之進善不進不休其端在一好一惡之間而黎民獲樹人之休子孫蒙楨國之業故曰仁也今自中主以下其心皆知有子孫之當安與黎民之無罪者也究其所為則一切不然彼有以小察為知人之明以多疑為御下之術以恡惜誅賞為善核名實以雜用賢姦為能立制防其也上下狐疑枉直同貫此不仁之一道也則又有以忠蹇弼亮之人為姦慝以隂賊佞邪之人為忠良以公論為必不可容以衆智為皆莫已若其也羣邪項領方正戮没此不仁之又一道也前之所為慢也過也幸則没身而已子孫吾不知也後之所為拂人之性者也我躬之不閲遑問子孫黎民哉是知君誠不仁則雖俊乂滿朝而或散之河海或逃之列國其積怨發憤者至反為社稷之深憂君誠仁則雖詐謀林立而或束身司敗或伏死山林其革面洗心者或轉受正人之驅使是故興唐虞者堯舜非稷契也傷周道者幽厲非榮虢也君子亦仁而已矣   四節成一片多直道當時事輝光明白行墨間挾忠義貫日月之氣【原評】   為之者疾  二句      金 聲   王者生財有用心於為與用者焉夫為以生財而用耗之茍無道財尚不可知也故或以疾或以舒也蓋聞王者甚愛天下之人力而初非怠緩之也王者能盡天下之人力而又非迫竭之也生財之道存焉財之出非能董其自生也有其為之藉於為而或以數十百人之生不能及一人之生雖衆猶弗衆也財之散非但食之也又將用之至於用而或以一人之食坐耗數十百人之食雖寡猶弗寡也是故必使為之者疾焉而用之者舒焉為之者即未嘗無用也而不獲享用之者之隆工賈市㕓皆終嵗竭蹶以備富貴之需而田疇無論也故為甚可念也王者起而督之使不得樂手足之寛豈弗念哉雖有貪國不為勤民増賦雖有亷主不為惰民減租疾不疾必百姓先自受其利害焉而後遂及於國家但使閭閻之下從容有暇日而胼胝之勞將不呼而自疾則疾之道也用之者即不盡無為也而要未嘗悉為之之苦富俠墨吏皆豪華安坐以致小民之貲而宫庭無論也故用甚泰然也王者起而理之矻矻然懷不終日之虞敢或泰哉侈蕩之朝即横征無益於事嗇儉之主無計臣不至於貧舒不舒即百姓亦必受其利害焉而究竟終歸於國家但使富厚之塲嚴謹無餘地而度支所出將不令而自舒則舒之道也無荒土斯無散氓無奢君斯無急國席豐之衆自無逋糧有節之費不漏奸槖為疾為舒固王者聚民聚財禁悖入悖出之大計肫懇之誠行於補助畫一之政裁於度數不以崇髙荒擾貧賤不以天下濫奉一人為疾為舒亦王者敦忠秉信絶驕去泰之一端嗚呼其斯以為大道哉   洞悉民情通達國體其義為人所未發之義其言為世所不可少之言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巻二目録   論語上之上   學而時習之【一節】       陳際泰   孝弟也者【二句】        章世純   節用而愛人         金 聲   夫子温良恭儉讓以得之    金 聲   因不失其親【二句】       陳際泰   未若貧而樂【二句】       金 聲   道之以徳【一節】        羅萬藻   言寡尤【三句】         陳際泰   臨之以荘則敬【三句】      羅萬藻【墨】   書云孝乎【一節】        陳際泰   人而無信【一節】        黄淳耀   子張問十世【一章】       艾南英   見義不為無勇也       黄淳耀   巧笑倩兮【一章】        金 聲   夏禮吾能言之【一節】      夏允彝   射不主皮【一節】        金 聲   射不主皮【一節】        陳際泰   賜也爾愛其羊【一節】      陳際泰   君使臣以禮【二句】       楊以任   闗雎樂而不淫【一節】      陳際泰   子語魯太師樂曰【一節】     陳子龍   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錢 禧   學而時習之  一節     陳際泰   學外無説得其致之之道而已夫學爲苦人之具則人何事學也自違其節而以咎學可乎且夫恃自然之說世之自然而獲者復幾人也學而可取則學而取之己矣然人從事於學之途卒未得乎學之效則學之節候未詳也善學者若不知有學焉善取學之説者若無冀於悦焉則惟時習矣乎時之爲言久也恒久而不之易則學深時之爲言漸也漸進而得所安則學妙於自然天下行能伎業有神妙焉自不習者觀之亦復何味然要終身爲之而不厭者彼各有其趣深之而知不深而不知也學而一曙爲之則宜其中情之不嗜矣夫歴乎其苦者乃獲其甘也蓋至得意忘言之後其説不能以自已此誠不在一曙間爾天下旁見側出有天則焉自不習者觀之若兩不相渉然要一以貫之而不二者彼自有其本積之而窺不積而不窺也學而一蹴期之則宜其深悟之不生矣夫知其不足者乃終致有餘也蓋至資深逢原之㑹其説不能以告人此固非可指爲一蹴事爾故自其久者言之而知學之可以致説也夫中情不嗜與深悟不生此有故間與止也止而輟圖反止而徙業不必言也即間而復爲幾幾乎及於熟之及他務見奪而又生之將終身行乎生之途矣間而復思思自少易耳然獨奈何多此一間乎抑自其漸者言之而知學之可以致説也夫中情不嗜與深悟不生又自有其故躁與迫也夫躁而不恬將躁而不入姑無論也即迫而過苦沾沾焉自以爲得乎安之數及精神向間而乃危之危事固不可以數嘗矣勤而無所直可厲此心耳然亦何事强以相迫乎學者以是必時習之爲貴也不時習者不説也   久漸兩義正聖賢勿忘勿助實地工夫即吾十有五章註中所謂當優游涵泳不可躐等而進日就月將不可半途而廢也【原評】   凡文之暴見於世愈久而不湮者必前未有比後可為法理題文前此多直用先儒語以詁之至陳章輩出乃挹取羣言自出精意與相發明故能髙步一時到今終莫之踰   孝弟也者  二句      章世純   賢者重孝弟而明其爲要道焉夫孝弟亦仁也而獨居仁之總則固仁之所待而全也是以君子重之且世之言道者務爲大耳而家庭孝弟之事則薄而不修必以此爲淺小易究之事也乃一觀于不犯上不作亂之故而知孝弟之道博矣其理有所兼非一節之行也其推之可逺非庭除之守也本者人之所當務此其君子之所務者乎道者本之所能生此其能生道者乎凡人之情用之他人則易僞難真用之父母兄弟則易真難僞求用情而于其易僞者此必竭之勢也必將于其能真者而導之而真者可篤也易僞者亦可因以厚也此本末相及之致也凡人之情用之他人則易不足用之父母兄弟則至有餘求用情而先于其不足者此亦必竭之勢也必將于其有餘者而導之而有餘者可分也不足者即有所待其流也此亦本末相及之致也故天下有孝弟之人而與論仁者之心則頓全之體矣有其至愛者而知其全心為愛有其至敬者而知其全心為敬固不待附益而足者也天下有孝弟之人而與論仁者之事則亦漸及之用矣有其至愛而由以無所不愛有其至敬而由以無所不敬亦可以相推而至者也不然何以孝弟而即不犯上何以孝弟而即不作亂者乎此亦可據其有生仁之機而為本之所在矣   本眼前人人所知見之理一經指出遂為不朽之文其筆之亷鋭皆由浸潤於周秦古書得之   節用而愛人         金 聲   治國之道有施之用與人者焉夫節用而後有用愛人而後有人道大國者其無念諸且夫人主所挾以奔走天下者財也所與天下人相屬以有其尊者臣民也貧寡國之大患也雖然擁庶富之業而茍無道焉以處之則易敝雖千乘奚恃焉帝王之經國也其防限之政則必畫然致謹于出入之地而其寛厚之性又常殷然流行于上下之間國家之事不敢一聽之以意而緩急之用常有自然之度數焉使一身與百物共稟之而不濫非嗇也名實之際有綜覈之者而天下無敢以侵倖為漏也本末之業有權衡之者而天下無敢以淫巧為蕩也雖宇宙之財但有此數不過相流轉于天地之中而施之或失其所泉貨有因以不生者矣受之既非其地旦夕有窘而不應者矣尚其節之哉國家之事亦不敢一委之于法而臨馭吾人常有司牧之精神焉使内外與朝野毎悠然其有餘非縱也為天地祖宗惜人才之難則器使之朝無或隘其途也為宗社疆圉恤蒼生之命則休養之國無或苛其政也雖物情之變莫可窮詰初不宜盡以姑息之端而刑名徒以相冒反有實意而莫達者矣威命及其既殫即挾恩賞而不勸者矣尚其愛之哉兩者有相須而行焉竭物力而使天下受其擾輕天下而以侈蕩供其私此不節不愛交集者也一其道以貫之而君子真有不費之惠兩者有相反而妨焉守纎悉而以貽軍國之病寛賚予而以市朝廷之徳或節或愛偏至者也善其道以通之而大人又有行險之説若此庶幾可以攬利權而維邦本哉   經事綜物深切著明其中包孕幾多載籍而性質之沉毅亦流露於筆墨之外   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    金 聲   原聖人之聞政有道焉以得之也夫夫子之溫良恭儉讓非以示人國而欲其政也而人則自此感矣權固在夫子哉今夫國有大政其君若臣相與商度於朝扆廟楹之上非其親貴不得預也而况異國羇旅之臣乎今之諸侯即好問周諏不應至是不應盡夫子所至之邦而皆若是則嘗於賔主相見之時而觀其感應不爽之機其願得奉敎君子而就正有道者非邦君之能與而邦君之不能不與也夫子殆溫良恭儉讓以得之者也天下之震驚夫子而以爲異人非一日也初不料其意象乃在若近若逺之間及身親之而始忘其為聖人也㤀則其心夷天下之想望夫子而各以私度非一人也實不知其精神迥出於言思擬議之外比目接之而始見有眞聖人也真則其神奪今之諸侯大抵多驕既己令莫予反行莫予違矣從未見有草莽之人有身兼三才氣備四時之盛如吾夫子者豈不厭薄而以為不足與謀而要不能不大服吾聖人於一望之際立鋤其予聖自雄之習今之諸侯大抵多忌亦既各君其國各子其民矣從未見有四方之士具天下一家中國一人之槩若吾夫子者豈不猜虞而以為未可與言而要不能不深信吾聖人於立談之頃遽化其分疆絶界之心葢其道大則天下莫能容往往有心知其聖終不能奉國以從故貌合情疎雖以父母之邦不獲自遂其易世變國之心其誠至則萬物無不動往往一見其人則莫不輸誠以獻故刪詩修史即以託迹之所而亦深悉其興衰治亂之故若夫游説之士探大人之意㫖而怵之以利害智謀之臣窺人國之淺深而獲之以計數此皆衰世之風或得或失豈足以語大聖過化存神之道哉此題語意本一氣渾成不但分疏有乖理體即實發亦少精神此文止從邦君心目中虚擬白描乃相題有識處   因不失其親  二句     陳際泰   賢者貴擇交而欲慎之於所忽焉夫因而至於可宗未易言也交之失豈至不可宗之日而後見乎且夫交道之難古而然矣人以為友之為友情欲其可親而道欲其可宗兼之為難吾以為得其一而其一者固即此而在也蓋人非無所親也情之所暱不顧理之有違貌之所懽不憂情之必變如是親既失其所親矣則宗將又失其所宗矣宗者宗其道也理之有違者道缺也宗之者宗其品也情之必變者品卑也故不失可親與不失可宗事之一方也雖然世之交友者其失不在終在始人之所知也其失不在意之所矜在意之所忽人之所不知也千里尋師問道則其情專專則非有他務之分其所為而意在得人其所失焉者寡矣所患者在乎非為是事因旁舉而及之也此之謂偶而相遭偶而相遭以為交不深可以違而去之而不知因循不决遂為生平投膠之固其後將欲悔之而不能居恒論品定交則其意閒閒則非有他情之廹於其中而㫖在正合其有失焉者寡矣所患者在乎勇於自售因私途而致之也此之謂急而相隨急而相隨以為事無可奈何可以徐而更之而不知依附見端遂為終身阿比之人後雖欲自拔焉而不可然則因固若此其不可乎雖然因而以不茍之心用之亦何至若此其不可乎古之君子其精神甚周其於交道之途甚謹故當人所簡畧之處無所不致其難夫因旁舉而及之因私途而致之人情所簡畧者也然念後日之難處而必鄭重於其間則於所不簡畧之處其慎又可知矣此以明君子所交無所於茍之大槩也古之君子其慮始甚具其於取益之途甚賖故當人所畏惡之名無所不獲其效夫後欲悔之而不能後欲抜焉而不可人情所畏惡者也然由當日之求詳而遂優游於其際則於其不畏惡之名其效又可知矣此以明君子所交無所不可之大同也嗟夫交道之難也至君子何以獨易此其故可無原乎   從因字著筆一切交道陳言俱出其下矣昔人云發人所未嘗言之理則可謂之新匪衆人思慮之所及則可謂之竒中二股眞得其意也所謂新竒要只在極平正處但人自説不到耳【原評】   未若貧而樂  二句     金 聲   聖人與賢者商貧富更有精焉者矣夫貧自能樂富自能好禮而貧富之際始有真實之學問以行乎其間但斤斤然無驕諂于人者不亦粗乎夫子進子貢曰君子之心安其在我則不必有競于物而君子之學無争于世者未必其盡有得于中我是以與子無驕諂之説而未可以為至也氣節之髙長厚之名皆可以破天下齷齪輕儇之習而天機之淺嗜欲之深終無以開一人跼蹐鄙吝之情是無諂非難也無諂而不免于憤無諂而不免于苦則樂難矣樂無往而不存而耳目口體天薄之以生人之趣則艱難中之逸豫非名敎行誼之所能留是故精神充實于内而百憂始莫之攻志氣和平于中而物情始莫之暴世固有貧而若斯者也而無諂者何以及之也無驕非難無驕而不免于侈無驕而不免于怠則好禮難矣禮不可斯須去而肌膚筋骸天亂之于豐厚之日則晏安中之骨力非仁義道徳之所能振是故惟所性之節文而奢儉斯以不忒惟定命之威儀而出入自以不愆世亦有富而若斯者也而無驕者何以及之也貧不諂貧惟富是求富不驕富惟貧是厲無驕諂而後天下貧富始得各安其性命之情而貧既絶諂貧且無聊富既戒驕富且無味非樂與好禮而處貧富之人反不能自適其性命之安故樂以自養其心也禮以自淑其身也如其人始遇貧富享貧富之用而樂則天下無貧也好禮則天下無富也如其人始當貧富空貧富之累賜也其更進于是哉   於人情物理洞徹隱㣲故語皆直透中堅   道之以徳  一節      羅萬藻   進求格心之理動其所自有者而已夫徳與禮民心所自有而耻之所賴以存者也以此動之而格可知矣且唐虞三代之治其用意純粹所以待其民者至厚耳後世反之將謂王道迂濶不可時施乃其所敝敝焉日靳之民者抑何治之不如古也夫民也與其巧僞滋生人懐小人之情以應上不如予之以君子自為之心君人者與其綜覈自喜日持英察之術以勝下不如動之以忠厚相先之意蓋今之民非真有異于唐虞三代之民也其所浸漸以失久矣誠使吾所以道之者不以政而以徳乎所以齊之者不以刑而以禮乎性命之㫖經乎六官之間上之人凡皆躬自詳而後及之民焉蓋以吾性之得合諸民之所同得而又感發之以精神期其至于昭明而不敢畧也中正之理節乎百職之間上之人凡皆躬自嚴而因飭之民焉蓋以吾情之則合諸民不易之則而又戒董之以履蹈求其納于軌物而不厭詳也夫然而民之耻斯以動矣夫然而民之格且隨之矣蓋一道同風之本既得于上則天下之人反之而有以形其氣稟習俗之失于是心思孝弟之行而情儀潔敬之途殆趨而易焉何也夢寐之慚既生則必求有以安之也百年必世之意既誠于上則天下之人反之愈有以形其茍且塗飾之非于是人皆知學問之意而心各返情性之始殆復而化焉何也神明之辱不留則必求有以實之也是故君子慎其所以感人者而舍徳禮曷由哉徳者先乎政者也政具而所以道之之意不可不求諸徳禮者先乎刑者也刑備而所以齊之之意不可不求諸禮敎化之道也有敎化而後有亷耻有亷耻而後有風俗唐虞三代之理孰有易之者乎   朱子云將義理去澆灌胸腹漸漸盪滌去許多淺近鄙陋之見方㑹識見髙明觀此等文當求其平時澆灌盪滌功夫自然能長一格【原評】   温醇得于書味静細出于心源如此講德禮耻格始無世俗語言 評家云文貴峻潔然不能流轉變化則氣脈不長作者文多直致無迴曲所以不及金陳學者不可不知   言寡尤  三句       陳際泰   聖人不諱言禄而特指以自盡之實焉蓋言行之修雖非以干禄也而禄有外此者乎此在吾人自盡耳且三代盛時士修其學學至而君求之故當時朝廷重士士亦彌以自重今之學者非古之學者以為今異于古所云自我言之今亦何必異于古所云也國于天地必有與立茍盡反先王所以治天下之理害不在士而在國家顧人于懿徳必有同好茍盡失天地所以生斯人之心患又不在治術而在性命兩者必不然之事也則士誠能自修顧足虞與故言而不免于尤其議論為明時之所屏不待言已雖今之世庸獨利乎吾不敎子以言干禄而但一意修言審能無尤者可自娯也行而不免于悔其舉動為聖朝之所棄不待言矣雖復在兹豈有幸乎吾非敎子以行干禄而但併心修行審能無悔者所自信也蓋時事之倚伏總不可知富貴顯榮之際有工拙焉而得失相反者所時有也君子循吾常然茍有大力者司之安知人世得此獨失乎計較之私智總不宜生性命徵應之理若符契焉而得失相反者有由然也君子志期自盡將有意外者至之安知無心得不更得乎故子獨宜益修言行耳尤人者無志怨天者不祥徙業者徒勞行邪者自困夫榮其名而落其實吾儒何負于人哉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而蓬蔂以行未之或有即有之干禄而不得者又謂之何也   約而達㣲而臧筆妙不待言命意之髙非俗儒懐抱中所有   臨之以莊則敬  三句    羅萬藻【墨】   聖人重身先而著其捷得之理焉夫敬忠以勸當鼓民所自動耳各有動則各效而可無審所先乎且民所以應上者亦樂自效其良耳予之為恭誠靜重鼓舞於君子之民則油然樂為矣予之為媮薄茍且安忍於小人之民亦拂然不樂為矣顧不幸而上之人無以發之而民遂若别儲其心以有待然則敬忠以勸子大夫須此於民乎吾謂民正須此於上耳夫上所自為者何也有君道焉當使神明父母之風專行於上而體統情誼常不恃民而尊有師道焉當使寛厚長者之意實動於下而風俗人情常不迫民而用而今且以民情求之即欲使民敬也顧以慢作敬敬可得乎上人之臨御下人之精神生焉敬之在民非錮而難出之物明矣承祭以儼其思見賔以動其容所謂莊也敬則莊之應矣即欲使民忠也顧以薄課忠忠可必乎上人之事使下人之分義生焉忠之在民非澆而不復之物明矣篤於親以明雖天子必有父惠於衆以明雖國人皆吾子所謂孝與慈也忠則孝慈之應矣即欲使民以勸也顧以棄之之道責勸勸將能乎上人之尊賢育才下人之氣機生焉勸之在民非苦而難蹈之物明矣論官材以示朝廷之所用如此進不率以示師儒之所養又如此所謂舉善敎不能也勸則善不能胥應之矣蓋君子所以能得天下之情者以尊親之命密繫乎我故也古人無所期於民而容貌得其志恩物得其理殆兢兢焉正使欺忽之念無自而萌而愿恪之象成之為三代之俗君子所以能盡天下之才者以賢智之意俾民自予故也古人無所迫於民而弓旌以榮辱其心絃誦以上下其徳殆齗齗焉正使怠棄之私有以自勝而力行之效蒸之為三代之才子大夫欲使民敬忠以勸乎度禮思仁慎選章敎其由是道乎   骨采堅秀油然經籍之光義與詞皆粹美無疵 作者之文才不逮意故視其文了無可悦然義不茍立詞不茍設學者當求其漚湅淳沃之功   書云孝乎  一節      陳際泰   能如書之所言則亦無時而不為政矣蓋書固以道政事也其言孝可以得政之端矣外是求政豈知政者乎且夫人論事當有以睹乎名之所自起而志乎效之所自成一隅之説非通方之論也是故政之名與政之效雖處匹夫之實可得而奏也何者古之人知乎衆之所處必有所爭於是求乎能斷者而聽命焉天下有之國亦宜然國既有之家亦宜然此為政大小之所由名也古之人知乎治之所行必有所極於是歸乎能化者而立則焉經其戎兵使可衣食經其衣食使可孝弟此為政本末之所由名也名之所在古人務有以實之故名之所在古人務有以效之而家因齊矣而國因治矣而天下因平矣是故先王知乎政之所由名與政之所由效也於命官之際猶以其㣲辭志之一以為宜于時一以為存乎古宜于時者東都之俗習澆已久當得乎反其事者往以經營而後風以革存乎古者三代之隆政敎不分當得乎合其事者出而倡率而後化以淳由此言之孝友之道信于己而被于物何遽不為政乎而猶待為為政乎蓋家者與天下與國分政者也名與效理其多而治其細抑家者與天下與國統政者也名與效先其本而大其歸然則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家人著風火之義人人親親人人長長天下獲道徳之平非此志乎而奈何異之故論政者當有以既乎名與效之所存也   大處立意而題面義理細曲處無不該貫得到若從瑣碎枝節尋凑合之法雖綳布成局不能逹也看此等文字極長人智力【原評】   大意既得雖未能含蓄言外之情自不害為佳搆   人而無信  一節      黄淳耀   無信之不可聖人於其行慮之焉夫信者人所以行之具也無之自有必窮者亦奚便於已而出此乎今夫人遊三代之世而推誠相與然諾不欺彼蓋以為道固然也亦何嘗逆計其事之可濟而後出於此哉自夫人有速求濟事之心則其詐必至無所不為自夫人有無所不為之心則其術終於一無所濟君子既傷其譎又病其窮于是成敗通塞之間不得不為斯人熟計之矣蓋信者所以成也反是必敗信者所以通也反是必塞人無智愚各有其心心在而誠感之所為一室之内聲應千里也若夫告天下以欺而曰爾姑從我則人必笑之矣一行敗而百行盡屬可疑片言虛而千言盡為飾説雖至數窮悔起不惜指天日以明之而人猶不諒蓋謂其已用之智又將施于今日也遇無險夷貴白其志志在而辭將之所謂胸中之誠明于皦日也若夫設天下以詐而曰後不復然則衆共疾之矣我行而背誕焉而傳聞其背誕者又過于所行我言而矯誣焉而指目其矯誣者又甚于所言即至情見勢屈猶欲邀末路以贖之而聞者不應蓋謂其巧詐之謀又將托于拙誠也雖朝廷之上詐諼者時起而有功然急則用之緩則棄之彼其君非得已也忠悃不孚于平日明主早疑其心故其後雖無可指之罪而戮辱有所必及雖朋友之間權譎者亦力能相濟然或盛禮貌以謝之或戒子弟以逺之彼其友非得已也反覆已見于他人智士必危其繼故其時雖無身受之禍而攘斥有所必加若此者豈非無信之不行章章可考哉人之有信也猶車之有輗軏也輗軏之用去則車不行傾危之俗成則民不立而或者乃欲挾其區區之小數以得志于世不亦惑乎在昔武王不愆甲子之期而商國徠臣桓王實申交質之文而鄭伯懐貳非桓王之力不如武王也不信而已矣至若齊桓稱盟約之長而諸侯叛其晩節季路為布衣之雄而邾子重其一言非季路之勢大于齊桓也信而已矣   警痛之論可使機變者拊心内慙瞿然自失時文中有此亦有補於人心世敎   子張問十世  一章     艾南英   聖人與賢者論世以數往之順為知來之逆也蓋欲知後王則前王其燦然者矣其因其革不可知耶且夫一代之治必其綱常人紀既敗而後國隨之其從而復之者雖變也而實常也是故綱常萬古以為重制度隨時而遞新此百世可知者而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夫子曰夫黄虞以前邈矣乃若周之先有殷殷之先有夏夏之先后方懋厥徳及其季也昏徳塗炭敷虐萬方而禹之彝倫以斁殷革之而表正萬邦者皆纉禹舊服也蓋夏之禮而即殷之禮也至於隨風氣之開而通其必至從維新之制而示以必更所損益可知也殷之先王肇修人紀及其季也囚奴正士荒敗五常而天之顯道以亡周革之而永清四海者實率由商舊也蓋商之禮而即周之禮也至於酌二代之中而煥其郁郁緯六官之政而使之彬彬所損益可知也由是而知百世之所因乎但使其率由典常我知其必治但使其民彝冺壞我知其必亂由是而知百世之所革乎但使其窮而欲變吾知其必損但使其缺而未備吾知其必益上考三王下俟百世何難十世哉   老幹無枝亭亭直上他人滿紙瀾翻能道得筋脈上一兩句否 cq=645   見義不為無勇也       黄淳耀   聖人以取義望天下而激其本明之心焉蓋勇生於義義立於為苐曰見之而己吾何望哉夫人有識以明内則可帥氣使必行有氣以充外亦可扶識使必達而吾終不敢謂天下大事皆取辦於識多氣少之人夫非氣與識離而為二也識嘗主乎事之發而氣嘗主乎事之成事不可以有發而無成故人不可以有識而無氣也今天下事㑹多矣名敎亦凜矣使是非之所存必不與利害相反則古今安得有忠良使好惡之所寄必不與誹譽相違則人心安得有亷耻柰之何有見義不為者居平私憂竊嘆以究當世之利病事至則循循然去之曰將有待也逮所待者既至矣則又自誣其前日之議論以為狂愚此其力尚足仗哉夙昔引繩批根以刺他人之去就身臨則縮縮然處之曰期有濟也至所濟者㒺聞矣則又反訿乎賢豪之樹立以為矯激此其氣尚可鼔哉選愞出於性生則雖學問經術本異庸流而舉平日之所知所能盡以佐其浮沉之具畏葸積於閲歴則雖醇謹老成不無可取而因此日之一前一却遂以釀夫簒弑之階禍福何常之有避禍深而英華銷阻遂并其不必獲禍者而亦避之彼其心非惡義也惡義之可以獲禍也然至藏身之固既得而觀望周章久矣為笑於天下矣生死何定之有畏死極而中情回惑將并其可以觸死者而反蹈之是其死非合義也不獲於義而又不免於死也原夫賢愚之身同盡而坊檢空裂甚矣進退之失據矣若此者謂之無勇世豈有無勇之人而可與之慷慨誓心從容盡節者哉是以君子治氣欲其專用氣欲其靜不敢輕喜而易怒慮其氣之旁有所洩也不敢留力而玩時慮其氣之内有所阻也氣盛故塞乎天地行乎淵泉而無不之也氣純故達乎百為貫乎萬事而無不當也鳴呼是亦足矣   較金陳章羅氣質畧粗而指事類情肝膽呈露精神自不可磨滅 金黄二家之文言及世道人心便能使讀者義理之心勃然而生是知言者心之聲不可以為僞也   巧笑倩兮  一章      金 聲   觀聖賢言詩藉於詩以相悦焉夫素絢之問繪事之解何由遂得禮後一言起予而後可與言詩詩難言哉蓋自文學行而大道著莫韻乎詩令一詩止領一詩之用極其所終不過三百而止而詩之妙要使人審於章句之間以達乎物類之變可以觸處而旁通故學詩者初不必當日詩指之所存與今時解説之所及而能即小以觀大有如子夏所稱倩盼之章終有素絢之句亦非甚疑義也比於賦之末而不獲其所比之端徒其文有弗屬義有弗貫耳君子之於學也無所茍而已一言亦將求其歸也乃夫子曰所謂素絢之説其為繪事之序詩以是爲碩人方也本乎族類之貴天質之宜而始佐以朱幩翟茀庶姜庶士之盛猶之素其先有絢乃後施耳詩人之比類也必有所當焉説之而苐如其初指也而吾初不知此時子夏何以遂浩然有得也一聞所謂後不覺見天下之後焉者不獨一繪一聞所謂事不覺見天下之所有事者莫不皆後雖先王之道小大之所由天地之經百物之所殊一旦可以下同觀乎繪事而上不以先吾盼笑商於斯也豈有悟乎而要斯時所見其與前時問答豈復相蒙也哉則甚矣夫子夏之深於詩而篤於學也以意逆志不以辭害意此説詩之大端也而商又異矣傳而習之言而述之皆學人之用心也而商則更進矣如是學詩終身學之而不厭也詩起商也如是言詩終日言之而不倦也商起夫子也嗚呼此學詩之善者也今即此倩盼一詩取而讀之其亦可以求衞事之始終焉可以見淑媛之令儀焉可以觀里巷之忠愛與好惡之不忒焉而商乃别有領也比物連類得文質之升降而㑹人事之始終詩也者象也商之學詩駸駸乎其進於易矣夫如是故衣錦褧衣亦碩人之詩而論道者且以爲惡文之著也豈若後世之明經者哉   隨筆曲折而波趣因之以生如夏雲竒峰頃刻數變春水縐縠波紋愈逺【原評】   胸中别有杼軸落想多在間隙中而題之意趣曲盡在作者亦似動於天機而不知其所以然   夏禮吾能言之  一節    夏允彝   聖人有志二代之禮而惜空言之不足以傳也夫夏殷亡而其禮不亡然至使能言之士無所據以成一代之書是可重歎也且王者受命必變易前世之禮以明已之得統示天下有所尊也至於勝國之守不敢有所改焉而爲之立其後嗣備其典文使子孫無忘其所自始然始未嘗有所闕遺而後稍夷至於㣲而失傳亦勢使然矣何者制度不便於當今自非賢者能無遷於時好而變祖宗之舊耳目易專於所習茍非博學安能搜討故聞以遺同志之求若乃夏殷之禮我嘗學之而能言其意矣葢其大者載於周禮周公之所採取有其源流不可没也至其細無所考有非左右史之所記而守為國故相沿至今者入其國而問其傳葢往往而有也即其大者散於列國學士之所講頌無有異詞其明徵也至於時之軼事有他國之聞見所不及而埀爲家乘可資當今者見其人而考其得失或不乏於時也然而觀於杞宋亦安能有足徵者哉以杞之為夏餘也而蕩廢典章不存其世業不足怪也至於宋為秉禮之國其餘文不無詳焉者觀於戴公之時而猶得商頌以祀先王則其他可知也然即而徵其文文安在也非無風物之遺而質之先世之故實其為率由典常者大抵闕如矣以杞之即東夷也其人物樸陋不齒於諸夏是固然也至於宋為春秋之望其大夫猶有顯焉者觀於㣲子入朝而周人歎其從者以為絶盛則其後可知也然即而徵其獻獻安在也非無賢哲之士而與之上下其議論其為耉老傳識者葢亦已寡矣又安所折衷而使論者以我言為不誣哉不然而上述史記旁採舊聞始於神禹下及商辛包括二代勒成一書盛衰興廢之迹燦然也不亦善乎而惜其不足徵何也夫周之於二代葢亦至矣取其重典以裨當世而至於車服之秩猶得使之修其故事崇其支櫱以備三恪而至於攷獻之遺亦皆使之歸其故國葢文獻若斯之盛也而猶浸以不章况後世之事哉然後之正一統者謂國雖可滅而史不可廢是以朝之大政必有記注而勝國遺事必立史官雖作者不必其人然猶與春秋並存也   前幅實發所以能言之故最爲有識通體寛博雅贍雖語尚文藻而皆有義意以爲質幹故不可廢   射不主皮  一節      金 聲   即射以觀古其所以成天下之才者大矣夫天下無同科之力奈何限之以主皮此古道所以可思也嘗謂士茍有志自勉視天下無夐絶不可企之事惟限於天者雖豪傑無如何也以故國家之律令奪天下之意氣要使宇宙之才其上固不妨自見其下亦得以勉夫人工之所可至即一射事真令人慕古焉夫射之有皮所以試天下之力爲國家致用也何以有不主皮之説正為力計深逺使其途寛然有餘也失諸正鵠反求其身巧成於習人為之耳茍昭然有可同之路而甘自暴棄置其身於彀外則於人何所尤破甲穿札待命於力强弱有科天定之矣使夫卓犖可用之才其勉强之功直窮於不可齊則君子何以忍彼夫先王爲弧矢之利以威天下也故雖處無事之日不忘武備有皮在而有餘之力不嫌立展使赳赳干城之夫得因以鍊其堅鋭無前之奇先王觀徳行之立於審固之時也故雖為威武之事飾以禮樂不主皮而閑習其道盡堪自效即斤斤䋲尺之士安知不足備禦侮折衝之用蓋惟古之時所以核天下之才其程甚嚴所以收天下之才其途甚廣使人駸駸乎興起而莫自阻其志者大抵操此道也亦惟古之時習尚則稟於一示天下以必趨舉令則協於衆待天下以可同究之蔚蔚乎多才而國家緩急得人者大抵得此道也如今之世豈有復念不同科之力而操鼓鑄之權者亦從此而審其所主哉   不主皮三字語意本自渾圓他作重發詘力尚徳意不但於不主皮三字神理未足不同科亦説似天下皆無力人矣惟此輕重得宜文氣亦復遒勁【原評】   射不主皮  一節      陳際泰   聖人慨力競而致思於古之禮射者焉夫禮射者轉而貫革則力競甚矣而能無慨於古也乎且世道之盛衰決於人心之恬競競則無不競焉將有失其本而不自知者君子以世變為己急矣試即一射驗之射有以殺敵為能者主皮之射是也射有以觀徳為志者不主皮之射是也禮射之體有五賓飲與興士之類皆與焉禮射之人亦有五天子與諸侯以下皆習焉夫貫革非有厲禁也而特不貫革非有餘誅也然果何為也哉吾繹其志焉其所以誘進天下之文士者至矣寛而待之凡弱者皆得與於決拾之能所以隂作天下閑習之氣者其權隱吾繹其㫖焉其所以尊奬天下之文士者亦至矣曲而體之凡儒者皆不䋲乎跗注之用所以明重天下風素之業者其禮隆顧吾於此獨自有感也曰此其為古之道乎蓋昔先王之治天下也文武並進不使後世窺吾有所左右而輕天下故禮射與武射同立於澤宫而不相争蓋即天保治内采薇治外之遺意焉抑昔先王之治天下也文雅獨優不使後世謂我無所掃除而致太平故禮射獨文射盡屏其挽强而不復進蓋有竭蹷而成之端冕而祀之之㣲權焉夫怠惰茍安之氣聖人未嘗不以術起之而桀驁難馭之習聖人亦未嘗不以法柔之此一射也殆與民休息之理而為世轉移之機乎斯盛徳之所同也吾蓋於此獨自有感焉古道日逺抑鋒止鋭之意寂然霸氣方興深入多殺之風轉熾吾且謂之何哉   立論與正㫖稍别文極凝鍊有精色   賜也爾愛其羊  一節    陳際泰   聖人以事存禮故有慎用其愛者焉蓋羊者禮之寄也禮重而羊不得獨輕聖人之愛所以異於賢者之愛與且宗廟之事即逺有廢而無立此有為之事一偏之言耳要其有闗於禮法之大者與其過而廢也毋寜過而存之即如告朔之餼羊而賜乃議去賜於此可謂不善用其愛矣夫以綜練名實之心擬賜則浮費而無用者皆從節嗇羊雖小去之所以例乎羊之外者即以感慨時事之意諒賜則空存而無實者無事虛縻羊雖具去之所以憤乎羊之前者賜之見非不謂然然吾獨惜其愛止及於一羊也夫羊也而豈徒羊也乎論羊於昔日是告朔之禮存而俱存者也禮既居其重焉而羊不得獨輕論羊於今日是告朔之禮亡而不盡亡者也禮既値其輕焉而羊不得不重何也凡人之情當其多焉不甚惜當其少焉而愈惜之矣今日之羊是也天下之廢敗不可知而但於廟中足占天下焉求所為丕顯丕承之故跡了不復存而僅留一羊此陳寳赤刀所為珍秘也一羊無恙即一禮無恙我所沾沾護持而不敢輕議者誠謂此一脉之所寄焉耳凡人之情當其少焉不甚貪當其多焉則既貪之矣亦今日之羊是也異時之興復不可知而但於今日可待異時焉蓋賴此先王先公之神靈不容盡冺而乃遺一羊此剝果蒙泉所為發生也一羊無恙即一切之禮無恙我所為斤斤寳貴而不敢一擲者誠為此全體之所存焉耳賜乎奈何爾之所愛乃不如我之所愛也哉為節嗇故而去羊志既狹而不廣即為感憤故而去羊智復淺而不深先王之禮不幸一厄於先公之不視朔又不幸再厄於賜之欲請去羊也悲夫   中二比於實理虛神推闡曲盡却只是註中猶得以識之而可復焉之意可知文人無筆雖有頴思亦不能達也   君使臣以禮  二句     楊以任   論所以事使而君臣之道在天下矣蓋事使者分也而道行之矣君以禮臣以忠顧不盛與孔子對曰人主建人倫之極則事使其大端矣夫天下之樂得其君父猶一人之樂有其臣子也則莫不有道焉以行乎其間臣觀有道之世其君穆穆而正南面之事其臣師師而進拜稽之忱使之事之非以爲文也於此識朝廷之有人且使之事之非相視而不相知也於此見臣主之同量然則何以使臣以禮而已矣何以事君以忠而已矣想為人君者經綸天下之本畢取於因性之儀則自納身軌物以來無日不喜與一二臣工守此秩叙及其使臣也願忠於我者固於温文晉接中有其一徳即不然而因人董戒要皆敎天下以亷耻之事故挾器而至可以使之不爭挾詐而至又有以使之自媿蓋不齊者人之才與情也不必齊者使也而所以使者則禮焉矣想為人臣者胥匡天下之志止用此幽獨之中則自宅心誠正以來無念不樂與明明我后共此徳業當其事君也有禮於我者固於拜手稽首間慶其一心即不然而天王明聖原無解於義命之先是故一人埀拱而事之不敢恃具曰予聖而事之深可思蓋不一者時之升與降也不能一者事也而所以事者則忠焉矣惟後世以禮為一家之事公卿大夫雖亦入而受其等然其禮顓以為臣耳顓以為臣故時勸時衰夫禮豈一日之具也惟後世以忠為不幸之名愚智忠良隨時而取其便是其忠亦從事君始有耳從事君始有故時作時止夫忠豈一日之故也然則使臣者之聰明才力不必盡賢於臣下也有禮焉而我不窮於用然則事君者之志氣才術不必致惜於不知已也有忠焉而臣克有其終此有道之君臣也猗歟盛哉公其加意焉   好逞其駁雜陳言安得不多作者獨主於謹潔理雖未極已能於衆中傑出也【原評】   闗雎樂而不淫  一節    陳際泰   聖人論詩而極贊乎風之始焉夫詩之所以託始闗雎者豈苟而己哉哀樂之際己統乎詩之全矣且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配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知此者蓋以鮮矣至用情而不過乎則抑又難也吾嘗一論乎闗雎闗雎殆風之正而情之凖已何者闗雎事止乎得配鮮不眇焉而詩人重言之以致其哀樂之意執贄為見小君之始鮮不媚焉而詩人量言之以赴乎哀樂之節温厚和平詩人之則顧自而降有遞而變之者矣闗雎蓋其發始者焉風有初有中有晚今令人讀之其哀樂猶然隆古之際者獨此耳國之氣運為之也邪正是非風人所感彼自江漢而遥已有被而化之者矣闗雎尤其親炙者焉風自家自國自天下今令人思之其哀樂依然聖賢之徒者獨此耳國之徳敎為之也計深思逺以御而存卿大夫之慮發乎情止乎理義以小人女子而有士君子之行嗟乎至徳之世人皆知乎學問而心各返於性情生民之始王道之原皆在闗雎詩之所以托始於兹也抑豈茍而已哉   國之氣運國之徳敎方見文王徳化自身及逺不然止於讃嘆詩人耳於文王何與人皆知乎學問而心各返於性情方是文王之徳與詩序専言后妃之徳者識見逺勝之矣【原評】   作者於儒先解説皆覺不安於心又不敢自異於朱註故止言此詩得性情之正而一切不敢實疏但不滛不傷竟未㸃出頗為疎略而文特髙古義亦醇正   子語魯太師樂曰  一節   陳子龍   樂必驗之於聲知古法之可傳也夫樂自始作以至於成其和與否皆以音驗而知豈古法之難傳哉且樂者所以宣盛徳歌成功迨其後也中和或爽其度而有司未失其傳如魯備六代之樂列國賢士聘問以求觀者徘徊而不能去吾夫子歎其盛而傷其音也慨然有正樂之思而師摯又賢者一旦語之曰有虞敎胄子於典樂而太常之屬乃下比於優伶我周統司樂於春官而守府以還或僅存其節度士大夫好窮其理而不知所用師工能按其聲而不知所本若然則樂遂不可知耶非然也樂固以音為主以數為驗者也今試窮其數如鍾呂之長短尺寸可謂精矣按而奏之則不和又試治其器如金石之清濁大小可謂密矣按而奏之又不和於是取大章以下大武以上依其節次習其笙歌其始作也六律畢舉髙下咸適則以為翕如其從之也既平而無戾亦明而不奸又纍纍而不可絶則以為純如皦如繹如樂既闋告成事矣夫辨於理義不若驗於聲音太師亦知其故乎古人量衡測驗之法尚在則其數足恃也鐘鼔敔磬之屬尚存則其器足恃也備器與數而成於音也不難雖然數本於天而天有盈縮器寄於物而物久弊壊假令後有聖人焉聲為律身為度何難於絙桑吹管之始而更定元音假令後無聖人焉百家異説俗雅爭鳴猶得於審聲知音之餘而復還大雅則今日者幸生宗國而如見先王子固當不失其官而予亦將論次其事使後世有述也自暴秦之興古器湮没後之學者搜曲阜之宫破河洛之塚如玉尺玉磬之屬得一二而足彷彿其意此非音亡數與器亡也夫子葢傷之久矣   夫子所言翕如純如皦如不但古樂有此音節即末世俗樂亦斷不能出此此所以謂可知也古樂之亡亡於器數其聲音之理終不亡所見甚的文情洋溢具風人之致【原評】   審聲知音審音知樂是可知本㫖作者因唐宋以來諸儒考校律管中聲異同紛互故兼器數言之而斷以器數亡而音不亡二語洵不刋之論而於聖人語太師本㫖亦未見有閡故可卓然名世   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錢 禧   聖人定好惡之凖而獨予仁人也蓋仁者之好惡人也公而當故其事不出於恒情而獨謂之曰能也茍非其人可輕予哉且天下衆人能為之事而待主持於一人非一人之足勝衆人也合衆心之至公而獨出之以至當是以天下稱能焉而莫如好惡為難矣夫好惡加諸人者也而先慎其好之惡之之人好人惡人見諸事者也而先正其行好行惡之本惟仁者内有以養其心不至有所牽繫也廓然無我發之而必協於天則外有以善其用不至有所偏徇也因物付物施之而必順乎人心能好人焉能惡人焉見善而好夫人亦有然者而惟心統萬善則投之也甚融而應之也甚速從而奬借之又從而咏歌嗟歎之所以樂其始而朂其終意無窮也仁者好人而天下益力於為善人之頼其好者何如也見不善而惡夫人亦有然者而惟心無纎慝則嫉之也甚嚴而痛之也甚切從而聖殄之又從而哀矜懲創之所以棄其舊而作其新意無窮也仁者惡人而天下咸恥於為惡人之賴其惡者何如也功專於克已彰癉亦存遏之餘故自人受之則戒用休而董用威而仁者之心止求慊其無欲無畏之量念主於愛人刑賞皆忠厚之至故自初觀之則直見舉而枉見錯而仁者之用終必全其有愛無惡之天書不云乎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言仁人建好惡之極而天下不能外也自非仁人而妄言好惡即為作好作惡之私矣慎之哉   從仁字發出能好能惡又將能好能惡攝入仁字内理解眞切詞亦警湛相稱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巻三目錄   論語上之下   富與貴【一章】         楊以任   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     章世純   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     羅萬藻   事君數【一節】         陳際泰   弗如也【一節】         呉韓起   子路有聞【一節】        羅萬藻   子路有聞【一節】        金 聲   其愚不可及也        艾南英   其愚不可及也        劉 侗   子謂仲弓曰【一節】       徐方廣   季康子問仲由【一節】      金 聲   季康子問仲由【一節】      陳際泰   齊一變【一節】         徐方廣   齊一變【一節】         黄淳耀   自行束脩以上【一節】      陳際泰   子釣而不綱【一節】       沈宸荃   奢則不孫【一節】        呉韓起   動容貌斯逺暴慢矣      陳際泰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一章】   夏 思   今也純儉吾從衆       金 聲   吾有知乎哉【一節】       陳際泰   嵗寒【一節】          羅萬藻   富與貴  一章       楊以任   君子有常心觀於富貴貧賤之外也夫境則何常之有必於富貴貧賤之爲見者将有不可必者矣故君子以仁存心焉今夫人品之成也有其千古而人心之無以自必也或不能有其一息矣吾是以重言仁也以為約樂久暫之有其至焉爾乃吾槩觀天下之人欲惡之想易動而難靜則為指一富貴貧賤之途而天下之有情者聚之矣欲惡之見愈明則愈巧則為擬一富貴貧賤之道而天下之有心者又爭之矣故夫人之以道處富貴無以異夫不以道處富貴者也夫人之以非道辭貧賤未必不甚於以道而猶怨貧賤者也難成者名難必者心也夫千古之名為君子者非即無違仁於終食之間者哉君子曰勲華非吾所自有而日往月來之際豈其顧爲外牽榮枯亦㑹有盡時而物遷境變之遭必将有以自主人生獨富貴乎人生而不富貴也獨貧賤乎當夫造次顛沛之來也富貴之人有貧賤之不如者矣君子守吾之常而已矣一瓢一簞者無時不恬然於其際且貧賤之人有貧賤之不得者矣君子行吾之素而已矣成仁成義者有時順受於其間蓋於終食之間時設造次顛沛之象以自守其純氣更不於終食之間多生一富貴貧賤之見以中亂其性靈故君子而富貴者有矣唐虞夏商之際有傳人焉夫亦富貴以行仁耳必不徒處以道之富貴故亦必不處不以道之富貴君子而貧賤者多矣詩書禮樂之内有傳人焉夫亦即仁是道耳先有以忘道故并有以忘貧賤之非道此常心也所爲一息而名千古者歟嗟夫天下貧賤者止知有可惡之貧賤而富貴者又止知富貴之可欲也而戀戀守之亦曽思造次顛沛隨其後哉吾知其心之與存者蓋無幾矣   打叠題理歸於一線承接變換無跡可尋極鎔治之妙 此章工夫一層深一層首節為初入手大端終食不違則無時非仁造次顛沛則又無處而非仁也註云存養之功密則其取舍之分益明蓋言至此則審富貴安貧賤之粗節愈不足道矣非以取舍之分明爲細密工夫也文粘定首節立論而於造次二句更似説成借此以破却富貴貧賤之見者於題理未能逐一分曉   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     章世純   君子之於仁以全成之也夫仁以全舉理則一日一行之修固不足以任之君子無違於終食間者以此且天下有可以一爲而成者有不可以一爲而成者事可以暫立也徳則未有可以暫立者也惟不息為可夫攻取之乘理㣲而欲亦㣲既辨之纎悉之間則防之亦盡頃刻之會至密之與至㣲類也而後足以相守極深之用理精而心亦精既見為純粹之體即無庸闊略之功惟一之與惟精亦類也而乃足以相副是故為仁者始必有所爭之其大而後必有以及乎其細辨之富貴貧賤之分凡皆爲大端而恃大端遂足成徳乎日用飲食之故其類甚纎而其來甚密離合之數方於此多也君子亦謹持其隙而已抑為仁者其始必有所甚矯而其後必有所甚安持之富貴貧賤之交凡皆為自矯而徒矯持遂可為純徳乎亷介節義之事雖性所許而非情所順循習之久遂為自然也君子亦常謹其放而已可忻可厭之事來於前而欲惡早與之迎乃舉所爲仁者從後而為之制此亦常不及之勢也則違仁者其常而不違者獨恃夫先有以待之夫無應而已端其主無事而已習其心未至乎事之情而不染而後至而不染也欣之厭之之念逐乎物而全心盡以之往乃吾所為仁者持少分而與之爭此又常不勝之勢也則違仁者其必然而不違者獨恃夫多以全之夫累於素以取多積於念以取深舉小利害而不惑而後利害不惑也故終食之間君子之所操也終食間之違仁亦君子之所危也古今大美大惡之事何嘗須久而成於其造端皆以頃刻因頃刻遂成滔天彼無窮之業當幾正無多耳即人生百年之身亦豈晚蓋所及求其可據惟此目前有目前乃有終身彼百年之内析之皆須臾耳夫終食之間也而可忽乎哉   啟未發之覆達難顯之情他人即能了然於心布於紙墨亦不能如此晶明堅確也章大力造極之文頗有陳大士所不能到者惜不多得耳   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     羅萬藻   以仁求君子候綦密矣蓋不去仁者無違仁者也如是當於終食之間求之矣不去仁豈易言乎且人心之至常必以人心之至暫爲候暫者融則常者立矣今所云不去仁者苐以一往之意求之曰吾終身焉止矣夫此非過仁之言不及仁之言耳富貴貧賤之故或在境亦或在念念欺境而動雖俄頃足以動矣去處之情托於道并托於私道助私而成雖俄頃足以成矣故君子之於仁必爭之終食之間也茍或違之斯去之矣去仁固無顯白之端終食之間違之竟違之矣違仁亦無漸積之候君子有見於天下之感而内以省諸神明之安幾豈在大乎得於所及持之處則又将有不及持之處㣲判其間此求之感則紛而求之仁息息可以相聮者矣君子既審乎自性之力而虛以俟夫天機之熟隙豈在多乎由於所必勉之途則又将有不必勉之途懸合其問此依吾力則窮而依吾仁刻刻可以自騐者矣故一時有一時之盡杪分所積皆與生人念慮相趨是無刻而無人心之行也君子奉其無私者勤而循之歴時雖短而歴心已長一時有一時之中首尾所要皆與生人情變相宅是無刻而無人心之處也君子主其無欲者入而守之居時甚隘而居理已寛蓋終食之間違仁而違非終食之間矣無終食之間違仁而無違非終食之間矣富貴貧賤止兩端而終食之頃緩急之故乗之死生之權變之由是言之萬變歸兩端兩端歸一刻夫以一刻而定去取之衡豈有能精者乎故亦曰無終食之間違仁而已   此為存養而言若作自然不違則非矣此文就功夫上説方於必於是相照極有體認文字【原評】   探㣲抉奥而出之以明快此作者文之近於陳章者   事君數  一節       陳際泰   知取辱取疏之由則不得不歸過於已也蓋君與友非必拒言也至於數焉已則難堪而能謂人已乎且夫感人以言其本已淺而况復以不善行之非不愛君與友也而術固已疎矣至君與之辱友與之疏而曰人實負余抑何其不自克之甚也吾試言之夫人必明於天下之幾知其有不可深恃者而後可止而自全夫人必藏乎自恕之道知其有不可重訾者而後可出而相責有如吾人之事君也幸而君方向我我乃得以盡言使面責逺投而君臣之分不終其何能兾乎則辱者固為人臣者之所不願然而重戒其辱将遂緘黙不一言乎而又非也夫君未嘗遽辱臣也君既為君亦必自有為君之度片牘乍陳而譴呵隨及雖叔季之主未嘗有此且人主有過即不厭人匡拂亦當予以可轉之途而奈何數數然也蓋至忠而獲罪君子有以知其所由來矣有如吾人於朋友也幸而友方親我我乃得以無諱使凶終隙末而友生之誼不固其又何望乎則䟽者固為人友者之所大忌然而預憂其疏将遂坐觀不一救乎而又非也夫友未嘗遽疏我也友既為友亦必自有為友之情半語㣲忤而割席自甘雖君父之尊未嘗及此且朋友有過即不拒人譏彈亦當開以自從之路而奈何數數然也蓋至信而見疑君子有以知其所由致矣是故臣之規君友之視友固自有法也人各自愛其名而不宜與之急爭其名人各自護其短而不宜與之曲摘其短夫予君與友以薄已之名而已亦復不厚致君與友以拂諫之拙而我亦復不工則為人臣人友者可不自克也哉   只取虚神不事馳騁妙能避熟【原評】   於人情淺近處指㸃立義不深而意味悠長良由筆妙   弗如也  一節       呉韓起   恐賢者自忘所弗如正其辭以堅之焉夫賜亦偶而見弗如耳既正告之又嘉予之庶幾其勿忘也已夫子以爲入學問之中而能不好勝者古今無一二人即此一二人之心其實實不好勝者畢生無一二念伺其念之所存而提使勿忘以幾於大道師友之功不可誣已賜乎而今乃知弗如回乎此吾初意之所不及料也豈惟吾不及料恐亦賜初意之所不自料也人情有所制於天之分既以其在天而失之有所歉於人之量又以其在人而忘之迨一旦無心觸發了了如見旁觀者代為之諱而無從亦姑聽之耳吾如子弗如者何哉雖然賜而自以爲如吾之所大憂也賜而自以為弗如吾之所大喜也吾見夫質性謙謹之士無論其學識之所及與否動以弗如之念居之居之誠是也其以為谿谷之法不得不爾雖奪其驕僻傲人之習而驚顧難安之情則未動矣若賜之弗如則真弗如也下士猶望以為的而賜則恤恤如有失者吾見夫父兄嚴切之際無論其子弟之所優與否動以弗如之實責之責之誠是也其以為貶損之方不得不爾日聞乎譴呵無已之聲而鼓舞不倦之氣亦少衰矣若賜之弗如則自弗如也使賜而不覺其然誰則能强之使然者吾向者亦嘗從事於斯矣學何有誨何有無一如人聖豈敢仁豈敢無一如人然而或物我之叅觀或嵗月之攷求乃幾㡬不容自誣而賜直以片刻露之也惜也猶多吾孰愈之一諮也賜已欿然善下而吾之所以度賜則已淺也惜也猶多吾與囘孰愈之一叩也賜已達人能屈而吾之所以形賜則已膠也然則賜之所得力與其所受病自此皆不足深論而吾只欲常留女弗如之一念於胸中也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   筆筆生動其刻入題理處頗似正希【原評】   中二股意極淺近拈出遂成妙緒可見名理自在人耳目間正不必鈎深致逺始足矜竒也   子路有聞  一節      羅萬藻   廹狀賢者之行與聞俱無窮也夫有聞必行此不欲以行虚聞也未行之恐不將在聞乎昔子路以勇行稱夫子之所材然固夫子之所與也彼其在夫子之門而日行所聞行之可自安者多矣斯行之患豈當輙取以勝未能之患乎吾是以狀其心焉夫子路之所謂行與所謂未之能行者有深念焉夫一念固非即一念之所可盡也彼行與未行僅相待之候也而前聞之念既廹之能行而未之行亦可必之資也而後聞之念復窘之故以知子路非姑有待而姑自必之人也以為行者實體之治聖賢所以求盡天下之無窮聞而未之行也聞可盡乎行不足以盡天下之聞而姑以未行謝天下之聞是外聞也使古今之事皆在吾身之外未之能行誤之耳所以行者神明之治聖賢所以求赴吾心之所缺行而未之能也行可已乎聞而不副之以所行又藉口復有聞而副之以所未行是絶聞也使師資之路遽自一日而絶未之能行止之耳蓋精神之所以能給物者有餘地故也以行待聞故行常在乎寛然之域不然而身處其未遑則困於行而勢必将厭聞彼又烏能一旦反其樂聞之心而置不顧乎魄力之所以能處强者能爭先故也使聞赴行故聞常資於不屈之途不然而虚於所不逮則牽於聞而必将飾行彼又烏能一旦欺其勇行之實而漫取聞乎故未之能行而不欲有聞者既榮而隕者也未之能行而輙喜有聞者中乾而强者也子路者固惟恐有聞而已有聞之恐固未之能行之恐也子路至是爲可師矣   原爲未之能行作十分鞭辟耳婉曲頓挫不極言盡態而致趣愈逺   子路有聞  一節      金 聲   觀賢者於聞行之間有可想者焉夫方有聞則尚無他聞也未之能行非不行也而已惟恐有聞矣此則子路也已且夫學莫陋於無聞而道莫病於不行故夫博聞强識敦善行不怠者君子也雖然人之處聞與行之際者亦各有性情焉其進退緩急見於力量之地而發於事勢之間又其餘也我嘗㣲觀子路子路無聞則已聞則喜也無聞則已聞斯行也此亦吾子路也而未盡其性情若夫有聞之時而又未之能行之時觀此時之子路觀此時子路之心則惴惴然惟恐有聞者耳凡有觸而聞也非必子路獨見其多故夫子路有聞亦日用從容之事也乃其精神則已勃然矣使聞後之子路而或有囘翔審顧之象則必施行之餘用俯仰無憾焉而不然者耳目之間已懼聞之再至也是聞盡父兄師保也凡有待而行也已決非子路所萌之心故夫未之能行亦非學力遲鈍之咎也乃其自視則亦欿然矣一若自能聞以來已爲奔走不遑之身而其施行之際前後若迫焉斯之未竟而頃刻之間已若有後聞之督責也是未行皆曠日玩時也宇宙之理日流行於宇宙之間而往不留來亦不距故達觀者可以靜聽其出入而子路恐焉恐其以已聞之不去而併塞吾未聞之生機也此已聞未聞之際一刻之暇也而亦如此哉日用之理必寔見於日用之間而聞之百不如行之一故博學者或可以徐安其領受而子路恐焉恐其以後聞之闗心而又或虚吾前聞之實用也夫不聞不行之暇無時而見也而何時已哉我因是知子路之勇於行真為有用之才可以愧天下之記醜者也我亦因是知子路之虛於聞真負無窮之意亦可以愧天下之得少者也此子路之性情也   人多於末句著力此偏從上二句理㑹出神情【原評】前莗文之屬對取其詞理相稱特具開合淺深流水法而已惟作者屬對參差離奇或前屈後直或此縮彼伸毎於人轉折不能達處鈎出精意不獨義理完足即一二虚字不同處亦具有深趣不可更移此等境界實前人所未闢   其愚不可及也        艾南英   聖人難大夫之愚而所重可知矣夫人臣所難者難在徇國一念耳宜衞大夫之見取於聖人也且夫人臣之避難而自全者其説類不出於愚而出於智何也全身利國非不人臣之大願然必知其臣主俱全而後為之曰吾以智勝也則委曲圖存之説適足以為避難者之藉口而己矣若甯武子其不可及者豈以其智哉武子之卒成其君也後事之言也而武子初心不必其成也武子之併全其身也後事之言也而武子初心不必其全也人之難武子者難其全身濟君之大畧而吾之難武子者難其捐軀赴難之初心均之社稷之無虞也知其無虞而力為之與不知其無虞而必爲之者其事同而其心之公私則未嘗同也彼成公之再出也豈復有生全之理乎而武子皆若不知也知以其身徇社稷耳而誰則如之均之盟主之回怒也知其可回而巧復之與不知其可回而必復之者其功一而其心之安勉則未嘗一也彼深室之既囚也豈復有同盟之思乎而武子皆若不知也知其以忠動霸國耳而誰則如之夫國亡君辱一死奚裨故論人者不盡責致命遂志之忠然君子嘗難於死而易於生以爲有恕辭也武子之鄰於死焉可知也夫志之所至智亦至焉故盡瘁者自有數窮理極之應然君子毎後其功而先其節以爲有重輕也武子之不専以功焉可知也是故君子謀國成敗利鈍非所逆睹而君子論人巧詐拙誠各原其心而已矣不然則吾未見委曲圖存者之不爲奸臣藉口也清眞明快題無不盡之義   其愚不可及也        劉 侗   衞大夫之愚衞大夫之所獨也夫衞之難武子以一身靖之然武子則直愚耳其誰及之者且國家多難之日有道時優容之故習舉無可用乃武子者獨以其身濟艱難無恙也於是人爭羨武子之愚惟羨武子之愚而武子愈逺矣何也愚者不自知愚也不自知其邦為無道也不自知必能轉無道為有道必能全無道之身以見有道之日也若武子得而知之人亦得而及之矣若武子知愚之必全也而用之而人亦及之無不可矣方其扞牧圉而從也何人不籌萬全在武子祗有一往然主憂臣辱之謂何安所得萬全而籌之夫且容足皆不可測而動念俱不容己得返其偶也不得返其常也不問其返不返而冒焉以行功名中無此人也及其納槖饘而從也何人不據長理在武子祗抱孤忠然無貳無他之謂何安所得長理而據之夫且小國有不擇音而旅臣實不遑處直則曰君之靈也不直則曰二三臣之罪也不較其直不直而懵焉以殉名節中并無此人也惟愚誠愚信不以無益而不爲不以見害而少避若使利害心明而誠信已薄惟愚忠愚孝不以人怒而不控於人不以天怒而不呼於天若使天人數晰而忠孝已膚故㣲論人不及也即令武子事過險出而回思疇昔之樸心亦自覺渺然而難追蓋愚者氣盛情至之所爲人生平豈能多得㣲論人不及也即令武子委蛇有道而欲如困阨之肫摯亦自覺耿然而難渾蓋愚者勢窮計迫之所出人暇豫豈能自生今試設身處其地盟主方赫强臣在國不見可是而心不亂不見可懐而志不昏愈危愈安彌拙彌巧武子之愚亦何其夐絶已乎武子之愚只是但知有君不知有身并不知有成敗利鈍竭力致死無有二心其後晉怒解成公歸其初實未嘗計及此也向使君臣同盡亦其所心安理得畧無梗避者故曰其愚不可及若但以全君於難立論則曹之侯獳固得而及之矣文獨無一語不切【原評】筆勢軒昻鋒穎甚鋭原文稍有散緩處此從舊本删截   子謂仲弓曰  一節     徐方廣   聖人以物喻而示用舍之正焉夫騂角之牛山川用之不知其他也人又何以有心爲此夫子謂仲弓之辭若曰賢人之生於世天也期於生之而已則無所擇也既以爲時而生則不復置也而今之用人者不能與天同意乃有其人既賢又從而問其世類者矣獨不有犁牛之子而騂且角乎哉夫崇國家之物色即元牲白牡不得不舍則騂勿可舍也修有司之故事至食角免牛示不復用則騂角不得不用也乃人之情固有弗可解者以爲此犁牛之子耳則欲弗用矣明知生者之不能累所生而其心猶有嫌焉本其所憎則有餘憎若於同騂角之中而又有别也明知不用者之無與於用而其意猶有泥焉仍其所棄則爲過棄若於不騂且角之外而更有似也乃山川之神何知愛憎山川之饗惟其備物使以騂角之故而謂犁牛亦足以薦歆可不可也則以犁牛之故而謂騂角亦因而獲吐可不可也人之所欲改卜神之所爲式憑蓋人固多不化之意而神不然耳人信於目之所賤而神鑒其質之已殊蓋神惟此不私之情而人則否耳山川不舍又誰能終舍之乃知用賢舍不肖生而定之矣必本之以齊聖限之以世族槩之以幹蠱天不能使舍之權不在人然帝心之所妙簡祖宗之所培植社稷之所慿依人亦不能使用之權不在天雍其爲雍之可用而已即以父故舍何傷焉   於勿用處反覆追感而不舍句神情愈透靈心雋骨翛然塵表原評云出没無端賓主有法   季康子問仲由  一節    金 聲   聖人論三子之才皆不宜以從政疑也夫果達藝三子之卓然自見者乃國家用之不盡者也而豈以區區之從政爲有無哉蓋聞聖門之學與其所以敎人皆非漫然者莫不各有挾以致用之途焉而不必以用見也其平居資力之所近與學問之所到其綽乎有餘之意已暢然可以自信於師友之間而用人者尚不能無疑焉蓋天下之政有才不足以勝其任者有才適與之相當者有才浮於其任而恢恢然可以視之若無者夫才浮於其任而恢恢然可以視之若無此其人亦不必在明試敷奏之後也若由若賜若求之在聖門皆其選也而季康子問焉曰可使從政也與曰可使可不可未可知之辭也而夫子曰無疑也夫由之才眞有過人者其爲人也果其不流而不倚道中之堅强有力人也國家諒無有政焉足以亂斯人而使之持兩端者也於從政乎又何有哉而因及賜賜多聞而億中賜之達其於政也其與果焉者無以異也必無有滯其機敏之胸者也而因及求求退讓而多能求之藝其於政也其與果焉達焉者亦無以異也必無有窘其條理之性者也又何有於從政乎哉夫國家之政多不與聞焉者矣從事其間己得建白焉非有世閥公族諳練於典故者也而一旦以經生厠其中此亦大夫之所深忌也果或以爲躁矣達或以為佻矣藝或以爲喜事矣雖以聖人言之庸必聽乎然國家之政尚有宰執之者矣從事其間賛末議焉耳非有得國行權仰命於獨裁者也而區區以伎倆隨其後此亦非三子之所滿志也果不能盡其決達不能盡其明藝不能盡其長豈其從政之下又堪小試乎觀由求疇昔言志皆在爲邦而子貢學亞顔氏盡堪王佐使其弟子不得已爲季氏用或聖人㣲權而終非其心也   語與興驅淋漓滿紙後二股一在可使二字著筆一在何有二字著筆雅善貼題【原評】   季康子問仲由  一節    陳際泰   聖人列舉三子之才欲執政知所用也夫三子固從政之才也執政者舉而用之何憂魯國乎嘗謂天下未嘗無才也而國家又非無事也國家不能無事則需才急天下未嘗無才則足以待事然而賢者詠歌乎一室之内執政者蒿目乎四方之務是何相需之殷而相遇之疎也此非不用才也患在不知其人之有才而忽之即或知其人之有才也患在不知其才之可用而置之不然聖門如由賜與求豈季氏未聞其名也者即由之果賜之達與求之藝豈季氏未聞其實也者而乃勤夫子之問乎而乃待夫子之告乎彼固謂是未必為才即有之於政奚當也此殆非理道之言也且又不知政之所以為政與才之所以為才國家興大事立大功非通達國體者不能謀非英斷事機者不能決謀之矣決之矣非才能敏給者不能辦故如三子則才盡矣用三子之才則政盡矣康子乃曰由賜求可使從政也歟是惑為政之術而疑三子之才也故曰不知政之為政又不知才之為才夫天下之才散之則偏合之則全天下之才付之則利矯之則害懦者不可從政則果者可從政矣用之當其果之任而由見矣闇者不可從政則達者可從政矣用之當其達之任而賜見矣拙者不可從政則藝者可從政矣用之當其藝之任而求見矣此言付之則利矯之則害之事也若上之人羅三子而致之一堂又得一能用三子者而為之師三子並用其合之所全者小融三子而用之若出一人其合之所全者大則雖以之治天下可也夫執政之為執政也天下之士皆宜周知其處而不應近昧於所接之人尺寸之略皆宜獲展其效而不應過繩乎殊絶之材然則從政之用舍是在執政哉是在執政哉   借題以攄胸中之鬰積横空而來煙波層疊金作之蒼凉悲壯此文之縱横靈異足以相抗   齊一變  一節       徐方廣   聖人於齊魯而皆望其變焉夫齊之非魯也魯之非道也觀其所至皆不可不變者矣夫子若曰方今天下之不治列國之咎也茍能察其所自壞者而各自爲救則夫王道之必可復不待明者而後決矣然而齊魯於天下爲望國其視齊魯之變者尤急而其不容不變者亦有故齊之强天下以爲莫能當也桓公管仲之所爲昔爲大利今爲大害其民皆仰機利狙喜自用豪為政也不足懼乎故齊惟無變變則以魯而救之夫以魯易齊齊人不願也然誠使齊之人舍其所漸靡而爭為寛緩柔巽之行百年之結習洗然於一日吾復何憂於齊齊而非魯終齊之世未有能變齊者也魯之弱人皆知其不可為也周公魯公之遺意或以爲存或以為亡其民猶守以惇篤奉以忠信士君子之敎也不亦善乎故魯惟無變變則以道而還之夫謂道在魯魯人不信也然誠使魯之人知其所足恃而求其敗壊廢放之端周官之成法斐然於一日吾復何憾於魯魯而非道終魯之世亦未有能變魯者也由是言之齊之所難者不患不至道患不遂至魯耳魯之所易者非捷於齊之至道捷於齊之至魯耳此受病淺深之故也總之以伯者之政求王者之意則逺以王者之意求王者之政則近齊魯之所共也天下之所共也文武之治復見於今日吾無疑矣   以魯救齊以道還魯即是變之之法程子所謂因其言以考之則施爲之序略可見者確是如此可謂老眼無花【原評】   黄作議論閎暢此文清㣲淡逺於變齊變魯處較黄尤爲周密   齊一變  一節       黄淳耀   兩國之變不同而均可以至道焉夫齊魯之季世皆非其初矣變之雖有難易要之以周道爲凖也今夫一國之勢嘗聽於開國之人人亡而勢變則又驅一國之人以聽一國之勢此治亂之大較也有賢者作從已亂之後而力矯之則守國之難與開國等雖然其致亂之淺深可攷也而其致治之遲速可推也請以齊魯論魯之先周公是以周道治魯者也齊之先太公亦以周道治齊者也然太公以暮年戡亂則於禮章樂舞之事未暇以詳而後世之言兵者得托焉托之者衆則雖子孫亦自誣其祖宗而浸以隂權爲立國之本於是僖公小伯於前敬仲九合於後齊之規模恢然大矣而綱維繩墨漸即於消亡周公以七年致政舉凡建官立政之細並有成書而後世之言禮者得據焉據之者深則雖君父已自踰其短垣而終以臣子爲禦侮之資於是肩隨於陳鄭之間依倚於齊晉之國魯之氣象薾然衰也而文物聲名尚支於不壞是故齊之難變者數端而陳氏不與焉魚鹽盡守於國則其利難散也公族盡失其邑則其本難固也並妻匹嫡習爲固然則尊卑上下之序難正也若此者魯之所無齊之所有今日之齊所有而太公之齊所無也魯之易變者數端而三桓不與焉其國無竒功則服器易守也其戰無奇捷則禍亂易消也其通國大都無竒衺則尊尊親親之風易復也若此者至魯而半至道而全魯一變而周公之道得全猶齊再變而太公之道得全也今有兩人於此其一疾在本者也其一疾在標者也疾在本者飲食啟處盡如平日而其患將入於膏育識者爲鍼石以伐之則其人亦稍弱矣知其弱爲將愈之徵則知其强爲必死之疾也此變齊之説也疾在標者精神元氣不改故常而其外若有所大苦識者爲梁肉以衞之則其人亦遂强矣知其强為體之所有則知其弱為體之所無也此變魯之説也然而齊多濶達之才與之言更化必抵掌而起及其廻翔馴擾則又不能終日魯以相忍爲國與之談王道則本末粲然求其慷慨激發則又終無一人坐是周公太公之初竟不可復而説者并移其咎於開國之人且以爲知有今日也豈非誣哉   於兩國源流本末洞悉無遺而讀書論世之識復能斟酌而得其平故語皆鑿然可據評家云何以變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也何以變魯人存政舉是也惜於此㫖未能暢發   自行束脩以上  一節    陳際泰   聖人自明其誨人之心而淑人殷矣葢心於淑人者惟恐敎之無端也有是哉聖人誨人之心乎夫子意謂受天為性者人之所同而體此意以愛人又何能以恝然乎由是言之人可誨我拒而絶之是負人也於人之本既有所闇汶而不知人可誨我靳而惜之是併負己也於己之量有所虧損而不全我自計生平殆無是也有能自行束脩以上者乎而吾有不誨焉者乎禮以儀心亦猶行古之道也而豈以薄為嫌道以通物亦懷獨為之恥也而豈以情自匿遇人則誨本吾素心而何必兢兢於此也然而分所不屬終以僭踰為嫌耳吾於天下非必有要重之心吾以適吾事焉其意可知不可言直欲得所藉手以遂其無所隱諱之懷而己矣盡人而誨自吾本懷而何必區區於此也然而趨所不同或復詆訾可恨耳吾於天下非必有過求之心吾以驗其誠焉其事在此不在彼直欲觀其識趣以行吾所為鼓舞之術而已矣是故天下之人不能以禮謁吾徒而來者吾姑置焉非為其無禮也此心之悲憫更甚而阻於勢之無可施天下之人有能以禮謁吾徒而來者吾亟收焉非爲其有禮也此中之快慰良殷而樂於願之無所鬰葢物雖同性而氣禀之際亦自不齊敎之者欲人之有一也人無賢愚吾皆可以通其有趨雖同歸而身世之間何能無異畧之者亦欲人之有一也禮無厚薄吾特借以轉其機是我之生平而已矣謂有負人之事乎謂有負己之事乎   專發下句是誨人不倦題文也於上句寫得有情乃不可刋置别處【原評】   原評深得此文用意處或有譏其沾沾於束脩著論非獨疎於文律豈亦未覩所以云之意耶   子釣而不綱  一節     沈宸荃   聖人取物而寓不取之意焉夫釣弋非聖人意也而况重之以綱與射宿乎今觀聖人之於物除其害而己非能為之盡之也不辭其來而已非能多為之往之也夫魚潛在淵不知其有否也垂綸而釣人據其髙魚據其深兩者相隱於不見君子所為卜諸幽也幽者易匿君子所寜寛之匿也乃或者謂終日持竿百不獲一不若其綱也聚其族而殲之紏紛雜沓率以俘見豈魚亦有數存乎其間耶夫相彼流泉以游以泳有頒其首有莘其尾不謂密網相連靡有遺類若此君子曰未及尺矣先王之所禁也惜也罪罟之禍盡殺乃止魚之生意安在哉夫有鳥髙飛不知其來否也張弧而待人目在鳥鳥目在人兩者相示於相見君子所為謀諸明也明者易避君子所寜縱之避也乃或者謂終日挾矢亦百不獲一不若其射宿也乗其而擊之毁室探卵卒殞其軀豈鳥亦有數存乎其間耶夫去其扶疎巢於林木嵗不能風民不能侮不謂袵席是處亦有戈予若此君子曰日之夕矣百動之所息也惜也弓矢之毒晦乃不免鳥之藏身何所哉蓋物不䖍劉則物過盈盈則物自相賊君子之所惡也故來而必誅所為草薙而禽獮可以御賓可以酌醴物太䖍劉則物易盡盡則人將敗物君子之所傷也故往而多赦所為長而滋族可樂深靜可慕廣閒噫釣而不綱弋不射宿夫子為此蓋即所以敎矣於是羣弟子遂謹誌之   直拈仁字則無筆著一㸃二氏氣更不可嚮邇矣破除俗説標新領異詞髙者以言妙為工作者有之【原評】題藴甚淺不可强作深㣲語斟酌得宜不獨雅辭可誦   奢則不孫  一節      呉韓起   聖人之意在建極權之以其弊而益切也蓋奢儉等弊也而姑為寧固之説聖人豈眞欲以固治天下者哉其意以為君子将有所立於當世甚無樂乎已甚之説也夫己甚之説矯之而已未足以勝之勝之而已未足以善之惟夫宛轉圖維使知我特不得已而出於此雖欲不更化善治粹然復出於正而不可得今天下言儉者詘奢言奢者亦復詘儉其大㫖歸於茍安耳不則亦偏護耳夫茍安則無以酌物理之極偏䕶則無以服天下之心吾且以奢與儉兩衡之謂奢無弊奢則何能無弊古者弓矢錫諸侯始征徇奢之所至誰不可以弓矢者圭瓉錫諸侯始鬯徇奢之所至誰不可以圭瓉者奢則不孫斷斷如也謂儉無弊儉亦何能無弊古者衣冠濯浣大夫以朝徇儉之所至并去其衣冠而可耳豚不掩豆大夫以祭徇儉之所至并去其祭豆而可耳儉則固斷斷如也夫以奢若彼以儉若此當此之時茍神聖大有為之君必将深求乎至徳要道之總建中和以斂福敷蕩平以宜民隂用其權於奢與儉之外而人不覺而二三賢達有智略之臣亦不敢爲因陋就簡之論隂陽爕理賛乎天子休明鼓吹被乎庶人天下之固者不孫者惟其所轉移而人不知自非然者兩利相形則取其重兩害相形則取其輕與其不孫也寜固而已矣嗟夫固豈君子所忍言然而有志於風俗人心者太上變化之其次愧厲之變化之道數百年而一見天造草昧王統開闢生於其間者各虚志慮以觀朝廷之制作而善美未盡即無以自解於雜霸小補之譏愧厲之法數十年而一用世數衰晚人事驕淫適於其㑹者各挾好尚以敗祖宗之典則而悔悟稍開即可隂用為損過就中之始不然唐虞三代之隆風不可坐聽其衰息乆矣奢儉只是未能得禮之中推到不孫與固而流弊大矣故此處與其寜字商量註中著箇不得已也歩歩推上一層立論極當但詞氣近於濃縟不可不辨   動容貌斯逺暴慢矣      陳際泰   爲人上者容貌不可輕動也夫容貌之動人之輕重在焉暴慢之氣不設於身體可無思乎且夫容貌非偶也容者所以容吾也貌者所以貌吾也是故容貌關乎受中威儀所為定之以禍福其身者也動可茍乎容貌係乎瞻睹賢人所為視之以行藏其道者也動又可茍乎俯仰尊卑見乎容而君子有以慎之吉凶悔吝生乎動而君子有以持之中和之氣在躬而容貌應焉溫溫恭人所以能自柔也暴者毗於陽凌厲恣睢抗其威稜以快其所逞心不固矣一身之中且不能馴況能馴天下之强梗乎故暴之不可不逺也精明之本在性而容貌肖焉翼翼小心所以能自檢也慢者毗於隂委靡頺放墮其肢體以即其所安神不守矣一身之中且不能舉況能舉天下之叢脞乎故慢之不可不逺也暴慢之加必有所為受彼固謂惟可行耳然君子知其無能為也何也本體病而後及人也道徳者驕人誰尸其暴慢也耶暴慢之發必有所由然彼固謂習自便耳然君子知其無足忌也何也精神衰而後驕生也肉食者無墨奈何其暴慢也耶故動之時警省宜勤力矯生平之故動之先温養宜預直清徳充之原子大夫可無思乎語約義深非儉於書巻者所能道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  一章 夏 思   觀聖人論才於虞周而因及周之至徳焉夫自虞而後才不易見周盛於武而文開之則其徳尤可想見也今夫才以待用而用才之人則又才之所視以轉移而世道升降之㑹由之出也是以得才難而用才之人尤難舜為天下而用才以收無爲之治五臣其選矣武為天下而用才以收丕承之烈十亂其選矣如以多寡之數論則十倍於五似可為周稱盛者乃孔子感才難於往昔而獨以唐虞之際為盛於斯何也蓋唐虞以揖讓禪代故五臣咸有一徳而治有餘武以秉鉞南征故十亂草昧匡勷而治不足如必需才於内則彼嬀汭之匹豈下於邑姜之賢而史臣且置而不録矣由是知十不為多而五不為寡也不有文王孰與繼舜徳之絶乎論有二之勢豈不足以難商而文王不然也始焉以一身事商大忠也繼焉又率其事乎身者而併事之是與天下共成其大忠也當其時文之親臣孰非武之亂臣哉自熊貔無所顯其力鷹揚無所奮其績而文之所留者多矣吾不意南河避位以後而有譲天下如文王者允矣至徳也夫是則才一也舜用之則為師師濟濟武用之則爲糾糾桓桓文用之則為蹇蹇翼翼甚矣用才之人其所關於世風之升降者大也此夫子所嘆才難意也泛然以才徳分兩截猶有摶挽之迹拈出用才之人則脈絡本通筆段亦近古   今也純儉吾從衆       金 聲   聖人從天下之純聖人之重於違衆也夫純非禮也聖人為之説曰儉而舍禮以從之聖人之心亦可以觀矣今夫今古之際君子有甚不得已焉者非遂篤於禮而戾於時也日用之儀衆有共趨茍非大無禮之事而猶有説焉以處之則夫挾先王之禮度鰓鰓尺寸以相繩者其亦可以不必矣故夫吾之在今日也則亦有非禮而從之者如麻冕一事焉麻冕之禮先王之所謂多為貴者而今不然也大約古昔繁重之數今人不能勝也則相率而入於簡便之路古昔迂拙之制今人不能安也則浸假而開其巧利之門夫是以有純焉而豈非世變畔禮之一端哉豈非執禮之士所欲攘臂而争焉者哉而吾也為之顧其物而觀其意平志焉以定義類之所歸畧其短而著其長降心焉以求一節之可就以為襲先王之禮者其弊或至於淫志蕩心服竒不衷而莫可救止而此一純焉不如是之敝也其制於儀也雖不備而其取於物也則不奢殆戔戔乎有儉意焉易先王之禮者其甚亦或至於壞法亂紀裂冠毁冕而無復有所存而此一純焉不如是之甚也其成於工也則不費而其賁於首也足以觀殆循循乎僅失之儉焉必遵先王之法而矯末俗之茍至踽踽焉衆人純而一人麻是亦不可以己乎其輕違之也夫違之易易耳以今日之氣習風聲而至細繩之近禮非禮之間則在彼且有所不堪而在吾亦有不暇吾寜從焉耳茍酌損益之宜而定文質之中即皇皇焉衆人儉而一人禮是豈不足以風乎而未免多事也蓋多事亦期有濟耳以吾之矜心作意而令天下執寜儉無奢之理從容相應則在彼甚為有辭而在我翻覺無謂吾何為也哉嗟夫一人之力不足以勝天下之衆也久矣獨拜下一節萬不可解耳意中有下一節不當從者在處處含蓄筆意盤旋屈曲無一直致語   吾有知乎哉  一節     陳際泰   聖人不以誨人為知而託於性情之誠焉夫兩端之竭不遺於鄙夫此知有餘之徵也而乃託於性情之為抑何謙之若此乎夫子若謂天下之事名難指實而物至有因天下之人多矣以吾計之其知豈能加於人乎天下之敎人者亦多矣以吾計之其知豈能加於世之為師者乎然而世皆以我為有知者何也則以我誨人之無擇也物理其本而後足以待乎無方之至遂以為知亦與之俱無方矣則以我誨人之無己也意過其通而後足以發乎無盡之藏遂以為知亦與之俱無盡矣雖然此乃吾性情之所為也夫人何常之有性情不樂乎告人者非其智不足也雖當不可不告之人而亦不告之矣性情樂乎告人者非其智有餘也雖當可以不告之人而亦告之矣且物之性情固不可强而易也即如鄙夫之問人之所共簡也而兩端之竭人之所共難也吾謂人惟不足而後思問足則亦如我矣如之何而棄其可矜人惟知我而後求問不知則雖招之不至矣如之何而負其甚盛不執道而使之自擇不畸一偏而使之可居和易之衷詳小之致此則天下所為樂就者耳此則生平所為自盟者耳蓋物明昧之節雖既告之後不能自預於己而獨存敎人必盡其誠之心使物無與吾事而吾事畢矣即我得天之分凡待告之具不能强予之人而獨不失吾無隱乎爾之義使我無憾於物而吾心安矣此吾所為於物不敢有擇也此吾所為於誨不敢有已也此吾之性情耳乃指以為有知則亦名不足以指其實也夫   循題婉轉淡語愈永淺語愈深風水相遭淪漪入妙   嵗寒  一節        羅萬藻   定世之知有不能得之於蚤者焉夫松栢後彫知之定於世也久矣顧嵗寒乃得之松栢之知於世若此未易也況人乎且世之所謂知與世之所謂受知者亦顧其分而已矣夫知者不能齊其知之分而受知者固不能齊其受之分也如是可以審所處矣夫人有激於已之莫知而因以病世之所謂知非徒病世之知又將重悲夫世之所謂受知者傷其臭味之私而賤其綢繆之迹蓋將以草木之至凡者處之而置之不足數嗟乎人果能為松柏者乎夫松柏之知其所由定於世豈偶然哉松柏之知其所由成於已豈偶然哉物之見榮也以時而嵗寒者處乎時之後者也人謂物終而嵗適至則寒本不與物相速而物自不能待美先盡故也此有以知松柏者一矣物之致養也以氣而嵗寒者積其氣之戰者也人謂寒降而物見殺則寒本不與物相狃而物自不能戒積漸薄故也此有以知松柏者一矣由是言之知松柏者不以其後彫乎知松柏後彫者不以嵗寒乎今之所謂松柏一童子能知之然語其獨抗之姿則雖當衆人不知之時而松柏未嘗以自明則松柏先有以自淡於人世已若此矣今所謂松柏後彫一童子蚤知之然語其至性所閲則雖當衆人共知之時而松栢原未嘗加異則松柏本有以自深於人世已若此矣嗟乎人果能為松柏者乎當其莫知而所以自定於千古之際者有矣一時之人心不足爭也當其知而所以自定於一心之際者有矣浮動之意氣不足慿也是以古之君子不垢俗以動其槩不疵物以激其清雖窮居而所牲莫之或損雖亂世而意念莫之或加噫此聖賢之正也   此題易作感慨語故易之以深㣲髙韻逺情超然埃之表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巻四目録   論語下之上   徳行【一節】          金 聲   季路問事鬼神【一節】      金 聲   有民人焉【一節】        李 愫   予貢問政【一章】        金 聲   子貢問政【一章】        楊以任   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楊以任   君子質而已矣【二句】      陳際泰   哀公問於有若曰【一章】     張 采   百姓足君孰與不足      呉 堂   子張問士【一章】        金 聲   夫聞也者【一節】        金 聲   言不順【二句】         金 聲   事不成【二句】         陳際泰   禮樂不興【二句】        陳際泰   既庶矣【二節】         金 聲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一章】  陳際泰   如知為君之難也一【節】     陳際泰   君子哉若人【二句】       劉 曙   孟公綽【一節】         陳子龍   見利思義【二句】        金 聲   晉文公譎而不正【一節】     陳際泰   管仲非仁者與【一章】      黄淳耀   仲叔圉治賓客【三句】      陳際泰   其言之不怍【一節】       陳際泰   子路問事君【一節】       袁彭年   君子道者三【一節】       章世純【墨】   直哉史魚【一章】        陳際泰   徳行  一節        金 聲   追論陳蔡相從之人其人才之盛有可觀者焉甚矣陳蔡之圍也區區數千師而有徳行言語政事文學若而人俱坐困其中焉豈獨一大聖人哉嘗觀古今人才唐虞而後於周為盛越數百年而遂有孔氏之門後先奔走心悦誠服則忠臣義士之效不必其在朝廷也患難死生與聚與共則雲風龍虎之從不必其在得時也陳蔡之阨為己事矣而夫子廻思相從之士忽忽其不樂嗚呼彼一時依依相從者伊何人哉迄今紀之師師濟濟猶在目前念我夫子如之何其弗思也尚徳不倦躬行不怠所願望難見也時則有若顔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出言有章吐辭為經曠代逸才也時則有若宰我子貢至若經世之畧為富為强政事有寄也而冉有季路其人在焉道徳之華絃歌博雅文學千古也而子游子夏其人在焉道大莫能容所欲殺者夫子而於諸賢無忌也設諸賢非從夫子遊挾其徳行言語政事文學以博取人間富若貴與一切功名才望固自易易何困阨若斯也而諸賢不願也聖人無阨地所自信者天命而人心則不敢必也設諸賢但以從夫子之故奉其徳行言語政事文學以投凶暴之一燼而師弟朋友無一存者固事勢之常亦無可如何也而諸賢不懼也不可以徳感不可以説動不可以力格不可以學化平昔之能事當此上下無交之日亦何所施而君子固窮則凄凉之奇況惟同心可以共嘗修徳不獲報尚口乃致窮果藝無長策文采不庇身特出之英華當此病莫能興之日於邑無色而大節在三則無位之依歸其愚處正不可及迄今日而或以夭或以疾亡或以難死九原之下既不可作其存者或以仕或以故遊於四方歸其故里杏壇之上無復陳蔡一人子獨何心能不悲哉嗟夫患難之侣安樂弗見雖庸夫俗子尚難忘情而況此奇傑之士與   此文膾炙人口久矣往者李厚菴嘗謂中二比義實浮淺以擬諸賢非倫也其後膚學増飾其詞遂謂李氏深惡金陳之文以為亂世之音此篇則無一字是處不知史記之文顯悖於道者多矣而嗚咽淋漓至今不廢也昔賢謂魯論乃曽子有子門人所記在二子胸中自無此等擬議至其門人追記諸賢之在難而寄以感憤亦無大悖此文立義雖粗然生氣鬱勃可以滌俗士之鄙情開初學之思路故辨而存之以警道聽塗説者 制科之文至隆萬之季真氣索然矣故金陳諸家聚經史之精英窮事物之情變而一於四書文發之義皆心得言必已出乃八股中不可不開之洞壑也邇年不學無識人謬謂得化治規矩極詆金陳盖由貪常嗜自忖必不能造此而漫為狂言以揜飾其庸陋耳夫程子易傳切中經義者無幾張子正䝉與程朱之説即多不合但以持之有故言之成理故並垂于世金陳之時文豈有異于是乎故于兩家之文指事類情悲時憫俗可以感發人心扶植世教者茍大意得則畧其小疵并著所以存之之故使學者無迷於祈嚮焉   季路問事神  一節    金 聲   觀聖人兩答賢者之問而識學者所當致力也夫事人知生之未能何以遽問神與死乎而非事鬼知死之不必問也且人倫之事日用飲食之常聖人所以教天下萬世也聖人之學至於知命可以無所不通學者守其可能可知者而已夫宇宙間人並存然吾業已負形為人則神固不接之鄉也共稟乾坤之靈氣苐為軀形所局遂與清虚無联者相持而不相親季路所以問事神與夫人所奉而事也必耳聞其聲焉必目見其形焉然後心思有所著而精神有所通今人與人情相搆則一膜之外胡越矣機相御則覿靣之間逆億矣耳目之可見聞者尚如斯也而何以索之杳也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非之不可事也以事鬼之由於事人也人亦務乎事人者則鬼不必事而所以事之者至矣宇宙間死生相繼然人尚炯然有生則死固未歴之境也業分性命於大造一旦草木同腐遂使生平負氣熖者明見而不能自主季路所以問死與夫人之所能知也必行之而以著焉必習之而以察焉然後靈睿有所寄而聰明有所施今人有生氣血之衰壯而莫定其平矣神志之出入而莫測其鄉矣著察之於行習者尚如此也而何以窮之身盡也曰未知生焉知死非死之不可知也以知死之由於知生也人亦求其知生者則死可不知而所以知之者至矣由也勉之   中無所見不得不為詰屈之竒所以自文也真實有得之人探喉而出耳【原評】   於未能焉能未知焉知道理一一中的與唐荆川作並為造極之文   有民人焉  一節      李 愫   即仕之所有以委學優者可矣夫學固不盡於書然人民社稷豈人人可輕試乎今夫以獨智先羣物者人之所甚惑也必其中有所本而不以疑事嘗民使天下得以信其積累焉而後善耳是則學之所重盖有在矣子路飾其意而言以為經制之隆未有不形於性術者也典常之失未有不拘於載紀者也昔之得道以安至今而不可危者吾知其為民人得道以存至今而不可亡者吾以其為社稷然而一介之夫族黨而外莫能齒其生數者有之非其識窮於周知身之所繫者㣲也問民人之隸我者幾何家而境俗之通隔性智之優薄其所為義類宏矣古者天子兆民諸侯萬民豈徒綴屬之已哉殊情詭俗出於睹記之所不常均足以參其政教而後知王公牧長責分於大小學亦從可驗也士庶之家髙曽而上莫能名其稱謂者有之非其分絶於追逺義之所率者近也問社稷之攸存者幾何事而功徳之著㣲姓氏之幽顯其收為通識易耳古者舉盈昭恵伐鼓示威豈徒以愚民已哉體䖍意謹行於衆庶之所共安實足以悟其典禮雖極而薦功告類理務於髙深學必有其據也善學者精以著其理大以規其制載明潔之衷而行所無事焉凡治亂幽明持之有其具者通異世之精神而用之若乃今之所謂典謨訓誥者在昔君臣之際互相詔語而已矣不善學者惑則失之精㣲辟則隨時揚抑去自然之性而動稱師古焉凡民物鬼神罔或知其故者昧人道之隂陽而反之不知昔所列為吉凶悔吝者在今人心之内儵生占玩而已矣然則書者本貞純誠一之見以達其光明儁偉之材故三代以前上自帝王下及庶民毎寓其言於後世而讀書者假囁嚅呫嗶之習以飾其顓愚鄙樸之心故口耳徒勤上焉祀典下而版圖遂廢其説於師儒也   不能持論即無異兒童之見豈復成為佞此篇乃實有一段精理【原評】   細膩熨貼語語皆有含咀氣體雖不甚髙却非胸無書籍人可以猝辦   子貢問政  一章      金 聲   聖賢論政有三而復商不得已之去也夫政之經則兵食信並舉不得已而去兵去食信必長存此可以觀聖賢之作用矣今夫仁義之説休養之名此太平無事之所處堂而談也愚學之士以張偽幟而非必建真效而疆埸之役取盈之術此時窮勢急之所苟且而圖也市儈之才以徼近功而不復顧國脉夫當其常有必周之擘畫不忘其危當其變有自然之機宜不失其正此真天下才可奉以為政矣説在夫子之語子貢也其論政始曰足食繼曰足兵終曰民信國家之兵籍廩藏不告虚於邊靖費約之嵗而皇皇乎憂貧似迂圖旅旅乎備武似多事不知政之長計在足也民情之疑釁誠服兩無見於朝野相安之日亦可詡詡焉稱得民之術嘐嘐焉負撫御之才不知政之實驗必在民信也盖三者在得為之會不惟不相碍兼可以相濟自當蚤計遍籌焉而至設為不得已之計兵妨食食妨兵兵食妨信雖智者不能備其三則權計者或以兵為扼要之事以亂國用威外可以因糧於敵内可以令行禁止耳而聖人反曰去兵矣再設為不得已之計食能爽信信則無食雖善謀不能兩其全則權計者疾信如仇騖食如寶理財之計臣持大籌守正之迂士斥逺地耳而聖人反曰去食矣夫去兵之説以烏合之不如無靡餉之反毒民也即不然其强弱安危之形未甚逼人也食則生死之闗無待再計而聖人去之之説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豈責人以難堪之死而償以無形之立為此不近情之䇿哉危急存亡之秋此畏死倖生之心最足誤國家之大事即茍延旦夕之命而國維已破無端之毒害旋即見於事後唯生死呼吸之際以挺特不易之節坐繫萬民之苞桑雖城破身亡之餘而民心未去君父之義憤可倐轉於崇朝君子之不以流離顛沛失其正以寡廉鮮恥辱其國大類如此而要其居平綢繆至矣防維周矣不敢以美談欺人不敢以漫緩持事豈待不得已日始倉皇為不得已計哉不於不得已不見聖賢之奇耳   自古豈有足食足兵民信之朝而至於不得已而去兵去食者哉子貢言其變而夫子終不以末世茍且之法窮兵食以去信亦言其理而已此文前半正説後半權説皆得體要典貴堅厚又不必言【原評】精神理實融結一氣舒放中極其嚴整不可増減一字 此等文當求其根柢濟用與性質光明處乃立言不朽之根源也   子貢問政  一章      楊以任   係政於民而不得已之時乃可為也盖使兵食足而民信之又何求焉然不極之不得已安得得已之時而為之夫子斷其辭於無信不立也㫖深哉且為政者要在察時勢之緩急而謹執其可復之意是故民不知信不可與同處於安民不知信不可與同處於危子貢問政子曰王者之政始於民之相足而成於民之相愛王政之及民其粗在於兵農而其精乃在孝弟亷恥之際是故上與下相足也上與下相信也上與下可相為死也足食足兵民信之矣豈不休哉顧此民也足非旦夕之可足而信亦非旦夕之可信也造物蕃息數十年而我之經綸與之會耳不然生我喪亂之餘寧以不得已聽民乎古者天不畀純猶偕百姓為存亡者豈無道而處此祖宗休養數十年而我之經綸可一新耳不然置我否閉之所寧以不得已之民歸君乎古者倉卒受命遂許吾君以馳驅者豈無道而處此盖有餘不足非天下之公患也患在為之不以漸而治之亡其本所謂治之有本者何也天下無生財之道去其害財者而已矣天下無盡民之道去其害民者而已矣危急之際猶有禮焉所謂為之以漸者何也不汲汲於足兵而兵乃可議也不汲汲於足食而食乃可議也堅忍之餘猶有權焉是故數戰則民疲備分則國疲凡此皆去兵之説也權於三者而曰去兵所以全其力力全則天下所不得而弱也是故士大夫衆則國貧工商衆則國貧凡此皆去食之説也權於二者而曰去食所以凝其志志凝則天下所不得而削也政猶可及為歟所以聖賢舉事雖萬難措手而必不以無可奈何之説輕於一擲雖小信不用而亦斷不以衰世茍且之法與之漫嘗凡以為民云耳然而智計之士談及去兵去食而色變者何也生死之説亂其中也夫子斷其辭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明乎此夫然後可以足兵可以去兵可以足食可以去食而政無不可為矣是所為察時勢之緩急而謹執其可復之意者歟   着意全在民信與後二節自記云從來知足食足兵為經濟不知去兵去食為經濟通首結撰皆本於此而紀律不及金作之完密   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楊以任   聖人論政備王者之所以與民焉盖政以為民而已兵食足矣上下信矣王者之政不備歟夫子以告子貢曰民者政之所自生善為政者使其民可與静可與動而不可與疑故從來有事典焉有政典焉有教典焉於政見分者皆先王於民見其合者也盖先王無自私之意重家國者以厚蒼生夫非一念之故矣而豈虚持乎仁義以美其名凡民各有自安之情大道為公者貨力不私夫又非一旦之故矣而豈茍且於兵農以弱其實則食不可不議足也兵不可不議足也民窮易於為非而國貧亦無以待倉卒之變鰓鰓然計所以足之底慎於上九式節歟開導於下九職任歟以富邦國以生萬民政在斯耳兵觀則人不静兵無震則戎心又因之以生鰓鰓然計所以足之出車於牧吾卿大夫其可歟建旄設旐吾農其可歟以平邦國以均萬民政在此耳夫天下不可使求為利也使不信之民皆惡其貧賤而思去之天下之亂乃起矣烏在議食而遂已哉顧王者之世凡所為教以祀禮而民不茍教以隂禮而民不怨者原並行於貴粟重農之時特禮義之生不於富足或不見耳夫武事不可以明民也使不信之民皆負其血氣而思逞焉天下又以多事矣烏在議兵而遂已哉顧王者之世凡所為教中而民不虣教恤而民不怠者原不後於蒐苗獮狩之事特信義之習因盛强而彌彰耳惟王之政顯於民之相足而藏於民之相愛惟王政之及民其粗在兵農之間而其精乃在於孝弟亷恥之際然則民不可以不議信也而起而視之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政不備於斯歟毎尋思夫曽孫之茨梁征夫之日月將闗雎麟趾之心一一成其象矣周官而載以精意恍然見文武之政焉毎追念夫履畆之税丘甲之作雖號為禮教信義之國亦無以自振也君相而欺其庶民愀然於周公之衰焉吾何以語子為政哉以此   民信之矣急承上句不得中間更有教化在此文最為分明【原評】   融會經籍施之各當其宜如此方謂之騁能而化   君子質而已矣  二句    陳際泰   大夫欲維質而激為過甚之言焉夫文盡去而質獨留真足以矯末流之矣然得毋已甚乎子成意謂世之所以不能返於大道之行者文為之耳文盛而天地之力不支故天下争也文浮而性情之節不固故天下偽也夫恃貌而論情者其情惡也須飾而論質者其質衰也事通人之樸心而資人以相責之分毋亦太多事乎故吾謂君子者欲世皆逰羲黄之初莫若獨存質欲人皆懐忠信之行莫若盡去文夫有文而後萬物得其理此言誠然然舟車什百而陳之不如其已盖吾不與之争是非而但與之争治亂試平心而計之太古治乎今日治乎必曰太古也則文不如質一也夫有文而後一心有其象此言亦然然好言繁辭而信之不如其已盖吾不與之論曲直而但與之論真偽試反已而思之汙樽抔飲者真乎一日百拜者真乎必曰汙樽抔飲也則文不如質二也筋力之治不欲其太勞日用給足之事民已竭蹷而營之矣不能已者無可奈何而得己者何為益之是故衣食不可捐而禮樂可捐也達者當有原本之論聰明之用不欲其過滛倫物致飾之為民已矯性而安之矣先已制者尚有其説而未制者何為煩之是故上古之禮樂即不可捐而中古之禮樂可捐也志士常有江河之憂由此言之先代之文何為乎即今日之文何為乎作而致其情與不竭情而返之質則有間矣夫君子質而已矣文何為焉   釋氏言之精者皆竊取之莊列此又暗用異端宗㫖作墨守也但問治亂真偽都不論是非曲直其口險巧可畏【原評】   哀公問於有若曰  一章   張 采   賢者以王道經國亦論其常足之理而已夫徹也者王者常足之道也况於年饑乎則公無徒取二為矣且夫茍且之説聖賢之所不事也何也聖賢之治世也合諸天道察諸人情使家國常享焉即或有小變而上下不惑則所守於先王之教為有本耳至若周家以農事發祥於其歲出歲入之數已周知其纖悉且周公以荒政防患其於益上益下之序已豫立其經權斷未有以不足之道貽其後人者魯則元公之後也傳至哀公而亟年饑乃憂用不足夫公當思國之不足不自今日始其端盖本乎宣之世矣昔先王非不知履畆可税而逆知後之足以病民故酌之十一以為中非不知丘甲可作而逆計後之足以病國故監之井田以為法此所謂徹也徹行而耕三餘一耕九餘三則下不空乏兼之匪頒有式喪祭有經則上以和寧有若之為公策者豈不識今之二猶不足而為是緩圖哉盖天變於上而謀一鄉一邑之利者有司之業也聖賢處此則惟有憂勤惕厲圖其緩急相濟之術而不徒恃禳救人困於下而商一身一家之業者匹夫之志也聖賢處此則惟有窮變通久推其祖宗相養之意而不敢云權術是盖足則交足不足則交不足君與百姓之勢原如此而非强久之國使之卿士大夫各蠲其禄餼以康兆民亦非引中材之主使之吉凶軍賔各從其儉省以答烖患則知先聖人之立政無時不藉其經紀而士君子之告君無事不從其正大也   憂國用而反告以行徹有若意中本有君民一體一段實理也融會上下有典有則雖氣息不甚髙古而體裁極為閎整   百姓足君孰與不足      呉 堂   人君當知足民之效乃以自與也夫必君不足以足民亦無以為國矣抑知民足之效之必至於君也乎且昔先王體國經野而制之徹徹者均也各足之謂均徹者通也相足之謂通夫然則君亦何憂於不足也豈以徹之行也為使百姓足而已哉足百姓者所以厚下也而安上者存焉此固其相承之理足百姓者所以下濟也而上行者因焉此又其相報之誼然則君亦期百姓之足焉而已矣自閭閻之一身一家而至於君其級愈升則其用愈廣要之不過此在籍之數為之差等耳百姓各得其私田而足君合一國之公田而安得不足此均之義不可不思也即國家之一出一入推而迨於民有時舉盈亦有時舉詘要之亦不過此耕餘之數為之補移耳君能施其公之積者令百姓之足民安能匿其私之積者令君之不足此通之義不可不思也且夫徹之行非遂能行也必其君臣上下之間内克約而外從制然後宿乃可得而去良法乃可得而復此其悲憫斯民之深念豫勤於事先百姓已隂諒其所以足之之誠矣而徹之行又非僅行徹已也彼其君臣上下之間制度數而議徳行將見生養由是而可盛教化由是而可興此其恩利斯民之大效明著於事後百姓亦永思其所以足之之功矣則夫行徹而君即無不足也此固理有必然情有必至况夫權舉於君澤降於民而計不私立即旁竊之患可以無虞民受其賜君享其奉而恵不中分即極重之勢可以有反於此不斷吾見君求足愈不足勢必有專其足者憂將不止於是也   百姓足切定行徹則孰與不足自不涉權變那移術數中二比將足之根原説得深廣周密孰與不足道理愈見得正大光明   子張問士  一章      金 聲   聖人與賢者論達為别其幾於聞焉夫以必聞之心問達雖與之言達直作聞見也此不可以無兩辨焉者也今士之學各有所指歸指歸之所存而精神遂以異路精神之所圖而學術即以終身此其説初非甚相逺也其行於天下亦無以異也而豈知其中有大謬不然者有如子張之問達張固堂堂乎難與為仁者也而問達問達之心夫子見之矣如何斯可謂達夫子亦即可以正告之矣夫子以為是未可與遽言達也將與言達士之所施而胞與之象未必廣其中也或以佐其浮將與言達士之所主而堅確之意未必資其守也或以証其僻盖其夙昔所見未免存於胸中而聞渾全之論必將獵其近似試一詰焉而其所謂達者果以在邦必聞在家必聞對也聞豈必不達達豈絶無聞耶而所以然之故則聞必非達達自不是聞也張誤矣所謂達也者固質直而好義察言而觀色慮以下人者也而所謂聞則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者也無不任其真而隤然有所獨往若是乎其方正也豈不知仁道之大哉本無終食之違斯亦不必取數於外也而徇物者反是矣無不求其是而淵然有以自反若是乎其詳密也豈不知居業之道哉原非藉以藏身則亦不必䕶其疑端也而競物者又反是矣其究經世逢世各有所挾以行而彼相感相䝉亦遂因類以應邦家之際必聞必達學士焉又烏識其所以然哉乃知此際亦㣲矣未嘗求於天下也而即以通天下之志達士之所向處處皆實無内外而皆實本無可以自信也而徒以堅自是之習聞人之所營念念皆虚無動静而皆虚此際對勘而分見焉即僅以達之説相示又安知聽者不誤以直義長不疑之情而觀察為取仁之徑耶所以學各有指歸也   導窽在何哉一問遂舉質直兩節許多積叠隨手運掉無不入化矣以無厚入有間乃作者為文得手處   夫聞也者  一節      金 聲   聞亦有學可以取必於世焉夫道莫大於仁能取能違而能不疑以此求聞亦聞之矣嘗論世俗之中未有真能見人而信之者也故尚聞焉君子亦知夫特見者之不可以幾也而終不忍誤天下以隨聲附和之事故兩有所不任而獨期於自達下之則無是心矣其心以為吾言行才氣但得一二人有力之口即可以漸騰千萬人無心之耳而莫吾非也士患學問之際所以急人傳誦者無術耳何大自苦哉其出於人口而入於人耳者固聲之屬也其必有自見以動此一二人而傳千萬人者則色之為也色不貴其難犯而樂其可親故莊焉者弗為也亦無俟於深造而責成於旦夕故生焉者弗為也由是而聖賢之門名教之地殆詡詡焉有一取仁之術不重不逺而捷得之指視由是而一飲其和一炙其光亦既藉藉焉有一仁人之稱相告相問而取效於齒牙而要聞人之才與聞人之力固不盡此也且苐如是焉尚未可必也道徳之真足以縛人而不念精神之有限既飭其外復顧其内則行之必求其合此兩失之事矣出入之途無以安身而不知手足之易亂若以為是若以為非則疑焉而不敢居此自敗之道矣夫一念而欲欺盡邦家之人非忍而為之其將何以為心且一念而必欺盡邦家之人非求益者也又何惑乎此行而於此益覩聞人之深也行必違而後其胷中竟無一行仁之意足以奪其所取居不疑而後此舉止實為中心安仁之人無或至於失色覿面相對固已欽其長而莫見其短游揚之餘又孰即其聲以深求其實至若聖神操鑑或懐衆好必察之心用人焉廋哉之術而以斯人遇之固懼不免也然如此者亦希矣雖欲不聞其又烏可得哉噫一念求聞則必至此已稍弗如此又將難聞已如此得聞方之達士當何從耶   循題順詁逐層逐字鏤刻出精義 相傳同時某人有講色取行違之術以欺世而得重名者故言其情狀語皆刺骨盖痛憤所寄不得已而有言也   言不順  二句       金 聲   事不可以逆成而正名之義切矣夫言以行事不得於言而求諸事不亦左乎若曰子迂吾説將謂拘於理而不達於事也而不知吾説誠計事之深者也以為吾欲為政則必以興事為期有如為之而無成此其君無樂乎有國而其相亦無貴乎當國且吾業為政則無自操事之體亦惟是申命以行之豈徒惟其言而莫予面違亦必服其言而莫予心非今者名不正而言已不順矣順逆之故初不必驗於言後而成敗之機吾早已見於事前將有事於國中則明詔大號百姓於是乎望徳音焉君臣上下義有所錯要必始於父子而今大義先蔑如矣則而象之其又何誅乎雖令之不聽雖呼之不應吾見其廢焉而反耳將有事於境外則尺簡寸牘四方於是乎觀辭命焉朝聘㑹盟繼好息民則又必稱我先君而今紊然於所自承矣文而告之其又何稱乎或詰我而無辭即欲盖而彌彰吾見其動輒得咎耳盖勲業之在天壤未有可獨立而就天與人歸即帝王尚煩其擬議故謨必訏而後定命猶必逺而後辰告豈其抗衡中外而可以遂其僥倖之圖天理之在人心不可以一日而欺理短辭窘雖英雄無所用其智力彼作誓而尚有叛作誥而尚有疑况乎決裂典則而漫以行其矯誣之意由斯以觀不順於言而求成於事必不得之數矣而其皆自名始子謂為政而不期成事則可不然安得迂吾言乎   不成處處粘住不順又不脱不正根源義蘊閎深詞語簡凈   事不成  二句       陳際泰   治道重禮樂則知事不成之為累也夫禮樂制治之原而不能自興則夫事之不成其累猶小乎且夫禮與樂居天下之大端矣先王治人之大以禮樂為尊而先王制作之原即人心為始是故人謂三綱者政事之本而不知三綱者亦禮樂之本然則禮樂之興必求端於名之正也今既名不正至於事不成矣則禮樂其能興乎盖事成而禮樂不興此理之所容有者也故謙讓未遑者君子以為知節事不成而禮樂能興此理之所必無者也故粉飾太平者君子以為無本探禮樂之所由來見端於家庭愛敬之際聖人因而裁之以飭其羣秩然有序藹然有和無體無聲之所黙寓故曰禮履其所自始樂樂其所自生謂此志也事不成而父子兄弟之間慚徳多矣安望此乎觀禮樂之所能作致治於重熙累洽之餘王者文而説之以昭其盛沐浴膏澤歌咏勤苦同節同風之所由隆故曰五行不相沴則王者可以制禮四靈以為畜則王者可以作樂以有此具也事不成而亂淆慘刻之象禍變亟矣暇及此乎是故識治體者以為禮樂不興則於政事雖有所為皆茍焉而已終無以紹帝王之統而大於其歸識治本者以為倫常不正則於禮樂雖有所為亦非盛徳之事矣終有愧於神明之容而無益於理故君子於禮樂亦求其本而已矣光明茂密一望皆經術之氣   禮樂不興  二句      陳際泰   禮樂者刑罰之端故不可不興也夫禮樂不興不自禮樂止也觀不中之由而能無懼乎且人亦有言禮樂積而民氣樂刑罰積而風氣衰此猶分言之也夫禮樂者刑罰之精華也名不正既已浸淫至於禮樂之不興矣而豈但已耶王下而入霸霸下而入狄已無制治之原酷吏而周召法律而詩書遂多傷肌膚之效何也禮樂與刑罰相為表裏者也道治之不足而法佐之故先王有並建焉禮樂不興則其為無制之朝可知矣釋法而任意安所不倒置乎禮樂與刑罰相為損益者也道治之有餘而法後之故先王有獨重焉禮樂不興則其為無本之朝可知矣釋道而任刑安所不濫恣乎盖天下所為陶淑斯民者獨此禮樂耳儒術不進而俗流失則犯法之民必多天下所為涵養君徳者亦此禮樂耳王道缺㣲而君氣驕則用法之情必逞然則禮樂不興何但止於禮樂不興也哉内行不修故亂罰無辜以威衆論而教化無恃故嚴用重典以制末流三辟之興盖皆叔世也夫亦可以得刑罰不中之由矣   直鑒本原兼窮流舉要為言何須廣引【原評】該括古今治術源流文之精純簡當作者亦不多有   既庶矣  二節       金 聲   聖賢策所以加衞皆以保此民也夫庶後有富富後有教逓加焉而未有已也而欲坐享此庶也哉且國家總無可囂然自足之時不獨凋苦之民足動聖明之慮也正患小小殷富常有一無可加之象怠緩人心而不知仁人君子巳相與咨嗟幬躇於局外是故衞以蕞爾之國而擁斯庶聖人未始不為衞幸也庶亦國家休養生息之功使聖天子徵版籍而問户口之登耗巡邦國而目郊城之殘盛則衞在慶優之列矣又何加焉而聖人曰國有庶民固盛國而國有庶象未必是裕國也其國土足以載其民其民之田足以縱其力之所及而寛然有餘地其國並不庶如衞者直可命之人滿也不可不思富之也我疆我理豈能為闢土計但制產徴斂之間善所以區東南之畆蘇鴻雁之勞而天和地徳不人人食其厚賜乎使衞真能以殷蕃之後區畫使富聖人必尤為衞幸也富實國家根本不㧞之計茍男畆婦桑之樂人守故土而三年九年之蓄足備凶荒則衞之子孫可無虞矣又何加焉而聖人曰國有富民誠裕國而國有富民未必是治國也使愚民不得以餘財生淫侈使智民不得以厚積行奸俠其民並不富而不然者直可謂之亂資也不可不思教之也菽粟水火豈必更為裁制但使出入友助之間各敦其五常交修其六行而黨庠朝野倫類不鬯然其流通乎嗟夫上不念富民少壯得食力亦未必遽填溝壑獨以父母操飼哺之權而使謀生之計羣蒼百出此其氣象亦不堪見矣上不思教民鄉黨多自好亦未必盡為禽獸獨以作君兼作師之任而使道學之幟張諸草野此其世變愈不可知矣冉求與夫子共深憂而於斯發之與   富教從庶富勘出更無一教養通套語文境蒼老通身俱是筋節   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 一章 陳際泰   興喪决於一言故人主不可不慎也夫一言者一念之所為也興喪係焉可謂其㣲乎且天下之大攝於人主之一心人主實坐其難安之勢而常臨乎易逞之機興喪之分總以心之敬肆為之也智者知之愚者樂焉夫靡常本於天命克艱先於臣鄰九州之存是不一姓社稷之子或在畎畆以此思難難可知也以此圖難興可竢已盖明聖之主猶有求助於諸侯之辭而重熙之餘不忘乞言於齒師之日故士庶皆得至於其前而孤寡未嘗離於其念此為君誠無所樂也而天下固已樂矣故曰為君難一言可以興邦也而奈何有樂莫予違者乎不幾一言而喪邦乎夫人主之言不必盡善而人主之意不可使窺誘之使言尚不言也而况乎止之風之使諛無不諛也而又何禁焉自古亡國不一端然而樂莫予違者無不亡也即所以喪邦則所以興邦者不愈可知也哉夫亡國之君亦自有才而永命之主獨知所懼定公念此思過半矣   講機法者不能如其巧宻矜才氣者不能及其横恣制藝到此可謂獨開生面矣【原評】   如知爲君之難也  一節   陳際泰   人主有知難之心則亦無憂於邦之不興也盖邦之興也造於人主一心而有餘是故獨患不知難耳且人主大患患在順指惟吾所使以為天下之至易而不知此乃天下之至難特未嘗一提醒之也平日不早自知而逮其知也則已無及矣古今往往坐此故為君之實統於一難而興邦之要在乎一知如有知為君之難乎而何虞邦之不興也乎知難則兢業將無不到之處而知之所入必有惕於心者知難則維持亦將無不到之處而知之所出必有麗於事者以人主之權何所不可舉而要卒自惰者初不知事固如此其多也以為少則易以為多則臣虜不烈監門不觳而為君難知其勝之之難則求一息宴安之時而不可得而一國之精神生矣以人主之心何所不可回而要卒自安者初不知機固如此其危也以為安則易以為危則福不盈眥禍將溢世而為君難知其保之之難則求一刻縱恣之念而不可得而一國之根本固矣故敵國之相窺者其主材武聰明皆非所憚而茍告之曰其人固憂勤惕厲者也則已廢然而退以伐敵謀何者向特謂其不知難耳今何冀乎老成之計國者其事紛紜叢脞皆非所虞而茍語之曰吾君固迪知忱恂者也則將庶幾其然以為國福何者向特患其不知難耳餘何憂乎由此言之知為君之難信乎興邦之無難也已故人主務於一言也知與興交闗處道得親切有味危悚有神領取如字也字不幾乎虚神又極含蓄醞藉洵稱合作【原評】後二股襯發處議論悉本左氏内外傳文之靈警濬發要不能憑虚而造也   君子哉若人  二句     劉 曙   聖人伸徳力之報嘉其人以寄意焉夫尚徳之不伸於天下久矣知若人之為君子有徳者不可以興乎若曰人必先置其身於賢聖之列而後議論所及令天下即其言以想見其人此尚論古人之説視乎其人之識也而即深觀其學感慨當世之談闗乎其人之品也而即如見其心况至於今日而羿奡禹稷之論孰有比擬明切如若人者乎夫人也髙其見於虞夏商周之上雖以造物無主何敢不奮身修行慷慨而側聖賢之林定其理於興亡榮辱之先即至顛倒任時决不以隂隲無權偃蹇而喪好修之性天下有髙論絶俗不牽於舉世吉凶之説而譽不勸而非不沮如若人也哉意者潛修有素所孜孜而敦勉者日奉厥徳為允廸故雖姦雄横絶之時力或可以相駕而英雄有心不以成敗論天下士者今日一人而已天下有曠志出羣絶去其目前已定之案而順不喜而逆不驚如若人也哉意者中懐雅尚一時所勉勉自策者憑乃徳為慎修故雖正士弱喪之秋徳或難以自勝而道徳有權不以寂寞嗟吾道窮者古今數人而己福善禍淫之理今日已不敢道其常然尚徳於食報之世猶易而今已不可問矣修身自好之士類無不噓唏憑弔搔首而問彼蒼之夢夢焉有一君子出而悲歌之氣證以古人之事而皆平憤世之情又諷通人之論而有進廸從逆之機在我一不敢倒其局然尚徳於有道之世猶易而今尚莫之定也守已不屈之士尚思以明徳馨聞勝天而覩讎報之彰彰焉有此君子出而顯忠遂良之典猶不絶於風塵鋤姦刑暴之權亦不空寄之筆削君子哉若人尚徳哉若人忼慨可以當歌賴有此好古有識之言質聖賢於一室興懐别有所寄亟標此髙識不磨之論公好惡於千秋吾不能不傾心於若人矣   君子與尚徳不分疏深得當日嗟歎語氣文詞髙朗使人心目開爽中四比若更能義意截然則更進一格矣   孟公綽  一節       陳子龍   論魯大夫之才而知春秋家國之事矣夫春秋之時政將在家而小國方困即夫子之論公綽可覩也且天下多故事變日生列國之臣非才無以自見以為盛徳寡營之士無地可以置之而不知其非也公室患其才少私門患其才多此當今之大患矣而人與地往往相違故得其宜者寡耳吾觀魯大夫孟公綽之為人也寛平而有守恬淡而不欲其在魯之事我不暇論或以為名髙鮮實使之守職足以墮事或以為徳隆譽盛登之朝右可以顯君我以二者皆非也彼固有所優而亦有所劣也其所優則為趙魏老矣夫家臣之長也而曰老者何無所為之名也謹持筦鑰而已無所事之意也以徳輔導而已此家不干政陪臣不執國之義也夫晉伯衰矣而政將在趙魏位名為世卿而權實為盟主則才略輻輳之人進矣入謀於私室而出行於諸侯則智術傾危之士來矣然而其始也借權以削其國而既也乘間以圖其家如是者往往而有故巨室大家毎樂其才而畏其害也誠以公綽為之雅量足以坐鎮競端可以潛奪豈不家國俱榮哉若夫滕薛之為國也㣲矣勢不如大國之卿而名為列國地不餘一邑之廣而交於四鄰此其勢必無可以自存者庶幾有一二人焉具應變之才懐無方之智振紀綱以内治其臣民挾禮義以馳辨於盟主然後可以强自支厲遷延歲月耳若云以靜守之以徳化之此事之不然者而公綽所長者在此是以知其不可為滕薛大夫也嗟乎當此之時化家為國之兆成矣故才智之士不以仕於私朝為恥而分裂簒竊之事將作誠得清靜之人不助其成謀則大國可以不滅當此之時并弱兼小之勢見矣故衰㣲之國常以降為皂隸為憂而盟會討伐之風將息茍非敏略之臣力扶其衰緒則小國何以救亡夫大國未簒而小國未亡則霸者之風可以復見而惜乎不能也此春秋將為戰國之勢也夫子固知之而寄慨於公綽耶   從春秋大勢立義雖似别生枝節然聖人之言無不包藴凡有闗世道之論因題以發之皆可以開拓後學之心胷也   見利思義  二句      金 聲   論成人於今且無以利害自喪也夫天下並無思義授命之人則思義授命者貴矣亦可慨哉今夫學問之際有不必深求者焉非衆材之無用而禮樂之可去也其欲成人也尚未必如其走利其惡不成人也尚未必如其免患也而又奚暇深求也哉利害感而情偽生則吉相先凶相後其巧足以勝豈復存人心也君子且惻然念忠厚之遺也趨避巧而習氣熟則得宜茍生宜倖其文可不慚豈復念人道也君子且循循然急亷恥之防也萬物之所謀也而有一人焉見之而弗以身殉也就而視之淵淵乎其若有所思焉不學俱欲之物非必逺於人情而生人有大義焉能斟酌萬物之利數而使人不敢多取操縱萬物之利權而使人不能自如則見利之日有情所不願思也而若人者尚能抑其心以相從萬物之所畏也而有一人焉見之而弗以身辱也就而視之斷斷乎其已有所授焉全受全歸之體非必輕於蹈險而生人有大命焉安則立其所可俟於巳而夭壽莫之或貳危則奉其不可知於天而生死不敢自圖則見危之日有生所不能授也而若人者尚肯强其志以相擲天之所以與人者備矣哉豈盡於區區之氣節而莫之加也然以方今世之君子其所號多材多望不一而足者反或以盖其貪偷之性而佐其網利全生之具則鈍直之所留不少人之所以還天者厚矣哉豈安於區區之氣節而以自髙也然以方今世之學問其所稱履中蹈和不矜於名者反或挾其圓妙之理以亂其寧靜剛强之性則愚魯之所全已大若而人也不亦卓哉著眼在上何必然下亦可以一語落紙將翔將躍若跧若動用筆乃爾縱横如意【原評】   其慘淡經營處在通篇體勢懸空不斷恰好上承下接而絲毫不連不侵此運先正之規矩準繩而神巧過之者也   晉文公譎而不正  一節   陳際泰   聖人評二霸以文尚不如桓也夫晉文公之霸之功非不烈也然視齊桓豈可同時語乎正譎之辨盖可覩矣且桓文之霸世並稱之而不知文非桓匹也即其臣衰偃諸人尤非夷吾隰朋匹也晉文之為人也困而在外故更事多而知深深則不能不生變老而舉事故慮日暮而計挺挺則不得不用謀故國可取也不必有需時待事之漸人可欺也不必有敦信明義之名閲歴雖多而理義未熟折挫已久而紛擾猶存故有君子之資後愧於其孫而有王事之近前愧於首霸之桓也何者非其功之不如桓正而不譎之不如桓也桓之舉也盖其始已正矣始卜之於人終衆著於同物待其服而後與之人未服不遽取也故天下習其教而安其事事御於名而後行之名不順不敢動也故天下信其信而仁其仁盖觀桓公之畧與觀桓公之行其道主柔故多留而不遂之事其時近古故多畏而不敢之心而文則已悍然矣既不守之以禮又復益之以術此君子所以惡文使不與桓匹也夫楚之强桓公之所不敢戰者文公勝之叔帶之亂桓公之所不敢殺者文公誅之曹衞諸侯桓公之所不敢執者文公執之此其剛厲果决之氣若勝優游和易之為然而君子終不進文於桓者固謂其功多於桓罪亦多於桓乎桓之不敢為不忍為不肯為者而文獨悍然為之又益之以術夫孰從而堪之夫子曰晉文公譎而不正齊桓公正而不譎明文之不如桓也吁此春秋二霸輕重之權衡也   會萃元人春秋説以為判斷筆力峻快雄健頗類老蘇   管仲非仁者與  一章    黄淳耀   救時之才非一節之士也夫仲之才與仲之時適相值者也相則不死死則不相又何疑焉且天生俊傑之才不數生俊傑之才而適當須才之世亦不數若夫有其才又值其世能事見於天下矣而其人又有遺行則君子畧焉非遺行之不足累乎其人而遺行之不足累乎其功也子貢嘗非管仲矣以為仲也奉紏而不終於義不當相桓也君子以為不然盖仲之身是為時而生者也仲之才是及時而用者也前此百餘年為宣王之時其臣則有方叔召虎又前此數百年為文武之時其臣則有吕牙姬旦設也仲生其間不過一良有司耳有仲何益無仲何損今者荆熾於南狄横於北戎又介居河山之閒諸侯拱手環視虚無人焉此真管仲之時也仲也挾一中主攝尺寸之柄而圖之聲罪召陵則荆帖矣陳旅聶北則狄退矣獻捷過魯則戎弭矣王禁明而王臣不下聘者六十年侯度戢而諸侯無私爭者三十載可不謂天下之駿功偉烈哉向㣲管仲則鮑叔牙能為之乎曰不能也隰朋賓胥無能為之乎曰不能也能不能何足深論獨惜荆不帖狄不退戎不弭則主中國者將非中國也然則仲之身不可死而仲之時不可失也且夫君子之臨難有二曰生曰死君子之立身有二曰節義曰功名為節義於舉世不為之時則生不如死死而後三綱明焉九法正焉是即死者之功也名也立功名於舉世不立之日則死不如生生而後朝廷尊焉中夏安焉是即生者之節也義也使仲捨格天之大業就匹夫之小諒䧟胸決脰死不旋踵即又烏覩所謂節義者哉是故君子錄仲之功許仲之不死學者聞之自度其身有可死之責而無不可死之才者將斷斷然必出於死藉令無死而吾亦有以責之矣是夫子之重功名固甚於子貢而子貢之重節義亦終不如夫子也與此章之義先儒訖無定論獨提一時字上下古今雄情卓識自可不磨   仲叔圉治賓客  三句    陳際泰   衞猶有人未可量也夫二臣任事君雖無道猶足自存故人之為國重甚矣且善覘國者先覘人其君似明而非明也其臣似賢而非賢也上自恃而不任人下自髙而不任事此天下所以樂攻無難也衞殆未可窺已衞之為衞淫人與貞人所並集之地靈之為靈小人與君子所兩涉之身故靈之昏闇無所不至而獨明於付托猶足以遂其抗伯主溺床第之私靈於君子無所復收而能委其才能猶足以盖其棄伯玉拒史魚之失當時若仲叔圉若祝鮀若王孫賈雖非一時之英然亦智能之士也或以當官顯或以勇畧任交鄰要神經武神人共舉其事文武各展其能而國不猶有人乎夫用審其道則殊途同㑹才爽其分財一毫以乖惟三子能以才技奮也故能互用其長以通萬方之畧惟靈公不以幹局拘也故能隆崇其遇以取一時之務天下不服三子而服靈公以能盡時人器使之用也夫仲叔猶可言也至鮀賈一為佞一為擅猶能任爪牙之寄三子猶可言也至靈公内不能制其妻下不能制其子猶能操駕馭之奇吁衞之不䘮豈非國有人之明效哉   恰是三人分量恰是靈公用三人而僅免於䘮分量文境灑脱抑揚盡致   其言之不怍  一節     陳際泰   易於由言君子知其終病也夫大為言者非獨不為之時而徴其難也即啟口早已知矣且君子言不過物抑何也其言之所許直將效之計言則少計行則多矣顧不謂天下乃有言之不怍者焉人之言本無所不至而惟此羞惡之念獨可制其閑即彼之言已無所不至而恃此愧赧之端猶可冀其後乃言之不怍如此是以君子知其終病也人之精神宜止於量内言之不怍必有過取於世者矣非特退而不為也所期既大即以聖賢之志無所復施是故一言之後使如其口而責之以必償不廢然乎人之精神宜入於事中言之不怍必有略不經心者矣非特為而不效也所主既亡即以一二之酬無所復見是故當言之時使如其口而問之以何在不茫然乎且不獨此也事之成不成闗於士人亷恥之際父母朋友不以是棄予而獨此中有不能自已者耳彼不怍者非徒言之咎也恥心既喪而言傳之是豈可待以君子之常也哉且又不獨此也功之建不建係乎氣格重輕之間辭氣容貌不足以動人而顧此中有足為衆之所恃者耳彼不作者非徒言之為也浮佻在心而言表之是豈可倚以集天下之業也哉故成事有本而觀物有要待彼其既為而後知之此亦名為相士者之過也   註云則無必為之志是在言時便決其難不待不為後也此文為得之通篇更於警切中具一種深秀之致【原評】   子路問事君  一節     袁彭年   求事君之道亦求事君之心而已矣夫勇於事君而强以所不知為事此之謂犯而欺也故夫子為由也言之與且古大臣道足於已則正色而立於朝而人主格其非心矣豈藉諫説哉故事君而有犯非其至者也然其次固莫如能犯有犯而無隱者是亦忠臣之道也與雖然未易犯也非犯之難勿欺之難也臣善莫如犯臣罪莫如欺犯非欺者之所能也欺非犯者之所有也而欺與犯常相因者何也盖吾所謂犯之欺豈為夫不忠不信以沽直聲者哉豈謂夫不果不强以窺上㫖者哉天下固有忠信之人恃其志節之美而不必察於理之致而蔽於所見而冒焉以其言進天下固有强果之士挾其幹理之長而不必審於事之中而勇於所好而悍然恥其言之有不行以未察之理而必欲正其君之心更以未審之事而必欲正其君之政彼之所謂犯我之所謂欺也夫犯之善未著而欺之罪已深則是忠信强果之失恒在欺也故能犯當自勿欺始本乎忠信之質而致其智因夫强果之材而生其文其未事是君也而先立其勿欺之學於天下之理正是正非無敢强所未明以為明而内無欺理其已事是君也而遂達其勿欺之道於天下之事孰先孰後無敢急所未行以為行而外無欺事盖必使其心大信於道而後以道自信於心必使其言大信於心而後以言求信於君如是而事君則亦可以有事無犯也已矣如是而犯君則亦可以有犯無隱也已矣勿欺之犯是謂以道加尊以是格非以賢正不肖以義繩暴人故夫犯君而君自格其非事君而臣並受其福豈其以忠信獲罪而以强果䝉凶也哉由斯道也抑亦可為大臣也已   説欺與犯皆切中仲氏隱㣲深痼之病不可移置他處文氣樸勁一往無前啟禎文自金陳數家而外得此甚難   君子道者三  一節     章世純【墨】   道所以難能者其累心者盡也夫憂惑懼之累人深矣而以道而忘此豈易能者哉且夫人得力之地皆有外境以相驗盖心毎得於物之所不侵而情恒消於理之所至足也乃其中難易之故亦可自按矣吾是以有羡於君子彼其涉乎事物之會而皆有本體之足恃一物之交亦全體之心應之耳物也而何能感我也在於倉卒之際而皆有積素之可憑一旦之感亦平生之心應之耳變也而何能易常也是其事歸諸道而道不可以意擬道有其三而三不可以偏附反身自度有不可易及者夫豈不與我共乘世之遇哉然而獨自得也則憂惑懼之併消也夫豈不與我並受人之情哉而何以却感害也則仁智勇之兼存也有仁智勇以為之宰則其心嘗恬恬而我之受物者順矣往而交於物者有未嘗相拒者也以我之所不逆成物之所不攖而常變之分均矣此化境之道也有仁智勇以為之宰則其心又嘗安安而物之感我者必淺矣來而交於我者實亦有未嘗相撓者也以外物之無權顯吾心之有主而性命之理順矣此獨往之道也今且欲去其憂惑懼之累而累不從境祛也情以性定矣而其性未可契也則其情亦未可襲也今且欲得其為仁智勇者而道不可以名假也理縁義著矣而其境未易平也則以理未易洽也而尚可謂易能哉要之憂惑懼之併忘則向後之主持於天下者必大學力功行莫非無累者之所勝且仁智勇之先定則達徳之行於達道者已全將衆理可包亦非一無累者而遂盡然三者之事果難言矣   本體外境物交性定之理圓映極矣躱閃處將憂惑懼不分疏圓映在此題面未梳櫛亦在此【原評】觀前輩應試之文不異於平素可知其心術之正而避難就易亦由當時風氣不復恪守先正矩度也   直哉史魚  一章      陳際泰   衞有賢臣而皆不展其用可惜也夫史魚以不用死伯玉以不用去徒使直臣君子之名見稱於聖人亦何益乎夫子意謂甚矣衞之多君子也然其最著者吾得兩人焉其一為史魚其一為吾友蘧伯玉史魚之直聲古今所無而伯玉之君子吾黨所少也夫史魚於執簡記奉諱惡足盡職業優劣之理即史魚於彌子瑕蘧伯玉非有生平恩仇之分而乃奸不去賢不庸目將不瞑君不聽責不塞死猶自罰故曰史魚之直聲古今所無也乃伯玉之道無可拘方而彼獨以推移行之即伯玉之事無可形據而吾能以情意況之故使邦有道也史魚曰時幸聖明不可不如矢也而伯玉亦曰吾將仕矣固異局而同其符使邦無道焉史魚曰世當昏墊尤不可不如矢也而伯玉則曰吾將隱矣將兩地而行其志夫伯玉去就綽綽誠無所需於史魚存没之薦而史魚中心養養誠有窺於伯玉出處之賢甚哉道相髙兩人又以心相許也史魚生而伯玉庶幾可仕史魚死而伯玉不得不巻矣策後人不能故也而長逝者恨有終窮乎君子曰尸諌忠有餘也史魚之死也賢其生也辟難權不足也伯玉之去也賢其處也然而衞以不競矣忽分忽合倣史遷合傳錯綜之法而并得其神骨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巻五目錄   論語下之下   羣居終日【一節】        陳際泰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稱焉    陳子龍   吾猶及史之闕文也【一節】    陳子龍   衆惡之【一節】         徐方廣   辭達而已矣         張家玉   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一節】    錢 禧   蓋均無貧【三句】        金 聲   葢均無貧【三句】        陳際泰   天下有道【一章】        侯峒曾   祿之去公室【一節】       徐孚逺   侍於君子有三愆【一節】     金 聲   隱居以求其志【二句】      楊以任   邦君之妻【一節】        陳際泰   好信不好學【二句】       陳際泰   好直不好學【二句】       陳際泰   惡紫之奪朱也【二句】      金 聲   女安則爲之【一節】       徐方廣   微子去之【一章】        夏允彛   直道而事人【四句】       徐方廣   直道而事人【四句】       凌義渠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  而誰與   譚元春   長㓜之節【四句】        陳子龍   故舊無大故【二句】       陳際泰   君子信而後勞其民      金 聲   上失其道【四句】        陳際泰   不知命【一節】         章世純   不知命【一節】         陳子龍   羣居終日  一節      陳際泰   聖人難羣居者以其所習非也夫習不可不慎也羣居終日而所言所好如此能無及乎且夫人最患在以小人之實而託君子之名游談自肆徒黨相師而風俗壊禍端從矣吾於世之羣居終日者竊有以畏其不終也夫人各思立事要當自惜分隂安得廢而為閒曠之游夫人即有聚首亦當共乘時隙安得縱而為髙廣之論而彼固不然也收召好名之徒而士之有實者不至共為標榜之目而道之大體者不知終日所言非有及於義也幽僻之説僅為小慧之所流而彼且津津矣終日所行非有及於義也嵬瑣之行僅為小慧之所形而彼且沾沾矣夫衰亂之世瑕釁易生修謹言行猶慮有他也而彼顧爾耶盛明之朝是非尤辨綜核名實誠難自詭也而彼顧爾耶即萬一免也固已道薄於當年風頺於百代矣是以虚名方盛知幾之士已絶而不交禍變相尋先論之言至是而乃驗然則羣居終日者安可不慎也   晉人清談互相標榜廢棄禮法小者災及其身大則禍延於世聖言深逺數百載以後學者流包括無遺作者胸中具有後世事跡用以闡發題藴言簡義閎蒼然之色淵然之光不可逼視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稱焉    陳子龍   無後世之名聖人之所憂也夫一時之名不必有也後世之名不可無也故君子不求名而又不得不疾乎此夫子若曰好名者人之恒情也故下士求名人亦不得以為躁但我恨其急一時之名而非千秋萬世之名耳若君子則知所以審處於此矣以為一時之名自我為之而其權在人茍我之聰明才力注乎名則有名而皆倚人以為重盛與衰我不得而知之此名而名者也千秋萬世之名自人為之而其權在我茍我之聰明才力注乎名未必有名而常修已以自立髙與下我將得而定之此名而實者也名而名者無之在於未没世之前君子豈可以徒疾乎名而實者無之在於既没世之後君子豈得而不疾乎人之生也有愛有憎故有幸而有名者有不幸而無名者至於身没之後與其人不相接則不可曰愛憎之所為也而寂寂者竟如斯則將何以自異於里巷之子耶人之生也有失勢有得勢故有幸而無名者又有不幸而有名者至於身没之後與其時不相及則又有非得勢失勢之可論矣而冺冺者遂如斯則又何以自别於草木之儔耶人之貴乎榮名者貴其有益生之樂也君子之貴榮名者貴其有不死之業也死而無聞則其死可悲矣死而可悲則其生更可悲矣是以君子抗節礪行惟恐不及耳人之以為没世之名者是我身後之計也君子以為没世之名者是我大生之事也死而無聞則其死不及憂矣死不及憂則其生大可憂矣是以君子趨事赴功惟日不足耳人但見君子之為人也譽之而不喜毀之而不懼以為君子之忘名也如此而不知有所其不忘也不大言以欺人不奇行以駭俗以為君子之逺名也如此而不知有所甚不逺也盖有大於此者而已有久於此者而已若夫營營於旦夕之間是求速盡者也好名者豈如是乎   聖人不是教人求名起手提出在人在我已透疾字根源讀至死而無聞數語鞭辟痛快作者庶幾不負斯言   吾猶及史之闕文也  一節  陳子龍   即二事而有今昔之殊此春秋之衰也夫史之闕文良史也有馬借人賢士大夫之事也春秋既衰而此風邈矣若曰風俗之變因乎時勢歲月之間先後異觀者亦已多矣若夫記言之臣後世之所考也當塗之子天下之所望也而不能參鏡列國之書廣揚諸侯之譽此二大事也而變可勝言哉吾聞周之盛時司典之官彚於王府君子之馬以徠賔士此王者之風也而吾不及見矣至於齊晉主盟赴告之策交於友邦車馬之富以恵失國此伯者之盛也而吾亦不及見矣若夫吾生之初伯國之業衰矣然同盟之邦不廢聘問執簡之士因得以詳稽其事焉而未詳者則闕而不書若所稱老聃南史倚相之流文章簡直尚可風也執政亦少鄙矣然境外之交固多賢者文辭之會或得以私致其情焉而有馬者則借人乘之若所見晏嬰子產叔向之徒言論綢繆亦可懐也當是之時史官有徴信之書而善惡易知士大夫有忼慨之情而交遊及逺數十年以來而天下之事漸異矣至於今者盟會之事既稀而諸侯之使不以情相告國安得有信史乎於是作史之人恣其胸臆以示博綜而失於誣矣豈如向者之史後世得以考其得失哉弱小之國益貧而世卿之貴大率以賄聞士安從所取資乎彼其鈞駟之家厚自封殖以相侈大而不假借矣豈如向者之馬儕輩得以通其有無哉嗟夫此固吾之所及見也而竟不可復得耶且夫國史之重也惟其慎而邪説之是非不得搖之士大夫之尊也惟其有徳於人而匹夫之權勢不得奪之今國史既不足信則放言横議之流皆思著書立説以自見堯舜為虐桀紂為仁而天下之禍在於文章矣士大夫既不好施則衺奇詭俠之士皆能輕財廣交以自立小者却贈大者借軀而天下之權將在布衣矣嗚呼此春秋將變之勢也感歎今音原其從來極其流以二者為大事雖非的義而風骨超邁紆餘卓自非襟抱過人沉酣古cq=646籍者不能作   衆惡之  一節       徐方廣   聖人論好惡而戒徇衆者焉盖察者所以用其好惡也奈何以衆而可廢乎且天下無不可以同人而惟好惡則必由已盖情發於中非真見而誠出之不可也今之好惡者多不免於因人而尤易於附衆不知衆人有衆人之好惡焉而我亦自有我之好惡焉使茍而同於衆是我遂無好惡也惟舉而試為察則我故自有好惡也察者不因衆而起信豈因衆而起疑獨彼所為瑕瑜失得之端亦必嘗親見之而後愛憎之意得緣而有所出不然則未知夫所曹好曹惡之為何事也既無意於徇衆豈有意於矯衆獨彼所為積毁積譽之實亦必嘗㣲得之而後妍媸之意始因而有所生不然則未知夫所受好受惡之為何本也故即衆人之惡自真吾惡衆人之惡自妄察則彼此皆真矣即衆人之好自確吾好衆人之好自浮察則人我皆確矣在君子毎虚中而無我而依聲傳響無闗自有之情不得不少參稽焉所以千萬人之中而一人之好惡自在也君子亦與斯民而同直而悠悠藉藉無與本心之用不得不更考核焉使誠人人能察而千萬人之好惡斯公也彼有漫相附和而了然無當於心者其亦自失其好惡而不知也與如此講必察方是虚中無我且見聖賢㣲細用心處行文苦思鑱刻而詞氣渾雅尢不可及【原評】   辭達而已矣         張家玉   原辭所由立為其不可廢者而已夫意之所至辭亦至焉達之所以足尚也又多乎哉今夫世變升降之故文章為之也古人之文可以為質而不可以為拙今人之文可以為多而不可以為是著論愈工而淳氣愈不可留撫兹繁薄不識立言者之何從始且不識尚口者之何所止也夫辭則何為者乎有先乎辭者而後辭處於不得已之勢夫辭也人望而尊之無如人見而喻之之為勝也有存乎辭者而後辭立於不能損之地夫辭也人誦而多之無如人惜而少之之為當也故辭之貴貴乎達而已矣辭之在心幾何耳及喉舌而數倍及篇章而又數倍然則増加之則何所治乎典訓之篇簡而嚴矣以為是風之隆而不獨風之隆也理明則知易知易則要得其不辨也有所以為辨也是亦可以無辨矣辭之全體具在耳善讀者得其數篇又善讀者得其數語然則觀摩之益何所賴乎爾雅之章約而盡矣以為是情之塞而不獨情之塞也道立則氣盡氣盡則指全其不析也有所以為析也即以是為至析矣然則謂辭之畧餘於意而辭之詳餘於才乎夫一言而盡所欲言與數言而不克明所必言其才之優與絀大可識矣好盡者之不欲為簡抑亦好盡者之不能為簡也我觀椎魯之士意識勿矜發言蒼涼而人多信之昔之辭人亦若是則已耳然則謂辭之捷全於質而辭之繁全於文乎夫紛然言之而引義不倫與洞然言之而罕譬而喻其辭之文不文大可見矣已甚者之求為可觀抑亦已甚者之將為可厭也我觀博贍之士菁華既竭漸就刋落而人必珍之古之辭人亦若是則已耳全吉士之養謹仁人之衷存天地之理見聖賢之心辭達而已乂多乎哉   清㣲敏妙頗與陳章為近後二股精警明辨實能發人之所未發   丘也聞有國有家者  一節  錢 禧   國家有無患之道以憂為辭者非也夫均安則國家長治矣傾且無有奚貧寡之足患哉夫子疾冉有以子孫憂為辭故責之曰謀人之事誠不可忘所患也患生於有欲則鄙瑣難以告人而計利者其害必鉅患生於無欲則訏謨可以垂訓而逺禍者其福必長求果為後世憂也即奈何不如丘所聞也昔者先王以天下之人民命有徳以天下之土田賫有功樹君公於國置大夫於家名位截然罔敢踰越至均也國下逮於家家上承於國恩義相接驩若一體至安也誰見為寡而患之見有寡即不均也不均患有甚於寡者誰見為貧而患之見有貧即不安也不安患有甚於貧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丘所聞於有國有家者如此盖嘗熟計而身處之王者善建不拔莫嚴乎定君臣之分使為之臣者覬覦絶而忠愛生聖人制治保邦莫大乎一上下之情使居其下者君父先而子孫後是故均則無貧而和矣和則無寡而安矣安則不獨無貧寡而直無傾矣國家之榮懐以和為極而均固所以開其始國家之歴年以無傾為極而安固所以厚其終是以我所聞患在此不在彼也由此言之先王封建之權出之至公故垂之永久人臣以道事君當詳明祖宗大法不可以僣踰之妄舉壊我典章古人持盈之道可以養心亦可以保世君子學古入官當敷求前哲格言不得以富强之私圖託為善後求也患其所不當患不患其所當患何不聞丘之所聞焉   不煩經營而準平繩直從容安頓舉止大方   蓋均無貧  三句      金 聲   明憂所自無而當患者可審矣夫國家茍無所憂其亦可以止矣而必於均和安得之是以所患在此不在彼也今夫有國家者好生事而求多於人此意不過欲富非盡有傾覆之慮也乃或以傾為辭若余所聞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之説皆得而解之盖將為子孫計乃不各均是念非直厭處寡也亦以為一寡之後其貧匱之意即不可以終日而不知患寡之時并多寡之象亦盡生於人心且既為子孫計曽不各均是念豈誠不顧其安哉亦以為患寡之時其計不過不均其勢何遽不安而不知不均之後其中即有不和之意其既乃亦真有相傾之事有如國家各如其國家不以僭擬兼吞之欲生於君公卿長之地由是而國家各供其國家所謂靡然煩費之舉亦不出於截然至足之中盖天下事有定數則見其然者有定情則實不然者以國俯家以家仰國比量焉而均焉者未必無寡也此定數之見其然者也而以國用國以家用家斟酌焉而均焉者之尚有貧也此定情之必不然者也且是均焉者亦初無寡也彼其均焉則已和也物以兩忌而各域於所處君子之上下内外至相為用且合焉而見多情以相傷而自少其所植君子之失得出入既無可爭亦暢焉而無歉盖至是而有餘不足不必相取非其戛戛焉制於不得已而命於無可如何也其心安焉茍至是而强弱逺近有迹無心可以相為終身亦復可以相為世世也庶乎其或免於傾矣夫古今來國家亦有傾者傾非必其盡貧貧非必其盡寡也而若之何鰓鰓焉日求免寡免貧以為免傾計也且夫國家亦既安矣雖且寡寡亦不貧雖且貧貧亦不傾也而况乎其盈盈焉又已無貧無寡以至於兹也今而後真不患貧矣反患其不安以至於傾耳亦不患寡矣惟患其不均以致不和耳奈何實以厭貧之心而發為益寡之説乃假保傾之名以遂其不和之事貧寡則吾不知之彼所舉且日就傾敗之道也豈不悖哉   曲折變化無迹可尋如雲隨風自然舒巻細翫其理脉之清引線之密又無一不極其至真化工之筆【原評】   葢均無貧  三句      陳際泰   觀均安之效而知不患貧寡之由也夫不患貧寡豈忘貧寡也哉亦以一均安自有以正其本而已矣且有國家者日有憂貧寡之心而終無却貧寡之術已不可以辭其所患矣而乃犯其不均不安之事以要之非徒不免目前貧寡之患又將旋生意外傾亡之禍焉雖欲長守今日其可得乎故吾重思之而知均安之道大也夫不均不安有其源生於患貧患寡之心日相侵削以為不堪之事勢必至於不和貧寡亦有其源生於不均不安之心日相嫌忌以尋不振之轍勢必至於自傾乃均則無貧矣不止於分雖富貧也而心有餘貪自止於分雖貧富也而心有餘適乃和則無寡矣不均則不和雖衆猶有憂也而病於自散能均則能和雖寡無憂也而足於無爭乃安則無傾矣君臣之間不安則雖富强也而枝全本撥識者常有旦夕之虞君臣之間既安則雖瘠弱也而隙杜神王敵國自銷窺伺之意然則貧寡不患而均安是患計非迂也君子上觀千世下觀千世閲其成敗之釁知其推致之由昔之為是言也非徒理道之言而無經寔之美覩其所以然而知其必然故其説通達治體循之而有其方吾之尊所聞也非徒浮游之慕而無綜核之思推其言之意參以心之宜即其説櫽括大端詳之而有其故夫人臣之義憂當先其大者國既傾亡不利不獨在君人臣之計憂當先其本者勢既均安所利不獨在無貧寡由此言之不患貧寡而患不均安非其無意於是也不均不安以為有大於貧寡者矣能均能安以為有過於不貧不寡者矣季氏可無知乎   作此題者於均安和字而尚費打叠何暇涵詠盖字又何能通篇涵詠盖字於此見大士才力之雄【原評】   天下有道  一章      侯峒曾   聖人慨世變而深致意於有道焉盖道之行也自天子以至於庶人而又何所不畫然也哉孔子時不惟無明天子抑亦無專諸侯獨有大夫者日與其臣竊國而因以相竊耳故不得已因魯史定褒譏以自附於庶人之議然而其事變其心悲喟然歎曰吾安得有道之天下而一觀王化哉盖天下大柄禮樂與征伐二者而總恃有道以維持其間道非他天子出之諸侯以至庶人畫而守之者是己權不替故可大勢不分故可久持此長世雖萬世無敝可也而不虞無道者之轉相出也去天子最近者諸侯而其大夫能以冒上亡等之説逢君而首亂則逓而擬之何不至焉去天子最逺者陪臣而其大夫能以鬻權竊柄之術率屬而作俑則尤而效之又何誅焉既自諸侯而大夫而陪臣則亦自十世而五世而三世轉降轉逆亦佹得佹失有斷斷不爽者而大抵皆大夫之故也則皆無道之故也於斯時也庶民興清議出矣庶民誠非有詬誶之心而大勢已移則真是真非亦欲以空談維國是庶民誠不司議論之責而大權既散則匹夫匹婦若思以公道救人心向使天下而有道乎則禮樂征伐固自天子出矣政必不在大夫矣彼庶人者豈不能與結繩畫象之理靜守於無言而敢為議哉今乃知去勢家之操柄而即可還共主之威靈然欲扶廟廊之紀綱亦還藉於草茅之筆舌夫庶人者能折大夫之奸以歸柄於天子使天下而不終出於無道則其議焉可已使天下而終出於無道則其議尤不可以已也春秋之作真不得已也   提出大夫為通章樞紐前後運旋都成一片却全是理勢之自然非串插家舞文伎倆故勢峻而節和雍雍然猶具先民氣體【原評】   酌當年之世變為一篇之要領批卻導窽縱横如志   祿之去公室  一節     徐孚逺   聖人深論魯事而知專國者之不終也夫公室久衰大夫久强此三桓之盛也而夫子曰其後必㣲是盖有理耶抑勢耶且我觀三家之專魯魯君弗堪亦嘗深計以圖之而識者曰舍民數世不可以動至於昭哀之事而知果不可以動也果不可以動則其事將成也然事固有難料者更數世而公室依然向之專政者竟不知所往此後人之所深論而聖人固已前知之矣嘗試計之自襄公之時而魯作三軍祿去公室自此也而君子推其本則必曰宣公自此以下為五世自季友來歸而三家繼興政逮大夫自此也而君子論其志則必曰武子自此以下為四世公室之世進而益二示懲也君子以此戒其君若謂國柄不可假人大夫雖賢專制在下猶夫失之耳私家之世退而減二示勸也君子以此勵其臣若謂事君在乎盡節文子以後唯私是圖可正名為竊耳夫以私逼公不可下之勢也枝大披根不可久之計也然則三桓之子孫將無與魯代興哉而孔子曰其後浸㣲矣則何也盖嘗論其勢而知之以魯之褊小也裂而為三則不可以立國此與晉三卿之事異矣故三卿終分晉而三家不能也以三家之參耦也併而為一則又莫敢先動此與齊田常之事異矣故田常能取齊而三家不能也然則其在定哀之時能自立而其後㣲者何也定哀之時齊晉之卿皆未成為諸侯未成為諸侯故奬其同惡而保持之魯之君無如之何也定哀以後齊晉之卿皆已成為諸侯已成為諸侯故惡其無等而夷滅之三家亦無如之何也我觀諸史策自悼公之末而三家之事無聞焉未知其歸政於公耶委而出亡耶絶而無後耶盖不勞力而去之故曰㣲也此盖斷以人事而或且曰聖人之智過於蓍龜也   知人論世鑿然有據盖自史記魯世家得之故有正嘉啓禎名手推闡經傳之文則天下不敢目時文為末技矣 通篇斷制不入口氣固非體而精論自屬不磨   侍於君子有三愆  一節   金 聲   從侍得愆兼得時言之妙於君子矣夫言不言俱有愆以中其間為之侍者亦難矣雖然以此得愆何幸也嘗謂學者莫患乎無愆也今與宵小常人處則終日無愆矣是故事賢友仁不惟是儀刑懾心誤相規也當其前即啟口耳正使無窮之伏愆立見能開我以檢察之門夫愆莫愆於應靜而躁應露而隱應明察而瞽中之肺腑之㣲不暇檢之語黙之際者脱不遇君子何由得此三者哉其人業不如已矣吾議論蜂起不顧其時反令驚吾氣壯寂黙無語莫測其藴反令欽我神逺惟吾口舌之啟閉不復問彼顔色之順逆反令改顔動色逡巡而就吾幅而不可得於君子之前也於是侍而愆隨之矣愆而三叢之矣侍者不知也逼君子而立陳君子不言也試自反而畢見啟助可以相長侍則有言必君子言及之可言也否則躁或者鑒是為吉人之寡而不言為慎也夫以言愆乃更有以不言愆者也虚心可以相質侍果不能無言一君子言及之隨言也否則隱或者乘緒論之遞及而直言無隱也乃顔色未見免愆於躁未免愆於瞽也忽應言忽不應言言不言惟君子之操縱闔闢而不敢自主持也謂惟此乃有主持耳吾惟伺君子之論次意向以為吾語黙之準而語黙悉當不然舍君子而何往不自由也徒侍以取愆也哉倐及倐不及倐言及而色不及躁隱瞽亦若君子之顛倒鼓弄而不闗自造也謂惟此可自省耳吾惟借言語之先後動靜以消我鄙吝之根而陶鑄已多不然侍君子而所望何極徒一言之約束也哉   從侍於君子四字翻轉出一番新意正復題中所應有也此種最足益人神智【原評】   隱居以求其志  二句    楊以任   至善之學聖人追味其所以出處焉盖以其善善天下者吾志也隱居求之行義達之是何學歟今夫人各有志無所慕而為善無所畏而不為不善斯亦足以獨行矣然而天下之善不善無終窮也則吾身之善寧有底也吾又追味夫隱居行義之中有人焉盖以求其志而達其道云當其隱居也為善去惡之身有所求之矣是故所周旋者淡然家人之事正此淡漠相接也親親長長之天下宛入吾懐愛我者奬我以富貴也烏知丈夫之志哉體萬物於入孝出弟盖明發有懐以始之矣所醻錯者熙然小人之事正此熙攘與對也歌有成樂無知之古今愀然在目彼知我者娯我以貴不如賤富不如貧也烏盡丈夫之志之求哉推一介於千駟萬鍾盖天地神鬼以凛之矣由是天下有道可以行義於天下矣天下之善吾得而進之天下之不善吾得而退之其事為明良之符即天下無道亦必思行義於天下矣吾豈若使吾君為至善之君哉吾豈若使吾民為至善之民哉其事為否泰之轉然而天下之行者未必義也所以達者未必其道也三代以上義與天道相權三代而下義與人倫相守有必行之義矣完必行之義即完可達之道聖賢苐以無憾於其志有必不可行之義矣守不可行之義無傷可達之道聖賢要亦藏用於所求吾由善善惡惡者進而追味焉有是哉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也夫非至善之學歟   扼要在求志二股平淡中精深廣大道字體用畢該故後來只須達之而足也行義兼窮達兩層義乃完備作者得肩隨陳章賴有此等合作   邦君之妻  一節      陳際泰   統觀邦君之妻而抑揚之義備矣夫一邦君之妻也自尊則與天下共尊矣自卑則與天下共卑矣此固教之所存乎且名者聖人之所以貞物也而尤莫嚴於君夫人盖匹庶之配㣲而王后之分尊則邦君之妻固聖人之所致謹已焉夫邦君之妻所係非細故也輕之則匹后配嫡亦可虞也恣之則女徳婦怨致足懼也是故君子慎於二者之難也夫名足以指實也久矣予之以夫人之名則借資於扶鈞體於夫使邦君於妻有假家之慶焉而不敢輕予之以小童之名則謙居於幼勉託於純使邦君之妻有攸遂之戒焉而不敢恣此一稱也諸福之原王化之本皆基之抑此一稱也逺近之志詳略之文皆應之矣何也君以為夫人則由内及外莫敢或以為非夫人也一曰君夫人二曰君夫人義係之乎君也與天下同之者也夫人自以為小則由同而異莫敢自以為非小也一則曰小再則曰小義不敢全之乎君也與天下共之者也夫妻者求助之本也而邦君之妻者尤求助之本之大者也有所不敢輕而匹耦可杜也卑其身則失位賤其父則無本吾知免矣有所不敢恣而淫䙝可閑也情欲之感介之於儀容宴安之私形之於動靜吾知免矣甚矣邦君之妻之不可以茍也守溪作逐句實疏周萊峰變調為之氣息疎暢此又於所以稱名之義發出精藴章法變而整筆力堅以鋭可謂自開新境   好信不好學  二句     陳際泰   信而不至於賊者好學之由也夫信非以為賊也而不學則必至乎此矣學固可無好與且夫信者千乘不以易一言豈不亦天下之至貴哉然君子不恃信而恃學以為好信猶未盡天下之美也盖好信之人指事命物期於成其言惟學所以導當抑好信之人膠本折末硜以固其意惟學所以和理不然吾懼其為蔽也則賊矣小信者大詐之端譎者將托圓融以相勝小信者大信之賊不譎者已坐不肖以為名信有所必伸而所伸者涉於名義之途夫物之輕者誠不足以格吾信使分屬君親亦謂吾有成言必欲自復乎古今以大義徇信予之惡名而不辭者往往有然彼信則成矣而人賊矣君子所以益重乎經術之士也信有所必履而所履者闗乎身命之事夫信之重者誠不敢復顧其私使要在尋常亦謂士重然諾不能自移乎古今以小信隕身至其顛越而不悔者往往有然信則踐矣而已則賊矣君子所以深貴乎明理之儒也是故世有懐利之人自詭於信以犯其險危即一瞑而萬世不視然不學者或以為烈而弔之學者或以為賊而輕之何者害義傷教誠當禁絶其源而不可開世有硜硜之士自恃於信以要其不食令後世而吾心可知然不學者或憫其志而哀之學者或目為賊而貶之何者虧國損身誠當斥逺其名而使為戒然則好信固未盡天下之美也詩書以明之朋友以極之則信非所信而不知變斯庶幾可免也夫中後四股暗用四事立論是一篇春秋定天下之邪正解【原評】   熟於古今事故故隨其所見迅筆而出皆足以肖題之情他人窮探力索恒患意不稱物實由讀書未貫串也   好直不好學  二句     陳際泰   好直有其蔽者非好直之過也夫好直有蔽則將禁天下使不直乎惟不好學以通之絞乃不免耳且直者生人之理而三代之所行人得之而是非不能自枉好直者所以不絶耳然學者為之未嘗不直而常有有餘之地使物得而託焉不學者為之苐行其直而常有過激之持使物莫得而安焉故直誠可取而絞不可居也直誠自全而學不可已也直非可一槩而施也酌於分與理之間有宜徑情而遂者焉有宜隱忍而全者焉此其權衡之審惟學有以酌其宜故天性卞急者戒於忽理而世有父子相證骨肉之地絶無回䕶之方君子以是操之為已蹙矣直非可一徃而發也規於説與從之際有言之而人可為受者焉有言之而已可為功者焉此其和厚之風惟學有以美其養故天資孤峭者矯以優容而世有引繩批根者攻摘之時絶無婉徐之意君子以是持之為太廹矣盖直者不能容人者也人不幸而有過方思改圖而此已迸急相繩使人束縛不能以自解既學之後而乃笑其前事之已非耳直者併不能容已者也人不幸而相遭方求少緩而彼已展轉不得使毫髮而不能以自寛既學之餘而乃愧其用心之過窄耳世人茍以此直相師天下已無和平之福世人茍以此直為戒天下又無忠梗之風夫惟知直本無不學者之自也則好學固所謂兼懐而兩有之道也夫文足以達難顯之情絞字分明如畫   惡紫之奪朱也  二句    金 聲   聲色之害正也聖人有惡焉夫色之有紫聲之有鄭不能不行於天地之間而其悦人則朱與雅弗能勝也烏能以勿惡哉嘗論賁之白也聲之希也此上古之人心也有垂裳解慍之聖人起焉而以洗乾坤之陋則有章采通萬物之和則有鼓吹也而天下亦自此嘖嘖多故矣色有朱也而紫亦並用樂惟雅也而鄭亦有聲君子通神明之徳以類萬物之變則奇正新故之相生亦可以一視於太虚而不必低昻而無如其相克也順天地之撰而存隂陽之理則純雜清濁之分致或可以並行不悖而不必深苛而又無如其倒置也色有方而離明之奪目者甚矣乃見紫而朱無色也非朱習而紫乍非朱常而紫異淡不勝濃若性生焉此一紫也奪之始冠裳之飾莫之厭也浸假而奪之搢紳組綬矣浸假而奪之冕藻黼黻矣服奇志淫而天地正大之章反莫能争也豈非不平之事哉音有節而和平之感人者深矣乃見鄭聲而雅倦聽也非鄭今而雅古非鄭細而雅鉅莊不勝淫若難强焉此一聲也亂之始里巷之人不能辨也浸假而亂之宫閫燕室矣浸假而亂之清廟明堂矣靡音忘倦而天地正大之聲反未有以加也豈非傷心之故哉五徳之運當王者貴則我周所尚雖夏商白僅能乞一綫於杞宋而不謂無方之絢爛乃能操其勝於本朝服色之上一代之樂功徳所存則善美之故雖帝升王降亦終無以剖其優劣而不謂小國之澆風乃大鳴其豫於王跡板蕩之餘視聽之官不思孰肯反而尋其所自始目耳聾而忻厭定情於其間鄭紫所以錮聰明之用也音容之理無常孰肯細而念其所當正破度敗律而貞邪易位於其中鄭紫所以壊禮樂之噐也可勿惡哉   奪字亂字逐層披剝自㣲而鉅自下而上至於世道移人心壊而惡字踴躍於行間矣高談閎議磊落激昻題中更無可闢之境   女安則爲之  一節     徐方廣   無君子之心則短喪可為矣盖短喪非人所不為者也人所不安者也安之而又孰禁其為乎嘗觀先王非能以天下必仁人必孝子也而斷然必以三年喪而不顧者盖大有所恃也恃夫天下之人將有惴惴然無以自立之憂進而求其説於先王而先王與之以三年喪也予乎食稻衣錦而女安之矣女而為之吾猶望女以不為也女而安之吾無望女以不為也今吾即使女必以三年何益於女死者何益於天下萬世之為三年喪者女即必不以三年何與於女死者何與於天下萬世之不為期年喪者女善為之而已女豈徒以是為先王之制故不可卒變也使其如此當亦不待今日而廢為期年試觀居喪者何以食不甘樂不樂居處不安也問之君子君子不知意先王之所恃以為三年喪者其在斯乎縱令更數十百年之後吾知予之説於天下已矣予而不為無當為者予曰可為即亦無不可為者安得儼然憂伏之日絶無遺憾如是安得霜露慘凄之日極意好美如是為期之喪洵矣非人之所能為也噫吾由是而知縱有大無道之事不能勝天下之安之者矣思徑清徹字字入人心脾可以覺愚砭頑其筆峭削秀異於金陳章羅而外又開出一境亦可謂能自䜿立者   微子去之  一章      夏允彛   聖人有感於殷臣而發其不忍之㣲焉夫㣲箕比干何益於殷哉而子以為仁盖感於不忍之極思也且天為斯世而生聖賢則用世其本懐也而或處無用之世於是一往深情既屈折而難伸又徘徊而不已遂至計彌迂事彌慘而衷亦彌曲顧亦非聖賢不足以知之矣在昔殷之末有三人焉曰㣲子箕子比干而一去一奴一死夫茫茫殷土去將何之假為宗祀地也不有武庚之嫡系存乎而且曰以奴諌耳父師不畏况乃囚伍端言不入况乃徉狂至於繼以死諌是又徒斃其身而重君過也然則此三人者乃世所謂大愚矣孔子曰嗟乎乃其所以為仁乎惟宗臣之苦衷難已故雖事不如意猶甘心而為無益之謀惟志士之直節難回故當計無復之遂激憤而成痛心之事即如處殷之時而非有大不忍者乎則濁世自可以浮沉驕君亦易於將順即不然而南海北海俱得以肆志焉而三人固非其情也情至則憂憂至則憤拯溺之志既殷呼天之路又絶宗社之痛固無可解精忠之氣更不可遏此際此情真有耳不忍聞目不忍睹而身不忍與之周旋者坐視不忍幾欲迯於宇宙之外共事不忍遂自匿於奴之流生存不忍因下避於重泉之隔彼其一去一奴一死豈不知於殷無濟哉惟知其無濟而不忍不去不忍不奴不忍不死乃所以為仁耳故曰殷有三仁焉噫此不止為三仁論定也滔滔皆是而栖栖不已孔子之所感㣲也故記者於㣲子之篇而歴叙轍環之事   言三仁而言悟主言圖存皆迂儒也此仁字當與求仁得仁同看總之全其心之不忍而已彛仲此作先輩亦未見及此【原評】   幾社之文多務怪奇矜藻思用此為西江所詆排惟陳夏二稿時有清古雄直永不刋滅之作良由至性所鬰精光不能自掩   直道而事人  四句     徐方廣   推世道之同然古人所以無可去也夫皆醜直皆好枉古人必以其道矣行將焉入乎且凡人效職一官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於其位固不在乎去就之際而在乎順逆之幾茍自諒其幾之無可轉則雖困阨甘之而無徒不遑寧處為矣何者天下滔滔皆是耳昔予之為士師也懼骫法狥情而無當於官也乃盡瘁事國而又無當於君大夫也夫是以三黜而未巳豈非以能直道而不能枉之故乎今使予一旦去父母之邦而予猶是予乎人猶是人也予猶不免於事人也將為直道乎為枉道乎有如曰守吾之故而無變則人之所嚮而不能阿意以從之吾之所執而不能規便以逢之欲其宛轉而無牾世未必有此容之之地也國有官守而必得於其官國有言責而必得於其言欲其委任而無掣世未必有此獨治之邦也技之拙也能已見於魯矣無可合之具而為作合之謀則予也於是乎愚遇之疎也兆已見於前矣知不合之端而復多其不合之投則予也於是乎憊非去而事人也殆往而三黜耳不然不直道而枉道也予雖未嘗身試之亦能懸揣之既以忤見斥必以詭相收即此邦之人其可也而忍言去也予所為寧以三黜之士師終焉耳吁恵之道未能通乎魯國之外而逆知其無可事此所以為輕世而肆志也魯之人日在恵調娯之中而不使之不我黜此所以為降辱而中慮也正而婉遜而不阿其真柳下恵之風乎   以幽雋之筆寫和易之致聲音色貌無不曲肖 題雖直道枉道並列實則道可直不可枉只答或人以不必去耳前二句重發後二句輕還尤為斟酌得宜   直道而事人  四句     凌義渠   古人婉商去就而以直自信焉夫道可直不可枉也身可黜亦可三也誰為愛吾直者乎古人慮之審矣想其謝或人者曰遇合之難也夫人而計之矣獨歴我以炎寂之味而覺其便有不覺其迂者似難以去就論也子之愛吾至矣夫我亦何樂受此落落之名但人情之所共托者不欲多為婉轉而人遂以直當之也抑意中之所未安者不免過求其是而人適以枉遇之也直則直耳而逢時若此亦自諒其事人之未工矣夫徒守此樸拙之面目以供酬對不肖也即强樸拙者而綴以風華愈不肖也我未嘗暫改其初服人何從頓易其是非世於我其謂之何枉則枉耳而揣合至此亦既謂事人之有道矣夫將飾一不情之面目以快獨對未善也抑工此不情者而轉以共對當無不善也我既忍盡揉其本來人安得復執其既往世於我又謂之何其黜也不以課吏治而以責世情嘗思夫手足不能自運胸臆不得自展此際之作合亦甚難夫既知其難而進退之意味可歴歴想也世固有懸車而待者乎我殆將往矣其去也不以志悁懟而以規進取嘗思夫風性以漸而柔世故有時而熟此際之揣摩原自易夫肯為其易而閒官之浮議可稍稍息也魯固有轉而拂拭者乎我殆將仕矣盖為直為枉似各有道焉而不相為用人安得槩而徇之他邦與故國實惟此一道焉而不謀共同吾固將習而安之已矣亦終守此父母之邦藉以優游而已風神婉妙似正似諧和處亦見介處亦見【原評】詩人之優柔騷人之清深兼而有之合之歸徐二作可稱三絶   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  而誰與   譚元春   以聖人為辟人而辟人非聖人矣夫聖人何嘗辟人惟有與人耳即引人以相從者又可稱辟乎哉且聖人之挽隱士必挽之以共相與隱士之譏聖人多譏之以不肯辟而桀溺之言尤有異焉自以為絶人而逃世離羣而索居一丘一壑之外非吾與矣而因見夫車殆馬煩者之似有擇也遂以辟人目之而因見夫風塵追逐者之似將倦也則以從已導之耰而不輟明示以辟世者如此光景耳夫所耦耕之土非世乎所問津之處非世乎此固不必言而試問其終日所與者長沮也是亦一人也萬一子路忻然而從焉則所與者子路也是又一也心不能忘情於世人而勢必至亂羣於鳥獸鳥可羣耶獸可羣耶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耶一往一來一出一入隨所在而輒逢隨所逢而輒對即如今日者車中有由途中有沮溺人問之人答之人述之人聽之不知者以為無情之丘壑深知者即以為有情之宇宙而誰辟而辟誰哉夫以子所最愛之人而謂其辟子所相與愛人之子路而謂其從辟人師弟之不見信於隱者隱者之不通曉乎人情莫此為甚矣故所遇之隱者不一譏者不一而竟未有發其憮然如今日者也若夫痛癢之相闗欲辟終不忍辟人我之無分辟人祗以自辟則沮溺之淺人又何足以知之   作者論詩惟取靈雋雖異俗徑而家數則小其所為文亦然原評謂其不能持論雖窮工極巧往往入於僻陋不由康莊必入鼠穴學之者不可不慎其説最為知要   長㓜之節  四句      陳子龍   隱士有不廢之節賢者明難廢之義夫君子之吿人也乘其所明而入君臣之義可廢乎抑何其躬行於家也且聖人之明義也因乎人之所不安而成乎人之所甚安始乎至近而卒乎至逺惟其不安於近也乃其能甚安於逺也而人始不敢曰舉其一而外者我有所不知也夫不仕無義安歸乎歸於不可廢也丈人未嘗登君之朝我則嘗入丈人之室矣入其家胡然秩秩爾以此知非無意經世者也務為馴謹之行草野而有儒者之風夫亦知所本矣觀其儀容胡然雍雍爾以此知非自外名教者也立身中庸之間子弟而敦長老之習夫亦知所學矣豈非以長㓜之節不可廢哉雖然嚴而不可踰者節也廣而莫可逃者義也節歸長㓜義則君臣夫君臣亦大矣世有求之聖人不以為諂而獨不許其廢以為吾有以推之也今有人未嘗不明其類而或異焉我求其故而不得矣君臣之義亦廣矣世有怨之聖人不以為罪而獨不許其廢以為吾有所素由也今有人已力行見其效而獨去焉我思其心而不測矣茍出而圖吾君也即家庭之所為而有餘與其為善於家也夫寧為善於國若斯人之不出其謂之何能起而懐此都也則父兄之所教為有素其為長㓜也父則亦將為君也臣若斯人之偏舉不可解矣夫節也義也不敢與不忍之心一而已禮踰於難犯而儀謹於易侵行遺於當世而情深於一家未之有也其何以長有此長㓜哉假令丈人之家少凌長小加大則丈人猶將惡之使推而至於君臣之間即當世之賢人君子皆以為弗及也意無殊絶頓宕雍容前後迴抱數虚字神情俱出   故舊無大故  二句     陳際泰   輕棄故舊於義儉矣夫故舊之來也非一日矣小故而輒棄之豈不人人自危乎且一介之士必有密友故親親大臣之外又有故舊焉故舊與新進相為重輕者也籲俊日益用事則故舊為無權而故舊與國家相為終始者也社稷所共存亡則故舊為可恃由此言之故舊而可棄乎故舊非有大故而可棄乎故舊而逺言之是祖宗披墾草萊所共勞苦者也帶礪之盟天府藏之矣亦望其子孫世有之奈何所坐㣲淺輒相翦除乎社稷之子或在畎畆誠有所不可知顧保而全之有以崇徳象賢終在為其上者耳故舊而近言之是㣲時徴逐里巷所共憂虞者也天日之誓神明鑒之矣亦望其腹心久托之奈何一犯睚眦遂至中乖乎慕用之誠卒相暴棄誠有所難期顧曲而宥之母使凶終隙末終望有其權者耳盖故舊之人日益其風氣之古其脂韋逢合誠有不若後進之工而運移勢謝地既奪之且故舊之人自恃其夙昔之恩其脫畧禁防誠有以來指摘之口而隙開事會讒亦勝之所賴上之人之保持之者夫豈㣲哉大故而曲貰之固傷國威小故而剪棄之亦傷國體故孺子於故舊之誼不宜儉也   説來曲折尋之意味深長 元子啟宇豈即有祖宗披墾草萊之人即徴逐里巷亦非當日情事然其波瀾自佳【原評】   君子信而後勞其民      金 聲   上不敢輕勞其民所以善勞其民也夫信其民而後可以惟吾之勞而莫吾疑也君子之為其民也豈必急急以勞為事乎嘗謂民亦勞止上之人康之息之而已烏有勞其民而以為治哉勞之者必有不獲已於此也其勞之故勞之之心凡皆以為民也惟其然而天下後世之勞其民者因以輕矣調和之道周旋之術在拂民自便者反百方開釋以自盖其毒而大功不謀衆大徳不和俗此真心為民者反毅然直行而不顧其安君子曰民不自知勞上代驅之使勞此其事本非上一人任矣與人共其事則必與其人共商之未有代謀而可以獨斷者也利害明而後人心不貳此非信無由也上即驅民勞亦必民躬自勞此其間已非上之力所能及矣使人為其事則必使其人樂就之未有交淺而强相勸以不堪者也情志通而後甘苦同命此非信莫先也國家之權其可以不必勞其民有益其民者下所嗷嗷以待即上所皇皇未竟也豈遂無可致力哉君子正未始一日有勞民之心也惟其寛民力惜民財勤懇無已之情相感於平昔而一旦有故百姓雖不便皆曉然有以諒其心之無他牧民之道其所以佚民必迂出於勞民者效猶待於異日苦已著於目前也豈遂可以喻此愚民哉君子初不必解説於民而責以逺見也但使饑民饑寒民寒展轉軫念之處入人於肺腸而偶有騷動愚民即無識己確然有以知其君之為我是故當其信民之日循循乎其若有所畏也醇醇乎其無以加於民也甚不若速近功者之朝至而夕命破此可守成不可樂始之民以獨行其志也及其勞民之日翩翩然其不介以孚也熙熙然其呼之而立應也又何必如速近功者之朝至而夕令或借令必行禁必止之勢以自助其所不及也而後服君子之重而後見君子之用若為人而使謂厲已殆矣為民之心而反受一厲民之名拙矣步步從勞字逆追出信字理勢曲盡情亦感人【原評】而後二字順寫則易平易直逆追則愈曲愈深健筆盤空尤當玩其細意熨貼處   上失其道  四句      陳際泰   大賢蹙於失道之民故戒有得情之喜焉夫失道民散犯法所自來矣得情而喜豈仁人之心哉曽子告陽膚曰子為士師吾不過責子以難為之事也移而易之此教化之由而非傷肌膚之效自傷卑賤不得致此顧吾心所得盡者願有以易乎俗吏之為之也何也民之犯法也求之必有其情民情之來也漸之亦有其端盖自先王之治民也有耕牧以厚之使生其贍足之樂而蓄其敦龎之原有教化以柔之使養其廉恥之心而長其恩愛之義故其時風俗醇美獄訟衰息乃今無復是矣明王不作耕戰迭興一切致民之具蕩然無餘而諸所謂相繫之風囂然盡喪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然則俗之習非日乆而民之扞罔時聞亦何怪其然也哉此亦在上者之過也夫廹於不得已此犯法一情也其可哀矜者猶小䧟於不自知此犯法又一情也其可哀矜者獨深何者彼民不幸不生成康之世而愚昧既愆故民不幸不遊樂利之休而桁楊相望為士師者索而得其情因索而得其致情之情即不得虧主之法而曲宥之亦何心蔽民之罪而自功之也哉盖士師之所得為者上不能與道致治導迎善氣以洗餘風下不能枉法徇情捐棄科條以甦元元獨此求生不得致死不忍之心蹙然惻然以明仁人君子之用情而已矣夫求已之安而至利人之死君子既有所不為致之者非民之罪而䧟之者非今之君君子又無所歸咎然則哀矜勿喜士師之所得為如是而已嗟夫人命至重神難欺清議莫逃㝠謫尤重為士師者以獄為寄者也可不戒哉可不懼哉   此題來脈甚大而結束甚小作者一下筆便已覷破篇中層喚士師更無一尚徳緩刑套語【原評】   不知命  一節       章世純   有所以為君子者而達天要矣夫所貴君子者其自守定矣然非知命之後何以幾此乎且君子之學盡其人之所可為而已彼天之所為吾何與焉然必知其在天者而後可斷於人事之途吾觀古之君子以已之所為與天道相為推移此知命之固然後而奉之之道也亦以已之所為與天道相為損益此知命所由然先而不違之道也惟不知命者或視人事太重則數之所定皆謂人力所得為或視人事太輕則道不自盡而於已無復可恃如是而俟命之學不可以責焉矣可以得而將捷收之不可以得而且逆奪之爭造物之所不與必忍人世之所難甘行險徼倖必是人矣造命之學尤不可以望焉矣應得之福而反或左之非分之禍而適或逢之造天下之奇趨必獲天下之奇窮從逆以凶必是人矣盖天下惟是非之所在利害之説常往爭之何知是義害則去耳何知非義利則從耳此由不知天之有命與人道分者也然則雖有聖賢之術不足以實其見矣天下惟是非之所在利害之事亦往附之見可利則詭以遇焉見可害則詭以脱焉此由不知天之有命與人道合者也然則雖有强力之操不足以鎮其卒矣如是而欲為君子其道何由哉是以守已之士洞觀造物之消息而嘗以其事往而從天盖知命而天之事始勝矣既知造化之消息因以已之事反而還已盖知命而人之事亦復勝矣夫知命之闗於人固不重哉後之人亦有為知命之説者矣而遂廢其人事而任之夫任之而人道安在乎棄命者無主恃命太重者無志此兩者亦皆譏耳   義廣而深詞約而盡粗穢悉除但存精氣   不知命  一節       陳子龍   知命之不可强所以堅君子之心也夫人欲為君子而不知命則疑畏兼至矣是以貴於達天之學耳且夫人所遇之境不能遁於天之外而今人勢去則以為已之拙時乘則以為已之巧此其大惑者一也人所行之事天無所與其間而今人謂直遂多以遇禍規避毎以䝉福此其大惑者二也如是則何恃而泰然為君子哉盖是非者君子與小人分焉者也而禍福者君子與小人共焉者也自世之人不察或狃於廸吉之説以為修徳者必有崇髙之位澤厚者必流子孫之祥如是雖當為善之時方忻忻然重有所望君子豈若是哉而况乎其不可問也或狃於道消之會以為嚴氣正性多亢節之虞植節顯名有淪濡之患如是雖當為善之時方惴惴然大有所憂君子豈若是哉而况乎其未可知也凡此皆不知命之故耳盖天下之患不勝防故聖人履順違逆之㫖與小人趨利避害之心相似而實有相反名教之寄不可屈故天道報施靡常之事與賢人見義必赴之道相背而適以相成且夫論命之所由然則有莫能易者存焉而聰明之士遂有為先覺之説者大固有一定而細亦有一定則人無可自勉矣夫彼既莫能易我何用詳其莫易乎但通其大畧而知其不必憂也我自為君子而已論命之所以然則有至不通者存焉而放達之流遂有為任運之説者惡固不可為而善亦不必為則人無所用心矣夫彼雖至不通我安可同其不通乎但識其無據而知其不足論也我自為君子而已茍非知命幾何而可以自决哉夫命者英人志士之所厭而不道者也然惟知之而後可以棄而事我之所為耳天方富淫而善人無祿究為有激之論而造化卒本於無心既有令名而復求壽考豈非難兼之期而死生當置之度外此所以為君子也   雲間江右徑涂各别而此篇明快刻著頗類陳大士筆意盖理本無二而浸潤於古籍亦同故轍迹有時而合也命字專指死生禍福不夾入造命較章作更有把握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卷六目錄   中庸   天命之謂性【一節】       楊廷麟   天地之大也【二句】       艾南英   射有似乎君子【一節】      黄淳耀   鬼神之為徳【一章】       黃淳耀   體物而不可遺        陳際泰   舜其大孝也與【一章】      金 聲   追王大王王季        章世純   父為大夫【八句】        徐方廣   宗廟之禮【二句】        夏允彛   文武之政【二句】        羅萬藻   文武之政【二句】        陳際泰   五者天下之達徳也      陳際泰   修身也【三句】         金 聲   修身則道立         章世純   尊賢則不惑         陳際泰   齊明盛服【三句】        陳子龍   時使薄斂【二句】        王紹美   日省月試【三句】        陳子龍   行前定則不疚        章世純   獲乎上有道【三句】       陳際泰   誠之者人之道也       章世純   博學之【四句】         陳際泰   能盡人之性【二句】       陳子龍   至誠之道【二句】        馬世奇   必有禎祥          錢 禧   動乎四體          陳際泰   道並行而不相悖       譚元春   天命之謂性  一節     楊廷麟   中庸明性道教之原以正天下之為學也葢學必正其所自後可以不惑以性歸天以道歸性以教歸道中庸之統可與萬世共守之矣子思繼孔子之傳而作中庸以埀世立教其大義在於明道而大原本於知性以知天乃於首章發其㫖曰學術之淆亂折於中百家之異同息於一使人見性則邪説不敢行也使人體道則偽學不敢混也使人尊教則異端不敢侵也今夫性之説始於降衷自人以氣質言性善惡雜糅而性㡬為天下晦夫萬物之原出於天天在人之先性在氣之先生物者隂陽之氣命物者太極之理茍知其一本於天命則知性者神明之初體天命善不命惡命聖不命愚而性於是得其正道之傳始於允執自人以虛無言道是非殊方而道㡬為天下裂夫三才之中人為尊天未生人道在命始天既生人道在性初性具於心而兼動静之理道統乎事而備剛柔之義苟知其一本於率性則知道者人性之自然性本健而率之以易性本順而率之以簡而道於是得其正教之統原於物則自家異尚人異學各立一教道術分岐而教始為天下病夫萬民之覺開於聖代天則欲繼天之功盡性則欲極性之量憂一時之不悟立政以教一時憂萬世之不明著書以教萬世茍知其一歸於修道則知教者大中不易之矩一人明道則教化興天下尊道則風俗一而教於是得其正知性之所謂人當思所以合天知道之所謂人當思所以復性知教之所謂人當思所以盡道能體道則能見性能見性則能逹天能達天則能至命堯舜湯武以之為君文王周公以之為臣孔子以之為師吾亦願詳著其説以明教使後世求道者有所折焉   多讀儒先之書而條貫出之故詞無枝葉豈有擇焉不精語焉不詳之憾   天地之大也  二句     艾南英   以道觀天地而有所不盡者焉葢天地大矣而不能釋人之憾則謂之盡道可乎且斯道之初渾渾淪淪馮翼昭明之故靡可得而原也兩儀分而天地位功化於是大矣則聖人之所不能盡者宜莫如天地天地之大也宜若無可憾者然而天地道所生也一受其形而成虧起二五於是乎雜糅而不齊也人從其中迎而受焉一動於機而震盪生運化於是乎愆伏而多疵也人從其中被而食焉是何也神化本無方而形氣則有礙也天地所以不免於憾也然是隂陽之偶錯非太極之有虧也道所以不與天地同歸於憾也葢自分清分濁以後而理具而有氣氣而後有質質之定也雖以聖人修道之教不能强顓䝉以必喻而道之立於繼善初者固無智愚一也夫天地予其質者也人猶有㡬微之觖望矣自生二生三以來而物生而有象象而後有數數之定也雖以聖人正已之身不能逃素位之自然而道之於命運先者固無通塞一也夫天地予其數者也人猶有㡬微之抱歉矣政治之乖也而咎徵之恒亦與之俱應矣茫茫宇宙旣虐之以人事復苦之以天行天地何無主而聽人之轉移乎葢道既形而為天地則天地亦與人同其郛郭而不能禁其志氣之交動也禍變之興也而妖孽之象或為之先兆矣哀哀下民不與以長治之休更巧成其塗炭之㑹天地何有主而顧成其厄運乎葢道既散而為天地則天地亦與人同其平陂而不禁其治亂之循環也總之天地無心而成化無心則其功踈故盛徳大業之施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聖人有心而無為有心則其功宻故中和位育之極參三才而能與天地同用然則天地僅與聖人分道之一察而尸道之一事道眞大矣哉   江西五家每遇一題必思其所以然之理胸中實有所見然後以文達之故有醇有駁而必有以異於衆人觀此等文尤顯然可得其思路所入   射有似乎君子  一節    黄淳耀   申言君子之正已於射得其似焉夫君子之反求終身焉而已以夫子之論射觀之即以為論君子可中庸論道之費而約之於身以為知命者聖人也俟命者君子也聖人之於身無所不盡故優游泮渙之意多君子之於身無所不求故戰兢惕厲之心宻茍以為推理直前而其不可為者聽之而已猶非君子所以自得之本也夫萬物之動吉一而凶悔吝三則雖君子所處亦無盡如吾意之時而其可以自必者事前之懐不喪於事後而已且人之遇富貴少而貧賤夷狄患難多則雖天命所予亦無獨豐聖賢之理而其可以自信者寡過之身常視之如多過而已昔者夫子觀射而歎其㫖深逺也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斯言也論射非論君子也而吾即射之似君子者思焉正之設也賔射有之也爼豆在前長幼在列徳行之善否於是乎觀故天下有不善射之人無不欲中之人誠欲中也其求諸志正體直者久矣如是而失焉吾亦可以免矣而必熟復焉思所以矯乎其前鵠之設也大射有之也天子備官諸侯時㑹祭祀之與否於是乎擇故天下有不矜得之人無不慮失之人誠慮失也其求諸心平體直者早矣如是而失焉吾亦可以止矣而必究圖焉思所以慮乎其後何怨耶何尤耶則甚矣射之似君子也而君子之似射從可識矣夫忠臣孝子遭時不幸而無㡬微慚負於心其視射者之扞格於心手失同而所以失不同也然君子終不敢歸過於尊親如大易之所繫文明正志皆責躬而他無所憾耳志士仁人處世齟齬而無一事罪累於已其視射者之不勝而揚觶失同而所為失不同也然君子亦不敢厚誣乎天下如詩人之所咏儀一心結皆世亂而不改其度耳是則貧賤而無隕穫之患者富貴而亦無充詘之心患難而不失其常者夷狄而亦勿之有茍矣鳴呼君子之身其子臣弟友之道之所凝而日進於高逺者歟   射者之反求失在已者也君子之反求不必已之有失惟行有不得皆反求諸已此正已不求不怨不尤之實功也文於射者君子用心致力處見得分明故語皆諦當末幅尤寫得聖賢心事出   鬼神之為徳  一章     黄淳耀   中庸合顯微以明道而本其説於誠焉夫鬼神者先王所以設教而微顯合焉者也鬼神無往而不寓則天下無徃而非誠與今夫道之妙費隱盡之矣費隱之說顯微盡之矣㣲之根極於喜怒哀樂之原顯之條貫於三重九經之大其為精氣通行而義理昭著也豈顧問哉雖然此析顯㣲而言之也合顯微而言之則莫如鬼神昔者夫子常繫易明神道矣常定禮詳祭義矣一旦覽天地之精微究百王之制作喟然歎焉以鬼神為盛云爾以鬼神為盛盛於其徳云爾夫君子之庸徳不勝舉也而求之於所不見所不聞則已躐鬼神之徳至不可知也而欲視所不見聽所不聞不已過與然而鬼神非他即此能視能聽之物是已太虚不能無氣氣至而物生神體之也氣不能不散為太虚氣散而物藏鬼體之也古者聖人饗帝孝子饗親率天下以駿奔於壇壝郊廟之間意亦有權道與而不知天下之人乆矣隂驅潜率於鬼神而莫之知也盡物盡志愛慤之思也報氣報魄隂幽之義也亭毒寥邈知此者智也恍惚呈露事此者仁也向使無神則無禮樂無禮樂則無王道無王道則亦無天下之人也抑之詩可繹已彼自威儀政令之間以及話言臧否之際其所企者聖人之庸言庸行而非馳思乎髙遠之境者也忽而曰神之假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豈非窮理盡性妙達氣機之言耶㣲矣哉神顯矣哉神之不可揜乎觀天察地而鬼神在焉世莫敢以天地為無有則安得以神為無有乎尊祖敬宗而神在焉世莫敢以祖宗為無有則安得以鬼神為無有乎其實有者誠也其眞見神之誠者是我之誠也以我之誠感鬼神之誠則天神降地祗出山川百神莫不歆饗而王道四達於天下此虞周聖人之所以事天事親而百世聖人之所以盡人達天也中庸首章是總冒末章是總結此章是前後筋脈結聚處拈出神為虞周制祭祀張本拈出誠字為下半部張本【自記】   直捷了當步步還他平實而㳺行自如若未嘗極意營搆者由於理境極熟也   體物而不可遺        陳際泰   即物以求神合一故不測也葢物必有其迹而中有不見不聞之鬼神以體之則固與物為一矣又孰能測之乎且人之所以不測夫鬼神者以其之幽之故也然政惟其之幽之故故潛而入之流形於物而不自知甚矣鬼神之徳葢即物而存也夫物不自為體有體之者使物無鬼神則無物矣鬼神何所體即物為體使鬼神離物則無鬼神矣是故鬼神者吾誠不得見且聞之也而亦未甞不既視且聽之也夫孰有物之可遺耶百物之精為鬼神此説是也何者凡此固飛潛動植之精神也藏於胸中謂之智流於天地之間謂之昭明本一貫也夫萬物無知縱有百骸將安用之則孰能遺百物之精者乎二氣之良能為鬼神此説亦是也何也凡此固日星河嶽之精神也著於有形謂之生行於虚空之中謂之隂陽同一實也夫萬物無生縱有神理將安附之則孰謂能遺二氣之良能者乎葢人物乘二氣之聚以有靈遂為百物之知覺人物去百物之身以終盡因復為二氣之往來吾乃知鬼神者著於無形而體空故太空不可遺達者知之以為上下前後皆鬼神所為君子致嚴於顧諟者耳著于有形而體萬物故萬物不可遺達者知之以為耳目心思皆鬼神所為君子致力於愼獨者耳即其體物不遺如是是不可以知鬼神之徳之盛也夫   根柢周秦諸子及宋儒語質奥精堅制義中若有此等文數十篇便可以當著書 破承提比行逺集選本所増改較原文為完善從之   舜其大孝也與  一章    金 聲   以大孝觀天人可反覆而明其故矣夫舜非以福事其親而大孝格天則逺邇高卑之一致亦有昭然者矣蓋聞道莫大於順父母而誠莫彰於動神斯亦宇宙之至庸至奇也天人上下之際大聖之陟降而酬對者世俗人弗能見也故德行之本反以為無足述而有赫之常遂以為不可知粤稽上古有大聖人焉徼天之福無所不備如虞舜也者斯亦竒矣子嘗稱之矣姑以是為舜之大孝云爾以是數者與其自有之德並數焉共成其大孝云爾以舜之德未足以孝也必天子四海子孫宗廟而始備焉無以處夫聖人而不為天子者也抑何其視德太少也以舜之德既足以孝矣何取必於尊富饗保旦暮不可致者為亦有以解夫天子而不為聖人者也然何其視天太逺也蓋嘗縱觀天下之故有不可必不可必不必在天也一身之彛倫日用而有莫能自存者即舜不亦抱終身憂乎有可必可必則豈獨在人也皇天之祿位名夀而有取之若寄者即舜豈不若固有之乎物之得天天實能生天之篤物物實可因天之生民人也與其生君子無異也而宜之者異矣即其嘉樂而憲憲也其於人情非逺人也而受於天者亦遂不逺矣有虞以來於周為盛周之盛也世德作求以孝興也卜世卜年天所命也嘉樂之歌以四海而奉一天子以子孫而世守其宗廟大德受命蓋若是其大彰明較著者也而論者或猶以是為適然豈不惑哉君子是以知達天之學也德升聞於昭在上與夫下學上達知我其天者其於天也莫不皆父母事而呼吸通也何間焉栽培傾覆物能以其氣與天接而遠近髙卑人反不能以其性情與天應何耶   離合㫁續若有若無極行文之變【原評】   胸有杼軸横騖别驅汪洋恣肆而於題之反覆次第無不相副膚學繩趨尺步不敢離題而於題之神理實隔於此等處切究而心知其意乃可與言文   追王太王王季        章世純   追王之典仁之至而亦義之盡也夫君子念始之者也子孫王矣而父與祖無加禮焉於心能安乎且聖人之治天下必自尊親始矣上治祖考尊尊之大者也尊尊有其大而教始可立於天下此周公之所以有追王也追王者身本非王而自後人加之也深觀禮意臣子無爵君父之文則子而爵其父孫而爵其祖皆嫌乎予已以權而使其父與祖俱受子奪之法深觀禮意君父亦無以卑臨尊之義故死者可稱天以諡之則逺者亦可稱天以爵之皆歸於以天道行事而使其父與祖俱全於至尊之分雖然王季歴而并及太王於義不為已侈乎夫親親者以三為五由禰以親祖此其最隆也以五為九由祖以知曽高此其漸殺也周之王者自武王始而其制禮作樂自成王始如以成王為義者則由武以至文而致隆之道盡矣自是而上則以從上殺之説也如以武王為義則由文以至季歴而致隆之道盡矣自是而上則以從上殺之説也周公以文王雖未身王而身已備於王事王公伊濯維豐之垣此有聲之所為頌也然則今之始王者實文王也而其追王者則固文之祖與禰也况太王雖已逺而身已肇乎王迹居岐之陽實始剪商此閟宮之所以為頌也然則追王之者雖子孫也而其宜王者則固自在太王王季也不以為已之義而以為文王武王之義則其義必如是而後盡耳不獨以情而議而又兼功與德而議則其義亦必如是而後盡耳故追王太王王季者聖人仁之至而要之於義則亦未嘗無説以處此也   理體正大有典有則可與韋劉以後郊祀宗廟諸議相上下   父為大夫  八句      徐方廣   周制士大夫之禮皆有以自伸焉夫葬祭所從異而士大夫之情有不以禮而伸者乎蓋周自先公而下皆不克以王禮葬而惟號祀為兢兢達乎臣子所徼惠可知已試以士大夫觀之彼其積薄者流卑寧望及遠乎得施其考焉足矣細行受細名寧望稱號乎得無匱祀焉足矣故有父大夫而子士者有父士而子大夫者生也大夫而死則士之削也禮無以人之親削者葬以大夫固也而至於祭茍法曰如其葬彼愧已之不為大夫將踧踖焉而禮不然也人子所以榮其親原不盡係此區區者倘一惟大夫之為視是㡬不知有士之子也且又無以為父士地也惟祭以士而後知茍不降在輿隸則猶象賢也可使其親不獲享一命之蘋藻乎而士無憾矣生也士而死則大夫之僣也禮無以人之親僣者葬以士固也而至於祭茍法曰如其葬彼念親之不為大夫將悼愴焉而禮亦不然也人子所以榮其親未嘗不藉此區區者倘亦惟士之為視是㡬不知有大夫之子也且又無以為父庶人地也惟祭以大夫而後知幸而起家浚明亦云舊徳也可使其親不獲臨絺冕之對越乎而大夫無憾矣是故列祖之在天與士大夫之父同安而二后之遐思亦止與大夫士之子同報豈曰君臣不相襲禮也哉吁此公之制所以為達也   䝉引云斯禮即上祀先公之禮達乎諸侯大夫主祭禮言父為士數句亦重在祭上言皆得用生者之祿葬禮只與祭禮相形言之篇中跟上祀來側在祭邊發論翻盡從前葬祭並重舊作書㫖一明【原評】探脈極眞取義極切輕重適宜隆殺曲稱實有輔於經傳之文   宗廟之禮  二句      夏允彛   宗廟之所首序將率祖以行孝也夫昭穆不紊則親親隆而祖宗悦宗廟之禮首此有以哉且人本乎祖雖支屬蕃昌極於千億而原其初則一人也故王者毎樂於祖宗之前聚族姓之衆要使其彬彬有秩則在天之所悦懌矣吾觀於宗廟而知武周之制禮重也太祖居正東以受生氣而南嚮以求陽者為昭北嚮以求隂者為穆一望厥宇而開承之德可考也由是以上序祖宗下治子孫殆不煩而可久矣帝嚳稱始祖以明無偶而厥猷翼翼者為穆主㑹朝清明者為昭考一稱厥號而作述之次可知也由是而明彰既往者式序將來殆永遵而無惑矣然則禮在宗廟斯序在昭穆推厥所以不已重與一祧一祔無恒矣而來者總䖍列於太祖之旁故廟不踰七而可以百世祖宗且然而後有干之者乎觀夫昭穆代襲有祖孫而無父子蓋祖孫世隔隔則欲其有親父子世親親則欲其有别序之所以嚴也或左或右有列矣而久之必不亂於祫食之後故子雖齊聖而不先厥考祖宗如是而後有越之者乎觀夫昭穆班分論世次而不論長幼蓋年者所自受於天下之不敢上抗世者所同受於祖承之不敢下夷序之所以定也故王者或當耄老之時則下有㓜子童孫而上猶有伯兄伯父其人且難於辨貌而一入廟中則左昭右穆秩如也乃知尊祖之昭其名分為最隆宗支當繁衍之餘則或同姓别為異氏同氏别為異族其人且窮於紀名而一與廟祭則羣昭羣穆畫如也乃知報本之庇其枝葉為最厚上以觀德而私不揜公下以明倫而逺不忘孝斯禮也抑何其以遠也   引證疏通自能發明禮意所以詳核而不病於塡實也   文武之政  二句      羅萬藻   聖人對魯君問政動以法祖之思焉夫政莫有善於文武者也方策在焉而謂無可守乎且王道興衰之故大矣一王之政一代之治令昔之際有不勝言者焉學人道古以諷意常主乎發先王之德所以明治也君而問政乎夫文武之政其大端光明俊偉敦朴仁厚以承乎二代之遺其及於人也至於田夫野老薄海内外無不歌咏二王之澤而君乃無意乎哉文當如燬之世其為政存乎安民救時以厚周家之德昔周之先也夫豈無哲王然而播越之餘也自后稷始基靖民文始平之故周人祖文王而丕顯之謨著焉蓋大其天命之所以受也乃其政則居然方䇿之際矣武當革命之後其為政及於制禮作樂以開太平之基昔文之盛也夫豈有遺德然而侯服之舊也惟九年大統未集武實纘之故周人宗武王而丕承之烈光焉蓋知其卜世之所以長也乃其政亦居然方䇿之際矣積功累仁之為固其精神意氣之所不能遽散故厲宣之禍幽平之難而一王之紀綱法度未殫焉開天明道之事亦其學士大夫之所能共留故國乘可稽野説可採而一代之人心風俗共睹焉乃君得無意乎哉周德雖衰天命未改德澤之所綰結教化之所維持未可誣也文武雖往道猶未墜下泉之所以寤歎西方之所以興思弗可斁也君而問政乎反衰世之凌夷繼周氏之絶業將於是乎在無變不正無危不扶惻怛斯世而欲已其亂焉文武之心也夫淳潔之氣盎溢言外惟其沉酣古籍而心知其意也   文武之政  二句      陳際泰   動人主由舊之思者與言政之大備者焉夫方䇿猶在則文武之政固可考而知也豈必逺求乎且天下之事理有其至物有其統立其至者聖人之述作也宗其統者賢達之源流也公問政乎是殆無先於文武者乎蓋一代之治必有一代之政視世之所宜尚因而制之顧上古之事無傳人焉非無傳人殆亦久而息也夏商之間無傳政焉雖有傳政不若周之察也故政莫媺於文武而非先世之所能易又政莫著於文武而非後世之所不可稽是故文武之政非自成周昉也堯舜以來因時起事各有所制至昭代而獨詳故説者謂觀大道於唐虞觀大備於成周蓋所為履端於始舉正於中歸餘於終固其自然之理今其事可覆籍而知而兩聖之精神已周徧矣文武之政又不自文武昉也后稷以來積功累仁世有其勤至受命而遂大故説者謂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六王而武始居之葢所為經緯禮俗節理人情勤恤民事固其利導之勢今其事即太府而藏而一時之規模已逺矣一代之治其君臣所為措置者必非偶然而紀載失明使後人無從而考其經營之迹文武之政不然周官立政史臣既身宿其官而周禮儀禮周公復手定其事一時尚文之習有以使之故當開國更始之初而淵源遂廣一代之治其建立可為傳述者或亦燦然而亂離既乆使後人無由而得之灰燼之餘文武之政不然學士大夫固已共守其遺而農夫小民亦或能言其故上人教化之端有以留之故經幽厲板蕩之後而詳略可聞公有意為政乎則文武之政不足君所乎遵古無過大明也法祖無邪大順也繼周氏之絶業反衰世之陵夷是在公而已矣   高識偉論發為洪音與漁獵陳言彫文錯采者有薫蕕之别   五者天下之達道也      陳際泰   指言達道天下所以有五者之責也夫非是五者則道㡬無所托矣而豈非達之天下者哉且天下有可與民變易者有不可與民變易者先王政之既掃除其迹而更張之若是者可與民變易者也建正之事以三而窮文質之運以再而復凡以云救而已若是者又可與民變易者也至若五倫之道其然乎其將不然乎君子之論也天不變道亦不變夫非有所幸而持者已精帝王之治也有改制之名無易道之實夫非有所循而持者已大故夫盛世之民朝廷有教化而天下有風俗莫不秉禮思義畢致力於倫理迨其衰也磨厲於隘狹酷烈之餘然於是五者猶躊躇徘徊相與擕持而不忍去則其道亦可睹矣何者此性也情也固生人所以立命也即盛世之君人皆習乎學問而心各返於性命莫不扶世翼教共昭揭於彛常迨其季也逓轉於道徳功力之降然於是五者猶表裏申明亦相與維持而不敢壞則其道蓋可知矣何者此統也紀也固人主所以藏身也蓋嘗推而論之自混沌初判狉榛相仍有聖人者起慮其有混淆之禍而思有以利之於是開天明道婉而成章以治物性之行既而其説果可以安乎天下之生夫人各愛其生故其道易行而可久自天地易象鳥獸起端有聖人者出知其有可以如此之勢而思有以導之於是立中制節因而飾羣以通人心之有既而其説果無戾於天下之性夫人各樂其性故其道至今而無夫孰非五者為之哉謂之達道信乎天下之達道也已   董子謂周道衰於幽厲非道亡也幽厲不由也此更見得雖衰亂之世亦必有不忍去不敢壞者識解獨到文氣醇茂彬彬乎有兩漢之風矣   修身也  三句       金 聲   聖人列九經而首有三重焉夫修身以正其本而尊賢親親以居乎其要此則九經之所先也昔者明王之治天下也有天下國家之大而不敢肆也居天下國家之上而不敢亢也享天下國家之奉而不敢私也夫是以奕世而後子孫尚繩其祖武君子不忘於前王葢萬世之常經非一代之章程正不必從方策求也經之所以周布大造於天下者無所不至也而其先務則有三焉則臣向所與君言者已將舉天下國家之大而操之若一體運之若臂指焉而庸知出而加發而見者之猶不能自為政也一身之中其或梗或率也有不可知矣其為律令也多矣英辟之威福賞罰不自貸於沕穆所為置其身於天下國家之中而致其法也將君師而籠葢萬物而天下國家獨聖明焉而庸知夫什已百已千已者之比比而未有以收也國家賔師之儀其勤渠居萬㡬之半矣其為法度也宻矣王者之雄才大略不覺降於匹夫所為為天下國家奉一人而不見其屈也將宗子而父母天地而天下國家莫不屬焉而庸知夫公子公姓公族者之一體而未有以處也王人展親之典其綢繆在萬姓之先矣其為制畫也周矣國家之豐仁厚澤無蚤壅於城翰所為以天下國家厚一家而不見其濫也是故即身不同而或性或反要未有不致其修者千古此貎言視聽必非若百物百度可以時增而時減也即賢不等而或大或小要未有不致其尊者天下止有此道德仁義必非若尚質尚文之可以世低而世昂也即親必殺而惟近惟逺要未有不致其親者治天下惟仁人孝子亦必非若官方器數之可以倐因而倐革也夫是之謂經君何必更尋方䇿   處處帶定天下國家才是九經之修身尊賢親親掃盡一切籠統語實理眞氣盎然充塞不必遵歸唐軌跡而固與之並   修身則道立         章世純   建極之君其身無缺也夫君身不自為身也民之視傚在焉如之何可不修乎且聖人之治天下不必盡以我治之也蓋亦有我無為而民自取治者無以使之而有以示之也吾於是知修身之為要矣夫帝王之主未嘗不以軌物範民則善世固王治之隆然帝王之主亦未能遽以軌物納民則善則乃綏猷之本茍其身之不修天下亦孰知道之為道者而道不以之仆乎茍其身之既修天下又孰不知道之為道者而道不以之立乎道之妙形迹之所不居是以天下莫得其處而我以道著身則即以身著道著於喜怒哀樂而道有情著於父子君臣而道有事於穆不顯之精皆可從我身而按其象也道之名衆術之所共假是以天下逺於所之而我以道定身則即以身定道定於正而隱怪不能易其方定於眞而疑似不能亂其從紛紜錯雜之趨皆可從我身而認其極也彼民也亦惟君之知耳匹夫詔之不可使民明而自君揭之偏可使民明彼葢緣君以信道也權之所聚而復為道之所總將如植之標焉而期而至者固衆耳夫民也亦惟君身之知耳督之師儒不必使民喻而修之一身偏能使民喻彼又緣身以信道也身致其實而衆慕其名將如表之樹焉而望而赴者固多矣夫立身於無過而天下皆頌文武之君名實之美固已如斯範物於不遺而天下有相觀之化至治之體又復如斯而身之當修也不益見乎   㸔立字特精神等閒語即成奇境不在逺取也【原評】立字註訓道成於已而可為民表此文於身字道字交闗處説得親切立字精神意象俱躍躍紙上矣可見四書名理非能者不知疏濬   尊賢則不惑         陳際泰   不惑之效必於尊賢得之也葢惑患於莫為之解也尊賢而解之者得矣夫何惑之有且離理失術亦人主之大患也是故雖以天子諸侯之尊必有賓師之士讓而不臣凡以期其解惑焉已矣夫人主者處易惑之地又當不可少有所惑之權者也中情既惑則必有所麗於情之事者矣一人既惑則必有所附於人之衆者矣此所謂當不可少有所惑之權者也故人主所急去者無如惑則人主所亟尊者無如賢何也人主所患者沈溺耳人主乘富厚之實便宴安之娛心志何以無疑惑與此所謂處易惑之地一也夫惟奉有道之士而師保承之必能啟翼上心有涵養徳性之助葢詩書不能效之於心者而賢固以致之已人主所患者羣小耳人主生於深宮之中長於阿保之手近習何以無蠱惑與此所謂處易惑之地二也夫惟隆耆徳之英而神明嚴之必能却逺僉壬有禆益聰明之實葢廷臣不能得之於君者而賢固已收之已天下有似虚而實者賢人之事也自公孤而下百執事而上各以其職自勤賢者獨優游於清宴之間非有所事者然論道而不及政而根本之地與職業之地其效已懸天下又有似實而虛者尊賢之心也自誦讀所得與規諫所警各以其益自知尊賢者獨祗承於杖履之間非有所進者然伸正而不伸邪而嚴憚之心與清明之心其理自合然則賢之所居顧不重而尊賢之為益顧不大也哉   尊與敬惑與之異粗解認題者亦能辨之但非有學識人不能曉其深處道來不着痛癢耳   齊明盛服  三句      陳子龍   詳修身之事而知人主無不敬也夫非内外交嚴而動必以禮則人主之身可動者多矣所以貴敬與且夫小人之事君也我知之矣曰人君不可使其有間有間則省庶事故狗馬聲色之具不絶於前所以傷其身者無所不至矣君子之事君也我亦知之矣曰人君不可使其有間有間則生邪僻故神師保之論時戒於側所以愛其身者無所不至矣若夫子之告哀公以修身者曰天生蒸民而立之君非將以樂之也為百神之主統萬民之尊其身蓋巍巍矣君居五位而享其奉非可以自便也思祖宗之付托念臣民之瞻依其身蓋凜凜矣如是安可以不務修身乎哉而身何以修之也我聞人主處深宮之中偶有醉飽之志而史臣已記民間已傳是以古之王者懍上帝臨汝之懷而清静以守之齋祓以將之蓋齋明而無不一之心矣人主當燕私之㑹或有不衷之服而上應元象下成風俗是以古之王者愼下民侮予之戒而旒纊以飾之珩璜以節之蓋盛服而無不肅之度矣雖然翼翼昭事之忱非在吉蠲之日也穆穆淵黙之容非在尊嚴之表也然而有賴於此者蓋以人主之身不可少違於禮而禮之於人也束縛而易於厭苦故簡易之流必至輕脱輕脱之甚必至縱逸而不動於非禮也難矣繁重之久可以服習服習之安至於自然而動於非禮也亦難矣於是諧律中度而身鮮非辟宦官宫妾無所投隙而當之者見英明不惑之風金聲玉振而身履中和藎臣拂士相與成就而過此者皆純粹以精之事非所以修身哉昔我文武撫有區夏惟以祗畏為懐故幽而臨保顯而靈承一人有祈天永命之理及我文公保明孺子亦以荒寧可誡故口絶戲言身無觀逸大臣有咏歌告諭之文自一人極欲後世不知為君難而正心無聞夷吾乃云不害伯於是修身之事寡矣   丰姿超駿鎔冶經史而挹其菁英與世俗所為金華殿中語自隔霄壤   時使薄斂  二句      王紹美   用民而存不忍之意勸民之經也蓋上果有不忍之意雖用民焉民猶諒之時使薄斂豈非勸百姓之經哉且有民而立之君民之無不愛君者天定之也然而民雖愛君不如自愛其力與財必不能以財力既盡之身奉吾君而不倦故百姓甚可畏也先王之於百姓非曰畏之蓋曰此吾子也而謀所以勸之則亦惟財與力加之意已矣天下雖有罷民不能使吾君之有公而無私然或以公役民而民怨或以私役民而民不怨者則遲速之數異也而烏知遲之之乃為速乎天下雖有頑民不能使朝廷之有緩而無急然或急於求民而民不應或緩以聽民而民莫不應者則多少之額殊也而烏知少之之反為多乎求所以勸百姓則時使其一薄斂又其一矣凡使與斂皆係乎分之當然但此見為當然之意出乎民則甚順出乎上則又甚殘矣是故權其勞逸制其重輕若以為爾小民之所必不堪而重以相累也者則誠百姓之所鼓舞勿懈者爾凡使與斂亦縁乎勢之不得已但此見為不得已之意存乎民則為勉强存乎上則又為忠厚矣是故勿亟期而病農寧損上以益下若以為予一人之所甚不安而無由相助也者則誠百姓之所竭蹷不皇者爾蓋隂驅民力而故辭之實朘民膏而故寛之其勸百姓以術術則多敗夫此鼛鼓勿勝之氣擔負恐後之誼自仁人君子視之亦其所惻怛者也茍可以因循何必龍火之為期茍可以節省何必什一之為準吾有子而拊循之而安得隱用其術哉抑寛歳月以責終事去浮冒以收實課其勸百姓也以法法亦易衰夫此主伯亞旅羣而瘁於公錙銖累積集而獻諸府使上人易地而處之亦甚有艱難者也雖不傷田功猶恐民業之易荒雖不議加賦尚虞民財之多竭吾有子而䕶惜之而安俟嚴明其法哉子民之經所謂百世不可易者也   此等題易於搬運古籍故能者即陳言而新之遂覺姿韻出羣   日省月試  三句      陳子龍   詳於考工知古者藝事之精也夫百工之事古者以詳宻為務豈可以徒致哉且制器尚象聖人以前民用而度材考工先王以盡民力似乎末業猶加詳焉器用日繁民以益巧故唐虞有共工之官而周制備六官之一其事實重也夫技巧之事賤者執之此其業隔於上矣知者不可治治者不能知何緣而辨之哉王者審能而任官故凖繩藏於府制度領乎吏先以齊天下之物而不亂造作之能巧者趣之此其人異於農矣自食者日勞食於人者日逸何由而制之哉王者凖本而償末故上者進於官下者同於民期以平天下之財而不偏於是乎有日省月試之法焉器不成於一朝而功難廢於一日不之省焉則勤惰不一而工奸其力矣物或精於一時而人難勤於終月不之試焉則規矩不齊而工滋其偽矣若夫量功給食事又何可畧也有通名於吏人論道藝諌能制作以資用是養於王國所當資以厚糈也有比能於厮養胥靡版築僅力作以餬口是食於民間所當令其代耕者也如此則人獻其能工拙相安百工豈不勸哉乃知王者以疎濶治其大而以周宻治其小吾觀後世百工之事有聽之民者矣其始似乎簡便然所作者必緩急無紀貴賤無制或積而不用或求而不給至於工民相怨而輕重之勢不均國遂以病惟王者總羣方而計之則百工服而天下無所偏困矣又必為久逺之思而不屑於一時之利吾觀後世百工之事有掌之官者矣其意存乎裕已故所作者多寛其時日厚其資糧匠人作奇器女工滋人蠧至於上下相欺而滛巧之技日進俗由以壞惟王者量大利而衡之則百工安而上下無所争勝矣故古之聖王取隨取坎極制作之奇而不為無用使述之者不虗其歲月而已周之哲相多藝多才盡文章之美而不以技名使守官者不失其姓氏而已嗟乎一百工耳或以生財或以傷財王者於勸之中又致愼焉   事列九經之一應湏此崇論閎議亦何嘗濶畧題靣以為博也   行前定則不疚        章世純   行所以得者豫道存也夫不疚而行成矣顧所以得此者非以前定之故乎且豫者百事之制也一時之言一時之事猶不可不先成於心而制其數况行之制於終身者乎言事者所以與物交也行則成而存乎已者也跲與困所以無外寧也行敗而疚則反而自苦其心者也此其措之也愈難而其待於豫者愈甚如其失檢也其敗也必也若其早操也其成也亦必也夫不先多求於古人之迹則不能知乎得失之所存卒然而用之有不知所以自置者矣何也斟酌之審非一時事也唯未至乎事之境而先論之則其為時寛矣而功亦得詳焉得已然之迹而卒之者所以無憾於聖賢也此理也勢也不先習其性情之所之則不能强其一旦之必合卒然而御之有身心相與梗者矣何也習慣之安亦非一時之事也唯未至乎動之地而先操之則其力漸矣而功亦得深焉得平時之力而藉之者所以無惡於已志也此亦理也勢也蓋夫人為行在旦晝之間不覺清夜而後悔之前定之為道也物未接而神明清可以當清夜之觀矣而揭之於先焉事後之悔所以寡乎夫人為行在已亦不即覺旁觀而常恥之前定之為道也識未起而觀物暇可以代旁觀之明矣而揭之於先焉事後之恥所以寡乎夫行之起也於心出之其成也於心復之不疚者復之心而心無怍也前定者出之心而心先可無怍也故曰豫者百事之制也   理得辭順自然出拔好作奇語致氣象衰薾自是文章大病當以此為正風也【原評】   以聖賢語自騐於身心而得之乃能如此俊拔明粹   獲乎上有道  三句     陳際泰   借言君友之人明豫道也夫信友以獲上此豫道也豈不信而能致是哉嘗謂士之學至矣名譽不聞友之罪也名譽聞矣君不之用君之罪也由此言之友之權不亦重乎故欲獲上非此無由焉蓋上之隔於下猶下之隔於上也君無懸知於士之理而士無自薦於君之權君有自信於其人之端而士有通信於其犮之素故上未易獲也能見信於友則上獲矣不能見信於友則上終弗獲矣何也先王鄉舉里選之事即授於平日相與為競之人則友者乃其民也㓜有以相習長有以相知命端於此而後耳目眞故古者比閭族黨之勢重先王籲俊論秀之法或闗於其鄉所嘗在朝之士則友者乃其臣也得舉則功隨失舉則譴及責能於此而後保任精故古者公卿大夫之權尊由是士能勉於自愛則友雖仇也有其舉之而莫之敢廢何者信之耳是故匹夫有善可得而舉以有此具也由是士或甘於自暴則友雖暱也有其廢之而莫之敢舉何者不信之也是故匹夫有不善可得而棄以有此具也故上之獲士有道也不憑於不相知之人獨寄其權於友故不勞而得眞士士之獲上有道也不務於不必急之事獨修其實於信故不詭而結主知夫信之誠當豫也則悦親寜可緩乎中二比周官周禮之意詳在其中【原評】   博洽深通故信手揮灑皆無浮淺語   誠之者人之道也       章世純   知人道之所在而人可以自盡矣夫有天而無人則於分不全故誠之之功亦君子所以求自盡也且天與人相並而為用在天者特以立其極而在人者則以致其功斯二者之所為所以相輔而相成也是故誠者為天道固矣使天固誠之我固置之是謂棄天人而棄其所受於天之分則背本也甚矣天所不足人所不為是謂恃天人而徒恃天之所以與我則無志也甚矣故有誠者則有誠之者而有為之法起焉有天道則有人道而自全之能生焉天有大同之德人各得以分其精斯亦足矣而又期於有以保之此豈務為擾也哉人也者天之繼也彼務於物之所以生而我務於物之所以成道之所以相終者有固然耳天有參差之數我不得以全其分則亦已矣而又期乎有以益之此豈以爭天權也哉人也者天之參也彼容有偏至之氣我實有復性之機道之所為相輔者有固然耳蓋雖中處覆載之内然質已與之相離則有自用之才故能因質而用之亦復騁能而化之而未嘗俛而聽其所以處此人道之所以次乎天雖均列品庶之中而智與之相絶則有造事之哲故能從天而奉之亦能制天而用之而未嘗帖然自棄於無所用此人道之所以尊乎物且夫人亦安所不至哉違道而行則悖天逆情盡反天下之常且亦其力之所能給也順道而趨則全性存眞分衡造化之功豈顧非其智之所能為也夫人亦安所不至也   思致鑱刻恰探得題之眞實處相終相輔二義通篇暗相承遞章法尤為嚴密若理不足而求之詞雖得子家之精亦無取焉 此文亦載陳大士稿中細玩清削堅鋭之氣與章一律故正之   博學之  四句       陳際泰   君子求知之方不一而足也夫求知之方不精其所失者當不止於知也故君子求進於知之道不厭詳焉且吾人所為誤於行者不於行昉也不求精於所行之理從行而索之則已粗不求豫其所為行之之具臨行而後求之則已晚君子於此有求知之道焉君子於知有求詳之道焉凡以擇其至善也夫恃一心之知知無㡬也即恃一代之知知無㡬也雖恃在一人之知與恃在已之知知亦無㡬也君子有以處此矣可行之理具於古人之詩書者不學無由知也時積而事多事積而理多古人以智相餉遺亦欲我之盡有之而節取其少他日所行無嚮學者不必用當其用之而又未嘗學也君子之所深慮也雖然博學矣其可知者我旣知矣其徒學者我不能知人必有知之者但患挾已而自傲與弱已而䕶前耳是故學須問也乃問非畧也約畧而詢之人必約畧而醻之非人有所靳而不盡以為我固已悉也率而行之則事有半闇悔而復之則問有重累非所云也蓋所學誠博而君子又貴加之審問也抑可行之理得於師友之啟告者不思亦何由實知之也太勞其精而神費太索其理而眞蕩向人以美相詔示亦欲我之謹持之而過用其心異日所行甚庸思者不必中求所以中者而又未始思也君子之所甚危也雖然愼思矣其知所得於人者又復得於已矣其所思者雖可合於人之所知要未能信其眞合於人之所知者其可堅於自是以不言為信重於勞物以再質為嫌乎是故思須辨也乃辨非茍也理立於十而後止我至於九而遂迄非獨人有所意而未安即在我亦未快也萬有不得已者既無從知其然即萬萬無不得者亦無因質其信非所云也葢所思雖愼而君子又貴加之明辨也甚矣君子之求知若是其曲而盡也甚矣君子求詳於知之心若是其繁以難也葢古人不恃其能行之力而特自豫其所以可行之理是故其於知必再四而後已焉也詞必已出旣出又人人意中所有召理只在眼前淺學自不善爬梳耳   能盡人之性  二句     陳子龍   物性雜而難盡以人通之而已夫物之性不可測矣而聖人能盡之然使人性之未盡又何暇及此乎且夫天下之人雖踈其實一而已而物之為類無算也要而論之受人之命給人之欲耳是以古之聖人以人為主而萬類紛紜可以綱紀而理之矣夫至誠之盡性以及人也寧有既乎形在蠢動者道之所哀矜也聖王在上雖匹夫孺子皆得各言其傷而萬物獨無以自鳴豈宜以異體而遺之生於㣲末者禮之所收録也明盛之朝惟麟遊鳯舞始能先應其瑞而他物皆無以自見豈宜以賤質而棄之然而至誠不别圖其事更計其安也能盡人之性則物之性自盡矣蓋物莫貴於適用而當草昧之日則人智未開不能辨物之良否而制之吾觀上古之聖人使民知所以自養之具旣已樂得其欲矣於是樹黍稷以為食羈牛馬以致逺物始無失用之憂也假令萬民之血氣未和則與共强弱於宇宙之間矣何由盡其性哉物乂貴於得時而當衰亂之際則人欲無等不能因物之品令而取之吾觀後世之聖人使民知所以自節之㫖旣已不過乎理矣於是林木無當長之伐牲魚無犯禁之取物始免非時之賊也假令百姓之禮制未明則將分多寡於貧富之事矣何由盡其性哉間嘗讀禹貢而知聖人之奇也夫銀鏤砮磬産於華陽之山蠙珠暨魚生於淮泗之水而鑿山沈淵以求之似於違物之性者然不曰大難之旣夷乎萬物莫不以見用於人為悦而世方昇平人民和樂相與雕飾珍異此王者有文章之觀也而物不敢辭矣又嘗讀周禮而知聖人之大也夫蟲豸鼠豕不得已而有其形梟鳥破鏡不自知而產其類而設官迎神以除之似於傷物之性者然不曰驅凶以衞良乎萬物莫不以有害於人為罪而羣生茂育嘉祥叠見相與芟夷醜俗此王者有刑罰之用也而物不敢怨矣是故物有欲則可制聖人設飲食以盡人之情而推之神明乃可以馴龍蛇之性物有聲則可通聖人制律呂以和人之氣而極其微妙乃可以通鳥獸之音事之至奇而寔至庸者也顧不先盡人之性豈能臻此乎   雜引而不病於複中有浩氣行乎其間故英詞奥理皆為我馭【原評】   不獨浩氣足以行之於聖人知明處當意却無一處不貫串也此種在昔人本非上乘聊使空疎者知不可無學耳若不求理之足氣之充而但競富有未有不入於昏浮滯塞者   至誠之道  二句      馬世奇   誠之明也以其道决之而已夫至誠非有意為知而道固可以前知也所謂誠則明者也且天下開物成務之故皆視所知以起故凡聖人繼統其智未有不處天下之上者而吾以為非其明至乃其誠至耳何也至誠之道天道也言天則不與情為役夫情之遇物常昧天之遇物常覺情有妄而天無妄也無妄而其道已精矣言天則並不與識為偶夫識之所及在事中天之所及在事先識有心而天無心也無心而其道彌大矣羲皇以來五德代移則事之起於知也漸多而要之理以御數果其根極於理卽所謂成功之退將來之進皆其理之自然而無俟推測者也至誠所可知之於數以前也唐虞以降三統遞變則知之歴於事也愈詳而要之㡬以造形果其通極於㡬即所謂前人之智後人之師皆其㡬之相乘而不藉探索者也至誠所可知之於形以前也天下莫前於不覩不聞而覩聞為後試想誠者未發之中心無所繫無所繫則常虚虚故氣機畢貫其知在千古猶在須臾也總一誠之上通於天命而已天下莫前於生天生地而天地為後試想誠者盡性之後心有所主有所主則常實實故㣲顯咸徹其知之在三才猶在一念也總一誠之黙契於化育而已是故人患知少至誠則無所不備彼其驗知於不爽者皆順應而不勞者也天下之賢智莫能㡬及矣道之可前知者不在外也人患知多至誠則操之至密彼其涵知於坐照者皆藏用而莫窺者也天下之世運賴以匡維焉道之可前知者大有為也此所謂天道也   前知講得深確誠字先講得精研是作家眞實本領一毫假借不得【原評】   義理精深氣體完渾稿中第一篇文字   必有禎祥          錢 禧   興機之先見者惟至誠知其然也夫以禎祥卜興此必待興而後指為禎祥也惟至誠必之於未見之先故能前知其興耳且夫有必昌之運則有必昌之㡬旣事而安之者天下之人也將事而示之者鬼神之用也未事而信之者至誠之所以為至誠也如國家無禎祥不興理則然矣於其未有禎祥之際而信其必有禎祥之理此豈人之所能與乎天性聰明見一人之不自棄而勉强力行者則示之禎以正告之若曰天下之大未有為其事而無其應者亦視其力行何如耳天心仁愛見一人之能力行而初終不怠者則示之祥以詳告之若曰諸福之物未有有其人而惜其報者亦視其有終與否耳國而旣故矣燕皇天而昌厥後則命為之一新也覘其國上下憂勤朝夕之不暇民人愷樂耕鑿之不驚何所期於符瑞而侈言其事然而景命方來則志氣自動王者無心於符瑞而符瑞之有焉必也家而旣世矣貽孫謀而燕翼子則業為之益大也視其家子孫賢才聰聽祖考之彛訓世禄由禮深知稼穡之艱難何取徴於美應而詠歌其盛然而大業漸隆則精神先見君子無心於美應而美應之有焉必也此非獨其理也實有其事也鳥獸草木各有性情為側身厲行之君臣而特發其秀此非獨報也實有其致之者也山川社稷豈知諂媚當吉人精氣之鬱勃而不敢自愛其誠帝王之興皆由人事而不由天命人事即天命也鳯至圖出皆耳目間事耳詩書所記皆頌其後而未睹其先事後而㡬先也化家為國化國為天下皆在不聞不睹中耳若待旣興而知興旣有禎祥而知禎祥此天下之人也非至誠如神之學也   此方是必有禎祥他作皆禎祥考耳【原評】   於天人相應之理實能洞燭本原詞㫖豐美氣質光昌   動乎四體          陳際泰   觀於所動卽身亦有不能自主矣夫四體之動也豈我動也乎哉故觀所以動而其符已著於此矣且自識微之士其於高卑疾徐間逆占時事歴歴不爽此非茍而已也彼且於天人之際深矣蓋天下無故之舉止皆有闗乎有故之徵應而天下有形之機緘總協乎無形之際運則四體之動也固自動耶而四體之動也固有動之者耶動而之吉動而之凶似乎造於人之使然然而天地間無事無理數彼其蠢然者胡然而惠廸也胡然而從逆也此其間有無名者鼔之以出而催迫於運之固然固然者又有使然者矣倐動而此倐動而彼似乎適於我之偶然然而身世中無刻無神彼其俄頃間胡然而亨嘉也胡然而錯履也此其間有大力者負之以趨而流轉於命之偶然偶然者又有常然者矣蓋宇宙浮光之處皆於穆之氣所棲一切善敗之兆其精神或見於山川而身旣處其中旣漸移漸滿則四體之升降俯仰必無以解乎造物之吹噓吾人骨理之間皆天地之神所結一切好醜之機其魄兆或萌於意氣而身適當其後旣漸推漸著則四體之進退周旋必不能以免夫神明之策馭當其動問之動者動者不知而云為之際制於天當其動卽問之動之者動之者亦不知而天地之行制於氣則觀四體之動不可以占其禍福也哉古人立言胷中必先多蓄天下之義理觸處卽發故言皆有物作者每遇一題必有的義數端為衆人所未發由其博極羣書一心兩眼痛下功夫而寔有心得故取之左右逢源學者若專於八股中求之則高言何由止於衆人之心   道並行而不相悖       譚元春   觀於並行者而知有主乎行者也夫並行者相悖之端也而道之在天地者不然豈無所以主之乎且夫仲尼以語黙進退為道而天地以四時日月為道使節序不足憑而晦明不可知彼蒼蒼者其誰得而問之而道則錯行代明如斯矣錯者雜出並者同至代者互更並者齊曜錯則不並代則不並矣而何以謂之並行且見其不悖哉並者以其一往而一來非若往而不來者也而乆則易至於相忘忘則悖不悖者卽以其一往而一來無碍於往而又來者也而其妙正在於能並並則行我見夫春夏秋冬者亦世人定之以為春夏定之以為秋冬而天地則寔有所為四序者以就夫世之所謂春夏秋冬而毫不見爽也彼其㝠幻甚矣而令人得以履端於始歸餘於終此非沍寒不奪酷暑之職成功不侵將來之權而何以若是之不爽矣我見夫晝夜者亦世人以其明為晝以其晦為夜而天地則又有所謂兩曜者以畀夫世之所謂晝夜而毫不見欺也彼其高逺甚矣而令人得以土圭測之玉衡窺之此非晦者不入朔者之限過者不爭不及者之度而何以若是之無欺矣故冬不如春生之美月常減日照之半而猶以為並者不得移之於彼亦不得贏之於此也有時暑未去而寒卽交有時日未入而月已生而不以為悖者各有未竟之事各有將宣之令也若是者吾以歸之大徳小德焉而可以擬仲尼之大矣   觀物察化皆從心源濬瀹而出非徒乞靈於故紙者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卷七目録   孟子上   齊桓晉文之事  一章    鄭 鄤   然則廢釁鐘與  三句    劉 侗   莊暴見孟子曰  一章    黄淳耀   文王之囿  一章      黄淳耀春省耕而補不足  二句   張 溥   耕者九一  五句      羅萬藻   齊人伐燕勝之  二章    陳際泰   君子創業埀統爲可繼也    陳際泰   雖有智慧  二句      陳際泰   不得於心  不可      金 聲   何謂知言  一節      方以智   學不厭智也         陳際泰得百里之地而君之 皆不為也 黄淳耀   聖人之於民亦類也      章世純   栁下惠不恭         金 聲   前日於齊  一章      陳際泰   孟子之平陸  一章     黄淳耀   有官守者 四句       陳際泰   夫世禄 三節        羅 炌   詩云雨我公田  一節    陳子龍人倫明於上  二句【其一】   陳際泰人倫明於上  二句【其二】   陳際泰詩云周雖舊邦   四句   陳際泰   卿以下  二節       金 聲   鄉田同井 五句       陳際泰   當堯之時 二節       金 聲   樹藝五穀  二句      陳子龍孟子謂戴不勝曰  一章   黄淳耀段干木  非由之所知也   錢 禧   諸侯放恣 二句       黄淳耀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  一節   陳際泰   陳仲子豈不誠廉士哉   一章   艾南英   齊桓晉文之事  一章    鄭 鄤   大賢發齊王之仁心而進之以王政也夫易牛不忍之心也舉斯心行政則保民而王矣桓文云乎哉且王霸之辨也霸者以事王者以徳夫徳者推不忍之心是也霸者亦有是心而欲能惽之是故興兵搆怨求之四海而甚難王者亦猶是心而恩能推之是故發政施仁為之堂上而甚易如齊王之足王者是心也而不自知也則桓文之欲為之惽也孟子乃就易牛一事發其不忍而指之曰此王心也仁之妙於術者也百姓之言不足疑而運掌之治不可失也王試推之老與幼之遞及何難王試度之人與物之殊功何故舉斯心而加諸彼推恩本易於折技求大欲而快於心得害必深於緣木王無惽於本計而自失其莫禦之機也王有是心而本在王反是本而天下之欲在以不忍殺牛之心行不忍罔民之政將見士民商旅合而成足王之形學校農桑舉而措保民之烈明君之道三代之遺紀於聖門而傳於後世者吾王以堂上為之有餘矣若徳不務而事是求吾恐妄希齊晉之圖而不免於鄒楚之續也則無乃志終惽而心且淪於忍也   於簡掉處看其裁剪不如於跌宕處看其波瀾長題無波瀾而但言裁剪終非佳境也【原評】   運掉如意氣局寛綽有餘蓋妙手適然而得即令其人再為之亦更不能似此神化矣   然則廢釁鐘與  三句    劉 侗   有駭於驟廢者可以窮不忍之心焉夫一釁鐘也人以廢疑而王亦有難議廢者矣然不忍者將何術而處於此孟子若曰人君不忍之心與不可之事兩者常相因也故有所不忍而舉一事而事有不可輙舉有所不忍而廢一事而事又不可輙廢保民之主不知幾縈迴焉如胡齕所稱王不忍牛而思以舍之王於此時全未遑計夫鐘也乃牽牛之人固將以釁鐘也對曰王今者舍牛亦未知夫釁鐘之說乎樂作而聲之鐘也者樂之首事也鐘成而落之釁也者鐘之首事也然則廢釁鐘與夫天下破格之殊恩為庸人所駭故有目不欲睹耳不故聞一經解釋未嘗不稱快一時而延之每數十百年而莫之敢譏者在有司以奉行為無過至情至性不得而動之也國家習舉之彌文為末世所尊故有措不關重置不關輕偶爾蠲除豈遂謂隕越典刑而爭之每數十百言而莫能諭止者在流俗以汰革為更張實心實政不得而奪之也遂令堂下煩稱臆說據國法而難好生之君堂上展轉齟違本念而行先王之禮王於斯時亦無可如何直漫然應曰何可廢也蓋王中持乎不可竟廢之議方牽制於人言孤行其不忍不舍之心亦徘徊於初念覺觳觫一見耿耿難消而制作當年寥寥莫問當斯際也而權宜出矣   於題縫中發意小中見大思議宏濶仍於題氣不失故佳   莊暴見孟子曰  一章    黄淳耀   樂無古今惟同民者為能好也蓋先王樂民之樂故其樂至今傳也如齊王之所好與獨樂何異昔齊自敬仲奔齊韶樂在焉至宣王之世猶存孟子之齊與王論政者屢矣無一言及於古樂以為仁義不施則雖日取先王之樂而張之於庭無益也一日莊暴以王之好樂語孟子有疑辭焉及孟子以莊子之語詰王有愧辭焉彼特以古樂在齊而躭此敖辟驕志之音為非宜爾雖然王果以昔日之樂為足以治今日之齊乎哉夫國不期於大小期於好樂樂不期於今古期於同民今也知獨樂之不若與人知少樂之不若與衆是天下之知樂者莫如王也知與人之為樂而故獨之知與衆之為樂而故少之是天下之不好樂者莫如王也王之心必曰吾何獨矣吾不有妾御乎哉吾何少矣吾不有便嬖乎哉嗟夫此王之所以為獨此王之所以為少也今夫臨淄之中不下十萬戸王之妾御便嬖不過數百人王日與此數百人者鼓樂田獵之是娛而此十萬戸中耳不絶悲嘆之聲目不絶流離之狀此雖伶倫復作儀舞再來民亦必疾首蹙頞以為安得此亡國之音也况世俗之樂乎然則好樂之甚者可知已欲民之樂聞莫如發徳音欲民之樂見莫如下膏澤欲民之善頌善禱莫如播仁聲至於徳洋恩普收六國而臣之撃壤有歌殿屎不作則王之樂亦洋洋乎來矣後世聞之以為此非東海之風而王者之作也豈不盛哉言至此則王必動容而思已吾故曰天下之知樂者莫如王也言至此則王必斂袵而退矣吾故曰天下之不好樂者莫如王也以同民為經以古樂今樂同獨衆少好不好為緯而以古文之法運掉游行如雲烟在空合散無迹 隆萬髙手於全章題數節題文不過取其語脈神氣之流貫耳至啓禎名家然後於題中義理一一融會縱筆所如而題中節奏宛轉相赴時有前後易置處亦不得以倒提逆挈目之一由專於時文中講法律一由從古文規模中變化也此訣陳黃二家尤據勝塲   文王之囿  一章      黄淳耀   即以囿論而仁暴分矣夫古之為囿也所以行仁今之為囿也所以行暴然則古固無囿而今亦豈有囿哉古者生民之道多途也雖游戲之時亦生今者殺民之道多途也雖游戲之時亦殺生與殺皆有所不自知而受者知之並其不及受者亦無異其身受之而已昔文有靈囿其小大可以意揣也而宣王之言以為方七十里異哉問也於傳有之文王以百里果若王言是割十之七以為囿也於傳有之文王之城十里果若王言是分囿之餘以為城也此其有無殆不足辨夫既不足辨矣則王謂有之孟子亦以為有之可也傳未必有之設以傳為有之可也至於以四十里之齊囿為小於文囿則大不可夫文安得囿直周民之藪耳澤耳王安得囿直齊民之機耳網耳今夫文王之囿以豳地為基址以雍岐為結搆以江嘆為藩籬以六州為門戸薪之槱之名材多矣肅肅兔罝漁獵多矣夫然後規磽确之地審面勢之宜以為觀望勞形之所當斯時也天下熙熙皆為囿來天下攘攘皆為囿往是故民氣樂而頌聲作也今王之為囿也則不然絶陂池水澤之利棄桑麻梨栗之盛擴荆棘之林廣狐兔之苑髙髙下下以罷民於臨淄雖羇旅逺人欲覽於髙明而惴惴焉懼有大戮鳴呼是尚得稱囿耶且夫麋鹿不可以耕耘而令耕耘者養食之養麋鹿者或誤殺麋鹿而又殺其養糜鹿者以謝之四十里之外民以賦斂死以戰爭死不知凡幾矣四十里之内民又以殺麋鹿死是無往而不得死也彼民畏威逺罪不敢直斥為阱而但曰王之囿太大此其意亦可深念矣而王尚曰小乎王一旦恫其苦斯慨然悔悟廢鐘鼔帷帳之具罷馳騁游獵之娛慰安元元復其壤土然後修文之明堂而坐以治之民惟恐王之不為囿也   縱筆馳驟若自為一則論辨而與題之節會自相融貫   春省耕而補不足  二句   張 溥   惟王用省而勤民至矣夫民之需補助甚亟也春秋之省王者不已勤乎且古之百姓與人主不甚相逺也在上者數出而無憂在下者常徳而不困凡所謂振民之急而阜其財求一嵗之中兩見之矣春秋之省是也夫耕植之制先教於國中斂藏之令預勤於嵗始及時而戒焉有司之所事守也即及時而民有不備焉亦非王者之所當慮也顧省之而有補有助何也葢當日之人主持已朴略而與民和厚其居也既不若後世之處於深宫而尊其文禁故草野之民皆得見天子而自言其情其行也又不若後世之盛於兵衛而煩其徵求故匹夫之急皆可縁省風以速得其欲當夫春之有耕勸之耕者至矣猶有省焉惰民其能無儆與而時則惟不足之補也不以懲民而先救其乏所以成耕之事也當夫秋之有斂導之斂者至矣猶有省焉罷民其能無愧與而時則惟不給之助也不以督下而亟思其困所以成斂之事也然則四時之内下令於地之有司以衆寡贏乏之數達王朝而籍貸焉不亦可乎而王者不自安也作成之際下之勞瘁甚矣惟在人君之毅然一出平其物而使之不詘雖有公卿不以代焉而一時豪大之贏聚貧弱之出息俱無所隠而漸滋其患抑囏阨之賙委事於鄉之羣吏凡天患民病之隠以巡問而施惠焉有常職矣而王者心猶歉也終嵗之勤下之力庸盡矣惟在人君之親事勞苦新其氣而使之不倦雖有大事未敢忘焉而後見籍田之親耕蜡祭之息物俱非虚文以數干其譽是故足跡不出千里而見聞己廣賑貸不由私家而大政已立惟此道得也   中有實義故詞多膏潤而不同俗豔   耕者九一  五句      羅萬藻   岐之治有五皆王政也夫天下唯是士民商旅之心耳政之行也寧以寛濟文之治岐殆是乎且王政者救時之具也道髙而恩厚知明而意美其效於人國也亂可以治弱可以强人主顧力行何如耳昔文之治岐其為王政者何也見經制之大焉見忠厚之意焉其於耕者則有九一之賦在夫當文之時其歸附日繁其幅日長以體國經野之法治之自山林川澤城郭溝塗而外此丘甸之供幾何而文行之以為此不可弛之法也其於仕者則有世禄之典在夫岐下之治其擇土甚瘠其制入甚儉以均節財用之式經之自祭祀賓客喪荒幣帛而外此禄予之給所費不貲而文崇之以為此不可蔑之典也關市則譏而不征焉蓋彼岨矣岐有夷之行此都會之成也聖人設教闗盛衰譏警之未可忘也夫亦暴客之慮不惟凶荒無征也澤梁則無禁焉蓋猗與漆沮潛有多魚實王氣之鍾也人主取材以彰物廟庖之時有需也夫亦官司之守不聞網罟有禁也罪人則不孥焉蓋怙冐西土厥民時叙天命之所以誕受也先王明罰以勅法罪人之不可失也夫亦威威顯民之意法無淫及妻子也夫商辛毒痡之世而文以其時養士結民於事勢蓋岌岌矣然其犯甚危而其全甚大卒也使其身有孔邇之戴而使其民㤀如燬之君岐陽最爾之區而文用之不蓄財收威於事機宜落落矣然其留已厚而其規已逺卒也武王因之用著耆定之烈而周公成之遂埀治世之書王政之可得聞者如此   驅使不出經文樹義别無險怪人自莫及此有天分【原評】   極清淡極平正而非髙挹羣言不能道其隻字   齊人伐燕勝之  二章    陳際泰   欲止諸侯之謀始終無失勿取之意可矣夫齊非伐燕之國也齊而有燕諸侯亦皆得而有齊矣及止之論孟子善為謀燕者哉且夫伐燕之役功未有髙於此者也用五旬之師舉萬乘之國若振槁然夫燕天府之國得之憑長城易水之固兼林胡樓煩之地南面而爭天下其於計誠便故勿取之說與取之說爭其數不勝也然孟子初不決策於取而引文王武王之事以視民情之所歸蓋孟子已早策齊王非伐燕之人而懷定安輯非其所能孟子已逆知燕民有中變之事而間蹈瑕非其所定故徵諸人心以決之而其意已了然特齊王貪不悟耳無何果取燕果殺人父兄果繋人子弟果毁人宗廟果遷人重器天下果借之以為名而動救燕之兵然而幸方在謀也夫天下雖忌齊雖忌齊之外又益一齊然齊誠行仁政天下之兵決不動蓋古有以地之大因民之心而取人國者文之後有一武古有以地之小因民之心而取人國者武之前有一湯使齊如湯不殺人父兄不繋人子弟不毁人宗廟不遷人重器齊雖强齊雖益倍地之强諸侯之心得而忌諸侯之兵不得而動而齊不然是天下既已隂忌齊之實而齊又復陽借天下以名天下之兵之動者為是之故耳雖然實者天下之所不敢陽出者也而特出於名則止天下之兵者莫若伐其謀而奪其所恃而又不可後發以成天下之先夫後發則又借天下以其名而事將不可止此惟諳於兵者知之是孟子策齊之最善也   縱橫變化無非題目節族而雄健之氣進退自如專以巧法鈎勒題面者無從窺其踪跡 避水火一段若能少加㸃綴更無遺憾矣   君子創業垂統為可繼也    陳際泰   㮣論君子之創垂而其志亦畧可覩矣夫為善雖有可王之理而要非君子之心也創業垂統千載猶將見此心耳且有所為而為善則其為善也必不堅彼覩於必然之事而志分則有詭於中者矣彼揣於不然之效而見明則有輟於後者矣乃君子為善之心固不如是也業不得不創統不得不垂思及其子孫固不敢為玩愒之為以偷萌而業自宜於創統自宐於埀姑盡其在我亦未嘗有圖度之志以開先自英雄之事而論君子而知其事有所止也夫人之才志未有相什伯者後日為之而漸有成而後有意計難量之事當其先但不欲以祖宗世傳之緒自我而隳縱拮据戎馬之間别起一方以為後圖而其志固已有限矣自聖賢之事而論君子而知其事有所止也夫人之舉動未有不素位者後世歸之而追以功而後有奉揚溢美之言本其初但不欲以無競維人之思自身而息縱崎嶇艱難之時過為無逸以示貽謀而其情亦畧可原矣蓋君子明畧最優者也時事之所居其知之矣國家承赫聲濯靈之烈其鋒其勢而皆未可乘欲以流離播遷之餘希冀非望有以知君子不為也故創埀之局大而小用之而不必有以侈其事且君子尺寸自守者也縱橫之所志其黜之矣家世有天命自度之念日懼一日而恐其不終欲以憂勤惕勵之身驟用非常又有以知君子不為也故創埀之役變而常用之而終無以疵其心然則君子創業垂統抑何也亦惟求可繼而已矣繼與不繼君子不敢必而特盡我之所為繼與不繼君子終不敢知而要無害我之所為可繼者淺事也君子創垂之心且聼之矣況乎成功而王者哉由此言之君子之為善固無所為而為者也   二句乃轉捩語創業垂統即是上文為善二字不煩實講也字語氣直走下文若上四字過於張皇通節俱呼應不靈矣惟作者為善斟酌【原評】   領取虚神中具沉雄豪宕之槩蓋由作家本領深厚可知文若清薄寡味雖審合題氣終不耐觀   雖有智慧  二句      陳際泰   勢之當乘時人其知之矣夫智慧則英分多矣宜無所不可而要不能不自詘於勢之無可乘勢之為天下重如此哉且人恃已之所長而擇其尤曰吾獨不得一智慧之士置之心腹耳吾獨不得一智慧之性受之天分耳何憂天下哉審爾必將謂即無一成之田一旅之衆猶足以興起中野也此何其不思之甚也天下有勢焉勢者名一而變無算者也或名分之居尊或威權之在御而又或幅員之尚廣與甲兵之尚强如此者我得之則可以制人而人得之則可以制我故智慧之士獨能觀天下勢之所居即智慧之士亦未嘗不度天下勢之詘有兩人於此一為智慧之人一為不智慧之人其勝負之機不待智者而決矣而事顧相反此非智有敗事而愚有得道也所乘之者異也彼無尺寸之階故拮据而不足此有先業之據故安枕而有餘也即世有一人於此先此智慧之人後亦不過此能智能慧之人其進取之技不獨一日而然矣而成顧有時此非必愚之於前而智之於後也亦所乘之者異也少年慮事精詳而苦於無所憑垂暮舉事鈍耄而幸於有所藉也是故但恃智慧而於勢一無可乘茍真智慧者識於其幾有以知其必不出也跧伏而已耳有此傑出之才夫豈自量之不審然政惟自量之審併其所為屈伸之際而亦審之矣僅一智慧而遂自奮起乎抑亦但恃智慧而於勢一無所乘茍復有一智慧者觀於其旁有以知其無能為也避去而已耳有此尤妙之器夫豈擇主之不宜然政惟擇主之宜併其所為時務之識而亦擇之矣止見其智慧而遂謂真英豪乎蓋勢者非能使智者用不智者不用也智者用之而所乘之材厚固易以成功愚者用之而所乘之材薄亦足以救敗故知不如勢其事易見也夫勢所係若此其重即時人猶能言之而顧欲違勢以自立者亦獨何哉   出入史蹟口探手畫莫不了了跌宕自豪無人與角四子之書於古今事物之理無所不包皆散在六   經諸子及後世之史册明者流觀博覽能以一心攝而取之每遇一題即以發明印證誦其文者不可玩其波委而迷於淵源也   不得於心  不可      金 聲   學貴反求姑就時人所論而衡其可不可也夫不得則一槩勿求勿求於氣猶曰氣也乃至勿求於心哉今夫惟大勇能不動心而原其心之所由不動則亦硏求之功也求之之道無所不至特源流之辨或不容倒置而㝠守之功則中距更謬如告子所為不以言役心不以心逐氣亦可謂不動心乎夫求得舍失必應之機則當其不得總未有可頑然置弗求者也名理散見於文章則邪說之顛倒與聖賢之奥義精求之皆濬發靈明之時道義既淹貫乎心胸則沛然盛大之氣有流行不禦之機直達之盡暢快人心之事而所謂不得於心是從前粗疎之病正於此處受驗也試默觀其氣之行當大有頽然不振者事心至此安能無求而求於氣則亦舛耳君子曰勿求於氣恐其以精進之力漫置之無用之地而忘其本也告子曰勿求於氣亦以為静專之神稍加以維䕶之功而傷其中也其勿求非而其所謂勿求於氣者則猶可解焉乃若不得於言是異日謬戾之端實從此處伏根也試自反其心之安當精詳於暇豫者事心至此正宜有求而勿求於心則何為乎君子曰求於心正為疑惑之情原從心起必為之推究其義初非擾擾於外也告子曰勿求於心則將謂寂然之體恐以求攖不知其不得之際惶惑不寧者果誰人之心也不得業已動心而復勿求於心其何以解矣蓋學問不可以無求即當其不得於心還應自忖之方寸而况其不得於言之際學問要歸於自得則方其不得於言早能自開其䝉蔽亦必無不得於心之舉是則告子之不動心尚可㕘也   最是可字說得妙【原評】   洞悉精㣲措語極見分寸 不可早是斷定可處尚有下邊許多議論在一字說煞不得看其不輕不重恪合位分   何謂知言  一節      方以智   知言者知其害所以有功於聖人也夫害始於心及於政事如此而人不知焉使人皆知其害而聖人之道著矣且聖人以言傳天下後世而亂天下後世者即以言聖人之言所以為教而彼亦自成其教聖人之言所以為治而彼亦曰可以治不知之而其害豈小哉此孟子所以獨任知言也其答公孫丑曰言之亂也非一矣而害之起也甚隠矣道徳之意自彼稱之而其指更深故令聼者皆可恱焉名義之重自彼舉之而其法更詳故令從者易為效焉有所為詖辭者偏出而持之有故吾知其心之蔽而有不見也有所為淫辭者放言而若不可窮吾知其心之陷而不可救也至於顯畔乎道者則為邪辭不知其非而妄逞焉其離可知也至於自失所據者則為遁辭巧以相避而更端焉其窮可知也則甚矣夫自壞其心以壞人心也而人猶不知其害之生也甚矣其大壞人心以壞及政事也而人猶不知其害之發也一時皆喜為新論而將來遂傳為異書一人倡而百家並起其心亡其發不覺也學士多驚慕以為美談國家動尊信以為要術大綱失而凡事皆謬其害甚其言愈熾也甚或明知其有害而附和之且駕言聖人為不足道焉吾恐天下後世有敢以邪說為經者矣甚且明知其非聖而好尚之又借言聖人本與之同焉吾恐天下後世有羣以異端為師者矣斯時亦安得聖人復起而與吾言乎吾言豈可易乎能好能惡今日必當誅其心而大是大非後代必有重吾言者   括盡周末秦漢以後法家異學之害不失一意不贅一詞亦有闗世教之文   學不厭智也         陳際泰   歸學於智而不厭之途難矣夫學而不厭而智深矣不知智已在不厭之先然則不厭之從來者逺也且天下之事有相待而長者學與智也待學而長者智緣耳目而有者也學待之而長者智緣心體而有者也著之耳目者智以學為量而著之心體者學又以智為量故學之厭與不厭而人智之多寡與天智之多寡必可知也夫智者聖人之始事也然智者聖人之盛才也夫子辭聖豈不欲辭智不知夫子未嘗以智自命乃不能不以學不厭自居夫不厭而學所渉之事多矣此皆世人所煩苦之事而彼不厭者必未嘗以為煩苦也今有學人於此初亦勤厲久而衰止者非無志也才識已庸人一日而循覽者彼百日而猶眊然故愚者易厭智者不厭智者施功極易故閒於力而安之彼所學之多猶世所學之少矣抑不厭而學所歴之跡又長矣此亦世人所淡泊之端而彼不厭者必未嘗以為淡泊也今有學人於此初亦浮慕久而棄去者非為善不卒也天趣不深人味之而彌旨者彼味之而竟索然故不厭於世事為愚不厭於道徳為智智者見事極精故擇其勝而據之彼篤嗜於學而不知其日之長猶世人篤嗜於物而不知其日之長矣是以學不厭之一端一彼一此之名也夫子有此矣人或亦有此矣此夫子所為託之以自混也而終不能自更於其素夫子之素為智矣託於所下適見其上故夫子之學不厭異乎人之學不厭也學不厭之為智亦一彼一此之名也人之不厭有以智終者矣夫子之不厭亦必以智終者矣此夫子所為退然以求智自命也而不知别可相尊於其原夫子之原已智矣以末相益而以本相先夫子以智學非如人之以學智也故有不厭而夫子之學得矣抑有不厭而夫子之智亦得矣   可謂清思窈窈轉筆處每微覺艱澁應是方在脫換時也凡為文最苦此闗難過【原評】   原評所指乃學者尤宐用心處蓋不至陳言務去之亦不得有此艱澁也求免於此而務為淺易膚平則終身無以自㧞於俗徑矣   得百里之地而君之 皆不為也 黃淳耀   三聖有王天下之徳惟不以天下動其心也蓋不有天下者其時也能有天下者其道也而不忍偷取天下者其心也大賢之知聖如此今夫一聖人出而天下之豪傑皆廢智無所用其謀勇無所施其力而聖人傑然立於萬物之上此其中亦必有所恃者矣乃道足於已而不遇或遇矣而不王說者遂以不王之人為不如王而又以不遇之人為不如不王也則何貴於通識哉今夫商末之大勢不歸於武必歸於夷夏季之遺燼不收於湯必收於尹及周之衰上有桀紂下無湯武則宜王者斷歸孔子矣然而夷尹不王孔子不遇則何也湯有百里之景亳尹無有也武有百里之西雍夷無有也淮泗小侯擁百里之國者十數孔子無有也設也得百里之地而君之乎百里甚小君百里甚難聖人撫甚小之國席甚難之勢氣盛則規模偉心精則事業手不煩麾色不煩動制諸侯如子孫運天下如臂指事有固然無足怪者雖然古者得天下以道而其次則有以徳者矣又其次則有以功者矣及其變也有出於詐與力者矣夫論其得天下之事則萬有不同而不論其得天下之本則雖詐力之雄亦得與聖人皆稱天子故夫朝諸侯有天下猶未足以觀聖人也蓋聖人之得天下必本仁也必輔義也而聖人之為仁義充之至也達之力也天下有日行不義日殺不辜而自以為取天下之速又有少行不義少殺不辜而即以為謀天下之迂聖人曰一事謬而可以傷天地之心一夫寃而可以盡民物之氣吾在野則以出處爭之吾在朝則以去就爭之吾有國則以國之存亡争之而已嗚呼此其氣何如此其心何如者耶吾觀孔子攝政三月强國歸其侵地則知得百里之地而君之能以朝諸侯有天下若阿衡之革易乎兩朝大老之重輕乎天下風烈尚矣又知其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也抑孔子接淅去國㣲罪無所復留則知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為若桐宫之不狎於嗣王牧野之明心於共王神明定矣又知其皆有所不為也   順題直疏間架老濶 時文乃代聖賢之言非硏經究史則議論無根據非有忠孝仁義之至性雖依倣儒先之言而不足以感發人心學者讀金黃二家之文可以惕然而内省矣 cq=647   聖人之於民亦類也      章世純   人之中有聖而固以其類貴矣夫物類中莫不有其至者人於何不然此聖人所以稱也且造物之生不為一槩茍所生之類而即齊姿等質不相多也則造物固亦滯而無變者耳故參差之產隂陽所以示神奇也而皆在其類中向以為不獨民也物亦有之則麒麟等之於物類中是也今亦以為不獨物也人亦有之則聖人之於民類中是也故自其存諸身者言之耳擅天下之聰目擅天下之明幾不與天下以可測之端矣於是乎世共駭之駭之則非以其本異也固以其本同也夫非與民共是耳目者哉自其加諸世者言之道足以為物先徳足以立人極幾不與天下以可至之階矣於是乎世甚駭之駭之則非以其全異也固以其全同也夫非與民共是運動也乎哉唯其與民同是耳目也同是運動也而後聖人得以其聰明特聞以其道徳特聞是不類從類而後有其稱聖人於是乎為天下所尊也惟其與民異聰明也與民異道徳也而後天下指之曰此其耳目與吾同此其運動與吾同是類又因不類而後有其説聖人於是乎為天下所援也蓋至是而天下始有為之說者矣曰彼之異我則我之異彼彼異此異相與為類則與彼無以異矣夫使天下求端以論其同也其不同不反明也哉故凡民之有功於聖也為其以地形之聖人有功於凡民也為其以類借之   凡文之辨難轉換有一字不清徹雖有好意亦令人覽之欲卧矣此文當玩其有轉無竭愈轉愈透處   柳下惠不恭         金 聲   以不恭成聖者不必為聖人諱也夫惠豈真有玩弄一世之心哉孟子逆想其意象而直斷之以不恭也此其際㣲矣若曰鄙寛薄敦聞柳下惠之風而興起者也惟聞其風則見為寛敦此寛敦中反有令人大難堪者而惠不知也以故天下亦莫之知也夫令夷惠並生斯世畏夷而恱惠者多矣然有識者受夷之望望去不願受惠之由由偕也不垢之身或折服途人之惡憎而桀傲之氣甚不肯䝉聖賢之慢易惠之於世殆不恭者也人與人畦畛立而後不相就世風如是矣吾何必北海之濱吾將一體萬物焉今有父母而輕忍去其子者乎惠之不忍輕去猶是也依依之情宛與無知之嬰孩共出入而無心相視其毋太輕與人與人情知搆而後能相凂此身無侣矣吾不能效採薇者之猶有兩人吾聊寄跡異類焉今有人與異類處而不相㤀者乎惠之能忘猶是也曠蕩之懐如共無情之鹿豕入其羣而不亂目中尚有斯人與使惠直語人曰爾爾我我爾焉能凂我哉聞者當作何景象也使從旁諭當日之人曰援止即止是亦不屑去已其人當以惠為䙝已為重已也惠其矯夷之隘而失之者耶有收羅一世之心而未化籠蓋一世之氣惠其矯夷之隘而遂適以近隘者耶無一人不囿其範圍正無一人足入其一盼嗟乎惠非此不恭則莊嚴以持之中正以節之大成之聖所謂斯人無不與同羣者此也惠徒區區一惠然惠非此不恭則俛仰以就人慄慄然以逢世無非刺之鄉愿所謂同流合汚者亦此也惠猶得以成其聖也哉   一肚皮輕薄如何說得聖人如此才說得有些身分若今世所說不恭何待君子始不由耶【自記】   說得有身分却又將聖之偏處認作聖人之能事矣其清迥之思姸婉之韵足使人咨誦不釋   前日於齊  一章      陳際泰   餽大賢者計有處大賢者而後可也夫大賢誠不絶物而要未可數矣齊未有所以處孟子者奈何等於宋薛而受之且有處而受所餽非正法也有處而受所餽則人將飾辭以進曰聞先生如此也而某如此也如是而人得以行其相張之意其以貨取者猶故也而已且假其名以妄受併所處亦取貨之術矣是彼此交相賊以成此舉也然而孟子以是斷齊宋薛三國之受不受何也有處者待人之法止於如是也心難盡謝君子不窮之以絶物之交吾立一法焉茍其能如是則亦以為於人可安焉而已矣有處者即自守之法止於如是也操忌太奇君子不厲之以隘已之度吾持一程焉茍其不越是則亦以為於已可潔焉而已矣且不獨此也有處無處不決之人而決之已也即如齊無論其兼金之與金異也無論其百鎰之與七十鎰五十鎰異也當孟子所處無戒心齊詭為宋之辭曰聞戒孟子將受之乎當孟子所處無逺行齊詭為薛之辭曰聞將有逺行孟子將受之乎計孟子必不受也由此觀之有處無處在己不在人也在己則人之至於己者寡矣在己則己之受詭於人世者亦寡矣如是而立恕法焉内不必閡於己之操外不必逆於人之心蓋所詭者爭於心之誠與不誠非争於事之有與無有也然則有處誠可受也受之是也然則無處誠可辭也辭之亦是也夫有處而可詭齊非不能一藉其辭也夫惟有處萬萬不可詭齊所以不能自䕶其跡也雖然貨取之途多矣决諸己已之可借以入者亦多矣以他辭餽之以其有他辭受之貨如故也取如故也曰君子不明人以端茍如是在彼以為取我以為弗取而已矣   其雄辯得之蘇文占得地歩髙能到前人所不到處【原評】   予有逺行予有戒心則有處無處本是就自已說文故迷離其緒遂使閲者如探奇勝處處耳目一新及凝神静思猶是題中人人共曉意耳可知文章固以義理為上而言之文與不文所闗亦非輕也   孟子之平陸  一章     黃淳耀   齊之君臣皆失職而大賢尤罪其君焉夫距心何罪皆齊王之罪耳王亦如距心之以空言任罪也豈所望乎且國家所與共拊循其民者莫切於有司有司之功罪不明則人主無與為治顧通國之有司皆良而罪在一二人則其罪重矣通國之有司皆不肖而偶欲罪一二人則其罪輕矣蓋罪可明而所以得罪之故不可明也田齊之先有賞一大夫烹一大夫而國大治者彼其君實能以富民為心故其臣亦願以殃民受罪而宣之世變矣廉潔者人之性也不期而皆化為貪彼知廉之見惡於時也勤敏者吏之職也不期而皆化為惰彼知勤之無益於國也此猶以失律之將御失伍之卒不更相譙訶即幸矣而欲舍其上而詰其下則至死不服故雖孟子不能責距心也雖然以距心為竟無罪乎此又不可彼其耳目口體之養取之於民也如取之於其家而其視吾民之顛踣騰籍也如視秦越之人肥瘠即或愁居惕處仰屋而竊嘆卒無決去就以爭之者未幾而報政者稱殷阜即是人也未幾而考績者書循良即是人也嗟乎司牧之謂何而民曾不得比於牛羊言至此距心之罪服矣距心之罪服而其晏然於距心之上者亦可以距心之罪罪之矣今夫百姓患暴露非財不可以立屋廬而王必不使為都者有餘財百姓苦饑羸非粟不可以贍朝夕而王必不使為都者有餘粟以一都言之所見如此所聞如此其餘可知也以一距心言之蒿目而已撫心而已其餘又可知也王之國是其日非矣乎乃王於此亦若處不得為之地操無如何之心者曰此寡人之罪而已嗚呼王即不言有罪孟子豈不知與王即終日罪已齊之民豈有救與王有罪距心又有罪而王與距心之政皆如故也豈轉死之民亦有罪與無惑乎生齒之數日耗於一日危亡之憂歲深於一嵗也實情實事皆作者所目撃宜其言之痛切也 自趙夢白借題以摹鄙夫之情狀啟禎諸家效之一時門戸及吏治民情皆可證驗足使觀者矜奮其但結文之局陣而使題之節目曲折由我不復尋先正老法則自隆萬已然不可復以相訾議也   有官守者  四句      陳際泰   道有不得不去者必其無辭於世者也夫道非可一槩也不得於世而遂去之此是有守責者之事耳且國家之建設與王者之繩治各有深意一事而人人並守之其勢必至於無守一言而人人並責之其勢必至於不可責故擇人而授之非獨居才也乃人譏我之不能自去耶夫去蓋亦有道矣先王設庶官而使之守即倂不得其職不得復為尸素之事而守之故有官守者得於其職而天下治即有官守者不得於其職而遂去之而天下亦治何者官署先自治也夫予我以職而肘掣之使不得歸其治辨之分此其有辭者也乃志願亦達而椽署自居則其不守者又不獨在官矣是而不去焉得而不去乎先王設言官而責之言即倂不得其言不得復為畫諾之事而責之故有言責者得於其言而朝廷清即有言責者不得於其言而必去之而朝廷亦清何者言路固未嘗不自清也蓋責我以言而禁止之使不得伸其諍撃之威此其亦有辭者也乃一鳴久寂而清華自貪則其可責者又不獨在不言矣此而不去又焉得而不去乎朝廷有律令之嚴而終亦局於臣子之例有官守與言責而後責之夫責之以去臣分全而主心亦儆其立義至深固非泛而相衡者耳古人有亷耻之厲而終必要於道義之安有官守與言責而後持之夫自責以去上可明君父以士之不屈而下可以謝友生以學之無虧其用意自别固非妄而謬施者耳然則士之去固有道也無官守言責而亦去之即何以槩為人臣者之分也哉   有字則字披剥清透本位無義不搜對面神理自然躍露矣設色極淡神味正自雋永   夫世祿  三節       羅 炌   滕有宜並行者可考古而遞舉焉夫助之法通於周滕能與世禄並行雖監三代以設學可也今夫國有與立一代為國之法是矣而迨其後凌夷衰㣲因廢相半猶足增人復古之思則以舊章具存前事悉效而茍且相仍之說不可用於後世也滕今者疆理就湮學校具廢而忽言授田建學之舊以比迹於殷周鮮不以為迂而難行者而以吾論滕亦不可謂不能法古之國也凡滕所宜行就周所嘗行者而取則焉則在今日非無稽也凡滕所未嘗行就周之先所通行者而㕘考焉則在昔者非無驗也且是助與世禄豈判然為二者而顧令租稅之家坐享黍與稷翼之盛藨蓘之農不實沾雲萋雨祁之潤君子讀詩至大田之三章蓋不勝傷今而思古焉曰是周詩也而咏公田明乎維殷行助維周因之不得謂徹田為糧周祗修先公之制而不用前代之法也而當其時適畝而食力君知小人之依祈年以奉公民惠大君之徳固已與私利之習相逺與親遜之風漸近矣然自三代以來亦未有學宫不飾師儒不崇而可以致治者也由周而觀靈臺辟雍文王之學也鎬京辟雍武王之學也而其義旁通於鄉庠錯見於校序具備於夏殷周凡以教立斯倫明倫明斯民親而維兹小民即非力田急公之農夫乎農恒為農則挾槍刈鎒鎛而從父兄之教士出於農則修孝弟忠信而充俊造之選居今日而言法古滕宜以助為先云而自是詔禄之典俱於是焉準矣詩曰倬彼甫田嵗取十千言卿大夫之禄入必皆取諸田也倂設教之義俱於是焉昉矣詩曰攸介攸止烝我髦士此言秀民之能為士者必有頼於農也固不獨大田一詩足以證周之行助也   綰結有法波瀾亦佳而以視黃蘊生之大氣鼓鑄自然凝合陳卧子之古光流溢不假設色者不可同年語矣况金陳之神化乎存此以著文章之等差   詩云雨我公田  一節    陳子龍   周田之用助誦於詩而可見也夫徹者通於助之中耳然既有公田雖謂之助可也大田之詩不足觀乎孟子謂夫一代規模多取法於近世先王遺制常散見於詩書是以有為之君志復先烈者蓋嘗網羅舊聞訪問故老茍有幾㣲之合者未嘗不用心焉而况乎其有明徵者乎今夫井田世禄相為表裏然世禄不廢而井田廢者世禄者臣下之所利而井田者百姓之所利百姓之所利者利其徹之徹也而實利其助之徹也以助為徹之所利者利其有私田也而亦利其有公田也然而法度既衰也謀利之人必有厭其徒有徹之名而實無助之實故欲去徹者必先去其助去其助而民不得引徹以自便則我可以盡取之矣又必厭其既有公田之名則不得大斂私田之入故欲征私田者必先去公田去其公而皆縱民所自私則我可以擅賦之矣然而版籍可亡大田之詩不可去也公田可廢公田之名至今傳也我想其時天子知稼穡之艱難而羣公卿士嘗親至於畎畝小民知事上之恭敬而婦子耆老咸致頌乎曾孫於是風雨順時公私交暢上無專利下無競私所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者是也夫公田之事今不可得而見矣然從其始而論之可謂非助法之所有乎周家既不能守其徹又何能守其助矣然由是詩而觀之可不謂周家之猶助乎蓋徹與助名異而實同但助者觀公私於耕耘之日而徹者通公私於收穫之時故助不能兼徹而徹則已兼助也徹與助小異而大同但商則合八家之私奉中央之公而其義尊周則屈中央之公從八家之私而其事親是商已開徹之先而周益精助之意也助之分也公者自公私者自私所以立其限助之合也私者為私公者為公所以通其情周之盛也神明代興蓋多創制之事矣而於此無所大更者豈非知其法之可以久而無乎   辨析公私原委助徹同條共貫處如指諸掌循次按節紆餘委蛇稿中極周宻之文   人倫明於上  二句【其一】   陳際泰   人君欲得小民之親事不起於下也夫民之不親非民之咎由於人倫之未明也人主誠有以明之即何憂於小民乎且夫人主蟠結之勢不在大人君子而在小民然人主開悟之難亦不在大人君子而在小民蓋衆之所在王者畏焉䝉之所居王者憫焉畏與憫合可以觀人主之所盡矣夫小民不親其患豈止於小民哉然彼之不親勢不得咎諸小民之不靖即欲反是而使不親者轉而為親勢又不得責諸小民之自興今既設為庠序學校如是矣如是而人倫不既明乎如是而小民不既親乎夫小民之不親有故混沌樸鄙溺於倂倨之習而不明人之有倫也過昵而狎起過狎而詬誶之事亦生此過親以致不親之所由也先王知之故教之以辨尊卑長㓜之分秩然有恩以相愛有文以相接夫亦可以雍雍而成俗矣拜跪坐立之間不至如向日之昵而自可不至於犯然小民之不親又有故拘牽文俗守於行習之常而不明人倫之所自來也蹈常而事習蹈常而偽首之見亦㕘此徒以為親不知所縁以親之所由也先王知之故為掲其故骨肉天屬之因炳然既知萬物之所成又知萬物之所生夫亦可以油油而自思矣合食綴姓之際不至視如向日之常而何縁復因之為偽先王知乎勢之如此也然而不得以其風厲之權使下得而自操於是學校之設歸之上而責之使興使小民因農工告成之後養老飲酒以流示之故其民不至於甚無知而禮義之心各有所守也此先王親民之大方也先王知乎教之如此其至也然而不能必其瞽宗之事使下斷然不畔於是躬行之理復歸於上而責其為倡使小民見天子至貴之身世子問安自黽勉焉故其民不以為徒有其理而實行之事彼固不欺也此又親民之大方也然則小民之不親未足大虞也即致小民之親非有他術也人主亦慎所為明人倫者而已   先王教化本原實能探其本而得其精義之所存故信口直達無絲毫經營搜索之意制藝到此可謂閎其中而肆其外矣   人倫明於上  二句【其二】   陳際泰   民不難於親當得其親之者焉夫小民不親人主若置之而自為其明人倫之事非真置之也且人主之治天下以善風俗為務使俗流失而世敗壊其端始於親而其流遂上及於君父故小民之不親君子誠懼其卒也且小民之不親固不得上委其權於天下委其事於民也夫民原有親親之性所受於天也豈容頓失而不可以感然民即有親親之性或蔽於物也豈能自興而無待於上人主知之故有化成之道焉為之春誦夏絃以優游之為之拜學齒師以流示之而人倫之式昭於上之教督則所為狃於民之耳目者甚習而開於民之心志者甚詳抑人主知之故有心得之理焉為之世子之法家人之慈以端其本為之父事天明母事地察以達其教而人倫之實掲於上之躬親則所為入於民之意念者甚深而動於民之服從者甚信夫上之明民也如是則民固有則而象之者矣人各親其親是使獨也有親而不能事見謂悖徳事親而猶他人見謂悖禮而孝友任恤之情生且上之明民也如是則民又有釀而成風者矣人互相與為親是使同也豆觴之間讓而受惡民不犯齒几席之間讓而受下民不犯尊而羣居和壹之理著向也小民何以不能使親者親而今也小民何以能使疏者親也向也不親而今也親則向也不明而今也明耳夫小民親而後禮樂教化之事興小民親而後君父蟠結之勢固故小人之親人主尸祝而求焉而明者在上親者遂在下所謂不離乎已而在彼者也即首篇後二股之義而申言之閎達豪邁之氣一變而峻潔嚴謹惟其根本深厚故投之所向無不如志   詩云周雖舊邦  四句    陳際泰   舊不足以限人其事已在前矣夫為王者師固不如自王也不敢以新命自當豈嫌其為舊邦乎而不知文王被之矣且動物者當歆以效之所尊而論事者當竭以理之所有效不旺而衰之則敗情理可進而止之則傷實即如恒產制矣學校設矣此王事之成也而曰是為王者師夫不能自王乃能使人師其王乎此亦效之甚小而理之未盡者也吾嘗更思其事際之所居而知其不止是矣雖然事無徴而不信尋常瘠貧之國未必勃而興也無其已往者以實之則言可疑而說將無以自據迹既逺而難憑古初荒忽之時不可放而原也無其未久者以接之則事併可疑而氣將無以自厲不觀詩乎不觀詩之咏文王乎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使舊邦不可王文王竟不王矣使舊邦之王偶見於上世而不復驗於近代文王亦竟不王矣而固不然也吾因而知人事之足憑也吾因而知往事之不足限也天下隆替之迹亦由前人亦由後人使一一憑藉乎先資而後足以集事則後起無權矣吾蓋讀詩而慨然有感也以為不為祖所限者文王也天下通復之機天能制人人亦能制天使一一俛聼其自來而無所以默挽則人事不著矣吾蓋讀詩而悠然有會也以為不為天所限者又文王也而不獨此也人主誠能有為將奕葉之共主䘮其精爽不得以故分臨之何者祖宗為人臣者其子孫非復人臣也天之所興人不得而抗矣吾蓋讀詩而戚然動也以為不為聖明之思自限者又文王也而不獨此也人主誠能有為將掀天之大勛可以指期不得以目前格之何者外之所仍者可見中之所受者不可見也天之所隂意不得而量矣吾蓋讀詩而恍然窺也以為不為岐陽之小自限者又文王也然則文王能王之效於詩可觀也然則行王政而可王之效于文王可觀也夫疑不足王者惑於弱小不自振之說也不知寖昌之運皆因漸致而名人為崛起之品雖愈㣲可也謂極弱難支彼怙冒西土者何以當遷徙之餘而獨振乎抑疑不足王者惑於一姓不再興之說也不知中興之號多因故迹而生身有幹蠱之材雖末葉可也謂大福不再彼三分有二者何以承邰幽之委而克興乎然後知小勢不足自阻當鑒乎周之舊邦小功不足自多當圖乎周之新命文王固滕之先也行仁政而王其事已在前矣文王不以舊邦而貶王公獨疑以舊邦而貶王乎為王者師其說臣請更之   全從文王之謂也領取神氣一唱三歎處處逼動子力行之一灣一注皆有闗鎻之妙【原評】   凡引詩引書體發揮本句須處處不脫引證神理故存此為式文太繁委非稿中傑特之作   卿以下  二節       金 聲   國家之待君子野人有餘澤焉夫圭田與餘夫之田皆於常制之外厚之者也然而不可少也且夫經界者先王之仁政其分田制禄必使暴君汚吏不敢慢者正所以俾宣力效忠之臣與日用飲食之民得沐國家無已之恩耳夫國家誠恭以禮下則當其身有養亷之具於其後又有世食之典矣子孫藉先人之功德得久叨朝廷之惠而復以食先人者祀先人亦無以彰聖明報士之盛典也蓋自卿以下則皆有圭田焉國家誠勤於民事則於其身耕鑿嬉游不乏於其家又仰事俯育無憂矣少者荷壯者之力養得優游於丱髫之年而長以成人分有限之粟亦非以為窮民寛然有餘之地也蓋餘夫則更有餘夫之田焉有定之制本以百畝為程則法外之恩不可遂以亂法中之界使奇零參差而不能計也故由百畝而中分之則有五十畝隨由五十畝而中分之則有二十五畝量而授焉不容增减而經界中之經界可復區畫而不紊經國之體亦有上下之分則君子之特典不可遂與小人為例使勞心勞力之淪於無等也故卿大夫享祭之具則反豐以五十畝百姓飽煖之資則反嗇以二十五畝賤者之生不敵貴者之死而仁政中之裁制可以等别而無憾先王井地之法大抵如是唯行之耳   遡其緣起明其分義詳其法制極其權衡典制題之正則   鄉田同井  五句      陳際泰   井田之設先王所以導民於善也夫井田既定則民不得以畔其族以私其利而委其害先王之所謂教養兼之也歟蓋王道之至於民也其粗本於力田而其精及於孝弟亷耻之際今之所謂徳行忠信緩急可恃之人者皆昔之所謂農夫也農夫者即田野椎魯之人也其質近於敦厚其氣兼於勁勇是故易與為善而不可與為亂先王因民之自用而教有所以寄之夫民之自喜也原於相愛而民之相愛也原於相近相近則仁生焉欲委其害而心有所不忍相近則義生焉欲私其利則意有所不敢井田者先王所以令民之相近也生長於斯彚族於斯長㓜雜作以忘其勞親戚聚處以歡其心此民之所私而亦先王之所私也何也民情非素習熟之人則已相隔而不親凡人茍無顧忌之志必不舍樂而犯苦先王制為井田之利而教隂以移之居則為鄰出則為伍井之夫也田廬在内溝洫在外井之固也安存同福危亡同憂井之義也是故安居樂業絶遊閒也革車長轂足軍實也奉生送死通民情也養老息㓜成禮俗也夫然而孝弟可得而覩矣夫然而和順可得而布也然則在家無争奪之事而在國無奸偽之風平居則樂與為善而有急則皆可恃之人是蓋井田之善也然又設為諸侯卿大夫世其土子其人亦即同井之意也夫   其峭快出老泉其遒厚出子固【原評】   詞語義意亦本管子及小蘇文然非湛深經術不能語舉其要非文律深老不能施之曲得其宜以古文為時文惟此種足以當之   當堯之時  二節      金 聲   帝王不暇耕詳其時事而可知也夫堯共諸人以治天下大都皆有八年之造於平水之前有無已之心於得食之後者也亦將責以並耕與今夫有治人之功則有食於人之報通義固然在聖人且並未念此也經營宇宙身心並瘁耒耜之業豈特分非宜勢亦無暇耳君子觀於堯之時而舜禹稷契諸人共承堯命以成此大烈不覺穆然神遊其際何必逺追神農也夫唐虞之際洪水即汎濫堯為天子豈少此數十畝之地未遭浸没與二三知己襏襫耘耨其間乎厲哉猶令上巢下窟不自聊生之民上供天子宰相之一飽也而堯何弗之念堯寔憂之也堯憂而分之舜舜分之益禹益開其先而禹繼其後八年於外三過不入而聖人雖有可耕之田不敢不廢但泰然坐飽荒年之穀也嗟乎若以許行處此恐其落吾業而徴諸民則五穀人類之天下聼為草木禽獸之天下何暇為之焚林驅獸何暇為之九河濟漯汝漢淮泗各分江漢之歸也而萬世之人且魚鼈於神農氏之手豈非大厲也哉或以洪水之時五穀既不登堯為聖人亦重念天下之苦至無田可耕何得遂據沃壤優游自食其中乎幸哉得值地平天成利用厚生之日方與天下共此春耕秋斂之勞也而堯何弗之身親猶皇皇深憂也既命稷教民稼復命契為司徒五穀之後復有五倫父子君臣兄弟夫婦朋友闗係聖人而聖人雖有知稼之臣未嘗與從事田畝且長久玉食萬方也嗟乎若以許行處此饔飱而不知其他則飽食煖衣之人聼為逸居無教之人何暇為之立親義信序别何暇為之勞來匡直輔翼自得而且振徳也而使萬世之人盡禽獸於神農氏之教豈可謂聞道之賢君也哉或曰長槍大劍其實細針宻縷【原評】   堯獨憂之聖人有憂之雖欲耕得乎而暇耕乎本是題中天然對局文照此作對運化無迹筆力驅駕可以騰天躍淵   樹藝五穀  二句      陳子龍   任土以植嘉穀而天下有養矣夫五穀備而土宜盡矣人民由是育焉非王者之首急者乎且四民莫衆於農而八政莫急於食蓋帝王所以聚人守位養成羣生之本也況大難始夷民有去害之樂而無求利之能不為之計長久則雖太平無事而其民不可一日以事其上若后稷之教民稼穡是已橫流之日民以力飽故陵居則射麋鹿濕居則漁魚鼈此與禽獸相角耳食植物以淡其欲人之常道也成平之初上有大奉故海物適於嘉㫖橘柚承於籩豆此惟方土所貢耳治厥壤而饗其利民之正職也於是棄也事由帝命既天貽以來牟官以稷名本性勤於樹藝爰分五榖之宜以盡三農之用蓋時氣和正而水旱不能必之於天故多其醜類或捷收於春夏或緩成於秋冬則一時雖遇災傷而無終年薦饑之患水泉疏衍而上下不能反之於地故察其隂陽雍冀授髙燥之產荆揚植卑濕之禾則萬方各有宜便而無賦斂偏重之憂當是時也神明所别萬物各遂其生志氣所開百榖自成其嵗粒我蒸民何生不育豈非萬世所永賴哉且夫民之所以不育者疾病夭札之患在其内而憂困争奪之患在其外也嘉禾之始榮落同於草木聖人辨其味之良正以為可以常食也而專治之食物既定則民無疵癘之災後乃益之以雞豚和之以酒醴而養生之物終以此為本貢供之初菽黍齊於珠磬聖人識其用之周廣以為可以立制也而獨權之制度以立則民絶攘暴之凶於是取之為賦稅列之為禄糈而同然之嗜實準以為平至今内以養萬民而外以衡百貨故守其教者黜胥商之籍而奬力田之科幽以事鬼神明以奉公上故思其功者遷烈山之子而崇思文之祀是則茂矣渥矣然而后稷非勤勤於百畝之間者也   精義沓出確是平成肇造時物性民情既服其奇博尤須知其精純處也   孟子謂戴不勝曰  一章   黃淳耀   欲善其君者非多得士不可也蓋以善士與不善士較則不善之勢常處勝故為戴不勝計者得數居州焉則可矣且大臣之輔其君與小臣不同小臣可以進退争而大臣不可以口舌與故君有過則必先治君側之人而欲盡去君側之小人莫若廣樹君側之正人說在孟子之告戴不勝也戴不勝者宋之賢臣嘗進善士薛居州於王所者也君子曰惜哉其不講於正君之術明矣古之賢君當其為世子之時而已近正士聞正言積漸久矣故雖有小違無難救也今之人主諭教既失於先時聲色又親於臨政此其視仁義禮樂若天性本無之物而重有所苦者夫奪其所樂進以所苦而復取必於立談之間雖伊周之佐不能譬若言語之際至㣲淺也父子之間至無已也然而楚不可以易齊傅不可以敵咻一不可以制衆故必陶染大國之風持久而後勝之也孰是人主而可取必於立談之間乎束縛之馳驟之不得已而側席以從而其為不善之心則不啻瘖者之思語遊者之思歸也昔者冲人在位元宰負扆自凝丞輔弼之間以至綴衣虎賁之列無一而非善士故一言不善則操筆而書之矣一行不善則抗世子之法而教之矣此莊嶽數年之說也若夫齊桓之為主管子之為臣其委心自信豈顧問哉然而管子存則齊桓霸管子亡則䜿刁易牙之徒相繼為亂甚矣一傅之孤危而衆咻之足畏也子謂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於王所居州則誠善士也然宋王之姿下於齊桓居州之才不如管子吾意子必朝進一居州焉分其猷暮進一居州焉補其闕而子以身鎮壓其間然後可以得志乃今曰一居州耳環視王側之人其辨慧皆足以窒居州之口其文深皆足以致居州之罪一不幸而居州退再不幸而居州戮矣即戮與退其未必然者也而鰓鰓然懐見圖之憂則其所禆於君者幾何哉嗚呼若不勝者好善而未知所持是向者楚大夫之所笑也   反復推勘深切明著可與漢唐名賢書疏並埀不朽不僅為制藝佳篇也   段干木  非由之所知也   錢 禧   不見之義稽古聖賢而得焉蓋已甚聖人不為而善學聖人者皆嚴不見之義者也述其事聞其言可以風矣且士與臣之不同也當其為臣則東西南北之役唯君所命而何有於一見當其為士則禮義廉耻之身惟士所主而何敢輕於見雖然有異焉可以見而不見者髙士也見而無害其為不見者聖人也不可以見而不見者賢人也三代之隆巖穴不聞有峭直自髙之士小雅之廢君子多混跡於執籥秉翟之中徵隠節者唯春秋為盛矣孔子以大聖不得在位天亦多生隠才以輔翼之及乎孔子既没而鄒魯晉魏間守志不汚之士往往而有也踰垣而避今有其人乎是段干木之髙風也閉門不納今有其人乎是泄柳之髙風也然有說焉昔之聖人與其徒皇皇道路中以庶幾一遇豈有所貶志哉畏天命而憂人窮也廹而不見毋乃已甚乎二子學於聖人之徒者也何不聞孔子之見陽貨焉孔子居魯則居然士也陽貨陪臣也陪臣假大夫之禮而以下交乎士士當終守士之羲而且以正其為非大夫已甚者所必然矣况貨又大奸非有中心之好如魏文侯也又非有緇衣之雅如魯繆公也彼以饋豚我以往拜彼以矙亡我亦以矙亡何為若是其紛紛者哉曰禮也貨猶惡無禮孔子乃不能曲全禮乎且孔子見貨非見諸侯者比也當時學於孔子而得其正者無如曾子子路矣親老則仕没則已焉曾參之行也不為臣而可見乎故其言曰脅肩諂笑病於夏畦啜菽飲水盡歡以事親仲由之行也不為臣而可見乎故其言曰未同而言觀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二子之重言笑而惡茍合其嚴毅有如此者豈段干木泄栁所不屑而二子願為之哉聖人正大之道可經可權變化之用能大能小淑諸人者學其正大而流為峻刻遊於門者遜其變化而極乎髙明合而稽焉其為不見諸侯之意則一也而孔子深逺矣   隨題起止而温古秀折之氣宛轉相赴有不知所以然而然之妙【原評】   遊行自如處不及陳黃之縱橫滿志而映帶串插理得詞順非時手所易到   諸侯放恣  二句      黃淳耀   合天下皆亂人禍成於無所懼也夫諸侯無所懼而放處士無所懼而橫非聖王之不作使然乎自古極治之世未嘗無亂人惟立法以馭之使無隕越而已矣故建國以親侯即有削地絀爵之法治天下之諸侯廣學以造士即有移郊移遂之典治天下之處士是以諸侯而放恣處士而橫議者不容於帝王之世自周之衰也五霸力而扶其鼎君子斷而誅之以為功不足以掩罪也然猶兼功罪者也降為今之諸侯則有罪而無功矣自政之移也庶人激而議其上君子聞而傷之以為是不足以勝非也然猶存是非者也降為今之處士則飾非以亂是矣今之諸侯未有能堅明約束者也強大者以力屈人弱小者亦以謀致人其敢於冒天下之不義者非圖伯也即圖王也偶有抑王霸之心而稍修臣節者卒為天下笑矣不放恣者誰乎今之處士未有能束脩砥礪者也辨有口者倡之於前愚無知者和之於後其敢於犯天下之不祥者非好名也即好利也偶有軼名利之外而輕世肆志者已稱天下士矣不橫議者誰乎其始國小而易制諸侯之勢尚分而今則七十二國之侯封幷而為七遂人人有臨二周問九鼎之心其始論髙而寡和處士之與尚㣲而今則掊仁擊義之流派踵而增華遂人人有非堯舜薄湯武之意况中國之與夷狄互消長者也冠裳禮樂之國既日尋於干戈則僻在夷裔者亦得發憤修政起而争天下之先又况士習之與民風共清濁者也憑軾結靷之流既日騰其口說則列在四民者亦必事雜言龎退而趨禽獸之路吾故從而為之說曰諸侯者處士之淵藪也處士者諸侯之蟊賊也有王者起稱天以治諸侯而處士之淵藪空有聖人作稱仁義以治處士而諸侯之蟊賊去   精峭若三韓之師綜覈如兩漢之吏上下戰國百餘年間盡在指掌矣【原評】   上溯原本推極流無不盡之意無泛設之詞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 一節陳際泰   功不虚立觀三聖之事而已然矣夫自經傳以來生民之大患三端而聖人皆忘其身以救之昔者禹與周公孔子是其前事矣且天之生災禍以為聖人也天之生聖人以為天下也無災禍而聖人之功用不彰無聖人而天下之生民將盡天下無盡民之時也則天之所以生聖與聖人所以為天下斷可識已蓋嘗盱衡往事而知聖人之不虚生也而又知天下之變之不自弭也有一代之聖人即有一代之變故乘乎其後有一代之變故即有一代之聖人救乎其間蓋有歴歴不爽者昔者有洪水而因有禹天生禹非為一人以為有虞之天下也天下之平非天下自平禹抑洪水之為之也昔者有夷秋猛獸而因有周公天生周公非為一人以為商季之天下也百姓之寧非百姓自寧周公驅且兼之為之也昔者有亂臣賊子而因有孔子天生孔子非為一人以為周衰之天下也亂賊之懼非亂賊自懼孔子成春秋之為之也時事之相值也雖可駭不以自難後世之變皆前代之所經使其可諉古人宜有以辭之吾以為事無所難亦顧其力量何如耳歴觀三聖人彼其所遇豈復一手一足之所能支而卒以自盡此亦足以告天下後世之自難者矣豪傑之既生也惟自處不得自恕天下之變豈前聖之所開使其不任後人宜有以諒之吾以為人自不小亦顧其識量何如耳歴觀三聖人彼其所當非復一身一家之所私計而卒以自前此亦足以告天下後世之自恕者矣天下之禍患每出於所備之外禹憂洪水而不知後世之患乃在人物公憂猛獸而不知後世之患乃在人倫聖人知防之不能盡也故以其可救者力諸身因以其不可知者俟諸人即吾人之功名每在失意之中禹不樂有隨刋而非此即無以顯禹推之於周公當復然公不樂有征伐而非此即無以顯公推之於孔子又當復然聖人知事之不必然也故外顧世有瞻烏爰止之象而不以自疑其内顧已有舍我其誰之思而因以自决蓋觀三聖人之事業已然矣則予今日之辨也其容己乎   一治一亂都已叙過又一覆舉特為脫卸出承三聖句也但知其豪放不察其細心處終無以與乎文章之觀【原評】   孟子發語時本有振衣千仞濯足萬里意象惟作者胸襟能體會筆力能發揮故雅與相稱   陳仲子豈不誠廉士哉  一章 艾南英   大賢闢齊士之廉而兩有以窮之焉夫夷之與跖也母兄之於妻也仲子不能為蚓則不能無議於二者之間矣且論人者觀之辭受取予之節又觀之人倫之大而一軌之人道中正之則出於人道則入於非人而人且不以人充其操矣甚矣夫匡章之廉陳仲子也始則謂仲子之於世也廉而冺聞見於三日延餘生於井李而孟子則繩之以蚓夫世有捐聞見棄飲食以為廉哉則井李雖世之棄餘乎非其有而取之未必義也况仲子不能無為之築居為之樹粟者如以義天下期於伯夷如不以義天下止於盗跖而仲子果是夷而非跖乎茍其義也雖盜跖築之盜跖樹之而不為傷廉茍非義也雖伯夷築之伯夷樹之而不得為廉彼交以道接以禮雖禦人之諸侯君子猶無辭焉無他義在故也而仲子必欲捐聞見廢飲食充其心必皆夷無跖則必蚓而後可何也槁壤黃泉之間蚓無伯夷也蚓無盜跖也蚓無樹與築也故成其為蚓而仲子猶有居食在焉則未必皆夷而不能充其操矣仲子烏能廉哉再則謂仲子之取於世也義而身則有織屨妻則有辟纑而孟子則又繩之以蚓夫義豈專出於其身與其妻哉自身以外而遡之倫莫有大焉者未必皆不義也况仲子儼然世家之胄子萬鍾之介弟者先仲子而食其禄焉有母席母之庇而食其禄焉有兄而仲子胡避兄而離母乎辟而離之非也雖居兄之室食兄之粟而其全倫者猶之伯夷不辟而離之未必非也雖頻蹙於生鵝表節於一哇而其慘刻者不啻盗跖彼古有寧棄國寧逃名可敝屣天下而究歸於全親戚君臣上下者無他義在故也而仲子必避兄必離母充其心將絶倫逃類則必蚓而後可何也槁壤黃泉之間蚓無母兄也蚓無妻子也蚓無蓋禄與饋問也故成其為蚓而仲子猶有妻與於陵之居在焉則必有人事而不能充其操矣仲子烏能廉哉   仲子非不能廉其所操之類必不能充也此孟子折之之本指故拈蚓而後可一句以貫通章便能節節流通其文清明爽朗在稿中難得此等疎暢之作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巻八目録   孟子下之上   規矩方員之至也【一章】     陳際泰   聖人人倫之至也       楊以任   天下有道【四節】        章世純   天下有道【四節】        陳際泰   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     金 聲   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    陳際泰   子産聽鄭國之政【一章】     黄淳耀   王者之迹熄而詩亡【一章】    吳 堂   王者之迹熄而詩亡【一節】    羅萬藻   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二句】    金 聲匡章通國皆稱不孝焉【一章】   陳際泰   匹夫而有天下者【二節】     李 模   大國地方百里【三節】      馬世竒   耕者之所獲【一節】       章世純   耕者之所獲【一節】       黎元寛   充類至義之盡也【其一】     陳際泰   為之兆也          陳際泰   位卑而言高【一節】       羅萬藻   乃若其情【三節】        路振飛   乃若其情【二節】        黄淳耀   梏之反覆【二句】        章世純   養其大者為大人       金 聲   規矩方員之至也  一章   陳際泰   大賢端人君之趨而深明乎不審之禍焉夫法其至者不為堯舜其不為幽厲審矣奈何不端所趨乎且治天下者審於所趨而已所趨既端不得與於其至者猶有次上焉誤於其途以乖所之非獨遠於其上也而將效其下不審其本末之勢獨轉相懲戒無益也試思夫聖人為人倫之至豈殊規矩為方員之至哉而千古盡為君為臣之道者則堯舜其人也顧世之為君者必責其如堯而後可稍不如堯而將降為暴君為臣者必責其如舜而後可稍不如舜而將降為賊臣則無以處乎湯武而又有以開乎不肖是殆便於天下之為私者也而豈知君雖不能責其如堯而舎堯固已别無可法矣臣雖不能責其為舜而舍舜固已别無可法矣法堯舜而至則堯舜也法堯舜而不至則為君猶不失湯武與太甲成王之諸君也為臣猶不失作伊周與仲虺君陳之諸臣也何者其人非堯舜之人而其道則固堯舜所以事君所以治民之道也一誤其趨遂有慢君賊民之號可不慎與孔子之言誠欲人君審於其趨也且天下之治非使仁者成之則必使不仁者敗之人主誠審於其趨設誠於内而致行之固能掩迹於隆古掃除其迹而更張之亦足自懲其覆轍生有尊崇之勢殁有賢明之諡此其具也而祈嚮一差禍殃至重南巢之駕不戒於前汾彘之變相尋於後廣土衆民進以奉天人之用而敗德穢行退則為萬世所戒豈非不法堯舜之明效大騐也哉夫古今有得道存而不亡者堯舜是也古今有得道亡而不存者幽厲是也且堯舜不難為而幽厲不但已也知其義而為之其事不至乎太上退而有以自處不知其義而為之其效比於放殺子之以惡名而不敢辭故曰取舍之極定於内則安危之形應乎外矣孔子之言豈非為君人者示之規矩乎   道二節為通章樞紐用此貫注通篇猶扣樹本百枝皆動矣文之高朗振邁則作者筆性固然   聖人人倫之至也       楊以任   惟聖盡倫是在至之者矣夫人倫之事聖人自為之而天下後世且以為為我為之也蓋有其至也倫而可不至哉今夫人而不期其所至則亦何不可茍焉倫類間汎汎而相值亦儘有宴安之可懷夫亦自命為人者也雖然人倫之際不如此而遂已也尋㫖於親義序别非勞我於無故之中充類於作述明良可觀我生以後之事有聖人焉則人倫之至也夫人之倫也顧安容聖哉聖父聖子聖君聖臣亦當年不欲居之名然人父人君人子人臣即一日有必止之善嘗就聖人而思之别無聖人之於天道也而止有聖人之於人倫嘗合天下於聖人而思之聖人以為性也而天下以為敎是故一家是究者匹夫之近事聖人者邇可遠也一至自命者豪傑之竒情聖人者庸之謹也然而庸與竒皆聖才之所周也而非聖性之所存夫有至性焉不治倫物而治吾身敬以敕典誠乃有物守其原而莫測其所至也於是無故而可享而遂庸之不幸而見能而遂竒之夫庸竒者倫中幸不幸之數也而窺聖性之至者於此矣然而近與遠皆聖度之所包也而非聖性之所篤夫有至性焉不敦品類而敦一身窮人非四海可贖赤子即大人之全事其本而皆有以底至也於是隱其横塞而以為近見其經綸而以為遠夫遠近者倫中隱見之迹也而觀聖性之至者於此矣想夫明發昧爽之不寧萬不得已而不欲同家人之嘻嘻而遂以其不可縱不可極者遷吾歲月其於倫也無所茍而已想夫在宫在廟之無斁若不可巳而同勞人之旦旦而還以其質諸鬼質諸神者勉其紀綱其於倫也以自為而已唯有聖人之自為而造物若以典禮敦庸備使之有憂而人人目中各載一聖人唯有聖人之自為而遂使人世拜起坐立不以為無故而人人意中各不忘夫聖人聖人不自為至也而天下後世皆曰其至矣乎嗟乎人倫而可有至有不至哉   人皆知從至處映起宜法文却從法處看出聖人之至微之思靈曠之筆足以輔其名理傑作也   天下有道  四節      章世純   欲王者致其德而天可得而用矣夫德則得天文王是已欲為政天下舎此能得志乎且知天之説者則王事可成天之道主於扶德而已隨其世之有道無道展轉屬之未有易也已是故有時而行正道有時而行權道行正道則專於賢德行權道則若附於强大夫天豈亦畏强大者哉其能為强大者必其小能自立者也不然亦其先世少有功德者也世無大德大賢則小德小賢亦能成其强大天意亦徘徊附之而其人亦遂能制小弱存亡之命齊之景公吳之闔閭是已景公自能顯而力行於泗上諸侯闔閭能用其民勝於景公而力并能行之齊此皆賢德之侣而中稍有勝劣焉則天意亦稍有低昂焉此亦所謂展轉屬之者矣然則大國遂可師乎非也天之屬意大國特其權也小國而僅師大國則必為大國之細其德未有以相勝而力必不可以相敵當今時欲遂為政天下者莫若審於天道之正而因而用之而自處於大德大賢以邀夫天道之所必歸夫然後藉於德以令於天藉於天以令於天下文王之事可繼成周之業可再隨其強弱大小而或遲或速皆可為政於諸侯也此其事若逆天逆天之數易其向也而其理則順天順天之道投其好也一人有大德而天下既已成其為有道之天下有大德而得天而天亦成其為治命之天而人亦無所歸責焉則豈非天所欲得者哉順天者存獨為不能師文王者言之以逆為順歸於修德自强四節看作一片其筆力瘦硬雖大士猶當避其鋭也   天下有道  四節      陳際泰   大賢於德力之辨而以賢德動時君焉夫强大扶政天之不得已也使賢德繼起而維之天必奪强大之權以獨申之矣順逆之説特其勢也且善處存亡者當視德力之變矯其所為而反用之則强弱之勢將有所反此所謂審於天命之際者矣今之制小弱者固强大之罪也然而先以小弱自處其身而又恥强大之役已此亦非獨强大之罪也夫古之帝王命德重賢尚矣以為天下之大不能一人獨治也故畿甸而外盡分以予諸侯以為四海之利不可一人獨專也故封建而外半棄而為戎狄是故盛則賢德相其治衰則强大扶其政説者以為斯二者天也宜有順之而已此其事固然然吾深究之而知天之心之未始出於此也天之心何嘗一日不愛賢德天之心何嘗一日不愛天下惟世無賢德之人天命無所屬之矣惟世無天命賢德之人强大有所奸之矣人事駁故天命之説亦駁焉景公惟不能申其賢德之權故以伯國之餘女吳以緩禍而吳乃得以恃其强大之勢故以夷狄之國抗齊以自張嗟乎古之强大在天子而今之强大在諸侯伯之强大在諸侯而今之强大在戎狄然則為今日計能圖王則必至於王不能圖王則亦必至於亡而已矣其能免乎此文王之所為之所當師也不貪虚名以博實善惟安柔節以待其歸是故善處强大之間者當視世之所有餘而强其所不足以争天下之先則我勝矣善反强大之權者當有以抗已之所長而棄已之所短以狃天下之心則彼絀矣夫文王之申賢德亦既效矣今之諸侯師文王於五年七年之間而有不得志於五年七年之後未之有也則奈何不自擇審處而甘心為强大之役以䝉恥乎其亦不善審於天命之際者矣   孟子德力皆天之説極精天有理有氣有道之相役天之常理也無道而順强大天之氣運也天心固以理為主然有道無道事在人為人事失職天亦無如之何但存氣運之治亂而已文中深明此㫖【原評】啟禎名家於長章數節文皆以古文之法馭題而陳之視黄則有粗細之别以所入之域有淺深也   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     金 聲   周得二老非天下之凡老也夫西伯所養之老皆老也獨二老乃天下之大老大老二而已矣可多得哉且古今不乏英少之才而先王獨重老成之士故先王之於老莫不養也而亦有異焉衣帛食肉之老先王所以敎天下之孝而非必其盡有用也有在鄉之老焉有在國之老在朝之老焉則隨其等而致其尊有不從力政之老焉有不與服戎之老不與賓客之老焉則念其衰而休其力而皆不可以語於天下之大老也伯夷太公之歸西伯也皤皤乎其二老也是則天下之大老矣遜國釣濵二老無室家妻子之奉初不異文王無告之民不知其毛裏天下之心蓄積於東海北海之日而莫可告語者固非為一身之飽煖而深為族姓之飢寒也老各有家而二老合四海為大家也咈耉荒耄二老當子姬興廢之㑹亦不過商周數十年之人不知其揣摩天下之變逹觀於興存廢亡之理而莫之或爽者固上下今古之照而非趨避一時之識也老各有年而二老通往來為大年也蓋識練於老而後觀變知微非淺薄之腸養重於老而後確去確就無佻逹之習故挾少年之聰明才辨以出入諸侯之國而操其禍福之權者莫不互消互長於一時而靡有底定無如二老之練以重避則亡裔而興則明王然識練於老而精神血氣之類或亦隨老以俱怠養重於老而豪毅英果之用或亦隨老以俱減則非挾大老之天錫天挺以奔走風塵之地而堅其益壯之槩者莫不茍安遷就於目前而難有遠志就如二老之神以鋭忽則海濱而忽則岐西厥後雖僅壽鷹揚於青齊而餓孤竹於西山而周之始王實在於此今之諸侯安可以無大老而王哉   一面冩二老言下便有孟子在激昂慷慨幽離沉欎寫得毛髮俱動【原評】   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    陳際泰   格君之效未可遽責之具臣也夫君心之非不容以不格要未易格也此惟大人能之且君心之非而用人行政之謬未有以已也此國無大臣之效也夫公孤未嘗絶於世以為國無大臣之效何也無亦無大人已乎葢羣臣所不能得之於君者有二識有所不足而力有所不能葢至國家之事壞而不可救而始歎回天之無力也抑至羣臣之用窮而無所之而始追學術之無素也曰獨不得大人格心耳何憂餘事乎獨不得大人在位耳併何憂君心乎格君心之非羣臣未必知也即知之而居之者輕將無以自效所謂力有所不能其蔽一也而大人不然彼其威望素著已有以生人主嚴憚之心信則有所不疑而畏則有所不敢蓋平日所積於功德之際者固已深矣格君心之非羣臣未必知也即知之而通之無本又將無以自伸所謂力有所不能其蔽二也而大人不然彼其道德素隆自有以助人主神明之動其顯而則者不可得而已其隂而制者不可得而知蓋本體所正於性命之微者固已至矣且不獨此也人主之心不可使其有所安一有所安而心之非已漸萌而不可止矣大人知之故政不與間而四方水旱賊盜之事乃雖小而必陳未嘗不歎古人先事預防之㡬不易盡也夫餘人於此獨有疑其迂而已耳且又不獨此也人主之心不可使其有所狎一有所狎而心之非已相染而不自知矣大人知之故人不與適而宫府妾御輿馬之流乃雖小而必勅未嘗不歎古人致君堯舜之化有由然也夫餘人於此獨有哂其瑣而已耳夫以威望素著道德素隆之人而委之以此君心之非之格也其何難之有衆人治於其末大人治於其本吁國有大人豈復憂人政之非也哉   中舉其體後及其用上自伊周下逮韓忠獻李文靖事蹟畢見於尺幅中【原評】   有本有原昌明磊落足盡千古大人正已物正之槩子産聽鄭國之政  一章   黄淳耀   論鄭大夫之逸事而詳及政體焉夫乘輿濟人在子産當自有説而或倣此以從政則末矣君子所以重戒夫悦人也時至戰國苛刻徼繞之政深而溫惠慈和之意少蓋天下尤尚刑名哉然而刑名之始不始於刑名之人惟為政者寛以養天下之亂源柔以蓄天下之不肖至於宏綱不舉萬事墮壞而後察察者得以承其後也孟子憂之借子産以立論子産者非今世所稱惠人耶跡其抗大國擊强宗猛毅則有之姑息則未也以其猛立而寛成故天下皆曰惠焉而不知者顧傳其乘輿濟人一事若欲以此蔽子産者孟子曰此非子産之事也信或有之則吾謂其惠而不知為政何則政者所以利生殺也生人而當謂之仁殺人而當亦謂之仁政者所以别上下也上勞而下逸謂之義上逸而下勞亦謂之義考之周制十一月徒杠成矣十二月輿梁成矣功築具而途道修直一有司事耳又何患其蹇裳涉溱褰裳涉洧哉且君子居則上棟下宇而民或露處不聞有推宫室以覆之者出則和鸞清道而民或負戴不聞有脱兩驂以授之者曰吾有政在也隂陽之和不長一類時雨之甘不澤一物君相之大不阿一人唯其平而已矣政平則法立法立則惠行惠行則民樂審如是也雖辟人於道而不吾怨也庸待濟乎今夫輿也者一夫之載而濟也者一人之利地若夫為政有體一人服之則一人之吏也十人服之則十人之吏也推而至於坐秉國鈞起操天憲則千萬人之吏也千萬人之吏非千萬人服之不可若之何日取一人而悦之哉故為政者知此則得矣不知此則失矣古制宜復而憚違流俗之言其敝也井田裂封建廢而民生不聊今法宜變而惡咈世主之意其敝也淫樂作慝禮興而風俗大敗此所謂日不暇給者也夷攷子産之為政也殺一人刑三人而天下服以至道有遺物而莫之敢拾也桃李垂於街而莫之敢援也斯其犖犖大者乘輿濟人之事於傳無之吾不可以不辨   讀書多則義理博而氣識閎有觸而發皆闗係世教之言不可專玩其音節之古氣勢之昌   王者之迹熄而詩亡  一章  吳 堂   觀聖人所以作春秋而可以想其維世之功矣夫春秋之所以繼詩而存王迹者義存焉耳然非孔子亦安能知其義之所存而取之哉且天生聖人無論其在上在下要皆有天下萬世之責焉而在下者尤難於在上然亦惟上失其責而下始不得不任之以有其功若孔子之作春秋是已孔子功於天下萬世者不獨以春秋而實莫大於春秋何大於春秋也王道之行也而有迹焉所以昭一統之尊存人心之正而偕天下於寡過者也此其義莫著於詩矣當周盛時君臣上下德政休明頌聲洋溢歌咏之餘令人如身逰其際於以想見其致此之由即其衰也賢人君子憫時悼俗志隱味深嗟歎之餘令人如身有其傷而且相與追咎其從來之故其為美為刺雖不同義皆繫之乎天下焉迹之衰而熄矣天子之勢而夷於列國矣即其詩亦僅同於列國之風矣王者之聲教其亡矣蓋義不能及天下則雖有也亡也黍離之不能不降而卒不能續者亦勢也要之義未嘗一日不在天下則詩雖亡也猶有不亡者也春秋之所以不得不作也而其所以作者豈異人任哉春秋魯之史也魯列國之望也赴告策書於此為詳即一國也而天下之義存焉然而僅為魯之史也則亦猶之乎列國之書也筆削輕重於此不明即天下之義存焉而未有能取之者吾於是而見孔子之慮之深且遠也其責固有所不容辭而其心固有所不能已也有所去而後明所取義在則取之義不在則不取可以想其意之謹而法之嚴有所棄而後明所取天下不能取而孔子獨取之孔子獨取之而天下皆得以相取可以想其道之公而權之重是故齊桓晉文以事存王迹者也春秋以為綱史以文存王迹者也春秋以為紀使人稽其事玩其文而於以繹其義則是非列勸懲備如誦東遷以上之詩焉蓋匹夫之業也而功著於天下矣即以傳之萬世可也   明白顯易使人心目瞭然 風雅頌體製各異黍離降為國風而雅亡朱子承先儒之説則然其實風雅中所載東遷以後之詩多矣所謂王迹熄而詩亡者謂如晉享叔孫豹歌文王鹿鳴趙武奏肆夏魯三家歌雍而王吏不能討齊有南山載驅之詩陳有株林之詩而九伐不能行也亂臣賊子公行無忌其端兆實開於此故孔子懼而作春秋觀反魯正樂而魯之樂官一旦皆翻然勃然身投於河海而不能一日安於其位則知春秋之作與禹周公同功而孟子所謂詩亡然後春秋作其實理始顯著矣   王者之迹熄而詩亡  一節  羅萬藻   魯史之為經也其所繼者大矣夫天下不可一日無王也迹熄詩亡而春秋之續經大矣哉且春秋者聖人治世之書也詩書之道教雖存而權不著故孔子之用莫大乎春秋春秋者所以存天下之王迹也嘗觀周盛王之雅也上下懽得而治美浹於天道王事之全而無鄙殆不宣之累其衰也詩人傷之而有作亦具其凌夷泯闕之漸而出閔時病俗之為故詩之有雅聖人尊之著盛衰之變已焉至若春秋之為書何也虞夏殷周之道損益以見其公使天下一以為尊王一以為存古殆見思盛王之意焉禮樂政刑之志微顯以錯其用使天下一以為紀世一以為明道尤深於衰世之憂焉此何為而作也夫周東而宗周之重失矣王不天而天子之重去矣是故詩之有文王大明也美矣其變也自民勞以下然猶有安民畏天之志焉瞻卬之際則憂斯病矣其有鹿鳴天保也盛矣其變也自六月以下然猶有勃興始事之象焉緜蠻而後則困斯哀矣春秋憂王事之不見也故因魯史之舊存之明王之未嘗無也傷雅道之不振也故以匹夫之權行之明變之可復正也則孔子之道其在斯乎詩降自黍離而苕華諸篇猶存之雅之末不忍其遽也矣王絶於東遷而載筆之權復遲之平之終其庸有冀也矣冀之深不忍之至故憂之亟挽之力六經於治亂之際則未有如春秋之志者也   雖仍雅亡舊説而持之有故言之成理文境蒼深穆然可玩   君子所以異於人者  二句  金 聲   觀於存心而後見君子之異也夫君子豈能有以高天下哉彼所以存其心於萬物之中者自穆然其不可及矣今夫俗不可同世不可合士不幸生今日而戛戛乎求有以異於人此亦非聖賢之所戒也異之云者天下皆小人而吾君子焉耳而天下之貴君子而賤小人也亦通情也誰甘處小人而奉我以君子者哉其力皆足以相持其氣皆足以相報其機智皆足以相乘而鬬㨗其學問意見皆足以相矜相傲而不讓孰為君子而君子者矯矯然居萬物之羣而物莫之亂也物即能敗君子以名抗君子以勢而終莫能勝君子以品也異哉是遵何道乎人倫萬物之間非萬物逐於邪而君子獨居其正是非之在今日其理亦有不可憑者矣獨恃此隱微寤寐之地居天下之所不辨而悠然有以自得者其人乃自此遠焉毁譽動静之際非萬物處其下而君子常據於上屈伸之在今日其故亦有不可知者矣惟觀其精神意思之寄圖天下之所不争而羣然有以自重者其人乃自此高焉作異之器不沉則嘐嘐自聖不可一世之目正所以佐其詹詹自恕不欲過求之情君子有不忍求異不敢求異之心而後異行不施於人世者異性自足於方寸好異之情不深則竭愚於較長競短分寸無益之場者翻失其本於追聖軼賢不容淡漠之地惟君子真有不忍不異不敢不異之心而後夷猶於不可窺者乃所以刻勵於不可及是故當其論之未定不但循循然無以異於人也一家非之一國非之生斯世為斯世者交而排之以至庸夫俗子或能駕而加乎其上而君子不以為意也以其心閲萬物之變以其心通萬物之窮四海之内千秋而後聞其烈奮其風相與詫而異者但有斯人在而向之駕而加君子之上者已忽不知何往矣豈不悲哉   虚位能實發又不侵奪下意人謂其落想如萬弩齊發尤當玩其挽强引滿省括方釋處【原評】   實理充精氣奮探喉而出皆聖賢檢身精語可知凡志士仁人皆曾於此處痛下功夫   匡章通國皆稱不孝焉  一章 陳際泰   以章子為不孝未得其所為設心也夫章子孝於母而諫父孝於父而自責不觀其設心不㡬與世俗之士並棄乎嘗謂齊有二士焉一為陳仲子一為匡章其人皆清苦堅忍故兩人相樂而慕悦之然而伸非章匹也一者外垢於俗而動其槩而避兄離母一者内苦其心而不以明而出妻屏子此其質有過人者吾獨怪世之人取舎之無類而愛憎之好反也於仲子乃㢘之而不置而於章子顧游焉而不可豈未釋然於通國之見而將混然於世俗之人哉然以世俗而論章子之不孝章子不受以君子而論章子之不孝即章子安得辭也雖然即以君子而論章子之不孝章子亦可得而辭而章子固不辭也章子之父殺章子之母章子之變甚於宜臼而章子之諫等於小弁君子而或非之天下豈有無母之人哉且觀其設心尤非世人之所及也章子諫父無殺其母而父卒以殺其妻章子諫父無殺其母而父卒以逐其子其父煢焉而我獨翕焉忍乎不忍乎且其出妻屏子為生於心之不敢乎為生於心之不安乎生於心之不敢則父在而妻可出子可屏父茍已矣則妻可故入而子可故返使其如是也君子譏其有欲速之心而併誅其無哀母之志而章子不然父已死母已死即其身已死而此心無窮出妻屏子人但知為謝其父以已身之不得近而不知政謝其母以已力之無可如何也噫其志為可悲也已雖然其不殺身以報母何也尊不二統而身不已有也葢為父也妻者則為己也母而身不得懟為母之子也可為父之子也可而身不得死葢母恃子而安於死子為母而捐其生是再戮母也故權其為章子者宜止若是焉是變之得中也然而心彌苦矣   推勘入微語皆刺骨誦之使人悽然思人紀之艱   匹夫而有天下者  二節   李 模   有與繼世相衡者非獨無薦難也夫有天下者需薦而又需處繼世之天也歴証之而益可睹巳且禹薦益於天蓋明以天下予益矣而天若不聽其薦者是何舜禹之得天易而益之得天難也是何繼世之無薦而為天所延益之有德而偏為天所廢也斯其故吾更得明證之天不欲繼有天下者之無輔故時以數年之施澤托於冡相不以匹夫老其身天尤欲不有天下者之有主故時以克繼之君德承其堂構轉於廢興神其事蓋君有薦之權天所憑也而天又獨有廢之權君不與也粤稽古不有天下寧獨益然有伊尹周公代終於前而仲尼蠖屈於後夫仲尼之德猶舜禹爾轍迹徧天下似觸目多桀紂之君歴聘卒不逢且弗克奏伊周之伐無他故則匹夫而無薦耳若是乎有天下者之必以薦也乃有德無薦者偶一仲尼也若夫德足以邁世而天子且式隆其眷薦足以逹天而天下何仍靳其歸則豈非匹夫之有與繼世之有固交為乘除者乎則豈非興匹夫之天與廢繼世之天固迭為軒輊者乎天何偏愛夫匹夫何偏厭夫繼世大抵賢則授之位不賢則奪之權耳天之寵綏夫繼世轉若倍篤於匹夫總之獨賢則不嫌於革並賢則寧主於因耳而且曰自益以前天若樂於揖讓自益以後天似喜於繼承夫不肖之轍奚為幾嫓桀紂敬承之嗣胡獨無慚舜禹此亦天之自為顛倒其間而要亦氣數所遘并天弗得而與者也况人得而干之乎否則七載之相業既與伊周並薦三朝之碩德咸與仲尼同廢者曷故哉乃知薦賢之柄天子所必公然必假薦以徼靈反為逆天之事廢興之權又天子所俯聽使必抑興而成廢必至違天之心如曰禹德衰乎則既不以仲尼處益矣而益竟以伊周終天耶人耶豈天之德亦衰於不廢啟也耶胡不歴推其故也   處處兩節並舉不凌不複思巧法密不受唐荆川牢籠   大國地方百里  三節    馬世竒   稽禄制於列國見先王之權焉夫禄一也君卿以國殺而不殺於大夫士先王之權也所以為經乎且周有禄籍諸侯去之不但肆意於上以濟其貪抑且恣吞於下以文其刻葢自威主攬財世卿執政而逮下之恩薄養㢘之典微矣試談其略先王列土以封公侯伯子男而大國次國小國異焉其制禄也因乎分因乎勢又因乎情因分者與位因勢者與地因情者與權故君統卿卿統大夫士職鉅則報豐載高則食厚誰曰不宜而制有不同者大國之禄君十於卿卿四於大夫而大夫以次及上中下士其倍焉均也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其代耕焉又均也曰地方百里也次國則減大國而半矣禄不得不殺矣於是君十卿禄卿禄僅三大夫而大夫以下猶大國也何也小國則減次國而半矣禄不得不更殺矣於是君十卿禄卿禄僅二大夫而大夫以下亦猶大國也何也葢先王之慮列國不啻家計也先王之制禄於列國不啻家食也原之所出饒則君卿進而明養尊處優之義原之所出鮮則君卿退而明損上益下之仁故位殊而禄降卑不得援尊以為例因分也地殊而禄殺寡不得引多以為辭因勢也權設而禄平厚者分既富之餘而薄者無食貧之嗟因情也夫如是所以大窮於次次窮於小而國不乏曰窮則能變而已百里變而七十七十變而五十而民不窘曰變則能通而已噫先王班禄之經善矣哉   立局搆體恰是三節題義法   耕者之所獲  一節     章世純   禄凖之耕一代耕之義也夫謂之代耕則如其耕之獲止耳此制禄之道所由無濫與先王之分制爵禄均天下之大道也有耕者有不耕者則不均有耕而奉人者有不耕而奉於人者則大不均先王之均天下也上代下治下代上耕而又等代治之勞為代耕之禄此其所以均也此其説通於公侯天子而其端始於以農權隸夫農者受天子百畝之職而治地為功者也其所受粟則其所自為矣故雖有五等之分食九人八人七人六人五人之别然而從四體勤動之外則無可以徼倖得粟之望知無與之者也任豐贏歉嗇之報絶無可以推委責望之心知無靳之者也若夫庶人在官則不同矣其禄則天子與之也然果天子能與人禄乎故天子而無故與人以禄則與之者不安受之者不安所從取以為與之人又大不安使天子而無故可與人禄則天子得恃其私厚之恩而無功不受事之人亦皆得生其分外之想天子之禄窮矣先王知其然也故庶人在官之禄亦使其出於所自為若曰府史胥徒彼之百畝也奔走幹辦彼之耕穫也其煩簡有等彼之上中下也而禄之所獲則如其所食之人之數也彼其人無鄙薄不屑之意亦無得滿望餘之念而庶人在官者亦曰彼與我平等也而不見爵禄為私厚之物而人之分始均矣庶人在官之禄均則下士亦均下士均而中士上士以至於大夫與卿之禄皆均彼雖不與耕者論食人而以為差之意則一也此先王之所以均天下而不私也事理能見其大文律復極其細順筆瀟洒不加琢鍊有風行水上之勢   耕者之所獲  一節     黎元寛   班禄之制有特詳於庶人者焉葢庶人之欲多而在官又易以巧法也差其禄如耕者斯可謂有制乎先王之班爵禄也欲以全上而亦欲以安下使天下之人皆得所奉於人上而不復肯為之下是使天下無民也夫無民而孰為之耕不耕而禄之所從來者絶雖皆擬於君卿大夫之養無益矣而況於庶人在官者乎先王曰天下甚不可無庶人所以力於耕而為出禄之本而公田私田之法於此焉詳在官又不可無庶人所以服我事而為食禄之初而治人食人之義於此焉昉此既已不可相無也而令耕者食必以力在官者禄過於功則庶人孰不願為在官而又孰肯為耕者哉是故事等以差禄等以差程其煩簡如其勤惰焉有上中下及其次之殊量其多少如其豐儉焉有九人八人七人六人五人之異若是者非以抑在官者也以安在官者耳夫退而可無交徧謫之憂進而可無行僥倖之罪此乃所為安也在官者服於公事而私其所入以養其父母妻子而功亦下逮於庶人在野者服於公田而獲其所私以養其父母妻子而功亦上奉於官此大畧可類也而耕者之心又安矣庶人之在官者安其耕者又安而後君不敢以玉食之耑而僣行威福之事卿大夫不敢以衎衎飲食之容而冐犯坎坎伐檀之義而後其禄可得而全也禄可得而全而後其爵又可得而持也故以安下而全上也此周制之大畧可言者矣   章作從差字等而上之其義大矣而較疎此從兩項庶人上主安下説而後推及其上其義亦大而較密局亦如之【原評】   文筆老潔有變化而無枝蔓   充類至義之盡也【其一】     陳際泰   有精於充類者諸侯始危矣夫充類至義之盡而類無所充即諸侯無所遁矣故天生充類之君子所以治諸侯也且君子之為論也始於天下之至粗而終於天下之至精粗以全天下之中人精以繩天下之王侯君公與世之賢人君子使之自愛以不敢自棄於薄物細惡吾今有以治諸侯矣吾今又有以恕諸侯矣治之者將以責之也恕之者將以哀之也夫諸侯日以治盜為事而不自以為盜者以為盜一類也已又一類也使蚤知已之類不復自異將盗不聽其治已亦不暇治之矣為世無充類者以其類告之也抑諸侯日以詰盜之非而不自以為非者以為盜不義者也已制義者也使蚤知已之義不足以相勝將盜反詰其非已亦無緣非之矣為世無精義者以其類中之義之所盡者告之也聖賢之為教也蓋甚重乎天下之諸侯也有諸侯之分其職而後王統尊使輕之不得列於維城之類則盜賊小人皆得執其教諫之權列國之權輕而䟦扈之徒必且公行於天下而不可禁禦故無諸侯非天下之小故也是故隂藏其不可之實而陽予以可居之名若曰彼之為事充類至義之盡而後有之不然固安然無恙也此義行故雖暴征横斂之主無損於為君抑聖賢之為敎也蓋亦甚欲警畏乎天下之諸侯也有君子之議其後而後王道存使縱之得自逞其有國之資則名號威權皆可生其理義之説縱横之勢盛而犯顔之衆必且交争於事後而不可復伸故諸侯無所以恥之亦人主之大不幸也是故深没其文於經傳紀載之間以全其分而旁見其義於學士大夫之口以愧其心若曰彼之所為苟充類至義之盡將有不忍言者非但頭㑹箕斂如世俗云云也此義行故雖赫聲濯靈之君有時而為盗所謂始於天下之至粗而終於天下之至精者也   本指是明其非盜語氣是明其所以謂盜通體只此一反一覆原評云縱處能擒旁見側出一筆轉折仍如題位信得其行文之妙   為之兆也          陳際泰   聖人急用世故有自見其端者焉夫兆者聖人所以示其可用之端也兆未嘗見而怪天下之不用已則聖人所以處已者固未盡矣且君子用世必有其端端之畢著也遂為事功緣權位時日而後致之而要其始發甚微雖甚微而生平事業之本固可以相窺矣故聖賢用世必先見其端夫孔子之獵較也豈遽以此為謝責之事又豈竟以此為無意之舉生平所為成於性而學於師者不能遽見也而要所為道術源流之大較已如此矣即生平所為矯易流俗而崇濟生民者不能盡行也然而所為政治規模之大凡已如此矣凡身之所見用者以國人之不見疑也國人之見疑非疑其太卑疑其太高也如是道不得行矣何者孔子絶俗之目久為世之所共驚一旦入人之國事事而更之當無能靖之理而不謂與衆委蛇如此也此非衆所知也即魯人皆在其術中若曰平日所疑為臨物太峻者今竟何如此微示其可用之端者一矣凡身之見用者以主之不見疑也人主之見疑非疑其革俗而不能因其常疑其革俗而不能妙其變也如是道亦不得行矣何者孔子迂濶之行久為上之所深患一旦矯國之陋介介而争之豈為善變之權而不謂輕相轉移如此也此併不露此意也即魯君亦在其度内若曰平日所疑為適用或踈者今竟若何此微示其可用之端者二矣而以不事道議之大非也道非有定名也吾執堯舜禹湯文武之所傳者急急而致之君若民之間安知無卑卑無甚高論之拒曰道術真不諧矣若是則已與天下交任其責而孔子不然人以奚不去議之大非也去亦用之不難也吾持之齊之衞之楚之所行者汲汲而施之父若母之國要亦相病其無由由不忍去之思曰執持尚如故也若是則已先天下自塞其機而孔子不然夫獵較微事耳即孔子神其用於去獵較亦微舉耳然而用事於魯之半緒見即用事於魯之全體亦見何者端固已著於此也夫正大之端平易之端與神化不測之端皆於是乎在甚矣孔子之無負於世也若孔子婉於求用而竟不用天下後世必有任其責者矣   中幅描冩曲暢足以發難顯之情 作者長篇精神每結聚兩股餘多不甚經意學者宜善取其精   位卑而言高  一節     羅萬藻   臣無罪而不足以勸恥之而已葢貧仕之情不在立朝行道者之事也故位卑言高之罪罪累上也且人主之禮其大臣也罪不及焉非難於罪大臣也寛之以自責之路而動之以恥故大臣之以無罪而辱有不如小臣之以有罪而榮也夫大臣何可一日不為行道計也道既已行矣古人猶有颺言載賡之風以動色於㡬康而不忍效小臣之為立朝已無愧矣古人猶有明農復辟之事以風示其㢘退而不貪立朝廷之上世之衰也大臣不言故小臣言之大臣不能言復不能退故小臣愈益言之而愈益攻之人主不得已而治之以其法大臣不自安更窮之以其私是故位卑言高之臣往往以不免也顧其立人之本朝而道不行獨何也夫人主禁小臣之言而予大臣以功名之全纖悉於小臣之罪而寛大臣以不待督責之意此所謂動之以恥也今不念其道之不行復不思其身之宜退處具瞻之地而隱情惜已以發天下痛哭流涕之狂居風節之總而持禄固身以授言者窒隙蹈瑕之路故吾謂位卑言高之罪罪累上也其累上奈何恥之也乃知立朝輕重何常之有彼功名進取之士勇於為人而疎於自量更何所愛吾謂使人主尊此能言者而立於朝則天下事之當言者必日聞於前使人主賞此能言者而不之罪則天下士之能言者必復接踵而進而人主難之諷大臣自處之道也彼立朝者而不知恥何哉   此節只是辭尊居卑兩句註脚非責大臣逹不離道也借題攄發胸臆剴切之㫖出以藴藉風流在作者稿中不可多得【原評】   乃若其情  三節      路振飛   決性之情者并辨性之才焉夫可為善則其情也為不善則不能盡其才也何疑性哉孟子曰天下無能為善之人而性掩天下無不可為善之人而性彰天下無可為善而不能為善之人而性決不為不善之藉口即如言性者之紛紛豈非以不善之去善倍蓰無算哉而吾以為此第當於得性失性之後别其盡不盡不當於含情降才之先别其有不有何也極天下不情之事至不善而止極天下不才之事至為不善而止則未有執不情之情而可溷性中自有之情者且未有因不才之才而可罪性中自具之才者若其情而何容不求也若其才而何容不盡也求乍見怵惕之情而保四海之才盡求不屑嘑蹴之情而辨一介之才盡求長而敬生而直之情而㑹通一世權衡千古之才盡吾固於其可以為善驗之而信性善也皆惻隐則皆仁皆羞惡則皆義皆恭敬皆是非則皆禮皆智而後知可仁可義可禮可智者之舉皆性也吾更於所以為不善究之而益信性善也不思惻隱則失仁不思羞惡則失義不思恭敬不思是非則失禮失智而後知鑠仁鑠義鑠禮鑠智者之舉非性也能盡則為堯為舜為文武其去不善也無算苐達才之量以返情之初而性原不增不能盡則為瞍為象為幽厲其去善也亦無算苐汩情之體以阻才之用而性原不減安得罪不能盡之才即其才而反誣可為善之情非其情哉子得吾説而思之彼三説者止存其可以為善之一言可也   按部整伍其制勝尤在中間求其情而才盡一段【原評】   挈其要領貫通首尾一因乎理勢之自然非屈題就裁者可比   乃若其情  二節      黄淳耀   合情才以溯性其善著矣夫情才非性而皆出於性也其善若此其無不善若彼奈何敢於誣性耶昔者孟子之論性與孔子異孔子之説理氣叅焉者也故其言曰相近孟子之説論理不論氣者也故其言曰性善然置氣不言而天下之辨起矣則仍即其流行運用於氣之中者言之而立教乃可無弊答公都子曰天命之謂性性動而有為之謂情性具而能為之謂才夫性渾然在中可以理推而不可以迹求者也人亦安能盡識哉乃若情也者動乎天機著乎心本覽隂陽而知太極之動觀清濁而知流水之源斷斷如也今夫飢而欲食壯而欲室此人所謂情也而不可謂之情蓋嘗屏萬物而示之以善不啻身之於痛癢不待教而知矣得意則喜見犯則怒此人所謂情也而不可謂之情蓋嘗雜萬物而進之以善不啻口之於甘苦不移時而别矣由此以溯之於性性善也故情亦善也此從本逮末之論也情善也則性亦善也此推見至隱之説也故曰善也若夫為不善則亦有之緣機逐物而自放於昏逸之地在今名之曰暴棄之民反道背德而甘即於頑嚚之間在古名之曰不才之子乃一旦舉而諉之曰此才罪也嗚呼其然哉大鈞賦物一實萬分既授以冲漠之精即并授以達此至精之具謂有贏縮其間則是擇聖人而盡予之才擇賢人而多予之才擇中人而恡予之才也二五順播形開神發既畀以妙合之理即并畀以翼此至理之資謂有異同其間是有以處夫終身不善之人而無以處夫始善終惡之人與夫始惡終善之人也才且無不善如此而況於情情且無不善如此而況於性哉然則不善孰為之曰氣為之也在天之氣無善惡在人之氣有善惡然情可為善也乃有放殺君父而自以為是者是情為氣變矣才固無不善也乃有始生之日而知其滅族者是才為氣變矣吁合氣與理而後可以明道可以闢邪也夫   朴直老當無一字含糊 此處才字孟子從性善一滚説下只在理上論未曾論到氣程子之説從言外補入最合一夾發便失語氣【原評】   梏之反覆  二句      章世純   良心之竟失則其害深也夫仁義誠有根之良也仁義固終不絶於人心也然其如此反覆者何哉且以天下仁義之人少而不仁不義之人特多也蓋性善之説幾無以解於天下矣本善者不宜有不善也而固有之者解在乎梏亡也而梏亡之説亦無所解於吾性矣有根者不宜受奪也而受奪者解在梏之反覆也物之害心非一害之而已也一害之而即已則必無有能害者矣心之受害非一受害而已也一受害而即已則亦無有見害者矣惟其相尋於無己則其道為習至習至則久久而心與狃矣夫天下豈有久於吾性者哉生而禀之以至於今日亦以成故矣今之來者亦以狎至而積累於歲月因以相勝則夫向之久者亦不足以當也夫後來者尤據於念所甘也惟其相累於至久則其類且衆至衆至則多多則物力强矣夫天下又豈有多於性者哉自一良而演之以至於百善亦已有類矣今之來者亦以累積而大得其朋從因以相傾則夫向之多者亦將不足以敵也夫後來者尤乘於見所用也於是乗清夜而養者至此不能養也何也清夜亦梏亡之時也覺之所習夢亦同趣而擾擾之境不復置於向晦晏息之㑹於是乘清夜之餘而見者至此亦不能見也何也清夜之餘亦梏亡之餘也鷄鳴而起孳孳為利而重隂之人不復能受天地清陽之氣如是而猶有存者哉若不至於反覆相梏而遂失者則不得謂之性矣言性則本之者深也逮夫勢窮理極而不能不奪也此深者之事也至於反覆而不失者則亦不得謂之性也矣言性則其變化神也逮夫易物相習而亦能與之為用也此又神者之事也知此説者可與論心矣   朱子云反覆非顛倒之謂蓋有互換更迭之意中二股形容得出 梏之反覆即頂上旦晝之所為不足以存非氣不存謂所息有限不敵梏亡之衆遂不足養其仁義之心耳文中清夜亦梏亡之時云云朱免太過【原評】   養其大者為大人       金 聲   有大人之體存乎養而已夫體之大者大人之具也養之斯為大人豈可以不考哉孟子曰養道之不可不講也則人品係焉人未有能自愛者也而茍能自愛則其賅而存者非必有以異乎天下之人也而養已操其勝矣奈何以小害大以賤害貴而為小人耶百體之在人身也猶衆人之在天地也人身之貴大體亦猶天地之獨貴大人也養其大者為大人已大非能自大也無以養之猶然者耳今將肆力焉極其所能至而莫之敢損也大無盡養亦無盡吾目不能窺所未見耳不能察所未聞手足不能拮据於所未到而恃此一物者遂有以周宇宙而無困匱之患則變化無方之人也大本自大也無以養之亦遂有漏焉耳今將保䕶焉堅其所有餘而莫之敢放也大無加養亦無加吾情且不能以自定欲且不能以自足血氣筋力且不能以自守而存此一物者遂有以涉末流而立萬物之防則範圍無外之人也是故有得志於時之大人則所謂養尊而處優也以天下奉一人亦何取不多何用不宏而皇皇乎其大者焉甚者宵旰以為勤夙夜不遑處人以為自薄也而不知危微精一固已判人禽於方寸之地有不得志於時之大人則所謂優游以卒歲也置一人於天下亦何飱可素何位可尸而孳孳乎其大者焉甚者飢渇不以害安飽無所求人以為不堪也而不知動心忍性固已决生死於憂樂之闗蓋惟有人焉養其大而天下仰以托命彼小人者始得以安然自豢於冠裳禮樂之中亦惟有人焉養其大而天下賴以觀化彼養小者猶不至蕩然自暴於日用飲食之外養身者念之大人豈可不為哉   養小定失大養大却舉小此義發得圓足【原評】作者凡言心性言忠孝節義生民疾苦衰俗頑薄之文有心者讀之必自慙自懼且感且奮蓋性體清明語皆心得故誠能動物如此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啟禎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啟禎四書文巻九目録   孟子下之下   物交物【二句】         吳 雲   心之官則思【二句一】       艾南英   心之官則思【一句】       章世純   高子曰小弁【一章】       黄淳耀   五霸桓公為盛【三句】      陳際泰   舜發於畎畝之中【一章】     凌義渠   强恕而行【二句】        曾異撰   强恕而行【二句】        黄淳耀   達不離道【二句】        楊廷麟   人之有德慧術知者【一節】    陳際泰   食之以時【二句】        尹竒逢   居惡在【四句】         高作霖   桃應問曰【一章】        楊廷樞   桃應問曰【一章】        黄淳耀   民為貴【一章】         艾南英   口之於味也【一章】       章世純   口之於味也【一章】       艾南英   智之於賢者也        艾南英   有布縷之征【一節】       沈 㡬人能充無受爾汝之實【一節】   陳際泰   曾晳嗜羊棗【一章】       譚元春   物交物  二句       吳 雲   物有為所引者當知其受蔽之原矣夫既已交之而不能不引也孰主張是而令其受蔽若此乎且物不能以治物故宰萬物之化者必在無物之體然非所論於耳目之官也夫耳目之官哲謀所運也聰明所出也安得僅泥之為物而既不思而蔽乎物安得不謂之物也吾於其蔽之之象而想其進而交者焉吾於其受蔽之處而想其引而出者焉蓋謂之物則皆有形也皆有欲也兩有形似乎相格兩有欲無不相交矣謂之物則皆滯於實也皆逐於幻也以實相迎則交之者遇境即投以虚相逐則引之者無境不出矣獨居之地未嘗有睹有聞而不睹不聞之中憧憧者是何物乎若或交之而憧憧者果在吾耳目前也此時雖欲不睹而不能不睹雖欲不聞而不能不聞若其質任自然之勢也平旦之時亦嘗收視返聽而收視返聽之處擾擾者是何物乎恍惚交之而擾擾者若皆吾故物也此時不能不視而猶恐視之不多不能不聽而猶恐聽之不盡者亦其一往難窮之機也是以交之時猶一境也而一交而即引則一境之中即生千百境蓋去而不復返不能待此境之盡後見彼境之來也交之時猶當境也而隨交而隨引則目前之境皆或過或來之境蓋往而無所停并不能留瞬息之餘地定目前之應迹也吾求其所謂天聰天明者無有也引之而去矣僅存耳目之物耳求其所謂耳聰目明者亦無有也引之而去矣但見聲色之物耳其初耳目為主而聲色為客無來而不迎其究聲色為君而耳目為臣無呼而不出以此為人亦聲色之人矣安所稱大哉   無義不搜無轉不徹非實從身心體貼一過不能言之明晰如此   心之官則思  二句     艾南英   掲心之所以統衆體者而即思以惕之焉夫心官在思故與衆體異也然必思而後得則思要矣且人知物交之害縁耳目以累心而不知不善事心者究使心等於耳目蓋心之職雖異於耳目而吾必使心踐是職而後可以為耳目之主是故耳之官在聽而思其當聽與不當聽者則心之官在焉然非曰一明乎心之官而所以當聽與不當聽之理遂了然吾前也目之官在視而思其當視與不當視者則心之官在焉然非曰一明乎心之官而所以當視與不當視之理遂了然吾前也當萬感紛紜而天君内應此時謂之心仍其官則可謂之得思則不可何也百慮撞擾未始不與衆交馳也夫惟惺然者不昧而後吾始能有思而是思也乃足以宰衆感矣當一事未形而内自攖攘此時謂之心仍其思則可謂之非物交物感則不可何也獨覩中涵未始不與衆俱疚也夫惟洞然者無累而吾始謂能思而是思也果足以杜衆誘矣蓋耳目之役以氣動也心之思亦以氣應也均是氣耳惟官在思而惕之以思則以理馭氣而行乎感應之塗而無差耳目之官於吾身為視聽之職也心之官於吾身亦腑竅之列也均是形耳惟官在思而宰之以思則以性治形而握乎明聰之主而不亂然則心以能思為職是心之所以異衆體也而以思踐吾心之職則吾之所以善治心也此之謂大體也已矣心之官則思此思字雜形氣理欲在内思則得之思字方是慎思若兩思字作一樣看則下文不思者豈盡灰槁其心乎【自記】   上思字指其職守下思字乃其盡職處分肌擘理清思鋭入題障盡開   心之官則思         章世純   心所司之大而體之大可知矣夫因心以存變所謂思也心唯役思以自神斯其所以君衆體乎且體之接物各稱量以相納而隨類以相招耳目形氣之體固宜與形氣之物相施受而分量已止固不足以叅乎思之數也若夫思則有妙焉者矣物之形而上者謂之道妙形氣而為言而人之善變通者謂之思則虛遊無以相領此其所受攝固天下之至微也而孰為此者非心之専司乎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是故衆形之用效於四末而此獨隱深以自尊其深藏者所以獨為不可䙝其不可䙝者所以獨為不可測也衆體之職效於一節而此獨大略以為司其虛懸者所以成其兼總其兼總者所以成其叅酌也於是而有留物之智不積聚以自滿而能憶故以為藏是故耳無駐聲之地而此獨留其響目無染色之迹而此獨久其居夫思者以其往識緣而成想者也故者之不忘則思之所以生端也於是有任物之哲智常浮乎其物而意不止如其境故聲之來者有實而此尤逹之聲之所不至色之所效有實而此尤逹之色之所無與夫思者以其見在推於無端者也來者之相引則思之所以極變也何也蓋人者德流氣薄而生者也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精神之合謂之心是以心者善入亦善出而思者能往亦能來也章大力之文出於周末諸子其思力鋭入實能究察事物之理故了然於心口之間非揣摩字句而倣其形貌也然其不能上躋唐歸之風軌亦由於此   高子曰小弁  一章     黄淳耀   詩可以怨大賢即小弁以立敎焉夫平王之孝可議而小弁之詩不可議也明於當怨之故可以敎天下之為人子者矣且處人父子之間此天下之至難也而尤難處者帝王之父子蓋有宗社之寄則賊亂易生居嫌微之間則讒搆易入處之不得其道則天下戮辱其君父而亦不憐其臣子所以難也君子讀小弁之詩三致意焉蓋作此詩者宜臼之傅也可謂能敎太子矣而説者猥疑之曰怨嗟乎亦知幽王之世為乾坤何等時哉親若申侯畔之而已是路人也賢若伯陽父憂之而已是亦路人也忠厚若正月以下諸詩人嗟嘆之而已不得不為路人也以路人自處而以越人處君則雖齎咨涕洟其中實與談笑者等今更取小弁讀之其身世則舟流也其本根則壞木也其心事則毛裏也哀痛幽黙有不得已之志焉則以天下之所棄者虐戾之君宜臼之所親者本生之父也舉天下無親幽王之人而親之者獨有一子在此子亦更無仁其親之事而仁之者獨此一詩甚矣作詩者之為君子也而説者猥疑之曰怨是必變小弁為凱風同儲君於七子而後可耶今夫龍漦作孽伊洛告災禍亂之成至以一笑易一國此自依斟流彘以來未有若斯之酷者也使七子之徒易地處此必將寢干枕塊以衝讐人之胸而宜臼内德申侯為之遣戍外畏戎狄棄其國都是猶以處小過者處大過君子知其不怨矣奈何并此詩去之哉彼為之傅者於其本疏而敎之以勿疏於其不怨者而導之以怨蓋以虞舜望平王也彼雖萬萬不能為虞舜而前得免為簒逆後得守其宗祧天下以為平王能子矣吾安得不戴之為君然則周鼎未遷雖謂此一詩之力可也今由大聖人怨慕之意以揚㩁此詩體作詩者諷諭之情以為敎天下使人讀之相與勉為仁孝而恥為大惡則宜臼之志固可以不論也夫   平王忘其親而小弁之怨為親親此天理所恃以不盡亡人心所恃以不盡息也看題扼要下筆縈紆鬱悶可以感人【原評】   五霸桓公為盛  三句    陳際泰   獨推齊霸之盛以其近三代之公也夫三代無刑牲㰱血之事桓之葵丘庶㡬之斯其高出五霸者哉且皇帝王霸遞降者也帝之盛近乎皇王之盛近乎帝伯之盛亦近乎王則桓公是已夫五伯豈有先於桓公者哉而功亦凖焉葢桓公之時王氣之微也而桓公之舉王事之近也何也春秋之統凡三變至於桓也而天下之權聚桓公之身又凡三變及其季也而桓公之志荒則桓公已不免於衰而吾特以推其盛此又何也則吾有感於葵丘之㑹之事也嘗試論之宋襄神明之後也然而弱也秦穆楚莊伯事之修也然而夷也且也心不外者乃能統大衆知不鑿者乃能處大事以此律晉文難之況其散焉者乎於是齊桓獨盛而齊桓葵丘之㑹尤盛蓋自是諸侯咸喻乎桓公之志矣牲亦不必刑也書亦不必煩也血亦不必㰱也夫大道隠而家天下然後有誥誓忠信薄而人心疑然後有詛盟盟詛煩而約劑亂然後有交質子故論者謂誥誓不及五帝詛盟不及三王交質子不及五伯苟能是焉則已矣而不虞桓公不徒却交質而不用也抑且桓公之㡬却詛盟而不為也豈非有志於天下為公之世而王事㡬合乎後世徒見桓之㑹有天子之事三于首止殊㑹世子不以夷於諸侯而不敢盟焉于洮序王人於諸侯之上而後盟焉于葵丘亦序周公於諸侯之上而不敢同盟焉君子以桓為知節矣以是取貴乎春秋而抑知其革薄從忠見於不㰱者猶有三代之遺意也哉夫檜之卒章傷天下之無王曹之卒章傷天下之無伯非無伯也不能如桓之以信待人以逹於王事也雖然時至而優物過而止葵丘之㑹桓公極盛之舉亦桓公將衰之機也蓋自是無四方之志矣是故書之重詞之複以著其美而書日以誌其謹吁伯業之衰亦豈天下之幸哉   諸儒紀説未必盡是聖賢精藴以入時文便已卓爾不羣故知天資雖美必實之以學而後文可成體也舜發於畎畝之中  一章   凌義渠   明生死之機以示人而天意不可負矣夫人皆在憂樂中而孰知生死即於此決乎善承天意者宜何如也嘗觀人之一身莠然以生者仍不得謂之生心與性其所以生也從心性治之而形氣亦静然退聽而人遂因之以不朽此屬之人事乎抑屬之天道乎謂天以困之者亨之而如勞苦如窮餓如拂亂者身名俱寂殆不可數矣謂天以困之者終困之而若畎畝若傭販若市囚者舜説諸人又何以稱焉蓋天未嘗以大任酧平日之艱苦而不得不借艱苦一途以堅其任之之基賢聖并未嘗以動忍覬天心之眷顧而轉似由動忍百端以厚其任之之力總之不以形氣用而以心性用雖日與憂患俱而未覺可畏者能憂患之人也至心性全其真而形氣驅其蠧雖日與安樂俱而亦未覺可溺者能安樂之人也如必有待於困衡徴發借牖於法拂多難天之意不已薄乎而生之路廹矣唯有作之喻之者以善其後有為入為出者以挽其亡天之意不仍厚乎而生之理愈出矣乃知欲與之以生而不忍貽之以死者天與人相闗之至意能與以生而不欲驟與之安樂能遠其死而不欲遽逺其憂患者天於人相成之苦心故世有憂患而未必生藎臣義士動以身殉而不知其耿日月而薄雲霄者皆生氣也殆與降大任之㫖互叅焉而非有畸也世更多安樂而未必死宫室妻妾淫享終身而不知其思慮荒而視聽憒者皆死氣也殆不得與惜庸人之例並觀焉而非有私也獨所謂動忍增益者根心性而出極於誠明從揣摩而入近於機穽如舜説膠鬲者無論即夷吾諸臣可多得乎   後二比所謂無棄之言讀之可以警頑起懦即言以求其志自知為忠孝性成人   强恕而行  二句      曾異撰   物可以强求而備唯其我有之也夫備物之謂仁然惟物之有於我故可以恕而求之耳嘗謂萬物皆備於我者不求之而自備者也亦求之而無不備者也是故自然求之而物備勉强求之而物亦備是以謂之皆備也今夫物而非其中之所固有則雖百譬之而不肖夫其譬之而能肖者彼其中原有是物者也天下事而非行其中之所固有則雖曲推之而不可行夫其推之而能行者彼其中原有所以行於是物者也夫所謂仁則豈非其萬物一體之謂哉然而求之於萬物焉遠矣苐求之我焉近矣即求之我而取必於誠身之樂焉又遠矣而苐求之於强行之恕焉莫近矣今夫人莫不欲人之我愛而我亦有不愛人之時非恕也然此欲人我愛之心謂非我備愛人之理不可也則强而行愛於人焉始苐行於一人而人人復然則夫所謂保四海馴頑傲之至仁亦可近而取之矣今夫人莫不惡夫物之不能相愛而我亦有不愛物之時非恕也然此不欲物有不相愛之心謂非我備愛物之理不可也則强而行愛於物焉始猶行於一物而物物復然則夫所謂格鳥獸孚豚魚之深仁又可近而取之矣而且適適然而譬之而推之不亦不誠之甚乎然與其不誠而為仁也不猶愈乎誠於為不仁也哉且人而非其心之所誠然則何以委曲取譬之若是又况乎漸譬漸推則漸誠也亦姑就其未誠者求之仁近而誠亦近耳而且規規然强而譬之强而推之不亦不樂之甚乎然其勉强為仁而不樂也則使其勉强而為不仁其不樂不更甚乎哉且人而非其意之所樂為又何以宛轉推行之若是又况乎愈推愈譬則愈樂也亦姑就其未樂者求之仁近而樂亦近耳故曰萬物皆備於我者勉强求之而亦備也   就白文看得血脉貫通率胸懷説去極平極淺自然通透灑落今人只為滿腹貯許多講章白文反自糊塗臨文雖用盡猛將酷吏氣力終於題目痛癢無闗宋儒之書茍不能貫穿不如但用本色况講章原以   講明此書也講題目不能了了又何取乎歸震川文或直寫語録亦當年風氣如此看嘉靖各科墨巻自見隆慶以後便不復然不知者乃從而倣效徒見其惑也【原評】   强恕而行  二句      黄淳耀   得物我之所由通而皆備者見矣夫仁之遠者我與物二也强恕以通之即於初體何負哉今使天下有生而不仁之人則相徇於偏私而大道可不設矣又使天下皆生而近仁之人則相漸於性命而學問為無用矣夫惟反身之誠既難驟得而皆備者之終不可以或闕也故求仁之方立焉要其一致之理則曰仁齊其衆萬之情則曰恕所謂仁者何也存我以厚物實能生盡天下之物統物以觀我實能渾全受衷之我則誠至而仁亦至焉恕即從仁而出矣所謂恕者何也不忍於一身因知身以外之無適非身不忍於一我因思我所接者各挾一我則誠未至而恕至焉仁蓋從恕而入矣仁者無所於强求仁者必作之以致其情仁者獨以天行求仁者務率之以幾於道我言而若有思也我動而若有謀也不幾失自然與政惟順之至者先有所逆逆去其嗜慾之私而後得以公溥親萬物逆去其鍥刻之見而後得以慈愛利萬物凡為此者期於必逹吾意而已矣意摰則情日深古先王對時育物之道殆取諸此而不遠焉我立而即有與立也我逹而即有與逹也不幾徇外物與政惟欲求通者務去所隔不隔於險阻艱難而天下無阽危之物不隔於喜怒哀樂而天下無澹漠之物凡為此者期於勉致吾理而已矣理精則量日古聖人博愛兼容之思殆體諸此而彌切焉世人當矢念之初亦各有近仁之處乃仁至而不自信即仁去而不自知以其思索之不力也强恕者體之以平日得之以一朝周浹旁皇其與心相習也久矣高舉之而以為生天生地之所始豈有誣哉君子當勢窮之日或反有不仁之時乃仁有缺陷而恕仍存恕既充長而仁復見以其剝復之不遠也求仁者推及人之用全無我之體哀痛悱惻其與天相見也易矣精言之而以為盡性至命之所本詎云妄哉天下勉强之聖賢終勝於自然之衆庶循理處善一念可以有羣生天下篤實之學問尤勝於高明之性資致行設誠匹夫可以容天下夫孰非備物者其棄此身於不仁耶   嘉靖以前人一題必盡其義理之實無有以挑撥了事者况此等理窟中之蕩平正道乎仁恕源流推行實際必如此勘透才見作手 陳章理題文多深微而簡括黄則切實而周詳故品格少遜然陳章天分絶人黄則人功可造陳章志在傳世黄則猶近科舉之學兹編於化治惟取理法正嘉則兼較義藴氣格隆萬略存結搆而啟禎則以金陳章黄為宗所録多與四家體製相近者餘亦各收其所長不拘一律俾覽者高下在心各以性之所近力之所能而自執焉   達不離道  二句      楊廷麟   任道不移從民望也夫道持於身望之所宗也至於達而後知其不離耳蓋士茍稍稍通顯矣可以與類俱入而必囂囂於天下之故者以為天下之人雖多而天下之望甚少也未至若待神明而既用隨事俯仰無乃羞處士而虛當世之心乎若所稱達不離道者乃何如哉天下之大事初起百人為之勿計也豪傑之士出焉而亦以為難救則民始憂之矣蓋失望乎其事之復也天下之大變迭興百人僨之勿怨也英雄之姿斷焉而重有所墮壞則民怨集之矣蓋失望乎其人之重也故夫名譽之士多損聲於達官而守道之儒獨加名於隱約亦所自致殊耳朝廷必備官而世所仰重者一二人而已方其窮困時為世所指名豈其一得當而淺望之歟天下所以皇皇而求我者以其道耳茍其離之則與庸人何異而盜虛聲為故必有以大慰天下之思也天下亦多事而世所推服者一二端而已方其閒暇時為人所屬意豈其當大故而别有望歟我之所以循循而獲譽者以其道耳茍其離之則與百姓何益而虛意念為故必有以大白其生平之素也吾觀重望之士欲有為於天下也有所甚易而亦有所甚難其所為甚易者則其勢也勿視勿顧之義著之有素後遂處變事而人不我疑其所居身得其要矣然而小變易可以欺人乎士亦有持已甚嚴而游移以趨功名之㑹者人望亦從此減也其所為甚難者則其事也嚴氣正性之致信之既深凡有所難能而莫不我屬其所身任亦孔艱矣然而小推委可以自解乎士亦有摧方為圓而隱忍以避傷患之來者人望遂從此阻也故惟不離道乃為不失望哉古之君子抱道周全其心如結今也窮而砥礪逹則已焉世主以為處士純積誇名互生羽翼無當名實而退之遊道凌夷衰微矣   講道字不從民望中梳櫛出來便可移換他處故字亦折不醒矣文之可愛不獨文采清流【原評】   人之有德慧術知者  一節  陳際㤗   人生大不得意之事未可謂非幸也夫疢疾世以為大不幸也顧獨不念德慧知術之所由來乎則大不得意者何渠不為大得意者乎且人於患難之來身攖焉而不為安也曰此世之疢疾也心憂焉而不能暫釋也曰此吾心之疢疾也夫有形之疢疾物齊可攻而無形之疢疾有望而却走者矣則於是乎日夜謀所以去之是何其見事之淺也去疢疾將自去其德慧乎去疢疾將自去其術知乎無慧而德愚無知而術拙無德慧術知而行塞無疢疾而德無慧術無知是疢疾者愚之所苦而智之所貪也非貪其疢疾不欲置此身於蒙昏之地而已矣抑疢疾者人之所争而天之所靳也非靳其疢疾不欲多予人以竒異之資而已矣均一德也其所為居性之質者向特忠厚已耳既而靈通微妙非世一切之德之所能儕此豈偶然而致吾以為生而遂有德慧者或上聖能之而不數數也均一術也其所為接物之方者向特應酧已耳既而彰往察來非世一切之術之所能逮此豈無故而然吾以為生而遂有術知者或天縱能之而要亦不數數也蓋人心之量可以無所不至安而適焉而已有所不至矣疢疾者所以用其至之之資也外之境愈涉而愈精而内之神愈厲而愈出使安逸焉不㡬誤認此心之量之為戔戔者乎抑人心之力可以無所不開散而用焉而已不能開矣疢疾者所以斂其開之之勢也吾之紛紛可悦者既塞其竇於彼而中之殷殷可憂者自專其功於此使安逸焉不㡬謬輕此心之力之為靡靡者乎有德有慧有術有知此誠為可羨可樂之事然不知所以致此者非安坐而可幾也即昔之無慧者而倐有慧昔之無知者而倐有知此又誠為可愕可疑之情然不知所以致此者非竒秘而足怪也善處不如意之事者當逆操於天之所隂彼其所以成人者有反而用之者矣且善處不如意之事者當順觀乎人之所美彼其所以自困者有樂而取之者矣嗟嗟人之疢疾果何負於人而顧戚戚乎   正言冷語反復喚醒令有志者悠然以思躍然以起文情跌宕清敏亦足以往復不厭   食之以時  二句      尹竒逢   有以謹民之食用使民不侈於富也蓋處富之民必多侈以時以禮是以王者瑣屑計之也嘗論貧國之民雖多欲無妨也無財不可以為悦百姓每自為算富國之民雖少欲易開也侈於財之所易為朝廷因代為計何也小民每慣於貪天以豐凶不可知之數取今歲之康年比以為例則今歲之食用不難罄今歲之藏以快其志有問以來歲者則又謂將受厥明矣小人每愚於效人以貧富不可齊之等取豪華之巨族規以為額則一身之食用不難罄數世之蓄以大其觀有謀以久遠者則輒謂恥不逮及矣是以王者有深慮焉躬行節儉以布告天下曰食之以時用之以禮食亦未可盡廢也婚姻戚故何人無洽比之情惟定以時而歲時伏臘節有常期未嘗禁人以食也計日之長而預為之量焉耳且小民亦非盡無愛養撙節之意今得借王者崇儉之美名以寛其鄙吝不堪之誚亦私計所甚便者所謂因其勢而利導也用亦未可盡廢也比閭族黨何日無往來之事惟定以禮而喪祭冠婚制有定式未嘗禁人以用也慮物之窮而隂為之限焉耳且小民亦非盡無物力耗竭之慮今得借王者奢靡之大禁以飾其儉嗇無文之陋亦衆情所共安者是以下其令如流水也即間有奢侈之家難驟奪其所習而人俱以時人俱以禮則非時非禮者衆必呵之為不祥夫不祥之事抑又何故膏血以奉之當亦囅然自笑其不情即間有淫靡之性難强易其所好而人俱以時人俱以禮則非時非禮者衆必付之為不答夫不答之事抑又何故費已而為之當亦返焉自悔其無謂食用如是而使富之民乃無復有得貧之道也已   眼前景致口頭語説來不覺解頤風流應得自大蘓【原評】   大㫖皆從三代以後民情想像而得對之使人心開貪天效人二意恰是富後景象尤有佳趣   居惡在  四句       高作霖   稽志之所在而尚有獨專矣夫士志在於仁義以之為居為路而知舍是無尚也又何必疑士之何事耶今夫士未嘗求異於衆人苐於習而安焉之際思此身何所位置何所適從則雖欲自夷於氓庶而有所不可故論士者不可不求其志之所在也定之以仁義而又别之以非仁非義者何也理無中立非者絶則有以識其至是之途志無虛懸識既精則有以得其安行之所由是而可究其居也夫仁以容物為量惟不留一殘忍之念然後能擴其皆備之原則一仁之外無婉轉也與天同體與物同命其寛廣而自如者總在於幾微辨别之仁則失此幾微殆更無寛廣之宅也已由是而可究其路也夫義以各當為用惟預絶其貪昧之心然後能協其措施之宜則一義之外無依違也見利不趨見害不避其坦易以直達者總在此精詳自治之義則舍此精詳殆更無坦易之徑也已若此者士之所性也一往而即寄於是又若四顧旁皇而勢不得不出於是此無他仁義之為世充塞久矣清之者一而淆之者百力争於放距之餘亦惟是之兢兢耳亦士之所安也日用之行習在於是又若上下古今而有所廹之以至於是此無他仁義之闗絶續也大矣其統甚尊則其任甚重俯仰於先後之間亦惟是之皇皇耳蓋至於卓然名世而隱約之地㡬微無以自考即以為非仁非義之岐塗此際惟自問之而不能與世人共喻之即反已可以無憾而寰宇之中曠舍不能自求即以為吾居吾路之缺陷此際能代天下憂之而終不能使天下信從之是以世之知其事者少而士徒抱無窮之志也   稍落寛則上下界一任游衍矣作者投刃於虛能使當日語氣精神一一躍露   桃應問曰  一章      楊廷樞   觀大賢與門人之問答而得為人臣子之則焉夫君父縱有難處之事而臣子終有不易之理故設問於舜與臯陶以立天下萬世之凖與且規矩為方員之至而聖人為人倫之至者何也方員至變而不出乎至常規矩至難而不越乎至易聖賢之道亦有規矩焉不過天理人情之至而已天理失而入人情人情失而入權術以權術救時勢之窮而時勢又出權術之外則權術之窮也更甚是不若因其不易之理而可得不窮之法此桃應所為設難以問也以為舜為天子而其臣有臯陶者為之士值有瞽瞍殺人之事為臯陶者則如之何執法則妨君議貴則妨法此亦為臣甚難處之事也孟子曰無難也臣之所知者君而已矣臣惟一君君惟一法所事者君則所守者法微獨臯不得私即舜亦不得禁也充此義也法為重則情為輕豈復有擬議斟酌於其間哉然臯方執瞍而以子若舜者為天子又不得禁其臣之執為舜者則如之何廢法既不可庇親又不能此亦為子甚難處之事也孟子曰無難也子之所知者父而已矣子可無天下不可無父所全者父則所失者天下微獨棄之甚易即終身棄之亦易也充此義也親為重則位為輕豈復有徘徊濡忍於其際哉蓋天下之事不論常變而但判理欲理者事之一定者也臣自行臣之事子自行子之事雖當大變而不失其大常聖賢之心不計難易而但辨公私公者念之最初者也百慮未萌而人咸知有君父百為未起而人咸知有忠孝雖遇至難而不過應之以極易此可見天下惟天理人情之至可以徑直而自行而左瞻右顧牽制弗決者皆人欲之私害之也蓋聖賢辨義之精微如此   理醇法老質色皓然輝光日新   桃應問曰  一章      黄淳耀   極聖人必盡之心可以處變矣夫大聖之用心必不以私累也設言舜臯陶之處變不可以觀人倫之至乎且法律之事出於義而惟仁之至者能操之一本之愛生於仁而惟義之盡者能全之蓋仁者不失入於法之内故亦不失出於法之外也義者不違道以悦親之心故亦不遺親以徇已之事也説在孟子之論舜臯陶已夫愛親莫如舜執法莫如臯陶而適有殺人之瞽瞍介其間為臯陶者不大難乎曰無難也夫立君以安人也以天子之故骫法則失其所以立君之心平刑以恤民也以天子之故逸賊則失其所以平刑之意故有謂親貴可議者即大亂之道也臯陶之於此禁亦執不禁亦執况舜本不得禁乎何也殺人者死此非有虞氏之法而天地以來之法吾行天地以來之法所以成天子也設有纎毫梗避於其事則臯陶非聖人已然而執法莫如臯陶愛親終莫如舜適有應執之瞽腴介其間為舜者者不大難乎曰無難也夫得親而後為人也有借父立名之心雖臨四海不可以為人尊富所以廣孝也有先己後親之意雖濟萬世不可以為孝故有謂民物可戀者即禽獸之心也舜之於此顧天下則失親顧親則失天下必也棄天下而逃之乎何也側身窮海此降天子為匹夫而即降天子父為匹夫之父降天子父為匹夫之父亦所以謝士師也設有㡬微芥蒂於其心則舜亦非聖人已蓋以一夫之命為輕於天子父之命者此三代以下之論非所施於上古以父子之樂為不如有天下之樂者此豪傑以下之事非所論於聖人法伸於宫禁則人不可以妄殺而海内刑措矣親重於天下則力無所不竭而大孝錫類矣此孟子仁至義盡之論而亦桃應有以發之與昔淮南厲王以大罪廢徙蜀嚴道死而袁盎請斬丞相御史以謝天下田竇失意盃酒而武帝殺魏其族灌夫以悦母后此一君一臣何其壞法與漢之趙苞魏之姜叙五代之烏震所扞不過一方非有社稷存亡之寄也而皆喪其母於賊手而不之顧此三子者何其不孝與嗚呼仁義充塞久矣世乃以孟子為戱論也   學識定然後下語不可動揺匪是而逞辨必支離無當即墨守註語亦淹淹無生氣也   民為貴  一章       艾南英   極論民之所為貴而君之所以待民者可思已夫君與社稷至不能與民比重而顧可輕其民哉且夫天之為夫民也必使出類之才首而君長之而後承以諸侯大夫師長以宣其力又為之壇壝社稷春祈秋報以求其相於㝠漠之表然則民之與社稷與君其輕重何如哉吾謂民為貴而社稷次之君為輕原夫生民之初不能自君長也必有德之大者而後百里之民從而聽命焉於是有諸侯之國合諸侯之國又不能自君長也又就其德之愈大者而後四海之民從而聽命焉於是乎為天子是得乎丘民而為天子也然既為天子矣天子必建國諸侯必立家大為侯甸藩衞小為亞圉陪隸於是有得乎天子而為諸侯得乎諸侯而為大夫者然皆不若得乎丘民者而遂為天子雖然猶未足以見民之貴也彼得乎天子而為諸侯矣上憑天子之威而下有大夫之奉然上則天子有大司馬九伐之權而下則大夫有貴戚卿易位之柄為其失民心而危社稷也然則為社稷而變置諸侯豈為社稷哉為失民而已矣何也彼社稷者尚未能免夫此也社稷貴為上公尊比諸侯而所司者水旱凶荒之事則既有分藩之職所享者犧牲粢盛之薦則又有侯國之奉使斯民之責獨重繩諸侯而輕繩社稷則非天為民而立天子使之百神受職而祭祀以馭其黜陟之意故旱乾水溢則變置社稷所謂年不順成八蜡不通而伐鼓於社朱絲脅之皆有責譴之義明乎社稷不能為民捍災禦患則不能無功而坐食其報况於諸侯之失民心乎雖然言諸侯社稷而不及天子何也民心既散諸侯皆叛天子將無與立而不忍言之者所以尊天王大一統也然而羣臣至於南郊稱天而誄之則亦變置之微權也   步步為營其中賓主輕重次第曲折起伏回旋古文義法無一不備 五家中人皆謂艾之天分有限然此種清古之文風味猶勝於黄陳則讀書多用功深之效   口之於味也  一章     章世純   君子之於性命亦各有取也夫性命無優劣之分唯其能成吾是耳君子所以有取性取命之分也且天下之所謂小人者非能離乎性與命之物也安命養性之説小人亦由之而不於其所則以成其小人而已故雖復桀跖亦為養性非為性之故自暴不至此雖復桀跖亦以安命非委命之故自棄不至此君子非盡反其安養之説也道無以相易而獨殊乎取舎之分亦未益乎性命之事也理無以相多而獨審乎輕重之權安命之學信有之矣而所安者則聲色臭味安佚之為奉者也於此而舎性取命此其得力於命耳夫命豈不茫茫氣數之事哉而使有功於聖賢遏欲之學則君子之善取命也矣養性之學信有之矣而所養者則仁義禮智聖之為德者也於此而舍命取性此其得力於性耳夫性也豈不猶是情志之物哉而使有功於聖賢進修之方則君子之善取性也矣其抑性申命所以使天有權雖然竟何妨於性也人有欲而後生欲者生道存焉耳然與以不過所以適於當然則節而亨之道焉亦所以為性之利也其抑命申性所以使人有權雖然竟何逆於命也天用理以生物偏者隂陽舛焉耳而補其不足所以同於各正則善反之道焉亦所以全命之事也故有君子之取舍而性命皆得其正矣   上性字下命字專以氣言上命字兼氣與理言下性字則專以理言孟子正分此兩途示人知所取舍陳大士提性字側注亦是作文擇易處走耳或便謂必合如此則又為物所轉也【原評】   竒詞奥㫖如取諸室中物而無一語入於抝僻實此題空前絶後之作   口之於味也  一章     艾南英   君子自勝之學謹其所謂而已夫均之性命也有不謂性者有不謂命者總之以自勝為學而已矣且學者之説每患其有所附以行其私夫有所附以行其私則雖理之精微者至於性命而止矣然而皆可附也附性命以行其私則其視放僻邪侈豈有間哉即如口於味目於色耳於聲鼻於臭四肢於安佚執以為性豈復得而非之哉遂其所性豈復有所底止哉君子仰而思通塞之柄阻於分之不遂而以數抑情俯而揆理氣之衡制於義之不可而以道域器則命者出於君子之所謂而人不得附性以行其私也雖然性可附也命亦可附也附命以行其私猶之附性以行其私也學不主於自勝則命之説庸愈乎哉彼夫仁於父子義於君臣禮於賓主智於賢否聖人於天道在我者有厚薄之異稟在人者有所遇之不齊舉而諉之曰命亦何不可之有而君子曰此性也何也人指耳目口鼻四肢之欲而曰性也以其生而有也吾亦指仁義禮智天道之事而曰性也亦以其生而有也生而有之故可以困知可以勉行恃其歸之一也亦安有禀賦之異哉生而有之故暴者可化愚者可格恃其感以天也亦安有所遇之不齊哉於彼之生而有者曰吾性固然於此之生而有者曰命實為之此非附命之説以行其私者乎是故君子不謂性不謂命一自勝於血氣之治一自勝於倫物之際亦以學者不自力於隱微而浮慕於名迹則雖性命之名可藉以行私而又况下此為假仁假義者哉然則性命者人之散名而學者不可以不辨也   謂字從來無此剔出隊伍再整齊一番則全矣【自記】理精氣老文律亦變化合度就此題文較之已肩隨於章而與陳竝席矣觀自記可知古人為文不悦而自足如此   智之於賢者也        艾南英   大賢原智而表其所屬焉夫賢否非智不察也故智之德屬之而君子將以此衡性命矣嘗謂貞明之體必有所麗而後見其於人之賢不肖是也顧有所麗而見智而智之同異大小亦可得而觀矣何也人非特賢不肖相懸也而智亦相懸有秉無緣之哲而亦有居半識之靈人非特智有難易也而賢者之知於人亦有難易既隔同體之蘊而遂不察異量之美然上智明哲無疆而其名不過曰智之於賢者也即中材得一遺十而其名亦曰智之於賢者也是故正人之於憸人相鏡而不能相收此事理之常也乃有同明之照聲氣非遠而竟以賢昧賢遂以賢沮賢究其智之所蔽同可成黨異可成争若心跡不相䝉者則智之為清為蔽果不可以一槩論也夫至公之與至私相鑑而不能相茹此虛明之本也乃有一人之身明昧居半而竟察其百長遂至遺其一短䆒其智之所專治以之基亂以之兆若先後出兩途者則智之為偏為全果不能以衆稟齊也是非之念夫婦可以與蓋著於衆斯衆著於寡斯寡惟夫婦可以與而智之分量推而上之有不可等者矣虧蔽之端堂階可以匿蓋孝子或見蔽於慈父忠臣或不察於英君惟堂階可匿而智之神明拓而通之有不可測者矣此無論徹天明之鑒者令千古仰絶智之難而貽事後之悞者亦寸衷抱知人之悔則智之於賢否果非人之所能為也命也君子將何以處此哉   包羅富有發揮警切之於二字雖五句所同不為梳櫛則實義不能顯透文亦處處醒露   有布縷之征  一節     沈 㡬   善用賦法者不恃法以敝民也夫即此常征耳無以緩之足以離殍吾民而有餘矣豈獨横征能病民哉且夫平心而商民隱即忍主未有不瞿然念者也乃經制一定上有所據而必遵下有所沿而必守不復相憐念者乃在征求有藝之日矣然則人主日行困民之事而恬不及覺則常法為之乎吾以為上有求於民皆非所應得者也奪其吝不肯與之情而廹索之違其苦不及副之勢而額收之先王諱其不堪而隱動人以深思槩名之曰征而若布縷若粟米若力役先王之法正以謂之征而心愈傷乃後世之權轉以謂之征而威愈立蓋法成而民無如何矣不有深於民情之君子乎苐曰吾所以不得不時取其一者用故也使其一可已亦已之矣苐曰吾所以不得不稍待其二者用故也使其二可捐并捐之矣當其時惟君子見為用而小民猶指為征惟君子見為緩而小民猶憚其急無他旦夕息肩無敢享安飽圖逸樂僅堪保全餘生完聚其家人父子已耳用二焉而殍民立見矣用三焉而離民立見矣夫民也財力皆願自效拮据亦所不辭盡三而征之詎敢言怨所最苦者既已殍且離矣有司課民而不應罪反在民司農課吏而不應責又在吏朝廷以為此故額也官府皆曰此故額也指饑寒為不謀朝夕之愚夫坐流亡為不事生業之遊手竟孰悉其故而傷其痛者哉由是觀之緩不緩之際亦危矣在君子軫恤為懷必更有廣生息以厚之躬節儉以餘之豈沾沾用與緩之間而已即苐自為輸將計也亦慎毋驅而散之以自絶其征求之路為也   題只謂應於常征之中寓矜恤之意耳先王取民以足國用自有一定之節度在文未能於本原處立論家數亦小而深痛之語足以警發人心   人能充無受爾汝之實  一節 陳際泰   善充義者先去其物之所能受者焉夫爾汝之名之加猶非其甚者即實能受人豈遂以為害義者哉而必不受其實斯為能充耳且名者物之所從人從之而加其輕重之意我從之而分其堪受與不堪受之情名之所不堪即實之所不安由是而推焉固終身用之不窮矣吾試即充義者言之夫善於充義者必不使已有一毫隱忍之意有一毫隱忍之意必不能激烈而光明抑善充義者必不使已有一毫疵纇之端有一毫疵纇之端必不能純白而愜適今夫爾汝之名其常也則夫受爾汝之名亦其常也上之鮮君公之隆美下之亦不至盜跖之詆訶也而人多受之君子不遂以為不義也然惟受之者於義為無害而后斷斷不受者其義遂無以加奚以明其然耶一者美其激烈而光明也激烈而光明是得乎義之用也其得力在生平之所自伸者矣人予之以爾汝之名外忻然受之而内亦忻然受之者小人而安者也外忻然受之而内赧然忿之者君子而弱者也身非小人而外忻然受者度其事尚不至於可惡之甚也然陽受之而實未必能受也惟夫已有實不欲受之心而竟赧然矣内既赧然而外猶不免忻然君子以其為隱忍而羞之而以推其餘誠惡其隱忍者之有其類也則反而言之天下凡此區區者而必欲自伸則更有何者而能屈之一者美其純白而愜適也純白而愜適是粹乎義之用之體也其得力在生平之所自克者矣人予之以爾汝之名人施之而已無以致之者君子固忻然甚安也人施之而已有以致之君子固赧然不安也身非小人而遂忻然受之者度其事原無與於一已之為也是名可受而實必不可受也茍夫不免或有可受之實而遂不能以一日安矣原無可安而自以為可安君子以其為疵纇而惡之而以深病其自恕誠惡此疵纇者之有其根也則反而言之天下凡此介介者而必欲自克則更有何者而能安之從前之説實必不cq=648受而有以致其心之所必行此節烈之氣也即後日殺身成仁之見端也從後之説實有可受而有以致其心之所無愧此聖賢之規也即當日慎獨自反之精微也無往而不為義斯義不可勝用蓋用之所習者在前矣用之所本者在前矣   思如泉湧隨物賦形而行於所當行止於所不可不止東坡自道其文云然觀此文可想其行筆引墨之樂 評者謂無受之實有氣上事有理上事自伸一股專在氣分上講非聖賢義理功夫行遠集辨之極當其實兩意相承闕一則義理未備試觀自古卓然自立之士豈有無羞惡無氣節能慨然以興者至於但任氣分而不能自反自克則兇悍無賴之徒羞惡之心已亡更何有於爾汝之實之受不受乎   曾晳嗜羊棗  一章     譚元春   以所獨言不忍而其意可想已蓋曾子有不忍其親之心而嗜特觸焉然則所同所獨之論所以曉丑而非以盡曾子也且孝子之心有非後世之所能知者即以當時孝子之心有非外人之所能知者其原皆本於不忍而要其不忍之事所不忍之時與所以不忍之故其莫有知之者也即一羊棗耳曾晳偶然而嗜之曾晳死曾子見羊棗而悲焉人見其不食也以為不忍而已矣至孟子之時猶傳其不忍也以為不食而已矣由是而想之可以知其凄然愾然之狀也必欲得而明之無以定其如何凄然如何愾然之因也而乃求之於美不美食不食耶膾炙之云甚矣公孫丑之為淺人也孟子亦僅與之淺言曰夫羊棗自不如膾炙也然而膾炙所同也羊棗所獨也獨之所在而曾子悲焉子知夫諱乎名之較姓有何差别而諱惟其名者非以獨之故耶諱名者天下人子之情也不食羊棗者曾子一人之情也天下人子之情不以其同而以其獨所以一本也曾子一人之情不以其同而以其獨所以養志也曾子真孝子也嗟乎孟子之言其於食膾炙而不食羊棗之故朗如矣而未嘗言其所以不忍則不忍之在當日者有不可得而言者焉夫不忍豈有聲色臭味哉有所觸而動或無所觸而亦動見所獨而觸或見所同而亦觸哀至則哭何常之有即曾子亦不知其所以然而況他人乎此不可與飲食之人言也   公孫丑膾炙之問與高子追蠡之言無異少此一段翻駁不得【原評】   將不忍二字看得闊深故立身題外而於題中眼目仍自不失 作文好翻案原非正軌但果有一段議論發前人所未發足使觀者感動奮興亦不可以常説相拘執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總目   巻一   大學   巻二   論語上之上   巻三   論語上之中   巻四   論語上之下   巻五   論語下之上   巻六   論語下之中   巻七   論語下之下   巻八   中庸上   巻九   中庸下   巻十   孟子上之上   巻十一   孟子上之下   巻十二   孟子下之上   巻十三   孟子下之中   巻十四   孟子下之下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巻一目録   大學   知止而后有定【一】       張玉書【墨】   欲脩其身者【六句】       朱 昇【墨】   欲脩其身者【二句】       黄 越   欲正其心者【二句】       沈近思   欲誠其意者【三句】       嚴虞惇   心正而后身修【二句】      方 舟   湯之盤銘曰【一章】       熊伯龍【墨】   康誥曰作新民【二節】      熊伯龍   詩云穆穆文王【二節】      李光地   為人君  止於信      陶元淳   詩云瞻彼淇澳【一節】      韓 菼   詩云瞻彼淇澳【一節】      金徳嘉【墨】   如切如磋者【八句】       鍾 朗   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     王汝驤   聽訟吾猶人也【一章】      張玉書   所謂誠其意者【二句】      儲 欣   康誥曰如保赤子【一節】     儲在文君子有諸己  未之有也【其一】 張 江   所謂平天下【一節】       張玉書【擬程】   所謂平天下【一節】       韓 菼【墨】   詩云樂只君子【一節】      李光地   詩云樂只君子【一節】      韓 菼   貨悖而入者【二句】       方 舟   寔能容之【二句】        熊伯龍   此謂唯仁人【三句】       劉子壯   生財有大道         嚴虞惇   孟獻子曰【一節】        熊伯龍   知止而后有定  一節    張玉書【墨】   極止善之全功由知而漸及之者也葢止非知無由入也歴定静安慮以幾於得而明新之善其全乎今夫學者莫不有兼成之責而嘗畏成功之難非成功難也學有由歸亦有由入往往功以漸而及者效因以漸而深則不得徒論其已能而當思明善之學所循途而至矣合明新而期至善大人葢歴乎止之必至與止之不容遽至而不得不重言止也言止則非審其幾者不能立理惟不惑必於一知體衆善之全言止則非辨其趨者不能行量以徐收惟恃一知大兼善之用甚矣知止之重也夫未知止以前所為積學以求知者當無不至而既知止矣則後此功效可次第陳矣道術之紛也有以窮全體之所歸而其志乃不可亂治術之雜也有以權大用之所極而其志乃不可遷此非知之有定而即知止之后見焉者乎至於定未有不能静者也理之感我者有將迎我之觀理者無將迎葢言知於定之后己斷然於止之所在而非其止者不得而擾之矣至於静未有不能安者也遇之嘗我者有順逆我之處遇者無順逆葢言知於静之后己確然於止之所在而非其止者不得而撼之矣至於安未有不能慮者也事之待我者有難易我之制事者無難易葢言知於安之后己熟識夫止之所在而非其止者不得而疑之矣至於歴定静安而能慮言乎下學之士精義極則利用生而學幾於有獲言乎入聖之材聰明盡則化裁出而學因以有成今而后其能得乎以善一身則徳裕於己以善萬物則徳被於人雖能得之功亦各有逓及之序而凡吾知之以求必得之者皆得而止之矣然則學毋易言善也畢終身之力以自考其能而毎艱於實得入大學者所為有小成大成之分亦毋遽言止也循嵗月之效以漸圖其后而毎難於真知為大人者所為有與幾與存之學知始之得終之善庶幾其全哉   知止前有格物致知功夫得止内有意誠至均平節次理脈分明局段詞氣亦從容和雅   欲修其身者  六句     朱 昇【墨】   由修身而進推之無昧於所先而已夫有身而有心有意有知皆所以全吾修也先之不究圖焉而可謂學乎且夫天下國家逓先而及於身斯亦功之至約者矣雖然廣運之而得者約求之而彌精試一審於内外之間存發之際明昧之介而始信層累之功有如此也何則大人之修身大人之學也學備於身而將於身焉求之乎夫一身之中五官聽命而所謂神明之宰者則心也心不能處於空虛之域身非徒載此形氣之軀則身心之相須有同原矣雖曰一言一行稟物恒之戒者身也而得失在有密之中或哲或謀謹視聽之則者亦身也而功過在淵微之表身之受命於心固内外之大要也大人而欲修其身可不先正其心哉大人之正心大人之學也學原於心而即於心焉謀之乎夫一心之中萬理咸具而所謂應用之幾者則意也意不能歸於淡漠心不能制於虛無則心意之相成有一致矣雖曰無思無為暢天鈞之休者心也而危微在寂感之交惟精惟一存不易之體者心也而出入在通復之始心之見端於意固存發之大樞也大人而欲正其心可不先誠其意哉大人之誠意大人之學也學亶於意而徒於意焉任之乎夫一意之中善惡互形而所謂有覺之性者則知也知任天而見於人意處静而鄰於動則意知之相闗非偶然矣雖曰有真有妄導云為之力者意也而尤導於不蔽之明作聖作狂分幾微之辨者意也而尤辨於精義之用意之濬發於知固明昧之大防也大人而欲誠其意可不先致其知哉三者皆以修身也而先之事畢矣   此等文乃近來所目為平易無竒者然場屋文字務為新竒悦目而按之理義未得所安須以此清通平近者導其先路俾由此以進於精深也   欲修其身者  二句     黄 越   有所以主乎身者而身未可遽言修矣葢心為身之主心不正而身隨之欲修其身者安得不以心為先務哉且夫明徳者人之所得於天也天之所與安托乎托於其心焉耳心之所托安施乎施於其身焉耳其體根於心其用發於身其致力也身與心交養而互發而其所以為序也不可以兼營而並進則夫欲修其身者其必非無事於心也明矣耳目之視聽身也而視不能無端而自明聽不能無端而自聰此雖各有其官焉而天君則不推而自尊也手足之持行身也而手容胡為乎而必恭足容胡為乎而必重此又若有所令焉而衆體則不抑而自從也若是乎心之係於身也修身而不先正其心可乎哉身循循於人倫日用之間忽焉非禮非義之干且以身暱就之則當歸過於其身而身不任受過也必其心先暱就焉而身始隨之心欲前身不能却也此所為不先清其源而欲其流之不濁不可得也則所以清其源者至急已身逐逐於嗜欲攻取之途忽焉省躬克己之圖且於身痛懲之則當歸功於其身而身不任受功也必其心先痛懲焉而身乃順之心欲止身不能行也此以知不先立乎大而欲其小之不奪不可得也則所以立乎大者難緩已心無為也而身有為一言一動出於身而得與失昭然其可指而心則不見所為也然其有為者即其無為者使之也則散而責之於所使固不若責之於所主以善其所使焉耳身無覺也而心有覺一動一静出於心而善與惡惺然其難昧若身則㝠然無覺也况乎有覺者即能於無覺者役之也則紛而謀之於所役正不若謀之於所宰以善其所役焉耳信心之過而跛倚以為容流蕩以為禮即謂心本無他而愆尤易集從古固無不檢身之聖賢信身之過而致飾於容儀相承以文貌遽謂身已無疵而扞格難操天下亦無勿求心之學者然則修身雖自有事哉而正心則固其所先焉者矣   理境了了胸無塵翳   欲正其心者  二句     沈近思   正心有要惟誠其所發而已夫意為心之所發於此不誠則心之體無以正矣其可不先之哉且天生人而一心中處焉自其心之静也而無念之不虛固所以立吾心之體及其心之動也而無念之不實又所以遂吾心之用然欲養之於虛而不先之以實吾見其用之紛而為體之累也多矣何則統動静而一之者謂之心心之由静以至動者謂之意意也者始於一念之發而究及於吾身家國天下之大則誠意為自修之首而欲正其心者之所當必先也心之渾然在中者有善之理而無善之形迨形生神發而善之意出焉此即心正之所由以見端也然而其幾甚微可恃而未可恃矣是心之能進乎善者惟此意而心之漸逺乎善者亦惟此意也心之寂然不動者無惡之形而并無惡之理迨欲動情勝而惡之意生焉此即心不正之所由以見端也然而其幾尚隠不可遏而可遏矣是心之暗長夫惡者惟此意而心之潛消夫惡者亦惟此意也是不可不有以誠之而自天之人之幾見焉盡人合天之學具焉心之未有意權在天也心之既有意權在人矣不明乎自天之人之幾而高語虛無之體始見以為無善而終必至於滅意滅意而所謂正心者又何足憑乎故知以虛無為心而不誠其意於為善者妄也而况乎吾心之體本萬善皆備者也則誠之惡可已乎意之發於心天而人矣意之實於心人而天矣不明乎盡人合天之學而一聽自然之體始見以為無惡而終必至於任意任意而所謂正心者又何足恃乎故知以自然為心而不誠其意於去惡者妄也而况乎吾心之體本一私莫容者也則誠之烏可已乎其為意之善者歟此即道心之發也中心好之而無他念以為之間則心之微者可至於著而凡天下之理無不體之必期於得矣殆實有諸心者也欲清其源必澄其流也其為意之惡者歟此由人心而生也中心惡之而無他念以為之拒則心之危者可至於安而凡一已之私無不去之必要於盡矣殆實無諸心者也欲持之於未發必嚴之於己發也葢即誠以為正而修齊治平一意之所通無非一誠之所貫故曰誠意者自修之首也   就為善去惡人心道心發揮人人所知却無能如此抽繹而出之者可謂體認獨真   欲誠其意者  三句     嚴虞惇   原意所由誠而致知有實功矣夫非格物以致知雖欲誠意無由也知所先可不知所在乎且夫人意之所發莫不以心之所明者為端顧心之所明者不可不有以極其量而又不得執虛無之説以為明茍索之於虛而量有未極將誤用其明而行之不疑必有非所誠而誠者矣欲誠意者可不知所先哉夫意固原於知者也意方起而知即赴之此一時之知覺意者也知既立而意即從之此先時之知導意者也天下有意而不能誠者是非之介邪正之交吾竊意其如是矣而未必其果如是也素無極深研幾之學而祗任其意之所如非不欲誠也而淆然莫辨究且入於惝怳而無憑則不先致知之故也天下有誠而不得謂之誠者然諾之節忠孝之行吾誠意其如是矣而未必其宜如是也本無審幾達變之學而一任其意之所如非不果誠也而愚而罔用究且加之惡名而不辭則不先致知之故也至於致知而知先之學盡矣而致知更有在焉知無體即物以為體吾憑虛以求知於寂處之時亦若湛然有覺矣及與立乎紛錯之途閲乎蕃變之地而吾向之所知者竟茫乎一無所知也不可謂致也知無用即物以為用吾守約以求知於目前之事亦既釐然有辨矣及與曠觀乎天地之大博涉乎名象之煩而吾之所未知者乃不啻千百乎吾之所已知者也不可謂致也其惟格物乎一物也意以為然不如見其然者之為切也見以為然不如知其所以然者之為尤切也吾之知得少以為足而游移之見二三之情皆得而乗之而何有於神明變化之業乎一物也求之此而不得或証於他所遇之物而得焉求之此而已得或㕘於他所遇之物而益有得焉吾之知執一而鮮通而意氣之私堅僻之術且得而中之而何有於家國天下之大乎夫惟格物以致知而知之量全而後可以惟吾意之所之而行之不疑而不至於誤用其知也已   雖根柢不出時文而明白疎暢初學易曉篇中反説多正説少非不能發揮正面以留下而后地步不欲發露傳意太盡也   心正而后身脩  二句    方 舟   由心以至家而明新之事合矣葢身以内之事至心而止身以外之事自家而起而皆統於身故身修而明新之事合也且明徳之事歸於身而古大人不遽求之身而多方以事其心新民之事起於家而古大人不遽求之家而多方以事其心與身者何也凡以身之修有定其事於心正之中者亦有益其事於心正之外者而皆於心正之後得之定其事於心正之中者則潔而全之者是也益其事於心正之外者則因而飭之者是也接吾身之物之足累吾身者吾心中實無與之將迎之倪而官骸氣質之縁絶於外而不入附吾身之物之足為功於吾身者吾心中實見其有當然之則而視聽言動之司安於内而不馳茍未至於心之正則見為身所宜絶而心仍有不絶者雖力拒於形迹之間而有揮之而不去者矣見為身所宜安而心仍有不安者雖强納之繩墨之中而有迫之而思軼者矣心正而後身修明明徳者不可不務白也家之齊有定其事於身修之中者亦有益其事於身修之外者而皆於身修之後得之定其事於身修之中者則動之以誠者是也益其事於身修之外者則服之以公者是也道立而家人之志慮肅焉求吾身而無可疵則相反者有以形其醜而燕私偷惰之氣不作而自除義和而家人之分誼平焉對吾身而無所觖則生爭者不自安於心而怨思谿勃之風不言而自靖茍未至於身之修則吾求其肅而彼先未嘗見吾之肅作威以震之而有狎用而不行者矣吾欲其平而彼先不能信吾之平遇事而調之而有參差而百出者矣身修而後家齊新民者不可不務白也   微思曲引勁氣直達開理題未開之境   湯之盤銘曰  一章     熊伯龍【墨】   傳者以新民望天下而稽古以示其極焉盖居子將偕民於至善而可茍焉以為新乎商周之間其極可覩矣且君子誠得操天下而為所欲為詎不欲舉斯民於三代之隆哉而攷其功用之所存恒令人有不醇不備之感焉則未當深求古哲王之意而積吾學以通之也夫言治莫患乎無徵而立法必崇其所尚商之民湯治之者也周之民康叔分理之文王始靖之者也以彼道徳一風俗同後之君子何嘗不流連感慕於其際乎乃其道固未易易也讀盤銘而知小物之克勤不敢忘焉日新又新其不遽求乎民也如此讀康誥而知一方之淫酗不可棄焉新而言作其不因任乎民也如此讀詩而知怙西土燕皇天其道光明焉舊邦新命其永命於民也如此此以見天下之大可為而治天下之誠不可以茍焉而已也後之君子則何如哉自其本而言之建中以為綏猷之始萬幾之中無一瑕焉而後即安非自勞也新之先實有是不易之理而君子不敢不及也以全天徳以體王道豈細行歟自其末而言之錫福以昭蕩平之應萬人之聚無一愚焉而後即安非動衆也新之中實有是當然之事而君子不敢不勉也商俗之駿厲周道之尊親豈小康歟詩書所載歴世所傳其心則一人之心也其道則天下之道也用而必至於極也君子猶夫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者與自非然者世仍商周之世學非商周之學後之君子不徒覽古訓而流連也哉   謹嚴純密中有疎逸之致猶見正嘉先輩遺則   康誥曰作新民  二節    熊伯龍   求新之義者於周觀其至焉葢民與命俱新新之至也詩書所載不可考而知乎傳者引此謂夫商周之興皆天命之以繼亂而圗治也而作述兼隆莫如昭代一時主術民風散見於文詞尤有足徵者間嘗節取而通其意其所為本執競為革除先天下而振其靡者猶之乎式圍之化也其所為發馨香於世徳通於穆而厪子懐者猶之乎日躋之理也一徵諸康誥有曰作新民殷民罔顯幾何年矣救民者處此淫酗則大可誅棄咎則小可釋耳有聖人為之君師而以風俗責之下乎新民曰作當日之吉康是迪相求於無過者其必有道矣武王之徳如此其盛也武王之新民如此其至也吾求子之言新而不得也意者有如此作新之説乎再徵諸詩有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周之為周幾何代矣守業者處此圖存則藉其本固長亂則狃其久安耳有聖人為之子孫而使光大不自我乎命曰維新當日之小心卑服相感以至精者其必有道矣文王之徳如此其盛也文王之新命如此其至也吾進求子之言新而不得也意者有如此維新之説乎於誥觀人事焉而實先之以宅命於詩觀天道焉而實終之以作孚兩聖人原取幽明以共謀而文謨武烈合為一姓之昭融身集大統成命不敢安故讀誥如無詩肇造丕基休明何所待故讀詩如無誥兩聖人各隨微顯以自盡而開國承家備極百年之勤苦嗚呼此我周有道之長而明徳新民之止於至善百世以俟君子而無憾者與   全章重在末句此二節是稱引詩書不得寛衍新民泛語却又要似條釋聖經將無所不用其極意逗入引述口中文於此頗加斟酌【自記】   詩云穆穆文王  二節【其一】  李光地   立止至善之準而詳其止之之功焉盖聖如文王善斯至矣其次則能止於至善者孰非由其功之懋哉故大學兩引詩以明其意也謂夫至善者事理當然之極而止至善者知行並進之功吾嘗誦大雅之詩而知立至善之準者無如文王焉葢穆穆者敬之容也緝熙者敬之純而止者敬之安也常明故常敬而不息其命之流此文王之心所為性與天合也常敬故常止而各盡其倫之分此文王之行所以動為世師也故君臣父子與國人交之際人之大端也如文王焉可以無譏矣仁敬孝慈信之懿衆善之目也如文王焉亦可以止矣所謂止於至善者其則豈逺哉夫聖人固天下萬世之標凖也然學之者當何如衛詩之詠菉竹也興其茂也其稱有斐之君子也美其文也為之歌切磋琢磨則喻其學修之勤而繼也為之歌瑟僩赫喧則形其恂慄威儀之積而盛也為之載歌有斐而云終不可諠兮則道其徳之盛善之至有相感以秉彝者民雖欲忘之亦安能忘之哉由此觀之自其聞大道之要以動至徳之光則知聖人之可學而至也修已於宥宻之中而風動於四方之逺則知天下之可得而治也葢不特自昭明徳者至此而無以加而所謂新民之無不用其極者亦不外是而得之矣   按脈切理若無意為文而巧法具備是之謂言有序   爲人君  止於信      陶元淳   聖人立止之極要於善而已盖有善有不善則所謂止者猶非其至也文豈有未至哉且學以至善為歸而今之求至於善者或一端之足録或大體之無失如是焉止耳然惟如是則猶未止也古之人有進於是者矣有可進則猶未可止故吾嘗謂古今千百年間大聖人而外其人則皆行乎得半之途者也今夫文王則古聖人之能進於是者也詩人詠之曰緝熙敬止其所為止者豈必有成法之可師而若設一必至之程以自全於尊親物我之地亦安必無時勢之相阻而但求一至當之則以自適扵經權常變之交則嘗就詩之義而推言之彼夫叔季之君臣常人之父子末俗之朋友其人非盡不善也就其所善古人無以過然而所善則然耳假令居文王之處即以其所善行之正恐拘牽未合至予以大過而不辭而後知文王之止也真有進於是也且就文王之止而更觀之彼其誦罪之君臣問豎之父子齒讓之交友其事非甚竒異也就其所為人人皆可至然其所為己絶矣今試由文王而外各以其所為驗之雖有神靈之授不過如其行事而止而後知文之止也無能更進於是也君止於仁乎臣止於敬乎自有天地以來尊卑之義未之有改也而不能加也子止於孝乎父止於慈乎茍非倫常之變一本之愛未之有殊也而不能過也至於與國人交則又内垂下土之式外著萬邦之孚而止於信焉其止之惟變所適者未嘗可為典要正惟不可典要而神明化裁之用乃愈見其無方夫止則宜其有方矣而無方之止則雖欲懸擬其境以赴之而已非其所止矣其止之日進無疆者未嘗有所要歸正惟無所要歸而富有日新之美乃愈見其無盡夫止則疑其有盡矣而無盡之止則雖欲刻定其處以居之而又非其所止矣夫乃知文之止之不可及也彼天下後世之為君臣父子交友者大抵皆行乎半至之途者也   避實鑿空深微之義以淺淡語出之風格逺邁流俗   詩云瞻彼淇澳  一節    韓 菼   衛民不忘君子極形其徳之盛焉夫徳盛之所至即君子不自知民何以一一言之則徳之入民心者深耳嘗論君與民不相及聖與愚不相知民即有情或取其被乎民者而歌咏焉未有於其相逺者而相思矣然而民各有善而民徳鮮能一旦感於徳之深而其意中亦若有物不啻自言之而自有之而輙思之不置也吾有懐於淇澳之詩夫吾三引詩皆言止也淇澳之美衞武則不言止止已備言之矣今即其一詩而六義備焉其詩固風也其世則小雅之世也而其意則主頌也美菉竹興也連類於切磋琢磨比也歎之以瑟僩赫喧而因申其㫖於不諼賦也真不忘君子之詩乎夫詩人未必徒媚其上者也又未必深知學問也而其言即有斐者自道豈過此哉吾一一覆之大率感其徳服習其善而作也其不忘君子之始事而喻之以切磋又喻之以琢磨抑有見於君子之學以敏其求而修以致其潔者而然乎美哉徳基之矣而其由知以既於得者何善也其不忘君子之既事而歎之以瑟僴又歎之以赫喧抑有見於君子之恂慄積於中而威儀發於外者而然乎美哉徳之輿也徳之光也而其自心以澤於身者何善也夫君子所自知者切磋耳琢磨耳其徳之積而為存著者且不自知而民何以弗諼即民之知君子者亦僅威耳儀耳其徳之涵而為刻厲者將無以知而民何以終弗諼盖未嘗不美武公之徳之盛而善之至也凡事之旦夕而輟者人亦旦夕而忘之而武公志不衰於既耄終身皆考治之事終身皆誠形之事也民雖甚無知而感誦睿聖自少時以迄於今悠悠可溯也則深相愛已耳事之絶物而處者人亦於所不見而忘之而武公日求助於國人暬御皆攻取之資箴誦皆心身之物也民雖甚疎逖而殷勤納牖由草野以達於朝依依可親也則不忍釋焉耳然則衛詩之不忘固君子之徳為之而民各以其善者相取也視烈文之不忘不較有微焉者乎然而武公若不終日焉而文王深逺矣   直㸃詩詞則體太方板詁詩義則文無情粘定衛武既失大學至善之義空講至善又與淇澳不相干涉此篇斟酌盡善咏歎淫泆其味深長   詩云瞻彼淇澳  一節    金徳嘉【墨】   詩言有合於明徳之止者傳者引之以教天下焉夫淇澳之詩美有斐君子耳未嘗言止也然而盛徳至善已備於斯矣傳者引之意謂明徳之必止於至善也聖人固常立説以教天下而學者網羅載籍流連於四始六義之中往往引伸觸類而得其大㫖之所存非必其言之盡出於止也而繹其言中之意未嘗不望古而遐思焉曰此古之明明徳而止於至善者與不然何其感人之切而入人之深若此也吾嘗讀詩而至衞風見夫淇澳之什美武公也古者大學之教自君公以至於氓庶而皆有不容己於學問之事古者歌頌之興自比興以迄於敷陳而皆有不容己於性情之言作此詩者興懐菉竹歎美有斐曰切磋矣復曰琢磨曰瑟僩矣復曰赫喧而申之以終不可諠若言之不足而長言之長言之不足而嗟歎之者何也以為民之媚君子而然與夫民即善媚不過頌禱焉已耳而何以愛之慕之擬之議之窺其中之所積而形容之即其外之所著而揚扢之言之重焉辭之複焉夫民也何所媚於上而為此與而由今取其言而繹之於是知古人之攻物不極其精不止也古人之為學不極其精不止也古人之治器不極其宻不止也古人之治身不極其宻不止也如切如磋者精之至也如琢如磨者宻之至也此古人之學修也學修至而寅畏中存鮮暇逸之思焉瑟兮僩兮者畏之至也此古人之恂慄也學修至恂慄存而輝光外賁昭定命之符焉赫兮喧兮者光之至也此古人之威儀也學修至恂慄存威儀著而君子之徳不動以人而動以天矣不動以情而動以性矣終不可諠者殆忘之而不能焉動之至也此古人之盛徳至善也當是時耄而猶勤則講習討論之積於生平可知也飲而悔過則省察克治之嚴於旦明可知也志不弛於暬御則畏天尊祖嚴憚保傅之誠可知也誡不忽於監史則班朝涖官珪璋聞望之肅可知也非明徳之止於至善而能如是乎先正論引書體若可移作本經文則全然與題無涉而大學諸傳引書以釋經者尤難其消息甚微淺學不能辨也此作分寸不失而神理曲暢脈絡灌輸元墨中有數文字   如切如磋者  八句     鍾 朗   至善必求而後得詩言可逓繹焉夫明徳之止非偶然而得之也由學修而致恂慄威儀之盛詩言不有合哉今夫明明徳者期於至善然毋徒慕安止之名而不深求古人之用心也古人之求之也必有其方古人之得之也必有其驗求之之方不外乎知行得之之驗兼徴於内外吾今由詩言繹之其所謂切磋琢磨者盖求之之方也夫擇善者存乎知而知豈易竟乎始焉辨其孰為善孰為非善如治器者之規模先定焉既焉辨其孰為善孰為至善如治器者之砥礪加精焉葢知之有漸而必底其極也則如切如磋者道學也體善者存乎行而行豈易殫乎始焉去不善以底於善如治物者之裁制必良焉既焉由善以底於至善如治物者之瑕玷必盡焉盖行之有漸而必要其極也則如琢如磨者自修也若是乎其知行之並進也不可以觀求止之方也哉其所謂瑟僩赫喧者盖得之之驗也夫止之得也必精於内而在内者何似乎善在危微之介惟敬足以主之可以窺其中藏之嚴宻焉善為重逺之理惟健足以任之可以測其秉心之强毅焉葢無意於矜持而有自然之兢業也則瑟兮僩兮者恂慄也止之得也必徴於外而在外者何似乎善由微而著則和順積中英華發外焉善由著而盛則清明在躬而志氣如神焉盖無事於表飾而有自然之暉吉也則赫兮喧兮者威儀也若是乎其内外之同符也不可以觀得止之驗也哉   樸老健達句句靠實發揮不作一影響含糊語   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     王汝驤   徵先澤於小人所以予之者至矣葢善之至者固合後世之小人而治之矣其樂其利前王不至今存乎嘗謂王者之使人不忘也得之君子猶易而得之小人較難乃由今思之夫民即無知語以高厚之徳而罔或昧焉者安於其所庇也民即難感告以父祖之勤而無不志焉者食於其所貽也審是而前王之不忘其所自恃於小人抑已固矣夫以今而觀文武以後之小人何其樂也約定俗成視其婦媚士依之福以為固然初不甚費時王之經理以今而觀文武以後之小人尚有利哉口分世業視其井竈葱韭之需取之無禁亦不盡煩今主之規為則未嘗不慨然曰此其所樂者誰之樂乎前王之樂也此其所利者誰之利乎前王之利也盖吾思夫文武當日其所以謀小人之樂者至矣五家使之相保五比使之相受自民間宮室墳墓至於勞農息老嫁子娶妻之事無不設之官而蒞之長凡所為經其兵戎使可衣食經其衣食使可孝弟者務盡乎人情物理之極則而不以驩虞為旦夕之安其所以謀小人之利者亦至矣十嵗以下上所長十一以上上所强自民間田里樹畜至於溝涂糞種瓠菓蓏之細無不陳之殷而置之輔凡所為以土㑹之法辨其物生以土宜之法知其利害者一準乎天時地利之大常而不以私智速富强之效是故其樂也當時享之亦且謂帝力之何有迨數傳而後一動念於恬熙之日月則河山井里一一皆前王宵旰之遺彼夫既醉之民樂其醉酒飽徳也則曰是能法文武之道鴻雁之民樂其還定安集也則曰是能復文武之功不稱其主而相與為推原之論夫亦知其所自来矣其利也當時食之亦已置美利於不言迨其流既衰一撫心於民生之不易則桑麻鷄犬物物皆前王手口之澤彼夫甫田之民利其如坻如京也則曰曽孫之庾信南山之民利其為酒為食也則曰曾孫之穡不從其尊而為本乎皇祖之號夫亦知其所歸美矣沒世不忘職此之故孰謂君子小人有異情哉   豐腴流暢字字的實是為沉浸於經籍以自發其心靈者   聽訟吾猶人也  一章    張玉書   學貴知本即使無訟之説通之矣夫天下無物不足見本子言無訟而推及於畏志本豈求之民者哉嘗謂善為治者即一事之理而一代之綱紀備其中善論治者亦即一事之理而百代之民風主術具見其中盖循先事以求之則大人之學所為勞於本而逸於末者其義可類舉也夫天下本末之故未易明也反復經文而得於夫子易言聽訟以進於無訟之㫖古者司寇之官刑統乎政士師之職刑寓乎兵此不專乎訟之詞也不專乎訟而治術之源流上下於一訟見之内致聰明以辨其等外極忠愛以達其誠此專乎訟之詞也專乎訟而治獄之源流上下於一無訟見之嗟乎平天下而至於無訟古聖難之矣今一旦在廷者威厲而不試在野者設防而不犯維時之民無匿情也無飾辭也是葢國家刑措之風需之數百年而庶幾一見者也而使民無訟之理則安可一日不講哉君即仁聖不能恃恩而民之以志相見者有時羞惡之意反重於譴呵之威時雖蕩平不能廢法而民之凜然其有畏者有時慈惠之師倍嚴於深文之吏此其故鑄刑書者不知也去刑書者亦不知而刑期無刑者知之變至而為之弭事起而為之防特後世補偏救弊之術而惟治居其要者能制萬物之情於未然遵斯道也明允足以靖頑讒而况其大焉者乎折獄惟佞者不知也折獄惟良者亦不知而辟以止辟者知之一嵗而進退數人一時而廢興數事特國家磨世礪俗之權而惟導之有原者能平萬物之爭於不怒舎斯道也哲后幾不能治一人而况其下焉者乎甚矣天下之大循本則治失本則亂凡事類然而推無訟之原釋知本之義尤大彰明較著者也夫畏志者民之新也而君徳寓焉此即末以見本也無訟者新之一事也而君徳全焉此一本該衆本也平天下者知之明徳既明意含蓄不露從容頓宕藴藉風流   所謂誠其意者  二句    儲 欣   去欺惟恐不力可識誠意之謂矣夫吾自有知而意實欺之所以不誠也誠其意者必毋自欺而可哉且學者自格致以来雖舉家國天下之物而皆無以欺之及一旦由寂之感而欺者旋至焉然欺自外來者可以諉其過於知而欺由内發者不得不專其咎於意然則經所謂誠其意者吾得而申言其㫖矣意必有所始一動焉而入於偽斯亦無望其誠矣而惘然而入於偽與灼然而入於偽固自有辨吾不解夫灼然者之何以亦入於偽也夫有欺之者也意必有所終屢遷焉而流於妄抑又無復能誠矣而惛惛者之流於妄與昭昭者之流於妄究竟無殊吾甚惜夫昭昭者之亦且同流於妄也夫誰欺之者也亦曰自欺焉已耳始吾格致之日取天人理欲之幾而大伸其辨吾之知業已居天下之至快矣意之既萌此至快者豈須㬰昧乎胡然而蔽也無論意與知相悖反其道以行吾私固不免為欺之尤第令意與知相從强為合以塞吾責斯亦與於欺之甚者也誠其意者毋然也方吾知至之日彚天人理欲之數而貫徹於懐吾之知不啻居天下之至足矣意即肆應此至足者豈毫髪爽乎胡然而䝉也無論知至於十而意之發止及其一固已自欺其知之全即令知至於十而意之發僅虧其一猶然自欺其知之一也誠其意者毋然也凡人於人之欺我其疾之也必深而於己之自欺則恕之也亦甚彼特以自欺為人情之常而不知人之所視為常誠其意者之所驚為變也夫以形氣相隔之人忍為欺而不我愛與以知意相因之我亦忍為欺而不我愛果孰常而孰變焉見為非常而吾禁之止之之情乃可以自决抑人欺我而我覺焉則其術不容以復施我自欺而我覺焉即其後毎因而狎至世遂以去自欺為人情所難而人之所視為難誠其意者之所樂為便也夫吾絶人欺而使不可勝窮之人有所憚而不敢與吾絶吾欺而第使得以自主之我有所憚而不敢果孰難而孰便焉見為無難而吾禁之止之之力愈有以自堅然則誠意之謂信可一言决之也毋自欺也   思能銳入筆能曲透似此更何患題義之不究宣   康誥曰如保赤子  一節   儲在文   立教有其本以誠而通也夫本之不誠何以立教而誠豈待學乎書言保赤孝弟慈之準也且家國之相通一誠而已矣使不本於心之誠而强飾其迹則為孝不能得之父為弟不能得之兄為慈不能得之幼一家之中已扞格而不相入而欲以成教於國豈不悖哉然而孝弟慈之心必不患其如是者何也君子曰無重言孝弟慈也作保赤子觀可矣今夫赤子無知也然固有所覺赤子如訴也然固不能言彼保之者伺其嚬笑而察其喜怒形與之隔而神與之俱時其動静而驗其性情探乎無聲而索乎無象其求之如是其誠而卒鮮不中者古人以為天之所為非人之所設也故援以樹保民之的而著之於書康誥之云盖言誠也且夫事之成於人者更端而意倦事之本於天者一往而情深吾觀世之養子者口未嘗相語也足未嘗相過也術未嘗相授也而竭誠以求取諸懐而自足何也天也且即其所求者日計而百變也月計而千變也嵗計而萬變也而一心之誠不假物而有餘何也天也是故天下有生平未經之事而身當其境油然而自生天下有詩書不載之文而自用其愚聖人無以易皆保赤子之類也使必有所彷彿而後能盡其意則養子者遍天下而學而後嫁未之前聞發於其所不自已而動於其所不自知故曰天也夫著偽之行咫尺而相戾本天之為遼逺而大同君子之孝弟慈設誠而致行之自盡其心而因以合乎人心之所不言而同然家國之間所以各見其天也君子曰無重言孝弟慈也作保赤子觀可矣   融㑹註意抒寫題神落落大方無纎側之態   君子有諸己  未之有也【其一】 張 江   君子審端於己知民之難以空言喻也夫求人非人將喻人而使從己耳已則悖焉人乎何尤然則君子所兢兢反身者豈茍然哉今夫令也者上之人不得已而假以喻此愚民者也而論治者必曰風流而令行風自上也流自下也感應之間幾不容髮君子於此得教化之原焉何則品式不詳者不可與明民訓詞不厚者不足以動衆自堯舜以來已不能不求一人不非一人而使天下咸喻於不言矣况下此乎然而操此以往有應有不應則所藏乎身者異也夫民之耳目心思不能自有也而常轉移於君身君身之好惡從違不欲衆著也而早判於斯民之聽睹是故君子有恕道焉不挾以君民之勢而儕以人已之形為其情可對觀而出也不誣以聖愚之名而課以有無之實為其事可依類而稽也當是時也一人惇行於上萬民承式於下天子方從容於袵席庭除之㑹百姓已震動於山谿海甸之間葢真有不言而自喻者而求與非特其後焉者耳無他恕行於令之先而國自定於身之後也不然人所應有已不必有人所應無己不必無而賔賓焉相詭於文誥之煩以强之使應此雖教其家且不可何論國哉夫嚴父以責其子而相夷之下不免退有違言匹夫而修於鄉而不肖之名至恥為其所識何或壅於尊親之勢而不行或勸於疎逖之風而自動哉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君子觀嚮背之不爽信愚賤之難欺未嘗不恍然於教化之原在此不在彼也   模古文之氣度節奏而於題中窽㑹無不曲中是謂於文章之境能自用其才   所謂平天下  一節     張玉書【擬程】   釋治平之序即心之同而道得矣盖國與天下之矩在君心明於成教之易而君子寧無道以處之哉且夫古之大人修身以教家而治平之理已備其必推極於天下者所以究王道之終而必起化於國中者所以明王道之序此平天下在治國之説也何言之天子不與庶人異學其理一也天下不與國人異教其情一也理不一雖以堯舜之聖不能治一人情不一雖以朝廷之尊不能行一事乃上方老老於家而國之民已興孝矣上方長長於家而國之民已興弟矣上方恤孤於家而國之民已不倍矣由斯以觀民即甚賤皆各有父子兄弟之相親故孝弟慈無日不感通於天下民即甚愚亦各出愛敬天性以相見故孝弟慈無日不激發於人心然而天下時有不孝不弟不慈之民以干天子教孝教弟教慈之化者何也是非盡民之過而上之平之者無其道也君子察仁讓之易興悟行恕之有要即近以喻逺百物共一矩焉由尊以逮卑物物各一矩焉取而絜之天下之大非可以家至而户説也經制定則利用溥政行於天子之國而列國不敢有殊軌矣綱紀明則任人逸法立於祖宗之朝而易世不敢有敗度矣盖先之格物致知不離宫寝而有以察天下情偽之變本之正心誠意不謀功利而有以立天下是非之衡由是修身教家而國與天下舉而措之裕如已絜矩之道安可不務講哉   起局振拔轉局分明收局精湛周密善并美具卓乎先正典型【原評】   所謂平天下  一節     韓 菼【墨】   即治國以驗民情道有操乎天下之全者焉夫孝弟不倍家國間已若有一矩焉君子必務絜諸天下也絜之道無窮而平豈易哉今夫君子自身修而後其於家國天下固已曠覽乎同然之勢而得其所以相及之端然君子之所及者愈大而所操者愈以密矣故嘗畢舉天下之情仍本吾身心以内之求要使出之吾者無一不與民相際而遂可給天下之無窮而皆當也吾得經言平天下之謂矣葢當綜治與平之大要而思之君子治國之道猶略謂自家推之而近也名子治天下之道恒詳謂自國推之而猶逺也然經言平天下在治國斯何謂哉今天家國天下異勢也然民情則一而已矣家之中有老上之老老非以勸國人孝也而民之興孝者已若是家之中有長上之長長非以喻國人弟也而民之興弟者已若是家之中有孤上之恤孤非以詔國人慈也而民之不倍者已若是是可以見天下之民之無不然而順而推之即可以平天下逆而施之即不可以治一國則其待於君子誠切而君子之所持與天下相盡者誠不可茍焉而已也是故君子有道焉君子自類情通欲以来已與天下之物有日相考驗之端凡公私之似邪正之交其知之至矣知之至而知其不可以愚民也吾之所知必非民之所不知民之所知或更慮為吾之所不知國家數大事而有一不足以厭小民之智則其餘俱無以相服君子所為穆處深宮而東西朔南皆其神明之條貫一若有不易之則以深其擬議變化也已矣君子自審幾克治以来又與天下之物有憂樂相闗之故凡嗜慾之必謹燕昵之必防其求之誠矣求之誠而意自不忍以欺民也我日求盡乎吾之意而民之意盡我日求盡乎民之意而吾之意亦盡朝廷數大典而有一不足以惬草野之私即身被而不生其感君子所為本諸性情而殊甸遐荒皆其愷澤之旁流一若有至正之軌以消其偏黨陂側也已矣是道也何道也平天下之事大抵本此孝弟慈以為端而天下之待平於我者亦祗此孝弟不倍之民以惟上之從君子於此得矩焉而兢兢乎惟恐不得其平而絜之必盡者道在則然也治一國之道即平天下之道也   起結及中間要綰處純用古文之法而於題之義意註所推闡無不脗合故能獨步一時   詩云樂只君子  一節    李光地   釋詩所謂父母者能盡絜矩之道者也夫民心即已心所好好之所惡惡之絜矩之道也詩所云父母者夫豈外此傳者意謂治國以平天下者觀家而已矣盖國天下雖大其心則一家之心其事則由家而推之之事也是故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天下有父母焉元后之稱也詩不云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夫能舉天下而為之父母而後天下可得而平然果何如而謂之父母哉盖所謂絜矩之道者絜吾心之好惡於天下而平其施者也得遂其老老長長幼幼之願焉我所好也而即民所好也自形分勢逺於是乎不能推以度民而好其好者多矣必也以萬物並生為念欲使老有所終長有所奉幼有所養而於民之所好好之不得遂其老老長長幼幼之願焉我所惡也而即民所惡也自分濶情疎於是乎不能推以度民而惡其惡者多矣必也以一夫不獲為憂惟恐黎老有播遺天顯罔克念幼穉莫收恤而於民之所惡惡之此惟父母之於子喘息呼吸而其氣必通故能視為已身而知之之明如此也疾痛憯怛而其中必動故能引為已責而求之之誠如此也君子知千萬人之心即一人之心則清心以問下民而下無不達之隠又以一人之心為千萬人之心則推恩以保四海而衆無不遂之生此豈可不謂民之父母乎然則王者能以中國為一人天下為一家而非意之也求端於心而已矣不然而齊一家以好惡之辟猶不可况天下乎   三王治象周公典禮俱在其中而清空一氣如話   詩云樂只君子  一節    韓 菼   引詩而得絜之説以不易盡者相歸也夫民以父母稱君子乃其以好惡歸君子也故絜之而知為民父母之難傳者謂吾即惡之一端以眀絜矩亦可以知民情之大凡矣乃平天下者自誠意以来已反復於好惡之兩途有必欲與民交快其意之誠然者而後民情始得然君子之事益無窮而心滋懼矣是故明於絜矩之謂亦其道則然抑能是道者甚難也位不出上下前後左右之間顧境之設者一定而情之動也無端君子惟以甚恕者相迎而始有養欲給求之事情亦祗此孝弟不倍之故顧機之從者不拒而心之應也常公君子惟以至正者相取而亦無違道干譽之心南山有臺之詩曰樂只君子民之父母吾繹其所謂大要不出吾好惡之説而特其持之有道而致此不易也夫事在耳目之前其力易及今使斯民得一一告語於天子之廷亦上所甚願乃伏而為好惡至隠之幾也此如赤子有懐豈能自言哉君惟是旁皇意計取其不自達之心而有惟恐傷之慮迨至其所好所惡者已釋然而好之惡之者猶委曲而不已也此何如厚意者也而寧忘也夫世當大順之際其情必澹今使斯民得一一盡去其情智之求亦風之甚古乃激而為好惡至危之勢也此如赤子所觸可緩須臾哉君惟是迫切自痛悔其無早覺之微而致有不能已之苦迨至好之惡之也已甚瘁而挟所好所惡者猶暱我而多憾也此又何如期待者也而寧置也是故君子之早夜以圗者不自求民始也平居嗜欲之必謹燕昵之必防吾之志氣既清而後衆情投之而立赴故父母猶可以不學而君子必自反而相及乃君子之幾微自審者又皆自求民始也事不出公私而其故多端途不出邪正而其致不一物之情變既極而後吾情予之而各當故父母猶可以不中而君子又恐一發而難收然則所好所惡不可知乎好之惡之不已極乎而謂民父母不亦難乎不然則南山之詩亦私其君子而媚之也哉   沉摯纒綿得此之謂三字鄭重之㫖而神味含蓄源委深長想命筆時不茍下一意也【原評】   洗盡好惡一切套語獨標清新耐人咀味   貨悖而入者  二句     方 舟   審貨之出入而悖者亦愚矣盖解悖者常以悖觀貨之所以入不可以知其所以出耶且有餘則為患者凡物皆然而貨其甚焉者也天地萬物皆將取焉而或豐之其害多矣况以無道行之而謂可長據乎昔者先王觀萬貨之情而制其出入之節其入也即以為出之地而其出也不踰其入之經凡以順物之情而已無與也茍欲聚之則其入也必悖矣其取之有常其供之有數不悖則人將分守焉而何以得入也其入也悖則其出也亦悖矣其取之也勞其惜之也必甚不悖則彼終貪頼焉而何以得出也五行百産之精止以給生人之用雖天地之力不能多所贏餘此有所壅則彼有所缺天固不忍縱一人而隘萬物之生勞苦患難之事皆可以惟上所求而封殖之深禍更悲於死喪生且無頼而朘者方殷即民亦不能束手足而視父兄之急方其求無不得或以富滛人而疑造物之不仁而不知非也其所慿之勢既厚即天亦不能驟遏其流待其力盡以敝之而亦無能自脱也且惡知夫造物者之非用其悖以厚其入而為出者之用乎方其所欲不違且愚天下而自喜操術之甚智而不知非也所集之毒未盈故人不得不徘徊以俟至反其道以用之而後悔其過計也亦惡知夫前日者之羣睨其貨以哀其出而計數於入之時乎故其入之數愈多則其出之勢愈急其入之時愈久則其出之禍亦愈深當其先欲其少有所出以為餘力讓財而不能也迨其後雖欲盡其所入獨以返一日之無故而不可得也嘗見匹夫而執利權則鄉曲之間其生計必薄而悁然視之以待其盡盖有悖事則當之者皆有悖心焉彼徒患貨之不入耳而吾獨慮其入之後將如何而使之出耶   包羅萬有實而能空是謂鎔經史而鑄偉詞   實能容之  二句      熊伯龍   徳莫大於有容相臣以為保世之本焉夫能容亦自盡其實心耳而子孫黎民胥頼之其功用何如哉嘗謂策勲莫如登進之功置輔莫如篤實之器何也大臣布公而天下之奉公者起大臣無私而人主之謀私者遂效在一世萬世而機藏於一人秦誓猶見及此焉其言曰若臣之於有技彦聖如此乃今而知非澹漠之懐矣與物相忘者未必能加意人倫有才而莫為之挽其亦可以謝天下也已若臣實係乎至性焉生養見天地之心裁成感祖宗之徳亦既始之終之而猶有摧殘之慮也則能容者乎乃今而知非虛憍之氣矣與物相逐者亦未必能驅䇿羣材見美而收以為譽後將苦其莫之繼也已若臣實有其雅度焉考藝著信忘人之罪育英拔彚忘已之賢亦或疑黨疑偏而不渝覆載之度也則能容者乎當其時所為持綱紀者一日之進退而已堂以下未嘗煩大臣之運量而無一不足見大臣之運量也所與布腹心者執政諸大夫而已國之人無可見大臣之精神而何地不足徴大臣之精神也若人者我子孫被之矣制度有易世即弊之處積以賢則無弊選建而有左右左右而有論教無論已所遇雖遜中材而衆賢聚於本朝則天下不敢輕量近習而國家之權不移盖人莫不言詒謀而若臣以大度為詒謀誰則知之若人者我黎民祝之矣法令有嗜欲不通之地樹之人則可通朝廷以及百官百官以及萬民無論已化澤即未下究而君子和樂於上則士大夫不以功名相耀而萬物之命可立盖人莫不言樂利而若人以長養為樂利誰則知之嗚呼此有容之不可及也由斯以觀羣臣進者治之表祚有寄牧養有司百工宣力而告廟推公輔之庸大臣進者化之原勞在社稷澤在桑麻老臣稽首而平邦歸我后之徳然則用人何負於大臣擇大臣何負於人主哉   文有寛博有餘之氣自記   入手不粘連上文洗發下句更見精義卓立   此謂唯仁人  三句     劉子壯   發仁人用情之義而益信其為仁之至也盖天下皆知仁人之能愛惡而孰知其即此之謂也哉於放流之際觀其深矣大學謂平天下者與賢者共之而已而其與賢者共亦去其不賢者使毋相擾而已夫使朝廷清即人主不必示如神之哲且使士氣洽即人主不必殺人以為恩至不得已而以法顯天下猶能即其事而思之亦足以見仁人之為無窮矣何則大順之世刑設而不用雖在巨奸或有不問之時上聖之心知明而不遺偶逢不肖亦有自逺之理而仁人顧放流之若此此何謂哉盖謂國家得一賢人雖甚有好士之心尚未必召致天下之人而得一不賢人則士已望其風而不敢進即國家得一中人雖未必有知人之哲亦或有浮慕賢人之心而得一不賢人則士即居其位而不能為夫仁人將以進賢為心者也而彼有深動乎人主之術亦自託於愛惜人才慎重名器以陰濟其不能容人之心是豈必躬為驅斥而高人以㢘恥自引天下遂以疑公道之不昭仁人於此固不可無此清明耳抑仁人將以盡人之才者也而彼有大過乎人之才亦自托於興復古典專攬大權以陰成其不可一世之志是豈必盡人猜嫌而當官以牽制為憂天下且以懼王心之未一仁人於此固不可無此剛斷耳古有以君子而誤用小人者矣或求治之急或憐才之深而遂為其所乗仁人當此豈能一一而理之盖後日能為小人用之人即今日能為君子用之人仁人何必求其盡但取一大不正者投之則不惟安天下之良士而亦全天下之中才古有以小人而陰用君子者矣或因之以為名或委之以救敗而乃為其所誤仁人當此安能原其始而見之盖我用小人或才全而事可濟小人用我則身失而道不光仁人茍能廣其類但當求其用人者正之則不惟相臣不能有私事權即天子不必有私喜怒古所云惟仁人能愛人能惡人其此之謂與夫絜矩之道由所惡推之父母斯民也而仁人之放流亦以能惡為能愛平天下殆以善用其惡為本哉   茹史而抉其微中幅究極妨賢一流心術情狀至為透快末幅議論深得古今治體不必描畫此謂二字而所見自逺   生財有大道         嚴虞惇   王者平天下之財以道生之而已夫財不可聚而可生而生之自有大道也可徒曰外本内末乎且平天下者而權夫多寡有無之數宜非王事之本務也不知生民有托命之處無以給其欲則爭兩間有不盡之蔵無以乗其機則敝惟不私一已而以絜矩之意行其間所為導利而布之上下者誠非智取術馭者之所能幾也吾為平天下者言生財財本無不生也財一日而不生則萬物之氣立耗而生人即無以自全知其本無不生而長養收藏可以觀隂陽之聚財亦非自生也財一日而不生則萬物之精易散而大君於是乎無權知其不可不生而盈虛衰旺可以調人事之平生財固有大道焉求珠於淵取璧於山開天地之未有以誇珍竒者非生也夫民有衣食之利而金玉奪之貧與富相耀私而不能公矣大道以正其經而不通難得之貨不作無益之器飲食以為質與天下相適於蕩平焉闗市有征國服有息竭閭閻之力以稱富强者非生也夫國有維正之式而商賈算之子與母相權暫而不能久矣大道以定其規而不損下以益上不奪彼以與此制節而不過與天下相安於中正焉大道而精言之則與性命相孚以不貪為富以不蓄為寳清心寡慾既已清生財之原而由是措之則正施之則行百官萬民羣拱手以觀聖天子之發育道之所為無欲而通也大道而廣言之則與天地相參裁成其有餘輔相其不足仰觀俯察既已博生財之途而自是天不愛道地不愛寳人官物曲咸奮發以赴聖天子之精神道之所為大亨而正也於財之未生者而生之生於天生於地生於人而實生於君周禮周官具見聖人之學問於財之既生者而益生之益而生畜而生節而生即涣而益生官山府海祗為霸國之權謀生財之大道即絜矩以平天下之大道也義意深厚筆力沉雄無一膚濶之語囂張之氣可謂體貌相稱   孟獻子曰  一節      熊伯龍   傳於魯大夫之惡言利者而以為通於國焉夫義利之辨所以慎好惡而絜矩也為國者其可為有家之所不屑為而見惡於獻子哉傳者若曰吾言發身之效而必以守財為好義之終豈上之於仁亦有所利而為之也乎而不然也下以守財為分則謂之義上以守財為心則謂之利惟以好仁為當然之理而無所求於下焉斯仁之至而義之盡矣若孟獻子則可謂知義者與其戒畜馬乘者則欲其不察鷄豚盖雖初命為臣而已受大不得復取小義如是也其戒伐氷之家則欲其不畜牛羊盖以大夫從卿後而位愈尊所殖不得愈厚義如是也其戒百乗之家則欲其不畜聚斂之臣而且甚其詞曰與其有聚斂之臣寜有盜臣盖盜臣雖不可有而以傷民之力亡已之財比量以觀則寜有之義又如是也其所以如是者何也葢凡初命以上雖名為有家其實皆奉公體國而與人君共治平之責者也推察之畜之之心則凡所為以利治其國者無不盡言義者無由而至矣推不察不畜之心則凡所為以義治其國者無不盡言利者無由而至矣若此者其義利之辨治亂之機而家國之無二致者乎是故天子不言有無諸侯不言多寡非其體則然其理固有所不可也朝廷舉事揆之吾心而安放之萬物而準即此為君國子民之道而陰陽人事之患亦往往而絶矣損上益下則為益損下益上則為損非獨苛於上其理固不可復益也大臣謀國日以誠正告其君日以淡薄率其屬識者卜天命人心之歸而衰世茍且之法或往往而絀矣夫以義為利是猶有利之見存而三代以後之言也然以此為訓則庶乎慎好惡審取舎而不至為小人所中哉   來路極分明去路極警拔中幅極融貫通體無不完善可謂毫髮無遺憾矣若陶董見此安得不畏後生耶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巻二目錄   論語上之上   學而時習之【一章】       李光地   學而時習之【一節】       韓 菼   巧言令色【一節】        魏嘉琬   敬事而信【三句】        張志棟【墨】   信近於義【二句】        錢世熹   詩三百【一節】         李光地   道之以政【一節】        方 舟   舉善而敎不能則勸      儲 欣   書云孝乎【三句】        劉子壯   文獻不足故也【二句】      儲在文   或問禘之説【一章】       李東櫰【墨】   射不主皮【一節】        張玉書   君使臣以禮【二句】       熊伯龍   管仲之器小哉【一章】      韓 菼   子語魯大師樂曰【一節】     儲在文   子謂韶盡美矣【二句】      王汝驤   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邵 惔   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張 江   富與貴【一章】         田從典   富與貴【一章】         楊名時   我未見好仁者【一章】      李沛霖   惡不仁者  加乎其身    張 江   不患無位【一節】        張玉書   學而時習之 一章      李光地   聖人論學惟不息以㡬於成也盖時習者不息也朋來由是不知不愠亦由是恱樂之驗而君子之歸固有入其中而自覺焉者故魯論首記夫子之言此以勉人意謂學者所以復性也性體無息學者亦惟不息其功以求自得而底於成焉爾矣是故有弗學學則必繼詩書吾既學之矣而非僅渉其文也涵泳焉由繹焉以藏以息未嘗須臾離也禮樂吾既學之矣而非徒嫺其數也以治躬焉以治心焉一坐一立不可斯須去也時習如此吾知其於學也樂而玩居而安其理之非外得也有復而不厭之機而其生之烏可已也有動而無方之益盖所謂入而後恱之者而學其益進已恱固時習之妙也然所樂則有大焉修於已而及於人雖殊鄉異壤而類必有應者吾徳於是為不孤也發於邇而見乎逺雖四海九州而術無不同者吾志於是為有繼也朋來如此吾知其於學也足以信於今行於後育英材而錫類固洽性分之公得傳人而嗣音尤幸道化之盛有所謂悦而後散之者而學其益廣已樂固為道之志也然所性則又不存焉抱義而處初無求乎人知之念而怨天尤人久已冺也遵道而行容有人莫我知之遇而樂天知命未嘗憂也人之不知如彼不愠如此吾知其於學也足於中無待於外人雖不知而已獨知之自得之深而道徳之歸也有日抑人所不知而天獨知之上達不已而聖賢之詣也可期至於此殆所謂以成徳為行樂則行之憂則違之者而學其自此至已學者誠以吾言思之其不亦然乎   局法渾成辭意清切非讀書窮理積久有得未能如此調適而稱心也   學而時習之  一節     韓 菼   學以説進隨時自喻也葢學以時為程以説為是惟習者自知之耳矣子若曰夫人生平之業不可終窮而要其始必有所從入焉以為得顧其所從入焉者不敢但以為始事也其精神之所積固已貫乎終身以為之途而其得之於心者亦遂有可以與為終身焉之致則吾今得以學語人矣物之两有所嗜者必非情之至學當距乎其外也静耳目心思之緣使之皆息而中之真者自生物之驟有所喜者必非情之深學當艱於其内也積寢食憂憤之思有以自苦而中之甘者乃出則夫學必從乎習而習無間於時而其中説之之致乃可得而微言之始吾不知學之何以一涉焉而輙格也迨時與發之而其境日徙矣夫人畢數年之力而意境不遷有倦而去耳若夫天地之竒不終遥渺古今之富如可贈言嵗月攻取之餘而所償有不暇給也亦差釋我生之多負已始吾不知學之何以日多焉而無得也迨時與永之而其情善反矣夫人積數年之獲而尋究不深徒奢無益耳若夫已讀之書一如未得極深之致猶謂未精流連感嘆之下而其義引而愈長也亦遂覺吾心之日新已且夫學之從容於其致者不必於其道徳也執一器而得之於心聆一音而如接其人於我曽不相屬而神眀輙以相貺夫學者之游心豈必正容而悟也哉且夫學之浹洽於其素者又不必於其事物也掩詩書而若渉於目屏絃縵而若知其物於心渺無所試而天機有以相涵夫學者之彌性豈其即象而求也哉然而説吾知之而仍無以知之何也同是説而遞深焉少壯之所得往往故吾而非今我矣則隨其時自領而已矣同是説而各際焉两人之所得往往相與於無相與矣又隨其人自領而已矣顧安得一時習者而相期進此乎   盡洗積習陳因語與注義正相比附雖詞調為人所勦襲而精神歴久常新   巧言令色  一節     魏嘉琬   聖人於人之務飾者而推見其所存焉夫仁者心之存也而務為言與色之巧且令則心不已馳而去之哉且夫人心之仁欲其息息而存之也心有所之而仁隨之去矣外不任其自然内已失其本然則人心之存亡不必入其心而試之已君子有鄙倍之棄則亦謂之修辭焉然吾聞其棄鄙倍而已何縁獨得巧也君子但亢厲之捐或亦謂之修容焉然人見其捐亢厲而已何術以致令也乃拙者不為也而搆於形似之間則何其巧知其心之曲折於是言而乃得如是之巧者矣莊焉者弗為也而强作煦和之態則何其令知其心之摩擬於是色而乃得如是之令者矣夫言為其巧則心漓而之於言猶可知也而心已之於人之聽之者而並不在言也色為其令則心漓而之於色猶可知也而心已之於人之觀之者而並不在色也葢言依其質即不為是巧而仁豈遂存於所言况益之以巧乎色任其天即不為是令而仁豈即麗於其色况甚之以令乎以為巧則非由中之言就此不誠之意而仁亡然使其誠於是巧而致虚以為信則由中之巧不甚乎故第即其所以務巧之心以推其仁之已去而不必更論其不誠以為令則非根心之色就此偽造之意而非仁然又使其日造是令而由襲而入天則根心之令不甚乎故第即其所以務令之心而知其仁之既離而不必更責其偽造吁心之不存而仁何有心之别存而何有於仁也哉   不於巧令痛加詬斥直抉心徳之亡出以婉約言簡而味長【原評】   敬事而信  三句      張志棟【墨】   道國之經有五而本計得矣夫敬信節愛時使皆本計也道國者可不勉哉嘗謂致治之術多端而善為治者必進而詳其體要所存惟嚴以貞一已之志而寛以聫萬物之情斯本計得而國家乃可久安而長治千乘何以道哉其首在敬事治道之升降視㡬務之修廢以為端而小心者大業所由集也道何可不敬喜事者易荒持其衷者以慎畏事者易廢厲其志者以勤則國無廢事矣而次又在信化理之盛衰視政令之煩簡以為量而紛更者疑貳所自生也道焉可不信酌理勢以埀道揆信以義而起規久大以昭法守信以誠而貞則國無繁令矣其次又在節用月要嵗㑹無不下取於閭閻茍儉約未至非所以重民命也即非所以重國儲節焉以不得不用者尊王制以不敢過用者清君心則理財之道得矣而次又在愛人百官萬民各思上通於黼座茍體恤未周非所以固人心也即非所以固國本愛焉而輔吾治者有禮以相接而待吾治者有恩以相維則御下之道得矣雖然政教修者國必强仁儉至者國必富履豐處盛而軍役煩興曠農廢業其累盛治者豈少哉道在使民以時下既以裕胼胝之力上亦以杜浩大之萌則國無過舉矣凡此者皆本務也道國者審諸非無絢爛之章檢其句語不落郛郭即入拙滯轉取此切近眀顯者   信近於義  二句      錢世熹   始之不可忽也即信而已然矣夫信不期於必復而期於可復舎義其將能乎且自人與人不能不接也則以言為端人與人不能不疑也則以言為質至質不足恃於是風烈之士起而力矯之重然諾矜期許豈非當世所稱賢豪間者哉然或言矣而不復復矣而不如其不復此非信之過也信而不知所以信之過也夫信之渝不於其渝之日有先之者矣信之踐不於其踐之日亦有先之者矣此其要在義吾之信即不敢自謂精義然獨無近義者之可守乎則吾之言即不敢必其盡復然獨無可復者之足據乎茍信近於義吾謂其言可復也凡信之不可復者有故在乎意之不經而其後忍而背之也意之不經而出於輕躁之舉以為可任無虞耳廼理當阻格之時往往保其初心而不獲將悔而更之也而約己在前將曲而全之也而失已莫挽事難兩顧則必取今日之義而棄其前日之言此亦事之無可如何也若審於人與已之際而酌於時與勢之間後之两難者何由而至焉抑信之不可復者又有故在乎辨之不早而其後忍而成之也辨之不早而動於感激之私以為可矢無負耳廼誼闗君父之大往往陷於惡名而不辭方其諾之也而誤已在初及其遂之也而誤又在後累有重加則雖全一時之言而已傷萬世之義此亦事之良可悼惜也若裁以中與正之宜而嚴以公與私之介後之重累者何由而至焉君子知其然也故不敢以身輕許人不敢以事多許人其周詳慎重固大異乎豪侠之為而卒也死者復生生者不愧即力窮徑塞天下皆得而諒其誠葢人於復之日憶言之時而此於言之時留復之地夫亦計其終有可居之功而已矣抑未嘗言之而不行未嘗行之而不勇其踔厲迅發若無異乎豪侠之為而卒也受其所是辭其所非即遂志捐軀天下皆不得而議其過葢其不可復者必不形之於言故其凡所言者舉可要之於復夫亦恃其始有不可易之道而已矣不然氣浮而慮淺識寡而情多吾未見有能善其後者也天下事豈獨一信哉   朱子云言而不踐則是不信踐其所言又是不義通篇本此兩意相承文筆更為爽達   詩三百  一節       李光地   約言全詩之義示人以性情之教也葢詩道性情者也得其性情之正則無邪思矣詩之所以為教者如此故夫子有感於駉篇之辭而掲以示人曰吾門之教以詩為稱首舊矣葢其端起於志而其效可以興吾嘗欲約其㫖以示人乃今即於詩得之夫詩三百至多也而吾直以思無邪之一言蔽之而已矣何則禮以齊民坊欲而詩則極其情之所至而不禁葢人心之有者不可無也要以發乎情者止之乎禮而已樂以易俗移風而詩則仍其俗之所尚而不改葢人事之著者不必削也要以興於詩者成之於樂而已人情之切者莫如飲食然而禮即由是始初焉矣詩則自夫婦之宜言君臣之饗燕幽而至於祖考神眀之醉飽其嗜欲貫為一條而唯是食息之頃鄙吝生焉以為天職即於此而隳也人情之至者莫如男女然而道即由是造端焉矣詩則自庶士之歸妻公侯之逑匹極而至於祖妣天地之合祭其忻歡通為一理而唯是牀簀之間褻慢中之以為天命即於是而不行也是故極思之致以窮人心之變立無邪之教以約性命之歸雅頌之篇往往作於賢聖之徒其言固已比於謨訓即或男女詠歌各言其傷而其惻然動人者亦足以交有所發而増夫三綱五典之重王澤之行往往得其本心之正其風固己進於淳古即或政亂民流各行其私而其醜不可道者益足以大為懲創而厚為禮義廉耻之坊然則思無邪一言者其先王教詩之指也夫其亦學者讀詩之要也夫   他人皆見不到説不出惟沉潛經義而觀其㑹通方能盡題之藴惬人之心若此   道之以政  一節      方 舟   政刑非所以恥民故不能過得於民也葢民免而言政刑者之志得矣而為政刑者之術亦窮矣恥不能無而謂免可恃哉且長民者固深慮民心之不可問也而一切之法行焉以為民知有法則有所忌於上而不知民知有法則益無所忌於上何者謹相避於法之中而法所不及之地上固不得而問之也葢自三王以降其上雖有願治之君救時之相而皆謂之失其馭其民雖粗安於耕鑿時馴乎教令而皆謂之失其性其所為失其性者以其心之無恥也其所為失其馭者則所以道之齊之者非也夫使民皆有恥則無事於道之齊之矣惟其無恥而後道之以恥惟其無恥而後齊之使知所恥而奈何其以政刑也彼亦習見夫亂國暗君之相屬也政愆而吏不知所守刑瀆而民不知其威而茍無失於繩墨之中遂鰓鰓焉以為道之齊之之有具彼亦習見夫誣上行私之不可止也干政典而矯以私行觸刑辟而義不反顧而茍不見其抵冒之迹遂躍躍焉以為斯民恥心之已生而不知此其免也而非其恥也彼其心以為上方自勵於法而未少挫也吾驟而扞焉必不勝矣夫政刑固無不變之勢也姑潛身以俟焉以乗其倦而奮吾謀而其法固有所不行也彼欲禁吾之欲而不得逞也吾顯而犯焉必無幸矣夫政刑固皆有可徵之迹也吾舞智以御之隂用其實而陽避其名而吾欲依然其可逞也然則民之免也乃其所以無恥歟且夫免亦何可常也必其時為可行吾政刑之時必其人皆能守吾政刑之人平時束於法令而無所遁一旦有故將有玩而不行者矣即幸能久安而無變而亦常守此蘊而不測之民而已矣吾能謹其操柄而無所弛後世少惰將有溢而四出者矣即常能相持而不敗而亦暫操此蓄而欲潰之民而已矣無恥之害如此政刑之窮如此故先王之託於民者深且厚而責於己者重以周也以歐蘇之氣達朱程之理而叅以管荀之峭削可謂成體之文   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儲 欣   導民以善民胥勸矣夫民之勸視上所以導之舉以善而教以善能勿勸乎今夫望人以道徳之良斷非刻責之所能為功也公卿大夫操化民濯俗之權日責之而不應徐導之而自從盖其法良意美誠有以開其所慕而與以所恃也是故敬忠而外民勸亦自上矣民之能勸者徃徃於一朝之間勃然振其有為之氣而作其氣者自上也民之能勸者徃徃積歳月之久油然絶其自棄之情而固其情者自上也今日者户鮮可封士忽偕讓子大夫即日討國人而申儆之人心未有應也其咎安在夫亦惟是書升論秀之典廢而積行而處巖穴者有壅於上聞者焉民也耳而目之以為為善無益也則退然阻矣夫亦惟是黨庠術序之制湮而中材而渉末流者有莫知嚮方者焉民也返而思之以為欲善無由也愈爽然失矣有如民望所属則考其徳而舉之與其為善於國也不如為善於鄉斯亦足以樹之風聲矣而茍有不能曷忍置乎師儒董戒凡以眀有教云耳有如民譽未起則選於衆而舉之與其為善於鄉也不如為善於家斯時必且驚相告語矣而凡屬不能尤加意焉飲酒讀法無非教以善云耳雖君相之選賢與能其大㫖不僅歸於風厲而事則足以相觀雖朝廷之講學行禮其責報不止在於目前而理則處其易入人心易怠而難奮自古帝王處斯民怠惰茍安之日未嘗不有術以起之簡厥修以震動其或不修所以作百姓之氣而導之奮也人心易奮而難久自古帝王渉斯民奮興鼓舞之㑹未嘗不有道以堅之升厥良而引翼其未即良所以固衆庶之情而導之久也民知所奮胥克用勸民知可久胥克用勸有慕於前胥克用勸有恃於後胥克用勸盖法良者從化意美者格心自然之效也且夫民之善否惟上所藉令子大夫登進匪人而胥國之成人小子悉以不肖棄之則民之從不善也亦如相勸矣夫固有導之者也反是而觀民勸豈徒使哉   順逆兼行精神全注則字【原評】   胸有書巻落筆雅秀故意無殊絶而文特工   書云孝乎  三句      劉子壯   聖人欲以孝治而援書所以道政者焉夫政非盡於孝也即書之云孝未遂以為政也然惟孝能友而政於是施焉殆有如書所云矣且論政者誠明乎其本而達其所以推之之實則雖不言朝廷而明王之治出焉古之聖人觀起化之原而以王業求諸人道審命治之典而以國事寄之家門儒者讀其書而志之葢亦可以見其大矣子以為政求我乎夫亦欲其有政耳王者有天下之政求令徳以重根本之地敦本行以知官人之方是也君子有一家之政得乎親以觀歡心之聚學為弟以達和樂之孺是也故古者所傳不皆為政之人而决無不能事親不能事長之人而吾人自立所謂有政之事即其所求乎子所求乎弟之事書不云孝乎惟孝友於兄弟施於有政此成王為東土命之也自古誥文必先其封疆之險要制馭之大計而書獨推其門内之行夫殷頑於兹再世矣一温温子弟其以勝此無難乎若曰父子之際兄弟之間古人所難女如是孝也以孝之事推之友以友之事成其孝兼而及之盖自一室之内亦既有其紀綱也已抑君陳為太史冊之也自古命官必先其經世之大畧起家之積勞而書獨揚其立身之節夫東夏為情叵測矣彼循循家事得毋處之未優乎若曰唐虞之際三代以來孝弟而已女如是孝也可以專乎孝而言孝可以兼乎交而言弟舉而加之盖自二人以下亦既有其經綸也已夫人必有忘於其父母之實而後漸不有其兄弟故古之為政者其以受兄之命亦若其父命之也且直以父事之古我王季於太王則孝之於太伯則友之對之父而無愧即對之兄而無悔也原書之意直若謂惟孝者友於兄弟焉所為單舉之曰孝也乎抑人能全乎兄弟之義而即以全乎其為父子故古之為政者其以終兄之事亦若其父之事也且并能以其兄權之即我周公於文王為能子於武王為能弟不敢於其兄而有私即不敢於其父而有忍也原書之意直若謂惟孝者友於兄弟而即施之為政焉所為併言之曰孝也乎由此觀之書言政而必先乎孝盖誠有深義也歟   引書只言孝書詞兼言友側舉並舉及影照魯事處深得引證之意 作者胸中頗有書巻筆亦健爽但不可以書理引繩批根字句亦多不檢宜分别觀之   文獻不足故也  二句    儲在文   推無徴之故而夏殷之禮㡬息矣夫文獻者禮之徴夏殷之文獻何如也足不足之際聖人三致意焉意曰夫人有所撰述以信今而傳後者往往博極羣書如出一人之手交遊列國用決一日之疑至於議禮紛紜證據尤重而無如夏殷之不可復識也盖杞宋至今日而陵夷甚矣雖然夏殷之禮大經大法周官載之一物一名其軼乃時時見於他説茍通其義安問其子孫而吾必徵於杞宋者以其為文獻之所在也今夫先世圖籍藏於秘府則官司掌之而草澤之中有討論得失成一家之言者亦可採而為國史之補故在朝在野均號曰文而杞宋之文則闕如矣名卿大夫習於掌故則物論歸之而韋布之列有師友淵源通一代之典者亦可就而問王制之遺故或出或處羣推為獻而杞宋之獻則云亡矣吾嘗過其地思欲網羅散失勒成一書而進無所考據退無所折衷僅有存者不過什一之於千百安在其能足也嗟乎尚何言哉且夫文獻之不足有天有人夏殷至今遠者千餘年近者且五六百年其為時既久况東樓續封商季已失其職武庚不靖朝歌再燬於兵時異勢殊日就蕪沒若是者天為之也而其後上無修明典物之君下無崇尚風雅之俗降伯降子杞既下即於夷而宋自戴公求頌向戍獻禮以還君臣之間漸安固陋此則人事之過而無所辭咎者也是故言其大槩彷彿得之而節目之周詳殘缺失次經緯之本末傳聞異辭杞宋無徵則他何望矣非然者按其圖籍與其賢士大夫游是非可以折衷因革得所考据吾誠不自揆猶能論列其事與周官並存而其如不足何哉嗟乎文獻二者當其存不見可貴求之而不得則鄭重而愛惜之矣君子欲有所論述以傳先王之大全而事遠人湮束手無䇿積數十年之志一旦而隳之此窮年兀兀好古積學之徒所為發憤而増歎也   風神秀逸中具有生氣奮鬱不僅得古人之形貌   或問禘之説  一章     李東櫰【墨】   禘難知而可微㑹也當即流而思其原之遠矣盖治天下其流也而大報本其原也既曰不知而復指掌以示意或人猶可與微言者嘗思孝治之隆詳於報本而萬化之理起於推恩聖人南面而聽天下而追遠之祭遂極於靡可加後之人第即其推恩之無外亦可悟原遠者流長而創制之精思卒未可輕為議矣何者王者祭其始祖所自出之帝而禘行焉是禮也肇造本於虞廷而統紀遂沿於三代配食不叅羣廟而典制曠舉於五年其理攝乎治明治幽之備而其誠貫乎得姓受氏之先是亦好學深思者所當詳求其説也或人不子之詢而誰詢哉然而禘説之難知也將自其儀文度數而淺求之則九獻陳於室萬舞作於庭而玉豆黄彛森然其交列也雖執籩之下士設業之伶工其皆能辨之如自其報本追遠而深言之則既不同於明堂之配帝又不同於郊祀之配天而通微合莫穆然遡厥初也雖敦琢之嘉賓肅雝之顯相其猶難識之盖先王之制禮也以天下為量而先王之治天下也即制禮為推推所尊以達於尊者之所尊而致慤則著之忱不以遼而無憑也則下推之以蕃子姓旁推之以篤宗盟皆吾尊祖之心所為聫其志氣也時地雖殊有二本乎不出堂階而宇内之氣清和咸理此制行焉耳推所親以達於親者之所親而致愛則存之思不以幽遐而有間也則遠推之以育萬邦之黎獻廣推之以合萬國之歡心皆吾親祖之心所為同其胞與也規為雖異有異情乎臨朝淵黙而阻深之境情偽周知此道明焉耳故知禘之説而天下無難治矣夫人不敢謂治天下為無難而敢輕言禘哉其創垂闗一代之精意必上可㡬乎作者之聖而後下可稱乎述者之明其感孚接上古之神靈既能窺杳冥而識受命之符何難觀廟中而知境内之象指掌以示夫子雖不與深言而報本之推恩之自或人倘亦悠然㑹矣即流可以思原不亦信乎   此文之揣合時調者然氣象安重詞語的實塲屋得此猶不失雅正之遺   射不主皮  一節      張玉書   聖人即射以論世而不勝古治之思焉盖禮射惟治世行之至於春秋而尚力之風競矣子能不思古道哉且從來盛衰之象其端先見於一鄉而及其寖久遂成為風俗盖風俗之轉移因乎世運君子觀於鄉而有今昔殊尚之慨則世變存其間矣吾兹有感於射也王者治世之具不一而教禮教樂與教射並行即用射之禮亦不一而燕射賓射與軍射並重原其義類若萃天下之子弟隂消其積弱之形考諸遺文又若率天下之人才羣誘以不争之化記有之曰射不主皮棲革以示堅也而勝負不存乎此也貫札以示强也而賞罸不存乎此也嗚呼此何為也哉天子諸侯咸揖讓以奏節是其講明於内正外直者原非較力之人國老庶老咸酳饋以明謙是其寓意於耦進耦退者更非角力之地非其人則不同科無容强也非其地則不同科無相妨也而吾竊俯仰於其世焉徂維求定之日先王雖欲衅車甲而有所不能至於從容燕飲而講辟雍之儀盖在武成既告可知也鷹揚戮力之年列國雖欲興齒讓而有所不暇至於圜橋觀聼而被儒者之服盖在教化既行可知也夫國家承平百餘年矣功徳不衰而軍容得以盡偃非示玩也蒐苖獮狩四時自簡其軍實而更以庠序之樂育黙固於苞桑遵斯道也戎兵詰於司馬徳行董於司徒法制相維而何傷夫忠厚也哉百姓休養歴數傳矣侮亂不生而兵萌得以盡息非無備也兵甲車乘萬井無闕乎公徒而特以矇瞽之化導登進於髦士遵斯道也王國之政下被羣侯十五國之風上貢天子比户可封而何疑於刑措也哉其在於今父老之傳聞猶可求諸鄉校然議尚徳於徴車之㑹鮮不以為迂矣學士大夫之寤歎原慨慕於西京然欲匿武於悉索之餘吾亦知其難矣古道之不可卒復盖今古之世變為之也嗚呼伊誰之責哉   前半持論有典有則後幅從聖人慨慕古道唱歎而出詞雖濶遠義實不泛文之光澤美潤更非外腴中枯者所能彷彿   君使臣以禮  二句     熊伯龍   聖人明事使之實而君臣之道正矣盖道莫重於君臣未有可以漫嘗者以禮以忠聖人所為正告哉對定公曰天地之位定而君臣立君臣之志交而萬化興天下所厚期者惟此君臣而君臣亦無容以自怠焉公欲知使臣事君之道乎名分不可易使臣者君之所以為柄也然明其為使而臣志安明其為使而君志肆則否泰徵乎動静職業不可廢事君者臣之所以成身也然衆著其事而策力出衆著其事而茍安生則邪正辨於㡬微臣則謂使臣者措之而正施之而行惟禮為然萬事萬物待治於禮而以感賢士之心則尤切特能用不能用耳殊事合敬位無大小而亷恥一别嫌明微勢無親疎而裁制同願君無忽嚬笑焉夫世之使臣者有光明端慤而服者矣有智取術馭而亦服者矣而綱紀之辟有大體而無細效盖嘗考堯舜湯武之為君而見末世之爵禄誅罰不足言也夫亦慎守乎聖帝明王之意而已矣臣又謂事君者不負吾君不負吾學惟忠為然萬情萬理咸喻於忠而以處上下之際則尤宜特有至有不至耳君心未純不可謂我心之已殫守道未貞不可謂天道之難回願臣勿忘夙夜焉夫世之事君者有設中乃心而人不見者矣有二三其徳而人亦不見者矣而盡已之道有是非而無疑信盖嘗考臯䕫伊周之為臣而見末世之智勇功名不足稱也夫亦勤思乎帝臣王佐之本而已矣之二者不可以有所待君責臣之忠臣責君之禮是交待而莫或倡也惟禮與忠彼此居無求之地而明良胥勸之二者不可以有所形君自謂有禮臣自謂能忠是两形而流於怨也惟禮與忠性命有相繫之隠則保定無窮君臣相得而天下國家有不治者未之有也   禮忠二字不肯作三代以後語【自記】   氣象廣大疎越不作一刻至語盖由於前人發揮之外不能更出新竒其一種血性粗浮語又知其於題無當也故斟酌而取其衷乃名家作文最有體認處   管仲之器小哉  一章    韓 菼   聖人深惜齊大夫之器難與或人道也夫管仲之功誠偉所深足惜者器小也此即儉知禮能解免乎而况不儉不知禮乎且夫其人而不為聖賢之所刻求者必非竒才聖人得一天下才樂為之反復於其人盖嘗於其功名所從出之處以觀其品量何如而不知者則又從而曲為之説吾甚歎夫千古之才人盡掩於庸衆人之耳目而其真不出也管仲之功即夫子嘗仁之然子亦有言仁之為器重為道遠而取數多則知夫人以功而與於其間者未可一槩而論也一日者推求原本而因有器小之説夫成天下之大功者忘天下者也古之人或耕於野或居於山即蕭然無與而其所受者自大出則取諸其懷已耳而否則若將終身焉若仲者豈可貧賤乎當其徘徊潁上竟托於豪傑失意縱達不覊者之所為三仕而三逐三戰而三北而仲之生平亦能動而不能静者矣且夫邀天下之大利者必有所不遑於其身與其君者也古之人既度其身之不茍又曲成其君之大有為即節目疎濶而其所持者自遠成則數世享其徳焉耳而及吾生固不必汲汲焉若仲者能稍迂拙乎迹其大匡小匡一切皆智取術馭爭効旦夕間之所致禁羣小人之進而不能奉一君之終而不得而仲之舉一國猶若不足而非處其有餘者矣是故人各有本量焉而區區於事為之跡皆末也以盖世之才而多憾以非常之事而無嫌盖相循於其本也古大臣徳光上下勤施四方即土田陪敦備物典策三公服加命之衮嗣王展拜稽之儀而天下卒不得議之為奢為僣茍不然而儉以矯奢意常自下即豚肩不掩澣濯以朝不惟不敢上干邦君之典而且不敢自同卿大夫之列而君子亦第許之為不奢不僣而獨奈何或人聞器小之説而以儉為仲解且復以知禮為仲之不儉解嗟夫論古無識至遷就古人之失而文之以美名直為古人愚耳如或人者豈可勝道亦不足與辨也彼言儉姑與言仲之不儉而已彼言知禮姑與言仲之不知禮而已夫三歸官事不攝之非儉塞門反坫之非禮或人所知也若器小則非或人所知也   將古今帝臣王佐與仲生平事實叅觀則器之大小自見卓識偉論當與蘓氏諸論並垂   如此説器小並管氏身分亦殊不易及閎中肆外揮灑如志良由讀書有識後二比依寒碧齋晚年訂本較前刻詞義更深穏從之   子語魯大師樂曰  一節   儲在文   聖人以可知者語樂官而樂之理傳矣夫自翕而純而皦而繹音也而理具焉皆其可知者也夫子有正樂之意故以語魯太師曰樂之在守官者其數多而難紀也樂之在審音者其理微而可推也大樂之失傳久矣自吾論之樂其可知也樂與天地為昭聚而復散散而仍聚者天地之道也樂以人心為本一分為萬萬協於一者人心之理也故樂有始焉有從焉有成焉當其始作自無而有者聲也自微而著者氣也堂上之樂以歌為節所以貴人聲而絲肉合同堂下之樂以管為均所以重人氣而笙歌齊一既備乃奏聲雖㑹而未暢也始奏以文氣猶凝而未舒也我知其翕如也夫聚而必散者氣也合而必分者聲也由是而發揚其氣由是而滌蕩其聲從之而樂之條理備矣夫且氣和而聲應八音也而如出一音聲和而律諧衆器也而若出一器我知其純如也夫且氣有清濁而聲肖之按節而井然不淆聲有高下而律從之執管而昭然可辨我知其皦如也夫且一氣流而不息聲亦纍纍而貫而往復循環五聲迭相為經律亦生生不窮而上下賡續我知其繹如也樂至是庶㡬其成矣以是用之鄉國則金奏笙奏皆以三終而自升歌以至合樂聚而散散而仍聚者如是焉所謂宵雅肄其始闗雎亂其終樂之小成也以是薦之郊廟則六律六同旋相為宫而自一變以至九變合而分分而復合者如是焉所謂金聲以始之玉振以終之樂之大成也天地之道不變一闔一闢可以悟聲氣之元焉人心之理常存一動一静可以識美善之故焉由今而稽之古則合止為經詠間為緯直可追其象於簫韶之九成由聲以騐之容則山立於初皆坐於亂并可通其義於武舞之六變矣子大師備官而未之知耶茍非知之何以正之哉   南軒云周衰樂廢雖聲音亦失之聖人因其義而得其所以為聲音者而樂可正也篇中天地人心等語既探其源逐段標出聲氣二義尤見讀書融貫   子謂韶盡美矣  二句    王汝驤   即樂之美者而深觀之聖人獨有契於韶矣盖善固即在美之中而其深觀之而無憾者則惟子之謂韶有是夫且夫物莫不有其至分焉非一説之所得而盡也而况聲音之道乎然至求之於至分而使後之人果不得以一説盡焉則雖古今聖人亦有相望而不敢知者乃一見於子之謂韶夫韶之為樂則固居乎分之至矣詩歌聲律之元天子能言其故故五聲八音獨詳於四代之書者韶也㡬康勅命之㫖在廷咸得其精故君歌臣賡首開乎雅頌之音者韶也故嘗聞夫子之謂之也笙鏞無奪於倫羽籥皆從於律觀止矣夫子曰未已也習其數矣進而求其志得其志矣進而見其人純粹以精其氣象又在論倫之先者獨此耳盖反復焉而無遺憾也稽諸抗墜之微察諸疾舒之節盡之矣夫子曰不然也樂其象矣從而動其本窮其本矣因而知其變合同而化其和平又在性情之表者獨此耳盖由繹焉而有餘思也盡美矣又盡善也子之謂韶如此制作之精有數存焉雖聖人亦能為美不能為善而天時人事之交隆有不知其然而然者故雖宫懸殘缺之餘而至徳輝光自非金石管絃之可得而遽罄器數之粗義即存焉雖夫子亦舎其美無以見其善而神明迹象之交融有知其然而不能言其然者故即異代考稽之下而情文參互初非正容端冕之所得而遽明盖必至於又盡善而韶之為美與子之契韶均極其至也矣不然論樂而徒以美而已則夫總干而山立者獨何遺議之有焉盡善註脚原不外性之揖讓二義然於口氣中叙出則於記述體有碍中幅運化吞吐超妙絶倫其含咀虚神處尤為微至【原評】   此題最難得其真際惟此文可使讀者窺尋其意象而得之可謂精能之至   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邵 惔   尊好惡於仁惟無私者能照物也盖人之不能好惡者私為之蔽也仁者無私而物照焉天下所以羣服其能歟嘗思用情之難也用焉不得其當無論施之人者未必服而先自失其所以為心若夫心之廓然至公者常立於有理無欲之地而天理人欲之辨當其前而自分推之而有刑賞受之而為勸懲猶其後也何則好一人而賞隨之惡一人而刑及之此好惡中之能也而非能好惡之源夫能好惡之源則必求之無好無惡之天矣好一人而天下勸惡一人而天下懲又好惡後之能也而非能好惡之本夫能好惡之本必先釋其作好作惡之私矣其惟仁者乎古來忠孝之行聞風者尚有遐思而或當前而不好者有不仁以為之拒也即不盡不仁為之拒而無全體之仁以相召則投之也必不融而應之也必不速仁者不先存一好人之念而遇其人之可好者油油乎好之好其仁也非好其人也本仁以行好而好之中始無餘量矣古來讒殄之徒讀史者猶懷餘憤而或當前而不惡者有不仁以為之迎也即不盡不仁為之迎而無全體之仁以相勝則嫉之也必不嚴而斥之也必不盡仁者不先存一惡人之念而遇其人之可惡者蹷蹷然惡之惡其不仁也非惡其人也本仁以行惡而惡之中不留餘憾矣當其辨貞邪於疑似之間别忠佞於㡬微之地有共服其精明者矣顧精明誠鑑物之用而有時好察之主出之不能不受其䝉好生之主行之初無一枉其實者有我與無我之别也則惟仁者之無我而好惡正焉耳當其擢大賢於羣謗之中斥孔壬於衆譽之口有共欽其神武者矣顧神武誠服物之才而有時英斷之主出之容有矯枉之過慈祥之主行之必無牽制之私者多欲與無欲之别也則惟仁者之無欲而好惡當焉耳然則君子亦仁而已矣不然雖好惡徧天下豈得謂之能好惡耶   從好惡辨析出能字從能字勘入仁者中股相召相勝二義直透題堅後股旁引以發題藴語亦醒豁   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張 江   歸好惡於仁者慎其本也夫仁好惡之所從生也人自不仁乃喪厥能耳何竟讓仁者獨哉嘗謂天生人即以大生之理付之則人與人其臧否得失自有不忍不相闗之處情者理之騐也自夫人高言無情或托渾厚以居之冀以免於刻薄之咎而刻薄抑又甚矣然則好人惡人顧可易言能乎哉人負一形而立曷以使之莫逃要生於已之自形而已當體之有無不可知而何問人也人挾一心而前曷以使之各當要如夫我之初心而已吾中之是非先自亂而又安論人也甚矣好惡之未易能也必也其仁者乎仁者初不慮人之不受吾好惡也但内顧吾心無故而好無故而惡而毫不可自解其何堪此不祥哉誠於其物有反之而必慊者焉而後一好一惡皆其不自恕之念所周少虧焉仁者必大不暢於其心也斯交暢之矣亦初不慮人之不服吾好惡也但還按吾心有故而好有故而惡而迄無以自得其孰贖此重疚哉順於其則有行之而無事者焉而後一好一惡皆與不容僣之命相推少溢焉仁者必大不平於其心也斯衆平之矣是以喜怒哀樂亦偶然忽至之情而不以偶而誤何者人世舉之為一念者仁者應之皆全心也至於反復精詳積終身之常以求當一仁者之偶而念不得所起萬不能以相䝉是以愛憎取舎亦感而相遭之故而不以感而馳何者人世之所為事權仁者之所為性命也至於平旦清明即一時之静已頓入乎仁者之感而理不滿於微終不能以實據則信乎其唯仁者有矣顧誰無好惡而讓仁者獨哉   貌相形聲雅近章羅其銳入微至處亦似之若更能取其神而變其貌則品格愈髙然即此已去離塵俗矣   富與貴  一章       田從典   君子求仁之功有由淺而深者焉夫不處不去可以見君子之不去乎仁矣然非極之存養之至亦何以見其功之密也哉且學者茍有志於仁亦惟自治其心而已矣吾隠微有倚伏之勢在制其人心之萌吾旦暮有離合之形在充其道心之極始於至粗終於至精君子以為非一日之事而終身之事矣今夫役役於富貴貧賤中者小人之行也皇皇於仁者君子之行也論君子而必測之於小人之途斯亦淺之乎窺君子者矣然而富貴貧賤者仁不仁之分境欲惡者仁不仁之大閑也君子於處與去之間力求戰勝以自異於去仁者之所為然後徳成而名以立焉顧謂此即可以盡求仁之功則猶未也何則求仁而必先於富貴貧賤者所以制其人心之萌求仁而不止於富貴貧賤者所以充其道心之極且即以富貴貧賤之仁論則古之至仁大聖亦有天下而漠然不與匹夫而若將終身者要亦惟是安土敦仁而豈徒不處不去之事乎是故仁體事而無不在者也而君子之於仁則求其全體而不息者也昊天明而及爾出王昊天旦而及爾游衍仁之不違乎人者極之一時一事而皆然敬天怒而無敢戲豫敬天渝而無敢馳驅君子之不違乎仁者亦即極之一時一事而俱密語其常則終食之間無違矣夫終食豈足以盡仁而君子以為不極之於至暫仁之所為斯須而不去者不能無間於偶然也語其變則造次顚沛之必於是矣夫造次顛沛豈足以盡仁而君子以為不極之於至變仁之所為無入而不得者不能不震於猝然也盖君子求仁之功其密如此至此而試之以非道之富貴其不處猶是也而不處之心異矣試之以非道之貧賤其不去亦猶是也而不去之心又異矣豈非道心為主而人心毎退聽者乎學者未能遽至於是也尚先求所為不處不去者而可哉   説理難得如此疎爽其分貼上下語亦自確當   富與貴  一章       楊名時   君子之所以體乎仁者必由取舎而益密其功也盖不徇乎欲惡則取舎正而求仁之大端立矣又必由常及變而無往不用其力焉然後體仁之功始盡歟且夫人心之徳最易間於私者也治私之道必先於其所及持而并其所不及持者亦無乎不持斯畢生之内所以守吾徳者乃有全力耳故夫境遇之來洵學者操持其心之大端也人羣焉而欲富貴亦知已之所可欲有甚於此者乎茍不以其道得之必制其欲而不處使吾心之不溺於富貴者自此而伸也人羣焉而惡貧賤亦知己之所可惡有甚於此者乎即不以其道得之必制其惡而不去使吾心之不移於貧賤者自此而立也是即所以為仁天下共見之而名為君子者也於此不茍則道心勝而仁存足以立深造之基於此或茍則人心勝而仁去且不免有虚聲之愧矣夫君子之於仁固非徒於富貴貧賤不失其本心而已微察吾心於動静之際凡有一念之便安而暱就之者非欲之類乎得無姑徇之而失吾心之正矣乎凡有一念之不便不安而思去之者非惡之類乎得無又徇之而失吾心之正矣乎夫違仁何必在大也一念一事之違而於吾仁之體已有㡬微之不相合者矣盖直至不違於終食之間而求仁之功始密也不寜惟是是猶其暇豫時也有如造次而不於是焉則吾之所以操其心而不為動擾者安在乎必凝一以居之不以震撼易吾常焉然後可也不寜惟是是猶其燕安時也有如顛沛而不於是焉則吾之所以操其心而不為害奪者安在乎必専確以赴之不以險難渝吾素焉然後可也君子之求仁至於如此夫内外重輕之分不立而欲謹離合之㡬於平時平時之操存不加而欲守其心於事變之際鮮有不失其所據者也即天下有茍且於大閑轉能自矜夫細行與生平放佚一旦著節者果遂得全吾仁矣乎君子之學必由粗以及精自易以及難而又無所不盡其力斯心徳以全而足稱為天下之完人歟   此章盖力行之事一節密似一節一節難似一節若作現成語意恐非本㫖【自記】   明白純粹絶無䝉雜即文可得其所用心   我未見好仁者  一章    李沛霖   聖人騐仁於好惡之真而惜人之有力而不用也夫不仁與仁為敵者也騐之好惡而得其真矣未見其人非以用力者之難乎夫子反覆嘆之若曰天之生人也賦以仁未賦以不仁仁之率於性也久矣而由性而發則有好惡之情順情而動則有能好能惡之力此亦何人不然而無如怠焉自廢者為可惜也我嘗求之天下未見有好仁者惡不仁者夫所謂好仁者真知仁之可好寵綏獨貴而嗜欲之私不得而並之也游息可安而陷溺之危不得而易之也盖夐乎其無以尚焉所謂惡不仁者真知不仁之可惡一事之卑汚若探湯焉恐不善之凂也一念之邪曲如惡臭焉恐不潔之䝉也盖遠之而不使加焉好惡之誠如此此其克治之功已非旦夕之積而成徳之詣遂致相遇之難我故曰未見也然其人亦始於用力耳亦用力而力足於好力足於惡耳有能一日之間勃然振興自絶其委靡之習毅然鋭進自鼓其勇往之機用其力於好而少有尚吾仁者務純其真慤之懷而不敢已也用其力於惡而少有加吾身者務致其決去之情而不願息也吾知志足以帥氣勇足以起懦而曰力不足也吾未見其然矣或者禀賦不齊氣質各異盖亦有昏之甚而不足於明弱之甚而不足於强者要必實用其力於好而廢於半途實用其力於惡而竭於中道者也而其如我之未見何哉夫用力而不足之人尚難得如此則是天下終無用力於仁之人而成徳之士又何從而覯之耶我所為輾轉低徊而不禁為之三嘆也   如題轉折以為波瀾與湯若士作並觀可以識文章之變   惡不仁者  加乎其身    張 江   誠於惡不仁者務以仁全其身而已盖業為仁則必絶去夫不仁而顧使之加乎其身哉此惡不仁之誠心也今夫人止一身而性情之徳宅其中氣質之緣亦麗其外外日益則中日損而不仁之端反得藉其勢以抗吾仁豈不大可惡哉然往往知所惡而未真即充所惡而猶未盡者不為仁故也理與欲不容並域而居不自清其性命之原則妄形日積耳目鼻口之區皆其因仍而增長者也欲與理又常畸出為勝不自純其義理之正則客感有權血氣心知之㑹皆其牽引而類從者也是故不仁者之加乎其身我實使然耳乃若所謂惡不仁者豈有是哉盖其為仁之志鋭矣其為仁之氣壯矣始也以身體仁則操其所為明以健者而大體常不奪於小體也而於是乎奸聲亂色之不留滛樂慝禮之不接雖極不仁者投閒抵隙之多求諸其身早一一彌縫焉而不使有餘地以相存既也以仁成身則盡其所為精以一者而人心常聽命於道心也而於是乎儀容無情欲之感動静無燕私之形雖極不仁者潛滋暗長之巧反諸其身仍息息顧畏焉而不使有須臾之竊發是何也不仁之於仁相倚伏者也為仁而惡不仁亦無終始者也惟秉正者嫉邪故即不見可惡而衆欲之情形已若驚心而怵目必俟其既加乃始兢兢於懲忿窒慾之不遑是慢也其為仁不若是也惟自强者不息故即内省無惡而獨中之指視猶慮百慊而一欺茍倖其不加而遂泄泄然恐懼修省之不事是餒也其為仁亦不若是也是則性情之中宅者嚴毅而無所於回氣質之外緣者自刻厲而同歸於盡盖察識擴充之至而能用力於惡不仁而無不足者矣如未見何哉   時文毎覺其為仁矣句如綴旒然明眼人特從此争闗奪隘轉使上下句精神愈出【原評】   為仁正是惡不仁切實下手處不使亦正是為仁中嚴毅工夫作者體認燭到   不患無位  一節      張玉書   君子用世之學有所不患以専其患也夫位與知存乎人者也立與可知存乎已者也患其在人而忘其在己可乎哉且士一出而天下之人皆引重焉豈待名實之既加然後羣相推許乎外度之世而克應君相之求内度之身而不負生平之學彼其憂道之心倍深於憂世之心也固已久矣夫三代以上之功名不甚闗乎榮辱故獨行之士樂安貧賤者有之然備徳而以無位為榮學道而以知希為貴儒者高其節而不欲效其人抑三代以下之知遇難盡視為得失故時命之窮咎歸君友者有之然上有聖主而行不修下有良朋而名不立君子又撫其躬而不敢寛其學甚矣患不在位而在立患不在知而在可知也國家之設官如此其衆今之受禄無愧者何等也居平俯仰流連謂庸庸者不盡如吾意一旦得志而亦瞻顧徬徨重速罪謗我之自立者安在乎古之人禮樂兵刑各有勤思後世之事我自顧為國為民何事堪質諸夙夜則雖事事可報君王且懼高位之難稱職焉盖衣裳在笥而君子之慮方深矣聲氣之感通如此其廣為問令聞不墜者何人也居平慷慨太息謂悠悠者何足以知我平心而論實以處士虚聲長其浮薄我之可知者安在乎古之人忠孝節亷各有聲稱遠邇之事我自顧立徳立功何者足重於天下則雖事事可告知已仍懼令名之不克終焉盖聞望日隆而君子之憂方切矣然則士之不急於名位者其素所樹立必有謹出處慎取舎之大防然後道積於身不受朝廷不甚愛惜之官亦不受鄉黨無足重輕之譽士之不忝於名位者其素所蓄積必有敦教化嚴禮義之實行然後學隆於已受爵於朝廷而天子為之側席受譽於鄉黨而四國奉為羽儀不然將終其身皆憂患之日也重在立與可知上却處處從位與知婉轉擊發沉吟藴藉音節安和   風度端凝辭句韶秀揣摩家所奉為標準者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巻三目錄   論語上之中   古者言之不岀【一節】      王汝驤   以約失之者鮮矣       汪起謐   事君數【一節】         徐念祖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一章】    韓 菼   子謂子産【一節】        陳錫嘏【墨】   歸與歸與【一節】        方 舟   顔淵季路侍【一章】       張 瑗【墨】   顔淵季路侍【一章】       文志鯨【墨】   顔淵季路侍【一章】       陳鵬年【墨】   願無伐善【二句】        錢世熹   雍也可使南面【一章】      熊伯龍   子華使於齊【一章】       韓 菼   子謂子夏曰【一節】       廖騰奎【改程】   質勝文則野【一節】       徐用錫   樊遲問知【一節】        韓 菼【墨】   仁者先難而後獲【二句】     王兆符   知者樂水【一節】        朱元英【墨】   如有博施於民【一章】      熊伯龍   信而好古【二句】        李光地   子之燕居【一節】        朱 彞   子謂顔淵曰【一節】       韓 菼   夫子為衛君乎【一章】      儲在文   子所雅言【一節】        徐用錫   古者言之不出  一節    王汝驤   慎言者不於言古人知所恥也夫既已言之而躬則不逮恥孰甚焉而奈何不出者獨古人也今天下所傳而述者古人之言也而究之古人何言哉彼於其所以為言之理一一體之於身既自盡而無歉矣然後不得已而有言以自道其所得而後世乃從而傳其言耳如徒以言也則非惟有心戒慎而不敢有所輕直亦無意敷陳而未嘗有所出夫言以覺世既可藉為行遠之資言以責躬亦可緣為勵志之地而古人兢兢於不出則獨何哉此無他重有所恥也恥躬之不逮也毋論侈口而談過自與以聖賢之業其事為難必也即尋常匹夫自命之言卑之無甚高論及執以相稽而説短義長有畢世追之而莫副其㫖者言易而行難相負之數不必其多也毋論言大而夸不自量其才力所及其後必難踐也即平時稱情期許之言聽者亦信其非誕及試之當境而時移勢易有自顧成言而負慚不少者言據其常而躬歴其變相報之實必要其終也夫所難之不逮於所易容可跂及於異時而獨恨其多此一言也生平讀書懷古見前人之格言正論而我不能從未嘗不赧焉知愧顧自言之而自負之以希聖希賢之躬較之在已之行而已多不肖何以為心乎且至於變而不逮乎其常亦容補救於後日而獨惜其言之已早也夙昔引繩批根見他人之縱談高議而行不掩言未嘗不旁觀而竊笑顧我實言之而我則歉之以侃侃諤諤之躬驗之實踐之地而亦猶夫人何以為顔乎是故古之人規模閎遠不難過量以為期而寜以沉黙之思俟吾功之自至即度徳量力可以預白於當世而寜以不言之隠聽之時數之適然夫是以行成於當時言傳於後世而有以豫遠乎恥也今之人其言固何如而其躬則又何如耶言者可以思矣   追逼逮字抉摘恥字標新領異説出却是人人意中所應有筆力尤與陳大士相近   以約失之者鮮矣       汪起謐   聖人示人寡過之方而坊之以約焉夫約未必悉協於中道也而失之所以鮮恒在此約顧不貴哉嘗思身者過之叢也古之人檢身若不及夫果知其不及檢則何可更多為之緣以分其檢之之力乎是則約之道誠足尚焉約以宅心則神不至於外馳而持之也静約以制事則力不至於旁騖而守之也堅人之所以一蹶不振者往往失於智小而謀大夫以短淺之智而有非分之謀其蹶宜矣何如以約者之兢兢自完也人之所以動輙得咎者往往失於志大而才疎夫以馳騁之志而濟以跅之才咎必多矣何如以約者之規規自守也盖所謂以約者非僅無咎無譽求倖免於世而已也又非守雌守黙思别為藏身之術也身世之縁愈溺則愈深惟以約則淡泊之意多歆羡之累少其至於縱欲而敗度者盖無㡬矣克治之功愈斂則愈切惟以約則思無越畔動不過則其至於蕩檢而踰閑者吾知免矣制節謹度載以有嚴有翼之神省躬克已時凛其難其慎之懼失之不至於滋蔓難圖也有斷斷乎可以自必者若夫求其失之根而務盡之則其功尚有進於是者此寜足自多乎哉   語約而義全法度謹嚴乃學化治諸名家而得其骨脈意趣者正不得徒以簡淡目之   事君數  一節       徐念祖   言而得過進言者宜自反矣夫辱與疏非臣友之所期也則夫進言者其亦慎無數哉且夫謇諤之士既不槩見於天下幸而遇其人矣又或明於古義而不諳於世情恃必然之意以求當於不必然之途君臣朋友之交亦焉往而不窮乎夫逆耳之言吾君其鑒之矣彼亦知諫我者之實以敬我而且謂若人之剛直如是其可敬也而豈其遽相厭也苦口而陳吾友其諒之矣彼亦知規我者之實以愛我而且謂若人之誠悃如是其可愛也而豈其遽相慢也然古君子之處此無言勝人有言且少言勝人多言而未嘗再三瀆告以希其一悟交淺不敢言深即交深不遽言深而未嘗反覆陳辭以强其必從誠以理籌之而見其有所不可亦以勢揆之而度其有所不行人皆有為善之樂而難以口舌争也人人而言之尚嫌其同也日日而言之乃遂苦其煩矣人亦有怙過之念而未可以煩言勝也日日而言人長猶惡其諂也日日而言人短乃愈憎其瀆矣故君之聞是言者始亦謂敬我也繼而疑為訕我夫臣則何心於訕歟事急矣可若何而此意難白於君安保其必不辱也然使辱吾身而用吾言臣亦無憾耳所慮賢豪擯棄而過將益深更無人匡救其失則何如安其位焉猶可從容而納誨乎而江湖魏闕者亦復深自悔也吾過矣吾靣折而廷諍亦已屢矣吾友之聞是言者始亦謂愛我也繼而疑為毁我夫友則何心於毁歟情迫矣可若何而此意難白於友安保其必不疏也然使疏吾身而聽吾言友亦無辭耳所慮故人長謝而非將終怙更無人彌縫其闕則何如全其交焉猶可委曲而開導乎而凶終隙末者亦復自引咎也吾過矣吾勸善而規過亦已亟矣然則臣之於君友之於友慎無用此數數為也積至誠之衷使人觀感而自化而已全乎其自為留不盡之意使人尋思而自得而已全乎其為人然論至此而術彌工而心彌苦矣君子是以感懷於一徳之朝與同心之士也   妙於意盡語竭又能作㡬層轉折吐屬亦清微婉約雖目前語正耐人尋思也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  一章  韓 菼   三賢之仁未可知聖人於可使中慎言之焉盖仁之道難言三子之可使者具在而仁則皆無以知之矣聖人之慎言仁也即聖人之言仁也且吾人亦豈能以無本之學出而為用於天下然而淺深離合之際則遂為千古之分途是故必得乎其本者無不可信乎其餘自非然者雖以古今不數見之人而功名所從出之處君子固不必求之甚刻而未嘗予之甚恕也今夫修之於身而措之世無不可者仁是也古今止此仁不仁之兩途故論人必要諸仁懼其入於不仁也然古今亦必無去不仁而即仁之一途故論君子正不易要諸仁懼其托於仁也一日者武伯問子路之仁而子對以不知盖由之於仁誠有可知而不可知者乎甚矣仁之難也及武伯又問而子乃稱由之治賦及武伯更問求赤而子乃稱求之為宰赤之對賓客三子之仁不可知盖皆同也甚矣仁之難也盖仁之取數至多即一念之足相及可托之不窮一事之足為功亦頼之甚溥而况三子者挾有為之具乘得為之時亦可以靖一國於兵車盟㑹之間使必以不可知者絶之於仁則空疎無據之學反得托其從容諷議之習以相髙而世遂無以收儒者之實效然仁之為道甚遠即功盖天下而未愜一心之安名足千古而可指一時之隙假使有進於三子者挾有為之具乘得為之時當必更可以措一世於禮樂兵農之大而遂以其可使者信之於仁則道徳精微之地皆得挾其功業文章之餘以相䝉而世亦遂無以見吾儒之實學所以學必期於有用不必取人之長以自益不必飾已之短以自覆但使受任國家之重而自信緩急足恃之人則文采風流亦自闗治亂安危之數而學必歸諸有本或蕭然寂處而皆可信或勛猷爛如而皆可疑誠使置身用舎之餘而自有中心可樂之致則天地名物乃畢歸髙深意量之間而三子者豈足以語此甚矣仁之難也不然千乘大國也家邑之宰至劇也賓客相望也如三子者顧不足多乎哉   將仁才分合處看得細微透徹三子身分既得仁道難全處亦了然言下矣後來作此題者皆不能出其範圍   子謂子産  一節      陳錫嘏【墨】   學可匡時思一人以風天下也夫子産固濟時才也乃由其恭敬恵義思之而悉合乎道君子哉其不恃才而恃學者乎今夫大臣不可以無才才者所以行其學也而大臣尤不可以無學學者所以善其才也乃有一人焉求之才則可與救時而求之學則可與法古豈非其功名所從著之處無一不衷於聖賢之心而出之也乎吾夫子歴覽當世名卿大夫見夫文章華國而心術未必其皆純才略過人而經權未必其悉協毎穆然深念以為誠得一君子者輯柔爾躬靖共爾位諴和爾萬民庶㡬古大臣風烈復見於今而天下知吾道之尚可以有為也乃盱衡久之恒不數數覯而獨於鄭思一人焉曰子産且於子産博物之譽辭命之能槩置弗道而獨於子産思數事焉曰有君子之道四雖然子産之為此亦極難矣遠當晉楚之承近處駟良之偪髙則慮亢而卑則慮貶也則行已難年少而越諸卿歴相而更數主權重則疑而任乆則震也則事上難悉索之餘民力宜寛而不宜急怙侈之習民情可動而不可静也則飬民難使民尤難而子産一以君子之道出之名髙為世之所尤氣盛為物之所畏子産不敢也其行已也恭是古温温之君子也政令於是乎成威福亦於是乎作子産不敢也其事上也敬是古翼翼之君子也而且鄭之力既已疲矣敝之於外忍復盡之於内乎其養民也恵古君子之父母斯民者矣鄭之俗既已靡矣其風自上不且其流及下乎其使民也義古君子之教誨斯民者乎非其生平夙聞道於君子亦何以致此哉地無論大小而整躬率物一人足表四國之型時無論安危而尊主庇民一日恒貽數世之福人謂子産才足稱也子謂子産學有獲也使為大臣而不學求一事之㡬於道而豈可得乎   春秋之末惟子産叔向是曽於學問中有探討人以詁此題確不可易 此文初出一時爭為傳誦後來名流目為平庸然章法完密字句斟酌中材以下用為準的猶愈於好為深竒而實悖於理剽襲膚冗而無渉於題者   歸與歸與  一節      方 舟   聖人有歸志而深幸道之有所寄也盖至困而言歸而子之情蹙矣然狂簡可裁不有思之而一慰者乎若曰吾今而知天下事果非人所能為也君子之道用則施諸人舎則傳諸其徒身之自處非不綽有餘地也獨恨吾初心有不止於是者耳以予之栖栖而卒老於行也回憶風塵之轍迹㡬自悔其多事然未至於斯而遂决則内顧而無以安於心以天下之滔滔而未有所底也邱復無意於人世誰復能遺其憂乃徒傷於外而無為即安得不再思以圖其反歸與歸與盖吾之自計審矣始非不知吾徒之足以相樂也特謂吾之得吾志與失志猶未可知而何必區區於此也乃有所病焉而求息則舎此無有大者矣惟二三子尚得朝夕與居也而吾黨小子之或為狂或為簡者相違既久而不知其近之復何似也及今不業之使有所至則後而失其時矣以彼游心於廣大而以偏曲之學為不足為所見非不卓cq=649然而吾獨慮其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也夫纎悉之或遺則所為廣大者已有缺矣使能反其浩渺無窮之志而益致其精將可語於吾道之全而惜乎其見不及此也以彼抗志於髙深而以衆人之行為不足尚立身各有本末而吾獨慮其過高而難執窮大而失居也夫平近之未踐則所為高深者已無其本矣使能抑其囂然自得之心而務由其實將可進於三代之英而惜乎其猶有所蔽也小子之所成已斐然有章如此則所以裁之者豈可聽其不知而不為之計也哉夫邱之窮於世久矣以儳然如不終日之身一旦舉其生平所負而釋之而朝夕之齗齗於吾前者又有所資以待老私計非不甚便也顧失之於彼而此得焉雖於吾黨為無憾而所憾則多矣然是豈吾所自主耶使丘而得所願於時也與吾黨或别有相資之道而恐未暇從容陶冶而成之今雖無所合以困而歸然使斯道由是而粗傳所裨未必不更遠也然天下事汲汲已若不可待雖或有望於後而及吾身則已矣終豈能釋然於懷耶此余所以輾轉而不自克也   聖人初心欲行其道於天下到此始欲成就後學歸歟一歎機闗絶大得此俯仰淋漓題意乃為之盡   顔淵季路侍  一章     張 瑗【墨】   聖賢皆志於仁各如其學以為量而已夫聖賢之學皆所以盡仁由也去吝回也去驕至夫子則大而化矣故各托於志以見端云今夫仁之為道外忘乎物内忘乎我且合物與我為一體者也聖賢以之為學即以之為心學有淺深而心之分量隨之要各行其仁焉而已夫子於顔淵季路之侍而導之言志非以二子者各有所學則各有所願乎乃由則以車馬輕裘與共對也從來豪侠之為君子所不取由非徒以慷慨鳴高也積學數十年而不能去其吝心則係累之私賢者不免矣由惟有縕袍不恥之志始有車裘與共之懷勇於從義而勢利不拘㡬㡬乎春風沂水其流亞也此子路之求仁也回則以善勞無伐無施對也人世推讓之風長者類能然回非獨以謹厚鳴謙也考道數十年而不能化其矜心則盈滿之氣性情中之矣回惟有克復兼至之功始有善勞两忘之量大道為公而勲名可澹㡬㡬乎徳盛禮恭厚之至也此顔淵之不違仁也凡此皆志夫子之志者也然子之志必尤有大焉者宜子路欲進而觀之也子則曰吾何志乎哉凡志之動必有所感然人心之所以感與吾心之所以感皆其相應焉者也且志之行必期其遂然人心之所以遂與吾心之所以遂亦其相合焉者也在我不能離老者朋友少者立於天地之中在物亦不能離安信懷處於人情之外吾惟自盡其性以殫安信懷之事則物已樂得其欲而共安於老少朋友之天此而大其道於有為則徳施普焉道濟周焉原於斯人無所加也此而隨其分所可盡則立與立焉逹與逹焉要於斯人無所損也是則吾之志也甚矣夫子之志安仁者也盖由與回以一已之願為願故不見有物不見有我賢之所為希乎聖夫子合天下之願為願故因物以付而已不勞聖之所為希乎天聖賢之志量有各殊而同歸於仁焉已矣   理解精宻體格安舒元氣渾淪居然瞿鄧家法【原評】選義按部考辭就班為科舉之學者以此為歩趨去先正法程猶未遠也   顔淵季路侍  一章     文志鯨【墨】   聖賢均志於仁而其量各有大小焉夫由回之志固在於仁矣然孰有如夫子之志之大哉且人情各挾其私而造物每多所憾此固天下之所無如何也夫所貴於聖賢者為其能去人情之私而平造物之憾故稱仁焉昔吾夫子安仁者也所志無非仁也一日因顔淵季路之侍其志不覺隐隐欲動焉然不先自言也而詔二子曰盍各言爾志夫吾夫子之欲吾黨之共體其仁也久矣而吾獨怪夫世風之薄而富者多以其服御自封也而吾尤怪夫道誼之衰而學者至以其才能長傲也此其人之去乎仁之道也固已遠矣而又烏能使之志聖人之志哉乃以觀子路之志則何其能超然不為車裘所累也盖不求不忮但知有友而不知有物由之所願如是也而以觀顔淵之志則何其能粹然不為伐施所累也盖若無若虛善亦不使人知而勞亦不求人徳回之所願如是也二子之志其庶㡬能體夫子之仁者乎雖然猶未若夫子之大也夫吾夫子固安仁者也此由所以進而願聞子之志也而子乃自言其志曰天下之大俯仰上下皆我與也斯人之衆養欲給求皆吾事也原於天者理無不一吾願與天下順其同具於物者分有各殊吾願與天下因其異惟吾有以因其異也而大小親疎乃未嘗至於無别惟吾有以順其同也而哀懼愛欲遂無往不可相通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夫子之志如此則所謂安仁者也夫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故有志於仁者必自二子之志始也迥出埃之外説理正復處處確實   理境融洽無營搆之迹自言其志以下數行一氣滚出而次第深廣口吻宛然   顔淵季路侍  一章     陳鵬年【墨】   聖賢皆以無私為志各如其量以為言焉盖量有大小賢與賢不必皆同况聖人乎惟其以無私為志者則一耳且夫志者一人之私也而極其量遂可以公天下而無難顧或挾其一日之虛願而曰吾能是焉天下亦無貴乎有是志矣惟聖賢能適如其所已至者以相孚而心之所之皆其力之所及故無不及量亦無溢量説在顔淵季路侍而夫子使之各言爾志也夫季路慕義者也義重則財輕豈私區區之車裘於朋友者有則必共而敝亦無憾由也無難而子路曰由竊願之夫由也學道數十年何至去一念之吝而不可得如由之願皆由之所優為者也顔淵樂道者也道勝則已克豈私區區之善勞於一已者善必勿伐而勞必勿施回也無難而顔淵曰回竊願之夫回也學道數十年何至化一念之驕而不可得如回之志皆回之所素優者也獨是情不能不有所待假令無車無裘而交際必窮無善無勞而功能已薄此願何時遂哉勢不能不有所格即令有車有裘而朋友之外亦難遍給無伐無施而善勞之外已無餘事此志將何寄哉微由也問㡬不知吾夫子之志可以隨地而自盡隨時而各給者也子曰天下之大有一人之不與吾接者乎類情通欲隨所處而皆有不容已之故諉之無可諉也吾人之身有一日之不與斯人遇者乎養欲給求畢吾生而皆有不能盡之致足之無時足也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此則吾夫子之志而即吾夫子所終身行之而不倦因物付之而無歉者也以視乎由則老亦吾與少亦吾與而何私乎朋友而何待乎車裘以視乎回則善莫大焉勞莫高焉而又將誰伐而又將誰施是則兩賢一聖所同者無私之志而其所不同者廣狹之量也聞夫子之言二子亦自此深逺矣   聖賢心境層累相接文一意到底而其中高下大小自見理脈既得結搆亦   願無伐善  二句      錢世熹   大賢克已之學徵諸言志焉夫善勞何以有伐施則已私之為累也願兩無之非志克已者不能意謂學者茍不思自勝則不獨身外之物為累也即身内之理亦為累也茍思自勝則不獨身外之物宜忘也即身内之理亦宜忘也回何志哉萬理具足者皆備之初是當遊其心於廣大之内一私不存者至虛之體是當忘其心於澹漠之中若之何有伐善者性命之精微豈有分數可量而尺寸遂欲據之以為竒微論非善也即云善善亦僅此耳回也不敏無由坐進髙深倘頼夫子之教有所知當更求知焉有所能當更求能焉而顧片長自詡歟彼學問安於小成英華銷於末路未必非伐之一念啓之也願無之也若之何有施勞者事功之明備豈有時日可期而壺飡乃欲市之以見徳微論非勞也即云勞勞亦止此耳回也貧居無由設施焜燿倘從夫子之後用則行當思功在一時焉舎則藏當思功在萬世焉而顧薄績自張歟彼道徳流為驩虞功名隣於亢悔未必非施之一念階之也願無之也而如曰伐善人將忌其善施勞人將沒其勞是以無伐施避善勞之害也非回志也夫為善之故而辭善則争之為伐讓之亦為伐為勞之故而辭勞則居之為施去之亦為施回願與之化而已而如曰不伐則善將益髙不施則勞將益大是又以無伐施收善勞之利也非回志也夫知不伐之為美則伐之迹去而伐之意存知不施之為難則施之事捐而施之心伏回願與之忘而己嗟乎大道何私無非不近名不近功之事至人無欲即此不求知不求報之心回之志如此   貼切克己才是顔子身分剖析精細兩無字底藴盡搜   雍也可使南面  一章    熊伯龍   大賢有君人之道徵之辨簡者焉夫南面之使子必有觀其深者即其辨簡而本之敬詎非臨民之善術哉且古今所以重儒術者謂其實有學為人君之理而治天下之人不世出則擇術疎也聖門論人未聞以使南面稱者有之自雍始君子在世安所得帝王之位而為之大建其功名事不可期則以其學斷之以明素所蓄積而已君子議國安所得聖人之才而與之深求於三代度之既優則以其名許之以眀道在儒者而已雍之可使豈無故而云然乎且夫南面之難亦難於臨民耳臨民者存乎勢雍可為而未必為所以臨民者存乎我雍未可為而可言也以彼博觀人物興懐伯子非以其行事有大過人者乎夫子許其簡而命之可寧有溢詞焉而雍已鰓鰓然慮其簡之無以臨民也盖簡有從敬出者有不從敬出者從敬出者心術正而綱紀立法去其太甚令戒其矯誣天下見有蕩佚之樂而人君常以叢脞為心此上世之所以治且安也不從敬出者性情偏而制防隳百官有跛踦之容庶民有流湎之行朝廷日享無事之福而天下皆以多事為憂此後世之所以危且亂也嗟乎為治而至於簡遠乎法術刑名之禍而原乎道徳清浄之遺此其意宜無惡於天下而自雍言之若者可若者太簡何其深思而早計也雖在聖人能取其説而易之哉而吾竊由雍之言想見雍之行事則將躬習繁苛以御物乎抑大度而養一世於和平乎則將蕩廢準繩以便俗乎抑小心而致上理於自然乎君子知雍之必有異於子桑伯子之所為而可使南面之説誠非無故而云然也願以告萬世之為南面者   實疏處深沉渾厚轉落㸃次處紆餘周宻允為此題傑搆   子華使於齊  一章     韓 菼   記兩賢之一與一辭而聖人各有以進之焉夫求思之與與辭善矣而子各有以進之也則凡與與辭者可審矣且夫君友之間學者之所謹也得一二慷慨潔亷之士以為天下之事君交友勸此吾黨之所厚期而以為難者乃今一旦而又恍然失矣試並舉二事以觀聖人之所處其可乎大抵吾黨共侍夫子處則相周旋出則相䘏顧皆不得志間有以禄仕者又徃徃不屑以為髙然每侍夫子則所聞益進嘗記子華使於齊矣其可以使也夫子必有説而冉子顧為其母請粟也子曰與之釡有宜於與之釡者在歟又請子曰與之庾有宜於庾之益者在歟而冉子猶與之五秉也夫友道之衰也讀谷風隂雨之詩而已極矣自處安樂而良友契濶之後視若遺焉若求之繾綣存恤以慰征人將母之思吾黨以為難而子則曰赤之適齊也乘肥馬衣輕裘吾聞之也君子周急不繼富夫以求之於富者其於急者可知也豈不足於周哉且友自一耳豈以我友富而恝視乎哉然而信斯言也而與必有道矣又嘗記原思為之宰矣其可以宰也夫子亦必有説而思果稱其宰之為也子與之粟有宜於粟之與者在歟粟以九百有宜於九百之粟之與者在歟而思猶辭也夫仕道之衰也讀河干伐檀之詩而多愧矣一辭稼穡而公家禾㕓之外趨若騖焉如思之能於其職猶厲君子素餐之恥吾黨竊韙之而子則曰毋以與爾鄰里鄉黨乎夫以思之能辭其必能與又可知也豈不足於與哉且粟自論當否耳豈以鄰里鄉黨而冒昧乎哉然而信斯言也而辭亦有道矣夫類舉一時之言論以思其意之所存學者之事也故並記之使後世有以考而凡吾徒之欲為求與思者皆可以自審焉   淡而有味潔而益腴清思髙韻翛然筆墨之外可謂自開蹊徑   子謂子夏曰  一節     廖騰奎【改程】   聖人辨儒之真偽而為賢者决所從焉葢儒以學為君子者也自其中有小人而儒術㡬為天下裂矣非夫子明辨之其不誤於所為者㡬人哉謂子夏曰古者道術出於一而儒為定名今之道術出於二而儒為虚位士茍不忍自欺其學問之意則辨其所從入者不可以不審也何則志趨者君子與小人分焉者也而術業者君子與小人共焉者也言儒言也行儒行也以是為完其性命之事而求足於已者君子儒也言儒言也行儒行也將以自張於耳目之前而求得於人者小人儒也夫先王牖天下之士而導以儒術固欲其自為君子而學者既以儒自命亦未有甘心於小人之歸者顧何以天下皆儒而確然可信為君子者不少概見哉葢其人而君子儒也則所知所能之不敢自恕者時以内苦其心而行之終身以不息而小人儒之規規於形跡者不難捷取於旦暮之間其嚴氣正性而不忍自欺者雖至為身之困而安於遁世之莫知而小人儒之汲汲於世情者無非私便其身圖之事夫是以開其為此禁其為彼而不得也嗟乎未為儒而自外於君子尚可以開之使前至浮慕焉而終以自遁則詩書聖賢之説皆不足以啓其明未為儒而自安於小人尚可以兾其一悟乃陽去之而隂以自藏則道徳仁義之名皆足以長其詐如是則與自命為儒之初心不大相刺謬乎女也篤於天姿自可以絶紛華之慕而第恐規模太隘亦易入於名利之私勤於文學庶㡬能知六藝之歸而究之節目既詳尤當致謹於本原之地夫學必定其所歸而情易馳於所忽是二者不塞不流不止不行出乎此則必入乎彼不可以中立也女第思先王導人以儒術之意而返之自命為儒之初心則為與不為之間當必有以自決矣慎之哉勿隳乃力   思辭堅切一洗浮光掠影之談其篇法氣韻亦深有得於古文者   質勝文則野  一節     徐用錫   質文不可以偏勝宜以君子為凖焉夫質文相須而不可相勝也勝則野與史皆矣然則彬彬之君子其至乎昔周末文勝而夫子為折衷之論曰學者納一身於軌物固將合内外以規於盡善也然天下之毎以相持而流於偏非調劑於其間烏能歸於大中而至正也乎今夫質也者忠厚樸實以自將也文也者威儀辭令之不失也今之人率以為文者章身之具也即稍過焉而猶可以列於君子之林乃矯之者曰君子質而已矣以吾觀之皆非也先王之教人也六徳六行以端其本而不使習於便辟華偽以漓其天性之真四術六藝以成其材而不使安於顓愚固陋以闕其經世之務而豈有相勝之弊哉自大化不行而成徳無具於是有忠信而不學禮者則質勝文也當其純任自然豈不足以式浮靡而儀度之未嫻即其所懷之質而有不能自遂者則野矣於是有講學而不修徳者則文勝質也當其進退可觀豈不足以祛鄙固而情意之不摯即其所致之文而有不能自惬者則史矣夫以質而掩文有似於君子之務實然文固由質以生者而為質所掩非君子之質也抑以文而掩質有似於君子之令儀然質乃文所自立者而為文所掩非君子之文也必也由質以觀信乎其誠慤之獨至乃喜怒哀樂之中其節視聽言動之合其宜極天下之至文而無以加而又悉自質出也野者當之而自失其文井自失其質也矣由文以觀信乎其周旋之悉協乃衣冠瞻視之作其恭經緯區畫之當其理極天下之至質而無以加而又悉由文見也史者當之而自失其質并自失其文也矣葢存誠以養其性而學聚問辨所以蓄其徳者又詳而有要故體用皆具而純然為三代之才主敬以操其心而三千三百所以定其命者又大而能精故損益有章而渾然見天徳之備如是而後可以為君子也而豈相勝之可比哉夫核其實則質與文豈無為本為末之殊權其用則質與文難為畸重畸輕之論偏於質者既不可訓而偏於文者流而不已而失之愈逺尤君子之所惡也文質之道成於學術而闗於世運非君子吾誰與歸   彬彬自是現在成徳氣象然如何㑹彬彬玩然後二字内有許多學力實義虛神曲折周至不可以格調順時而忽之   樊遲問知  一節      韓 菼【墨】   推知仁之事與心而各得其所専及者焉葢神亦義之存獲亦難之騐而所務所先不存焉此為知仁之事與心歟且夫世有至人其量固無乎不舉也然其生平功力之所積則必不雜乎其途事事去其可疑而中之不精焉者寡矣念念去其可欲而中之不純焉者亦寡矣故至人一出而其事恒足以正天下之人心而其心亦足以任天下重逺之事昔者樊遲問知子曰知者以無不知為大也無不知則不特以人世之所可知者為知而必以所不可知者為知矣今夫人心之知至無窮也無論耳目所覩記之物日相尋於今古而變化以生乃至屈伸往來之交而能確然指其為為神之故斯亦極天人之致矣而抑知知者正不以之為教也知者以為民之所與立獨有義而已習之於君臣父子之節使不遷於異物經可守而權可達也游之於詩書禮樂之途使不惑於異言徳可成而藝亦可觀也而至於郊壇日月之文廟祧享嘗之制巳於敬之之中寓以遠之之意要亦明夫義之所當然而已夫人惟有所不知斯益相䝉於幽深曠渺之端故好言知者不為民欺而常為神愚若茲之於可知不必知之介斷如也斯必其無不知而然也雖欲不謂之知不可矣遲又問仁子曰仁者必無不仁而全也無不仁則必不以仁心之偶得者為仁而必以其無不得者為仁矣今夫人心之仁致足樂也勿謂斯須輙易失之物日相求於旦暮而離合無慿乃至憂勞積久之餘而自悠然其有實獲我心之處斯亦閲甘苦之途矣而抑知仁者正不以之居心也仁者以為仁之所克治獨有難而已審擇於取舎之大閑而積數十年之力去欲惡之念而不暇也從容於存養之微密而乘一息之隙隳戒慎之素而有餘也即至於不聞亦式之安徳音不遐之美其所為獲之之故亦初無後之可言要亦俟夫難之所自至而已夫人惟有所未仁不能無雜於計功謀利之間故驟言仁者不惟私足為累理亦足為累若兹之於為仁而即入於不仁之㡬謐如也斯必其無不仁而然也雖欲不謂之仁而不可矣若此者一語之以務義一語之以先難非明理之盡不足以言知非去私之盡不足以言仁也知仁豈易言哉   反覆條暢兼有蘓之豪曽之質所以能獨挺流俗而力開風氣【原評】   仁者先難而後獲  二句   王兆符   心一於所難而仁在是矣夫有難則必有獲然而仁者之心知有難而已先後之間不可以知仁乎告樊遲曰欲求仁者當知仁者之心彼其於仁惟無所為而為之斯已矣以有為之心謀理理必不純以有為之心去私私必不盡仁不仁之介不争於其事實争於其心焉爾子問仁乎仁之道至精視聽云為皆仁之資而即不仁之所由伏求一仁於衆不仁之中而静不忘戒懼動不廢審㡬難何如之仁之效至大耳目口體皆不仁之集而即仁之所由運化衆不仁於一仁之内而内則不遠而復外則天下皆歸獲孰多焉以此言之難固仁之難獲亦仁之獲也然而一先一後可以審所用心矣仁者知天下至難之事皆天命之本然以人心為必可遏以道心為必可充而寤寐之所弗忘惟此矣若夫行之而熟至於危者安微者著固亦㡬之必至然第循乎天之所命以俟之耳使於為仁之初即豫設一悦心之境以兾其少休則不仁之端已潛藏而不自悟仁者惟辨之於早也仁者知人生至難之途皆吾性所固有克己而必期於盡復禮而必期於安而精神之所自厲惟斯矣若夫積之而久至於克無可克復無不復固亦理之相因然第盡乎吾之所性以待之耳使於為仁之始即常分吾攻苦之心以希其美報則不仁之弊將横决而不自知仁者惟貞之於一也盖難與獲本無二道仁者惟知有難雖至從容涵泳之時祗以為惕厲戰兢之地人之難在事此之難在心也難之事有窮難之心無盡而朋從之憧擾忽不知其何以消矣抑先與後更無二心仁者惟知有先即其淡泊寡營之内總莫非自强不息之誠於其勇而見為先於其専而見為後也後即見於先之中先則併無後之迹而義理之優游忽不知其何以適矣可謂仁矣遲欲求仁盍於仁者之心而思之語無龎雜氣不囂張由其理精筆銳   知者樂水  一節      朱元英【墨】   聖人詳知仁之辨即其徳之著者言之也夫山水之情動静之體樂夀之徵皆其著者也而知仁愈見矣可不辨哉若曰吾觀天下有真得於中者未有不形於外者也而忽而不察則其人其徳莫之窺其藴矣夫徳之至者各從其天事之優而實有其性分之美常隨所事而自形焉有心者葢往往而遇其人也夫仁知之理同原而仁知之徳有辨吾嘗自其不可掩者而觀之知者吾知之於樂水矣其明潔以善鑒似水其疏通以善達似水見乎其似而真者呈焉而知者不自知也想其存乎性者有水之理焉恒相喻於無言故發乎情者有水之象焉亦留連而不去則是造化之動機其所心㑹者矣仁者我知之於樂山矣其敦厚以安義似山其嚴重以鎮物似山見乎其似而真者顯焉而仁者不自知也想其存乎性者有山之理焉恒相深於黙識故發乎情者有山之象焉亦仰止而不忘則是天地之静徳其所神契者矣然知者仁者非作而致其情也非中無真得而假物以適意也知者則動焉名理之㫖雖精而知者取之目前而皆是此豈滯其機者乎心無成見之守則内存者動也身無應迹之拘則外發者亦動也人以動而得咎知者以動而有功動盖知者之天也順萬物而無為宜其中之無累也已仁者則静焉宇宙之故雖紛而仁者守其常經而不遷是豈撓於物者乎有一定之理在中則外入者不以搖其内之静也以不易之道付物則内出者適以成其外之静也人以不静而易窮仁者以静而莫量静盖仁者之天也涵萬理而無思宜其命之既立也已由是可以觀其所養矣由是可以徵其所得之不誣矣以動言樂知者之樂何如也順逆之境天為之知者因天而已不勞憂患之端人為之知者盡人而神不累故夫物之乘我雖屢出以相嘗而動與天游則此中之陶陶者自若也其斯為昭曠之明徵矣乎以靜言夀仁者之夀可必也修短之數天定之仁者敬天而安其理勞逸之節人定之仁者養之而全其生故夫物之擾我雖無端以相感而静以常貞則此中之存存者不息也其斯為安敦之明效已乎是故知仁合一而克肖乎天者聖人也知其辨則知知仁矣知知仁則可以達性命之理矣   界段極清機神極洽不揣摩時好而舒巻自如體質最為完善   如有博施於民  一章    熊伯龍   聖不可見告學者以求仁之方焉夫博濟則聖人有無窮之心近譬則立達有漸致之效子盖欲盡學者之能事也而非謂博濟之非仁也今夫士之無志於仁者曷足道哉既好仁又好名不好仁可也志無大小期於徵實功無廣狹求其有成學至於仁或明天子至老而不以為足或匹夫一旦為之而有餘亦存乎論仁者之有遠近焉爾聖門言仁多主内至子貢乃有博施濟衆之説盖彼言其精此言其大精以治一已大以治天下使後世之知博愛以為仁自此言始也夫子曰是事也吾思之吾重思之惜當世無行者盖子之所求者仁而子之所言者聖宜其不能行也為此者有天錫之徳有王者之位有臣鄰之宣力有兢兢業業千秋萬世之心堯舜之憂所以大爾乃若下學之所謂仁則有道矣上智可為中人可為桀紂而知自反亦無不可為者夫施濟之事多端立達則平甚博衆之名至美人則簡甚井田學校不能遽復當盡心於飲食教誨之間中國蠻荒不可驟通當實措於鄉里骨肉之際物之所受閲以我躬利害審矣故受者無忤力之所及不假兵刑取攜便矣故及者有繼以此求仁非善術哉若夫博施濟衆吾思之吾重思之惜當世無行者   短幅中具有深山大澤之勢可謂老横無敵【原評】   信而好古  二句      李光地   聖人自明其述古之心與古同志者也盖可信可好作者之善也宜述則述老彭之心也夫子於作者而信好之故於述者而竊比之意謂聖賢之於天下皆非有心以自見也有所創造有所修明惟其明而已矣如吾之述而不作者以有古在也夫古人豈得已而作哉俗淳民質藉有覺以開先世變風移各因時而立教凡其存於今者皆其事之確然而可以取騐於萬世理之同然而可以興起乎人心者也吾也生聖明之後從誦法之餘有見於此心此理之合也則黙而成之不言焉而信信而後益専於述也有見於可愛可傳之精也則學而不厭好焉而敏求好而後益篤於信也豈無言龎事荒有信不當信者乎必也非古也否則古之詭於道者也若其昭然而可據者則雖意言象數之幽渺吾有樂玩終身至於編簡之三絶者矣豈無代遠人湮有疑以傳疑者乎必也非古也否則古之失其傳者也若夫炳然而足徵者則雖鼓舞鏗鏘之微細吾有流連累月至於芻豢之皆忘者矣盖當作而作者古也當述而述者亦古也彼老彭者豈非古之人歟而聞其悉心於舊事至今頌為殷之獻民况今日者視老彭加遠矣而安敢不極意於前修使異日得為周之遺老吾故援老彭而竊比焉庶㡬後世猶有信而好者古道復興斯則老彭與我之志也夫   信好二字講得親切有味是夫子自道神理【原評】   子之燕居  一節      朱 彞   觀聖徳者徵之於容色焉夫容色生於心也茍非養之至粹安能於燕居而有其申申夭夭者哉且聖人不世出未嘗表異於時吾黨雖善言難以形容所絶則嘗於請業之後寂然無事之初而得其燕燕居息者庶㡬可以論夫子也凡人之傳聖人也亦於聖人之接人者耳然而神明元淡其未接乎人也為地已多循迹而擬之抑末矣聖人之宅心也亦存乎人所莫究者耳然而形色為昭其所以喻此衷者正有難强絶類而窺之滋遠矣乃子之燕居何如者殆申申如也而且夭夭如也從其静者而觀之耳目未馳也手足未勞也而天地四時之理自具惟子有性子自敬養之於時戒懼有所不事而百體之從令者展布已有餘也進而詳焉從容樂道在顔色之間是則無心而觀化者也自其動者而觀之聲色時感也倫物時交也而喜怒哀樂之節不乖惟子有情子自宣節之於時將迎有所不用而周身之任職者動盪已無方也進而詳焉茂對優游盎乎笑語之外是則無心而有為者也肅乂哲謀原不過生人之則而以禮定命斯化不可為盖氣也而道積於中矣而道所由凝並非申申之所能盡康好逸樂雖時有燕閒之戒而與天為徒則機非在我盖氣也而神不可測矣而神所由發又豈夭夭之所能盡哉事非一端之美登朝入廟固裕之乎燕居之時而理非一節可名彈琴咏風更可推之乎非燕居之地噫至矣   於所以申申夭夭處體認精細故不消描繪題面而人可以想像而得之   子謂顔淵曰  一節     韓 菼   聖人行蔵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盖聖人之行蔵正不易曉自顔子㡬之而始可與言之矣故特謂之曰畢生閲歴祗一二途以聽人之分取焉而求可以不窮於其際者徃徃而鮮也迨於有可以自信之矣而或獨得而無與共獨處而無與言此意竟托之寤歌自適也耶而吾今乃有以語爾也回乎人有積生平之得力終不自明而必俟其人發之者情相待也故意氣至廣得一人焉可以不孤矣人有積一心之静觀初無所試而不知他人已識之者神相告也故學問誠深有一焉不容終秘矣回乎嘗試與爾仰參天時俯察人事而中度吾身用耶舎耶行耶蔵耶汲於行者蹶需於行者滯有如不必於行而用之則行者乎此其人非復功名中人也一於蔵者緩果於蔵者殆有如不必於蔵而舎之則蔵者乎此其人非復泉石間人也則嘗試擬而求之意必詩書之内有其人焉爰是流連以誌之然吾學之謂何而此詣竟遙遙終古則長自負矣竊念自窮本觀化以來屢以身涉用舎之交而充然有餘以自處者此際亦差堪慰爾則又嘗身為示之今者轍環之際有微指焉乃日周旋而忽之然與人同學之謂何而此意竟寂寂人間亦用自歎矣而獨是晤對忘言之頃曽不與我質行蔵之疑而淵然此中之相發者此際亦足共慰爾而吾因念夫我也念夫我之與爾也惟我與爾攬事物之歸而確有以自主故一任乎人事之遷而祗自如其性分之素此時我得其為我爾亦得其為爾也用舎何與焉我兩人長抱此至足者共千古已矣惟我與爾參神明之變而順應以無方故雖積乎道徳之厚而總不爭乎氣數之先此時我不執其為我爾亦不執其為爾也行蔵又何事焉我兩人長留此不可知者予造物已矣有是夫惟我與爾也夫而斯時之回亦怡然得黙然解也   或謂上二句儘有理實可發揮病此文太略非也一實發便非此題神理清深温潤正與語意相稱   夫子為衛君乎  一章    儲在文   安於不仁者聖人所不為也夫夷齊無國而不怨輒無父而不怨也不仁如是子且為之耶且國家之變古今萬端而其道有二仁與不仁而已夫其安於不仁而其心一無所顧戀者猶其安於仁而其心一無所顧戀也不仁而安聖人所必絶也昔夫子居衛而適有以子拒父之事當其時輒稱兵於境上宣言於國中以為亡人嘗得罪於父也衛人和之衆口一辭而冉有子貢亦欲折衷於夫子之為不為者盖春秋多君臣之獄而以子訟父實始於此則無可比例之經當世多篡亂之徒而奉祖拒父其事略殊則或有解免之路然而釋衛事問夷齊子貢之敏也又直窮其怨不怨子貢之宻也夫子曰是賢人也是求仁得仁而無怨者也而輒之罪定矣何則天地之紀必不可絶故古人至竒之行其理歸於至常神明之地必不可欺故古人至困之時其心有所至樂今夫伯夷其當得國之理百倍於輒也棄幼而立嫡未必遂違父命也而孤竹之墟不敢投足焉彼其心止有一父耳有可以順父之命者雖餓死而不辭而後知稱兵以逆父命者之罪上通於天也且夫叔齊其可得國之勢百倍於輒也舎長而立愛不致大傷父名也而首陽之下可以偕隱焉彼其心獨有一父耳有可以全父之名者雖餓死而不悔而後知宣言以敗父名者之罪擢髮難數也空山之中藹然孝弟九原可作至今如見其心生我之愛比於仇讐一息尚存此中何以自處相提而論而夫子之不為豈顧問哉嗟乎輒亦人子也彼即薫心富貴而清夜自思未必無怨至衛人譁然為之而輒果不怨矣夫夷齊之不怨非所望於輒而猶幸其怨也安於不怨而父子之禍亟矣夫子盖傷之也議論精嚴骨力堅勁 父命天倫二意人人解道但父命本易針對衛事而天倫一層多末融洽文以傷父之名立論比勘極透【原評】   子所雅言  一節      徐用錫   詳雅言之教而其益人也切矣盖夫子之言皆教也而况雅言乎詩也書也執禮也皆其至切於人歟且吾黨日侍夫子而以言為述茍於夫子所不輕言者而重視之而常言則忽焉此非善學者也茍於其常言者繹而有得則知吾黨之誦讀而服習者無一非夫子之言之深切而著明者矣吾思理之或涉於深微事之稍遠於日用者夫子偶及之而非夫子之雅言也夫夫子有所雅言者矣言非有一定之時也而其隨時而咨述者習聽焉而可指其復而不厭之端言非有一定之事也而其隨事而敷陳者耳熟焉而乃得其淡而彌㫖之義吾有性情而不知理猶面墻矣温柔敦厚詩之教也語多出乎男女飲食之故而觀徳畏義之獨至者以其事切而情親也則詩其一焉聖有謨訓而不知考罔有獲矣疏通知遠書之教也跡多存乎聖帝明王之大而議事立制之獨要者以治本乎道而道本乎心也則書其一焉吾有節文而不知謹倀倀乎其何適矣恭儉莊敬禮之教也事亦極乎委曲繁重之為而視聽言動之有立者以其措則正而施則行也則執禮其一焉若是者非夫子剙舉乎其義也先王廣厲學官之法其課之春夏與秋冬者不憚亹亹諄諄以示正業之有常故使門弟子博觀而約取者不至修之師儒之前而隳之燕閒之地則天命人事之要擇焉而必精語焉而必詳以是為夫子教思之無窮也已矣若是者亦非夫子之徒掲以示人也聖人刪定纂修之務其所以考正而卒業者不覺勤勤懇懇以致蒐討之無已故與二三子講明而嫻習者即為見之行事而不徒托之空言則下學上達之實索焉而皆獲究焉而皆得以是為夫子學之而不厭也已矣不皆為夫子之雅言也哉雖樂設之専官為教化之首不可遺也然詩諧於律吕禮序於綴兆而四術己於是而備雖易與春秋自經贊修為誦法之要不可緩也然由此以斷事而始不為蕩志由此以知命而始不為玩神而六經悉以是而通雅言顧可忽乎哉是一篇平暢文字然隱括三經語無龎雜後幅推闡皆近義理非時俗所能及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卷四目録   論語上之下   子以四教【一節】        蔣 伊   我欲仁斯仁至矣       徐念祖泰伯其可謂至徳也已矣【一節】  蔣徳埈   君子篤於親【一節】       劉子壯   興於詩【一章】         張永祺   不在其位【一節】        錢世熹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一節】  楊大鶴   大哉堯之為君也【一章】     徐乾學   大哉堯之為君也【一章】     李光地   巍巍乎其有成功也【一節】    許汝霖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三句】   尹眀廷   達巷黨人曰【一章】       韓 菼   麻冕禮也【一章】        馬世俊   吾有知乎哉【一節】       陸龍其   仰之彌高【一章】        劉 巗   子在川上曰【一節】       趙 炳   法語之言【一節】        顏光斆   嵗寒【一節】          陳鶴齡   唐棣之華【一節】        徐念祖   朋友之饋【一節】        魏嘉琬   色斯舉矣【一章】        方 舟   子以四教  一節      蔣 伊   詳聖人之教而知人皆可與於斯道也葢文行者學中不容已之事而忠信者人所自具之心列是以為教而道其盡人可入矣乎且先王之崇四術以立教也游之乎詩書禮樂使徐而自得於身心之間然其為道迂迴而難通非時與地之寛然不可以從事也故聖人為天下之學者而徑其入道之方遂不得不直指其所以然使依類以求而隨在可以致力焉葢始以知繼以行而歸於誠者聖人之學也故其教人也必使之先眀諸心而後力行以求其志允蹈於已而後反身以至於誠約而舉之葢有四焉其一為文文者載道之器也勉強學問則聞見博而智益眀自有子之教而後知誦數討論皆以牖此心之眀而非玩物以喪志也其一為行行者履道之實也勉强行道則徳日起而大有功自有子之教而後知日用彝倫皆以盡此身之分而非務外以為名也一則曰忠忠者文與行之本也不能自盡者非忠自以為盡而非道所宜盡者亦未可以為忠也自有子之教而後吾道大中之體隨時而可立焉一則曰信信者用力於文與行而可驗其所得者也不能無違者非信自謂無違而非道之無違者亦未可以為信也自有子之教而後吾道大順之用隨事而可行焉之四者求端用力之初固各有其事而不相假而循而致之亦交養互發而不自知真積力久之後固更相表裏而同一源而因事以求仍按節循方而不可畧在夫子博喻無方各因乎一時之所觸而求其所以云之意則其説萬變而未始出其宗在學者天資所近或有所偏擅以成名而究其所從入之途則缺其一端而無以㡬於道自記者表而出之雖微言既絶而後之學者尚得循是以為入道之方則聖人切於為人之心萬世而不冺矣眀白顯易於聖人立教學者用功處無不了了盡意   我欲仁斯仁至矣       徐念祖   欲而即至者以仁之本在心也夫欲仁之心固即仁也欲之斯至而安得以為逺乎且物之在外者不能自必於念慮之間而又不能捷收於俄傾之際以是而曰逺固其宜也而斷不可以論仁夫仁人心也吾固有之者也其有時而離者心之離仁而非仁之離心其離而不復合者念念之違仁而無一念之欲仁抑思仁之在我也有欲而不至者乎有至而不即至者乎念念皆仁之謂仁一念在仁之謂欲意亦無多耳而仁之至也正不必於其積也念念欲仁之謂好一念好仁之謂欲時亦無㡬耳而仁之至也正不必於其久也不至則疑無仁然使吾心無仁而何以有欲仁之欲以此見根心之理原附載理之心以俱來而舍固由我操亦由我者早惟其意之所如而勢甚便耳即既欲猶疑未至然使我心無仁而何以知仁之可欲以此見已發之情早挾未發之性以俱露而自我而亡旋自我而復者第視其志之所之而機甚近耳故觀仁於至仁者之心而渾然全體者夫人未及能眀不若觀仁於不仁者之心而忽然有覺者夫人皆可自想茍知欲仁之欲原即是仁則知忽至之仁仍即是欲正不得置仁心外而謂僅屬天地之心抑觀於自仁而之不仁而續後復絶者或猶自誣其本量不若觀於其自不仁而之仁而絶後復續者隨在可遇其天真既知既欲之後仁從何來則亦思未欲之先仁從何往何得謂心本無仁而或自昧其人禽之別顧世且曰仁逺者何也   朱子論求放心之㫖是此題註脚欲仁之欲即仁所謂求底便是已收之心也通篇發揮此意語語精切細若繭絲【原評】   清真刻露俱從心源中濬發可以療直抄先儒語録之疾   泰伯其可謂至徳也已矣  一節   蔣徳埈   大讓無名得聖論而幽闡矣葢自夫子有至徳之稱而人始知泰伯之讓也徳所為至也哉若謂古聖賢行事往往晦於當日而白諸後人然有待白後人之心已非古聖賢之志矣獨是由前而論若睽庸行之常歴久而觀乃立人倫之極有不禁人之代為白者尚論之間竊有感也我周自孟津㑹牧野麾遂以有天下或曰此文之所留貽也或曰此季之所積累也而抑思誰為古公之冢子誰為王季之元兄而應纘岐封之舊者乎吾乃今而思泰伯之徳為已至也以端委之才克君非忝則愛伯者應無殊於愛季之心惟神靈之在母不憂則立長者或不勝其立孫之望然而誰命之而誰知之者從來廢立之釁一開即萌奸人窺伺之漸度深沈之亶父必不眀示其機而伯之視無形聽無聲者已微窺於㝠㝠之中也吾弗避焉而傷厥考心吾顯辭焉而益傷厥考心葢此時之將順苦矣每慨長幼之倫稍斁即啟數世覬覦之憂度眀類之英姿必不樂逢其變而伯之近傳賢逺傳聖者直永念夫綿綿之祚也吾留也與哉何以逮予季吾行也與哉更何以逮予季葢此時之意計周矣民第見違西土就南邦㡬笑伯為不才子而伯正以竄身僻陋則人心之戴弟益堅民第見挾仲偕行棄親弗顧㡬䝉伯以不孝名而伯更以絶義逋逃則君父之行權始正迄乎化家為國在天之靈未嘗不深鑒之而當末命載揚即父亦不得稱其子也使知嫡長投荒特為愛憐少子之故將必愀然不安惟青宫自以採藥行則寢疾不為易嗣悔此姬宗之太史莫由執簡而爭者哉厥後易侯而王皇矣諸什未嘗不追遡之而當因心篤慶即季亦不得稱其兄也使知兩昆越境祇為一人得國之由將必惕然難受惟伯初不以父命為辭則季自不以天倫為愧此孤竹之逸民未及撫心而計者哉嗟乎征誅之局至周已窮而揖讓隂行直軼唐虞之再禪服事之忠惟文為至而淵源付託先留兗冀之三分徳至矣弗可及已   題易馳騁文却慗錬謹守規矩可見排偶中未嘗不可運奇未嘗不可用古特流於散亂則有乖八股之體製耳【原評】   君子篤於親  一節     劉子壯   君子以仁厚待天下而民心於是乎動矣夫仁與不偷亦民所為心也而非君子莫能興之親與故其動之之具乎嘗觀三代而上朝廷多盛徳之事而百姓無獧薄之行非獨其風氣近古也政令不先乎天下而以一人觀其風教化不出於宫中而使羣黎徧其徳葢必自君子矣君子有化成天下之責而行吾之愛與人之周初非所以為民而見其行事者每獨觀其性情之所注君子有懐柔天下之義而無失其親無失其故初非所以眀厚而長於諷諭者遂若以為董勸之在身吾見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矣既已為君子之親則其所應得者原不足以稱我之惠故在乎有以篤之也骨肉之間富貴之際正恐望我者深以不能副而或生其厭薄而形迹之嫌既原之以其情天性之乖又寛之以其法其所以遇之者至矣夫民也見天子之尊猶有親戚方且述之以為美談而昆弟婣婭之間我不能富貴之獨不能愛厚之乎其興仁也亦所為篤爾吾見君子故舊不遺則民不偷矣既與君子為故舊則其所相許者誠無樂乎其末之隙故戒其或有所遺也在左右者有年共艱難者有日正恐恃我者素或不相諒而致啟其疎絶而樸誠之意既相保於其終恩數之隆復不間於其始其所以全之者多矣夫民也見天子之貴不忘知交方且稱之以為盛舉而貧賤汝爾之分不能以身許之獨奈何以利賣之乎其不偷也亦所為不遺爾葢民之不古嘗足以釀隱憂其始小相惡而遂謂忠厚之非其後安為忍而成其天資之薄則以為人心日以衰也及觀廟堂上行一非常之典加一破格之恩而古道之在人乃獨㴱於愚賤俗之既疲嘗足以困英主其初志在雅化而推之無本其後習為故事而苦其不情則以為三代不可復也及當宫閾間仁一先帝之子孫録一先朝之耆宿而天懷之中發初無俟乎詩書然則仁也不偷也葢端自君子矣   中後四比近情切理亦從古籍沈浸得來時文中言之有物者   興於詩  一章       張永祺   學有全功為眀其所自得焉夫由興而立而成學所必至之功也非夲之詩禮樂將安所得哉今夫自然之性不可恃也所可得而恃者其必由學乎古之聖人為之聲名器數以引掖而造就之使人日從事焉久而知吾身心之所得誠有必出於此者烏可誣也葢學之始貴於能興好惡之誠於心未嘗冺焉而或無所感則亦寂然而止耳有如鼓動振拔而不能已也必於詩有得焉者乎夫詩之為教也辭縁物類吾錯綜以求之而意義深焉事合貞淫吾反覆以析之而勸懲立焉以言感心微而善入矣彼夫觸之而益動引之而愈長拘者擴蔽者祛而充其本然之量者興也而所以然者則詩之為也則詩之為功於學者深哉學之中貴於能立強固之徳於性豈有間焉而中無所坊則亦靡然而徙耳有如安貞靜重而不可搖也必於禮有得焉者乎夫禮之為教也恭敬以直内則神眀安其則而欲無自生品節以嚴外則耳目守其官而物無從引以理範身約而可據矣彼夫紛者乘之而不撓似者之而不易弱者振蕩者止而還其中正之良者立也而所以然者則禮之為也則禮之為功於學者深哉學之終貴於能成中和之則天者全焉而思勉之情未融則亦迹而不神耳如其渾然純粹而無所於歉也必於樂有得焉者乎夫樂之為教也聲音之髙下可通性命之微而剛柔無或過舞蹈之疾徐可平血氣之用而喜怒無偏施徳以養性從容而中節矣彼夫不待感而自動不待扶而自强偏者全形者化而遊於義精仁熟之途者學之成也而不知其然而然者則樂之為也則樂之為功於學也大矣哉循題語氣各有發眀文家正則   不在其位  一節      錢世熹   戒出位之謀所以一政權也葢禁其謀於位外乃可收其謀於位中不然將如政權不一何夫子慮越分侵官者之貽患也故為之戒曰國家所以少任事之人以議事之人多也而議事之人多者以一事而事内之人議之事外之人又議之也且一事而事内之人未議之事外之人先代議之也此在國體為不尊而在人心為不静患有不可勝言者吾思先王任天下之官則有位立天下之位則有政出天下之政則有謀政也者所課於下之職業也然天下之人非不勤職業之患而不自勤職業之患不自勤職業因以不勤矣謀也者所取於下之心思也然天下之人非不殫心思之患而不各殫心思之患不各殫心思因以不殫矣葢不在其位則不謀其政有斷然者在其位則位中之情形俱得而悉之矣情形俱得而悉斯利害俱得而籌若未悉其情形而代籌其利害其利害果不遺焉否也即籌之不遺矣而一則軼於分外一則歉於分中不兩失乎夫兩失其可訓乎在其位則位中之功罪俱得而任之矣功罪俱得而任斯是非俱得而詳若未任其功罪而代詳其是非其是非果不謬焉否也即詳之不謬矣而一則舍已而圖人一則諉人而廢已不兩曠乎夫兩曠其可行乎雖曰政貴其相成弗貴其相左然聞其相成也未聞其相假也倘相假而不禁焉將謀其當謀亦謀其不當謀其弊也游士挾策於侯門庶人進書於闕下吾恐釀辨言之亂者必此矣雖曰政取其相諮無取其相䝉然聞其相諮也未聞其相侵也倘相侵而不已焉將公者以公謀私者亦以私謀其弊也布衣抗論於公卿名流觸諱於當路吾恐開清議之禍者必此矣則何如不謀者之所全大哉   筆太勁快便少深厚之氣作者佳處在此所短亦在此   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  一節   楊大鶴   獨稱二聖之高不以天下繫其心也夫以天下之大而不足以繫其心非舜禹其誰能之夫子所以有巍巍之歎耳且夫身世之際茍為吾之所有雖一物而莫解於心非智不足所居之卑也夫惟聖人能不震於所有故非常之遇卒然投之若固有焉亦惟聖人能不滯於所有故四海之奉終身享之如無有焉亦足見其高不可尚已何言之已大而物小則物不得而加我矣人世之富貴福澤原挾其厚力以奪斯人之性情其相加正不小也處已稍即於靡而進退初無以自主已重而物輕則已遂得而勝物矣聖賢之勢位功名偏極其崇高以衡此中之道徳其相勝正不輕也性量未居其正而志氣豈易於孤行巍巍乎其惟舜禹乎舜禹固有天下也舜禹葢有天下而不與者也神器至貴然安然而致之或可適然而淡之故語尊優不侈之事於從容世及之朝似猶力所及也舜禹之興亦既岳牧咸薦矣試之於職然後總師考之於天然後在位可不謂難與富貴何足攖心而人情所樂享者恒在平昔艱難之處拱手而觀萬國之同謂藉是以償吾勞也而舜禹於此正不啻其淡也巍巍乎以有天下若斯之難也而不與焉帝王大統然久屬意中之事反可作度外之觀故語崇高不炫之能於大勲漸集之世亦或力所及也舜禹之興夫固尺土不階矣耕田之子一朝而揖讓罪人之一朝而代終可不謂易與富貴初無殊致而人情所震蕩者乃在生平遇合之奇布衣而膺厯數之歸謂始願初不及此也而舜禹於此正不啻度外也巍巍乎以有天下若斯之易也而不與焉先斯民之憂而憂不後斯民之樂而樂兩朝之天下皆禹自平自成於其手而卒菲惡之不捐其淡泊為何如也若夫華蟲粉米事事有帝王御世之榮若未可同類擬焉而實何與也耕山漁澤之身極之被袗歌風而總歸於一致葢少一天下而不為之減多一天下而不為之增惟此為夐絶耳矣不再計而受之人亦不旋踵而授之人百年之天下祗舜自取自舍於其中而成號令之三嬗非達觀不至此也若夫闗石和鈞事事有子孫傳世之計若未可同年語也而竟何與也受終改物以來迹其飲食宫室而無改於其舊葢即夏后有家天下之事而聖人初無利天下之心可不謂卓絶者乎巍巍乎其惟舜禹乎   難易二字反覆推勘足暢人意後幅舜禹互翻亦能曲暢其説   大哉堯之為君也  一章   徐乾學   聖人贊古帝君徳之大歴形之而難盡也夫堯之所以大者堯徳一天徳故不可得名也而成功文章究何足以盡堯哉夫子謂夫古今千百年之治統而有聖人以立之極其神明氣象有特隆者也顧神眀之所存恒不予人以易量而氣象之昭著無不示人以可觀斯真贊誦之難窮而擬議所獨絶矣以余尚稽古治不能不穆然於堯堯以廣運之聖際垂裳之時淵黙不言而當日之萬邦百姓咸自冺其知識則化者神也堯以光被之休肇中天之運神靈首出而百世之經綸制作莫能及其規模則操治者宏也大哉堯之為君也前此黄農之傳至放勲而極盛繼此虞夏之統自文祖而始開不觀之天乎巍巍乎穆清之表有獨超迹象者惟堯與之等勢齊量而有所不讓不徒欽若敬授始成其大矣而又不觀之民乎蕩蕩乎溥博之量有共深覆幬者雖民欲為之紀功稱徳而有所不能葢至帝力胥忘莫測其大矣則意者淡漠為理無所經營與巍巍乎天地藉其平成萬方徵其於變其有成功也若此而堯之大不僅在成功也則意者垂拱不勞無所表見與煥乎典物章其明備政教著其精詳其有文章又若此而堯之大不盡在文章也大矣哉絶於名言之下亦即遇之耳目之前乎渾穆同天之高飲食安民之質若近於上古簡静之治而工虞禮樂無弗極其周詳至於萬禩䝉一人之福三代祖二典之書久矣昭垂宇宙而總為贊誦所難窮大矣哉求於性量之間亦即徵於事業之際乎尊無上者天天至是若忘其尊易感徳者民民至是已忘其徳絶非有後世粉飾之事而聖神文武自無不極其崇閎至於洪水無傷平治茅茨亦見光華久矣載在史書而總為擬議所難罄大矣蔑以加矣   以大哉句統其綱並攝巍巍四段上下鎔鑄具見罏錘雖變先正體格而經營極為工穩   大哉堯之為君也  一章   李光地   極贊古帝之大一天之所以為天也葢無可名而有成功文章者天也堯者則天以出治者也何以加其大哉夫子意謂君者繼天者也天統萬物而物忘之而高眀極乎終古之盛君統萬民而民亦忘之而勲華邁乎奕世之隆求其克當此者其惟堯乎欽明文思之徳既蘊於生安性成之初四表上下之光尤徵於皇天眷命之際葢大哉堯之為君也聖徳與天位兩相值而其軌遂立於不可加天時與人事適相遭而其盛遂㡬於不可再巍巍乎神運而無方者惟天之體之大如是其不測也惟堯也克眀之峻徳冥契乎無方之神遊其世者時雍於變葢莫能識其所以然而烏能名也亦如天之神之不測焉爾矣化行而無外者惟天之用之大如是其不窮也惟堯也廣運之帝徳仰符乎無外之化庇其宇者耕鑿作息葢莫能知其誰之為而烏能名也亦如天之化之不可窮焉爾矣蕩蕩乎民無能名焉所可見者釐百工而庶績熙巍巍乎成功之烈千載一時也葢平成之世必有以終其緒堯初不過以無為為之而不言而成者天下之功莫尚也斯則其不測之神之運焉者乎垂衣裳而天下治煥乎文章之華萬代如見也葢文眀之㑹必有以通其變堯初未嘗以有意顯之而不見而章者天下之文莫大乎是也斯則其無外之化之形焉者乎大哉堯乎此其所以徳配彼天而事業與上下同流聲眀與日月爭光也雖有作者唐帝其曷可及已堯之徳與天準處實能見其所以然故無一麤礦語是謂辭事相稱   巍巍乎其有成功也  一節  許汝霖   古帝有配天之業於可見者難窮其大焉夫成功文章猶人之可得而見者也巍巍乎煥乎豈非業之與天相配者哉且天以穆然者處於上不見其功而運量乎萬物者普美利於不言不見其文而昭宣於庶類者經終古而常新此萬物所以戴其高眀而終莫能名其大也而堯之則天而無名者亦於是可想焉葢神眀之黙運難窺而至徳所蘊蒸已盡冒百王之治法典冊之流傳甚畧而中天之氣象常留於千古之人心葢巍巍乎不求有功而天下之成功莫尚焉洪荒既啟更數十百世初未有隂陽人事之災天若以艱難開濟者特試聖人之才而堯則遇事而各有以處之至於天地平成六府順叙後之經營民物者莫不本其規模以為措注而徳之所運者閎矣煥乎不求有文而天下之文章莫大焉上古聖人雖盛徳在躬莫能破萬物屯䝉之氣民若以渾沌鄙樸者重困聖人之智而堯則因時而遂有以變之至於百姓昭眀四表光被後之張皇禮樂者莫不奉其遺意以為經緯而徳之所耀者逺矣葢堯惟行之以天道故推恭讓之誠使衆聖羣賢自致於百工庶績之間者皆其功之盛也雖沴氣僉人未能盡殄而不足以害治者亦如四序五行各分其職雖偶有愆忒亦不足以傷大化之流行堯惟照之以天光故由峻徳之眀使親義序別炳然於黎民族姓之心者乃其文之本也雖儀章制數未暇以詳而歴久而彌章者亦如日星雲漢常著其眀雖無意發皇而愈仰其貞觀之不息夫上下古今繼堯之治而同其徳者莫過於舜而南靣止於恭已其績皆見於登庸在位之時協帝號曰重華其光皆囿於欽眀文思之内後有作者弗可㡬也已   於他人詞繁不殺處以簡言該括可謂語能舉要   菲飲食而致孝乎神  三句  尹眀廷   節微以勤大所以思眀徳也夫禹有大功於天下而不享其奉至廟朝田野間又何勤勤盡意哉嘗謂樸畧去而貴者日尊大難夷而治將求備為之君者不亦難乎若夫朕躬率從簡質大事咸竭清衷一時不敢侈不敢畧者有可節舉以槩其餘焉如禹所處者㝡易有間之時也艱難初定物力其可念矣然而羲農去我逺天下自我平有晏然為太平天子之意則或謂帝王之體不當簡畧後人不免讀史書而微聞歎息之聲草昧既開制作其當盡矣然而崛起在田間勤勞在山水無巍然為開代盛王之度則或謂勞苦之餘未遑經制今日不免考方策而多致咨嗟之慮乃禹也一身之事無不薄而天下之大無不隆飲食菲而神則致孝矣海物來自逺方橘柚登於帝室前此無其盛也今其享兹玉食哉而不忍也追二帝百年之瘁尚憫艱鮮痛吾父九載之勞未安粒食得無顧桮棬而惻然乎至於入廟而帝王同祖南郊而嚴父配天儉徳雖嘉豈可行於天親之際是以豆登之美奏大夏而升香燔炙之芬薦圭而將享又何嘗不嘉其備物也衣服惡而黻冕則致美矣桑土之蠶既績織文之篚充庭前此無其華也今其飾兹服御哉而不敢也思微時襏襫之勞胼胝可念被聖帝山龍之服謙讓弗遑得無撫澣濯而慨然乎至於覲萬國之衣冠對百神之陟降古風近陋非可加於朝祭之間是以邃延日月出庶物而凝旒朱芾斯皇奉清躬而為度又何嘗不美其文章也宫室卑而溝洫則盡力矣荆土之柏可伐揚州之木惟喬前此無其材也今其麗兹王居哉而不願也念懷襄方出之民其咨未奠撫二后松雲之舊隕越為憂得無臨堂陛而欿然乎至於駿發而終三十服耕而耦十千民勞宜恤非可逸於旱潦之謀是以畎澮既濬人力至而天不能害東南其畝地險設而農可為兵又何嘗不歌其勤苦也唐虞以後勢日趨於華盛在上者不為之慮流風其未有止也禹則服食居處澹然無欲所以力存中古之風平成已奏道難仍於荒畧嗣帝者不詳其制文命其未可敷也禹則朝廟井疆釐然加意所以首建三王之治以云無間亶其然乎   切大禹時事以立言時有清詞傑句令人刮目   國初制藝自卓然名家數人而外不少高才宿學為時所崇者然止求議論驚奇詞語博麗而不顧書㫖題脈其相傳名作間存一二使學者別擇而知所祈嚮焉   達巷黨人曰  一章     韓 菼   言有當於聖心因與門人商所學焉夫博學無名其言未必知聖自聖人聞之而已悟夫學矣故與門人不言博而言執也且凡一言一物之入於聖心而無不有動也况其在學問之際乎聖人之於學葢嘗審慎於其間而一言之合以為近於反本責實之論則未嘗不亟以自考焉而願與學者共擇之也吾夫子生平以學自居抑其所取於事物者則已博矣葢有其所以博者世顧未之知特以其學之多有疑焉必問問焉無不得其意以去因相與驚歎以為孔子博學也豈特一人一事哉意黨人者亦必習聞之而因歎孔子之大大而以博學推之也固當而特於歎美之餘忽轉一言曰無所成名夫子聞之瞿然有感顧二三子而言曰謂吾博學吾何敢抑名之無成誠如若人言吾嘗聞夫古之聖者矣天地名物之數日開聖人神智之數亦日益何所指授而兼綜如是此似有天焉不可强也而特其心思當專用之時有謀之一物而必無異物以相遷剏之一時而嘗經數代而始善專精之至而神奇自生此亦畢生之無假外索者矣吾亦見夫今之學者矣歴山川而得其壯觀探異書以窮其奥賾終日不足而迄於無就往往自傷焉已無及也而又其為説多高逺之過或第舉大凡以為得其意不必竟其學或好言捷悟以為涉乎此即可通乎彼恍惚之餘亦消歸無有此亦吾黨之宜亟愧悔者矣夫學固未可少也而與為能取毋寧能棄游思既富而益歎專家之難其甘苦有知之者也名亦未可好也而名可謝其所以名可思習業既久至莫能喻其得心之樂其微渺有不自知之者也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抑亦願二三子之各有以取之也夫子固嘗以博學教而兹之語二三子者謂何也至射御二者尚不敢自謂兼而其於學彌篤矣其亦隱然動其下學之思乎夫觸於黨人之一言而反覆決擇於學之途不茍焉而已是則眞孔子之大也   但説聞人譽已承之以謙亦是自語靣見得如此其實聖人語内却包含無窮下學之功專精之意在惟好學深思者於此叅透故意境獨超   麻冕禮也  一章      馬世俊   聖人兩酌所從而可觀今古之變矣夫儉可從泰不可從夫子亦猶行古之道耳而豈有心戾俗哉慨然曰身之用物也備而上之制下也嚴甚不可以不謹也百物乘奢儉之運而冠冕為尊五品分拜讓之儀而朝廷為重乃以禮斷之而古今升降居可見矣盛王之制禮也凡人所不樂從者不以相强也典章備而統紀眀安在無因性作儀之意後世之行禮也凡我所不難從者不敢相戾也風俗同而耳目一安在有矯時忤物之懷乃有甚拂乎禮之文而猶不失乎禮之實者三代損益之道不過如斯而我亦幸於今遇之又有稍變乎禮之迹而遂大悖乎禮之經者晚季陵越之端於斯為極而我又不幸於今遇之當今日而思麻冕不可復見矣論其初則禮也崇其稱則躋於衮鷩希元之飾有君大夫之慕焉卑其制則儔於臺笠緇撮之觀有都人士之感焉而今也則純矣天下之樂趨簡易而畏習煩苦或皆純之類也不然何物力競侈而獨嗇於元首也然素絲不飾猶有先民之遺其寧樸而無華者乎儉也吾其從禮乎哉生今之世為今之民而有見於衆之可愛吾從衆矣當今日而思拜下不可復見矣論其常則禮也情莫親於燕享君而賓客禮之也必西階下拜而始升成拜焉典莫渥於錫賚君而車服命之也必北靣下拜而始升成拜焉而今也則拜乎上矣天下之實為僣踰而名同脱畧大抵皆拜上之類也不然何情意疏逺而獨近於堂㢘也則冒上無等流於驕慢之習其君玩而臣亢者乎泰也吾其從禮乎哉立今之朝為今之臣而有見於下之難越雖違衆吾從下矣一事之儉未可救萬事之奢而忠質可追吾是以懷服冕於宗周而不廢毋追黼哻之舊也從衆何必非從先也舉世之泰翻足誚一人之諂而咫尺不違吾是以懼名器之易假而不許曲縣繁纓之朝也從下何必非從周也嗚呼此吾所上考之於古制旁觀之於世風更進求之於吾心所安而謹酌所從也   迴旋欹側一因題中自然節奏於襯貼處著意數筆遂使精神躍出 按燕禮賓始受命阼階下北靣稽首及公酬賓則於西階上北靣稽首階分東西北靣則同文以西階屬燕享北靣屬錫賫誤矣而評家稱其歴歴不誤又斥大全慶氏之説而宗邢疏更不可解燕禮惟賓一人升成拜主人獻公大夫騰爵司正卒觶稽首階下而無升拜衆卿大夫則獻酬時惟與主人相答及禮將終公命撤幕皆降拜稽首升無拜邢氏以燕與覲並舉謂卿大夫侯氏皆先降拜而升成拜顯與經背乃以為大據可乎此文世士傳誦已久記此使知引用經語不可不詳考其義   吾有知乎哉  一節     陸龍其   聖人不以知自居惟實盡其誨人之心焉葢夫子之教無不至故世遂以為其知過人也有問必竭子故特眀其誨人之意歟若曰吾人茍有與人為善之心則不必生皆上知而自可與天下相迪於無盡焉葢上知不易居而與人為善之心則固可共勉也吾竊有以自審矣如吾之殷殷誨人也而天下遂以有知許我夫使吾果有知而後能如是也則是質非徇齊遂可置斯人於弗問也徳非天亶遂可遺斯世而弗顧也不㡬視吾太高而生平所以開示來學者反無以自白乎以吾自思吾果有知乎哉無知也吾但以啟迪斯人為心而不敢謂天下有不可教之人以陶成斯世為懷而不敢謂斯人有不足施之教故無論賢者智者吾樂得而告之也即鄙夫之空空而茍問於我未嘗以其鄙而有所隱矣無論狂者狷者吾樂得而與之也即鄙夫之空空而既問於我未嘗以其鄙而有不盡矣一有所言而上下精粗無不發以相示有一言可竭者則一言已竭也有累言可竭者則累言始竭也要其隨問而隨答不過就鄙夫所能知者言之也而其理何所不該焉一有所言而始終本末無不出以相詔有顯言可竭者則顯言以竭之有微言可竭者則微言以竭之要之隨答而隨盡不過就鄙夫所能行者言之也而其㫖何所不備焉啟迪之念切而不覺兩端之俱叩初非以徇齊之質而能如是也天下見吾之叩者如此則謂吾有知如此其實知因叩而生叩非因知而生也陶成之志殷而不覺兩端之已竭初非以天亶之徳而能如是也天下見吾之竭者如此則謂吾有知如此其實竭之而知生非由知而能竭也是則生而知之者吾所不敢自誣誨人不倦者吾所用以自勉天下有能諒吾之誨人者乎獨奈何而不諒吾之無知也   理境澄澈氣體清眀向來分上半是學下半是誨諸謬解從此廓如實有功於後學   仰之彌高  一章      劉 巗   大賢學聖人之道深歎之而知化不可㡬焉夫大而化者聖人之道也宜顏淵歴序其學而歎化之難㡬也昔顏子希聖有成而一間未達也乃喟然而歎曰囘嘗有嚮道之心而不知道之何所極也幸而有入道之序而冀道之可旦夕㡬也久之而合道之難而知道之不可以人力與也囘殆將終其身於夫子之道焉爾矣道其高矣乎乃仰之而高不可極矣道其堅矣乎乃鑽之而堅不可窮矣道其有前後之可擬議而得乎乃瞻之無有方所之可定矣大道之難求如此而夫子以為道之無窮無盡者初不離日用細微之際道之無方無體者實不越尋常切近之功故循循然教必由粗淺以造精深而使學者由下學以㡬上達而回也得夫子之教不敢㝠其心使無所據而必窮理以致其知葢天下無性外之物則文之燦然有條有理者皆天理之流形於庶物者也自夫子予我以探索焉回殆有思之深而信之篤者矣亦不敢馳其心使無所歸而必返躬以蹈其實葢吾性乃萬物之一源則禮之秩然無過不及者皆天理之降衷於吾心者也自夫子示我以檢束焉回殆有持之堅而守之固者矣夫惟其誘我者善也於是欲罷而不能惟其博我約我者勤也不覺吾才之既竭至是而高堅前後之形回殆如有所見也葢自悦諸心研諸慮吾性豁然其貫通也利其用安其身吾心確然有依據也無一物之不格以盡其心而萬物之大原以著焉無一事之不體以盡其性而萬事之大本以凝焉於斯時也見道若甚切也然而神不可致思也體道若甚真也然而化不可助長也葢存焉順焉誠非智力所能為而養焉熟焉將以俟盛徳而自致耳回將如之何而得與道為一乎哉葢卓爾者一貫之道也賜從知入者也參從行入者也回則知行並進此博文約禮之法所以發聖人之藴垂教萬世而無窮也哉   細勘道理境地淺深實貼顏子用功先後故確當完宻若此   子在川上曰  一節     趙 炳   聖心無窮因所在而忽動焉夫晝夜無窮逝者亦與為無窮身在其間奈何而不知也且夫天地之事甚宻前人不得原其前後人不得要其後今人亦不得執之而成今人生其中日為天地所動而不自知可慨也一旦夫子忽而歎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其有所感耶其無所感耶不知其言知其言之之時則在川上也化以不留而愈新不留矣則是新者之不終為新也忽有接於吾目者焉目中有之又有接扵吾目者焉而前之所見目中又無之矣去者何所受而不見其盈來者何所取而不見其竭也數以有定而必變有定矣則是變者之終古不變也忽有入於吾心者焉吾心固然又有入於吾心者焉而後之所感吾心又復然矣古今應無大異何故而必遷之古人既不相襲又何故而必續之也我今所見如斯乎斯乃所謂逝者乎晝而夜矣逝者不知有夜也逝焉而已夜而又晝矣逝者亦不知有晝也逝焉而已天地間有形之物皆有無形者運之而動所運者嘗不令人見也可於晝夜約畧之耳夫時之由晝入夜相受之界其孰分之由夜趨晝相傳之隙其孰彌之化之所流且隱相推於此中而未有間也是以觀往者多悲而不必悲也來者紛紛皆逝也何必往者之日疎而來者之日親乎天下無形之理皆有有形者載之而出所載者亦不令人知也可於晝夜微察之耳夫人一晝之内心㡬絶續而晝無絶續一夜之中心㡬存亡而夜無存亡氣之所至且黙相遇於此中而未有已也是以觀來者多憂而亦不必憂也未來茫茫皆逝也何必往者之已定而來者之未定乎變化之移人而不覺者以其有漸也若觀於晝晝有異焉觀於夜夜有異焉愚者知之矣惟此昏旦之中無時不逝不能名其時不能異其見也則自今日所見以逮眀日見有異乎自生初所見以逮終老見有異乎自古人所見以逮數百世後之人見有異乎吾將以逝者同古今之異焉造物之閲人而莫據者以其無恒也若逝於晝矣而夜猶是逝於夜矣而晝猶是勇者乘之矣惟此朝夕之間各自為逝前者不相待後者不相存也則自今日見之忽眀日焉所見存乎自生初見之忽終老焉所見存乎自古人見之忽為數百世後之人焉所見存乎吾將以逝者異古今之同焉子其言川上耶何必所言皆川上耶   於逝者不息之機及勉學者時時省察之意亦能了然言下但詞語惝怳令觀者莫得其義意所歸宿而切按之實多複學者不可不知   法語之言  一節      顏光斆   聽言者無遽使進言者窮也夫法語巽語為改且繹耳以從與悦終之庸有冀乎夫子意謂吾今而知聞善言而疾怒者其人皆不善於拒諫而猶可與言者也天下之善於拒諌者即又不必徵色發聲而言者自窮夫言者則何為哉非不知侃侃之論之逆聽也然慷慨而為之者大懼後日之不悛耳故當前靣從是言者意而不盡言者意也葢言者之望方自從之時始矣非不知灌灌之説之倦聽也然紆折而出之者猶冀他日之無忘耳故論説可喜是言者事而非皆言者事也葢言者之責已自悦之時盡矣而吾竊歎夫人心之不平也得一言而可免於戾此人求我者耳何為忘人之求於我而若我之求於人而曰其改乎其繹乎受者曾不知其感而施者且惟恐不受也聆人言而增修其徳此我自為者耳乃反忘我之實自為而深惜我之曲從彼而曰已從矣已説矣施者曾不以為徳而受者且因以為報也不繹不改亦復何貴也哉夫不足以為悦吾將反吾巽言焉不足以為從吾將反吾法言焉前日之聽受亦猶是斯言也而未嘗以為無稽而未嘗厭其言耄獨至今日而褎如者依然也已矣能言者至此無辭矣有窮而已矣不説而不繹吾異日猶待之説焉不從而不改吾異日猶待之從焉前日之志慮豈假之他人也而亦嘗輕為許可而亦嘗賜之顏色獨至今日而瞢然者轉甚也已矣聽言者更于何日矣有退而已矣如之何哉如之何哉   步步與末句神㑹筆亦靈雋絶人   嵗寒  一節        陳鶴齡   傷受知者之晚所以勵全節也夫使嵗無寒時松栢無受知日此亦後彫者所深願也迨曰知之而時已後矣今夫没世無名君子所耻乃有時有名反不如無名者非以得名之已晚也我受名而使天下當其阨則名既不忍言我得名而使吾身並嘗其艱則名更不樂受物情既蔽於初天道又窮於後此亦物理之堪為痛恨者也即如松栢然蒼鬱之色不示人以可愛扶疎之質非予人以可憐以此求知宜其難也雖然勿謂知之無其時也一往不返者天運隨時屢易者人情迨至嵗之既寒而知為已後吾於此未嘗不歎世人之無識而後彫者之固窮也嵗之寒也在萬物已改其故在松栢獨著其芳似乎松栢之所滿志而不然也和風旭日之時百卉已羣沐其休及一旦重隂沍寒則又各歸根復命以倖保其生而惟松栢之前不隨時後不易轍者獨立於天地不交之日欲求一同心者而不可得葢其堅節而心彌苦已嵗之寒也在萬物已落其實在松栢獨呈其秀似乎松栢之所快志而不然也摧殘剥落之秋百卉已釀成其禍及一旦陽回子半則又將爭妍取媚以競炫其長而惟松栢之不知趨避不辨險夷者立持於剥復迭乘之下至呼一共濟者而無與應葢其守固而力已竭已是故謂松栢有傲寒之心則其氣已浮謂松栢工避寒之智則其品更卑葢實有中立不倚者也勢窮節見獨留碩果於不食雖天心已去而難回人事迷復而莫悟而惟此奇傑之槩百折不移此固松栢所堪自信也且因寒以顯後彫之節大造未必無心因不彫以邀嵗寒之知松栢未嘗有意松栢固遯世無悶者也數窮運極雖僅孤幹所能支然凝隂栗烈以披其枝衝風飄蕩以奪其氣獨博此耿介之聲留傳人口是又豈松栢所願聞哉人亦自勵後彫之節而無存倖寒之心可矣   正喻夾寫詞語正自渾成中二比議論更為前人所未摘發   唐棣之華  一節      徐念祖   觀逸詩之自言思則已深矣夫思則已深而尚慮其逺後之讀唐棣者其不廢思也㡬希今以物與人之殊類也而當其興有所托雖生平不甚愛惜之物遂亦不覺性情之可喜而形容之甚工則思之為也而況於人乎乃若工於賦物而拙於懷人豈思有時而不靈耶此唯唐棣之説如是而已矣吾觀其發端也中有所思而托言唐棣寄興偏反其亦猶賦美人者先以榛苓懐兄弟者比以杕杜也其詞亦曲折三致矣顧自申其所思曰豈不爾思室是逺而何哉吾今而始聞天下之境乃有如此其遼濶者也當其不逺無待於思索之煩及其既逺亦徒傷擬議之苦微詩人之自言而諒之者已少吾今而始聞一心之用乃有如此其無益者也逺在我思以前者既阻於溯迴之無自逺在我思以後者又困於攀躋之莫從有詩人之自白而信之者已多且夫百世以上百世以下而吾忽然思之不知其為何人也若切而指之曰爾則實有其人矣眀眀知其人之所在而寤寐之展轉間於形聲一如百世以上百世以下之不能卒合也者固宜其情之悲也且夫六合以内四海以外而吾偶然思之不知其為何地也若遙而望之曰室則實有其地矣眀眀知其地之所在而中心之繾綣隔於山川一如六合以内四海以外之不能驟親也者固宜其辭之迫也由是言也其所為如怨如慕者亦曾積日夜以相求而扞格者無可奈何雖復終日而亦如是矣雖復終夜而亦如是矣葢持是長謝故人謂吾力竭矣無能為也推是意也其所為如飢如渴者亦真廢寢食以相尋而遼濶者卒無如何則不如其寢矣則不如其食矣葢㡬欲風示天下謂前途渺矣無自苦也如是則思㡬絶於天下矣曷為草木無情反能達其體物之微人之相知顧莫極其縁情之用也宜夫子既刪之而復正以已説也耶   若但於詩詞描寫極工於論語紀載之㫖有何交涉文於命意落筆之先伏下節神脈恰又如題扣住不漏下意是為神巧   朋友之饋  一節      魏嘉琬   君子有所不拜者觀於所拜者而見之也夫友饋非直以為饋也取祭肉以規車馬而有以見君子之不拜矣且夫拜饋之儀禮誠有之而君子獨不以行於朋友以吾觀之君子亦何嘗不偶以行於朋友而正於其偶行者之別有謂焉則轉以見其不行之為常此固不論物之貴或賤也夫禮行於尊而朋友固但處其匹然禮要於敬而朋友更以是為交夫遣使則拜受書則拜宜承饋必拜而顧未見君子之或一拜何也則將無謂薄物乎哉推而貴之至於車馬可矣則豈無一當隆禮者哉別而求之庶㡬祭肉可矣夫如是則亦有以指君子之所或拜也夫如是則乃有以定君子之所不拜也有見於不得不拜之故而所謂不拜車馬之義於此未可齊觀則已置車馬在其外夫既置車馬在其外而當此之適以車馬相貺者正宜追所拜以求不拜之因謂此可權其義類也縱或是路車乘黄之贈其將震之乎有見於不容等拜之故而所謂祭肉則拜之義於彼已得專施則祗於祭肉從其重既祗於祭肉從其重而此外之不與祭肉為類者正可藉祭肉以眀不拜之辨謂彼自別為凡例也茍不在致胙致福之條庸有異焉乎且吾聞拜有頎乎其至者矣有頺乎其順者矣彼在祭肉分哀逮敬又多乎哉拜車馬則容有不至者矣抑容有不順者矣已不至且順也奚拜焉將曰是車馬而來者拜之雖然非祭肉而來者不拜也是何也朋友則其貴矣良未見車馬耳車馬亦其貴矣正不盡朋友耳拜之斯盡之矣不拜之所留者真亡於禮者之意厚也   題義只重不拜車馬耳中間横插非祭肉三字此㝡文法妙處然亦甚難安放時文或先提祭肉或車馬祭肉平提俱不合法方孟旋文則通篇只發不拜車馬末數語方補祭肉未免太趨易路文於入手不平不倒以下拜與不拜合發雖字非字自然一一騰躍【原評】   色斯舉矣  一章      方 舟   聖心之時觸於物而有動焉葢人與物共遊於時之中惟聖人知之而與之偕行故於雌雉重有感也且時也者吉凶悔吝之所從生也失之者無所往而不危得之者無所處而不安而吾獨怪夫人之有知而動與之左也而吾獨怪夫物之無知而動與之偕也不觀夫鳥乎色斯舉矣翔而後集雖知㡬之神不過於此矣以鳥之與世無爭而自謂無患也而色將加之葢人心之多機而細微之物無不失其性也如此夫既不能不襲諸人間而安有無人之地可以避色者哉一人之色之不知一時之色之不見而舉將後其時而集將非其地矣人人而察其色時時而伺人之色而集亦不得寧而舉終無時息矣而鳥不然也方其色之既徵翔之未定而目將擊焉而心將營焉而未舉之先既集之後志未嘗不坦而情未嘗不暇也若是者何也時也不觀夫山梁雌雉乎天地之間有一物則有一地焉以遊其生有一物則有一性焉以乘乎化此固天之所為也然而所取之不多則無地而不可以足所動之不妄則無時而不可以安此又物之所自為也天下紛紛孰是蕃其生而安其性者乎以雉之無知而乃得從容於此焉不亦重可歎哉時哉時哉夫子所以愴然心動也雖然山梁亦雉之寄耳其來也固不知其所自而其去也亦不知其所之嗅者不踰時而已作山梁不踰時而已空葢共者之色不可掩而時固屢變而不膠於一者也大哉時乎進退存亡之理其孰有外焉者乎然以物之所長而人不能與之爭者何也人以有知也而妄妄之至而暗乘焉物以無知也而無妄無妄之至而眀生焉聖人有知也而能誠故與時偕行而物亦不能傷也   與時偕行之理只就物言不粘不脱品骨高峻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卷五目録   論語下之上   先進扵禮樂【一章】       熊伯龍   先進扵禮樂【一章】       張大受【墨】   孝哉閔子騫【一節】       儲在文   季路問事神【一節】      陸 師   赤爾何如【一節】        何 焯   㸃爾何如【一節】        張玉書   㸃爾何如【一節】        胡任輿【墨】   㸃爾何如【一節】        汪 薇【墨】   君子敬而無失【二句】      劉子壮   文猶質也【一節】        謝陳常   居之無倦【二句】        熊伯龍   樊遲問仁【三節】        張曾裕【墨】   先有司【三句】         熊伯龍   上好禮【三段】         錢世熹   誦詩三百【一節】        韓 菼   誦詩三百【一節】        張尚瑗   子適衞【一章】         張玉書   既富矣【一節】         狄 億   茍有用我者【一節】       方 舟   父為子隠【二句】        張自超   鄉人皆好之【一節】       李鍾僑   先進扵禮樂  一章     熊伯龍   聖人扵世之論禮樂者而以身正之焉夫野人君子之論紛紛而不止者無人焉正其身以感之也従先進者非聖人之責而誰責哉意若曰天下之用莫大扵禮樂矣顧先王以禮樂變風俗而後世以風俗變禮樂其勢輕勢重者非禮樂也天下人之意也能以天下為憂者自不忍與天下茍同爾吾誠不意禮樂至今日而分先進後進也又不意其分野人君子也禮樂之數非先進所能減而當其用之之時獨有一敦龎渾厚之意固結扵其中由今思之日用飲食之質儼乎可接也而野人之稱由此歸焉禮樂之數非後進所能增而當其用之之時獨有一豐亨豫大之象流行扵其間生斯世也彼都人士之風殊快人意也而君子之稱由此歸焉嗟乎人心茍相安扵本然雖先進至今存可也有為之相鄙相棄而後進之勢成矣賢者茍不安扵習俗雖後進亦當廢然返也有為之相推相許而先進之意微矣時變如此此非君子自立之日乎吾則以為人茍以禮樂為亂端則已耳誠念夫學問之事斯須不去則所為養肅雍而去淫慝者舍先進無由也即叔季之人情為古處而退然無菲薄宗祖之心此真禮樂之本也豈其有違俗之累歟人惟聽禮樂之崩壞則已耳誠念夫文武以降道在儒者則所為定民志而播民和者舍先進無由也即昭代之文物以深思而僾乎見黄農虞夏之遺此真禮樂之情也豈其有變易之嫌歟嗟乎先進不流為後進則古今無氣運後進不歸扵先進則聖賢無補救氣運者移之自天補救者正之以身葢自有生民以來日新月異而人道終不至扵盡者皆此従先進者之一念為之也而奈何以人治之大付之悠悠之口乎哉   先輩名作如林我   朝庚午佳墨叠出此文較之前輩不愧繼武後人更不能出其右學者博觀而詳求之可知聖賢之言任人紬繹而義蘊終無窮盡   先進扵禮樂  一章     張大受【墨】   聖人救禮樂之弊惟决其所従而已葢禮樂非先進無可従也乃人之論禮樂若此将従其為君子者耶寧従其為野人者矣夫子為用禮樂者救其弊也謂夫移風易俗莫善扵禮樂先王酌文質之中百世無弊矣而或上失其官下異其議聽人心之靡然而不能正其所守則亦用禮樂者之過也夫用禮樂者之稱先進也自有後進始也彼先進者其用之也率由無過矣而擬之後進反以為遜其文眀彼後進者其用之也實意寖衰矣而較之先進自以為改其樸陋即遡先民之所尚而導之以大禮必簡大樂必易猶恐人情倦而思去也况斥之以野人之目也即鑒末流之所趨而戒之以禮勝則離樂勝則流猶恐人情習而難返也况尊之以君子之稱也自野人君子之論出用禮樂者竟将安所従耶不知禮樂之用久而必敝将必有出而救之者丘是以竊有志焉彼先進漸流為後進者時既衰也非文武為之君周召為之相必不能制禮作樂翻然易天下之所従而不溺扵習俗之非乃後進可挽為先進者道不變也即守官之柱史執籥之伶工亦可與定禮正樂慨然正一身之所従而不失乎古初之盛如吾用之舎先進奚従哉君子之譽可蹈之而不願也目欲覩官禮之遺耳欲聞雅頌之正吾不敢舎先進而従後進者迹近扵違時而志專乎法古野人之譏欲辭之而不忍也辨其度而簡以栗審其音而思以深吾寧違後進而必従先進者精之可以淑性而廣之可以同民吾従先進而人之用禮樂者漸去其踵事之華是大道之幸也非予之力也吾従先進而人之用禮樂者終厭夫樸畧之舊是世風之漓也實予之憂也執時人之論禮樂之敝何所極乎   順題宅句安章其中實具擒縦變化不求異扵前輩正無一處非自出心裁是謂同工異曲【原評】   細膩熨貼全扵題之空曲處搜出意義故見精采   孝哉閔子騫  一節     儲在文   賢者之孝自人言而益彰也夫稱閔子之孝者始扵父母昆弟而人言繼之聖人亦従衆而已矣且孝者五常之本百行之原也人事至變而行孝者祗一理焉人類至别而言孝者無二情焉情理之極動扵天性之自然故虚聲可以昭實徳也孝哉閔子騫吾之聞是言也久矣人情少見則怪而有帖然服者道不越庸行而如有驚異之辭末俗聞善則疑而有釋然信者事非必身親而不盡流連之慕吾不知始自何人而籍藉者盈吾耳也觀扵其家而知言之自其父母昆弟來也既為父母無不望其子之孝彼其父母何獨不然乃聆其言而忻喜自道者竊幸有子焉非私也人聞之而亦曰非私也茍有昆弟無不願昆弟之孝彼其昆弟又寧不然乃叩其言而愧讓弗如者若難為弟焉非妄也人聞之而僉曰非妄也且其父母昆弟豈必誇耀扵人哉人之言亦豈附和而不察實者哉人生不過日用周旋之地而孝子久扵其側自覺其快然而無求天下雖有勇悍難馴之夫而孝子過乎其前未嘗不肅然而起敬而孝子又何知焉吾見其朝問而夕視也伯仲之間訢訢如也方且不知所為孝又安問所為言而至性所流入焉輙化篤行之積久而自彰葢至扵父母昆弟灑然動容而行道之人欲為之流涕也葢至扵宗族鄉黨翕然同聲而孝子之心轉為之惕息也嗟夫觀乎此者孝弟之心可以油然而生矣孝哉閔子騫人言信也吾又何間焉字字入人肝脾静對移時彌覺其永 處變意前人所訶篇中渾然無迹然何嘗不包括也削膚見骨錬氣歸神此題傑作【原評】   不間二字能傳出一片真醇切摯處故異扵僅寫其貌者   季路問事神  一節    陸 師   示賢者以反本之學盡其可知者而已葢事人之道盡而神在其中生之理得而死在其中子之教子路者切哉昔者先王嘗制禮眀神道矣作易言生死矣亦曰幽眀一理也始終一氣也然不求之昭昭而徒索之㝠㝠舍其彞倫行習之恒而従事扵渺不可知之域烏可訓也吾不知天下何為而有神又何為而有死也生人之屬皆以形接者耳無端而奔走扵壇壝郊廟之間臨之者在上質之者在旁自古迄今不以為無而以為有則何説也生人之初皆以氣聚者耳忽焉而消歸扵寂滅無眹之地與生而俱來與生而俱盡自古迄今不以為幻而以為常則何説也子路之問有由來歟而子則曰顯扵神者則有人矣事人未能遑言事又曰先扵死者則有生矣生之未知何况扵死是得毋以神為不可事乎非也鬼神之大者不過天地而天地即萬物之父母也神之切者莫如祖宗而祖宗即已往之君親也日用酬酢之地凡人世之所為有恩相愛有文相敬者皆其有形之神耳為臣而能事其君者其人必忠則郊焉而天神可格為子而能事其父者其人必孝則廟焉而人以享是以聖人詳其説扵事人而畧其説扵事若曰彼之所為有恩相愛有文相敬者猶不免扞格而未通而何暇索之聞見不交也哉又得毋以死為不必知乎非也人死則肢體敝焉然敝者肢體而不敝者靈爽也人死則形氣散焉然散者形氣而不散者理義也飲食服習之中凡生人之所為行而著焉習而察焉者皆其未死時之正理耳有形而能踐其形其生乃不虛故存則順而沒則寧知命而能立其命其死亦不朽故志可遂而身可致是以聖人詳其事扵知生而畧其事扵知死若曰彼之所為行而著焉習而察焉者猶未免恍惚而難憑而何暇求之有生以後也哉今而知人死生聖人直一以貫之矣有疾可以無禱而子臣弟友嘗勉勉以終身治幽以眀也斯文知其未喪而繫易寡過尚乾乾扵将耄原終扵始也子之言正切以教子路也夫   實義虚神俱得時文中之正當者   赤爾何如  一節      何 焯   賢者以小相自居猶若待學而能焉夫宗廟㑹同惟赤能相之耳而乃僅為其小耶且待學耶今夫禮樂之為用其鉅者在化民成俗至扵朝祀之間止及夫儀章之數云爾乃承之者猶不敢以為遽嫻方退處扵因人成事之列何其彌自下也然真得君子風矣昔求之俟葢俟赤也夫子亦以為吾黨中必将有君子出焉因顧赤而詢曰爾所為何如而赤婉焉對曰赤也内顧所能而華國方未遑也雖長者期之其敢侈陳微尚乎徐議所學而従公彌不敏也然任使及焉其不悉心加肄乎非曰賓客與言夙在夫子奨許之中而掌故所藏莫不如其素習亦願俎豆嘗聞稍竊夫子討論之緒而行人所職或得預其末光則意者有事宗廟乎在上者方合萬國之歡而隆宗祀扵眀堂備大祫扵清廟絲衣載弁之班何以使人咸頌吾君之有恪也固赤所瞻盛禮而徘徊者也則如其適際㑹同乎在上者方輯五等之瑞而發禁以敵王愾施政以代時廵朱芾金舄之列何以使人爭羡吾君之無違也固赤所思薦聞而逡巡者也而赤将何所為哉惟是知赤者倘以生長東魯親見夫閟宫有侐之頌而謂顯相駿奔即可因宗邦以推求其畧也扵焉以赤承其乏斯赤亦不揆踰分而隨君黼卿黻以行庶邀福扵夷懌歟知赤者倘以來學杏壇應鑒夫不能相儀之恥而謂煩言莫治亦可假儒生以静鎮其間也於焉以赤攝其官斯赤遂欣佐下風而託承擯紹擯之後尚獲免扵愧厲歟言相未易能也其小或可學也服則有端視輕裘之為䙝冠則章甫差束帶之為宜赤所願為如是而已吁赤之扵禮樂深矣而所云願學止此豈非真得君子禮讓之意者乎宜乎求之俟之也節和音雅文之以韻勝者   㸃爾何如  一節      張玉書   志有合乎聖心者不求知而自得也夫人知之而志見即人不知而志亦見也此㸃所以異而子所以與歟且吾黨居恒自命即日用之際而有置身三代之思亦安往而不得吾志哉皇皇然以有待之勲名期許扵異日而慨扵時不我知殆未觀聖賢相喻之深矣三子相繼言志而㸃獨未對一若無所為志而不迫扵自眀一若自得其志而不期扵共示則猶然鼓瑟也及聞子之問舎而作作而言觀其語黙従容而氣象之間葢已較然異矣夫聖賢為斯世而有志行事豈必相謀挾而持之其撰殊也亦行吾意焉而已聖賢本學問而有志性情豈必相强實而試之異無傷也亦眀吾意焉而已此時㸃之意中乃遂舉三子之兵農禮樂一無所繫扵懷而謂即此暮春時吾志已遇也言有服也則服既成矣言有逰也則逰與俱矣冠者吾徒也五六人可也童子亦吾徒也六七人可也沂可浴而浴舞雩可風而風可詠而詠可歸而歸㸃之樂無取乎同也俯焉仰焉何所需扵物而致感扵天時人事之窮㸃之樂亦無所為異也俯焉仰焉何所私扵巳而不公其樂行憂違之願時不待擇而各因乎時地不待擇而各因乎地春風舞雩亦特其寄耳存此見者知天地之間皆我所不容措置者也吾夫子日與偕行之而㸃也則微及之有感扵外而吾之性以通有動扵中而吾之意以適春風舞雩亦隨其遇耳推此見者知天地之大皆我所不容澹漠者也吾夫子日為惓懐之而㸃也則隠念之子與二三子籌知之時不意㸃之志獨及乎此即與㸃論志之時亦不意㸃之言遂及乎此而忽得其如此也是以歎之深與之切也夫三子所志者異日之知㸃所志者今日之樂而子之與之卒在此不在彼此時夫子之意中豈欲强三子之兵農禮樂必同扵異撰之曾㸃而其相喻有深焉者矣惜乎三子未深辨而遂出也   前半詳記動止坐作語黙其胸襟氣象隠然可想不獨暮春數語與聖心契合也曾氏言外之意孔子喟歎之情㝡難體認惟此篇一一清出各有著落義理既得而風致悠揚耐人尋覽   㸃爾何如  一節      胡任輿【墨】   隨所遇而志在焉聖人之所與也夫㸃志何異乎春風沂水之間有化機焉子故用歎夫㸃耶嘗思人生俯仰甚寛而恒鬱鬱焉憂志之不遂者何為乎異日之經綸雖實亦虚何也以其有待也當前之寄托雖虚亦實何也以其無待也若㸃之志足述已勲業者君相之遇合也禹臯伊旦當時若無此遭逢豈遂湮沒以終老天壤甚大倘必有所待而後抒懷設所如不偶将畢生無自見之期矣景物者達士之功名也黄農虞夏今日豈異此風期安見熙皥之難再人物依然如其無所待而皆快意将動與天㳺任目前皆自得之致矣維時㸃承夫子之問鼓瑟方闋餘音鏗然容止之間蕭然自逺一若三子之兵農禮樂何必不虛而乃不欲為其同當前之物序人風何必不實而乃獨自見其異彼莫春春服正知我時也冠者童子皆合志人也風浴詠歸盡酬知具也雖各言其志而以此思㸃㸃何如耶性情之際安往不得忽焉而值此時忽焉而思此人忽焉而娛此境任耳目間之取攜而生平不盡嘯歌之致此其氣象類不在三代以下也将㸃狂也不㡬扵道歟宇宙之故安在可執如必莫春而後為其時必童冠而後為其人必風浴詠歸而後為其境自命曠觀之高致而寄情猶域形迹之内此其意量不過石隠者流也将㸃深也不猶之乎淺歟論者謂㸃之志與夫子老安少懷之志微有合者故亟與之然而夫子當日惟是喟然嘉歎至其所以與者終未言其故云   翩搖曵越數十年風調猶新   㸃爾何如  一節      汪 薇【墨】   異乎人而同乎聖狂士之志也夫言志扵聖人之前而自以為異誠異矣子之即其言而與之也其相感殆有深焉者乎且夫同堂晤對各出其生平之隠願以共質扵良師友之側豈不甚快而顧乃負其卓犖之致若自托扵不可一世者之為此無論非人情不可近也即以揆諸聖人殷勤用世之意亦豈有當乎而其實不然夫負高世之材者必不屑茍同扵人懷曠渺之思者間亦或寓意扵物當日㸃承夫子之問方且雍容鼓瑟作止自如其氣象固已較然殊矣而猶進而言曰異乎三子者之撰斯時也㸃之自視為何如耶今夫異不異亦何常之有伏處而談往古鷄鳴風夙夜不必相謀此性情之為也必欲易彼之所非為吾之所是則學術亦病扵拘牽慷慨而商治畧水火工虞神聖不必相假此運數之為也必欲借人之所長掩巳之所短則天地亦疑其狹隘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葢不欲㸃之強為同也雖然㸃何異異莫春耶異春服耶異童冠耶異浴與風耶異詠歸耶不然異乎三子而即異乎夫子耶東山泗水之間杖屨優㳺亦㡬永矢而弗告然而大道之行未嘗一日忘也西歸可懐常抱此已溺已飢之願則栖栖者終何時已乎齊楚宋衞之郊風塵勞攘亦㡬盡瘁而弗遑然而時命之悲不以一已與也刪定可娛常懷此若将終身之志則落落者何在不然乎是故夫子一聞㸃言即不禁喟然太息而深與之其所以契乎㸃者深矣嗟乎聖人學扵萬物況其弟子乎三代之英未逺也覆載日在俯仰間也㸃猶多存一異之見而夫子不已深逺哉   掃盡此題習見語實與曾氏所志及夫子與之精神欵欵相㑹清思高韻翛然塵表闈墨中得此尤難   君子敬而無失  二句    劉子壮   處變而求所以自善君子之心亦傷矣夫君子不幸而有兄弟之變既不能正之又不忍坐視則亦敬焉恭焉自盡其道而已矣且人倫之變雖賢聖不能得全扵天而其所得為者正大以守身而已夫骨肉之際難言而憂患之來無方惟致其慎而不開以端則雖扵事勢不必有濟而所以自存亦善矣吾子之憂兄弟也豈惟安之若命抑亦求所以自處夫身居體分之尊則秉道以正之其或不率亦以家法従之葢父兄之處子弟焉而子之時既有所不能抑事係國家之大則聲義以治之然而有異亦以君命臨之葢眀哲之定禍亂焉而子之位又有所不可無已則惟以君子自為而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乎吾之與彼既已異趣則一言一動皆其所為相迕者也古來不善之人豈必由其天性常以競扵意氣之勝而益烈君子敬以積其誠焉無敢失色無敢失辭何其周也父母之下尚可容其驕兄弟之間實難恕其傲扵此審處可以知省身之方矣彼之扵吾且亦殊性則為應為酬皆有所難測者也天下無常之人豈必有所觸忤常以起扵來往之細而為隙君子與人恭以謹其節焉以禮禮人以禮禮身何其詳也人世之風波可容忠信家門之猜怨非可調停扵此致慎可以知處世之難矣且夫人以一怒而至欲危其君此其人非甚狂悖直妄人耳吾以敬示之其亦眀扵君臣之故乎彼此兄弟耳而且不敢有失况乎其上此者耶幸在同氣則吾之性情即彼之性情終日儼若而謂無少動扵中焉人情乎哉且夫無故而至欲殺一聖人此其人非為愚懵直粗人耳吾以恭示之其亦曉然扵世故之然乎汝我兄弟耳而且與有禮况乎其疎此者耶既巳一體則吾之舉動亦闗彼之舉動隨處謙和而謂無少救扵事焉人理也哉古人出入扵水火而益致其親愛而豈謂事未有及遂無自全之術古人感動扵風雷而各發其天性而豈以勢無如何徒為不急之憂吾子其以君子自為而已矣   題只是泛説君子處已接物之道文就司馬兄弟發論下文四海之内云云便不甚融貫矣其剴切真摯實能惻惻動人   文猶質也  一節      謝陳常   擬文質而一之有見扵無文之弊也夫文質豈無輕重要之均不可無耳茍無文是無别也而可乎且甚哉夫子之欲去文而存質也揆之以理則失其平度之以勢則階之厲夫文緣質而起亦即輔質而行質先文而立不能不附文而達原其始末不無先後之序權其輕重實無緩急之分近代雖日增華而讓必至三拜必至百豈得謂忠信之遂薄夫子曰何以文為自我言文文猶質也上世固崇樸素而卉易而服匏易而樽已漸覺文章之可樂夫子曰質而已矣自我言質質猶文也且夫文之為用也君子以之藩身小人亦以之循分致飾之過盡其失止扵鮮實簡棄之太甚其流必至亡等彼虎豹之貴扵犬羊别以質乎抑别以文乎由夫子之説是鞟之也昔則虎豹今也則鞟昔則犬羊今也則鞟鞟既一矣奚知其異君子将有救扵天下而一言之激至使因救而得弊而弊轉甚扵所救豈不重可惜哉以是知文質輕重之間理惟酌其至平而論毋取乎過激庶乎聞者足風而言之者勿之有悔也   一語不溢題蘊已盡短幅中氣局疎古更為善學先輩   居之無倦  二句      熊伯龍   聖人深言政合居與行而考其心焉葢無倦與忠莫非心也以此考政而知為治固不在區區間矣語子張曰善為政者不治事而治心治心固所以治事也心之為用毅然任天下而有餘坦然示天下而無不足存發之際可以觀政焉子問政乎言政則必自政所托始者言之吾以察其居以天下之不可自理也而宅萬化扵吾心之内當其居之固天下之所仰也夫既為天下之所仰矣而王事之淺深治化之久近寧猶在氣數而不在吾心乎誠以帝王為必可學以風俗為必可成以百年必世為必可效而多欲不以間扵中小喜不以間扵外則可謂無怠無荒矣審如是也為之而立而吾有以相深扵久大則圖将永也為之而不即立而吾有以自勉扵艱難則勢将返也葢為政者功名豈必大異人惟其志氣之不衰而已不然數十年之積而或廢扵一旦則前者可傷一旦之勝而遂忘數十年則後者可慮其人豈無眀作之才而奈何一念倦勤以至此也則何如審所居之之為得也哉言政又必自政所見端者言之吾以察其行以天下之不可意治也而眀其意扵綱紀之中當其行之固吾心之所憑也夫既為吾心之所憑矣而律度之原非四廵官禮之微非六府詎以實始而以名終乎誠以法令為必不可恃以百姓為必不可欺以機智譽望為必不可用而經事則其常足守權事則其變足安則可謂必誠必信矣審如是也施之而應而惻怛著乎黎民此以見天下之無所貴術施之而未即應而浮薄自在當世亦識王者之所以為心葢為政者多方豈繄無險阻惟其性情之足見而已不然去人之害而人不以為樂謂其奉成法而志弗存興人之利而人反以為憂謂其喜紛更而弊将大其人雖有君相之權而未嘗得行一事為可惜也則何如慎所行之之為得也哉   舉趾高濶措意渾成學之者無真實力量而倣其形似則不免外强而中乾矣   樊遲問仁  三節      張曾裕【墨】   仁知皆以天下為心分用之而愈合焉葢茍以天下為心未有愛自愛而知自知者舉錯之用仁耶知耶且聖賢之不能一日忘情扵天下者惟此心耳心不忍漠然扵天下而仁以生心不敢泛然扵天下而知以出扵是聖賢無窮之意往往寄之各不相謀之中然而不可謂異其用也則亦不可謂異其心也説在樊遲之問仁復問知矣今以天下待命之切而謂可一人恝置之者此其人必非仁者而後可也夫仁者以萬物為一體其慈祥愷惻之懐有不盡天下而胥在所愛者乎子曰愛人誠哉非愛無以為仁也且以天下品類之紛而謂可人人槩視之者此其人必非知者而後可也夫知者以鑒别為已任其聰眀英達之姿有不合天下而皆在所知者乎子曰知人誠哉非知無以為知也雖然聖賢之不能一日忘情扵天下者惟此心耳自知人之説出而辨流品嚴甄别求一念之姑恕焉而不得則愛窮此樊遲之所以不能無疑也子曰何疑乎爾今試有一人扵此其扵天下為是為非為邪為正非不昭然共睹也而乃存一因循姑息之思直亦聽之枉亦聽之泛泛焉與天下相安扵無事此其人天下或有稱其大度者然而是非不辨邪正混淆卒使賢者無以自見而不肖者得以竊附其間則其所傷不已多乎又試有一人扵此其扵天下為是為非為邪為正亦既燦然較著矣扵是奮其剛斷眀决之才直則升之庸之枉則黜之逐之斷斷焉與天下共曉吾意之所在此其人天下容或有畏其嚴宻者然而是非既眀邪正共白吾見懷才者咸有欣欣之意而見棄者亦皆動其翻然勃然之心則其所就不有神焉者乎舉直錯枉而枉者可直能使之效彰彰如是然後知仁知雖分其心之不能忘情扵天下果一也節㫖章脈毫釐不失疎爽英秀之氣開人心目   先有司  三句       熊伯龍   聖人三言政皆所以任人也夫為政之人實維有司赦過舉賢又孰非任人之道乎不言政而政盡矣此夫子以宰天下者告仲弓也曰君子覘人國之政豈能事事而詳之哉宰政者公私之意即國事所為興廢也以政為必自我立則見朝廷之上行吾政而得過者何其多也而天下之才舉可棄也矣以政為不必自我立則見朝廷之上行吾政而得過者何其少也而天下之才舉可用也矣今與子揆當世之務竊以為凡政自我為之不苦與人共為之之有濟也與人為之而多所督責扵其間不若與人安意肆志而為之之有濟也與百執事安意肆志而為之又不若博求天下賢士君子羣起而為之之有濟也是故國有有司不可侵也古之人眀刑教稼治一事而畢世不能相易可曰予秉國鈞而眀作廢羣材乎夫因官以授事則人敬官也因事以課官則人興事也先之而下僚有報政之地矣人有小過不可求也古之人殛凶堲壬其先亦或養之數年而不動可曰細行不矜而終身自此敗乎夫無心之失而在上得而聞之此其人必不逺扵庸衆之情物論之多而可摘止此數事此其人必無大愧生平之理赦之而在廷無服政之苦矣人有賢才不可遺也凡人敬業考道積嵗月而成一良士古先王之所禱祀而求也可曰吾有國政而不使聞乎夫舉㢘而不與論秀而不與此賢才之憂也或流為怨歎或散之鄰封此非僅賢才之憂也舉之而書升皆立政之人矣葢一代之功名君相得而有之君相不得而奔走之也法三百六十之意以風扵有位而朝無苛禁野無留良則安見寛仁大度之心形為綱紀而周官不可以復作國家之事權撡切之而未嘗不分縦任之而未嘗不合也考六計弊吏之法以集乃衆猷而慎官刑以養㢘耻惜人才以為社稷則安見吉士羣扶之國刑書輟鑄而禮樂不可以復興此任人之道也而政在其中矣   稿中多雄傑峻厲之作此獨信筆所如有翛然自得之致分三件平還而開講及總提處串發少乖體製不可不知   上好禮  三段       錢世熹   端所好以得民大人之學然也葢學大者大得民也好在禮義信而敬服用情因之以視稼圃何如哉且吾儒潛修家食而人必期為大人學必求為大學者非以大之能勝小而以大之能統小也葢凡為大人者皆上也為小人者皆民也區區稼圃是學必上之力不能得諸民然後可而上無不可得諸民也有其自得有其必得且有其得則屢得必民之習不知應乎上然後可而民無不知應乎上也有其立應有其類應且有其應不一應特患上之人不好禮耳禮為民心所共尊故袵席豆觴田間亦有修揖讓者果其好之而品式以章身軌物以範世民有不以敬應者乎其敬也葢莫敢不敬也此既以定天下之分矣又患上之人不好義耳義為民心所共是故慷慨俠烈草野亦有樂景従者果其好之而可否以決事賞罰以公人民有不以服應者乎其服也葢莫敢不服也此又以攝天下之志矣且患上之人不好信耳信為民心所共親故然諾話言閭閻亦有思報答者果其好之而祛偽以持躬推誠以與衆民有不以情應者乎其用情也葢莫敢不用情也此又以貢天下之忱矣大人亦有平易近人之意而終不敢自貶其道之尊亦曰今日學之異日将用之也兩賤不足以相治我以貴自托則賤者皆為所役而風動自神大人亦有勤勞民事之時而終不敢自棄其業之正亦曰今日學之今日即用之也兩愚不能以相下我以賢自處則不肖皆為所驅而感通自速誠如是尚憂稼圃耶   此節一氣赶下題面似荘重而題神實走注若将禮義信對稼圃呆講較量大小則舛矣又有講到治道者愈失愈逺【自記】   以老筆寫緊勢顧上按下神理恰合不用一語張皇而好字中體用兼該   誦詩三百  一節      韓 菼   詩足以致用為徒誦者惜焉夫誦詩者将以多而已耶不能遇詩於政與言之間謂之未嘗誦也可且吾嘗博觀載籍矣書以記言也春秋以記事也然書之敎疏通知逺春秋之教比事屬辭故知善讀古人之書者未嘗不事與言兼之既而審定詩篇相與絃歌而又知感人之深使人得之以成其材以澤躬扵爾雅尤莫善扵詩也何也盛世之音安以樂則有豳蜡之遺近世之音哀以思則多茂草之歎故王者省方問俗必陳之陳之何意也亦可知非徒學士歌吟之物矣其為和平之聽有清風肆好之情其為怨誹之詞亦温柔敦厚之致故列國聘享㑹盟多賦之賦之何意也亦可知非徒一室咏嘆之資矣然則吾之逸之而存之至三百餘篇非徒云多而已吾亦見夫今之為政者孔棘矣猛則殘寛則慢何道而競絿之胥冺也吾曰盍誦詩又見夫今之出使者况瘁矣言不能足志文不能足言何道而輯洽之交致也吾亦曰盍誦詩葢詩以道政固也吾獨謂詩所述之政則難耳雅頌所紀告成功扵天地神二南所稱被深仁扵昆蟲草木度今日授我以政即俟之期月俟之數年亦不至責我以功之盛而化之神如此也則學扵詩之為政者雖使今日布之優優而尚多愧矣詩可以言固也吾獨謂詩人之立言則難耳勞人思婦感時而能寫其所難言孝子忠臣遭變而曲眀其所不忍言度今日我行四方即辭亢不可辭卑不可亦不至迫我以情之苦而勢之難如此也則學扵詩之為言者雖使今日出之亹亹而殊未工矣若之何猶不達也上下千餘年得失之林徧覽十五國貞淫之異而卒不能治一時焉治一國焉雖或有微長而達則否矣夫素絲毳衣古三事大夫所夙夜者謂何吾日誦之而負之也哉若之何猶不能專對也感發扵匹夫塗巷之思服習扵朝廟文章之盛而獨不能歴山川焉奉玉帛焉雖間有酬答而專則否矣夫雨雪寒暑古駪駪征夫所咨謀者謂何吾嘗誦之而謝之也哉雖多亦奚以為也所以讀一詩而我情我才若皆有詩焉願與之讀全詩讀全詩而一動一言猶如無詩焉朱敢許為能讀一詩者矣吾嘗言詩之失愚豈詩之故耶   寒碧齋稿擅啟禎之才調神眀扵隆萬之法律淋漓跌宕不主故常實則謹細之至無不曲中題之節奏闗鍵扵此文求之可得其槩【原評】   誦詩三百  一節      張尚瑗   詩貴乎適用不欲人以經生自處也夫従政專對皆備扵詩故三百不可勝用也若以經生言之詩僅六經之一耳安得云多且學者載籍極博每曠懐乎古人不知古人之博學不逮今人逺甚也夫其守一家之言終身佩服不過數語而試而行之守國睦鄰綽有餘地後儒之稱經術者必推古人為不可及豈無故哉後人考古必推六藝之繁古人讀書或不盡一經之數若歌商歌齊各有所宜是也後人一室能備列國之書古人一國止操土風之舊若七子六子不出鄭志是也若是乎誦詩三百求之古人亦豈概見哉葢古人一詩必非茍作其大者不外咏歌王澤慰勞行役之篇以為吾第可以無貽國恤無為君羞是渢渢者亦可不作矣夫既不自已而見之辭其必有闗世道可知也外此狡童怨女亦皆傷時之所托寄不可謂扵二者無與也古人誦詩亦非徒誦其著者常有敦詩命帥賦詩従享之事以為是誠無愧大夫之才上介之選彼翩翩者止以借觀耳夫既借觀焉而有其效其克堪此重任可知也外此文人學士或従他塗以自表見亦大約與二者相類也而乃畀之以政謝弗遑寄之以使辭不敏顧猶詡詡然輯六義之餘文托雅人之深致廣為傳授交相衍説曰我将以藏名山待其人也不亦輕朝廷羞當世之士乎葢天下有大儒之學有經生之學讀古人之書即能以古人自命單詞片語猶畢生用之而不盡况乎舉其全也周公召公入能致治方叔召虎出能靖亂嫓其烈者豈得自居三代以下之材讀古人之書輙思與古人爭名補亡訂誤數十年爭之而未定何有扵舊文也蟲魚草木名不勝書郡國山川志不勝考專其家者遂日繁扵三代以前之説若徒曰誦詩三百是亦云多也将使空疎固陋之儒不以不能政事未嫻專對為愧而反得夸三百以為多是又便扵不知書者矣   創意造言具有書巻之氣自覺瀟灑出塵   子適衛  一章       張玉書   聖賢謀保庶扵衞皆不欲聽之民者也夫庶而富富而教孰非有民者之責乎眀其道者顧力行何如耳今夫有國斯有民而民之待治扵聖賢與待治扵君相無以異是君相之所圖成固聖賢所日經營扵意中者也已然者留其有餘未然者憂其不足即此當前仰望之人有不謀其萬全而不容已矣昔吾夫子歴聘不一國而睠懷斯世者民皆三代之民吾黨従夫子論治不一端而相與綢繆者政皆三代之政嘗扵適衞見之夫衞自渡河以後國已屢遷人亦非舊其所以保有此民者未知何如而顧得其民且得其庶也庶哉之歎子殆欲敬用此民哉民數之盛衰迭相倚矣或十年而變或數十年而變謂盛衰為天道之常而不然也先王先公樂利以懷之親賢以育之故留貽至今日耳撫其成者竟諉諸時衰時盛之適然乎民氣之聚散至難恃矣或一再傳而易或數十傳而易謂聚散為人事之常而亦不然也君子小人先疇之未逺舊徳之未湮賴經畫在今日耳環而視者竟聽諸可聚可散之恒然乎微冉有之問子必恤恤乎議加而求則以既庶請矣人滿而患其貧甚扵土滿而患其寡庶而不富庶安恃哉聚族而㳺食則庶者立匱聚族而勤動則庶者亦易盈也而誰其富之求又以既富請矣富國之較勝扵貧猶之庶民之僅勝扵寡富而不教庶安極哉驕淫之習惟富者開其先㢘恥之興亦惟富者易為力也而誰其教之天下大利必歸農故富始耕桑而次工賈天下禮治行扵貴故教先公族而後庶民權輕重以布之一國之中皆其無憾扵君師者矣而尚疑王道之寡效哉什一者先王不敝之法故君之富亦藏扵民孝弟者斯民天性之同故家之教可通扵國準人情而導之一國之中皆其服習扵仁義者矣而尚疑儒術之迂疎哉力而行之非徒為一衞謀矣   於庶哉一歎中寫出聖人深情通身俱有生色實疏富教更無一膚泛語可謂毫髮無憾   既富矣  一節       狄 億   富之所加惟教為保庶計者至矣夫視既富為無以加者非愛庶者也子曰教之保富正以保庶耳嘗謂民沃者不材是言也不可以為信也然上之人不敢不以為憂也憂而亟為之所則不材者且轉為材而況天下本無不材之民乎冉有聞夫子加富之説為衞庶幸矣抑末也民非一世之民葢歴數千百年以迄今日也加富矣較之生靡樂之民似有餘較之户可封之民則不足也其為治殆不免扵得半者也民非一國之民嘗閲七十二邦以及兹土也既富矣吾有所再至而墟者庶固不可終日吾有所再至而瘠者富亦不可終日也其為患有不止扵失半者也是惡可無加哉子告之曰民氣實矣長民者益務有以實之葢富民之實者倉廩耳閭閻之流失多端尚有乘吾民之虛而入者有如倉廩以實其外而又有禮義以實其内復何憾乎而禮義非斯民所自為實也教之而已民生厚矣撫民者益務有以厚之葢富民之厚者衣食耳習俗之漸靡已甚隨有引吾民扵薄以去者有如衣食以厚其生而又有道徳以厚其心更何患乎而道徳非斯民所自能厚也教之而已教有機焉迎其所喜則易入富也者貧民所喜止扵是富民所喜将不止扵是也值俯仰之甚寛常覺此身之不可棄而吾因以教迎之若曰爾由我則為賢人君子不由則僅為富人而已畢矣彼其愛富也必不如其愛賢人君子也古之聖人驅天下之人而使不即安扵富恃此機焉耳教有權焉乘其所懼則易従富也者富民所喜恒扵斯富民所懼亦恒扵斯也撫盈寧之足樂惟恐此境之不可常而吾因以教乘之若曰爾能率則免於驕盈矜誇不率将求為富人而不得矣彼其愛驕盈矜誇也必不如其愛富也古之聖人胥天下之民而俾得長享其富誠有權存耳不即安扵富必相安扵教矣下長享其富則上長保其庶矣尚何加哉尚何加哉意無特殊筆致疎豁可喜頓覺超然不羣   茍有用我者  一節     方 舟   聖人用世之事實計之而心愈迫矣葢期月三年成功何若斯之易也而用者其誰乎如之何其勿傷也子若曰予窮扵世久矣以今天下用人之道而合以吾之所守葢㡬終無可望矣夫予豈為身謀者哉葢嘗黙觀天下之故而内顧吾身似非無益扵世而竊有可以自信者此予所以區區而不忍廢也以天下相尋扵變亂而失治平者數百年揣天時而察人事葢不可一日而無人矣以予不得志扵宗邦而身周流者遍天下揆國勢而覽民風葢無一不在吾目中矣夫天下事非不可為而吾所欲設施扵天下者亦非曠日彌久而使人惽然其不能待也特世無用我者耳茍有用我者而吾得相其機宜先其大無道者而易置之以返其積勢之偏至扵期月而人心固已肅然也由是而三年則中外上下油然各得其分而不自知矣度其緩急取其尤患苦者而更張之以求合先王之意至扵期月而舉目固已犁然也由是而三年則大綱小紀依然不異扵初而無所缺矣横覽七十二國之間凡吾之所見而所聞者其果何景象也轉而計之其朝野皆可以嚴肅而清眀其民物皆可以従容而仁壽獨不得藉手以告其成功徒坐視其洶洶而為㫄觀之太息予亦安能恝而置之度外也總歴吾生少壯之時凡所為若馳而若驟者徒為是栖皇矣囘而思之其志氣方盛而扵事無不可為其日月甚長而扵功無不可就乃失之交臂而今将遲暮欲更期扵異日而未知天命之何如予又安能忍而與此終古也嗟乎百年必世古之欲有為扵天下者成功葢若彼其難而我近期之期月三年之間我豈敢自謂能哉世變大而成功異則近者可期而逺者可俟也我豈敢以㝠㝠決事哉乃我之扵天下也葢肫然而天下之扵我也葢漠然丘之身廢不用亦已矣豈天心而竟不厭亂也耶   真實作用想望神情一一併歸言下評家謂作者将白文涵泳數四早有一段至文在胸中不覺下筆即肖可謂知言   父為子隠  二句      張自超   知以隠全天性之親則可以處父子之過矣夫父子也而因其過以為名乎隠之云者慈父孝子之微情也且慈孝之説人知其不易乃有時直以行之亦有時曲以致之誠以天性之地有不容徑情自遂者耳葢自其常而言之家庭樂事亦相視為故然彼初未有難白之衷而何用為彌縫之術自其變而言之一行不檢至難比扵人數幸猶未至形迹之著而安得無曲諱之心扵是父之扵子子之扵父不得不相為隠矣父亦黙自商曰門祚之薄也有子辱行将不齒扵人羣吾隠之能戢乎未可知也而初不設一能戢不能戢之想也但覺愛子之情與怒子之情聚而相薄愈憤恨而愈不忍出諸口故無論其為慈父為不慈父而為子隠過之深衷一也子亦痛自裁曰遭遇之艱也有父敗徳将不容扵物議吾隠之能化乎未可知也而初不預為能化不能化之地也但覺代父受惡之願與望父悔惡之願匿而自訟愈憂懼而愈不敢洩其情故無論其為孝子為不孝子而為父隠過之苦衷一也向固有往而不回剛而無忌之概至聞其子之不肖遂不覺其聲情俱索懲之以溺子怙非之失父亦何辭然而父亦不欲有辭也不隠而前事可羞無所施其追挽之計隠之而其名未敗尚可徐申義方之訓此其設心亦大費躊蹰矣向固有一私不牽一言不諱之節至發其父之遺行遂不覺其辭氣皆柔加之以徇父作偽之稱子亦何辭然而子亦不欲有辭也不隠而舊惡可念已難釋為夢寐之安隠之而其志或移猶可漸為晚葢之謀此其用意亦故多委曲矣然試一深思其中誰謂非準乎人情合乎天理者乎不此之直而直證父攘羊之子天下有直者天下無父子矣   思清筆曲語語従父子天性中流出言外宛然見得天理人情之至   鄉人皆好之  一節     李鍾僑   採好惡扵鄉人者必先知鄉人之善不善也夫皆好皆惡則善不善者皆然也而奚可哉故類而辨之斯得耳且夫取人者亦安能使一世之人盡與我合盡與我背而以之定是非之歸哉夫不齊者人也吾欲齊天下之不齊者而以之為準亦見其惑矣是莫若各従其類而使之各呈其情則夫子與子貢論人扵鄉之説也子貢以人之行誼其積扵獨知者難見而旁觀之褒貶已隨而議其後則好惡其著者也行之淑慝昭然扵一世者無㡬人而州里之見聞多有以得其真則鄉人其近者也而一曰皆好一曰皆惡宜夫子均以為未可也萃極不相類之人而使之同其嗜好必無可合之理夫既見稱扵長者而宵小之徒又交口而贊譽之此或有所挟而然也世有矯情飾行以欺罔扵君子而又逡巡委曲以容悦扵小人者吾烏知皆好者之不出扵此也懐獨行君子之槩而舉世絶無知音亦安有此終窮之事夫雖不合扵流俗而清議之儔亦絶口而不道此必有所因而致也世有剛忿成性而濁世不能諧行止乖方而正論亦莫之與者吾烏知皆惡者之必免乎是也必也先觀鄉人之善不善乎善者之好善也未嘗與為親而不啻自已出不善者之惡善也原無與扵已而自覺不能容各寫其情以相輸而絶無假借之處故其好也出扵公心而其惡也亦由扵確見善者之遇善也非茍求其好而忻歡者自不能巳善者之遇不善也非故激其惡而忿疾者決不相貸各呈其品以自将亦無可趨避之路故見好無黨同之嫌而見惡亦無戾俗之誚士固有遭時得位而賢愚咸稱其美者非皆好之比也世際休眀而善類道伸故好者非特識也其一二頑梗之徒相與口是而心非特敢怒而不敢言耳士固有離世異俗瀕扵困辱而不悔者非皆惡之等也時當否塞而羣小力排故惡者非公評也其二三隠徳之士相與咨嗟而屢歎特有言而莫之信耳美惡之好惡従其類也眀甚而欲以一法槩之可乎吁古者聖王取士扵鄉皆惡之説自古未之有也子貢将知皆好之不可故激而云乎他日夫子亦曰衆好必察衆惡必察其亦不以衆人之論為定而亦非盡反之也哉   一義不增添一語不造作清深曲折自在㳺行此為時文正派 cq=650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卷六目録   論語下之中   君子易事而難説也【至】器之   熊伯龍   剛毅木訥近仁        朱 書   善人教民七年【一節】      李光地   克伐怨欲不行焉【一章】     劉 巖   愛之能勿勞乎【一節】      張 英   為命【一節】          謝陳常【墨】   裨諶草創之【三句】       韓 菼   文之以禮樂         李光地   古之學者為已【一節】      姜 橚   蘧伯玉使人扵孔子【一章】    韓 菼   蘧伯玉使人扵孔子【一章】    陳世治   夫子自道也         朱 書   原壤夷俟【二章】        李    無為而治者【一節】       儲 欣   顔淵問為邦【一章】       徐乾學   行夏之時          邵 基【墨】   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    曹一士   君子不以言舉人【一節】     儲 欣   吾猶及史之闕文也【一節】    方 舟   師冕見【一節】         王汝驤   天下有道【下二節】       儲 欣   君子易事而難説也  器之  熊伯龍   觀君子所以處事説者而公恕之心見矣夫君子以公恕為心而事與説隨所處而當矣自人見之則以為易耳難耳意謂夫人為人所事者必其足以致人之力者也為人所説者必其足以致人之情者也君子以成徳之身而有動物之理宜事且説者之紛紛而至矣而君子扵此要自有性情焉以致人而不致扵人不可不知也人之扵君子有見其易者則事是也有見其難者則説是也同此相與之際而㦯進而有所効㦯退而無所容何取舍之異致與同此一體之意而㦯人人得其願㦯事事别其嫌何寛嚴之皆備與夫君子非有所不測扵其間而忽易忽難如此也亦事且説者之自為而已矣如其説之以道而不説也雖謂君子非人情可矣而外物之來嘗我者多君子能不鰓鰓然慮失已乎彼非僻之干無論矣即相感以所好之徳而茍其有所為而至吾前者衡以至公之心則皆無情之結納而不可一念安者也夫聖賢之迹往往為不肖之所托至是而後歎天下之得説扵君子者葢亦寡矣及其使人而介介如是也雖謂君子非人情可矣而衆庶馮生成器者少君子能不鰓鰓然慮失人乎彼營道同術無論矣即人不甘舍其所學而茍其可以成能扵天下者衡以至恕之心皆所欲長養裁成而使之各得其所者也夫道徳之途往往為中材之所畏至是而後歎天下之不得事扵君子者葢亦寡矣是則事之所以易而説之所以難也葢人情易溺其慨然有為者必欲為淡泊寧静之所出惟以易事利導之而一長一善皆相安扵義命之必然君子所為率天下而正其心術也人才無方其懷思而進者亦㦯為智勇功名之所寄惟以難説風示之而使貪使詐皆曉然扵在我之無他君子所為先天下而正其心術也此豈小人可同日而語哉   難易皆従君子心術發出然其難其易亦人見其然非君子示以不測也勘題精切詞意深厚後二比所見尤大   剛毅木訥近仁        朱 書   質有近扵仁者當思所以成其質矣甚矣人之有賴扵質也知剛毅木訥之為近豈遂安扵近而已哉且人生而仁之全體具焉其有理無欲之本原固不以質之美惡而有加損也然而與物相引則自强者伸與人相緣則本天者貴是故質不可恃也而可恃也夫人外不必力為拒而非僻之私無由入内不必嚴為守而邪妄之氣無由出此純乎仁者也下此則必視乎其質矣葢人必為世俗之所畏而後相狎而投我者無自得至乎其前故寡所合者必寡所營也人不為物情之所喜而後相乘而中我者無従得渝乎其故故無所顧者必無所累也則有剛者焉氣之决也物不能奪性之直也情不能縈夫俗之靡也久矣安得有人焉如是之剛者也又有毅者焉志之堅也歴險不懼力之忍也歴久不衰夫人之自廢甚矣安得有人焉如是之毅者也而吾更思一木者扵此才不足以勝人見可欲而不動貌不足以悦俗處至淡而能甘以視人之競華者為何如也而吾更念一訥者扵此寧拙扵言毋巧扵辨故飾非者不能誇寧議我隠毋議我躁故華偽者不能囂以視人之紛馳者又何如也若是者一往莫遏之氣出萬物之上而不能侵也則憧擾之端扵焉絶矣泊然無營之衷入萬物之中而不能擾也則外騖之念扵焉鮮矣以復仁體仁體可復也是天徳之健也以存仁心仁心可存也是人心之誠也而謂非近仁者耶然則未能近者吾望其相反以相成也柔靡反而為剛毅斯可任重而致逺華辨反而為木訥斯可守朴而存真盡其矯揉之力而後欲仁者皆有用之才抑已能近者吾望其愈進而益上也剛毅而進以㢲順則大力出扵小心木訥而進以文眀則英華發扵篤實加以變化之功而後利仁者無懿美之累人亦急求其近而又毋止扵近焉而可矣四實字有洗刷後二股尤得聖人勉人之意   善人教民七年  一節    李光地   聖人計教民之效知民不可以輕用也葢國之大事在戎不教而輕用其民可乎故夫子思善人之教而猶必以七年為期歟想其日覩春秋之世率以戎事相競而棄其民故言曰國所與立者民也民而無衞國之心國非其國矣然民所待治者君也君而無教民之道民非其民矣今之紛紛即戎者何多也茍其迂根本之圖而急旦夕之效則古之教民者誠不足師而欲為之建久逺之規而出萬全之計則今之即戎者未見其可殆必得善人而以之教民乎葢其懷惻怛以為心則愛吾民者至切而其本纒綿以立政則謀吾民者至周慮民之未䘏其身也而農桑之教興焉里有正酇有長遂有師要使凶荒之無憂而馬牛車甲之賦亦無不具而又為之獮以治兵蒐以振旅出則老者居後入則長者居前則井牧什伍之中而義勇之氣已素慮民之未得其心也而學校之教行焉黨有庠州有序國有學要使禮樂之漸興而股肱射御之節亦無不嫻而又為之受成扵學獻馘扵泮将帥僨軍者不齒戰陳無勇者非孝則歌干戚之内而文武之材已登如是者有年而民知䕶其私矣如是者又有年而民知死其上矣約至七年之久以之即戎不亦可乎原善人之心惟以愛育休養為事然而有禽而利執言則容民畜衆者地水之象也以是應敵而動吾知儲峙之素供而節制之素眀三郊三遂之中其亦可以建威銷萌而無守之不固矣充善人之道葢以勝殘去殺為期然而射隼所以解悖則救民除暴者時雨之師也以是聲罪而舉吾知恩信之已孚而仁義之已著東征西討之餘其亦可以驚逺懼邇而無思之不服矣七年即戎吾故為善人之教決之也今之為邦者教道無聞而即戎不已吾恐民無政而将潰兵不戢而自焚是之謂棄其民而已矣不有善人其何能國哉   别處説善人便要分别得斟酌如此章及勝殘去殺章正是説他好處何暇替他稱量本領時文有纒住善人説他質美未學者又有把即戎兩字説僅可以固圉自存者自謂體認之至不知先差了口氣也如春秋戰國時假仁假義猶足以霸真箇得善人為邦又烏能量其所至乎【原評】   作者晚年析理之文以經傳精意運化治法度無一題無見的語然初學效之多成庸淺而司衡者又或目為平平無奇故特錄其英華發露者兼存少作一二俾學者先用心扵此然後知其簡穆清真之文為可貴也   克伐怨欲不行焉  一章   劉 巖   制私未足以為仁狷者毋安扵所難矣夫無私之與制私則必有間矣奈何不求所以無克伐怨欲者而以不行自多也哉且學者患私之為累也必推其私意之所従來而深以治其受患之處葢仁不仁之以公私相辨者在全體有無之際而不在一時行止之間公與私之相為盛衰者不爭用力難易之名而祗爭扵消長存亡之介也今夫仁之純者渾然而虛公廓然而順應與物本無間而何所用其克與物本無爭而何所用其伐憫人之愚且貪而忘情扵得失又安有所為怨與欲哉憲也求仁人之用心而不得得其去私之功而持以力遂介然自居扵仁道而無疑不知仁體之精微者一物之不存故能統萬理而悉備今克伐怨欲之隠伏扵中者反先入之以為主即制其流而不至扵横决之太甚然寂然凝一之中而潛雜之以物我相形之意已累其體而失其平况乎其觸物而萌者遏之太堅未有不溢出而不可禦者也是匿其害而自以為安也仁道之流行者一念之不擾故能隨萬感而皆通今克伐怨欲之蓄藏扵内者且妄動而不自知即防其患而不至扵攻取之太深然其坦然因應之時而强守之以天人交勝之情已滯其用而違其正況乎其隨事而形者抑之太深未有不一發而不可復禁者也是養其患而自以為得也故不行而與行者較則彼縦其私也而此制之彼恣其欲也而此窒之斯亦可謂卓然流俗之中而自愛其身者矣然不行而與無可行者較則制其私而私猶未去也不如去之而不留窒其欲而欲猶未捐也不如捐之而悉化豈可謂兢兢堅忍之節而遂至扵純也哉憲誠有志扵仁甚毋力守其難而以自多也   眀白純粹絶無艱澁之態説理之文此為上乘   愛之能勿勞乎  一節    張 英   原愛與忠之所必然而天下無誤用之情矣夫愛非勞則必其不愛也忠非誨則必其不忠也而謂人之所忍出者乎今夫天下事孰是其一往而輙已者哉一往而輙已必其情之非有餘者也否則情之茍可以安而即止者也自非然者情之所深往往至扵逆用其情而㡬不能以自白則其事誠非得已者矣我嘗以此思天下為人父為人臣之心凡事可聽諸遭逢則無所用吾至性矣乃我所屬望之人此必不可以遭逢委也扵是生平用情之地遂覺有有加無已之時凡事可任吾徑情則無所庸其曲折矣獨我所係屬之人此必不可以徑情置也扵是人倫遭遇之中遂覺有不可眀言之隠天下亦孰非為人父者而謂我為不愛其子之人人情也乎哉獨是攜持保抱之日則矜言愛至强學勵行之日又不覺其出扵勞愛與勞絶不相類也而用扵一人施於一日有不能自解者即令子而賢眀猶恐姑息以生其玩而中材更無論也觀此日家人之嗃嗃亦祗見勞而不見愛矣迴思所以用勞之故纒綿固結又祗見愛而不見勞也若舍勞而言愛我知必無此情矣天下亦孰非為人臣者而我忍為不忠其君之人大義安在哉獨是委質䇿名之日既已矜言忠則盈廷唯諾之時即不能不出扵誨忠與誨似不相謀也而質之幽獨揚之大廷有不能自釋者即令君而徇齊猶思納誨以補其闕而中主更可知也觀此日王臣之蹇蹇亦祗見誨而何敢言忠矣迴思所以納誨之隠周詳愷摯又祗見忠而不見誨也若舍誨而言忠又烏乎用吾情矣是以優容而家有象賢賡歌而朝無闕政此亦天下不數覯之遇初不欲為人父為人臣者慕此名也世之令子賢君未必盡成扵天性亦所遇之多淑耳誰非用此愛與忠者而可不深長思也哉是以教不先而子克家臣非直而君眀聖此亦天下至不可倖之事更不欲為人子為人君者受此名也世之慈父忠臣豈求遽諒乎其隠亦其心不可解耳誰其受此勞與誨者而可不深長思也哉   義理淵然情思藹然所謂公誠之心形扵文墨豈小書生描頭畫角者可比   為命  一節        謝陳常【墨】   維鄭多材命嘉賴之矣夫一命耳必藉四臣以成而四臣又各見其長不相掩也此鄭之命所以善與在昔春秋之天下相尋以兵而猶相尚以禮故鄭之所以立國者急扵内治而尤謹扵外交子嘗稱之矣曰吾觀鄭之孱也介兩大之間為晉楚必争之地能固其彊圉使内不被兵者垂四十餘年也非辭命之善恐結好之難終乃命之難也扵修辭之間得不亢不辱之宜以行扵四國而無羞寡君者不徒執政材也非協力有人懼所行之不逺吾葢従鄭之命觀之而知為之者一人而能濟一事也而又知夫為之者之合衆人而共襄一事也今夫命必有草創者所為定謀扵始也而裨諶其人在焉命必有討論者所為引前經以斷大義也而世叔其人在焉命必有修飾者所為片言不可易博辨不可窮也而行人子羽其人在焉有潤色者所為文物以章之聲眀以紀之者也而東里子産其人在焉夫事必有備不可略也人各有能不相襲也向使以此數事而任之一人立之專官則草創者試之討論而詘脩飾者試之潤色而又詘也抑使以四子而才不盡用用違其才則以裨謀之事委之世叔而不能為子羽之官委之子產而不得當也然後知鄭之為命也能善始也無憾扵終也子產之公也集衆思也廣忠益也以三子各優之才力畢効扵先而宰執亦徐出其能以善化其所短此國有多士之功也以譽望久著之名卿持衡扵上而羣工得共宣乃力以不掩其所長此大臣體國之效也以睦鄰封以輯境内胥是物也命之不可忽也如此夫   於題理分寸不失氣味清雅尚近先輩塲屋中文字中間改正處照作者自定稿俾學者知文字宜隨   時改定增之銖兩則加重而足以伏人也   裨諶草創之  三句     韓 菼   一命而三善先焉有使之者也夫誰執鄭政而委命扵裨諶三子乎然自三子各展其長而命㡬成矣非擇能而使不及此今夫秉國成者不可以一人廢衆人之思也貴竭衆思以佐一人之不逮矧夫相國勢之急而審辭令之宜尤不能謀之即底扵成者乎唯盈庭交贊至扵再三而猶皆出自衆智斯葢有兼收之而使之各盡者矣吾何以嘉鄭之為命哉自子皮授政而後晉楚之駕不至扵交爭知其皆慎辭之力而自七子燕勞以還風雅之流多長扵贈答知不獨執政之才然則鄭之命獨為之乎衆為之乎不相為乎交相為乎一為之即畢乎次第為之猶未畢乎且夫命亦不易言矣大國不加徳音而數以要我其謂我敝邑不能造謀也鮮定計扵始也其必不敢引前經講大義以抗我也不能以片言折我以不可窮之辭服我也若是則草創也討論也修飾也非當為之扵命之未成之先者與乃鄭固有使之逓為之者矣問誰草創裨諶是任葢扵諶之適野而材之矣邑則蹈築室之同野則有獨獲之智諶善謀者也故任之當日者不敢擅衆人之長而第畫其大意亦不必俟在廷之議而已發所未聞則諶之為與若曰折衷掌故以協諸盟府之藏則諶也謝不敏矣問誰討論世叔是任葢扵吉之聞禮而器之矣辨升降揖讓之為儀審先王經緯之為禮吉知古者也故任之當日者動援舊章示敬共大國之信亦參伍事勢無拘守載書之嫌則吉之為與若曰斟酌簡繁以愜夫訓辭之體則吉也讓未遑矣問誰脩飾子羽是任葢扵揮之知四國而韙之矣知族姓班位以悉其人知貴賤能否以得其情揮知今者也故獨以行人官之當日者言或以約勝有慷慨質直之風言或以詳勝有従容反覆之雅則揮之為與若曰其風肆好遂以彰行逺之文則揮也不猶尚有待哉辭命本屬一官分之三子而不慮其相侵此亦如各賦一詩焉以見志三子豈無他長共為一命而猶虞其未盡此亦如共製美錦焉以成章余聞之葢子產為政云   筆筆暗藏子產是三句作法亦恰是當日情勢字櫛句比處處工穏   文之以禮樂         李光地   學以禮樂為歸由徳與才而進之也葢才徳而非以禮樂文之學猶未至也夫子所以為子路進與意謂聖人之道必有以立之極君子之學必勉以求其至子問成人豈止扵知㢘勇藝已乎學而至扵克有本末之後則不可不以涵養之術充之也師資而極乎當世士大夫之選則又不可不以先王之澤進之也必也其文之以禮樂乎禮以敬為本而節文度數詳焉吾惟一以敬居心而日用周旋之間無不隆禮由禮者循習久之心志得齊焉容貌得莊焉彬彬乎其有質而有文也夫然後為能文之以禮也已樂以和為主而干戚管籥備焉吾惟一以和存心而咏歌舞蹈之際無非徳容徳音者涵濡久之意氣得平焉形骸得安焉亹亹乎其情深而文眀也夫然後為能文之以樂也已葢才徳因扵所近三代以後人材往往不能如古則學校所以養而成之者無其具也學術要扵所歸一長之士其人往往不槩扵道則聖賢所為大而化之者未嘗聞也以禮樂而盡人之性則合敬合愛而王道備以禮樂而極人之理則同和同節而天地官以言成人必如是而後可爾由也勉諸   疎朗而義理愈融簡要而氣象愈逺扵禮陶樂淑本末源流實能窺其奥而得其精   古之學者為已  一節    姜 橚   聖人原學者之用心而深有感扵世變焉夫世運之變至見扵學者心術之間而極矣為已為人夫子所以言之而增慨也且世嘗謂古今人不相及今而知非其學之不逮也古人之所取未必為今人之所遺古人之所勤未必非今人所能勉使不求其所以學之心而嚴其内外真偽之辨吾烏知今之異扵古所云耶夫居今以思古無事不隆扵今而其源皆出扵學即古以準今無事不衰扵古而其源亦皆出扵學古之人非有異學也第實見夫先王導天下以學凡以盡人之才而吾之早夜孜孜而不敢倦者皆以勤吾職之所當然而復其所固有也涉扵萬物之故而有未通則已之心思有受其病者矣度扵古人之行而有未合則已之性命有虧其初者矣吾意中實有缺然不自安者故畢吾力焉以求其志而自快扵俯仰之間非恐人之見其不足不必人之知其有餘也雖㦯分所不屬而引以為憂時之未來而預籌其故然以為已之所任而圖之事雖在人而所為者則已也其斯為古之學者夫今之人亦非有異學也彼不知古人之自力扵學皆以求得扵心而以為黽勉従事而不憚勞者不過要其願之所欲遂而由是假途也亦嘗博涉萬物之故以蓄其奇謂吾有所不知而人将窺吾之寡陋矣亦嘗步趨古人之迹以求其合謂吾無以自異而人将遇我以衆人矣彼其心實有囂然不能靖者故姑自勵焉以高其名而自張扵耳目之地不必已之實有之不慮已之實無之也雖名義所迫中材亦欲成其仁天性之事君子不忍疑其偽然以為人之所多而蹈之事雖在已而所為者則人也其斯為今之學者夫要之為已則所學皆實為人則所學皆虛三代以下無事不衰扵古皆學之由而學者安之甚矣其無愧而不知恥也   道盡古今學者心事層層勘入精切似胡思泉而氣更疎宕   蘧伯玉使人扵孔子  一章  韓 菼   聖賢相知以心扵使之來如相見也夫伯玉之使子之問其有心相知者乎而何意扵使乎一言道之哉今夫朋友之情其皆學問之事歟我友之須我也一如我之須我友則情深矣而我之期我友也已得之我友之自期則情益深矣古之君子不待相見已相親其心如告語焉耳夫子適衞嘗主賢大夫蘧伯玉家無何辭去然心念伯玉不置也而伯玉居恒力學久益不衰一見夫子恨相得晚後使來嘗無間云嗟夫如伯玉者誠可謂賢矣君子之適人國也得一良友心焉喜之竊願相與共風雨眀晦以質其生平之所欲為而規其所未至然往往不可得此昔之人所以致嘆扵賢豪之不常聚為可惜也而君子之心則又不然以為意氣之感離羣尤切夫賞奇析疑第有既見之歡而未極夫相思之致惟各分散扵四方而結遙情扵千里往往以數年之隔而我友已大過夙昔之期則樂之矣克治之力索居更難夫晨夕勸勉第有助予之快不知棄予之悲惟至予美之亡處而傷獨旦之誰語往往積一心之失而異日不堪為知已之贈則憂之矣所以伯玉使來而子即慇然與之坐而問焉曰夫子何為夫夫子誠何為也人生無過可摘必深君子之疑積嵗月而快其無負惟覺悔吝之多一二端耳即人生得過無㡬亦由閲世之淺遇有道而堪與寫心惟幸憂患之多一二念耳噫寡過未能夫子之心何心也吾子不見伯玉久迴憶曩者契合時依依今日事不意伯玉老矣而精力倍進今者之伯玉非復昔日之伯玉彼使何人而深知之也使乎使乎抑吾觀春秋時賢者甚衆其隠扵下寮者往往而有如籥翟之碩人管庫之士非歟伯玉之使獨非其倫耶而要非伯玉之賢是使何以知之哉記之曰蘧伯玉使人美伯玉也   亦處處従寡過未能句著筆乃獨注意何為一問則使人與坐周詳叙致深情皆出此文家工扵取予避就處【原評】   蘧伯玉使人扵孔子  一章  陳世治   聖人扵相知以心者而深喜使能傳之也夫使扵孔子者豈能使致所欲扵孔子而伯玉乃有是使乎今夫君子不患獨學而無友惟一心之疎宻喜其人之交有事焉不必其迹之時相親也然心同者亦不忍其跡之久疎而能傳其心者則鮮矣若夫子之與蘧伯玉交而使來有足誌者夫吾子以上聖而冀無大過伯玉以賢者而能知其非葢士大夫風流相尚者所不解其用意之苦致力之專獨兩人者相視而莫逆扵心也久矣道徳之士越山川而有以共信知心理之自一也而旦暮質証之切亦急欲得之聞問之間交修之純殊衾影而識其未虧諒内美之無疵也而離羣索居之久亦自難忘扵介紹之及夫子扵使之來與之坐而問以何為良有以也顧人有終日共對而邈然不得其意向之所存者知其所為而不知其所欲君子悵然有我友之須焉謂心之精微非耳目近習之所能喻也人有盡言見推而茫然不得其功力之所據者侈其已為而不計其未能君子慨然惜我友之逺焉謂功之微宻并非往來諮詢之所可通也異哉寡過之言乃自使乎發之此何其善似夫子之心乎以吾子更求假年還思學易其至誠無息之懐猶若㫄皇扵無過之難保何為之問葢急求切磋之意也益信伯玉真良友矣此何其當我伯玉之心乎以伯玉昭昭之節㝠㝠之行其省身克己之思畢生兢業扵寡過之無時未能之對雖自道無以易此也益歎是使為賢使矣葢人非有在已之得力未有能直窮人之過者乃并其救過之意而得之人非積一心之静觀未有能黙數其過之寡者乃并其未寡之神而肖之使者出吾子既重為使歎益神往伯玉不置也   詞致清雅節奏安舒用筆注定寡過未能句而前後左右無不環抱有情   夫子自道也         朱 書   賢者眀聖人之謙知至徳有全能也葢仁知勇非已有之不能道也然則夫子之無能正夫子之無不能也耶故子貢以為自道也若曰天下事及之而後知履之而後見茍未至乎其境不惟獨任之而不敢任也即欲辭之而亦不知所以辭也是故欿然不自足之心常發扵悠然自得之則至徳之所歸即其言而斷可識矣有是哉夫子扵君子之道而竟以為未能乎性情之盈虚與學問而相長在在以為無憾必遙望焉而不知其處者也使静觀扵淺深閲歴之途每覺快意者少而不快意者多矣世途之廣隘隨詣力以相形遇事偶能自全亦幸中焉而不得其理者也使潛驗扵險阻艱難之内又且攖我者多而不攖我者少矣然則夫子之道及此也非為謙言以自抑殆心知其然而發為甘苦之辭耳夫聖心之仁知勇固有立乎萬類之中而卓然與天合徳者焉此亦何物足以相累然而惟天徳之純乃洞悉乎人事之變也在旁觀者見其利用之無滯以為此天亶之能非溢美也正與夫子之自道足相參焉者也亦非讓大美而不居殆下學方殷不自知其所已至耳夫人世之憂惑懼固有日投夫子之前而坦然行所無事者焉此由所性一無所虧然而惟神眀之克一乃益凜乎憧擾之多紛也在效法者歎其應迹之無方以為此成徳之期非無見也殆因夫子之自道實而驗之者也篤實之儒凡事有難心聰穎之士凡事有易心究之見以為難者非難見以為易者更非易也夫子以渾全之天極而自驗諸淵微彌若有難而無易則知従容中矩正戰兢惕厲之所以日深得半之初以為如是而已止優入之後以為如是而更進究之學而不厭者無止境化不可為者又無進機也夫子以變化之神奇而自考其性術彌若有進而無止則知謙讓未遑正盡性立命之所以獨至夫有不能則有能無不能則無能能君子之道非夫子而誰哉   但就題面推衍何従見子貢知足以知聖人實際似此方将聖人平日功力言下精蘊一一傳出筆致鋭入爽達非浸淫扵江西五家者不能   原壤夷俟  二章      李    兩記聖人之教見非禮之無以立也葢原壤與童子皆以舊禮為無用而棄之者也故夫子正之且聖人有教無類不忍天下有自棄之人也而況厠朋友生徒之列者乎昔原壤孔子之故人也子嘗過之而壤乃夷俟扵是乎責以不遜詰以無述而斥以身既老而猶将為世賊時則以杖叩其脛焉闕黨童子來學而請益者也子使将命而㦯以為疑扵是乎摘其居位病其與先生並行而斷以非求益而妄意扵速成使之聞言而自省焉葢壤故自命為曠達者也幼而習焉老而安焉以為吾之道術固在扵是矣故夫子示以人道之常使知前行之慝觸耳而愧扵心庶㡬近死之年聞道而恨其晚此聖人之忠信扵朋友也闕黨童子自負為高眀者也居而安焉行而習焉以為吾自是可附扵成人矣故夫子示以弟子之職使周旋扵長者以徐悟其傲然自遂之非且大懼扵無成而還思反躬求益之實此聖人之曲造乎童昏也故自有夫子之教而後知天下無可棄之人隨地隨事而自易其惡自至扵中則矯習之偏而皆可成性自有夫子之教而後知人無可以自棄之時循理由禮而老者毋偷少者毋慢斯順天之道而各以善終抑扵壤則疾呼而蹙之以杖其疾痼而難起也扵童子則微喻而使之自思其機引而不發也比事以觀而聖人之教思無窮曲成萬物而不遺其氣象可覩矣格調本化治之舊魄力精神擅正嘉作者之長我   朝講化治體局而自名一家者莫如李厚菴此種殆可繼武   無為而治者  一節     儲 欣   無為僅得一帝其治象可想見也夫無為而治殆難言之夫子獨歸之舜所可想見者第恭已之象耳他何為哉且帝王南面而涖天下時勢不同同歸扵治而已而勞逸分焉其逸而治者聖人之徳尤聖人之遇也惟然故其治無迹可見而僅得其象扵慨想之間吾嘗上下千古而歎無為而治者之難其人也今夫亶聰眀而作元后聖人既特擅有為之材造草昧而奮經綸天下又胥待有為之烈扵是有躬居南面早作夜思而天下未即治者焉㦯治矣而未洽洽矣而日有不暇給典籍所載可考而知甚矣無為而治者之難其人也由今思之其舜也與舜以協帝之徳而適紹帝之成其所謂賔門納麓封山濬川諸務不過竭乃股肱上襄光被而異日適承其休則夫勞扵始而逸扵終聖人之遇未有若是之奇也舜以官人之徳而享得人之樂其所謂敷土播榖眀倫弼教諸臣不過一經簡命奉以終身而繼此别無推擇此又勞扵求而逸扵任聖人之遇未有若斯之盛也遐想其時天地平成民物安阜舉天下之大無一事一物尚有待扵聖人之為而聖人復何為哉以其身托之乎巍巍之上以其心運之乎業業之中其存諸神眀者不可窺而被諸事功者又無可執恭已正南面無為者之治象如是而已嘉謨之陳尚交儆扵無怠無荒乃天下之太平翔洽亦已久矣開眀堂以朝羣后四方萬國奔走偕來而聖人撫五辰以臨之當日所目擊者此象也今日所神往者亦此象也帝歌之作猶勅天扵惟㡬惟康乃有虞之垂裳布化不再更矣坐廊廟而念蒼生解慍阜財斯須不釋而聖人揮五絃以致之千載以上所目擊者此象之外無他也千載而下所神往者此象之外無他也噫至矣夫帝王亦期扵能治耳無為而治與有為而治一也然孰如舜之徳遇兼隆曠世而一覯也乎   實境易鋪虛神難㑹涵泳白文躍然有得筆之所至有生龍活虎之勢【原評】   顔淵問為邦  一章     徐乾學   聖人與大賢論政而治統扵是備矣夫極盛治之隆而必有所謹者此邦由以固也聖賢治天下之畧豈外是乎嘗論帝王之書政事備焉欲有為扵天下者非得其一而遂足為理也立綱陳紀迄扵大定之餘而孳孳保治之意猶毖勅而罔斁焉所以根本固而大統攸屬耳顔子在聖門具用行之畧者也而問為邦豈非欲以得其全哉子以為治之大者在天人之際損益之序質文功徳之數理欲清濁之原隠驗扵古今之所宜而顯持扵道法之所守如是焉已治莫大乎頒朔則夏時為善三統各有其義而著物生之始由黄鍾而達之至是乃盛焉布徳和令以順人事皆従此出也治莫大扵同軌則殷輅為善五輅各有其制而崇渾樸之質辨等威而出之惟是為能久焉厚徳應地簡而可大也治莫重扵章服則周冕為善采旒爵弁古有其則而昭南面之崇扵郊廟而用之惟是為有章焉元徳象天尊而彌光也若乃操三重以寡過制禮尤欲審音稽三代以立隆宗王必欲祖帝有聖人之樂而復有聖人之舞則韶舞尚矣王者徳既如舜治已如虞被諸管絃形諸綴兆表揚絶業風諭衆庶可謂和樂者乎葢治法扵是始詳也然始未嘗不祗肅而後稍陵夷者有之矣自古賢聖之君必従而謹之戒彼新聲防兹匪僻列國之歌非一而鄭為甚近習之蔽非一而佞尤深宫商奸律而傲僻之志荒惟其淫也邪佞當前而中正之途塞惟其殆也人主謹嗜欲絶聲色而典章文物之盛由此益開親君子逺小人而質文制作之宜自此益備葢眀禮定樂每代不同而節性防淫百王不易通乎古今之宜而要以道法之守此治天下之大畧也   語語質厚字字謹嚴結營甚宻布局甚渾   行夏之時          邵 基【墨】   治莫先扵法天聖人取夏時之正焉夫天時與人事合者也授時則取夏非聖人法天之治哉且王者敬天以勤民則治歴眀時固首出者之所有事也順萬民之作息道在扵撫辰極四序之節宣功歸扵興事為邦之道所以釐工而熙績者葢莫先扵此焉顧吾思之道本同揆三代共此欽若之㫖而數與天合萬世自有不易之經周之建子其立意未嘗不善然萬象未萌一陽方動先王扵是有閉闗之令而未可以趨事而赴功商之建丑其命義未即無稽然星囘扵天日窮扵次天子将以頒來嵗之宜而非所以肇端而履始葢乗天因地生人自有其成能布五行而成四序王者所以順導夫民功故出治以時為柄而授時以人為紀東作西成兩間原有其定春祈穀而秋報享王政所以上配扵天行故燮理為君相之業而農桑即婦子之經吾得夏時焉以寅為正以人為統上符天運時甚正也下布民事令甚善也為邦者非以此行之不可小民詎識占星而示以時以作事之㫖則出入不敢以稍違朝廷不尚改制而正以始和布令之規則上下均堪以恪守是非夏先王創一人之見也鳥火虚昴不能更作訛成易之期察政窺璣不能改二月東巡之前之聖人已精其占驗而此乃率由焉而不忘則惟夏時可以考而不謬也亦非夏先王矜獨擅之奇也豳風當商政之年而流火授衣之不踰其節月令為晚周之籍而行慶詰暴之不易其規後之聖人黙受其範圍而此更畫一焉而不爽則惟夏時可以俟而不惑也囘也相天子以頒朔佐眀堂以出治必先之乎此而由殷周以溯有虞則悉有可採矣時尚華采文字大都貌為冠冕其實全無考據往往語句雜凑殊不成章此篇可謂穏稱 照自訂稿削去枝葉語倍覺莊雅可誦   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    曹一士   名以永稱疾其與世俱遷者也葢迄沒世而無稱焉悔何及矣君子之疾也終身以之耳嘗謂閲世生人閲人成世惟我有足以重乎世者斯世盡而名不與之俱盡依古以來世凡㡬易其名磨滅而不彰者何可勝道間嘗俯仰而知其故矣其始每誤扵有所恃年少氣盛謂不朽可立致也無何而有用之嵗月半消磨扵妻子仕宦之胸而冉冉者行沒世矣其終多敗扵有所溺居恒發憤謂聖賢自有真也未㡬而俗情之漸染反足以奪詩書稽古之識而悠悠者終無稱矣君子念名之所自生與名之所由授而瞿然以興也天地之生人也心思耳目皆處必敝之勢獨此名之不敝者足以配三才而立極有稱而天地始有是人無稱而天地遂無是人也彼夫麟可徵祥鳳可紀瑞尚各留其光氣以洩宇宙之文眀我而靦然人靣也智慧聰眀世莫靈而物莫貴徒奉此式飲式食之躬冺然以澌滅何虛生若此也中夜以思有不可為人而已矣父母之授子也身體髮膚皆無能久之理獨此名之可久者足以成孝敬而亢宗有稱而父母始有此子也無稱而父母似無此子也彼夫帝世元愷王朝達适皆各標其品望以重古今之氏族我而念厥先人也徳行道藝里不登而史不書虚存此以似以續之軀頑然以待盡何不才至是也中夜以思有不堪為子而已矣當吾世而偶見長也豈無一二有道者為之延譽而增重至沒世而朋友之力窮矣君子知名自已立沒世後斷無助予之人也而不稱而復何所望則安得不置身千載時設一莫推莫挽之情並吾世而相為輕也豈無一二寡識者使我攘詬而忍尤至沒世而讒謗之焰息矣君子知召由論定沒世後並無忌我之人也而不稱復何以自解則安得不深自刻責時作一何有何無之想有志之士未有營營扵目前而昧昧扵沒世者也是以君子重疾之也   此題精義従前名作發揮盡矣故轉従淺近處著想情真詞切正復軒爽動人   君子不以言舉人  一節   儲 欣   人與言之益惟君子能兼收之也夫未定其人而以言舉之與人之既定而並廢其言是兩失也不舉不廢如君子而人與言之益始全嘗思上之人所皇皇有求者皆曰人耳言耳而收其益者葢寡良以人則失之輕進而言又失之輕棄也曷觀之君子乎今夫用人而㦯緣他途以濫朝廷之爵禄此稍知治體者所必斥也若眀眀有先資之言足以感動乎君相其誰不愛焉用其言而顯其身惟恐後矣聽言而㦯挟私意以抑賢豪之建白此稍念國是者所不出也若眀眀為匪類之人業已指目扵朝野其誰不畏焉逐其人而屏其説所必至矣然吾以其舉為已躁矣上之人之所以舉是人者必其人之可信也信其人之可而舉之是其舉以人不以言也如以其言之可而絶不計其人之㦯不可則何如徐而俟之之為得乎抑吾以其廢為已激矣上之人之所以廢是言者必以言之不當也察其言之不當而廢之是其廢以言不以人也如以其人之不可而因并絶其言之可則何如分而觀之之為得乎忠言讜論之來扵前者不知凡㡬也君子之聞言太息而恨其入告之晩者亦不知凡㡬也乃起視其朝有側陋而升庸者而若人不盡與焉有下僚而薦拔者而若人不盡與焉人㦯疑君子何惜一舉以作天下敢言之氣不知君子所求者人耳人足以應吾求即樸遫少文者吾錄之豈慷慨敢言者而吾反置之而非然者則無寧靳也可見君子舉一人必思得一人之益此衆賢之所以聚扵朝静言庸違之害人國者不謂不至也君子之甄别流品以杜夫邇奸之萌者亦不謂不至也乃起視其國利日以興而若人之所敷奏者亦在焉弊日以去而若人之所指陳者亦在焉人㦯疑君子何憚不廢以息一時宵小之望不知君子所求者言耳言不足以副吾求即出自正人者吾置之豈發諸宵小者而吾反行之而非然者則無寧採也可見君子廢一言惟恐失一言之益此萬事之所以得其理葢以言舉人當人之未定而輕進之者也君子必待諸克知灼見之餘以人廢言因人之既定而輕棄之者也君子别自有葑菲芻蕘之擇故兩益也微君子其誰與歸   兩人字殊不同兩言字亦微有偏全大小之别獨見分曉文亦曲屈盡意   吾猶及史之闕文也  一節  方 舟   聖人扵所及見而不勝世變之感焉夫史闕文馬借乘而子之及也僅焉能無撫時而增感歟且人心之淳風俗之厚不必溯之大道行而天下為公之世也即吾一人之身而俯仰前後其可為感慨者多矣夫我生之初先王之政教已無復存焉者矣然大綱雖斁而細者㦯守其常王澤既微而餘風不至盡冺故朝廷之上刑賞舉措雖不能不顛倒以失實而史氏之無容其偽者猶不敢作聰眀以紊典型鄉黨之間禮義風教雖不能不變亂以行私而士大夫之蓄所有餘者尚不至務纎嗇而私貨力使不有今日則吾第傷心扵先王政教之衰而是戔戔者亦不復置之意中矣乃自今思之則猶幸吾之及此也彼史之闕文也以是為一事之不失其官猶之淺也而先王正性命之理以養人心之直而不忍自欺其源深也而今之無此尤可痛也有馬者之借人乘之也以是為人情之好行其徳固足尚也即當時因物力之豐以成習尚之厚而不甚愛惜亦可思也而今之無此尤可懼也失我生之初失治平已數百年矣而遺風餘俗經十數王之所蕩而猶有一二之存以此知文武周公之詒謀者逺也我生之後不過上下數十年之間耳而目見耳聞遂至月異嵗不同而一旦掃地以盡以此知流失敗壞之末流更烈也夫人心風俗大抵習扵所見而成耳之二者猶吾所及故以今為異而感慨係之其後乎吾而不及者且習以為常而不知其非矣世變甚則挽之愈難及今為之已不若我生之初之易為力而況靡靡以聽之於後耶   勘題真切實有闗扵人心風化非具此心胸識力不可以代聖言   師冕見  一節       王汝驤   見者之為師也聖人有可詳記焉夫自階而席而坐子之詔師詳矣記者従旁觀之故其記之也亦詳且吾夫子所謂動容周旋中禮者固安往而不然哉即如子見瞽者吾黨嘗記其雖䙝必以貌矣此豈非胞與之懐倍深扵殘疾而悲憫之念無間扵偶然乎況乎一旦而來見者為師冕也居樂官之長則禮貌固在所必䖍睹矇瞍之倫則矜惜宜有所獨至吾黨乃尤樂扵此乎觀聖人也夫以吾夫子従大夫之後階則五尺也席則再重也凡得登夫子之堂孰有愆扵儀而敗扵度者而無如見者之為師也當是時先冕而在者不一人焉聞冕之至咸起扵席而屬目焉将命已訖賔主聞名夫子則降階迎客扵門外意冕下車時固知其為門抑亦自有介焉故不待夫子之有言也夫子入門而右師入門而左師固嫻扵儀者此無足慮無何而及階矣使師扵此倀倀然不知級之拾而奚免扵足之蹶乎吾黨方竊為師難之而子則曰階也師扵是拱立以俟夫子乃請入為席然後出迎師師乃儼然就西階先左足無以異扵常人之升階矣自是而及席矣師扵此倀倀然且不知席之何鄉而又安知讓而何受乎吾黨又竊為師苦之而子則曰席也師扵是止其接武夫子乃跪而正席師亦儼然跪撫而辭請徹重席無以異扵常人之踐席矣扵是師坐夫子坐向之起者皆坐吾黨扵此則少安焉意坐者扵師固不妨姓氏之自通而師扵坐者亦不難聞聲而相悉可無藉扵夫子之諄諄矣而子則又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扵是滿堂之客得恬然扵晉接之度而賔席之師得泰然扵應對之間是日也冕遂自忘其為師凡與扵坐者亦俱忘乎冕之為師而禮儀卒度笑語卒獲無以異扵常人之見扵夫子也懽然竟日成禮而退則師之離席下階也心識夫子向者之詔了然不復有疑出門上車自幸無過扵是坐者亦皆得其意以去而子張子乃獨有請扵夫子焉   次第起伏照應似歐陽氏學史記之文記事體之正軌也   天下有道  下二節     儲 欣   聖人察世變之所歸而亟思夫有道焉夫大夫專政而庶人私議此春秋之變之所歸也惟天下有道可以救之子能已扵思乎意謂予曠觀世變而慨然矣十世五世以訖三世葢世變為已亟焉然天下之變相循而不已則其患必有所歸而吾之憂乃益深吾之望亦愈切何則善察天下之變者必當觀其漸之所積積而不已則其至扵偏重者勢也偏重焉而遂非理數所能拘尤當慮其情之所激激而一決則其出扵過正者又勢也過正焉而亦非法令所能禁然則當今之天下所謂偏重者誰乎非諸侯也諸侯由盛而之衰政已下移也非陪臣也陪臣甫盛而即衰政難久據也今天下偏重之勢在大夫矣所謂過正者誰乎非諸侯與陪臣也諸侯與陪臣不敵大夫之重畏焉而不敢議也然亦非大夫也大夫獨操諸侯與陪臣之重專焉而不必議也今天下過正之勢在庶人矣大夫曷為偏重曰積也五伯迭興以來凡諸侯之得擅乎禮樂征伐者大夫亦職有微勞而其後遂不覺邢邱溴梁之見吿也是大夫之得政扵五世以内者其積淺而其竊政扵十世以内者其積深也天下且如此大夫何也庶人曷為乎過正曰激也齊盟狎主之日凡諸侯之自擅乎禮樂征伐者庶人已嘖有煩言而況其日覩夫大都藏甲之皆然也是庶人之矢清議扵十世以内者激而未至扵甚而其發憤議扵五世以内者甚而不勝其激也大夫且如此庶人何也然則若之何而救之曰惟天下有道可以救之奚以知其然也葢有道則天下之政出扵一雖莫大諸侯俱不敢自為政而大夫又何所積以專天下之政乎且夫有道之天下其所慎重而不輕者大夫耳爵一大夫焉必以告刑一大夫焉必以告而且節春秋則曰守臣也錫黼冕則曰監牧也待之愈重而大夫愈不敢有所覬覦以積成難返之埶矣問政之在焉無是也無他禮樂征伐自天子出也抑有道則天下之議出扵一雖賢士大夫俱不敢㕘末議而庶人又何所激以肆匹夫之議乎且夫有道之天下其所虛公而不棄者庶人耳爵人必與庶人共刑人必與庶人共而且詢芻蕘欲其謗扵市也採工瞽欲其諌以藝也處之愈公而庶人愈不敢有所是非以激成矯枉之勢矣問猶有議焉無是也無他禮樂征伐自天子出也否則大夫據不拔之形庶人逞難静之氣吾恐五世之失並不足以限大夫而横議之徒亦将不知所終也世變所歸歸扵此矣吾能無懼乎哉   扵大夫專政庶人竊議源流一一洞徹所以行文汪洋恣肆投之所向莫不如意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卷七目録   論語下之下   畏聖人之言         王汝驤   君子有九思【一節】       劉 巖   見善如不及【一章】       趙 炳   見善如不及【一章】       湯 斌   見善如不及【一節】       儲在文   齊景公有馬千駟【一節】     方 舟   邦君之妻【一節】        李光地   子之武城【一章】        張玉裁昔者偃也  偃之言是也   殷元福【墨】   子張問仁扵孔子【一節】     史流芳【墨】能行五者扵天下  恭寛信敏惠   張 江   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一節】  王 揆   周有八士【一節】        王汝驤   子夏之門人【一章】       魏嘉琬   切問而近思         王汝驤   所謂立之斯立【四句】      張 標   謹權量【二節】         李光地   謹權量【二節】         李鍾倫   四方之政行焉        熊伯龍   君子無衆寡【二段】       張永祺   不知命【一節】         吳士玉   畏聖人之言         王汝驤   見聖於言有不得不畏者也葢君子之扵聖言非猶夫人之視之也而其為畏豈作而致之乎且君子者學為聖人者也顧千百載以上之聖人見之何由而法之奚自哉所幸者獨其言在耳故有三畏之君子既畏天命矣則夫聖人者能體天之命而盡其理者也謨訓之昭垂孰非帝謂之精矣且畏大人矣又況聖人者兼大人之尊而又有其徳者也方䇿之布列赫扵親炙之教矣故其為言也眀訓悉有深心一體驗焉而皆吾鑑微言莫非大義一闡發焉而凛若風霆葢可畏若斯之甚也而非君子其孰能畏之日習扵考稽之泛典䇿㡬陳言耳君子自窮理盡性以來扵聖人之義㫖實有入扵性情之故故悦心研慮之餘即片語單辭皆有如天如地之藴涵服我扵寤寐也服故畏也心懾扵文章之盛博渉猶荒棄耳君子自躬行實踐以來扵聖人之涯涘實有窮扵窺涉之情故擬言議動之時即日用恒言皆有莫究莫殫之體用愧我扵畢生也愧故畏也而非直此也詩書具在不能強誦讀者而生其恭君子之畏不扵言起也嚴憚之心時較然扵眀旦而聖人之言適有以發之無有師保如臨父母與聖人相對越而所以自純其畏者益精抑不但已也嘉言孔彰何取乎一莊誦而尊其教君子於言不以畏畢也齋戒之神自日清扵志氣而聖人之言彌有以入之静玩其辭動觀其變與吾心相持循而所以求副其言者必力由是言之聖言之畏其源固由扵天命而視大人且更有嚴焉者其斯為君子乎   畏字實従聖言透出聖言又従畏字逼入皆切已體驗而得之故無一語廓落   君子有九思  一節     劉 巖   君子思誠之學無一之不切扵身也夫心之官則思君子無時不思則其理無一之不得矣九思其思誠之要哉且人非聖人則不能無思而無不通也扵是乎盡其通微之力者惟恃乎心之克舉其職焉故思也者聖功之本也君子其有九思乎當聲色聞見之未交喜怒哀樂之未發此性之静而未離乎天者也若感物而動則視聽為先誠以耳目之官不思而易引扵物也斯無以立百體之綱維而定萬事之準則矣惟以心之官為主則視逺惟眀而思非禮則勿視焉聽徳惟聰而思非禮則勿聽焉惟眀與聰則無知誘物化之慮乃従而持養扵容貌之間則色無斯須不和不樂而思所以消其暴戾之容也貌無斯須不莊不敬而思所以化其易慢之氣也惟温且恭則有涵養純粹之美乃従而致謹扵樞機之際則出言思其有物而修辭以立其誠也執事思以有恪而主一而無所適也夫言行謹矣然尤悔之萌其端萬變必析疑去蔽而後義可得而精即審問之後自眀而誠尤必懲忿窒慾而後徳可得而至也是故至當辨者惑也思所以觧其惑者不以好問為恥而蓄其疑焉㝡難治者怒也思所以忘其怒者不以一朝之忿而忘其身焉至易溺者利也思所以逺其利者不以茍得之念而違乎義焉凡此九者思之扵動而未形之初則君子知㡬之哲也思之扵有感将應之頃則君子慎動之功也思之扵隨事省察之時則君子思不出位之學也由思誠之力以復其何思何慮之天則寂然不動感而遂通之可以致焉故思曰睿睿作聖也   逐段挨講義理條貫足以自暢其指起結尤完備   見善如不及  一章     趙 炳   聖人為世道求人而咸思親遇之也夫以今人求古人百聞不如一見也所聞善身者如此而善世者又如彼将何日得盡見之哉嘗思人情之感一也何以耳聽千世之言而不以為異目覩一世之人而遂以為難則豈書與書相傳而語愈多世與世相降而人愈少歟徒使我上極千載中經百年耳目之用僅得一合欷歔乎哉丘竊自惟三代之民猶古我願得匹夫好惡之公與天下同其憂君臣之道未息我願見聖賢經世之心與天下同其樂因憶往時聞諸古人曰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吾聞之吾退而識之以為其人能執高節者也一人之性一代之風世有其人吾必遇焉又聞諸古人曰隠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吾聞之吾又退而識之以為其人能行大道者也學在山林名在天壤世有其人吾又必遇焉斯二者日在吾寤寐中也由前言之而其辭激其情若有所皇然而自危其人何人何其憂之逺也由後言之而其詞裕其中若有所悠然而自得其人何人何其䖍之優也乃吾所得見者何如人也使其人而㦯别有表見吾當載筆編年豈敢以其潔已好修輕入獨行之書乎乃吾所欲見而未見者何如人也使其人而尚優㳺林谷吾過名山大川豈敢以其清操絶世遽作高人之目乎吾亦嘗有志扵當世及吾身已老但願目覩之耳而聞見相殊徒增悲歎毋論其所未見也即其所見而已寥寥不可多得矣吾終不能忘情扵斯世故我身雖賤終願親見之耳而引領睇望夢寐遇之毋論傳其所見也即傳此兩言而已耿耿不可磨滅矣   扵上下兩節抑揚唱歎之妙未能恰合而音節局度令人諷味不厭   見善如不及  一章     湯 斌   聖人述所聞而慨所見之不逮焉夫好善惡不善之誠亦世之所謂難能而可貴者也而求志達道者深逺矣安得盡副其所聞耶且夫觀古義之微則思獨行之士而感生民之變則思命世之材二者今古有同情也而盛衰之感在是矣丘也網羅載籍非獨太息扵舊聞之墜而實以尚友百世之人凡其性情所近與夫學問所成至扵度量規模之相越者葢無一不在吾意中矣丘也環歴諸邦非徒有志扵大道之行而實以陰求天下之士其自鄒魯従逰以及列國公卿與夫山林草莽之佚遺者又無一不在吾目中矣夫觀人者見善可以得其情而見不善可以知其守能好能惡所謂獨行之士名教之所宗也置之鄉閭可以表人倫而示之則用之邦國可以激末俗而使之清吾目中葢猶有斯人矣而因思所聞如不及如探湯者㦯庶㡬焉若夫處則君子觀其志而出則天下望其道能求能達所謂命世之材天人之所賴也樂行憂違而確乎其不可拔時至事起而悠然若取諸懐吾意中葢久有斯語矣而合之所見為隠居為行義者孰是其人耶天地抑邪與正之心雖昬亂而不容盡泯故生民之秀時出之以持風教之衰若夫天民大人撥亂世而反之正者必先有一代之事功數百年之平治而後生是人焉以㑹之雖彼蒼亦有不容輕假者矣聖賢側身修行之道茍願學而皆有可循故自好之儒常慨然以為吾身之任若夫可潛可見運造化而生扵心者非詩書所能啟牖師友所能輔成而常無所挾焉以造之則人力固有不可強齊者矣夫大道之行三代之英丘固有志焉而未逮也乃今欲一見其人而亦不可得耶而吾所得見者亦不可旦暮遇之者也吾若今之天下何哉   俯仰古今深究天人之理落落浩浩而題中精藴包舉無遺平生志事扵斯可見   見善如不及  一節     儲在文   聖人扵修已之士而幸其見聞之合也夫好惡各盡其分而已脩矣見其人聞其語猶幸其相合者乎今夫嚴是非慎取舍一已之業也而士行流失天所生以風世之人又未嘗不在一好一惡之間有能致其誠者斯亦不負吾望也然則宇宙逺大之業必基扵立身學問消長之㡬不闗乎時命士無曠觀之識而動云古今人不相及豈篤論哉是故一善也好之而淡與不好同惟見為将逝将去之物追其後而無以自前一不善也惡之而浮與不惡同惟見為可危可懼之形墮其中而不可復出則所云如不及如探湯其人也嗟乎古之為是言者必當風俗敦龎人心樸直其卿大夫秉賞罰之公其士庶人遵道路之正故為摹其近似之情傳其過當之語激昻忼慨流布人間而到扵今亦已逺矣然吾嘗博觀當代而其人往往有之既用自慰而又深念其所以然者造物清眀之氣不能無所鍾得其正者遂翹然異扵衆矣而賢達之風節師友之淵源又有以奨厲之則善善惡惡之真不容沒也神眀幽獨之私不受制扵物高其願者遂可以力行而不惑矣而嚮善之若登従不善之如流又有以激發之則揚清激濁之任為已責也是故行芳志潔列國播之風謡秉道嫉邪吾黨尚其風采毎一念及輙為流連久之而竊嘆古人之言不我欺也先後之間若合符節百聞不如一見不其然乎若夫天地民物之大擔其任者逾難天時人事之窮修之家者無補吾不敢薄今人而大道之行也與三代之英則徒望古人而悠然神往也已   言足以滿本節之量而下節自然闗生文亦遒古【原評】   齊景公有馬千駟  一節   方 舟   觀稱與無稱之異而人當自決矣葢人扵生之時未有不樂千駟而樂窮餓者也而死之後未有願為景公而不願為夷齊者也尚未可以決歟且夫人寄此身扵天地榮華寂寞之遭亦惟造物者之所以置之獨昧昧然而生寂寂然而盡為可悲耳苦是則人不可以茍富貴亦不可以徒貧賤也而吾獨怪世之人不憂徳之不建徒役役扵富貴貧賤中而為之悲喜也夫人所羡扵富貴者徒觀其一時意氣之盛而壯之耳亦未思其死之日也疇昔身之所附以為崇高者一旦全非其有而與之同歸扵冺滅葢其不可恃也如此而衆人之中有聖賢者固亦生且死扵其間而獨異扵衆人之為人雖死而不朽逾逺而彌存也如斯人者尚得以貧賤少之哉如徒以富貴也則近世如齊景公亦榮甚矣世人扵小富貴亦忻之況赫赫如景公者乎乃有馬千駟如彼而無得而稱竟如此也如徒以貧賤也則古伯夷叔齊亦已極矣世人扵常貧賤亦憂之況困厄如夷齊者乎乃首陽之餓如彼而到今之稱竟如此也放懐今古之間人之富貴貧賤扵其中者特須臾之頃耳不獨景公之豪盛而豐饒不能長留以自恣即夷齊槁餓亦㑹有窮期也快之須臾而已與有生同敝矣忍之須臾而乃與日月爭光矣君子所以不暇為衆人之嗜好者誠見乎其大誠憂乎其逺也生人不朽之故與所遭富貴貧賤之適然亦曾不相涉耳不獨景公之湮沒而無傳非千駟足以相累即首陽高節亦豈以餓顯也無可留扵千駟之外者而千駟羞顔矣有不沒扵餓之中者而餓亦千古矣君子所以汲汲扵後世之人言者非喜乎其名乃重乎其實也獨是如景公者知有千駟耳豈畏民之無稱耶若伯夷叔齊民即無稱而亦知身之當餓也世之人習見夫貪庸者如彼自好者如此稱與無稱死後之事何足動其毫末哉   言高指逺磊落奇偉之氣勃勃紙上學者當求其生氣之所由盛   邦君之妻  一節      李光地   正配君者之名存内治者之法葢夫人君之配也故尊其稱然不敢敵君也故時而降其號内外之禮正而邦家之本定矣周道之衰夫婦之禮先亂故㦯自卑其配而宗廟之奉不眀㦯自耦扵尊而宫闈之順不著是故古之為禮者必先正名以定其分葢必夫子嘗有述焉而記者表而出之以是為邦君之妻言也夫妻者齊也男外女内匹乎夫之稱也然妻者地道也陽大陰小殺乎夫之義也自其稱扵宫庭者言之君稱之則曰夫人成乎婦道也夫人自稱則曰小童未忘乎女道也春秋之法天子逆則書后而歸則書女先尊王命而後通其謙也諸侯逆則書女而歸則書夫人先謹女節而後成其貴也自其稱扵邦國者言之邦人稱曰君夫人尊君則尊夫人也稱諸異邦曰寡小君為君讓則為夫人讓也春秋之法其生也則書夫人葢臣子之恒言是邦人自稱之之辭也其葬也則書小君葢列國之來㑹是對異邦而稱之之辭也至扵異邦人稱之則亦與國人無異焉春秋之法與國之君敵吾之君與國之大夫敵吾之大夫故其扵夫人猶是也君則嚴扵宗廟之主率國人以尊其配是以天下濟而光眀夫人則守乎宫闈之誼示國人以不敢耦君是以月㡬望而大吉稱名之際其所闗葢如此   三段俱斷以春秋之法知王荆舒所謂斷爛朝報者枉讀一世書耳【自記】   根柢經義并見魯論所以特記數語葢非偶然自有此文便覺前此名作不過時文家數用此見立言者貴自竪立雖制藝亦然   子之武城  一章      張玉裁   學道可以為治聖人因一邑而欲廣焉夫偃尊聖人學道之言故有歌之治使二三子皆如是大道其行矣乎且為治者莫不行其生平之所學彼刑名法術非徒政事之失也聖人知其然故先正吾黨之所學以端其治本聞之者固無間扵窮通行之者亦何分扵小大乎夫道以禮樂之興為極而其端時見諸歌葢變人之習者器也故執干戈則思競而執爼豆則思讓感人之心者音也故聽唐魏則思儉而聽鄭衞則思淫歌之器與音殆進乎道矣斯義也夫子素以教二三子而偃嘗以之治武城嗟乎子獨為武城致望哉宜聞其聲而以為小用也雖然治特患不本扵道耳不本扵道則君子之聰眀不以敦詩書而以綜法律小人之手足不以服勤勞而以逞犯亂貴賤各懐侮奪之心以相接風俗所以偷也本扵道則君子平其性情而師保即取諸仁賢小人柔其血氣而孝弟可移諸君長士民均沐惠義之澤以相安治教所以行也然則愛人易使非學道何由致子誠不能易斯言而偃復何憾扵小用乎若以偃為小則豈獨武城即夫子為政藏甲百雉以戒君子别途信市以化小人而三月之治未終則攝相亦僅類牛刀之試若以偃之言為是則又豈獨武城彼二三子為㦯擇師友以親君子㦯勤樹藝以勸小人而吏治之良皆著又安往而非得學道之意也哉前言戲之即微子言二三子亦可証之扵所聞矣然後知道之不可不學也兵刑皆飾治之具而非道則足以殃民富强皆報政之功而非道亦流為誤國學之弗正而以聖人之道為迂是驅天下君子小人扵亂也觀武城之治其亦審所尚哉   先王之道莫盛扵禮樂而以禮樂教民見端扵歌脈絡貫通故運掉如意鎔鑄題義不拘故方可謂巧法兼至   昔者偃也  偃之言是也   殷元福【墨】   賢者尊所聞聖人是其言焉夫道盡人宜學也偃述所聞而子是之殆深眀古治之可復乎嘗思道散扵天下而禮樂其顯焉者禮樂不興則所學皆非也此其意惟子㳺能知之亦惟子㳺能言之故因割鷄焉用牛刀之言起而對曰今日之治偃非敢私心自是也夫亦猶行子之道也子謂無人不當學道無地不當學道君子學道則愷悌日生而動静皆惻隠之天小人學道則忠順不失而勤勞安子臣之誼愛人易使昔者偃也嘗與二三子聞諸夫子如此然則今日之治偃非敢私心自是也夫亦猶行子之道也爾時子聞偃之言大道之行遂隠隠有動也葢三代而上治出扵一而禮樂至扵四達三代而下治出扵二而禮樂徒為虚名誠若偃之言則兵刑之氣可静而性命各正胥由此充之焉誠若偃之言則仁義之休可復而太和保合胥即此積之焉爰顧二三子而慨然嘉與曰偃之言是也非獨是偃也葢将以學道之治共望之二三子也然則安上治民莫善扵禮移風易俗莫善扵樂聖賢誠有同心哉故魯論特記之以為偃尊子之言子是偃之言有如此   短章而具變化起伏之勢按之題義亦無不周足為講求前輩格律者存此一體   子張問仁扵孔子  一節   史流芳【墨】   求仁者求其行可即天下以自考焉夫仁不可見而行則可見以恭寛信敏惠驗之天下其行也則其仁也且論仁者謂其心無不足也而非投之所往則猶在可信不可信之間所以聖人言仁必以實而可據者返之躬而汲汲焉使生平閲歴之途一一有以自驗而此心乃可無憾也子張問仁扵孔子子曰仁必有實見其為仁之事者也萬理皆備之初何在而非仁而天下不以仁歸之非謂其不仁謂其不行也夫仁之取數恒多而以五者為不容謝之事則雖境遇之來莫能相必而肆應不窮者可自主也偶爾天良之動亦足以見仁而天下不以仁歸之非謂其不行謂其不能行扵天下也夫仁之所統不一而以五者為日相考驗之端則雖天下之大萬感紛然而周通無間者固在我也能行五者扵天下為仁矣張所以進而請問也夫仁者不敢慢扵人恭其一焉且不敢以之自隘以之自欺也寛其一信其一焉更不敢自即扵怠自安扵忍也敏其一惠其一焉由是問之天下其皆與我乎抑猶未盡歸懐也夫人情不甚相逺存之中而茍有所得已快之人亦快之其未盡歸也非天下之難通必無有通焉者也所以古之仁人内念嘗毖即使感孚有素而一之未效猶返衷而滋懼無他求其能行焉耳由是問之天下其未許我乎抑為之交相應也夫身世未易相孚準之事而有所未當人疑之我亦疑之其交相應也非天下之易格必有以格之者也所以古之仁人積累既深即至險阻多端而意之所及自還至而立效無他惟其能行焉耳不然世方侮我衆未得而人未任功心不成而人不足以使是豈能行五者扵天下者哉乃知聖人論仁務示人以可知非懼其托扵寂亦非約馳騖者而使之歸葢其道固如是耳他日言仁曰天下歸仁曰邦家無怨猶是意也句句鞭辟向裏文情復秀美清圓㝡是説理之文所難【原評】   能行五者扵天下  恭寛信敏惠   張 江   為仁有分形之功無不可指而名者也葢五者乃所以宻循吾仁之具也能行扵天下而仁在焉仁無形而恭寛信敏惠固分出之是豈徒名焉已哉今夫含萬理扵渾然而不可以一徳名之者仁之為道也然而執是説也不足以化專已守獨者之隘而反便扵窮大失居者之私固有終日言仁而還按以指歸之何在卒茫無所據者則皆渾然難名之説誤之也是故子與子張言仁為課其功扵能行要其程扵天下而必分形其事扵五者豈不知仁之為器重為道逺而取數多固非五者所能盡其藴而窮其量也哉葢将宅吾心扵理而不至扵蕩而無居則必以五者為之鄉焉使吾與天下持循有所而後扵彼扵此皆不離其本念之要歸抑将凝吾理扵心而不至扵虛而無寄則必以五者為之質焉使天下與吾繫屬有常而凡無體無方皆可引為當身之附麗是五者扵人固體事而無不在亦終食而不可違神聖之所為通極扵道徳性命之全而即下學之所當服習扵出入起居之要者也而能勿請問乎哉敬慎者仁之地也恭所以行其無慢者扵天下也温良者仁之本也寛所以行其無惡者扵天下也仁不過物行扵天下而無妄曰信仁必有勇行扵天下而無怠曰敏若夫博愛謂仁是惠之行扵天下也又以其所愛及其所不愛者也凡此五者有分治之能焉不敢為萬理渾然之説以天下扵無端懼吾行之多荒也是故研而析之扵條理之精而恃此恭寛信敏惠之各正者隨在而閑以則斯吾仁不至扵逐所有而淆有形治之能焉不敢為一徳難名之説以愚天下扵不見懼吾行之或詭也是故迫而懸之扵心目之著而憑此恭寛信敏惠之有物者依類以覈其欺斯吾仁不至扵乗其無而遁葢所以使心與理宅理與心凝以庶㡬乎仁之在我者莫此五者若也是故不可不究觀夫能行扵天下者之實得也無一浮泛語無一囫圇語思義清湛曷段渾成   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一節   王 揆   聖人論女子小人之難養欲人主慎之扵早也葢女子小人養之不得其道故近與逺皆有其患慎之扵早而又何難之有哉且為國家者非外患之可憂而内患之足慮非有形之患之難治而無形之患之不易以防也夫固有法所不能制理所不能喻陰移人主之志扵燕私而㦯生不測之釁扵肘腋謂之女子小人者彼非有才能之可用亦非有忠信之可憑其始見以為不足畏也而挟人主之勢則邪正混而威福移其始見以為無所能也而邀近倖之私則讒釁生而禍患起若此者養之可不知其難哉養之難在近君威非不畏也習之既久則潛窺其愛憎之意而不遜生焉有陰用其不遜使人主不之覺而終近之者有善用其不遜使人主覺之亦不罪而逾近之者迨乎直行其不遜又有使人主不敢言其不遜而不得不近之者夫而後知近之之難也養之難又在逺君徳非不懷也忽而擯棄則頓忘其恩寵之深而怨生焉有順用其怨使人主知其怨而悔其逺者有逆用其怨使人主不知其怨而因以快所怨者迨乎直行其怨又有使人主畏其怨而不敢終逺又不敢復近者夫而後知逺之之難也然則養女子小人者果何道以處此哉師傅保母既掌后妃之教而下逮嬪御亦為之正其服位禁其奇衺而統之以内宰世婦之官則侵竊惑移之患絶宫正宫伯尊以大夫之秩而賤及閽寺亦為之選其徳行考其道藝而領之以冢宰小宰之職則左右近習之士端嗚呼此所謂女子小人養之得其道近之亦可逺之亦可而有以防無形之患者也   中幅極道怨不遜之弊則自見養之難後幅正以養之道則自無怨不遜之弊 如後二股乃見聖人立言本意不徒語本經術為可貴也   周有八士  一節      王汝驤   列八士扵周紀盛也葢周固人才之聚也立乎春秋而追紀八士有以也夫且夫魯文之昭也開國之初忠厚若彼而迄扵斯賢人隠淪正士散逸一至此乎君子扵是不能不慨想當年曰我周之為周固何如者哉四友十亂之盛比扵唐虞方叔南仲之儔歌扵奕葉此不可更僕數矣乃紀載所不詳咏歌所未及者葢有八士焉曰士徳行之選也曰有足為重輕也而以八異何哉稽其始曰伯達伯适聞之庶長曰孟嫡長曰伯達也适也俱以伯字其嫡長而並生者乎至扵仲即何必然矣仲突仲忽猶之乎伯也未已也又曰叔夜叔夏聞之名子者㦯以事㦯以其時夜也夏也俱列以叔其同時而並舉者乎至扵季益非所望矣季隨季騧又如其伯仲叔也噫異矣伯仲叔季適符乎次第之全因而重之不少示參差之數想當日者壽考作人我周養士之澤積數十傳而其風不替故造物有餘之氣間出其奇而得此乎濟濟多士生此王國是螽斯麟趾之遺也而至扵今生才非乏當此叔世之運多散扵下而其美弗章況一門競爽之異其為美談可勝嘆乎無平不陂無往不復是匪風下泉之思也   微子篇末繫以此章自有因人才之淪䘮而追思其盛意文特如題唱歎而懐古之情味之無極【原評】   子夏之門人  一章     魏嘉琬   兩賢之論交各有據而已夫子夏之交尚乎嚴子張之道尚乎通君子必有處矣且夫人與人交不能自違其性也謹篤者無之不慎遇物而辨之必樂其少也高眀者無之不廣引物而同之必喜其多也師與商之交則師與商之所各據也我思與子夏交者人人有必為君子之心而朋友之道清矣交之善也我思與子張交者人人有樂就君子之意而朋友之道盛矣交之善也然而子夏之門人還質之子張矣子張之所云殊深異子夏矣子夏曰交惡其溷也與善人居恒益與不善人居恒損葢學者之所擇非茍而已可者與不可者拒吾寧慎諸借他山而攻之亦取其玉不取其石也而子張曰交惡其狹也尊賢嘉善者則君子投慕之誠而容衆矜不能者亦君子長育之道惟大賢之所受奚不可乎我拒人人又拒我是兩病矣返吾術而用之恐入我室即操我戈也爾焉能凂我哉斯人之吾徒也而吾與之類族而辨物何為者也然而薰蕕未能同器素絲亦恐無恒其謂之何無友不如已者我知其不類也而我拒之離羣而索居抑亦可矣然而師失扵三人之行士止扵千里之外其謂之何然而子夏則固有未嘗不厚者眀示以今日之拒寛期以他日之與不屑之亦教誨正欲其人之反而自愛也此其矜容之意微也然而子張則固有未嘗無辨者容之而已不尊之矜之而已不嘉之精眀出之渾厚正欲其人之反而自疑也特其拒之之迹隠也然而子夏之交誠是也而不善用之激揚之過甚則訑訑之意㦯發扵聲音然而子張之交誠是也而不善用之塵光之盡同則油油之偕久成為玩弄然則彼門人将何従也乎哉   扵兩下得失同異處不作一低昻語骨格名雋在隆萬名手中㡬可與湯若士歸季思肩隨   切問而近思         王汝驤   以切近為心者見之扵問與思焉葢問與思皆所致扵學也切焉近焉徒問思之善已乎且以學之無窮志之難副也有不事乎問以達之思以精之者乎自夫人以問為口耳之事思為玩索之功而其致力之誤也有由然矣吾兹為博學篤志者進求之夫問所以佐其學也徒博則其為問也易疑扵泛而問所以通其志也既篤則其扵切也自有相因此無論浮談之無當也即理居其要而稽之吾力未容嵗月逮者縷縷以示其能精知其扵問所由發固未之親矣切問者不緣問起也考衷度務有不容已扵求詳之故而片言之訪必中身心已并無論講求之逾量也即力所可勝而坐而咨之未能起而行之者亹亹以矜其務得知其所問之所獲固不求實矣切問者不扵問止也因端竟委必求有得於聽受之餘而請事斯語宻扵服膺已而至扵思則尤理之研扵心而非徒問之得扵人也得扵人者尚不容以逺求而研諸心者豈顧容扵不近葢思之易流病亦不在思耳神眀本自無方茍無與為之宰者動乎其緒而不覺其易馳此不得扵思制之也宥宻之地有不欲役之扵思者理至吾前而由繹之有端自有所依而不越此其深謹之致即思者㡬不自知而孰従窺之且思之為病亦不止思受之耳名理亦能為累茍任其與物為緣者出而相逐而更何以自操此不得不扵思閑之也日用之邇有所以循之為思者與心以易而引伸之有類雖多所及而不棼此其嚴約之㫖即吾思不能相蕩而孰得淆之葢至此則不惟問之所得不疑扵泛而學與志皆得其歸矣仁在其中不従可知乎   賢親君友章言力行而不及學問此章言致知而不及力行道理只説得一半文扵一句中透入全身義理按之題位不泛不溢此等制藝實由力厚思深   所謂立之斯立  四句    張 標   聖不移時而化智者信其説也夫作而應應而速立道綏動之説愚者疑焉而智者信其曉子禽者曰儒者身居後世不知三代身處三代不知黄虞其見日陋其持論日卑大聖人之所為欲出一語以彷彿之而不可得雖然世亦未嘗無傳語焉夫人幸而生逢眀聖覩朝廷立一法行一意而百姓胥象指焉則為之揚扢其休嘉㦯不幸而生當末流慕古初建一治奏一效而君上若無為焉則為之想像其盛美扵是言之不足且長言之曰化如何盛效如何捷居今之世述其一二語已不恒經見矣況欲求其人以實之茍非大聖其孰能當此而無忝者乎今使一邦一家之中不煩經畫而已農桑醉飽詩書絃誦咏樂郊而雍雍丕變君相可絶無事宇宙可絶無功此必不能故有瀕扵危者焉望其有以翼之也有倀倀莫適者焉冀其有以開之也有瞻烏靡定而鴞音未變者焉思其有以安集而漸移之也不有立之奚自立不有道之奚自行不有綏之動之奚自來且和然而難言之矣昔之有天下者播嘉穀一聖敷寛教一聖典禮教胄猶難兼官賔四門一時舞干羽一時頑民悍侯亦嘗接踵又有甚者英年踐祚而衢謳奏扵耄耋之期父子皆聖而雅頌作扵數傳之後若是乎上作焉不必應㦯遲之而應遲之又久而後應今我為之説曰夫子而在上位也作以一日應以一日其誰信之且作以一日盡帝王之事應以一日盡帝王之功又誰信之不知此非予一人之私言也人亦有言立之斯立上方鞠謀下已樂生也道之斯行董戒不勞人已共率也綏之斯來人思豫附版圖日廓也動之斯和黎民於變兵革不試也因念昔吾夫子衮衣惠我三月而弭民謗釋爭謝過一言以感強侯此雖小試其端乎異日宰天下不當如是耶而後撫立道綏動之説而流連起嘆曰其殆謂吾夫子乎其殆謂吾夫子乎   分虛實逺近作數層跌落題理題神全在空際領取當深玩其出沒斷續之致   謹權量  二節       李光地   政行而心歸周之所以代殷也葢政不行則治具不張心不歸則治本不固兩者得而王道舉矣周家受命豈偶然哉自古帝王之統一天下也必有所為維持而不敝者焉必有所為固結而不解者焉是故一中建而百度貞厯數定而謳歌起若夫我周之承殷也則尤舊政刓弊人心渙散之日也夫聖人之作則也必以天地為本以日星為紀而又月以為量四時以為柄故時月正日與律度量衡扵庶政實相經緯焉闗石和鈞王府則有是萬事之本也舉而措之存乎法道一風同其可紊乎推而行之存乎人天工人代其可曠乎是故權量謹而法度可得而審也法度審而廢官可得而修也革命者已日而既孚申命者隨風而屢渙以至扵今而千八百國混乎車書三百六十釐然方䇿雖萬世通行可也況當日之六服承徳者何如哉且夫武王之伐殷也未下車而封黄帝之後封堯舜之後下車而又封夏后氏之後投有殷之後故王業之新與眀徳之舊扵人心實相維繫焉作賔王家與國咸休是萬年之基也推之卿大夫則有世家功徳在民可殄其祀乎推之側陋則有遺逸道徳在抱可棄其身乎是故滅國興而絶世隨以繼也絶世繼而逸民隨以舉也一則公天下以為心一則相夾持以為埶以至扵今而大邦維屏大宗維翰蒹葭之守周禮榛苓之望西方雖奕世不忘可也況當日之萬姓悦服者何如哉吁此有周之王也   興朝規模説得出【自記】   古光油然皆六藝之芳潤   謹權量  二節       李鍾倫   聖人之行政也舉其要而得人也得其心焉夫由權量而法度廢官政之要也由滅國而絶世逸民民之望也武王加意扵此周之所以興乎且人主所以維天下者政所與共天下者民也古之聖人撥亂反正必以是二者為兢兢焉武王克殷之後難既平矣而蠱者未新虐既蠲矣而剥者未復扵是四方之治忽決扵施為次第之間天下之視聽屬扵興起在位之人維時則何如者以為理財正辭禁民為非則必取輕重多寡之貿亂不如一者而整齊之故權量為萬事根本焉由是禮樂刑政㦯冗而不治則徵諸王府之所有可也協諸巡狩之所同亦可也然權量法度豈能自行哉扵焉建其長設其屬而三百六十之典駸駸乎緣是而興當此之時議之廟堂之上者其法皆足以理人其官皆足以行法舉四方積媮積安之弊政不降階序而振之一朝焉聖人所以義正天下者其在乎此矣又以為履信思順教民尚賢則必念黄農虞夏之子孫失其守者而褒崇之故滅國為衆建首先焉由是諸侯大夫㦯絶而無主則以小宗後大宗可也以支子繼適子亦可也然封國立家豈遂畢天下之人才哉扵焉求之國求之野而箕子商容之徒隠隠然為時而生當此之日茍有功徳扵人者沒則有世子世禄之尊生則有束帛丘園之賁舉天下懐舊樂善之公心不待聯合而歸之若性焉聖人所以仁感天下者其在乎此矣夫四方之政行則自上而下者窮變之機何其神天下之民歸心則以下比上者尊親之情何其至三代之得天下豈偶然哉   取諸經義逐句皆得實際而無用經之迹非讀書貫穿不能到此   四方之政行焉        熊伯龍   觀初政之行而知周所以王也葢政者國所與立四方有政周是以有四方哉且天之立君所以慮四方也自古帝王廓清誡誥之力猶少而經紀敷錫之功為多豈不貴乎有政哉雖然政難言矣其君知取天下而不知守天下則將舉四方而覊縻之而因陋就簡若無事焉非無事也道不足以立乎其事也其君知守天下而不知治天下則將舉四方而督責之而殊風貿俗若無勢焉非無勢也事不足以乘乎其勢也乃若所云謹者審者修者周之盡心扵四方之政何如也而其政有不行焉者乎朝廷者起化之地非化所究之地也施之四方而以為宜斯莫不宜矣我周一體乎四方之所當然而百物由之而不廢則安往而不遂乎葢自二國不獲以後求如此之四達不悖也抑難矣君相者立法之人非法所行之人也考之四方而以為可受斯莫不受矣我周謹持乎四方之所必然而一旦舉之而不疑則何為而弗成乎葢雖無侮無拂以來以視此之受命改制也抑有間矣周之興也克商事定未嘗逞志扵四方之人則積玩㦯多而政之所至萬物無所角其材能以此見天下事之大可為也即多士多方尚煩文吿而王制漸張君子知國勢之不可動搖焉周之興也渡河八百若有求助扵四方之意則震叠㦯難而政之所加列國不自為其風氣以此見聖天子之自有真也即周官周禮未遑制作而大體既正君子知立國之逺乎茍且焉由此觀之取天下者誠不可以四方之既服而謂我可無政又何可以吾政之未善而徒咎四方之不行也従政字儱侗説起便可一節通用比比翻入四方又處處變換㝡得先正遺法【原評】   君子無衆寡  二段     張永祺   圖治扵心身之間而知泰威之美也葢政未有不従心身出者也觀泰威之所以善而君子之自治不亦詳乎今言政者以是為及人之事也不知君子扵此止有一自治之道而已何也人皆有所不可見之地乃以為不可見而積傲生焉中既無以自主則内顧而不得其所安而所以接物者弛矣人亦莫不有可見之端乃以為可見而致飾易焉動既無以自持則反躬而不足以相攝而所以加人者驟矣君子何以有泰之美也凡物本無岐形也吾處之者不能一念而衆寡分凡事本無殊勢也吾應之者不能一心而小大見君子曰此誰非待命扵我者而敢任其張弛乎一以兢業之衷承之出之性成者不擇地而付也積之學問者不易節而施也操存扵此以待天下之來既無玩人則人得而已亦得既無廢事則事安而心亦安従容中節而無廣心好大之病也彼侈然自肆者一念之慢流扵恣睢而不自知有若斯之恬適得自兢惕中者乎不亦泰而不驕乎君子何以有威之美也規矩者物身之器也盛服以飾之而衣冠重威儀者定命之符也聲色以引之而瞻視生君子曰此誰非作則扵我者而敢替其綱紀乎一以尊嚴之道居之持身非以責人範圍不得而過也正色非以陵下中和不得而渝也表正扵此以建天下之極體統既肅則莊涖而生其共徳隅既修則誠形而至扵動澄心治氣而非作威倚勢之比也彼威克厥愛者求人以畏流扵暴厲而不能返有若斯之肅將得自好禮後者乎不亦威而不猛乎而後可以言従政矣   不驕不猛正是泰威美處重發下截反涉淺近矣文扵上截處處精透理正詞醇猶有先民之遺   不知命  一節       吳士玉   欲為君子者以命定其趨而已夫知命之有定則所向專矣不然而何以為君子且將學為君子而一切諉之曰有命吾不知其安所置力哉然至順逆不齊之數妄與造物爭一日之權勢且流扵小人之歸而不悟何則其識而所置力者非也今有人焉利不茍就害不茍去斷然惟義是視而無所容心如是則可為君子矣乎不為威惕不為利疚確乎以道自持而不移扵物如是則可為君子矣乎是誠可以為君子矣惟其知命焉故也命稟扵生初故能息後起之紛紜而使之静命成扵一定故能淡物情之營競而使之平而奈何有不知命者哉窮通之有命也乃欲力而矯之凡可以却貧賤而得富貴者何弗至歟夫求所欲去所惡毋論其不如吾意也即令求之而得去之而遂要亦吾命之固然而彼不知也方且貪之為已力而日孜孜焉吾見隕穫扵貧賤而約不可處充詘扵富貴而樂亦不可居已禍福之有命也乃欲詭而奪之凡所以轉危殆而就安全者曷有極歟夫吉相趨凶相避毋論其往而輙左也即令趨之而遇避之而免要亦吾命之適然而彼不知也方且恃之為可必而日營營焉吾見死生易其志而危不能授夭夀貳其心而安亦不能俟已將欲進取以成君子之務則事㡬所在弗能斷也明眀吾分所必爭而勢將禁之形將格之時將阻之物將敗之中情憧擾必至濡忍而不前將欲退守以全君子之操則大節所闗弗能決也明眀此事之當却而戀之扵中牽之扵外係之扵前兾之扵後舉念惶惑卒至依違而不去葢既闇扵定分則計較之情勝雖平居自視曉然而臨事忽䘮其所守抑既昧扵定數則巧偽之機熟縦事後悔而思返而逾時復蹈其前非其何以為君子哉必也信之者篤而致命遂志有以絶人儌倖之思見之也眀而奉若不違有以全吾稟受之正不擾擾扵所難強自汲汲扵所必為此君子之安命以立命也夫   正取正收中間依題實發反正兩靣皆透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巻八目録   中庸上   天命之謂性【一章】       方 舟   天命之謂性【一節】       張 瑗【墨】   君子之道費而隠【一章】     徐乾學   詩曰妻子好合【二節】      王汝驤   鬼神之為徳【一章】       熊伯龍   宜民宜人【四句】        嚴虞惇【墨】   周公成文武之徳       熊伯龍   周公成文武之徳       劉子壯   追王太王王季【二句】      儲在文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 及士庶人 張 江   夫孝者【一節】         李來泰   夫孝者【一節】         史 普   奉秋修其祖廟【二節】      李光地   春秋修其祖廟【二節】      張 江   春秋修其祖廟【一節】      劉輝祖   陳其宗器【三句】        何 焯   旅酬下為上【四句】       張 江   郊社之禮【一節】        儲在文   親親之殺【合下節】       張 江   禮所生也          谷 誠   天命之謂性  一章     方 舟   君子不離乎道故能盡性以至命也盖道成於教而實根於性命知其不可離而實致其功則其終可以通於天矣且道之大原出於天人之離道非失道也失其所受於天之性也失其性而不知檢則内自悖其情而害及於天地萬物聖人之所懼也夫世之言性者皆以為虛無幽渺而不知命於天者至實也言道者皆以為後起假合而不知率於性者至順也言教者皆以為聖人多方以梏人而不知修是道者至不得已也使人皆不離乎道以得其性而全其天而聖人何多事哉誠以天命之精流行遍滿於事物之中而須臾離之則天命之真息而事與物之附麗者皆虛而人又不能不離道也睹聞起而道離焉事物交而道又離焉以離道者之多而遂若以道為可離者而不知可離非道也夫人之離道有漸焉其猖狂於睹聞之際者必其恣肆於不睹不聞之中者也其決裂於顯見之時者必其簡忽於隱微之地者也故君子戒慎恐懼不間於須臾而必慎其獨也夫道為天命之性而離者若此其多不離若此其難者則喜怒哀樂累之耳喜怒哀樂足以累道而人固不能無喜無怒無哀無樂非惟不能無又必有之而後道可行焉何者是性之感物以動而皆有其節者也其未發也可以窺性之本焉其既發也可以觀道之通焉第靜不可不致其中而動不可不致其和耳人受天地之中以生隂陽之氣有常而或失其序人亂之也萬物頼人之道以立化育之機不息而或蹙其生人戕之也中和致則可以通天地之命而類萬物之情矣其位且育也君子盡性之功之實而可見者也夫人離道則失其性命之情不離道則功在天地萬物聖人之教豈得已哉   無首尾無過渡無承接而細按之乃循題位置不失分寸盖於正嘉前軰法度之外能自闢一塗徑者   天命之謂性  一節     張 瑗【墨】   中庸眀天人合一之㫖即性道教而申其義焉夫性也道也教也出於天而成於人固一原而相為用者也眀其所謂不可以識所宗乎自性學不眀而言道者日益紛於是異端之徒各挟其教以争勝於天下子思子慮人之失所宗也爰述聖賢相傳之意而作中庸盖欲使由教而入者殫眀道盡性之功必先以原性見道者昭千古埀教之統謂夫太極未分理之在先天者不可得而言已自兩儀立而於穆之原與二五之精相為凝合則生生無方焉與氣俱賦而不雜於氣命之所以不巳也與形俱成而不滯於形性之所以各正也五事配乎五行一物必具一則極之品類紛紜亦莫不載仁以生負義以存無異天寧有異性乎夫天下言性者多矣離命以為性則性將入於㝠頑而氣質之説得參乎其間抑知降衷之始固有是粹然無私者則性之謂也人生而静性之藏於密者不可得而窺已及應感交而心徳之微與天下之故相為流通一如行其所無事焉本健而率之易本順而率之簡性所為道之門也遇親而率吾愛遇長而率吾敬道所為性之路也聖哲祗循其固有庸愚亦順其自然推之衆庶馮生而戾蟲且知報本微鳥與有摯别無殊性寧有殊道乎夫天下言道者多矣外性以為道則道將鄰於偏曲而外襲之端得喪其所守抑知天徳之良固有是坦然共由者則道之謂也至若理本大同而氣禀或異在天固無如之何已自聖人出定之以中正範之以仁義繼天立極而品節之事起焉修其政而禮樂於是乎興教之所為節性也修其言而圖疇於是乎演教之所以開天也高者俯而就裁卑者仰而思企極之曲成不遺而有生者不逢其害懐方者得盡其材何一非道又何一非教乎夫天下言教者多矣舎道以為教則教將流於法術而詭異之習且中乎人心抑知綏猷之后固有是因心作則者則教之謂也統而言之則皆道也   以宋五子書為根柢而條理布之斯為擇之精而語之詳   君子之道費而隱  一章   徐乾學   中庸眀道之體而總見其不可離焉夫道固兼費隱者也始於夫婦而極之天地無一可外道者而謂道可離乎且自有修道之君子而道以開道固君子之道矣然人第知戒懼慎獨以為道在君子也而與之曠觀乎天下則且無物而非道惟無物不有故體道者當無時不然爾吾請得言君子之道道必合顯藏以成道固實有其燦著者焉其顯之未始非藏者廣大即寓精微也道必合體用以為道故實有其㪚見者焉其用之未始非體者氣化皆有神眀也盖費而隱者也何以眀其費也天下知能總屬形質之倫而天地祗分崇卑之位皆為道所貫而不能貫道為道所圉而不能圉道者也道遺於夫婦非費矣而人倫日用為知能之各足者如此道盡於聖人非費矣而古今事變為知能之所窮者如此道全乎天地是天地在道外不在道中即非費矣而職覆職載其不能無所憾者如此如此而道無所不周物物此道也語其大而莫有能載之者即天地聖人皆在彌綸之内矣道無所不具一物一道也語其小莫有能破之者即夫婦立性命之理矣不觀之詩而有其察焉者乎鳶率其性而飛於天魚率其性而躍於淵同此氣即同此理不得舉鳶魚而二之也天下有形而有色者何獨鳶與魚乎鳶不能躍而安於天魚不能飛而安於淵有此機即有此象并不必强飛躍而同之也天下可指而可覩者何非飛與躍乎然則君子之道從可識矣原始則為端而要終則為至近莫如夫婦而逺莫如天地語小莫破而出作入息夫婦日在道中近之履其事而道有其原始者造端乎夫婦也語大莫載而為生為成天地不在道外逺之著其理而道有其要終者察乎天地也天下何者非道何者非君子之道顯而未始非藏也用而未始非體也其費而隱何如而謂可須臾離乎哉   逐段直落不用扭揑做作自然理足氣貫通篇只在道體上説為是他人粘住君子便鶻突【原評】   詳密安閒下語俱極斟酌   詩曰妻子好合  二節    王汝驤   徵道之自即於家而可見也夫即妻子兄弟父母而道在焉和順之有自聖人不既言之歟嘗思道有高逺而自入道者言之但有卑邇也顧即一事也吾行及之而其未及者即不啻高逺矣一理也前言及之而其未言者即不啻高逺矣而於其中有相及之端焉所謂自也今如妻子也兄弟也父母也此其於道固何逺何邇何高何卑之可言乎而吾夫子之説常棣之詩有異焉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盖言夫婦之際道宜若此其雍雍也曰兄弟既翕和樂且耽盖言友恭之誼道若此其怡怡也夫其所以宜若此者何也詩又不云乎室家以此而宜也妻孥以此而樂也而夫子曰是豈但已哉盖父母以此而順矣夫人日侍父母之側百求順而未能今自詩言想之確有此意外之獲也而不當其地不知也日與妻子兄弟謀所以順親而不得今自子言思之端有此意中之象也而當其地仍不知也嗟乎人有周公之志即文考文母哀其過而無以疵其心第存常棣之詩即南陔白華闕其辭而未始亡其義天下事其不必相及而必有以及之也固如斯乎辟如行逺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此足以觀矣   相題甚切氣息甚微隆萬人難其渾古啟禎人遜其周宻   鬼神之爲德  一章     熊伯龍   中庸以誠立教而詳言鬼神以眀之焉夫鬼神之徳之盛至於微顯無間而要之一誠也然則天下安有不誠之道哉中庸引夫子之言鬼神者以眀道也曰天地設位而鬼神行乎其中此道之大原所出也眀道者誠引而近之以著其實使夫鬼神之説定而人世疑之説無不定矣盖嘗由鬼神之徳而思之豈非甚盛而不可加者乎夫人所疑乎鬼神者亦疑其弗見弗聞耳常人求鬼神於萬物之外專以不見不聞者為鬼神則日見其無君子見鬼神於萬物之中即以能視能聽者為鬼神則日見其有物不息則不能生而其息者即鬼物不生則不能化而其生者即神彼夫寄徃來於寒暑叅刑徳於隂陽齊萬彚於髙卑錯百竅於喁于嗚呼何其盛也而奚必見且聞之昭昭乎哉且吾見夫承祭者矣忽而齊眀忽而盛服忽而在上忽而在左右至使人愛之敬之若忠臣之事其君孝子之事其親儼然得其嗜好飲食焉徳之昭眀誠有如抑詩所咏歎者而又奚啻見且聞於鬼神乎哉由此觀之將以不見聞者謂鬼神為微而未嘗終於微也將以體物者謂鬼神為顯而未嘗始於顯也若此者其微之顯乎君子可以觀誠矣天地之化有氣則必有理而成能於鬼神者自然之道也鬼神之行有理則必有象而顯能於天下者亦自然之道也鬼神實有所不得已於天地則情狀列焉天下實有所不得已於鬼神則禮樂偹焉故曰誠也然則鬼神之徳一中庸之徳而物之不可遺一道之不可離也歟嗟乎鬼神且猶若此而凡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之在人耳目聞見中者其亦無之而非誠矣   精義入神之理天空海濶之文實為超前絶後   宜民宜人  四句      嚴虞惇【墨】   詩咏咸宜之德而推其得天之無已焉盖宜民人者令徳之實也以是受禄而天又申之即所為因材而篤乎且嘗反覆於天人之故而知徳能動天必先動人人心悦而天意從焉矣茍其徳不足以通上下而合萬國之歡則雖天命誕膺而善其始不克永其終猶未極乎昭受之休也若假樂之咏令徳者則不然徳非徒一身之事即羣黎百姓之所觀而化也我周忠厚開基仁及草木矣豈於民而或使之有違心詩人若實見其徳之不競不絿者而著之曰宜民所為醉酒飽徳以歌太平之風也徳非徒及民之事亦百辟卿士之所則而象也我周綱紀四方敦睦九族矣豈於人而或使之有拂志詩人若實見其徳之無怨無惡者而著之曰宜人所為憲老乞言以成福禄之休也夫天之愛民人亦甚矣民者天之所養也人者天之所簡也民人咸和鬼神休美意者皇天親有徳饗有道其在斯乎而詩果以為宜民人而受禄於天也而由是俾彌爾性保其身也以引以翼佑其行也土宇版章命之位也斯時也精誠通於上休澤洽於下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夫亦可以無憾矣乎而天之申之則猶未艾也積逺近休嘉之氣以蒸為太和故茀禄爾康而又若丁寧於誥誡萃億兆感孚之誠以大其昭格故有命既集而又常眷顧其子孫君子讀詩至此未嘗不歎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傳於後夫非民人之宜而曷以得天至此甚矣夫天之不假易而徳之不可以虛聲襲也推受禄以眀䧏鑒之有自而不得疑其矯誣者無非歡忻和樂以盡臣下之情徵民人以觀疾敬之咸宜而不敢泛為頌颺者無非齋肅恭敬以發先王之徳天之命周與天之命虞固異世而同揆也而又何疑於大徳受命之故也哉   雖根柢不出時文而運用吐納正與世士所謂墨體有别   周公成文武之徳       熊伯龍   誌成徳之相所以終無憂之事也夫徳施上下文武之憂已矣成徳必言文武武亦文也周公之志也稽古相業未有顯融赫奕若周公之盛也秬鬯錫之曲阜生有榮施郊禘擬諸帝京歿猶美報以為功在孺子王也乃自今思之夫亦為若祖若父答乃丕績也何言之武王受命之時猶未濟之時也守十五王之澤而執其小心其事已動頑民之寤寐惟是大難削平馨香欲被於人天而君相庸愚不克興言制作以黼黻一朝之隆盛斯亦聖眀之累也合八百國之心而綏乃萬邦其事姑聽後人之深論惟是年豐敵克歌謳欲洽於幽眀而王事缺微不復引伸新美以大服望外之深求斯亦天家之陋也惟我周公則為文王代厥憂為武王之徳吿厥成焉其父為聖人其兄亦為聖人使彼觀時起事建中和之極必非後世帝王所可及也公以一氣之人行一徳之事則眀察有本矣七年之久緯地經天何弗隆偹乎觀治者以為成周訪落之始識微者以為豐鎬化行之終煌煌乎顯烈也誰則為之其兄聖人而身為天子其父聖人而尊為天子使彼稽中定務極廣大之情必非後世儒者所可議也公以材藝之姿當宰衡之任則典文該洽矣九有之規樹表立坊何弗恊應乎為大宗者萬年有世室之位歌下武者哲王有世徳之嗣秩秩乎大猷也誰則為之盖為一身盡子弟之分則不必守無成之義以損其風施衮衣繡裳而奏潤色於皇緯文公之所以稱為文也天而篤生元輔矣昭考實右享爾寧王實友于爾斯豈鮮度之所得而危為天子服祖父之勞則不必畏風雨之言而艱於著作嘵音瘏口以敷繹思於方國成王之所以為成也天而右序有周矣俾照臨者共仰耿光使震疊者羣瞻大烈又豈二公之所得而助是故周禮不可刪美周公之功也魯後止於弱報王業之本也何莫非文武之幸哉   亦人人所有之義而出之巨手便覺䧺偉博碩光氣非常   周公成文武之德       劉子壯   觀德所以成而聖父又有述之之子矣夫述文者武也而成其徳者又有周公聖人復何憂哉且一聖人起則必篤生數聖人為之子以成之其作之君者肇統以集一代之勲其作之相者正治以濟两朝之美雖聖以繼聖實子以代子也文之無憂豈真武王述之哉當成王踐祚之日正周公負扆之年孺子委裘而多方未靖武有所未成即文有未成也故列侯之國而周公獨留大功既立而文未昭徳之未徧人即憂之有在天也故義繫叔父而道專子弟乃武之所纘者緒由文王而上溯太王終乎作也公之所成者德由文王而下逮武王終乎述也渡河而載主文之志武其承之矣而天下未眀其德登乎眀堂使其徳上比於天焉歌乎太廟使其徳上及於祖焉是武王之所未就也以成武者成文而聖心於是乎大快矣入廟而吿功公所成武亦先之矣而徳未徧於天下凡我子孫赫乎無不監觀焉凡兹臣庶愀然如將見之焉是武王之所未及也以成述者成作而先靈其可以永慰矣當其時謗之者未嘗無骨肉疑之者未嘗無聖賢而周公不敢諉也居東者避其跡征東者任其勞若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所不暇以小嫌是介留遺憾於前寧當其時以父臨之三叔不能愛以身代之二公不必同惟文武為心也念親恩亦惜國體治王事直如家事若曰予仰惟穆考率時昭考亦惟兹祖武是䋲迪前光於文子是故文得人心未及天命武受天命未洽人心而公兼其難則以臣人而擬乎君人實欲使天下戴子孫如其祖文乘徳者位父有不遇顯徳者才兄有不暇而公當其㑹則以紹述而統乎創造實欲使萬世知輔相猶是父兄不然使無周公以為之子則父徳且不光雖聖如文王豈能以無憂哉挑剔入細不放過題中一字筆格秀削韻采葩流文王之子數語雖本史記而於理未免蔽虧試思伊傅吕召居周公之地其志事將有異乎   追王太王王季  二句    儲在文   追王上祀之典成先徳也夫文武既王而太王王季不追王先公不上祀可乎周公盖有以成之矣嘗謂情至制盡折衷天道者聖人因人性而作儀也而祖禰之親追逺之思尤篤之矣夫武王王天下首謚文王禮亦宜之使周公繼厥後而前此之廟號闕如典禮未備非所以對揚先志者也盖太王王季於文武世近是宜王且王業所自昉尚其追之今夫受爵不敢過受賜不敢過子無加父之道則然而未嘗不可以通其變是故夏殷不追王周獨追王此為化而裁之之義稱曰予小子稱曰予一人王者貶尊之名則然而獨不可以儉其親是故文王受命而不王太王王季未受命而追王此為光而大之之義若夫先公雖親盡而義有所殺抑氣通而禮宜於隆天子之禮上祀是以其纘緒之志也夫且自三昭三穆推之先公多在祧毁之列而三年一祫則天子之禮必不同於西伯詩曰相土烈烈海外有截此言殷之祫先公而今自組紺而上實視殷相土所謂監前代而精之也抑自三昭三穆推之先公亦間在七廟之列而四時常祭則天子之禮直已同於追王詩曰禴祀烝嘗于公先王此言周之祭先公凡自后稷而下胥視太王王季所謂引逺祖而近之也故曰情至制盡折衷天道其不然乎其不然乎或曰丁未之日周禮未建而武王曰太王曰王季疑文王實王之抑先王建邦啟土十四王而文始安之是周之先公皆視殷元王也或曰非也   援據詩禮侃侃鑿鑿當與章大力追王太王王季一句文相伯仲   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  及士庶人   張 江   聖人以禮崇其先而因與天下同之焉夫先公非天子也而祀以其禮亦猶追王意耳由是推以及於天下乃善成文武之徳者乎今夫名號者禮以義起者也祀事者禮緣情制者也義有止而情無窮故可以答千百年祖宗之靈爽於在天亦可以通千百國人子之孝思於不匱彼其追王太王王季也則祀以天子之禮可知也等而上之有先公焉其功徳雖不逮三后之隆而命維新者邦維舊豈得以忠厚勤勞之積而莫償其艱難其世次雖或去七廟而遙而仁率親者義率祖何忍以木本水源之恩而長付諸濶絶是太王王季所不安即文王武王所大不安者情也情至而禮亦至可無稱天子之禮以祀之哉鷩冕而臨固嫌以已爵加親而九獻八佾之儀有異數廟祧以降亦漸以親盡而殺而時祫大祫之期有合食盖義有所屈則爵難盡擬於天子之尊情有所伸則禄皆當享以四海之富也所為報本追逺而以成其孝事先人之徳者如此其祀先公以天子之禮也則非天子莫舉斯禮又可知也等而下之有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焉其為開國承家誠不若有天下者可大其尊養而屆烝嘗之往則潔蠲以饗神保者孰敢不䖍其為服疇食徳更不若為公卿者克備其禮儀而睹時物之新則烹熟以薦祖考者咸思自盡是人各有先即各不能忘其先者情也情在而禮斯在可無推上祀之禮以達之哉廟有多少而皆得循祀典之文以報先徳雖無廟而寢者亦不遺田有等差而皆得用生者之禄以眀孝享雖無田而薦者亦不廢盖義不可縱則尊卑上下之級難踰情不可抑則悽愴怵惕之思宜慰也所為推恩錫類而以成其孝治天下之徳者如此此則愛敬盡於尊親孝弟光於四海非聖人之緣情制禮其孰能之   凖情酌禮語歸典則議禮之文無如此昌眀者   夫孝者  一節       李來泰   推孝所由達於志事徵之矣夫孝之不克全志事傷之也而繼述之善在是執是以論斷武周又何疑乎今夫論人於天人之際其著之一二人而善者必其推之千萬人而皆善者也安為子之心即以安為父之心而即以合千萬人子事父者之心議者不察以為承志既多深之求衡事亦傷時勢之異是使我周無天子之名而鎬京無以成王業也論達孝者不然必謂創守所開不宜殊於祖父則舜宜遜國於有庳而禹當底績於息壤也彼上世之孝思不匱者已如彼矣必謂功徳所垂僅襲美於高曽則受斧鉞疑於逼父遷豐鎬疑於棄祖也乃文考之遹追来孝者已如此矣則為廣推夫孝者而武周所為繼述㫁可識矣唐虞五臣皆有得天下之理粒食以為養陳常以為教思文一詩追王業之所自昔以功配地者今以徳配天武之受命繼稷非繼文也公劉之才原足定一代之制大禮如君宗大典如軍徹皇過數章為周禮之所始昔以行一國者今以行天下周之定制述公劉非述文王也而其所為善者不在是則其所為孝者不在是美利所存前人無其事者未嘗不有其志推而上焉斯亦善則歸親之義若非常之舉功及子孫而過引祖父仁人所不忍言也乃載主誓師卒不令天下忘其服事之志知其所全者深矣事變所極前人無其志者不得已而有其事推而廣焉斯亦無成有終之理若後起之名事本身謀而義歸前烈先人其可欺乎乃卜都定鼎究能使後世致其敷繹之思知其所本者大矣故有行若繼其志而不得謂之述事者泰伯仲雍是也荆蠻之轍亦惟古公之志是求幸也太王聖而王季賢耳不然棄故都而逺逰國事將誰屬乎亦有迹若述其事而至大傷其志者管叔蔡霍是也武庚之舉必緣文王之事為辭幸也三年得而四國皇耳不然畫洛水而東西先志能無恫乎故論孝者必以武周之達孝為宗武周之孝非武周之孝也夫孝者固如是也註中本上章來原就武周講必謂夫孝者宜推開説便都虛虚了事是舎曰不能而為之辭也末處只推開作一㸃絶高【原評】   旁搜逺引意在語必驚人更能運才思於典則庶無流   夫孝者  一節       史 普   有所以善於繼述者而孝始達矣盖必繼述如武周而其先人之志與事於斯乎無憾也故曰孝也且世之論者不眀乎天道之所極與聖人功徳之量之所際固不敢以孝與武周謂其所自為者初非其先人之志而父子之間行事之不相類於斯為甚也而不知此乃武周之孝之所以為達也何也今夫人子之於父也道以相長而後足故志之所存茍不能紬繹以盡其致即其緒已自我而微盖天下相續之數末必大乎其本也業以漸増而始竟故事之所在但不能充積以致其隆即其機已自我而遏盖天下層累之數後必加乎其始也故夫所謂孝者繼志述事之間其大較也且夫周先人之志與其事則固何如者哉匪居匪康積數十王之苦心而文實總其㑹彼其艱貞自矢絶不敢一念以及非常而其實昭事之小心所亹亹於幽眀上下之際者異日之發皇揚詡皆其志之蓄而必通者矣迺疆迺理經數聖人之規畫而文差集其成彼其遵養彌堅絶不敢一事以干非分而其實肇造之顯謨所包舉乎天經地義之全者異時之委曲綢繆皆其事之積而必起者矣故夫孝者之處此也不謂守前人之迹已也思及其志然後其念深其氣奮焉武周當日髦年舉事而其君臣兄弟之間咨嗟儆戒重有所不得已於心者皇矣下武皆有僾聞愾見之思斯不亦視於無形者之為道哉且不謂襲先世之成已也能盡其事然後其道隆其規大焉武周當日戎馬未遑而於櫜弓説劍之餘講求蒐輯重有所不容緩於身者儀禮周官悉本紹聞衣徳之意斯不亦有子克家者之為事哉盖先王以天道自處故其志其事一因乎理與數之所極而未嘗有所泥聖人以功徳為量故其繼其述雖值乎時與勢之所變而適得其為同故吾之以孝與武周者繼述之間唯其善而已矣武周之制具在盍取而詳之   盡倫盡制之實無不包舉善繼善述之義確見真際不以議論縱横見奇自是文章正派   春秋修其祖廟  二節    李光地   以祀典眀繼述之大者而必盡其制之詳焉盖繼述之善祭祀其大者也自修廟以至燕毛祭之始終備矣故中庸詳叙之意謂孝之為道大矣孝於前人者亦必推前人之孝以及於無窮此之謂善繼善述也是故其事多端祭祀為大彼其感春雨秋露之濡舉時祫大祫之制必合食於太祖之廟也則先修其祖廟而堂室為之一新矣祖宗有所傳之重器焉陳之房序而世守有以勿失也有所遺之衣服焉設之筵几而鬼神有所憑依也由是以時食薦焉水陸之品前宿既備而祼獻之禮質眀可舉矣夫所祭者祖廟而所合者羣宗廟之主也於是有宗廟之禮昭恒為昭而向眀於北牆之下穆恒為穆而答隂於南牖之間在時祭則七廟之主以此序也在大祭則毁廟之主亦以此序也贊禮之王臣助祭之辟公莫不以爵為先後宗祝之執事有司之奔走莫不以能為重輕貴貴尊賢之道行乎祭之中矣神醉而相獻酬所以受介福也而使子弟服其役祭畢而言燕私所以綏厚禄也而以毛髪别其次㓜㓜老老之義行乎祭之餘矣盖周廟祭祀其始終大致如此自今思之孝子之祭也如見其居處用御焉如見其衣服飲食焉敬其祀事而以禮行萃其歡心而以恩終此所謂廣先人之孝以行吾孝者也繼志述事孰大於是   兩節只是祭之先後次序如此以尊親分配又有分時祫大祫上節為禮下節為義者皆非也【自記】參伍儀禮中節次則知制禮之本義固然熟復周人之書豈惟義理日眀即行文亦自高簡而有法矣   春秋修其祖廟  二節    張 江   觀聖孝於所制祭祀之禮有協乎神人者焉夫自春秋所備以及宗廟所舉而神人胥洽矣中庸為詳其禮制以眀達孝也曰所以為善繼善述者盖深有得於前人孝思之不匱而推而行之以流通於幽眀上下乃稱達焉而要莫大於祭祀是故其以人道而事乎神也則有春秋之典尊之而不敢䙝數則已煩親之而不忍離疏則已怠前人當此而悽愴怵惕之心必不能已則亦何所可已者合食則於祖廟灑掃黝堊宫室修焉庶㡬入戸出戸如將見之也守藏則有宗器球刀圖璧房序陳焉惟是口澤手澤宛然如新也有常棲者即有常依衮冕鷩冕衣之設不同而如在其上者則同有常御者即有常品膏香膏腥食之薦不同而庶或饗之者則同盖自感於霜降露濡以來即思其居處思其用御思其衣服飲食凡慮事具物靡不虚中治之乃可致誠敬以交於神朋也已由是即以神道而治乎人也則有宗廟之禮上治祖禰祔太廟者昭北而穆南下治子孫列阼階者前昭而後穆前人當此而敬宗收族之誼必不容茍則亦何所可茍者爵則有序或飲五而獻或飲七而獻或飲九而獻辨名定分一司士之正朝儀也事則有序孰可以詔相孰可以祝嘏孰可以盥沃量能授任一司馬之論官材也貴者尊而卑幼亦勿之遺旅酬之觶子弟是舉使皆以事為榮而得伸其孝弟之義賢者敬而老成亦勿之侮燕私之坐毛髪斯别使皆引年為尚而彌洽其醉飽之歡盖既講乎尊尊親親之道復衆著於貴貴衆著於賢賢衆著於㓜㓜老老凡合敬合愛皆與天下樂之乃為得歡心以事其先王也已是則幽眀上下莫非王者典禮之所會通即莫非前人孝思之所充塞者也稱曰達孝豈虛語哉   上節有春秋字及薦時食宗廟節注云羣昭羣穆咸在故舊有時祫分節之説但大祫亦須有修有陳有設有薦而時祭豈無序昭穆以下等事乎祭義所謂孝子將祭慮事不可以不豫比時具物不可以不備者正與春秋節合所謂薦其薦爼序其禮樂備其百官乃入廟而行事正與宗廟之禮節合李作據此分貼作者本其意而加以整練截昭穆一段與春秋句作對以領下四項亦先軰樸中帶巧處   春秋修其祖廟  一節    劉輝祖   詳時祭之典而亦如其志與事焉夫春秋因時而祭而廟也器也衣也食也則亦志事之所在也修之陳之設之薦之豈非繼述之所寓哉今夫人之於親一堂聚處有以娛其性也有以被其體也有以適其口也而况於有天下者乎而况不得已而思以致之於祭乎雖然其以春秋者何也盖養則以人道事之祭則以神道事之人則親一日不見則嫌於疎神則尊一時數見則鄰於䙝迎來送往因其變也而此心之愴然者彌甚焉生之理接於眀死之理格於幽眀則近近則不必以時期而雖瀆不厭幽則逺逺則將必以時至而雖曠不忘霜零露濡非待感也而此心之愀然者奚寄焉則一在修其祖廟神雖無不之也而飄寓則安忍也亦猶人之有室焉耳而不於宫者别之也於是乎朴者飾之蕪者除之缺者補之露者盖之而凡春若秋入其門則如有人門焉者行其庭則如有人庭焉者盖一覩廟貌之新而知其時又過矣則一在陳其宗器神則必有好也而棄置則弗道也亦猶人之所需焉耳而以為宗者原之也於是乎若者在前若者在後若者在左若者在右而凡春若秋亦猶父沒而不忍讀父之書也亦猶母沒而不能執母之器也盖一念挈瓶之智而知其時不忘矣則一在設其裳衣神則舊有衣也而雖敝不敢易也亦猶服之無斁焉耳而必於尸者似之也於是乎啟之在笥展之在几覆之下體被之上體而凡春若秋不知者以為此衣也非人也知之者以為此人也非衣也盖一瞻皇尸之起而知其時已乆矣則一在薦其時食神則猶求食也而得味則以馨也亦猶人之食新焉耳而因乎時者思之也於是乎維其有矣維其多矣惟其㫖矣惟其嘉矣而凡春若秋豈其不足於供而以非時者謂神其吐之也豈其不給於鮮而以過時者謂神不其餒也盖一經物之移而知其時歴幾矣武周之時祭如此   照定生存之義情景一一都活更無一毫搬衍飣餖之跡於此見其筆妙   陳其宗器  三句      何 焯   備物以致享神馨其祀矣夫所陳所設之咸在而所薦又不失春秋之時也物既備矣祖考有不是馨者乎且武周之時祭先王於廟也其善承乎在天之靈者夫何所不至乎有惟其舊者焉先王所以式憑也有惟其新者焉先王所以用享也盖畧數其物而知真可罔時怨而罔時恫也有如廟貌而既修矣使初無彛器以昭布其間即丹楹刻桷其何觀焉况祖考之去我也久其或衣冠笑語邈焉莫追其彷彿而惟是以布几筵者畢孝享之思吾未見善繼述者如是也而武周固不然則試入廟而觀所陳我先王出自高辛豈無分器而邠邑多虞而後玉帛㡬畧盡於悉索則所為守寶者良難耳乃一二法物之傳尚藏天府也因手澤之幸存而命曰宗器亦見實當與周之子孫相為終始而茍有致一器之失墜者非佳也然使僅藏於天府焉其何異挈瓶之智乎於焉以時陳之盖不徒異夫筐筥錡釡之為陋而物聚所好先王猶如將撫之也已試入廟而觀所設我先王世為侯伯厥有命服而葛覃垂美之詞後宫亦不廢夫澣濯則所為自御者亦儉耳乃獲並劍舄之屬掌以守祧也思動止之未逺而問及裳衣既可舉累世儉素之風永為觀法亦令後人知公尸之在上者惟肖也若使徒掌於守祧焉亦安見神保是饗乎於焉以時設之盖不徒切夫杯棬書册之為感而服之無斁先王猶如將自舉焉已而所薦亦未可畧也我先王致民粒食宜獲美報而克商吿廟以還好羞復畢來於九土則所為妥侑者非常耳乃四時登爼之宜咸在禮器也因嵗序之俄殊而求夫時食殆絶不異生人之嗜好迭為變遷亦彌令後人覺霜露之慕思者日長也其或不供於禮器焉豈克歌神嗜飲食乎至於非時不薦盖不徒佐夫服物采章之為盛而惟其時矣先王猶如將甘之也已武周之善繼述如是况當祫祭而更有事在耶   馮開之評玉茗堂稿云玲瓏剔透非填實話頭者比作者用筆真得其秘故詞意生動對屬變化為塗澤者所不能逮【原評】   旅酬下爲上  四句     張 江   禮詳於酬與燕而恩及乎老幼矣夫懼其無以逮賤而旅酬則下為上焉懼其無以序齒而燕則以毛焉其無不推恩於廟中者如此嘗謂祖廟所以本仁仁莫大於老老幼幼為其近於子而慈之為其近於親而貴之先王之所以定天下者用此道也而體此以行於祖廟斯孝慈服焉一徵之旅酬序事既眀酳獻斯舉由是主賔更酌于階以周飲福之惠故詩曰為賔為客獻酬交錯也而舉旅之始必下為上者何盖此丱兮而總角者其於先王非本支之則婣黨之出皆可以幼子童孫畜之者也以位即不必貴以徳即不必賢而備睹夫蹌濟者之駿奔在廟得毋自傷卑賤弗克與乎是用有以逮之其舉觶也固以服勤其導飲也亦如就養既油然生其孝弟之心復雍然習於揖遜之禮盖至爵行無算而小子後生之襄事其旁者咸相與為踴躍焉其得承歡於長者猶其承歡於先王也此則曲體夫慈幼之深心而以錫類不匱者也一徵之燕旅酬既畢尸賓聿歸惟兹族人得燕於寢以綏後禄之及故詩曰諸父兄弟備言燕私也而坐次之儀必别以毛者何盖此皤然而白髮者其於先王非同祖之昭則同父之穆固嘗以仲叔季弟遇之者也方序立之始或不盡列於行即賜爵之時猶必待呼而進今則萃此少長者而合族以食可曰引年尚齒猶有待乎是用有以序之貴如公旦不敢與虞虢為班賢如叔封不敢居蔡霍以上在開燕固有或筵或几之殊即稽首亦有若小若大之别盖至酌以大斗而黄耉台背之拜賜在下者甚幸聞此頌禱焉其得儌福於曾孫猶其儌福於先王也此則曲體夫貴老之深心而以眀倫教孝者也而繼述之盡善可知已注定愛其所親綿邈婉委歸於肅括可謂曲而有直體【原評】典制文無書卷則病於空疎多所證引非氣體難於運掉即義類或渉假借似此典則純正氣勢流暢當於先正中求之   郊社之禮  一節      儲在文   聖人之饗帝饗親制治之原也夫郊社祀上帝禘嘗祀其先禮莫隆焉眀乎此而治國得其原矣且唐虞三代之禮至周而大備當創業垂統之時深探原本以定為敬天尊祖之鉅制而御世理物之道舉條貫乎其中後之人有心知其意者而王道約而易行也是故觀乎兩郊之建而見聖人所以饗帝焉其在上則日星風雨異其司其在下則山川林麓分其秩而圜丘冢土以是為統宗之典者天覆地載唯一人之位相敵而其徳又足以配之故著之於禮以答上帝之貺也觀乎七廟之制而見聖人所以饗親焉其在逺則祧壇墠鬼昭其等其在近則嵗時日月别其儀而合食烝嘗以是為偏及之文者祖功宗徳唯元子之分克承而其身又足以肖之故列之於禮以報先世之勤也若此者其禮至隆義至深逺而世有眀之者吾謂其通於治國之道焉盖自其廣大者而論則吾之饗帝饗親者必將法其道以行事而資始於天資生於地受命於祖操萬物之本以御其末而逺近高深皆其放而準焉者也本乎天者吾可奉天以治之本乎地者吾可奉地以治之本乎祖宗者吾可奉祖宗以治之而天下為一家中國為一人要皆仁孝之所積而已矣自其精微者而論則吾之饗帝饗親者必且合其迹於無間而天神皆降地祇盡出人鬼胥格通造化之幽以達於眀而禮樂刑政皆其顯而著焉者也凡天之屬吾可以格天者及之凡地之屬吾可以格地者及之凡人之屬吾可以格祖宗者及之而五行不相沴四靈以為畜要皆義理之所極而已矣故世無有眀之者也有眀之者治國如視諸掌然而其義深逺矣夫郊社禘嘗肇於唐虞更歴三代因習以崇之賡續以終之至於武周無以復加吾乃知聖人之孝與周之所以王也觀於禮而知王道之易易也   上下截各還確義磊磊眀眀絶無一裝頭盖面語   親親之殺  合下節     張 江   惟等殺皆本於天故必知天而後全乎修身也盖禮者承天以治人使親得其親賢得其賢而與仁義相須而成也君子而欲知人事親以修身也舎此曷由哉且人事參差不齊之致不知者以為人之為之其知者則以為非人之為之也萬物莫不本天為周旋而終身由之者或不著不察則情文悖而愛敬衰無惑乎所以體道而成身者闕如矣然則欲修身者顧可獨講於親親之仁尊賢之義乎哉仁義者非禮不成者也盖將致吾仁於親而由身溯之親不一親也是有殺將致吾義於賢而以身接之賢亦不一賢也是有等等殺之間君子非放其私智而遂以畸輕畸重而為之者也古者聖人展親錫類自廟祧壇墠以及公族子姓之文皆原於天性無偽之本然而毫不容以濫舉古者聖人選賢建能自師保凝丞以及綴衣携僕之屬皆凖於天命有徳之公理而毫不敢以妄干是何也禮所生也禮至則義協義cq=651協則仁盡是故禮也者仁義之紀尊親之範而凡思以修身者之權輿也而君子其容已哉今夫君子有身取人立政之本也而身之所出有親身之所輔有人親與人之所從来有天禮也者天之見端也其之於親也則為天倫為天叙為天秩王者所為以天道事親也茍不眀夫天之生物之一本而仁者過乎仁斯親者失其親雖日以此身上治下治旁治於其間適以啟間親間舊之釁其之於賢也則有天位有天職有天禄王者所為以天道官人也茍不眀夫天之降才之殊致而義者過乎義斯尊者失其尊雖日以此身父事兄事友事於其間適以滋踰尊踰戚之嫌夫天理即在吾身故倫物皆帝則之察而人情莫非天理故㑹通先典禮之行此欲知人事親以修身者之不可不務知天也知天維何曰辨其所從生而已以禮字天字為樞鈕渾成融洽筆力蒼老 下節通結上二節事親知人知天皆從修身推出文處處帶定身字體製尤合   禮所生也          谷 誠   禮行於仁義之中尊親所以不爽也夫仁者非禮不行言仁義而禮寓焉故曰生也今夫人心至於安焉斯已矣弗安弗可以已也然而何由得安其適於禮也則安其不適於禮也則不安其適於禮也用吾仁用吾義則安不極用吾仁義則愈安而其不適於禮也雖日用吾仁義而卒不安故夫人之論理也始於不可假借而成於不相暌隔不可假借而後有以盡乎理之蘊如仁屬諸親義屬諸賢其大較也凖此以言禮固將别為之辭矣不相暌隔而後有以極乎理之變如仁資乎義義輔乎仁其大較也本此以論禮無庸他為之説矣而臣謂禮之所生在是自有親而我親之此吾仁畢而注之之時也而禮亦畢而注之然而禮之意未顯者禮而統於仁也迨仁之數既以漸而減而禮之數反以漸而増則禮統於仁者旋且仁統於禮夫是以軌物大彰極於天高地下而弗可以易也自有賢而我尊之此吾義全而致之之日也而禮亦全而致之然而禮之名未立者禮不勝夫義也迨義之數不辭夫瑣細而禮之數遂得其全體則禮不勝義者又復義不勝禮夫是以經緯大昭宰乎萬物羣動而弗可以踰也故先王之為禮也雖神智卓越乎凡俗而或損或益之故亦不能憑心而造之其損也禮不得不損也其益也禮不得不益也若無定若有定而總歸於生意之不息後人之習禮也即疎畧不勝夫繁重而貴多貴少之節亦不得任意而裁之其多也禮不得不多也其少也禮不得不少也若當然若自然而羣赴乎生機之不已盖修道之仁不至是不可以為仁而修身之道不至是不可以為道也君子知所從事矣   仁義禮雖性所同具之理却自有次第不到得尊親等殺禮亦不可得而見所生之義如此文特言之了了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巻九目録   中庸下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三節】   蔡世逺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一節】   徐春溶【墨】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一節】   陸龍其【墨】敬大臣則不  則財用足  李光地   敬大臣則不        吳學顥   懐諸侯則天下畏之      熊伯龍【程】   懐諸侯則天下畏之      曾王孫【墨】   尊其位【三句】         熊伯龍   忠信重禄【四句】        張玉書【墨】   忠信重禄【二句】        熊伯龍【程】   言前定【四句】         廖騰奎【改程】   誠則眀矣【二句】        方 舟   能盡其性【六句】        金居敬   見乎蓍龜【二句】        邵 基   見乎蓍龜          劉 巖   誠者自成也【一節】       趙景行【墨】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也【一節】   雲中官【墨】   今夫山【二段】         汪士鋐   考諸三王而不繆【二句】     汪 琬【墨】   仲尼祖述堯舜【一章】      金居敬   仲尼祖述堯舜【一節】      張 英【墨】   唯天下至聖【一節】       汪 份   舟車所至【八句】        陶元淳【墨】淡而不厭  可與入德矣   蔡世逺   上天之載【三句】        徐用錫   凡爲天下國家有九經  三節 蔡世逺   政有可久而可大者盡其事而可舉矣夫謂之經則可久行之而效則可大公欲為天下國家亦盡其事以舉之可耳今夫為治者必先定其規模而後從事焉規模不定則不能由内以及外由親以及疎由近以及逺而天下國家之故舉足以紛我矣又何以徐及其效而實致其功哉臣嘗因方策之中遥想夫文武之政君勵精於上臣工効能於下大綱舉小目張天下率其化而沐其休臣於是知天下國家之治盖有九經也經首修身而尊賢親親固將以修吾身也至於大臣與羣臣則亦推尊賢之心以敬之體之而已庶民百工逺人諸侯則亦推親親之心以子之來之柔之懷之而已臣於是知天下國家不難治也欲以建民極則修身也欲以决是非則尊賢也欲以敦一本睦九族則親親也凡天下國家之可尊者莫不有以尊之則大臣獻其謀小臣竭其忠矣凡天下國家之可親者莫不有以親之則農工商賈各執其業四方向風諸侯賓服矣文武之世成周之盛本一人懋修之徳行寛仁敦大之政以推恩臣民乂安海内率是道也自非然者内外不飭動越規矩非所以修身也逺君子近小人聲色貨利日接於目非所以勸賢也刻薄猜嫌失諸父昆弟之心非所以親親也而且朝廷之上無禮賢下士之誠又無膏澤恩施之布大臣叢脞為憂百官持禄保位供億輸將民不堪命興役煩多工無寧日逺人無向往之心諸侯有背叛之志而天下國家愈難治矣不盡其事而欲収其效雖文武之聖不能故曰必先定其規模而後從事也   一氣輸灌中條分縷析井然不亂非深於古文法律者不能有此   凡爲天下國家有九經  一節 徐春溶【墨】   詳為治之目於經舉之固存乎其人矣盖經之目雖有九然非虛列九者之名而遂可以為天下國家也舉之不在其人乎述以進君若曰人主撫有祖宗之成業而欲綱紀庶務綜攬治畧其道法盖昭然眀備矣然而有為之主天資既已眀敏一二輔亮之臣進說於君必以為道貴通變事在宜今法先王之治者師其大意之所存而已其節目繁委之數不必屑屑相拘也不知其非然也以臣言之聖人立天下之大法其由内及外由近及逺者皆原本學問之功而非雜以智術刑名之數王者經天地之大業有一人必治以一法勅一事必本以一理者又皆詒翼子孫之計而非僅為苟且旦夕之謀是故文武之政皆其為天下國家者也豈必僅為文武當日之天下國家亦為凡為天下國家者也其為之者不有九經乎以九經之目屬於為政者一人之眇躬則繁矣然而以宫府朝野之數相稽則聖人預知吾之經極天下之至賾而不可厭以九者之目列於天下國家紛紜之衆區則又畧矣然而以君臣上下之心相考則聖人又知吾之經舉天下之至要而不可遺臣為條其目則曰修身也夫身之不可不修臣已畧言之矣而九經之首重者固不外是也豈非當日之止緝熙而迪敬義者必由是道而後人之昭義問而念祖徳者亦不可不由是道與次則曰尊賢也親親也賢身之輔也親身之本也乃賢次於身而親次於賢者意即臣事親不可不知人之説歟次曰敬大臣也體羣臣也大臣身之貳也羣臣身之支也乃敬則尊而體則親矣其亦猶臣尊賢之等之説歟次曰子庶民也來百工也庶民之係於天下國家厥惟其本矣百工則民之餘也而民至此乃及工又繼民而及者由親親而後仁民子則親之推也由農時而後及冬官工又民之推也次曰柔逺人也終之曰懷諸侯也逺人之昭君徳厥惟其廣矣諸侯則與分治天下國家者也然經以是終焉者内治修而後及外且兄弟甥舅之國亦親賢之列而皇華賓客之使亦敬體之遺也盖其見之經者如此由是思之先王之建是經也非僅飾太平之具也將使後世英主可以神眀吾意而中才亦可循是而寡過盖是皆逹道達徳之理流布於千百年之上下爾後人之舉是經也非僅以彰率祖之名也乃賢智既以狹小前人之制而守文之主又徒存文具而無精意以相取夫豈識人存政舉之功盡備於皇極綱紀之内哉君欲行之盖有其效與事在矣   蒼茫䧺渾無意取悦時目而文歸典則【原評】   此作濶達不羈陸作謹守繩尺學者統觀而有得焉可以識文之變矣   凡爲天下國家有九經  一節 陸龍其【墨】   聖人吿君以為政之經列其目而可勉矣夫九經皆定於文武政莫詳於此也悉舉其目而有天下國家者可不知務乎夫子以為政之定於文武者非徒一代之成法而古今之治道莫能易焉故行於當時則為政而傳於後世則為經其本在身而其用達乎天下國家方策所布固昭然也達道達徳臣既為修身備言之矣則請進而詳其經焉盖凡為天下國家其教令所施因時而易者固不可執一成之法而不知變而綱紀所在不因時而易者則不可無一定之經以立其則文武盖慮之深矣故熟察乎天下國家所不容斁者而定之為經因詳審乎天下國家所不容畧者而列之為九謂夫經之本必在乎身也則首列其目曰修身身立乎天下國家之上而觀瞻者恒於斯則修必處乎天下國家之先而强勉者恒於斯而賢者身所由修也則尊之要焉未有好修之主而不藉乎師保之尊嚴者也親者家所由齊也則親之要焉未有立政之朝而不講於九族之敦睦者也至於大臣羣臣則立乎朝廷之上而内之為一國之倡外之為天下之望者也敬焉體焉而所謂正身以正朝廷者在是矣庶民百工則又處乎一國而天下之視聽係焉者也子焉來焉而所謂正百官以正萬民者在是矣逺人諸侯則又散於天下而國之安危係焉者也柔焉懷焉而所謂正萬民以正四方者在是矣自其始乎身者言之則逺近之儀型視乎一人之勤怠而修之固不可不嚴自其達乎天下國家者言之則内外之綱維亦視乎一人之張弛而行之俱不可不力以此施之一時則一時之政由此舉經之所以為可大以此施之百世則百世之政由此舉經之所以為可久君何不勉焉   凖平繩直規圓矩方先正風格於兹未墜 所不及先正者氣骨之䧺勁耳一種優柔平中之氣望而知為端人正士   敬大臣則不  則財用足  李光地   政行於朝野可以觀其效矣盖大臣小臣在朝而相維者也庶民百工在野而相資者也欲使朝無廢職而野無廢事非政之行也可庶幾乎意謂人君以修身為本而篤於親賢以為輔則必有賢之等者焉而將以収其勵翼之勲也則必有親之推者焉而將以成其樂利之治也是故於大臣不有以敬之則心志疑而聽聞雜吾見其而已矣冢宰掌宫中之政而左右不得售其欺六卿持邦國之綱而逺近無不通其隠能使吾君之心洞然者非敬大臣之效乎於羣臣不有以體之則分誼薄而忠愛微吾知其報禮也輕矣有棫樸之育養故作其疏附奔走之勤有鹿鳴之恩施故發其皇華四牡之志能使多士之義殷然者非體羣臣之效乎無以子庶民則民心離而邦本揺而欲有人有土也難果其子之也出事南畆則駿彂乎爾私入執宫功則盡勞於君上盖在公在私無不勸也則子庶民之效也無以來百工則器用缺而本業困欲其有財有用也難果其來之也天生五材而咸用之凡備物以利民者周國有六職而居一焉凡執技以事者恪盖在官在民無不足也則來百工之效也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由是萬民正而逺近莫不一於正者王政之行豈非旋至而立有效者乎   用經籍典切該括處似化治間先正而氣質更為光潤完美乃作者功力獨到處   敬大臣則不        吳學顥   知所以敬大臣治道達矣夫大臣能盡其職而萬事理敬之亦何事不達哉故不有斷然者且國家設庶司以共理天下事其是非可否之機待命於大臣此固不責其力而責其心者也惟人主先盡心於大臣而後大臣能盡心天下事以盡心於人主此九經所以有敬大臣之效也夫隆其名曰大臣非為養望也實將以參乎密勿者為一人勵翼之資抑專其責曰大臣非為具官也亦將以殫其猷為者總百僚紀綱之重故大臣之聪眀人主之聰眀也大臣之聞見人主之聞見也敬之而不所可必已人主以形迹待大臣大臣引分自嫌事至而持兩可名實所以淆也敬之者一徳一心體貌非以為文而大臣亦得坦然自信竭其夙夜之忱焉國有大政而祖宗典故時事機宜有秩然不亂者君亦可安坐㫁之矣人主以吏事責大臣大臣奉法避過事至而不敢承百務所以擾也敬之者為馮為翼心膂實隆厥任而大臣亦得從容自展抒其帷幄之謀焉國有重務利害决於崇朝而不揺國是守於一定而不變其釐然有章者君亦可無事處之矣夫燮理則問三公耳目則任左右自謂操駕馭之術不知大臣者可使畏一人之靈爽不可使畏衆多之議論也文武之世常以眀白正大之情堅股肱一體之戴即御前後有不得間其聰眀之用者所以委任專而成一代之訏謨惟此敬也哉抑錫予則崇虚名臨事則矜獨㫁自謂防偏任之憂不知大臣者可責其虛公之度不可啟以迎合之端也文武之世恒以謙抑下濟之衷受予違汝弼之義即深宫燕處無在非誠意之孚者所以聽信殷而翼一人之聰睿惟此敬也哉人君宜知所勉矣   語能該括氣亦充沛筆力精神頗與熊次侯為近   懷諸侯則天下畏之      熊伯龍【程】   知所以畏天下則建侯非失矣甚矣天下相服以徳也懐諸侯者不期畏而畏至豈非盛世之事乎對哀公曰先王散天下之大柄即先王威天下之至計臣於經所云懐諸侯者知之文武之興由藩侯不制天下之命則我之為天下與為國家也何以異天下之勢在封建不獲友邦之心則天下之視共主與視列辟也何以異是故懐諸侯非施徳於不報也天下所以畏之者恃此道也眀徳懿親天下皆知其有家人之義而又不惜布惠推心大發其天地生成之感爾日之諸侯其繡壤相錯者一如伯叔甥舅之聚族處也而磐石之宗不可動揺矣建賢作輔天下皆知其有君臣之情而重之以寛仁大度深動其子孫臣庶之思爾日之諸侯其徂維求定者一如百官庶尹之指臂使也而羣扶之主倍有神靈矣如是則王臣王土諸侯所得而治者天子皆得而治之修身立政之朝天下已不敢菲薄綱紀而况謹度求章有以塞違心於未兆也哉如是則來享來王諸侯所不得而及者天子亦得而及之柔逺能邇之世天下已不敢輕量朝廷而况彤弓玈矢有以揚淑問於疆外也哉盖法立知恩原非以忠厚開末大之漸故徳威惟畏亦不假刻深為震叠之謀古天子諸侯相與之際仁至義盡有如此者   䧺深雅健筆力氣象足以涵盖一世【原評】   鎔經液史聲光炯然   懷諸侯則天下畏之      曽王孫【墨】   效著於天下者有實致其懐者也盖天下不易言畏也而懐諸侯者有以致之其效不可觀乎且先王以一人撫四海之内而天下向風兢兢懼無以奉一人之法者豈有他哉相天下勢之所在而急圖之而天下遂不得不合其勢以歸我乃後世不見政之强而見勢之弱遂以弱勢議先王而忘其强政是未眀於懷諸侯之效也夫諸侯亦唯是伯叔甥舅奉天子令以守天下耳懐與不懐似無異數也然天下有時不服天子之令而服諸侯之令則諸侯何可不重慮也諸侯亦唯是禮樂征伐禀天子威以致天下耳懐與不懐似無他適也然天下有時不凛侯國之威而即不凜天朝之威則諸侯何可不重念也故諸侯當懐也懐諸侯則天下畏之矣天下之大勢在民先王慮民之不得其所也立諸侯以撫之迨其後也各私其民而民亦各暱其君見一惠焉曰吾君之徳也見一刑焉曰吾君之威也而諸侯之勢成矣懷之而諸侯肅然禀其政教焉民將曰吾君如此其何敢不共民之所往威莫大焉而非懐之不至此天下之大勢又在小侯先王慮小侯之或侵陵也建方伯以衛之迨其後也漸劫以威而小侯亦服於其令或有患焉曰彼能庇我也或有違焉曰彼能制我也而諸侯之志擕矣懐之而諸侯皇然進於軌物焉小侯亦將曰彼尚如此又何有貳心小侯之所歸勢莫隆焉而非懐之不至此或謂此在有天下者行之而效未有天下而行之而未必效者非也盟主之徳威日著即逺裔無不求成此在假力猶然而况乎王道之作孚也昔我先王虞芮質成而有二之勢已集於歧右降至周召分治而成夾輔之勲桓文迭覇而奏匡合之烈孰非懐畏之眀騐也哉或謂開創之天下得之而效守府之天下得之而未必效者亦非也朝廷之舉措得宜即强藩無不聽命此在衰亂猶然而况乎周禮之盡在也昔我武王封建未集而負扆之朝大定於沖人降至車攻奮興復著㑹同之盛東都侵弱不失晋鄭之依又孰非懐畏之遺模也哉而其事乃可得而言矣   只講得諸侯與天下相闗處多耳懐字中義理却未洗發得出所以不見三代以上協和撫綏氣象然其筆勢䧺横議論翻騰可以増人才思   尊其位  三句       熊伯龍   敦本之事三舉之而備也盖非位與禄豈能安其外非好惡與同豈能安其内近古之事亦聞此乎昔周之封君盖八百矣而同姓之國且至五十先王於本支之間何嘗不衆建而少其力哉雖然衆建而未嘗以衆人遇之少力而未嘗以少恩處之所由與後世異也一曰尊其位一曰重其禄一曰同其好惡問先王之世有冢君失南面之尊支子列齊民之數者乎曰無有也弱弟之戲遂封桐也夏與商未之聞也介弟之貴且分陜也夏與商未之聞也他若滕子末微援宗盟而長外侯蔡胡世辟釋嚴罰而復舊土亦惟天家為永念焉公今日者雖還龍旂於故府謝河海於鄰封而鷩冕信圭居髙無恙誰之賜哉問先王之世有覲頫鮮朝宿之授峙粻靳湯沐之頒者乎曰無有也錫田曰大啟宗邦之報功不敢不過也分土曰惟三庶邦之展愛亦不敢不及也若夫晋之有陽樊也王甸可以錫康侯鄭之有祊田也懿親莫重乎母弟其在中主罔敢愛上錯焉考之周禮雖山澤所及掌於王人侯國禄餘待用天子而提封采甸口不言貧豈不優哉問先王之世有流言而相䦧於墻呼伯而靡所與同者乎曰無有也正則為肥牡為釃酒我可為諸父昆弟談笑而道之也變則為斧斨為零雨我可為諸父昆弟垂涕泣而道之也是以王有愾則賜之弓矢此推而同之之義國有故則上告天子此引而同之之義亦祈大宗小宗咸有一徳焉嗟乎六衣之請也私室好之公室惡之諸姬之盡也異姓好之同姓惡之有王者作除異族之逼處布方伯以腹心召好去惡翼戴天室豈有此患哉   事太多恒恐傷氣此偏動宕有神致無填綴之累排比之迹【原評】   取材博而運以䧺峭之筆較同時諸家獨為雅馴   忠信重禄  四句      張玉書【墨】   勸有得乎士民者其所以體之子之者至矣盖君之予士不可不厚而取民不可過嚴也行政者尚思所以勸哉且國有與立大臣而外士民其先焉是故三百六十臣之身家君統之矣自君任之優之而臣乃克有其身家也生成之感在君不在士也億人兆人民之身家君用之矣自君愛之惜之而民乃克全其身家也寛恤之戴在君不在民也如經言體羣臣凡以羣臣固士也敬慎而辭友朋每幸吾君可共功名矣特以小臣新進退而不敢有所言進而不敢有所為此時望吾君推誠之心倍深於望澤至於徳足食君子之餼而大君有衆人畜我之思士於其時實撫躬而嗟悼之一日者忠信以將之君有心布諸其臣重禄以賚之臣有身謀諸其君舉居恒太息之聲有并不敢吿諸僚友者不意我后聖眀已取諸其懐而惻然也竭百爾股肱之心以答予一人之忱竭百爾股肱之力以答予一人之澤我知立子孫之朝猶有感泣祖宗之徳者豈非所以勸士者得哉經言子庶民凡以庶民固吾百姓也竭蹙而奉公家誠知小民宜愛君王矣特以草野疎賤朝耕天子之田暮入司空之籍此時自愛其力之心倍深於愛主至竭舉趾滌場之力僅以償車服玩好之供民於其時實傷心而隠痛之一日者使必以時焉君無逸也為民慮其勞斂必以薄焉君不貧也為民思其富舉㷀㷀無吿之懐有并不敢形諸嗟歎者不意君恩高厚已憫其艱而惻然也頌豈弟者赴周官之令媚君王者獻公子之裳我知非惟正之供亦有樂效子來之命者豈非所以勸百姓者得哉君之廷有士君之野有民也臣願君取方策而圖之   每段各有兩意用反用正易落排偶此文散行處多平列處少故但覺靈氣盤旋而題中情事已寫得十分警動【原評】   纒綿愷惻之思運以雋筆達以雅辭故無一語甜俗   忠信重禄  二句      熊伯龍【墨】   徵勸士之實而仁義行乎其間矣盖忠信所以眀義重禄所以眀仁勸士者寧外取人之道而致之乎對公若曰人主將致非常之士而必待非常之舉未見士之為王前也人情莫不相避於偽而又欲自厭其心誠使君有情羣斟酌之臣有心吾敬答之非常之報亦往往而収焉經言體羣臣凡以羣臣固士也無公孤之貴則君王之色擬於帝天恩威叵測非所期也亦播以朝廷之至意而已從田間而來則宣力之暇亦念身家國典而外不敢干也亦予以臣子之厚實而已然則忠信重禄曷可已哉以父母之身千里而事人其心易為天子之所疑若曰彼特為禄來也而以槩天下之士則大不可今日者有大利則喜形於色有大害則憂形於色至誠惻怛無不為子大夫取諸懐也夫忠者人臣之道則然而顧已得之於其君是忘乎其君者也忘乎其君何君也哉而忍負之以父母之身千里而事人其心當為天子之所悲若曰彼實不為禄來而又不得不為禄來也即古之稱良臣者何獨不然今日者逮其下婦子寧焉逮其上祭器守焉匏豕山桑波及臣家者皆君餘也夫禄者人臣之所應爾而此若獨得之於其君是全乎其君者也全乎其君何君也哉而忍負之是以衰世之政君非必鬼神臣非不安飽然任左右則易而任工僚則難養廉節則難而逭官貪則易所用非所需也故人有服政之苦而無以動其天地生成之感先王之世官不棄賢者亦不棄小人然無欺之度以處無欲之君子沛有位之恩以謝有欲之駿䧺所用皆所養也故人知事君之樂而合以效其腹心奔走之材由此言之推小雅樂心之㫖稽周官馭富之隆將無望於後人哉   語語即乎人心中乎事理後二股所見雖淺而議論實有根據 次句竟未㸃出自是疎處   言前定  四句       廖騰奎【改程】   歴言前定之效而知不可不豫也盖觀言事行道之所由得而不能前定者可知矣若之何不求所以豫也且吾言凡事貴於豫者盖人以無定之中任事物之所值而遷徙以從之則自一身以及百動從後而悔之者常不可勝舉矣而焉能有立而無廢哉即如一言也樸訥者將言而囁嚅敏給者亦有時而流遁盖每患乎其跲也乃吾人之言非以析事即以眀理茍實見夫此事此理之源流則未言而所以為言者已前定矣雖當機之引伸觸類亦不必營度於未言之先而自可從容以暢吾㫖故有堅强之辨自謂人莫能難而無端見躓而君子則反覆而必伸盖言之理已豫也即如一事也才分既各有其優絀而時勢又互叅其險夷盖嘗患其困也乃天下之事經則有宜變則有權茍實見其為經為權之㫖要則未事而所以為事者已前定矣雖臨境之變化屈伸亦不能逆料於方事之頃而自可堅貞以遂所圖故有敏達之才自謂肆應咸宜而動輙得咎而君子則坦行而無畏盖事之理已豫也至於行則言與事之總也言與事皆卒發於一時而行則要之必世言與事之病皆外見而行之病則返而自苦其心久矣夫疚之難免也而惟不能前定故至此茍深求夫行之大本則原於性情者有其自然而達於倫物者有其當然朝夕以循之而無有越畔之思所為惡於已志者無由而伏也則行之本已豫也至於道則言事行之所歸也言事行皆因時以起義而道則其所從生言事行之失可旋更而道之失則任所發而皆悖甚矣夫窮之多途也而亦惟不能前定故至此茍深求夫道之大原則㑹為一本者已燦然條理之畢具而散為萬殊者仍渾然本體之可窺左右以取之而皆有逢原之適所為四達不悖者在在可恃也則道之原已豫也夫言事行道皆非可膠於一定者也而其本則有可前定者亦曰誠而已矣非誠之求而執其私意以為前定亦見其敗矣凡事何以立哉   各段洗發無一䝉語弱筆不疚不窮二段更難得如此了當   誠則明矣  二句      方 舟   觀誠明之同歸而知人道之可恃也盖君子無慕乎誠之必明而深恃乎明之必誠以為人道於是乎立矣且性與教之分特言其初之所從入者耳其終則未有不合者也盖反諸身而為誠歴於道而為明其量固有所止而其用亦實相須則夫遲速先後之間所爭正自無多耳天下之物茍非人之所固有而懸測之則見以為然而終不能信其然有一固有而熟習之者而其情形不待辨而白矣誠之無不明豈有異於是乎仁與義充於心則事父事君之道曲折詳盡而不至於有所遺性與命未嘗漓則萬事萬物之形高下參差而皆有以識其分盖動於心之莫解則其見必真而得其理所從生則其用不敝也世固有渾然無偽而貿然無知者然彼無怪其不明其所為誠者固非誠也誠則無事求明而已操乎物之所不能遁矣凡物之情茍非已之所真知而强赴之則心欲如是而心亦不能必其如是有一深知而篤信之者而其意向確乎不可移矣眀之可以至於誠豈有異於是乎深知夫吾身之離道而非人則俯仰上下之間不敢自恕而必求既乎其實深知夫吾性之有善而無惡則隠㣲幽獨之際不忍自欺而久將慊乎其心盖茍且之意既除則其力隨在而可據二三之見既絶則其情萬變而不渝也世固有論則善之而行則背之者然是無怪其不誠其所為明者固非明也明則未能遽誠而匿於心者已無偽矣是故成於性者有異人之誠而無異人之明無異人之明則其誠亦未為絶矣成於教者不患其誠之不至而第患其明之不至明之量果無所虧則誠之事已過其半矣此人道所以繼天也   兩則字精神俱從實理勘透無一字可移置上二句理醇氣樸筆力復健   能盡其性  六句      金居敬   極盡性之量而至誠有功於天地矣夫人物天地其理一而分則殊耳已性盡而人物之性皆盡至誠之為功於化育豈不然哉今夫聖人之心即天地之心而有生之體皆天地之體也惟盡性以至命者有以得其會通而修道以立教斯中和位育更無待於推致而後然耳吾觀夫天地之生人生物化之育之一誠而已矣羣黎得之以正其君臣父子之屬而篤其親遜庶彚得之以容其飛潛動植之類而至其繁蕪舉夫故者化之使新若有變通鼔舞之術無者育之使有顕其知始作成之功而要歸於天下之至易至簡者也而至誠者既有以得其全而立之極矣則是仰觀俯察無有以隘其濬哲文眀之質而知之無所不達上蟠下際無不可以施其徇齊敦敏之材而行之無所不順也以言乎人之性豈得與其性同科哉然而誘迪焉以啟其蔽扶進焉以立其懦雖使仁智者見於一偏顓蒙者滯於日用而至誠之造就督率之者無不至也則人性之為至誠所造就督率者亦無不盡也以言乎物之性又豈得與人之性相比哉然而因其力者又有以制其力養其材者又有以取其材雖鷙暴者終不可以擾狎隕落者更不可以敷榮而至誠之茂對曲成之者無不至也則物性之為至誠所茂對曲成者亦無不盡也若是則人也物也天地生之而至誠成之則謂至誠之化之育之也夫誰曰不可而化育則仍歸之天地贊化育則歸之至誠者何也盖其理則一也至誠即有為之天地非天地不能有為天地即無為之至誠非至誠不能無為也一化一育有與為不違有與為奉若固無彼此之間矣其分則殊也天地之所為雖至誠亦有所不能預至誠之所為雖天地亦有所不能及也化之育之罔或弗裁成罔或弗輔相實惟左右以之矣所以中和位育之君子必使無一夫之不獲無一物之失所至於四序五行之無偶失其常而後乃安也若猶未也加戒慎焉惟至誠之盡性則有其自然者此豈直贊之而已哉   實義搜剔得玲瓏舊義洗滌得新穎以觀理無纎翳也   見乎蓍龜  二句      邵 基   實理之所形在物與身者可騐也夫誠之理未嘗一日息也即蓍龜四體而幾之微者著矣今夫宇宙之内謂之太虛而實非也氣之所聚而於穆之命凝焉形之所成而人事之數應焉司其柄者鼓舞以盡神效其能者顯奇而洩秘盖實有不能自已者焉彼興亡之機之先見者吾得於蓍龜驗之方夫數之未定蓍龜未有其兆也及夫用動用静而吉㐫判矣此蓍龜之見也而蓍龜豈無故而見也乎正元會合之運實有醖釀於天人之交者於是神物不能秘其瑞也隂陽駁雜之氣實有交勝於造化之際者於是象數為之兆其違也茍非理之實徵其盛將有疑其近於諛者矣何以數十世之寖昌皆在燭照之下及事後思之而不爽也茍非理之實徵其衰將有疑其近於誕者矣何以百餘年之敗壊如在數計之内及事後覺之而已晚也盖誠體物而不遺而蓍龜即乘是以發機緘之妙理之因數以顯者在此矣吾更以四體徵之方夫事之未接四體未呈其機也及夫周旋折旋而得失分矣此四體之動也而四體豈泛然以動也乎皇降民秉之彜附麗於身者已固於是一俯仰而悉協其則也仁義中正之極托根於心者漸虛於是一屈伸而盡違其天也茍非帝鑒之所憑將中節焉而未即為得何以清眀在躬之日即欲昏潰出之而不能也茍非天命之所在將矜慎焉而可以無過何以致衰兆亂之頃即欲勉強持之而不得也盖誠為物之終始而四體即因是以昭合散之能理之因形以著者在是矣而誰則知其見與動之微也哉洵非至誠不足以知幾矣   理醇正而氣疎達是極意學正嘉先輩之文變化舒巻處或有未逮穏當老成已近似之矣   見乎蓍龜          劉 巖   幾見乎物誠而形也夫天下事既見而後知則非前知矣蓍龜乃幾之先見者知之者誰哉且寂然不動者誠也動而未形者幾也幾在有無之際問焉以言而受命如嚮者莫甚乎蓍龜然而知幾者鮮矣夫簭人辨九簭之名而詳分掛揲奇之法龜人掌六龜之屬而眡上下左右之文盖志定於先必以官占而斷稽疑之用尤以鬼謀為徵是故蓍有卦焉卦有占焉占有繇焉龜有體焉體有兆焉兆有頌焉此百姓可以與能而吾獨謂知幾者鮮何也夫無聲無臭者上天之載而維皇之意使吉凶常萌動以示人沖漠無朕者於穆之真而神物之興則幽贊於神明而立命所以天地間理為之綱而氣以具形上以形下者而凝氣為之運而數以生無形以有形者而定上春而相簭也上春而釁龜也盖皆以嵗首而聚生物之氣焉夫坱然充塞乎兩間者無非氣也而氣之為休為咎常於物之至靈者見之則蓍龜之氣之所觸發即天神地祇之精英也蓍以隂陽而其本則二也龜以五行而其本則五也盖皆本乾坤而成變化之數焉夫自然推行乎古今者無非數也而數之或從或逆常於物之至變者見之則蓍龜之數之所燦陳即二氣五行所發著也夫氣與數相合無間而理存乎其中理與氣數莫測其端而命行乎其際惟天命真實無妄而蓍龜洩其朕兆以紹天之眀惟鬼神體物不遺而蓍龜乘其氣機以前民之用是則非蓍龜占事以知來固不足以開物而成務然非齋戒以神眀其徳必不足以極深而研幾盖幾微故幽非誠精故明者不能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也茍徒以前知為術數之能則一大人占之有餘智矣而何貴乎至誠之道哉   此章章首二句言道自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六句則指理之先見者所謂幾也善必先知以下乃言惟至誠能知之實耳是見乎動乎單就幾動於彼而言不得預侵至誠知之地歩唐荆川二句題文到結處方起下至誠前知可証此文就蓍龜上實發見乎之理精當不减前人獨前半預透知字為侵下耳   誠者自成也  一節     趙景行【墨】   中庸因誠以及道原乎天而盡於人焉盖惟有誠而後有道亦惟自成而自道者莫可諉也誠之於人何如哉且天下一誠之所際也苟不知誠為皆備之理無由知道為當行之事乃或以後起者之多所謝轉疑最初者之多所遺惡知自天之人之際有其本然乃以有其當然者乎吾與天下言誠矣盖所謂誠者無妄之原天地以之立心者羣生即以之立命俯仰上下之間即虛無之地亦且本是以充周而况其為形生者歟無偽之宰鬼神以之為徳而不可掩者萬類即以之為體而不可遺曠觀飛躍之機即無知之倫亦必資之以各正而况其為有覺者歟盖所以自成也此其無為者也而有為者事即由之而漸起亦其無待者也而有待者責即於是而有歸夫然而道又可得言矣自其發於心者而言之喜怒哀樂皆有必不容已之情而節必求其中非假諸他人之懷也雖裁成輔相功在兩間而專而察之總不敢諉為中和以外之事自其成於身者而言之子臣弟友皆有必不可辭之分而道務期其盡又非托諸他人之業也雖禮眀樂備貫乎幽眀而返而求之總不敢謝為仁孝不及之端眀其為自道而人又安得自外於道以自歉於誠哉以原乎天者觀本成之量而即以盡人者著求誠之功誠固如是其甚切也夫   自道句易作沉著語自成句往往無把鼻矣虛無之地無知之倫四語最是道得周宻嘉隆盛時塲屋文字乃見此等有根柢語【原評】   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也  一節 雲中官【墨】   成已者必及乎物原諸性而知其故焉夫已與物均此一誠則仁知之徳固無分内外者也安有施之不宜者哉且自物與無妄而凡天下之生而具之者本無有盈歉之分也物與我俱生而所以待命於我者已具於有生之初則我與物俱成而所以為物立命者亦豈有加於天命之始乎不過即吾所固有者舉而加之而固已無餘事矣如君子而既有誠之之功則於自成之體既已不虧而所以自道其道者亦已無憾矣顧吾之理既統乎天下之物以為誠則吾之功亦必統乎天下之物以為自成吾以誠自成而天下猶有物焉遺於吾誠之外此非誠之尚有遺物也而即吾之所以自成者有不全也吾以自成者自道而天下猶有物焉棄於吾道之外此非物之不統於道也而即吾之所以自成而自道者有所缺也故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奚以明其然耶盖天之所為公乎物而不妄者誠也而人之所以具於心而各正者性也誠之理由合而見為分而仁體事而皆在知周物而不遺皆誠中自足之體自裕之用而已與物因有各見之功能性之徳雖分而本無不合而心無私者必能大曲成之量心有覺者必能全無我之真皆性之徳所以百慮而一致同條而共貫而成已與成物初無歧出之性量如是則安得有内外之别也乎盖惟其得於已者仁即誠之通知即誠之復而於繼善之原既無所歉故其見於事者時乎措諸已而體仁者自具夫長人之元時乎措諸物而知臨者悉原諸觀理之哲而於叅贊之業自無不周於此知已外無物而成不獨成宜則皆宜者洵非外至而强為之也其故不亦曉然也哉人誠能全此誠於已固無憂道之不及於物也   數層曲折一氣貫注不散不雜理脈俱清 古文大家非資材絶人者莫能問津中人初學求為清真妥當以此等文為權輿可也   今夫山  二段       汪士鋐   觀山水之生物愈以見天地之盛矣夫山水為天地所生而其生物之廣大不測如此天地之盛何如耶且夫天地之氣結而為山融而為水山水固天地所生之物也乃山水得天地之氣以生而復能生物於天地之間以大天地之功用吾觀四海九州生者一天成者一地何以彼此物産之美各傲人以所無而必不能强同盖天地固以山水隔其東西限其南北而山水之氣遂各有所鍾於物焉故欲觀天地之生物者宜觀之山水殊方異域仰焉此天俯焉此地何以彼此風土所有苟易地以相處而皆弗能為良盖天地固以山水異其寒煖殊其燥濕而山水之性遂各有所偏於物焉故能窮山水之生物者可以知天地吾始觀乎山之一節巻石誰謂非山吾始觀於水之一端一勺誰謂非水雖然此未覩山之廣大與水之不測也盖嘗總山水之所生者論之其為生民所取資歟生之誠是也乃若其質陋劣而無益於人其性狼戾而有害於物在世人安所取乎是而亦儲陰陽之精以生之何疾與汚之無所不藏納也其為日用之常物歟生之誠是也乃若玩好之足以蕩人耳目珍奇之適以溺人心思在聖人方深惡乎此而反積英華之氣以生之何美與惡之無所於决擇也而不知此正山之所以為廣大水之所以為不測也是故極物之怪偉奇特而或終為人之所羅而致之焉非人之智也而實山水之足供人世之求也竭人之聰眀才力而或於物竟有不能取者焉非人之愚也而實山水之難以人力相窮也則試觀草木禽獸與夫寳藏之屬於山黿鼉蛟龍魚鼈與夫貨財之屬於水而豈徒曰巻石已乎一勺已乎嗚呼此天地之所以為盛也   題甚堆垜能以議論運掉不落龎雜自是能者   考諸三王而不繆  二句   汪 琬【墨】   觀道於考建其盡善有眀騐矣夫三王天地皆前君子而備道者也不繆不悖有一之未善者哉且王者以一身立創制之極則古今上下胥聽治焉變通於百年者宜今即所以法古燮理於一日者下應亦所以上符紀綱既著有不逺為承而躬為配哉本身徵民未盡君子之道也道莫盛於古今而三王獨居其備文物典章之具君子所奉身以思紹者也考其勢可以觀變通考其時可以參因草考其心可以溯神眀故規模逺遵三王所已為者不嫌拘肇三王所不及為者不嫌創以新猷而追曩烈夏有書商有誥周有官如見君子之協禮焉夫何繆盖有道而後有三王有三王而後有君子其身為三王所式慿之身其民亦三王所共治之民也用三王之兢業以持身即用三王之典則以宜民道在而俱囿於君子之規矱矣迄於今文獻猶可問也豈有顕戾其章程者哉道莫昭於上下而天地獨統其全髙卑健順之能君子所側身以求合者也建在形有與為觀察建在事有與為調燮建在理有與為感通故法象昭眀守天地所已備者不妨同補天地所不及備者不妨異以人事而協模上有清下有寧中有貞如見君子之合撰焉夫何悖盖有道而後有天地有天地而後有君子其身為天地所亶錫之身其民亦天地所寵佑之民也受天地之純嘏以物身即受天地之降鑒以求民道在而俱範於君子之裁成矣迄於今崇深猶可見也豈有隠踰其氣數者哉如是而鬼神之與百世聖人又可類推也   於他人下筆不休處偏能渾括意盡語竭處偏能展拓以同時名作參觀自見其獨為高出也【原評】   仲尼祖述堯舜  一章    金居敬   原聖徳而至於天地因極贊天地之大焉夫以堯舜文武為一人而天地且弗能違也不言天地之大而何以見聖人之大乎且夫聖人者與天地合其徳而成位乎中者也前之聖人身為帝王而立其極後之聖人身承帝王而集其成故夫聖人體天地之撰而天地未易擬諸其形容也大矣哉自有天地以來聖人有作未有如仲尼者也以言乎逺莫大於堯舜而仲尼以祖述者宗其道矣危微之㫖繹以克復也精一之傳闡以博約也以言乎近莫大於文武而仲尼以憲章者守其法矣從先進猶之乎監夏殷也脩春秋猶之乎丕顯承也而豈但已哉吾由其所以兼綜帝王者而得其所以同流天地上焉而動而不息者非天時乎仲尼以乾惕者律之與偕行也下焉而靜而有常者非水土乎仲尼以安貞者襲之應無疆也大哉仲尼内以藏諸用外以顯諸仁立其本以為翕受之原及於末以著敷施之績如地之無不載也如天之無不覆也變通配四時陰陽之義配日月也堯舜文武所以財成輔相參贊化育各極其盛者萃於一人矣仲尼之大一天地也而天地何如其大乎天高地下萬物散殊固並育於其間也動植者自如飛潛者自若不相害也寒往則暑来日往則月來其道並行也推遷而成嵗繼禪而生眀不相悖也而其所以不害不悖者何哉天地之小徳也無極而太極二氣而五行於是焉而至於不可紀而莫能名也殆於如川之流者矣而其所以並育並行者何哉天地之大徳也自不可紀而莫能名反而之於五行凝於二氣太極歸根於無極也必有敦厚其化者矣天呈象而地成形各給者不匱於挹注乾知易而坤能簡握要者不岐於統歸天地之大如此而吾所以取譬之意復何待言哉鑄局運意全在前半篇後則湘轉帆随風利不得泊矣   仲尼祖述堯舜  一節    張 英【墨】   中庸歸道統於聖人而舉其備道之全功焉夫仲尼之學合古今上下而立隆者也不可推為備道之一人哉中庸歴言天道人道至此將以眀所統也若曰道在天下固無往而不寓矣若夫綜其成以為功者則不得不推立極之一人盖廣言之為至誠天地虛擬之為聖人君子皆可以仲尼之一身備之道非自仲尼而始必有其創垂者故仲尼之學不可窺所可窺者在帝王相傳之要道惟賴仲尼而立尤必有其範圍者故仲尼之學不可見所可見者在髙深協贊之中由今思之道統開於堯舜所以立百代之宗也仲尼則祖述之精一之微言以數聖人咨儆於一堂而猶懼其晦以一聖人相感於曠代而如見其心非得統之獨尊者與觀刪書斷自唐虞而知淵源有自來盖不啻髙曾奉之矣道法盛於文武所以集百王之成也仲尼則憲章之制作之燦然以數聖人釐定於前而再傳或失其遺意以一聖人修眀於後而奕禩共凛其典章非為法之大備者與觀禮樂遵乎昭代而知精微有黙喻盖不啻章程凛之矣道有自然之運莫著於天時仲尼則上有以律之盖法天行之健也在天時之流行為用而不勞之化在聖心之廣運為出而不匱之藏夫豈有心以律之哉時中之妙有行所無事而曲中者誠不俟仰觀而則效也已道有一定之宜莫著於水土仲尼則下有以襲之盖因地徳之厚也在水土之流峙亙古今而不易其常在聖心之凝固歴常變而不渝其守夫豈有心以襲之哉安敦之性有各止其所而至善者又無煩俯察而因應也已若此者道在一人而遡之古帝以正其傳考之今王以觀其備仲尼所以曠古今而立隆抑道在一身而崇而效之與於穆同其功卑而法之與奠麗同其體仲尼所以等崇卑而合撰更將何以擬之乎亦擬之天地而已格正理醇神完法密洗去浮華獨標清韻【原評】   唯天下至聖  一節     汪 份   至聖之有臨惟其徳無不備也盖以生知之質而備四徳之全則臨天下之事豈尚有所不足乎且人心莫不有知以載仁義禮智之性而心之知不能有通而無塞性之徳不能驟復而皆全者其常也若夫天生一人以為天下所托命則其得於天而成於性者有不可以常理測者矣何者天下重器帝王大統勢力不可强干則理必求其可稱而屯䝉待以並濟則事必有以相成唯天下至聖惟能聰無不聞眀無不見而凡有耳目者皆絀焉凡有耳目者皆賴以安焉睿無不通知無不知而凡有心思者皆屈焉凡有心思者皆有所式焉以是而臨天下則天下雖大而臨之者恢恢乎其有餘地矣而豈有所不足乎哉且夫聰眀睿知固非虛而無所麗者也盖實有所涵之徳焉惟獨得夫清眀之體而無累於氣質之私故所性之理咸正無缺而且曲盡其條理焉凡寛裕温柔而為仁發强剛毅而為義齊莊中正而為禮文理密察而為智者皆聰眀睿知所一一涵之者也而足以有臨亦非意而知其然盖實有可據之事焉雖兼陳乎萬物之形而獨運以一心之理則恃源以往而殊塗百慮莫不各應其至分焉凡仁之盡而足以容義之盡而足以執禮之盡而足以敬智之盡而足以别者皆足以有臨之一一可據者也夫衆人自昧其本心之知者無論矣即大賢以上用其知以求復其性而四端之充或偏至而難求其備强學所致亦歴淺而未得其深以是而入於萬事萬物之中其不足之形有更起叠出而不能自掩者矣而至聖既獨擅生知之質而無歉矣其所性之理足乎已而無待於外而又務竭其耳目心思之材學問以成其變化務盡其仁義禮智之性擬議以合於中庸如此則不必入於萬事萬物之中而無所不足之實有返觀黙索而信其不爽者矣盖仁義禮智者生知之徳而容執敬别者臨天下之實事徳固不可假事亦不可誣也其不足者雖强以飾之而衆不可欺其無不足者雖無以屈之而無思不服凡所臨者皆有耳目心思以窺上之所藴而可易言臨哉故自至聖而外臨天下者皆處於不足之數者也   將四徳併入生知内合發非避難趨易理本如是也大賢以上學力亦不能造生知亦不廢學二義尤勘得至聖身分出文氣疎達老健亦見作家本領   舟車所至  八句      陶元淳【墨】   極聖徳之所備盡一世而尊親之也夫天下之尊親至聖惟其徳也其光被何如哉且夫托乎萬民之上而天下羣然奉之稱之曰元后分未嘗不尊也仰之曰父母情未嘗不親也而非有以廣被乎天下之無窮則雖其入之者深感之者逺而風聲所漸猶可以道里疆界求之也若至聖之聲名其施及豈有既哉彼夫六合之外贄弗能賔也譯弗能通也况以天子之精微而寧喻之也故夫八荒之逺正朔不必加也聲教不必訖也然而天子之神靈則已震之也言乎舟車則梯航萬里其載徳以行者乎言乎人力則經涉萬國其扶徳以往者乎過此則為絶人之區矣而天之覆地之載有不與之俱覆俱載者乎至此則皆積氣之所矣而日月之照霜露之隊有不與之俱照俱隊者乎吾見天位乎上地位乎下萬物之含靈以出者共禀乎陽剛陰柔之徳以自全其知能之體乃得陽之精而為氣得陰之精而為血心知之乘運而覺者深感夫鼓舞變化之用而自生其愛敬之心天下之尊吾君者猶神眀也乃絶俗何知非僅若風氣之異者猶可以恩信孚也而近者咸請入臣逺者亦求置吏其莫不尊者猶我封域之内也夫人主之衣冠瞻視亦有何奇而傳之四國猶凛然其震動豈其有血氣者而不神眀奉之也哉天下之親我君者猶父母也乃處勢既逺非僅若嗜欲之殊者猶可以覊縻勿絶也而嵗時則来獻見水土則貢百物其莫不親者猶吾赤子之倫也夫盛世之山川草木亦復何知而徳之感被猶競獻其禎祥况乎有血氣者而不父母依之也哉至聖聲名之盛如此   題氣直下中間更無停頓前半如題順叙極變化舞躍之致後二股神氣相抱通篇直如一股   淡而不厭  可與入徳矣   蔡世逺   即闇然日章者而申言之而入徳之方為不容已矣夫淡簡温闇然也不厭而文且理焉則日章矣欲入徳者可不知所謹以實致其為已之功哉今夫學以立誠也誠之至者自不可掩故敦本務實之修君子所貴然其端甚微其功甚密身心内外之間下學之始基託焉君子之道何以闇然而日章哉其言庸言其行庸行淡矣而有物有恒令人味之而彌㫖焉何其不厭也辭寡而中貌質而恭簡矣而藴徳含章令人挹之而不盡焉何其文也和以處衆易以居心温矣而稱物平施則權衡自定而條理井然焉何其理也是所謂闇然而日章者也是為已之功所馴致焉者也君子之道大率類然雖然反已之修必致審於人已相關之際務本之圖必洞悉乎本末相因之理苟其心不紛於外慕而内美中存識復極於至精而幾微畢達深究乎千里之應違在於居室而知逺之近焉外著之光輝本於宥密而知風之自焉一心之退藏不能不大白於廣衆而知微之顯焉自其由外之内者而言則知九經三重不外行之以一本之於身自其由内達外者而言則知致中致和即可天地以位萬物以育學至此已能知所謹而功有可用徳有由入矣盖淡簡温而不厭而文且理者是成徳之事也是為已之功之眀效大騐也知逺風顯之由於近自微者是入徳之方也所以密其為已之功而審端用力於斯乎在也又可引詩而畢其説矣   詞無枝葉語有倫次足繼美正嘉作者   上天之載  三句      徐用錫   聖徳同天故於天得其至焉盖不顯則無聲臭之可言矣擬之天載至矣乎此闇然之極也且徳之從来出乎天而其成也亦似之此惟窺見本原之論始能會意於思議之表而有以得其真也毛猶有倫謂之倫則亦顯之類也謂之有則未離乎顯之跡也是皆非其徳之至者盖志已立於人之所不見而至於主靜立極之真非天下之至神者孰能與於斯也功已密於言動所不形而至於神眀黙成之孚非天下之至化者孰能與於斯也今夫物有聲臭也已逺乎形而即乎氣又氣之至微而介乎有無之間者以此為言亦無惡其涉於迹象而間於精微矣而文王之詩所云天載者並此而無之豈不以穆清在上天本為聲臭之元而所以樞紐乎造化者天未嘗自有其聲臭也乾元資始而神存於沖漠誠之不貳者如此矣豈不以神氣風霆天本極聲臭之用而所以根柢乎品彚者天未嘗自私其聲臭也陰陽不測而化妙於無迹命之不已者如此矣若夫不顯之徳措之為經綸發之為事業極其盛則含生負氣之倫莫之有遺而推其功則化育流行之大亦且有助是豈聲臭之無者乎然以云不顯則神之所凝聖不可知舉天下之大有而悉與性體無所與純粹以精渾然與天一其神而已化之所行逺不可禦舉天下之衆有而悉於性分無所加不動而變廓然與天合其化而已無聲無臭此可以云不顯之至矣要之君子之學惟為已之一念基之盖與於穆同運者即充其闇淡無文之心而與大化同流者即極其切近精實之務此篤恭之徳所以始終不顯而天徳無慕乎髙逺王道不雜於功利聖神之絶軌不過為中庸之極功也子思子之意深哉此等題一涉語便非不顯實際文根柢先儒語無虚泛最見心力之細 神化分貼本瞿浮山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巻十目錄   孟子上之上   詩云經始靈臺【至】於牣魚躍   韓 菼   不違農時【二節】        馬世俊   不違農時【六句】        熊伯龍   省刑罰【三句】         孫維祺   仲尼之徒【二句】        潘宗洛今王鼓樂於此【至】何以能田獵也 韓 菼   此文王之勇也        熊伯龍   此武王之勇也【二句】      劉子壯   天子適諸侯曰巡狩【一段】    陶元淳【墨】春省耕而補不足【至】為諸侯度  劉子壯   夏諺曰【至】為諸侯度      鄭為光   召太師曰【三句】        楊大鶴   文王發政施仁【二句】      韓 菼   所謂故國者【一章】       張玉書   左右皆曰賢未可也      姚士藟   滕文公問曰【三章】       王汝驤   武王周公繼之【二句】      張克嶷   夫志氣之帥也【二句】      陶自悦   我知言【二句】         張 昺行有不慊於心【至】以其外之也  張 江非所以内交於孺子之父母也【三句】朱 鑑   伯夷隘【一節】         韓 菼   朝廷莫如爵【三句】       魏方泰【墨】   孟子謂蚳鼃曰【一章】      張大受   孟子謂蚳鼃曰【一章】      魏嘉琬   詩云經始靈臺  於牣魚躍  韓 菼   詩詠靈臺工於賦矣夫述臺之成而及其囿沼禽魚之勝詩何善為賢者賦乎國之有觀游也或者以為非宜是大不然往往有賢主作之而一時歌吟流播民間後遂登諸樂章以示豐功駿烈煌煌乎一朝之盛事弗可及已吾嘗誦周詩而得靈臺之篇夫周之所經營者亦數矣曩者館於豳也涉渭而取材焉而後此膴膴周原俾立室家臯門應門制亦殫矣迨其遷豐也則方築城伊淢之不暇而䑓榭之是亟乎且即以一詩言之如辟廱制之鉅者也或宜歌以誌焉若夫臺實為娯君之耳目而何侈陳之為乃不意其竟以靈臺命篇而一再賦之不已也夫臺必序其所以始必序其所以成必以為出於民之心而非吾君之所為而又必極言吾君之所觀覽以示足為吾君娯作者之體自皆然也何必靈臺然此往往出自詞人學士托諷勸之㣲意逞瑰麗之雄辭而試問諸閭閻何寂寂無頌聲作也若靈臺之詩則不然當其時中林野人漢南游女類皆能文章嫺吟咏觀斯臺者自寫其忠愛之誠而想夫憩息之適覽髙深之殊致狀禽魚之極觀其猶二南之風歟然而其音雅矣臣嘗受其詩而讀焉夫亦序臺之始與其所以成以為出於民之心也而情自深矣亦即言其君之所觀覽以示足為娯也而意自長矣請賦其首章曰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未巳也又請賦其次章曰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鶴鶴王在靈沼於牣魚躍   波瀾意度俱從作詩者想像而出正是於下文兩謂字中探出消息也行文似著意似不著意宜玩其經營慘淡脫去町蹊處   不違農時  二節      馬世俊   王者盡心於民事道建而業斯隆焉盖必民事盡而王者之心始盡也自其始以觀其成道斯全耳孟子謂夫凡民易於趨始而難於圖終王者知其然也先定其規模以從事而輕重緩急隨序以施迨其後興化致治舉斯民於三代之隆而區區補救於目前非所貴矣大梁之國田髙土肥池深木茂其壤可賦其澤可漁其山可採幅員千里即以圖王不難然而物力耗減民氣嗟鬱無他其始不立其卒不成有由然也臣謹獻其策曰不可勝食者二不可勝用者一盖為國之道和則就理疾則離焉必使吾民樂蜡吹邠而後風化可㡬也王者所以不慕速效而勅之於先治民之道順則易濟逆則止焉必使吾民敦本茂質而後誨諭可加也王者所以不爭霸術而重其所發夫君之於民至濶絶也苟以為吾心既盡則又何不盡之有矧其生有以養死有以葬民所求於君者不亦可以已乎王者則曰吾雖教民山不槎蘖林不伐夭而心未盡也閑閑泄泄取彼柔桑而地利盡矣吾雖教民尺計者市寸計者字而心未盡也諸父諸舅或佐乾餱而物用盡矣吾雖教民三時耕作一時公旬而心未盡也豐年三日中年二日凶年一日而天時盡矣若夫上庠下庠東序西序既釋耒而横經豈我負而子戴民之克進於孝弟也夫非猶是敎以養生敎以送死者哉今天下老者既不逢寛裕之俗幼者復生當衰亂之時寒利裋褐飢利糟糠民之嗸嗸新主所資也是以嘆無裳而采葍衰世所以滅亡也歌授衣而隆羞耉盛世所以光昌也王果有意乎此則彼被潤澤而大豐美者豈獨三晉之老成兩河之俠少哉禹湯之王興也勃焉其道不過如是若移民移粟之說無論其後之不可繼乎其始先不足觀也   前半實者虚之既無頭重之病中間攢簇一片無限堆垜都化煙雲最愛左氏叙鄢陵之戰楚壓晉軍而陳下既叙范匄郤至語却借楚子望中㸃出晉軍布置極虚實互見之巧作者豈亦窺尋及此【原評】   不違農時  六句      熊伯龍   君誠盡心於民當知食用之原矣夫物治其所生鮮不贍者農之於民大矣洿池山林亦何可不盡心哉嘗嘆人君有衣食天下之資而不知取也以君養民則不足使民自養則有餘苟順乎天時因乎地利謹乎國制萬物之生息皆可得而權焉撫禹甸而知墳壤山澤之利皆為人用其不惜獻力以遂生民之欲者天之心也天下之物任天下自為之固有國者之所以為體考周禮而見土木水草之事各有深謀其不惜委曲以安食貨之性者聖人之法也天下之物任天下自為之而自耗之非有國者之所以為心國之本富無竒能異術也博民於生穀而畢其力也豳風而既陳矣農未有不知時者其若㒺聞知則非農之罪也人君震動恪恭於上有司勞來於下則土不曠而民不游斯敬授人時者哉乃臣遂以此為屢豐年焉何也天下為之而不憂其不生生之而不憂其不足者莫穀若也臣所慮者時難得而易失也過此非臣所慮也嗟乎推愛農之心以愛物何物不阜哉如有魚鱉非猶夫穀之不再食則飢也然茍欲厚其生則數罟可慮夫四寸之目誰非澤人所悉者自人君無薄滋味之心而漁師復借池澤之賦以取怨於下而鮫師始困也實能使之不入焉盖不待四靈為畜而魚鮪知其弗淰矣至於材木非猶夫穀之必耕耨而獲也然茍欲全其利則斧斤可虞夫冬夏之制寧非工石所審者自人君無重興作之心而百工復逞淫巧之藝以析及勾萌而樵採始病也實能使之以時焉盖不待地盡東南而竹箭陳於麇至矣此三者原處有餘之勢而法但防其不足故物産日増其數而立制無多此三者皆有至大之功而事涉乎纎悉故君相弗挈其綱而造物亦倦王而忽此始勤勤於荒政矣   此題不可硬塡經語不可畧涉策氣以古秀之筆寫先王撙節愛養之道美麗精融使人往復不厭【原評】   省刑罰  三句       孫維祺   仁政去其病農者而農事勤矣夫刑罰殘則減耕耨之力稅斂重則失耕耨之資上也省薄下也深易仁政之初效可覩也若曰王所慮者國之喪敗耳曷嘗計民之困憊哉臣竊見井牧寂寥懸耒而嘆流離轉徙輕去其鄉石田豐草遍兩河矣晉於天下民莫衆焉力莫饒焉何為至此臣察其故一在刑罰一在稅斂而已武健之吏以為律不嚴則兵不壯心計之臣以為餉不繼則師不雄於是農官不設保介無咨督責之術峻催科之考最其亦不仁甚矣且刑酷而自甘於贖謂罰之可以逭刑也乃百鍰之罰有加焉千鍰之罰更有加焉懸磬而免桁楊反不若刑之無憂其婦子斂重而羣趨於末謂稅之可以逃斂也乃園㕓漆林之稅苛焉魚鹽蜃蛤之稅更苛焉奔走而恣供億反不若斂之完聚其室家是故拘繫之纍囚南畝農夫也納贖之金矢中田膏脂也一日之珮璲萬人胼胝也一飡之酒漿終嵗勤動也民困何如有不輟耕太息者豈情也哉而臣有以知仁政之所在矣且夫執左道以亂人心者皆游惰之民相率而為非耳臣以為刑之所及且先治之以曠土失業之誅而即以夫布之罰繼其後外此之眚災尚從原宥焉則省莫省於此矣抑取市㕓以約商賈者驅末業之民盡返而歸農耳臣以為稅之所加不過定之以貨少貨多之法而要以正供之賦斂諸農過此之誅求無滋悉索焉則薄莫薄於此矣吾見出一民於囹圄之苦即増一民於隴畝之勤減一粟於周道之輸即留一粟於農畝之饁我有手足君王愛我不桎梏之而笞箠之使我秉耒使我荷鋤忍自逸也我有倉廩君王恤我不傾圮之而灌輸之使我饔飱使我作息忍自嬉也庶㡬哉兩河之民老死不登士師之庭暮夜不聞追呼之吏猶是耕也而今則深矣猶是耨也而今則易矣十畝閑閑良士休休而相忘於化日之舒以長也則暇甚也   上下營綰皆有實義故詞雖腴而質自清   仲尼之徒  二句      潘宗洛   聖門黜霸功以其事之非正也盖桓文之事不正所集也豈遊於聖門者而亦道之今夫士君子之慎擇於學術甚於人君之擇治術也故近古以來權畧智計之士所爭言者獨概置而弗取焉此其所挾持甚大而其淵源甚逺矣王以桓文之事問臣盖志在桓文久矣抑知臣之學乃得自仲尼者乎三代之君迹不相襲道本同歸至桓文而始别創其途百家之説迹涉爭勝道鮮折衷至仲尼而乃獨正其統以臣讀仲尼之書觀其言語文章循循然莫不有規矩言必稱先王自周室之既東也上而遡諸豐鎬惟有歴年更上而遡諸唐虞夏商惟有歴年其事固多湮没不為世所稱説而仲尼者猶獨網羅舊聞叅考載籍與其徒講明而切究之若夫仲尼之去桓文未逺也牧民山高之篇與夫狐趙之謀之載於晉乘者赫赫若前日事而其文不少槩見何哉及臣從仲尼之徒遊而後知仲尼之慮之深且逺也仲尼以為為一時計不可無桓文之功為千古計不可有桓文之事桓文之功盖在於奬王室也故於春秋多恕辭桓文之事則歸於敗王章也故於詩書寓微意何也魯僖之懲荆也得列於詩之頌矣以言乎召陵之役城濮之師茍鋪張揚厲豈直魯僖而已哉乃讀南山知天之亂齊以啟桓而其後無譏焉讀渭陽知天之假秦以啟文而其他弗聞焉霸者莫髙乎桓文而風雅正變之間未嘗一載此明以抑之使其事不得托乎闗雎殷武中也抑秦穆之悔過也可列於書之末矣以言乎葵丘之盟踐土之會其尊奬翼戴豈僅秦穆之比哉乃讀昭王以後之書誥誡未衰而宰孔之命齊侯者弗與焉讀東遷以後之書弓矢有錫而王子虎之命晉侯者弗與焉霸者莫顯乎桓文而方策刪定之際未有表章此明以絶之使其事不得繼夫二帝三王後也盖仲尼之微意若此所以七十子之徒口受其辭心通其意必無道桓文之事者也嗟乎桓文能挾天子以令天下而不能得之於匹夫能使尚功騖利者競慕其事而不能使賢人君子之弗鄙棄而不道仲尼之徒豈欺我哉   才調富有揮灑如意 後二股乃時士所歎賞而求以義理之實則失據桓文興霸實未嘗有詩以歌其事耳若以為孔子抑之則甫田渭陽之類無闗勸懲者猶存焉而獨削桓文之詩於義為無處矣凡見於尚書非事闗興衰即文成誓誥可垂法戒者宰孔王子虎之命寥寥數語意盡於言亦難與殷誥周盤並列凡此皆時文家將無作有以伸其説耳而風致則佳   今王鼓樂於此  何以能田獵也   韓 菼   樂與獵猶今也而民色喜矣夫猶是民也猶是鼓樂田獵之王也而民喜何耶豈今之樂亦可喜耶且夫甚可思者為民情矣無端而忽憂亦無端而忽喜雖然憂祗為其身耳家耳而喜則專有所甚幸於其君而忘乎其身與家焉臣得侈言其盛而王試察其所以然夫疾首蹙額之民非以王鼔樂田獵故耶斯時必有諌王者曰毋鼓樂敖辟之戒謂何其尚為新聲之聽又必曰毋田獵銜橛之憂謂何其不圖萬乘之安夫必毋鼓樂而後可則是鐘鼓之懸必輟於崇牙管籥之音不競於繁會也必毋田獵而後可則是車乗不御僕夫不駕而孑孑羽旄之盛不馳驟於藪之薪蒸也而民必將曰嘻甚矣憊我王或者其有宿夕之憂以至斯極與不然何自苦為也斯時也王獨居深念必悽愴悲懐愀然不樂而臣亦見王之民氣結而不揚中抑鬱而若有亡也夫王之民固甚念其父母兄弟妻子之民也然亦有時若忘乎其父母兄弟妻子而甚愛我王且不惟此而已更愛我鼔樂之王田獵之王今夫野人相勞苦鳴旦暮歡猶歌呼嗚嗚擊甕拊缶而又以其間獵豵豜具伏臘奉公上况王泱泱表海土風固雄且羽毛齒革地實生焉其不惟君之所辱王今日者請仍命鼓師召太常鼓瑟之忌進絶纓之髠侍相與抗曼聲娯長夜如是者不改王今日者請仍馳軨獵之車馭騄耳之駿靡橈旃樹珠旗以射乎之罘觀乎成山如是者亦卒不改民或者驚相告曩者鼔樂田獵之王復然矣而孰意不爾也王試採風而聽憑軾而觀其有首額疾蹙者乎曰無有也其有念而父母兄弟妻子者乎曰不聞也其舉欣欣然色動者何也曰喜也走相吿語何也曰其庶㡬吾王之無疾病也何以知吾王之無疾病也曰以王之鼓樂田獵也斯時也臣固見王之樂未及終闋而父老已願須臾毋死思見德化之成也臣又見王之遊未及還轅而道旁觀者咸歎息且感泣數行下也   意在摹寫覆述語氣神情故多從反面側面翻騰跌宕以注末句筆勢飛動興致淋漓   此文王之勇也        熊伯龍   勇之大者一見於周文焉夫文非期乎勇也而勇亦自著然則文之不可及者豈以不勇之故哉且堯舜後聖人而無憾者文王而已詩書所載詳於德化畧於武功故當時鮮怨惡而後之窮兵者亦無所挾以為資識者深歎其臣節之終盖由乎此而亦未嘗不疑其戡亂之才或有所未逮也讀皇矣之詩而知儒者之論固不足以測聖人矣天下有勇而不必為聖人者未有聖人而不勇者凡人所為自始至終皆得以勇名之而一値頺敗中蔵立見者此以人從勇有幸有不幸也然人以一概觀之有終身見其為勇者焉文王所為自始至終一勇不足以名之而時當憤發大滿人意者此以勇從人有露有不露也然人以一概觀之有終身忘其為勇者焉試觀赫怒整旅如此此非文王之勇乎自古安常之局惟勇可以破之其先固有事獯鬻之法而所處之勢異矣文王有大於人之氣豈援祖宗以自便乎當其時曲直之形既分彼已之情亦審而智至此而無所用豈非乘勢以立功者哉自古度外之事惟勇可以濟之其身亦有事昆夷之法而所値之時異矣文王有大於人之志豈狃夙昔以養寇乎當其時依京挾風雨之勢涉河失險阻之形而仁至此而不欲施豈非趨時如響赴者哉與人同功無以為威予懐明德以後皆稱天以重之也赫赫者天而憑為誕告旅師之本盖才力所不能爭矣夫養晦雖其素蓄觀乎此而英畧不已過人歟等勢齊量無以為武方伯專征以來皆君道以治之也業業者君而奉其弓矢斧鉞之靈盖剛柔所不能較矣夫觀兵豈其初志觀乎此而盛威不在千古歟嗟乎古未有以勇言文王者而自臣言之天下自是知征伐不可廢而文王之心亦或以此傷矣雖然三代以下猶願其為文王之勇也夫   義理平正詞氣堅確同時不乏積學之士舉未能及其老潔者則功力之有淺深純駁也   此武王之勇也  二句    劉子壯   以勇安民若無異於前王矣夫一怒安民文王已見於前事而援書所引即武王亦有然者其勇寧有遜哉嘗讀有聲之詩以武功稱文王至於武王則曰皇王維辟無思不服而已論者以文王造其始而續而終之為無難又以見文王之文非不足於武而武王之有天下非以力取之也顧我之論武王有進焉武以兵有天下神武之畧同符古湯則其勇無俟乎表而揚之也詩人深没其詞而歸功於文所以為其承厥志之義抑武以兵有天下服事之德㡬傷穆考則其勇固宜乎深而隠之也史臣盛引其説而專美乎武所以為無慙於父之辭則就書所云而斷之曰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怒而安天下之民有不異乎文王者夫文之征伐皆禀於殷商則戰勝不有其功孰與夫奏耆定而朝諸侯者乎而武王則不敢若曰文之所安我亦安之載主而東出若以托乎在天之靈而勉小子之無良明文考之無罪則干戈之援及非以夸夫予武在父子之間亦足以明其無異事矣文之訊馘無過乎阮密則才武未極其雄孰與夫胥如林而奏罔敵者乎而武王則不忍若曰我之所怒亦文王之所怒宗祀而敎孝若以請乎明堂之命而伐密為王功之始伐崇為王功之終即會朝之清明初不過乎因壘合詩書而論亦可以見其有同揆矣世徒見斧鉞之專商實倒授以柄而不知周家兵雄天下本自司馬之法盖武王以仁義之師一戎衣而底定則教戰敎耕皆原於養兵不試之意一旦奮發伍兩卒旅皆先朝之簡服而質重氣鷙亦託王靈而有貔虎之威世徒見兵法之授臣實曉暢其機而不知周家世處西陲素有昆夷之喙且武王以沉毅之姿㡬百年而舉事則麾旄仗鉞已蔵於遵時養晦之中一旦稱兵羌戎尹尉胥穆考之留遺而發揚蹈厲亦依聖武而奏鷹揚之績吾於是知武之述文不必在取天下也意主乎安即藩臣可老而天與人齊可以明前人無敎子逆節之理則大勛未集與實始剪商同論武王之安天下有不得已而一怒也事止乎安即建櫜猶後而憤與望迫可以見聖人有輕身徇民之心則勝殷遏劉與講學行禮同功即取有聲之詩以合書而文武之勇不異論而同乎比比寫亦字縱横出没具有精思偉論   天子適諸侯曰巡狩  一段  陶元淳【墨】   先王之觀及天下以課侯也盖先王委所守於諸侯而不可無以課之也於是乎有巡狩之典想其吿景公曰以臣觀先王之世未嘗敢一日自暇逸也其長駕逺馭之畧將使五服之内必有車轍馬跡焉盖其觀也與公今者之欲相類而重之以課侯定之以十二年則規模較宏逺而用意深焉矣夫齊自賜履以來岱宗在其封内天子之明堂在焉諸侯朝宿之地亦在焉我東國世守之以望幸也而時邁之典無聞祭告之禮不舉盖天子之不巡狩久矣然掌故所蔵可考而知也想先王慮天下之曠而難制也故分諸侯以理之而又恐諸侯之負其險逺也故動屬車之音以震之豐鎬受命之邦帝王之所光宅而六飛所駕則侯甸男邦之逺無不奉其清塵已先王慮天下之逺而弗届也故命諸侯以綏之而又念諸侯之過於勞勩也故勤玉趾之舉以親之郟鄏定鼎之區風雨之所和會而萬乘所臨則伯叔甥舅之邦無不承其警蹕已若是者先王豈好勞哉謂我一二兄弟為我守此土也豈其封靡相尚以貽予一人之憂顧或者侯績已懋而慶賞不行采風之使未必能上聞也且使天下謂予一人燕逸深宫遂忘四國之䘏保毋有傷其志者乎故巡其所守而後諸侯無不戢志也雖供馬賦車不憚煩矣我累世積累以承藉丕基也豈其黜陟既明不足慰庶邦之望顧或者考績雖優而政事實缺躬覽之餘不盡如所聞也且使諸侯謂予一人僅亦守府非有高世之規其獨無生其心者乎故巡其所守而天下無不震叠也雖道河周嶽不遑暇矣而臣以為天子之觀莫大於是矣雖然公諸侯也臣請更以諸侯之觀進   此等題一入後世權術作用雖議論發皇於先王巡所守之意反無所處矣文雖未盡洗脫此意而塲屋中有此醇雅韻秀之致正非宿學不能   春省耕而補不足  為諸侯度 劉子壯   即一觀而不忘勤民可以為法於天下矣夫春有補秋有助先王無不為民而出也齊備侯封曷不念古夏諺之聞乎且天子所至而百姓望恩故輿蹕之地古者謂之幸焉所以皇仁洽而頌聲作也先王不敢市德仁之譽而隂其事於遊觀先王有所降慈惠之文而風其義於藩邑用此道耳是故五年之典既躬履列辟以頒其澤而二分之節又時巡國中以樂其風其自祈穀以行帝籍大享以報土功春秋已重其事委積掌於遺人施惠巡於司救補助亦兼其時然而省耕省斂尤復殷殷者亦曰懼其有不足也懼其有不給也垂裳而理天子不慕盛世之虚文而問其疾苦拯其災患則艱難得之目矚而簡稼器而巡稻田辨種類而趣耕耨不以備員於官師降詔而咨聖世非徒慰勞之故事而貸之種食捐之園林則實惠得於躬親而移用以救時事合耦以助勤勞無敢輕行其賞罰夫民也鸞旗在前屬車在後豈無侍衛擾而禾稼躪而望玉步之臨如同風雨率其父老進其飲食豈無費相當而勢相迫而捧穀帛之賜遂入聲謠則其所以感之者豈其微哉盖夏諺有之曰吾王不遊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遊一豫為諸侯度當時手夷大難王迹徧於山川身履民間農事通於玉帛雖未知所以省之補之助之者於春秋何如而要其忘草野之固陋作為詩歌感皇情之悦豫諷及旬宣非獨以奉一人且以為有國者勸也若是者可以觀矣而吾因以為耕斂之省古之諸侯有行之者維昔公劉鞞琫容刀陟則在巘論者謂其以如是之容服親如是之勞苦為厚民之至焉衛文靈雨既零說於桑田傳者述其革車三十乘晚年乃三百乘為訓農之效焉盖嵗時之出無不為民如此而不然者亡國恤而娯麀牡吾恐其有會稽之典也   采藻煥發不事馳騁而按律合度在稿中為謹守繩墨之作【原評】   夏諺曰  為諸侯度     鄭為光   詳舉夏諺而君樂為民樂矣夫遊豫固君之樂也夏諺不獨歌休助且以式侯度焉則其樂豈獨在君哉孟子述晏子意謂臣嘗觀君民同樂之世雖偶然之惠若令人有媚於天子之意焉百年之利或身被之而口不能指一日之澤乃心憶之而語不能忘盖㡬幸之詞也而頌禱亦行乎其間矣臣詳補助而述夏諺盖夏之民以歌頌其先王者也其民目不睹土功荒度之勞遂若忘胼胝之大務為往事而僅冀倖於倌人之夙駕願見君王其民身不逢玉帛塗山之盛亦不必援王府之典則為明徵而即觀望於屬車之清塵康我婦子其補助也夏民相與親其上而歡告以為此吾王之遊也夫君子至止其不驚擾吾民亦厚幸耳而民若深慶其有此遊也又惟恐王之不有此遊也歌之曰吾王不遊吾何以休吾不知人主高居法宫其貽休於民者何限而小民不解直以食其利為感恩耳故謂晏處而勤政不若説于桑田者之獲我心也其補助而遊也夏民相與親其上而歡告以為此吾王之豫也夫君子樂胥其於燕譽吾民不相及耳而民若深慶其有此豫也又惟恐王之不有此豫也繼之曰吾王不豫吾何以助吾不知人主蒿目焦勞其裨益於民者何限而小民無知直以遂其私為得計耳故謂日昃而不遑不若王心暇逸者之於我多也抑夏諺非獨此也君舉必書即此來遊來歌而一似不可多得民願至廣當其式歌且舞而猶望推及庶邦終之曰一遊一豫為諸侯度若莊言之若推廣言之意謂此吾王之泮奐也與哉無教逸欲有邦恃此志也盖一人之慶也而亦萬邦之憲矣此吾王之愷懌也與哉無封靡於爾邦恃此志也盖百室之盈也而亦百辟之刑矣我意當是時大臣不必矢卷阿之詠而車庶馬閑樂親顔色夏諺竟可代太史之陳風君上不必觀無逸之圖而求寧求莫慶溢里閭夏諺直可當行人之誦志此所為君樂民而民亦樂其君者乎   每於遊豫之上補助之前襯出妙義體裁既得又善㸃化諺語文情流美最易悦人   召太師曰  三句      楊大鶴   樂以誌君臣之盛其遺音至今存也夫君臣相悦亦云盛矣徴招角招其樂至今具在景公晏子不足法乎且自喜起歌而虞絃遂逺軼於千古至若三代以降數十百年之間何寂寂無頌聲作也得非主臣之際以貌相承而心不相得歟夫誠有合於喜起之遺意則其事可傳而其音響所留亦至於久而不廢如齊景公是已興發之舉晏子言之而君即說之吾見聊攝以東姑尤以西其民莫不樂湛恩之洊至而晏子亦適適然喜陳善之得行謂兹事之在吾君果可以比於先王也當是時君臣盖交相說云乃公召太師而命以作樂則何也人情不能禁其所自喜故事之出於一時者恒欲有所托以傳諸無窮夫相說之事事之不數見者也君能納諫臣能效忠已昭然在人耳目獨念過此以往時異勢殊誰復知吾君臣間下濟上行有如是之聨為一體者乎幸今日管絃播之庶㡬泱泱大風可以示子孫而詔來世也人情不盡忘其所自警故情之動於一時者更欲有所托以要諸久道夫相說之情情之不易得者也君無忘艱難臣無忘啟沃已嘿相喻於隠微獨念過此以往日引月長亦安保吾君臣間獻可替否盡若今之咸有一德者乎惟他日肄業及之庶㡬渢渢入耳可以廣膏澤而全始終也作樂之命烏能已哉是樂也作之在春秋之世傳之為故府之遺世雖逺而音猶在也盖徴招角招是也齊聲有表海之雄為太師者何以不操乎土風意者樂備六代而獨取諸招直欲奉當日之君臣與賡颺比烈不可謂非誇也然主上有盛德而臣子樂盡夫頌揚亦其宜矣宫商有相應之和為太師者何以別寄其節奏意者招兼五聲而獨用其徴角誠有見泰交之堂陛惟民事是圖庶能相與以有成也夫朝廷有盛節而瞽宗獨究其本原滋足誌矣臣嘗受其詩而讀焉請為王述之以畢君臣相說之説   綿邈生情聲容並美上下相注亦自然一片   文王發政施仁  二句    韓 菼   王政有先施仁心之所及也夫文王之仁政自有其大者豈能一一於窮民而先之亦曰其心之所至則然耳且夫王者之立政其於緩急輕重之故詳之久矣初非有煦煦小惠自結於民之術也然而王政亦本乎人情夫人情所同惻然之處而王者之心不汲汲焉是其仁心為質反不若恒人之用情也亦不足以舉乎其政矣文王之治岐王政也即仁政也今觀九一諸法可得發政施仁之大槩矣此自逺觀乎一國之勢必先行其寛大而非有要約人心之私益假史臣以行善之說此自謹念夫立國之規必早定其經制而亦非有自居父母之意益形朝廷以如燬之傷若是而謂文王以其至公之心與其政之至大者而必沾沾於鰥寡孤獨無告之民毋亦有其所不暇且此固惠術也非政體也然臣謂必先焉者何也人情遇夫俯仰快然者未必仁心之動也有一蹙然者其情不假躊躇而後悲由是而思聖人以什伯庸衆之情迫什伯庸衆之痛而忍聽其窮於天復窮於我乎吾想出玉門而獻河西其時㡬不保有岐山而不勝疾苦請命之意知其仁心有入人家室者爾人情當夫號呼望救者謂此仁人之事也茍稍有力者其身豈得徘徊而後往由是而思聖人以崇朝可及之勢急須㬰難忍之憂而忍使其吿於君亦如告於天乎吾嘗讀闗雎以迄騶虞其詞不聞賦一鮮民豈必無耆老孤孑之苦知其仁風有釋人慘怛者爾仁之政歴數十年而始成則甚難仁之心感於一旦而輙見則甚易四者施仁之易者也文惟長不失此甚易之心舉凡經營於高山周原之間者皆可馴致而無難以吾之仁為天子撫斯民則甚順以吾之仁與造物爭此民則甚逆四者施仁之逆者也文惟欲衡勝於甚逆之天後之次第於出治明堂之日者遂覺措施之大順四者非必政之先務也仁之先㡬也即文之所以施於四者臣未有以考而見之王制不過皆有常餼度亦若是而已矣固未與九一諸大政同類而並重也   並不是發政施仁之大經大綸處何以獨先此四者惟此能道其所以然   所謂故國者  一章     張玉書   賢臣進而民賴之其國可世守已盖賢者民之所托而國所與立者用人不慎何以成故國乎且夫一國聽命於君而獨至人才之用舍國人若與君隂分其柄何也民所不敢爭者君之權也其與國同體之誼每視君所親任之人引為休戚故善得民者必以慎簡世臣為托國計焉夫謂之曰世臣盖當國家累葉之後追思舊德之辭方其始進何遽以世臣許之而非也其人思深計逺常身履祖宗之朝而謀及子孫既可與創業亦可與守成此眞世臣矣剪荆棘闢汙萊非所論也且其人遺艱投大常身處盛明之運而念及憂危私則保其身公則庇其國此眞世臣矣魯之三卿晉之六卿非所論也嗚呼有國者孰不欲得世臣而進之乃往往求一親臣不得何耶不慎故也上方破登進之格則立談要主知者至矣上方急名譽之選則虚聲動朝聽者至矣尊之戚之誼至渥也或一旦而驟罷徒有輕易舊臣之嫌卑者疏者未之深信也忽一旦而驟進復滋誤收新進之悔惟其始少一如不得已之憂及其後遂至欲已而不可復已豈獨人才之難知哉亦過聽左右諸大夫者多耳左右非盡佞幸然竊權藉以禍國者比比也諸大夫豈無正人然恃黨援以誤國者比比也夫亟望賢才之進而共食其利者惟國人為最眞當賢才未進而不惜爭效其議者亦惟國人為可信因而察之賢者用可也不賢者去可也又其甚者殺之可也總之視國人如子弟視國之有臣如主伯亞旅凡其求賢若渴無非貽一世之安則朝野中外皆仰若臣而托之矣衆志苞桑而何讒說之輕撓國是哉以老成引後進復以今日之後進儲他年之老成方其一賢登朝已早植數世之報則宗祊社稷皆相若臣而祐之矣神人憑依而何外侮之輕搖民志哉嗚呼民依於君君依於賢君與臣若民相維然後能有其國世之人主不思為國樹人以盡父母斯民之道而徒嘆立國之難何其無術也   意度節奏與黄陶菴相近筆力之健舉亦似之   左右皆曰賢未可也      姚士藟   賢不以左右而可於其易可者先慎之也夫曰賢出自左右甚易可矣矧皆曰賢乎而國君以為未也盖其慎也從來君與賢之相遇豈盡天作之合哉盖亦有人焉進説於君以為賢者先容矣吾謂國君進賢之慎尤當自左右之先容始何則左右之稱有為人主之重臣者所謂置諸左右是也其人皆保傅之尊職司啓沃而三代以下久無此交修罔棄之虚懐則典已廢矣有為人主之近臣者所謂簡乃左右是也其人止攜僕之屬力給走趨而官制日弛又加以寺人愛倖之錯處則品益雜矣然則左右而曰賢且皆曰賢乎而得遽以為可乎顧左右而曰賢且皆曰賢乎而不易以為可乎其易以為可者何也凡大僚之特薦一賢也人主每以攬權而忌之若左右之屬小人耳雖侈口曰賢而恒諒其意念之無他凡外朝之公薦一賢也人主每以植黨而疑之若左右所處禁地耳雖衆口曰賢而猶念其交遊之無素雖然不可以不慎也左右即不好權安知其不嗜利進一賢而使利歸左右名器不足復重矣又況利之所歸權之所以移也且令左右絶不好權絶不嗜利而使吾賢因左右之言而進而賢者不已輕乎左右即不樹黨安知其不市恩進一賢而使恩歸左右國是由此日淆矣又況恩之所歸黨之所以成也且令左右絶不樹黨絶不市恩而使吾君因左右之言而進賢而進賢不已茍乎是故闇主之所可明主之所慎也左右之伺上甚微其君好為名高也者而所稱必曰抱道之儒其君好為厚實也者而所稱必曰濟時之彦盖國君之意㫖各殊能飾於大廷而不能飾於深宫燕私之地固左右所微為伺也正以伺我甚微而明君於此乃益加慎耳庸主之所易可賢主之所先慎也左右之逢君甚巧君或讀書而慕得人之慶則共舉一賢以迎其所喜君或退朝而抱乏才之憾則共舉一賢以解其所憂盖國君之忻戚有時未喻於百僚而早已喻於朝夕侍御之近故左右得巧於逢也彼雖逢我甚巧而賢君於此止知有慎耳慎之如何亦曰未可而已矣未可非絶之也進賢之念迫雖左右不逆料以不肖之心然而寧聽之也進賢之事重豈左右而遽信其有知人之哲哉故曰於其易可者先慎之斷自左右始   題之眼目全在左右二字前半疏得分位分明後半寫得情狀透露無一語移置得下二段去   滕文公問曰  三章     王汝驤   始終以死守策滕機在為善而已盖處滕之勢必效死而後可以守必為善而後可以死也去且非計而以免為耶嘗觀小國之困於大國也有民死其君君死其國之志則國有與立而其避敵以圖存者權時之宜也事人以茍免者自亡之道也故孟子策滕首斷之以守而堅之以死豈迂論哉短長五十里既無夷儀楚丘之地可徙以自延昭穆數十傳忍以子孫宗祖之依遽捐以與敵是故舍效死之義計無復之也嗟乎彼事齊事楚以來滕之民力竭矣將誰與守之而誰與死之哉文公之恐盖自知其不能得之於民也雖然得民何難强為善而已矣能為善而後民可與深溝高壘謀及後世而有餘能自彊而後死可效父老子弟失之一日而不忍不然天作髙山太王荒之夫獨非畏於狄者哉而去而卒王寧無恃以處此且無遽言王也第能如太王之去亦何所為而不可哉能使其民戴之為仁人即與之守國必固能使其民從之如歸市即與之效死必誠然則滕之所自處可知矣値不得免之勢但當急而求諸民處無可去之時但當力而彊諸善以善結民以民守國民弗我去與民死之民即我去以身死之聽其無如何者於天效其必弗去者於宗廟社稷此有國者之正而知所擇者之必出於此也嗟乎處小弱而不自彊徒恃其皮幣犬馬珠玉事大國以求免否則輕去其國而自取亡焉千古而來若此者何可勝道皆以昧於效死之義而謀之不審悲夫   貫穿鎔鑄全是一片精神團結故能遏竒横於嚴謹之中【原評】   武王周公繼之  二句    張克嶷   大行必俟諸繼盖其難也夫文王之後而復繼以武周此古今不多見者也大行顧不難與且王者躬有聖德而推而布之天下亦欲及身而興耳安能鬱鬱待後世不可知之數哉雖然以德則不必有待也以德之行則又不能無待也德如文王而百年未洽行則有之大行則未也六州雖曰歸心而如燬猶傷此亦文之無如何者矣彼稱受命者必歸西伯皆史臣推本之論而其實起侯服而集大統原非文王自為者也二南雖云化行而制作未遑此又文之不得已而已者矣彼誦始平者必於穆考亦後人讓善之辭而其實鑒夏殷而酌損益初非文王手定者也盖其大行也以繼之者有武王而復有周公耳以執競而纘丕基自具有臨馭萬方之畧是文之後有武仍無異於文之後復有文故文所已為者武從而振起之文所不及為者武更從而光大之也觀於大業將興而陳師鞠旅尚俟十三年之後逮至會朝清明謳思遍於萬國而聖天子之經營固已不遺餘力矣追憶隂行之初豈意遲之又久一至於此而遲久固已至此耳以元聖而隆制作自具有經緯天地之才是文之後復有公又無異於武之後復有武故武之已成乎文者公因而恪守之武之未成乎文者公又因而神明之也觀於大物既改而分官定禮尚在輔幼沖之年逮至禮樂明備懿德敷於時夏而賢冢宰之經營不知㡬費拮据矣追思養晦之日方意遲之又久不必至此而遲久乃終至此耳且夫創業垂統所可必者在已而嗣續則有未敢知者幸而元子神聖家相多才十五王之積累於是始畢耳不然而子或不克承厥父弟或不克相厥兄將皇然抱此未竟之緒矣積厚流長所自信者天命而人事則有難逆睹者幸而錫齡有騐赤舄無恙五十載之勤劬差堪無憾耳不然而武未受命遽以侯服老公遭流言竟以明農終㡬殷然留此未盡之心矣是非不足於德也德之不能遽行者如斯也抑非不欲行其德也德之大行不能無待者如斯也天下有㡬文王有㡬文王而復有武周繼之哉以德若彼以行若此盖王天下若斯之難也   覷定下節一難字落筆反覆皆中題肯而詞亦開拓   夫志氣之帥也  二句    陶自悅   明志氣之相為主輔而知心之不離乎氣也夫心宰乎體而體成乎氣志為帥而氣輔之豈有能相離者哉孟子曰自二五各正以來形生神發莫非氣為之也顧天生萬物以氣而獨與斯人以心盖即其氣之神明者使之統攝運量乎氣而氣之在人乃為五行之秀庶物之靈亦大異乎凡有形者之氣矣彼吿子之不得於心勿求於氣豈知此哉方心之寂然不動固即太虚之氣貞於一而無朕耳未見心之有所命乎氣也亦未見氣之何以效命乎心也方心之湛然中存又即妙合之氣復乎靜而有常耳未見心之有所用夫氣也亦未見氣之何以應用乎心也則試於吾心所乘之氣機而觀夫志於何思何慮之中而忽有所之焉維時耳目之所加手足之所措指之則有向導之則有方未有志先而氣敢後者盖率乎乾知坤作之自然而志固氣之帥也則且於吾心所運之百體而觀夫氣凡一官一形之生而莫或有歉焉是故耳目之為視為聽手足之為持為行從令則以位用命則以次未有體在而氣不赴者盖順乎陽變隂合之自然而氣乃體之充也若告子之不動心是心不得有其志也心不得有其志則氣亦頑而無所用獨不念人生氣以成形茍無志以帥之而氣之充乎一身者其能無所節宣而不軼於攻取哉且心不得有其體也心不得有其體則氣自虚而不足貴獨不念人生體以載心自非氣以充之而志之宰乎百為者其又何所統紀而得成其變化哉夫盖不知心與氣之未始相離而内外本末之不可不交相養也   上文心氣對舉此獨變心言志盖心之寂然不動時本無端倪之可窺也文於此處體認分明通身詞義亦老健無支   我知言  二句       張 昺   言與氣受治於心正心之自為治也夫知言養氣此心之為也而心乃由之不動矣豈非治則俱治者乎孟子意曰人有所失不可誣也我有所長不必諱也盖我之至於四十而不動心也我則有道矣心一而已物之進而嘗我者將無窮而必以言為端此靜感於動之機也方言之出於人心而入於我心也與我異者皆是與我同者未嘗聞自謂必然者皆是自謂或否者未嘗聞我將任其異而然之乎既以無心自欺我將辨其異而否之乎又以有心欺世如是而我之心疑疑則旁皇審顧久之而後庶㡬有以決其疑而心之動也甚矣我則以萬變者天下之言也不變者我心之知也夫亦惟是虚以養其有覺之體實以致其窮理之功如是者有年而未與言接知在言先既與言接言在知内進退伯王之畧折衷仁義之歸不亦從容坐照而有餘乎盖心本常明而不得於言者其明不足恃也故我之不動心道在知言心一而已我之出而持世者將無窮而要以氣為用此靜極乎動之㡬也原氣之聽命於心而為輔於心也氣之盈歉心為之而心固得専其權心之屈伸亦氣為之而心亦必藉其力我以躁心乘之乎氣將發而難收我以怠心處之乎氣將靡而不任如是而我之心懼懼則徘徊觀望久之而後庶㡬有以制其懼而心之動也甚矣我則以無定者氣之能役夫心也有定者心之能養夫氣也夫亦惟是堅其志於任重道逺正其趨於閑邪存誠如是者有年而氣蔵於心善養以觀其復心運於氣善養以得其通處則當大道絶續之寄出則樹生民駿偉之勲不亦優游指顧而裕如乎盖心本自强而不得於氣者其强將中阻也故我之不動心道在善養吾浩然之氣此則我之所長所由與告子之勿求者異矣   二句乃不動心根源文於知言中補出存心窮理功夫養氣中補出操持閑存功夫理解獨到文境亦清潔無滓   行有不慊於心  以其外之也 張 江   明氣之所由餒而知義不在心外也夫心之所慊者義也行不慊心而氣餒義之非外明矣吿子曽不之知又惡能集義以生氣哉孟子盖曰氣之不可襲而有可生也生於集義者之心而已天下無心外之氣心之得不得而氣從之天下亦無心外之義義之直不直而心受之是故義非他也吾羞惡之心見諸行事者也其行而宜之者義也理直則氣壯所以為不餒之本其因時制宜者心也理得則心安所以求自慊之實使吾豫内以利外者無用而不周則直遂其心之本然而心安者體舒矣一有不慊此時鬱拂之心將何以順布吾氣而塞天地乎非心之不能帥氣也義不在故也使吾由中以應外者無施而不利則大滿其心之常然而心廣者體胖矣一有不慊此時虧損之心將何以張皇吾氣而配義道乎非心之不能帥氣以充體也義不在故也然則氣之不外乎心可知矣心慊則氣生也外氣於心者非也然則義之不外乎心愈可知矣義集則心慊也外義於心者尤非也我嘗曰告子未嘗知義豈非以此故哉彼盖以吾人之學聚問辨以精義者若牖於外也而不知正吾心之所以觀其變化彼又以吾人之遷善改過以充義者若形於外也而不知正吾心之所以妙其推行始焉以義為外不得於言勿求於心而此心之義之全體䝉焉盖惟恐曲直明而心滋以不慊也其不動心也一然罔覺之心耳已既焉即以氣為外不得於心勿求於氣而此心之義之大用墮焉盖惟恐惴往分而氣愈以坐餒也其不動心也一悍然不顧之心耳已曾不思心之慊義為之而可外義乎哉氣之餒心為之而可外心之義乎哉此我之養氣必以集義為事也心氣義三層分肌擘理對筍合縫於人所易生枝節極難融貫處皆若行其固然是謂力大思精   非所以内交於孺子之父母也  三句   朱 鑑   無所為而為之可以識乍見之心焉夫内交要譽惡其聲人心時或有之而非所論於不忍之乍發也今人盍自驗之乎嘗謂人心之偽也大都得諸從容審計之餘而猝然相遭則勢既有所難兼而時亦有所不暇盖舉夫勉强為善之意而盡忘之而中之充塞無間者可覩已有如怵惕惻隠之心從入井之孺子生也斯時今人目中止見一孺子耳安得更見一人即果有人焉在其旁猶之弗見也則斯時今人意中止有一孺子耳安得又有一心倘別有心焉隨其後已非乍見也獨是事定之餘或者舉以告人而人已竊竊然議其後矣舉此心以告孺子之父母彼父母必感我也人得而議之曰所以内交也舉此心以告我鄉黨朋友譽言至毁言息也人得而議之曰所以要譽而然所以惡其聲而然也夫今人非聖人非賢人吾烏知其非内交烏知其非要譽非惡其聲且三者亦猶非大逺乎人情之論也然舉此三者以疑乍見之人心則吾得為今人解吾得為今人白非有成見之設於中也急投之而急應之才力聰明畢出相徇而不給所旁給者何途非有先入者為之主也驟發之而驟致之耳目手足欲貸片時而不能又何能以兩顧藉令易一境焉而已有一父母之心已有一鄉黨朋友之心一若環相伺也而此際則外心之紛紜無隙可入藉令轉一念焉而已有一内交之心已有一要譽惡其聲之心一若踵相接也而此際則内心之篤實無地可容夫功亦可居名亦可立考諸吾心之初體本無是也而何從得傷人害人之術且有所慕而為善有所畏而不為不善質諸吾心之初念舉無屬也而并可得不學不慮之良世有疑怵惕惻隠之心者乎吾得一一為今人解之白之曰非然也非然也   段落擒縱頗具隆萬人長技於題中急叠神理尤能曲肖   伯夷隘  一節       韓 菼   究兩聖之行之所極君子有以自命矣夫隘與不恭亦從乎其行之所極而為言非必為夷惠隠也學夷惠而無失焉是在君子且夫古聖人各行其是於天下豈必後人之我從而流風餘思每感動於不自己夫事之獨居其至以示於後未有必能無失者故為聖人曲掩其失之所必然斯亦小於視聖人而知其失而以為無傷斯又過於信聖人者也予述夷惠之行詳矣兩人各較然立意若此而往而輙窮然閲數百年聲稱益偉後之君子往往慨然而興曰是可以風也且夫聖固有不可知者有可知者不可知者無不至者也而得其似者亦寡矣有可知者偏至者也而每易於有所似以成名於天下是故吾竊知夫後之欲為夷惠者衆也而之乎其途而失焉以轉咎夫始為之者之開其端即夷惠何以解免哉是不若早窺其所極而為之説此君子之責也抑亦夷惠之志也且夫古人亦安所得百全之行而居之假令旁皇審顧必求無㡬微之累於吾身是必中立依違而後可也夫古之君子欲行其志且犯天下之不韙而不辭而如夷惠猶未為其甚者也即論世亦安所盡得快意之古人而論之假令為書所愚不敢加毫髪之疑於古人是必雷同傅會而後已也夫誠為君子獨行其斷且反古今之所是以為言而如論夷惠猶未離乎衆説者也則吾得目夷以隘加惠以不恭是亦夷惠之行之所必至而君子之決擇誠不可以輕也盖古人立身自有其本隘不恭充其類之盡焉耳而世必將曰惟夷而後能為隘惟惠而後能為不恭推其失而轉以為美是何以處夫聖人之時乎夷時乎惠而卒不至隘與不恭者也君子落落焉挾是非之權一無䕶惜之私正欲審美善之微而已矣古人措行自有其全隘不恭舉其疵之小者耳而世又將曰非隘不成其為夷非不恭不見其為惠摘其瑕以槩乎其餘是何其便於後世之即於隘即於不恭而遂以貌於夷惠者也君子卓卓焉定從違之志不恕古人之隙正欲別留古人之真而已矣故曰君子不由也嗟夫隘與不恭自夷惠開之而將不知所極也則直隘與不恭爾豈復有夷惠哉君子勿於此中求夷惠也惟不由而後可以不為夷不為惠即不然亦可為夷為惠是在君子   隘不恭非夷惠全身乃就清和偏處推極如此孟子既稱為百世師又恐學者以隘不恭為聖之所以清和故特發此論非攻摘夷惠短處也文四面圓足深得立言本㫖   朝廷莫如爵  三句     魏方泰【墨】   歴舉達尊之所屬而知其各有所重也盖爵齒之尊也以朝廷鄉黨而德之尊也則以輔世長民也三者之並尊於天下也今夫人之與人相等耳不知何以有貴貴之義有老老之義而又有賢賢之義也及進求其故而義有所取用有所宜天下之人因凛然於所共尊未嘗有所偏輕偏重於其間也振古如斯矣如爵也齒也德也為天下所達尊也而爵何以尊乎曰有朝廷則宜然也盖兩貴不能以相使兩賤不能以相事不尊其爵以示之天下之人有日習於陵競而未巳者矣於是序其爵之高者焉更序其爵之尤髙者焉而後天下曉然知貴賤之有所統也盖自有朝廷以來冠履有常固無有與之比其隆者矣齒何以尊乎曰有鄉黨則宜然也盖雖天子亦必有父雖諸侯亦必有兄不尊其齒以示之天下之人有漸流於倫外而不知者矣於是序其齒之長者焉更序其齒之尤長者焉而後天下秩然知長幼之不容紊也盖自有鄉黨以來尚年有典固無有與之等其量者已德何以尊乎曰有世與民在則宜然也盖刑名不可以夀世雜霸不可以宜民不尊其德以臨之斯世斯民有欲進於治安而無從者矣於是出其德而為之輔焉出其德而為之長焉而後天下悠然䝉清晏之休沐教養之澤也盖自有世有民以來致治有由必無有與之嫓其美者已夫天下而不止有朝廷也則勿謂爵之外别無尊焉可也   意正詞嚴格老塲屋之正宗也近日講西江派者不於義理原本處求深厚但於字句格律中逞新竒其蔽至於生澁怪誕試就所為文詰之亦不自知所以云矣急宜以此種正之   孟子謂蚳鼃曰  一章    張大受   大賢不以齊臣自為正深責夫為人臣者也夫孟子不為齊臣故進退綽綽然也彼有官守有言責者其又何說之辭且人臣之事其君也分固不可逃情亦不忍恝必置其身於可仕可止之地待其君以若逺若近之交何以愧後世為人臣而不忠者然而君子之用心正自有謂也彼蚳鼃不度於王而辭靈丘請士師則闇於進矣數月而不言而亦不去則昧於退矣已而言言而不用而致政以去雖未能見㡬於進之始亦能引身於退之終矣微孟子言㡬不知官守之不得則去言責之不得則去也然而孟子之所以自處亦正可於所以為蚳鼃者而得之矣溝壑者無罪而就成四方者顚連之莫訴齊有司所不能自達者獨蹇蹇焉盖盡其職於不為官之時以度其可仕與否而非恝然於齊也且使泄泄者無為口實也好貨而誦公劉好色而稱古公齊諫官不能直諍者獨諤諤焉盖盡其言於不當言之時以決其可言與否而非黙然於齊也且使諾諾者聞而知恥也如是而可以進乎君必責難非堯舜不敢陳矣如是而時當退乎道既不行雖萬鍾不欲受矣彼可退而不可進者但見不仕之為高而不思君臣之義授之以官曰不足與有為也責之以諫曰不足與有言也胡不效蚳鼃諫王之後也彼可進而不可退者但見三已之可愠而不覺素餐之羞職之既曠曰吾將有行也諫之不聞曰吾猶有待也何盡如蚳鼃數月之前也由此觀之赧然立人之朝義不合而不去者固智出蚳鼃下矣若托於綽綽然之餘裕徒委蛇進退以市其君又豈知孟子之所以諷齊人者乎   通篇以孟子作主以蚳鼃帶叙而於題中筋節更無遺漏取徑既別文境亦超   孟子謂蚳鼃曰  一章    魏嘉琬   大賢無言責故不同於言官也夫蚳鼃言官也言行則進不行則退固然若孟子豈以進退礙其言哉孟子於齊不受禄所以處乎事外而其言亦為事外之言誠不願以一官靡其身而進與退皆蹙蹙也乃齊有諫臣曰蚳鼃者鄉官靈丘後請於王為士師閲數月乃言言不用遂去其初亦不免牽制而後卒於其責無負可謂明於進退與而不知所以然者孟子之言之激之也齊人不知轉有以是律孟子者豈孟子亦有蚳鼃之責亦當如蚳鼃之去王既不用其言亦當如蚳鼃之去善為人而不自為詎進退之義於已反不知哉不知蚳鼃本有言責也盡其言始盡其責而後可以守其官故以言為進退也而若孟子之進退固綽綽然也豈其亦有官守亦有言責也耶乃孟子之所以不官者何也天下惟事外之人可以無乎不言即如士師言刑而刑之外有言遂以為越俎故必以刑為言也乃齊之失政也多矣無一事不當言而既受言某事之官則他事多不得言者惟無言責者可以無乎不言既無乎不言而齊之失政王於是乎無不知也且事外之人即不用而猶可以不去而猶可以言即如蚳鼃諫王而不用不用而不去遂以為貪官故不用即不可不去也乃王之惡言也久矣齊臣無一人敢言幸一人敢言又以不用而去而齊臣更無一人言者惟無言責者可以不去而猶可以言不去而猶可以言則王雖惡言而不能不聞其言而齊猶不至無一人言也不然孟子即受一官守一職僅能言其當言耳況言之不用遂以去繼之曽何補毫末於齊而祗以一蚳鼃之進退為進退也哉   能於題外詁題見孟子惓惓行道之義識力髙人數籌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巻十一目録   孟子上之下   五百年必有王者興【一節】    陶元淳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一節】   方 舟   詩云晝爾于茅【至】有恒心    王汝驤   詩云晝爾于茅【至】有恒心    張 江   徹者徹也【二句】        韓 菼   夫世祿【二節】         李光地   詩云雨我公田【一節】      韓 菼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至】射也  劉 巖【墨】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至】射也  陳萬策【墨】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至】射也  顧圖河【墨】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至】射也  姜宸英【墨】   夫仁政【二句】         吳端升   卿以下【二節】         俞長城   禹疏九河【至】注之江      陳 詵   后稷教民稼穡【三句】      陸 循【墨】   陳代曰不見諸侯【一章】     劉 齊   戴盈之曰【一章】        蔣徳峻   天下大悦【八句】        張玉書   孔子懼【一節】         王 庭   五百年必有王者興  一節  陶元淳   觀古君臣之遇而知運㑹非偶然也夫乘五百之運而王者與名世並生於其間此元㑹之必然也豈獨古如是哉從來天下治日少而亂日多其亂也必有人以致之非獨其主愚也而其治也亦必有人以開之非獨其君賢也盖君臣之際交相需也而其數大約俟之五百年何則開創者之精神法制雖足及乎千百世之久然大約肇其基者㡬年享其成者幾年其後乃因循頺隳儳焉不能以終日矣然而先世之徳澤未湮一時之流風善政猶未盡改革也天下之人思其祖功宗徳未嘗不恕其子孫迨至紀法盡壊陵遲至於不可救而後窮變通久之用乃自此而開故夫五百年亦人事將返之機也造物者之監觀求莫雖未嘗或已於一息之頃然大約眷顧定命者幾年保右申命者幾年其後乃氣象衰颯駁雜不可為理矣然而帝心之仁愛未忘一時之災祥變故猶足以警惕也繼體之君茍能恐懼修省雖無道不失天下惟其百六之㑹窮而無所復之而後始終往復之運乃自此而更故夫五百年又天運循環之日也於是一姓不再興而忽焉草茅側陋之中有受命而為之帝者盖自開闢以來五帝官之三王家之要皆際昌期之運以與天下更始而必非尋常力征經營之主所得與也夫使力征經營者而可與則古者大彭豕韋之屬亦可乘乏其間而姑攝夫帝王之統矣而天必為之更生王者固知此剥復之道而天人理數之不可易者也因而天子不能自為而忽然耕屠版築之間有崛起而為之臣者盖自古今以來五帝其臣莫及三王臣主俱賢要皆依日月之光以共贊王業而必非茍且霸顯其君之輩所得並也夫使霸顯其君者而可並則近世管晏狐趙之屬亦可旋轉其際而伯仲於伊吕之間矣而天必為之更生名世固知此上下之交而明良遇合之所一定者也夫既理有可必故生民不憂無主而天下不至於常亂即不幸丁末流之運而人心差可自安以為運之已極即運之將轉也盖不獨自古為然也惟其數更不爽故賢人君子有以自見而吾道不至於終窮即不幸遭阨窮之遇而吾心亦可自慰以為道之將廢即道之將行也盖於今當亦無不然也而竟何如耶   胸中無經籍縱有好筆亦不過善作聰眀靈巧語耳一涉議論非無稽之談即氣象薾然盖由理不足以見極詞不足以指實故也此等文堪為藥石 二句神脈重在名世一邊乃孟子為已身寫照也文於此尚未審輕重不可不知   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  一節 方 舟   大賢原天之不可强而自眀其心焉夫以平治天下之人而遇未欲平治天下之天而何能豫哉而亦何為不豫哉孟子若曰今而知予向者猶未知天之深也予盖外觀當今之天下而内决之吾身而以為治平之有日也乃今内卜之吾身以外决之當今之天下而不禁爽然矣盖數已過而時則可人之貪亂極矣而天下當狹隘酷烈之餘而時有幸心焉以為人之心不悔而天之心未有不悔者也而不知天之心亦有時而不可恃也即天之不弔亦甚矣而吾儒觀古今往復之數而常以理斷焉以為天之造禍亂者益深則其欲治平亦愈急也而不謂天之理亦有時而不可測也夫天之未欲平治天下也盖觀予之身而可以决矣何者當今之世亂天下之材甚多而平治天下者吾盖未之見也偷合取容以為一身一家之計者有矣其能任萬物之憂而不私其利者誰乎立事程功以為一國一時之計者有矣其能用仁義之道而胥匡以生者誰乎以今之世度今之人如欲平治天下舎我其誰也而吾之所遇如此是非天欲困予一人之身也彼蚩蚩者猶當轉於水深火烈之中雖欲開予而不可得也夫使吾之身廢不用而天下尚有可屬之人而其待治平猶未若斯之急而吾猶可以自解也乃今之所蒿目以憂者猶如彼而向之所私心自負者已如此而何能釋然於懐耶抑予向者皆為逆天之事也其皇皇焉自以為及時應數之人而不知天之所廢不可興也使天欲有所轉於天下而何遂憒憒以至於今使天猶欲有所用於予而何必遲遲以待於後此又事可逆覩者也在予固無如何而嘆我躬之不閲在天亦必有道而非盡造物之不仁而究亦何所容心哉而吾何為不豫哉予之身惟天所以處之而今之天下亦惟天所以置之汝第外觀於今之天下而内决於予之身而又以觀於天之所以處予與天下者而可以無疑於予之不豫矣   題面是何為不豫題神却句句是不豫文能曲肖神理浩氣獨行宛然如自孟子口中流出   詩云晝爾于茅  有恒心   王汝驤   即民之不緩其事而心所由恒可識矣盖民之心係於其事也豳風所稱非其所事於恒產者乎孟子曰人君為國期於得民之心而用之而臣獨汲汲於民事君得毋謂民之事民自急之而勸功樂業之常無待上人之措意哉而不然也民事不可緩非臣一人之私言也古之人明於經國之計者首重乎民之所以為事自衣食以至孝弟皆有不容已於規畫之圖而明於敬民之原者先審乎民之所以為民自于耜以至滌塲皆有不容已於歌咏之致豳風之作周公以民事吿成王也詩云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思東作之將興而冬春併日何其愛土物而心臧念宫功之既執而宵晝兼營想見服勤勞而思善盖周自陶復陶穴以後在巘在原所以定民居而授民業者閲數百年之舊而人有可戀之田廬故其民自廼疆廼理以來侯亞侯旅所為春在野而冬入邑者非一朝夕之依而人克自勤於保聚若是者何也民之為道也食貨之原有其生之而不匱故曰產焉地著之本茍或遷之而弗良故貴恒焉夫是恒產也謂是養民之身已耳而口分世業之餘置其手足者於此即所以習其性情者於此稼穡維寶心復何之已謂是克恒其生已耳而菜畦桑圃之間長其子孫者於此即所以逺其龎異者於此血氣和平莫恒於是已今即詩言思之晝爾于茅尚有當晝而嬉者乎宵爾索綯尚虞日入慝作乎亟其乘屋誰不愛吾廬乎其始播百穀四時之間何日休息乎有恒產者有恒心亦其騐已不然種不入地而邑有敖民即周公安所得豳風而繪之耶   即上截之事現下截之理體格雅淳穆然靜對其味彌永   詩云晝爾于茅  有恒心   張 江   民亦自勤其事可思恒產之係民重矣盖宵晝皇皇皆為播穀亟耳恒產也亦即恒心也彼以民事為可緩者盍誦詩嘗思好佚者人情乎蚩蚩者何心而不憚煩也亦曰吾以為生耳而善論治者遂因此而得風俗焉是故用天之時分地之利盡人之力以立民命即以立民心事固莫有重焉者也而為國者顧得緩視此乎哉今夫人君之緩民事與其不緩民事者亦各有道矣盖粉飾治具者動侈口於禮樂文章之盛謂道一風同乃稱至治而不屑以農夫手足之烈漫費其經營而憂勤治本者惟盡心於蠶桑耕織之圖謂思深俗儉實始王基而時樂以小人稼穯之艱箴警於朝夕昔者周公其知道矣為之咏豳詩盖七月八章大率皆為民之勤於百穀而作也而其較著者尤莫若于茅索綯數言觀其綢繆家室之時即不忘樹蓻疆理之事憂思之逺勸勉之諄無敢須臾少緩焉而求其淫心而舎力者固已寡矣美哉非知道者其能為此詩乎盖國依於民必民有其恒心而後可相與為國民託於國必君予以恒產乃為能不失此心且夫唐魏之陋也其纎嗇至於要襋縫裳其憂傷至於山樞蟋蟀比諸羔羊朋酒之寛大和平其細已甚矣而論者猶以其民有先徳之遺何者民氣易流道在操之於服勤作勞之下此朝夕之黽皇所為勤以厲其心於勿放也且夫齊秦之强也重鐶兩牡人競勸乎蒐田駟驖車戎日爭䧺於伍兩比諸纘武獻豜之忠順仁愛亦大不馴矣而論者猶以其民為可用之國何者民生本淳道在養之於安居樂業之中此田廬之保聚所為重以固其心於勿遷也不然當日者有邰以穡事開基公劉以夕陽定國一切詩書絃誦未暇經營而傳數百年其子若孫猶得歌詠之以為風俗是遵何道哉有恒產者有恒心願君誦七月而敬圖乃事也後半才思濬發具見平日讀書根柢前幅更能綰合有恒產句則無遺憾矣其佳處自不可掩   徹者徹也  二句      韓 菼   徹與助有同實而若各有其意焉夫徹與助既仍夏什一之制而何異其名然即其義思之亦殊不相逺也吾視累朝之法恒於由舊之中寓維新之意盖一王代興其國家各有恤民之隠故嘗反掩其師古之名而使其意若不相謀千百載後猶得考遺文而言其義也如什一之制三代皆然則夏后任土作貢殷周既皆因之而必助與徹之各異何哉制不改夫前朝吾儕小人其與君王者如故也無何而奉上别有名矣又無何而取民更有辭矣即民亦不觧其何故也法已習於往古父老何知恒慮興朝之多事也乃易一令焉而民樂矣又易一令焉而民仍樂矣即上亦不言其何故也嘗思之矣周以穡事開國知閭閻之不可獨為治也夫昔吾先世嘗習手足之勞亦在中葉曽度夕陽之舊君公至貴共爾民作苦久矣爾民何自私焉且使吾子孫食一民之徳以為此千萬民所拮据而成者也庻於徹之義有賴乎夫在當年苐相傳為徹已耳傳之竟忘之矣而此意亦何可没也哉殷自鳥正域知草野之不能下堂理也夫既不如夏后王躬則壤以定賦復不如周先人致乃粒以乂民國家曷賴惟爾民圖利之矣爾民忍自薄焉且冀我後世立萬民之上不敢忽我農人為罔報於君者也庶於藉之義有合乎夫在今日亦遥憶為助已耳憶之幾置之矣然遺意豈與同盡也哉民愚恒苦於更新故夏商之末亦斯民大懼之日也而乃以助與徹安之若曰吾第欲其共服田疇吾第欲其乃心公家也獻之上者不加多而輙有美名之可愛法久恒宜於小變故貢上之名猶君民相臨之勢也而乃以助與徹者維之若曰此亦自爾樂公之此亦自爾願將之也取之下者辭愈遜而自覺新制之甚寛故徹非有反乎古也即起商先王而問之而知其無他也徹者徹也助非不白於今也即進我文武而求之而亦知其無他也助者藉也訓釋名義皆有精思描寫虚神亦具風致   夫世禄  二節       李光地   以世禄見助法之當行為其為兩代之良制也夫世禄出於公田者也行世禄而不行助可乎周之徹猶殷之助也故孟子舉雅詩以明之曰王者有改制之名無變道之實殷之助法所以善者以其常禄不能無取而有同民休戚之意故公私兩利焉今君而能無百官有司無禄廪賦税以使民自為業也則雖助法不行可也夫世祿滕固行之矣官司之有奉則必賦入之有經惟正之有供則必恒產之有制盖所謂助法者經制既定而上下無猜故當樂嵗則公家之倉庾既充而民間之囷積亦滿脱不幸而有雨暘之愆則上吁嗟禱禜而有憫下之勤所謂取盈者無有也下亦奔走祈望而有急公之義所謂盻盻者無有也周之先公卿大夫皆有世禄其祿入也皆有采地故其詩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此則世祿之家素有恩惠以食我農人是以其下化之悉其忠愛而祝其曽孫之詞也夫言公田者歸之殷制故曰治地莫善於助似乎周之稍變於助矣由此言之則雖周亦助也盖其田雖有七十畆百畆之殊而其有公有私也則無殊其於公田私田也雖有各収其入與均分其入之異而其為藉其力不賦其家也則無以異自公劉遷豳徹田為糧而乃倉積焉一似舊制之久更然至文王治岐而耕者九一仕者世祿焉乃知良法之不改故曰先王有改制之名無變道之實也滕誠不能無君子小人而取於民者不可廢乎攷古之迹以復古之道是在君之盡心焉耳矣   落上節能得題前語意轉入下節自絲絲入扣後幅公劉文王二證尤極精確【原評】   詩云雨我公田  一節    韓 菼   引詩以眀行助善助也夫周之徹叅以貢而行助也公田之詩豈以此而始知行助哉然於助之行益信今夫一代之制其精思美意名實因革之故學士大夫往往講聞而切究之此即典故無徵遺文散逸而猶不忍使其無傳而况乎其猶可據者也臣於滕之世祿而遐想夫周之盛時受祿者勤於農以奉祭祀而其農夫輒相與美之如楚茨以至大田諸詩皆世祿之詩也其言田事詳矣則有不獨可以證世祿而與助法足相明者如大田之詩之咏公田者非耶大田之詩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君亦知公田所昉乎凡有所與乎其下者必使之得其所養夫率土普天之義小民豈得爭尺寸自商之助法行田盡公有也而使得私之私之而人得其養矣商先王之寓人情於力田之際也此其道可百世也凡有所求於下者必使之忘其為取夫天下一家之治天子亦豈得專玉食自商之助法行私盡君餘也而稍示公之公之而人忘其取矣商先王之存君民於畎畆之中也此其制如一日也而臣由此知周之有是詩者盖有説焉王業艱難之故多入篇章而楚茨四詩獨皆繫以豳此非無意也事莫重於逆暑迎寒而此則與風之七月頌之良耜同龡葦籥之章亦以為此我豳國時所奉法於商家者至今不衰耳而臣由此知周之别名徹者亦有説焉涉渭取鍛之時未改玉步而公劉一詩偶變文為徹亦非以為號也後遂以此因時起義此與臯門既立遂以名天子之門造舟既始遂以名天子之舟同為著令所起而不知其自豳館後所規度於田功者亦惟由舊耳然則讀大田之詩不可信周之行助哉夫是以當其時民多媚其上之文而一言有不忘君之意其詩勤而不怨其情勞苦而不自徳其俗至於不穫斂而相推以利美哉富而仁行其間臣是以忽有感於庠序學校之教也   旁推經義與題相附乃作者長技後多倣效者而識解之超拔詞氣之秀潔莫能逮矣 惟助為有公田句尚少洗發   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  射也 劉 巖【墨】   教設而農皆可士而因明鄉學之義焉夫教民國之大務也庠序學校設而行於鄉者非無義也教豈不重哉且教化之興也建首善之規由國學始此化行自上者也然亦未有教不行於州邑黨閭之間而能萃天下之士以成其材而升諸國學者所由國學與鄉學並建而鄉學視國學以分舉也惟助法既行民有恒産則可議此矣當是時授産分田之制定則民自成童以後既有為農為士之分而黨遂都國之法行則士自考較而登必有小成大成之然則庠序學校其可以不設而教其可以不興乎庠序校之所教者其人由鄉老之所簡閲而之於鄉大夫之職而總其教於大司徒學之所教者其人由大司徒之所賔興而肄之於小胥大胥之職而總其教於大樂正是國學之所升即鄉學之所造者也而鄉學獨異其名何也盖國學之士由鄉學而升者其質必皆美且文而其業必已精且久至於鄉之民則樸而無知也取一義焉特為之著之示有所專也且驟而未習也就一途焉熟為之陳之示有所入也古者勤執醬執爵之文雖國學亦有養義焉豈庠設於鄉而不寧我胡考肆而筵授而几昭其孝也古者興諷誦言語之材雖國學亦有教義焉豈校設於鄉而不肄厥詩書也春而誦夏而絃昭其業也古者行射宫選士之典雖國學亦有射義焉豈序設於鄉而不嫻彼决拾也直而體正而志昭其徳也是則黨正族師所屬者不周旋乎長老之前即遊心乎禮樂之地既有以謹其居處服息而不至於流州長閭胥所掌者不講習乎徳行之訓即從事乎道藝之科又有以斂其耳目心思而不至於雜則他日之聚而升諸國學者孰非此庠序校之所育而成之者乎先王之於教也盖加詳矣   詳核典重詞無枝葉鄉國分合映帶處皆有義理聯貫由其經術深厚   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  射也 陳萬策【墨】   設教備於鄉國而其義可詳焉盖民食足則當思所以教之者故庠序與校設於鄉而學設於國也然鄉學之義又各有取斯孟子詳之嘗謂治化之茂始於富庶而盛於人才而化育之成由乎一鄉以達諸上國是故有國家者知富而教之之不可以緩必循乎次第而從事顧其遺法具在精意未冺名義之間猶歴歴可稽也若滕之國修明世禄公田之舊是可以厚民之生而無疑矣當是時倉廩實而知禮節則敬老尊賢之意方自形於寤寐而不自知黍稌豐而興循俗則講譲讀法之風亦自勤於朝夕而不容已向亦惟是民事方殷進之禮樂尚未遑耳今也因其勢而利導之而庠序學校之教可以随於其後矣有所謂設於鄉者天子行於畿内諸侯行於國中致政之卿大夫董其事而士庶人之子弟皆造焉其教之而有成則司徒賓興之而升於國此則鄉舉里選之所由興而今日之設之也務詳有所謂設於國者天子謂之辟雍諸侯謂之泮宫國之樂正司成掌其任而公卿大夫之子弟與凡國之選造皆造焉其教之而有成則司馬論定之而官於朝此則道徳風俗之所由同而今日之設之也綦重雖然古之設為此者其名迭相因而義各有當誠不可以不心知其意者也彼國之為教者處其一而鄉之為教者處其三又豈無説以處此盖京國為首善之區凡憲乞之典詩書之術容節之比其道莫不備具故但統而稱之曰學而意已顯若郊遂為廣化之地凡養老以上齒教人以上賢習射以上功其義或有專取故分而别之為庠為校為序而法益章夫士必修於家而後可獻於廷教必先於族黨州閭然後可以頒諸太學布之成均矣三代盛世所以淑人心而造人材由此其選也君何弗務耶   前半多以鄉國分對到下截不能相稱往往鈎聯穿揷以相貫合何如實據四代之學補對鄉學六句為渾成也然非學有根柢恐亦見不到此   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  射也 顧圖河【墨】   教民者極其備鄉學之義可先舉也夫庠序學校古之設教者備矣即鄉學之名而繹其義其為教也思深哉嘗觀先王之教民也盖合鄉國而大為之制矣論教所由成以建於國者為之本論教所由起尤以行於鄉者為之先州黨所掌與井田為至近而其義不可不求詳者也吾讀大田之詩竊計其鄉之民率其子弟奉其父兄羣然講習於孝弟力田之義而三農之隙弋獵獻豜熈熈相樂也是即一民事而教已隠寓其中矣雖然教之必有其地春誦夏無一定之所以為之聚則言龎事易而不可以有成教之又不一其地選俊造士無遞升之處以為之誘則志衰氣惰而莫能以上達是故由農以入於士由士以入於官惟其才之有造而廣而厲之相與羣分類聚以備用其甄陶頑者擢其秀秀者觀其成視其人之所就而差而等之不惜委曲周詳以善行其啟牖庠也序也學也校也所設以教之者至詳且盡也迄於今辟廱鐘鼓遺澤寖微矣即黨塾之間循名失實湮没而無稽者可勝道哉且夫先王之法制不求其故而徒襲其文雖鄉曲至近皆已習焉而莫之解因乎其名而深思其㫖雖流傳已逺皆可意㑹而為之説庠之為義於養有取焉體天子臨雍拜老之意以行於鄉而鄉之中近於父而知愛矣近於兄而知敬矣引年尚齒庠所由名也校之為義於教有取焉倣司徒論秀書升之法以行於鄉而鄉之中父與父言慈矣子與子言孝矣興仁講讓校所由名也序之為義於射有取焉舉元日習射上功之典以行於鄉而鄉之中為人父者以為父鵠矣為人子者以為子鵠矣比禮比樂序所由名也夫鄕者王道之始也先王之設教多方而必以此立其基使之化其僑野作其親遜率之於井閭升之以孝秀而庶乎可以觀光於國也   分合映帶無不澤以書巻故但覺蔚然深秀無聯綴之迹cq=652   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  射也 姜宸英【墨】   於養之後言教而不同其義者可先舉焉夫教不可廢則庠序學校之設可緩乎至養與教與射其義之不同又有如此者今自井田區畫而同井望助有藹然仁讓之風焉君子以此為教之所由興也乃恒心之在士者已先於民而得之此非即鄉學之所由起乎然而教又不可以不廣也彼民之稼穡者且散去於田間吾因其散而或設之庠焉或設之序焉或設之校焉事莫便於其所近出也負耒入也横經比閭族黨之長皆師儒之選也而南畝歌其烝髦矣教又不可以不專也彼民之秀良者且進而造於成均吾示以專而第設之學焉業莫精於其所聚授數有節合語有時興道諷誦之餘悉性情之事也而子衿不憂城闕矣今以滕之蕞爾而欲舉庠序校而設之鄉也又欲并學而設之國也似乎繁重而迂闊而不知彼固各有其義焉且於義之中各有其所尚之不同焉不明乎其義則其名不可得而知也不明乎義之所尚之不同則其同者不可得而見也夫於其名而可以得其義之所自寓於其義之所尚之不同而可以得其所尚之無弗同然後知古之為教者如是其深長而可思也則孰有如庠與校與序之設者乎庠之設何也吾聞之學矣國老上庠庶老下庠盖言養也而庠亦有之庠者養也校之設何也吾聞之學矣教以詩書教以禮樂盖言教也而校亦有之校者教也序之設何也吾聞之學矣大射選士燕射序賢盖言射也而序亦有之序者射也夫隠其義於庠序校之名者亦猶之助之為藉徹之為徹創制之深心可微寓焉而不必以明其意乃明其所尚於養教射之義者亦猶夫讀公田之詩悟亦助之制古人之成法可想像焉而不必以泥其文盖教之從來久矣不然彼夏后商周之世何以稱焉而學之何以無弗同又如此也   易繁重題疎疎淡淡首尾氣脉一筆所成於古人有歐陽氏之逸【原評】   夫仁政  二句       吳端升   仁政有自始當辨井地之界焉盖井地為仁政之大而不先辨地可乎則經界其始事矣語畢戰曰天下事其始不立其卒不成君子審定其規模而後從事焉是故播穀者明倫之始也授產者成賦之始也而始之中尤有始焉者君行仁政勉之是在子已仁政無速效廣教化美風俗所以樂其政之成仁政有先圗制田里物土宜有以謀夫政之始夫不自經界乎井有界焉昭其辨也界必經焉重其功也經其水道則始於廣尺之甽而遂溝洫澮達於川者皆以倍為數此其界也至於句矩之淵稍溝之廣可知矣經其輿道則始於遂上之徑而畛涂道路達於畿者皆以軌為度此亦其界也由之封土為堠列樹為表視此矣而吾以仁政必始乎此何也經界之地利用隙王者所以無㳺民有棄壤也彼提封萬井之間高者幾何下者幾何以歩百為畮之數計之當為田幾億萬畝而王者顧不爭為廣為深水則潄焉潄以為界也環涂野涂土則曠焉曠以為界也夫貨惡其棄於地而以幾億萬畝之膏腴悉置之高高下下之隙而不敢私尺寸者志不存乎益國賦而惟以限民田也仁也經界之勢利用阻王者所以無分民有分土也彼畇畇原隰之旁若者為經若者為緯以盡東其畝之説通之亦得四達以利戎車而王者顧不可罄折叅伍注為塹焉塹則其界也南北阡陌依為防焉防則其界也夫域民不恃封疆而以戎車往來之馳道勢等於重門四塞之阻而不欲致輻輳者非徒取以限敵騎而即以衛民田也仁也開國之初萬事草創而經界尤在所先思我周服事夏商之間其時疆理未移溝域如故何妨稍緩經營乃周原之百堵勿遑而廼左廼右始謀宣畝焉豳賦之三單未暇而在巘在原始相陰陽焉盖政惟由舊而畧示變通遂不得不勤勤荒度也况欲大作於廢壊之餘者哉沿習之日庶務因循而經界必不容緩想田制漸淆於春秋之世其時税畝方興爰田偶作猶未殊厥井疆乃齊因賜履之舊而軌里連鄉軍令之寄始此焉衛因封畛之畧而望景觀卜桑田之税始此焉夫茍利社稷而急議整新猶不得不勞勞規畫也况欲一凖於盛王之制也哉子其勉之分田制祿可次第舉矣   考證於冬官而能自竪義以馭之故覺氣豪力邁後幅證佐始字雖不盡確亦可借為波瀾   卿以下  二節       俞長城   有厚於常制之外者仁政之所推也夫養君子者不忘其先治野人者不遺其類凖此以相推而田制定焉可不謂厚乎且先王之厚臣民也既立仁中之法即施法外之仁使無恒者皆歸有恒而可緩者莫之或緩則秩然不紊彌見寛大之典焉徹法行矣此日之分田制祿不已定哉顧浚眀食采皆為生者計耳然榮其子孫而畧其宗祖百爾君子感秋霜春露能無傷舊徳之湮二十受田皆為壯者言耳然養其子弟而勞我父兄相乃小人睹暑雨祁寒恐反議前人之拙是故言世祿必追世祿所由來夫樂生返始皆有同情而内無以潔其心外無以潔其物安望其以妥而以侑乎爰攷卿以下必有圭田厥惟五十畝簠簋飭焉興廉即以舉孝也蘋藻修焉象賢即以崇徳也拊桮棬以對高曽毋忘君賜矣言恒產必思恒產所未及夫土物心臧能無深冀而地曠則有餘利民游則有餘力可勿使肯播而肯穫乎爰考餘夫之田厥惟二十五畝受業而處勞力以治其心也竭作而供養身以佐其家也執耰耡以從主伯共沐國恩矣國家之制度辨分則異原情則同故五等之頒禄殊多寡而三廟之數禮合尊卑天地之美利聚之常充散之常乏故供八口者僅取百畝之資而給一人者反得四分之一田有宜分仁主分之分其半以厚君子又分其半以厚野人而經界不憂其不正田有宜合仁主合之兩家合而為一區四夫合而為百畝而田穀不患其不均所以大田之詩祝曽孫而祈零雨則公卿之誠於祭祀可知也七月之章嗟婦子而言改嵗則少壯之勞於稼穡又可知也   二者在常制之外後幅洗發句句與常制相凖具見匠心 時文隨手作翻襯語往往於理有礙夫卿大夫士之田禄厚矣若不賜圭田亦斷無廢先祀之理此等處不可不知   禹疏九河  注之江     陳 詵   夏王之勞心於治水也其南北有異宜者焉夫北之水入河而南之水入江河難治而江不必治也先後之間非其勞心者哉孟子引之以為天下未平以水為之災也水之未治以不能達之海也夫水未嘗無入海之路而支與幹不分則水不可得而治支與幹分矣而不審南北之勢以揆其先後之宜乃雜施而無所統紀則亦不可以為治夫水有南有北有大有小北之最大者為河附河以入海者不一水而濟與漯為最著南之最大者為江附江以入海者亦不一水而汝漢淮泗為獨尊乃禹也審南北之異宜明大小之異治故治北之水不同於治南而治南之水不同於治北有先治其大而後治其小者焉亦有先治其小而大可不煩而自治者焉所為北不同於南者何也凡水必先其分而後及其合以為分不治則奔趨滙聚之水源流浩大而無所施功則似宜先衆水而後及河者不知北之患唯河河不治而太行壺口以南在在皆可以衝決又况乎處河之上而皆欲附河以行者哉禹則播之為九而河之勢平矣河勢平而凡流之壅隔而不能自達於河者一瀹之而已矣若濟若漯未治河而必不可以入河者既治河而遂可由河以入海盖大川既疏則小水得入治其本而支自從之矣而徐青兖冀之横流息矣所為南不同於北者何也凡水必從其合而徐溯其分以為合不治則條分派别之支經緯錯綜而無可施措則似宜先治江而後衆水者不知南之患不在江江雖治而汝漢淮泗之流當時未睹其深廣孰有入江而與之俱行於地中者哉禹則決之排之而水之阻去矣水之阻去而其安瀾以趨於江者直注之而已矣淮海維揚江之流無日不入於海者汝漢淮泗之流亦無時不入於海盖脉絡既通則朝宗自易治其支而幹自統之矣而荆揚雍豫之大難平矣噫先後之殊功南北之勢異也勞逸之異致大小之患殊也禹之治水如此而謂其心勞乎不勞乎   作是題者類多原本禹貢旁證水經竟於孟子口中自加辨駁不知孟子此言實總括全篇禹貢而又以已意斷之如北條之水先治河而支流為之從南條之水先治支流而江為之從其治水之源流本末於是乎在大禹之勞心正以此耳前人未有拈出者   后稷教民稼穡  三句    陸 循【墨】   帝臣勤於農事即教以為養者也夫稷之於農事勤矣然亦教之而已育民者豈厲民乎哉嘗謂農天下之本也古之聖王嘗懼農事之不登而又不能躬至田間與吾民相慰勞惟以子惠元元之意屬之其臣而其臣亦惟是奉上徳意詳為規畫一時之農功稱絶盛焉禹治水而後中國乃可得而食然亦曰可得而食耳猶尚艱食也則民人之待育何如哉吾想其時知農事者莫如堯蜡饗之制兆於伊耆此其徵也其時知農事者又莫如舜歴山之間久聞讓畔此亦其徵也然而堯舜在位皆不耕以屬后稷稷農官也亦不耕當日承帝阻飢之咨而身播穀之職相傳以為教民稼穡樹萟五榖云盖稷之教有善於剙者也先嗇之教既衰烈山之嗣既往豐草之不治已積嵗年一旦驅不田之人而習之以力田之事故其教主剏然稷之教又善於因者也厥田有上下之辨距川有畎澮之分田功之漸開已非一日自此即不耕之土而納之以願耕之人故其教主因而吾獨意其時洚災之未逺安必天行之悉協且以後世田疇日闢猶有一易再易之異而况墾萟之初乎我不敢知曰其必熟也其必育也然而起視其時固已五穀熟而民人育矣大難既平隂陽和而風雨時天亦屢召其嘉祥以佐聖人之經畫故不必史書大有而民自熈然作息於其下幾忘吾君吾相之勞山川既奠土田厚而水泉滋地亦自效其蕃昌以成百物之嘉遂故不必占協豐年而民遂恬然游泳於其間隂受保介曾孫之賜然則當堯之世為堯之民一若自育然者且不知教民者誰之為而焉得有勞勞焉並耕於其側者乎猗歟盛哉稷可以拜手而吿矣帝可以揮絃而理矣而孰知猶未巳耶   入手即跌起民人育是三句題作法針對並耕處尤合章㫖   陳代曰不見諸侯  一章   劉 齊   君子不以利易道則枉已不可為也夫曰王曰霸以利言也然而道既枉矣尚何能直之有君子是以不見諸侯耳且嘗曠觀千古竊怪夫後人建立何不逮古人逺甚及深考其所由然乃知始進之術固已殊焉宜其所就之不相若也夫君子之立身有大範焉枉與直而已矣君子之應世有大防焉利與道而已矣利與道不並伸則枉與直不並立而陳代乃以不見諸侯諷孟子是欲於枉之中求直也由代言之以為枉有多寡之分而不知枉不可為尺與尋奚别焉枉誠可為尺與尋又奚擇焉昔者齊有虞人君以旌召即一至所枉無幾耳然卒守死弗去盖論枉直不計多寡也且多寡亦何定之有君子之論枉直者以道言而代所謂王且伯者以利言如以利言則茍可以得利者無不可為也業已為利而枉未得利而遂已焉則前此之枉為徒枉也故不可中止也且其前此之枉者亦既視為可為則今者即加甚焉祇此一枉無再枉也故其心亦有所不惜也自古功名之士始而枉尺繼必枉尋皆求利之心中之耳故誠欲求直則莫若毋枉誠欲全道則不得計利以王良之事觀之馳驅之範必不可失獲禽之利且不肯徇乃自命為君子者反棄其道以曲徇夫人何御者之不若耶嗟乎彼非不知道之宜守也然所以如此者以求利之心中之也殊不知求利者必棄其道而棄道者即亦并不得利故古之君子樂道不出若無意於功名而其出也蒼生頼之社稷倚之而今世之士因緣傅㑹茍合取容者卒使人主薄其為人舉世疑其心術而志氣薾然莫克自振以是知伯王之業斷非枉已者所能為也嗚呼君子之弗為枉為道計耳誠使一枉之後伯王可致固不忍以彼易此也若至利與道而交失雖枉已者亦未有不自悔矣是以君子立身必嚴其範應世必慎其防非徒自為亦以為天下也   自首至尾軒豁醒露筆無停機語有倫次意度雅近前輩   戴盈之曰  一章      蔣徳峻   假輕賦以市義者大賢直黜其非焉夫什一去征而姑曰有待盈之非誠欲已也特借此以市義耳孟子黜之以非義辭嚴哉嘗觀宋國之君臣無所不用其假也其先有襄公者為假仁之君其後有戴大夫者為假義之臣其假義也於何見之於什一去征之説見之夫賦行什一税罷闗市良法也勢積重而返之輕法難驟而需之漸美意也此言一出當世必有以義予之者而君子獨斷斷以為不然何哉盖使為盈之者誠有見乎民生之日艱苛政之當去則必入吿其君使知古道之可復博謀於衆使知公議之僉同而不必自有其惠名也如是而説不行則諫諫不聽則去身不避首事之嫌民得䝉再生之樂豈不於義有當乎哉乃當日不聞出此而一則曰請輕再則曰有待顯慕美名隂圗厚實既以吾民漁利而民受其害復以吾民市義而已受其美是人皆攘利此兼攘義攘利者為貪殘攘義者為奸偽奸以文殘偽以濟貪君子以戴盈之為何如人乎孟子譏之以攘道黜之以非義盖直有以窺其心誅其隠矣豈誠以義政可行而以速已望之盈之也哉夫天下事不患其不知患其不行不患其不知而不行患其知之而不行以斯民刻不容緩之情形僅博當事者撫心之一痛於國是何補而况假此以為名者乎且夫什一即行於義終未合者孟子知之盈之不知也當戰國之時富者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今不為之正經界復井田而第曰什一是惠豪强非所以綏貧困也且闗市即去征於義終未善者亦孟子知之盈之不知也當戰國之時力田者什一逐末者什九今不為之平市價禁淫奇而第曰去征是使民望南畆而却趨都㑹如歸也然而孟子不以吿者何也則以盈之本無欲已之心而偽為欲已之説者也故曰假此以市義也   義字最是斬截中間並無姑且安頓處盈之曰請輕曰有待便是依違兩可意故孟子直斥之文以假義立論非苛也   天下大悦  八句      張玉書   相臣治業得民心徵之書而所成者大矣夫天下至周而一治也觀民心之悦而知謨烈之垂後皆公成之耳且聖人為天下生民計而使一代祖功宗徳於是乎觀成非其治術之光大歟以輔翊盛化者被澤於當時而以襄贊前謀者垂裕於後世即人事之克協而氣數因之一變焉如武王承文考以興周周公相武王而戡亂此時我公佐治之心豈有憾於天下望治之心哉自九十載以來久繫仁人之慕而惟大勲既集斯揚我武者一旦底於清眀也即十三年以内時厪有道之思而惟驅伐既行斯取其殘者一旦拯於痡毒也當新創之餘而享安全之利則感徳於君相者益深奉尊親而大和㑹寧止東征見休之旅乎承積亂之後而獲異舊之恩則鼓舞於君相者益切服臣僕而效奔走寧止逖矣西土之人乎以是思悦悦何大也其在武王方合萬國之歡心上之於文以眀善則歸親之義而天下之頌耆定者必於武其在周公又將舉四海之謳歌上之於武以眀讓善於君之義而天下之美碩膚者必於公盖自公之相業隆而文與武之貽謀皆代終矣觀君牙之書稱文謨則曰丕顯而試思照臨四國誕受多方者微公之力何自於眀堂宗祀之年而光贊之也稱武烈則曰丕承而試思恭膺成命克紹前人者微公之力何自於敷天裒對之時而繼述之也一堂之治定功成頼以勤施於上下則繼世之覲光揚烈如見夾輔之憂勞佑啟後人咸正無缺孰非文始之武承之公成之者乎此周業所以興隆民心所以胥悦也雖文之當日未嘗以取天下為心而公之相武則濟天下於艱難而克纉文謨之盛盖其削平禍亂者然也而豈得已哉抑武之當年未嘗以得天下為利而公之相武則登天下於袵席而益永武烈之傳盖其奮興致治者然也而豈得已哉故天下至周而一治也   平處少側處多正意少補意多極運化之妙此從先民格律中來讀者須細玩其經營慘淡處【原評】   孔子懼  一節       王 庭   聖以懼而成書知罪所不計也夫春秋之作孔子方為世懼則雖非天子為之而知與罪勿恤矣且人事之變雖聖人無如何而托之文詞以為功著作之業於是乎隆焉然非曰此士君子之所得為可幸無罪已也或既身為之矣而實非身之所得為則聖人之心亦無能多諒於世至是而不得已之説可推之孔子矣維孔子之道大而難名然其行在孝經志在春秋盖孔子生亂世見亂人聞亂事春秋一書以治治亂者也於稽其時厥有戒心曰孔子懼也夫前有讒而不見後有賊而不聞故當可懼而不知懼及其懼也而又苦於無及孔子之懼為君父也春秋之作以君治臣故天下知有臣知有臣而始知有君以父治子故天下知有子知有子而始知有父然則孔子君與父與曰我非君也非父也然則春秋曷為而作與春秋君若父之事也且非止凡為君若父之事也君治其國不足以治人之國父治其家不足以治人之家夫班禮樂正刑罰教化齊軌風俗一同非天子不及此矣春秋天子之事也天下非身為天子者不敢行其事然當時之為天子者雖有其事而不能行孔子懼而取之不得已也故孔子曰春秋我之所有事也雖然非我事也為我事者我得而言之我得而行之非我事者我得而言之我終不得而行之筆則筆削則削豈空文無補乎知我者曰不猶愈於已乎然又退而有後言矣曰夫夫也是欲行天子之事者也豈其君乎豈其父乎非君父也豈其天子乎惜乎不使生於三代之治見罪於天子也使果得見罪於天子也而我又何懼乎是則孔子作春秋之本㫖也夫春秋魯史列國來告者皆書之彼魯之權不能以正三家而春秋乃以治天下之亂臣賊子此道之隆也然既越爼而代之矣只張皇天子之事更不顧是故兩個字難作轉捩近人直有文無題也縱横旋轉恰毫髪不差最能理㑹法脉故多直用老蘇春秋論未嘗有傷正氣【原評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卷十二目録   孟子下之上   天下有道【三句】        劉子壯   曽子養曽晳【二節】       儲在文   有不虞之譽【一節】       吳 襄   智之實【二段】         王 庭   諫行言聴【二句】        吳 涵   博學而詳說之【一節】      戚 藩   以善養人【二句】        俞長城   周公思兼三王【一節】      張玉書   王者之迹熄【一章】       李光地   王者之迹熄【一章】       韓 菼匡章通國皆稱不孝焉【一章】   王 庭   詩曰永言孝思【四句】      韓 菼   孔子曰唐虞禪【一節】      馬世俊   非其義也【四句】        狄 億【墨】   一介不以與人【二句】      熊伯龍   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    熊伯龍   百里奚虞人也【二節】      王汝驤   天下有道  三句      劉子壯   古者以道相治而天下咸明於辨矣夫小大不辨即徳賢亦不相服也而有道則皆以道使之此乃古之所云役乎且觀聖世者正其綱紀必先明其道器盖名分無定以道予之則相安事權代乘以道居之則各正此其義必總於一人而其勢全乎天下其惟天下有道乎天下者有天下之一人也神聖應時則名號自命矣昊天其子能代天者斯曰官焉制器命爵皆天性之所名天下者統天下之萬姓也愚賤安心則豪傑無名矣分民而土凡有功者皆曰君焉胙地錫姓各才分之所至我想其時殆小徳役大徳小賢役大賢乎徳者不止就其人言之也又兼先世言之其在天子則羲農以来以五行為徳相乘而王堯舜而降以五官為徳相代而興至於諸侯亦能奮聖人之蹟而當一王之初天下有道之時也則必使之居其地以治其祀不以其無所積累而忘其先而其中擇其人之有徳焉又差其先之所為徳焉又序其徳之近於時代焉而以為小大天子統其上而或二伯或三恪自五等而及於附庸通之朝聘納其貢賦以是為役焉已矣賢者不止就其徳言之也兼就其功言之其在王者則衣食未開以養民為賢天子相讓水火既亟以救民為賢諸侯相推至於將相皆能應名世之數而當一王之起天下有道之時也則必使之胙其茅以報其勛不以其無所憑藉而忘其勞而其中先其佐命之賢焉又次其明道之賢焉又録其賢之棄於勝國焉而以為小大王者作其極而或三公或九卿自六官以逮於輿隸内以御外長以率屬以是為役焉已矣於是知有道之時之至公也瞽瞍以前皆皇裔而越在畎畝朱均相繼皆帝子而讓於匹夫至於不才之子有四雖為蠻夷之長而不使居聖人之中國焉徳賢不足也使小大少有所私則唐虞之天下舜禹且不能争又安能雍容而分岳牧哉又於是知有道之時之甚嚴也貴貴為驕天下之漸而武猶以尚父下拜親親為私天下之始而周猶以五叔無官至於内官之品有九皆匹外官之制而有以分隂陽之正位焉徳賢無不在也使小大少有所混即天下中之一家文武且不能理又安能均平而班爵禄哉所以上世髙士抱其㣲節嘗有恥為天子之事而後世聖人得其大道遂為直接帝王之傳雖其事不足述與其時有不同然皆有崇徳尚賢之義焉嗚呼邈矣   別白賢徳即先儒有未說到處多讀書以廣其識自可鎔經義而鑄偉詞【原評】   議論透闢理亦平正前半行文更合紀律則有大醇而無小疵矣   曽子養曽晳  二節     儲在文   大賢之養志事親之則也夫養者事親所同而養志與養口體則有間矣必如曽子而可且人幸有親而事之俾親有幾㣲不遂之心皆子之咎也善事親者相遇於神明之交固與貌奉者殊科而得乎人心之所不言而同然也守身以事親吾於古得一人焉曰曽子彼其省身敦行無忝所生者兹不具論論其軼事當日者曽晳在堂日具酒肉以進出入視膳無異常人而將徹必請分甘顧問未嘗告匱波及童穉佐色笑焉曽晳顧而樂之怡然忘老人不誦其子之賢而歎羨其父之樂也乃至曽元而此風一變矣有酒在尊有肉在俎胡不聞所請也每食無餘亡何而又以進也一户之内數十年之間人事變遷遂成今昔此即口體所欲無缺於供特吾親一日之飽耳其他又何問乎而曽子深逺矣髙年之心不堪多用使事事待於記憶而已患其勞意未起而早迎之則其神較恬而曠達之懷脫然其無累垂暮之氣幸其弗衰使稍稍拂厥性情而大懼其鬱心甫動而曲成之則其天日暢而倜儻之槩至老而益新事親若此真所謂養志者矣嗟乎人盡人子也彼尊養之至既不可以語尋常即顯揚之文亦慮無以勝時命惟此家庭之近晨夕之常奉言笑於籩豆之旁而窺意旨於几枝之下所謂進以愉薦以欲者此也所謂視無形聴無聲者此也必如是始足以為人不如是不可以為子君子觀於曽氏三世之間而知事親之則不在彼而在此也且曽子養志尤在守身不虧不辱全受全歸且以傳於其徒而區區酒食之節又竭情盡慎如此故語純孝者必歸焉此百世之則也   筆致蕭疎自適中二比可歌可詠一従必請所與一従必曰有兩句内著想經有筆人道来便爾意味深厚   有不虞之譽  一節     吳 襄   大賢甚言毁譽而重慨其有焉夫使直道猶存雖無毁譽可也况不虞之譽求全之毁而又可有之也哉且自三代之直之不槩見於天下而毁譽二者遂為人情之必不能無吾昔已傷之乃今而知但言有譽而已而猶未為竒也夫世即有譽人者而或為所譽者早已逆料其將然一旦而譽及之是則其人猶有可揚之處而特揚之或溢其美焉耳然君子猶以為非緇衣之好者凡以其為譽也而不謂更有溢乎其為譽者也仁聖賢人之名無端取以相奉而夫人之始聞其譽已也猶疑其非譽已也既而知其果譽已矣自以為念不到此雖使譽人者設身以處而亦知其念不到此也然卒譽焉者非無說也今夫以物與人雖其甚重而受之不甚感者本其所當得也必於其不當得者與之斯大喜過望圖報之不遑矣濫乎譽者之欲結乎其人之私也亦若是焉是則不虞之譽而已矣譽而有此而豈復可信也哉而吾向者猶妄意天下之無譽也抑又知但言有毁而已而猶未足異也夫世即有毁人者而或為所毁者不能預防之平日一旦而毁叢之是則其人尚有可訾之迹而或訾之稍過其分焉耳然君子猶以為非巷伯之惡者凡以其為毁也而不意更有刻乎其為毁者也醜徳敗類之事忽然取以相詆而夫人之始聞其毁已也不知其何以毁已也既而詳審其所毁者焉自以為庶幾免此雖毁人者平心而論而亦知其實能免此也然卒毁焉者誠何心也今夫以我攻人雖其甚暴而聞風不甚懼者謂已固有備也即於其有備者攻之斯相顧驚疑無不震懾者矣刻乎毁者之欲使人畏已之口也亦若是焉是則求全之毁而已矣毁而有此而又安所底止也哉而吾向者猶妄意天下之無毁也   意義俱從兩有字生出翻覆頓折清空澹宕亦用間出竒之法   智之實  二段       王 庭   推於智禮之實非二者莫與也夫智不知之乎禮不節文之乎要之二者其實也豈別有知之節文之者乎且夫人有四徳唯元長之理一而不二也至其分殊則又不啻二也雖然人之孝其親而悌従焉愛其人而敬寓焉則仁與義兼出其間矣有與類舉也有與並行也雖然盡之矣不可以有加也今即所云智禮者言之乎夫人之貴於能智不貴於不智者以智為詳盡事理也今有人焉於凡事理之差殊亦既詳且盡矣可不謂智乎而不詳盡於吾親吾兄又可謂智乎是非不智也獨不智於智之所從本獨不智於智之所従始則非智之實也何者智之實知斯二者弗去是也吾有親而知所當事且知其不可不事也吾有兄而知所當從且知其不可不從也家庭之間至淺近焉爾然而以性則深以治則大必知始弗去焉不可強也迨於知之而得吾親吾兄之所當事且従者則即得非吾親非吾兄之所當推於事且從者身名君友之故推此而詳性命神明之㣲亦推此而著也盖智之極於髙深者多矣恐髙深之智易托也人事之知實焉爾人事之知則又以不慮而良知者實焉爾人盡云智也亦知斯二者之為智哉且人之貴於有禮不貴於無禮者以禮為悉備經曲也今有人焉於凡經曲之紛紜亦既悉且備矣可不謂禮乎而不悉備於吾親吾兄又可為禮乎是非無禮也獨無禮於禮之所從本獨無禮於禮之所従始則非禮之實也何者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吾事親而節文其所以事未嘗徑情而直行也吾從兄而節文其所以従未嘗徑情而直行也家庭之間無忌諱焉爾然而過情則褻過理則離有節斯稱文焉不可苟也迨於節文而得吾親吾兄之所以事且従者則即得非吾親非吾兄之所以倣於事且從者拜跪坐立之數倣此而嚴冠婚郊社之儀亦倣此而極也盖禮之著於經制者溥矣恐經制之能易飾也人倫之能實焉爾人倫之能則又以不學而良能者實焉爾人盡云禮也亦知斯二者之為禮哉此更可進言樂矣   層折曲暢雖無精深之義筆致夭矯空靈可為庸腐板重藥石   諫行言聽  二句      吳 涵   念舊君者不忘其舊事焉夫昔之日而諫行而言聽而膏澤逮民此舊事耳奈何思之不忘哉告齊宣曰王鰓鰓然以舊君為問得毋疑臣之言實過而獨思臣之事君也將惟富貴之榮寵之而遂可畢臣之願乎抑必明良一徳大展其生平之所學使其君民之不忘其臣者一如其臣之不忘其君之為得也然則臣所致望於其君者従可知矣當立朝之始而有惓惓不忍釋者王聞之乎然則臣所難已於其君者誠有在矣即筮仕之時而有隱隱莫能必者王思之乎盖必諫行言聴膏澤下於民也計其臣之始終而論其諫其言亦第得之偶爾之遭逢吾一身之莫必而獨此諍直之風留千古哉乃有所未可恝置者非徒諫也諫行矣非徒言也言聽矣夫廣厦細旃之上動色而相規正容而入告者翳豈盡無良也乃獨其臣之有俞而靡咈焉夫轉圜之美哲王之道固然而臣顧何幸而躬遘之且就其臣之踪跡而觀其國之民亦第見之一時之臨涖吾進退之無常而獨此恵愛之思在閭里哉乃有所不能遽冺者諫之既行而膏澤下矣言之既聴而膏澤又下矣夫蓬樞繩牖之間情深於望嵗而誼切於戴天者翳豈盡無知也乃獨其臣之為父而為母焉雖撫字之仁我后之道應爾而臣顧何脩而身見之夫勒其奏牘自為一書考其謨猷已成往事君若曰已矣此固子大夫留遺至今日者也而臣則曰㣲君之故胡為留遺至今日也抑望其恩施比之隂雨紀其遺愛載在甘棠民若曰已矣此固吾大夫俎豆於不祧者也而臣則曰㣲君之故胡為俎豆於不祧也大抵人情所最感念者多在坦然共信之懷而一生所最經心者尤在赫然可紀之績若此君忘其亢臣獻其誠上殫其心下䝉其恵凡在備官者度其所願不過如是而已而况有進於是者乎此臣所瞻顧徘徊而不能已於其君者也   處處是去國後追憶神情故無一致君澤民通套語徘徊指㸃情緒亦復深長   博學而詳説之  一節    戚 藩   説有詳而得所反則學猶不可據也夫學而博焉能遂約乎詳説之則將反矣所以一説而異用歟且理之存乎説之前者甚深而不可據也則必謀夫理之寓於精言者以要之然而急求其精究至獲粗而止盖不能使理之曲折著於吾心雖攬其大畧適得其末事已耳夫學者以約期約而未有反也孤陋者其情多岐偶見其一而若可守更閲其一而又可遷矣夫惟極聞識於周通則指歸不惑也是故事有相反而乃以相效即以博期約而未有反也好古者其竒難棄恃其所信而以為安將蓄其所疑而亦以為富矣夫惟衷同異於羣言則大要立舉也是故功有相盡而乃以相足則博學而又詳説之之為説約乎驅天下中下之資迫與說要渺之理鮮不以為素不相識之物斯難之矣廣之耳目之途質雖愚陋不容不悉心於其間此時周咨極辨幾於雜泛而難稽然習之而知其數又習之而明其義將百言之意可以一言盡也抑天下才識之流强為說易簡之撰彼又以為畧而易盡之事斯忽之矣縦之文藝之中雖有聰明不能不委折以相赴此時優㳺漸積疑於迂濶而不情乃乍閱之而得其粗久閱之而得其精將多言之旨可以無言槩也然則絶學孤鳴其說於天下將何所反乎要以人之說詳之其說自可深也茍為巳說所未及即芻瞽採詢亦自通至精至神之極而實無有人之說者存也存吾説焉已耳百家争以其說相髙尚又將何所反乎要以吾之說詳之其說盡可廢也茍屬吾說所力求雖三代六經亦自有可革可刪之法則亦無有吾之說者存也存吾說之理已耳由前之說可無讀古之誣由後之說可無窮大之弊則博約為相救之功然始之説亦可不論不議而終之說亦可生變生文則博約為相兼之用要人之能說約者盖難之矣价人為文心思極苦往往不能自達其說其刻入處雖多名雋語而通身詞章不復能陶鍊雅潔惟此篇最為開爽明晰   以善養人  二句      俞長城   公善於人不期服而自服也夫善者人所公也而徒以服人乎以養為服天下所由歸耳嘗觀古之盛王其所挾以正天下者若無異於霸者之所為而特其至誠惻怛之懷若不欲急白於天下而天下卒如吾意以相應盖徳莫厚焉化莫隆焉彼以善服人者不能服人何有於天下哉上天立民牧原非厚於元子而薄於庶邦道徳仁義厥賦惟均奉而體之裕如已先王建萬國原使有相輔之情而非有相角之勢學校井田其法可考率而行之秩如已故善者所不敢私而服者所不忍言庶幾以養人乎接壤而居者非其同姓宗盟則皆甥舅之國也思我邦家利則相周害則相恤惟爾友邦是賴而忍以勢御與故一夫不獲王者恥焉明告以君國子民之道而黙示以同好棄惡之思使天下翻然悔悟斯已矣列土而封者非其親賢世冑則皆神明之後也思厥祖父功在天地名在河山今其子孫勿率而忍以威震與故一方未靖王者憂焉感動乎至情至性之隱而式憑乎先王先公之靈使天下煥然更新斯已矣時而天下未服王者不急也或則脩徳或則脩意或則脩文勿先時以圖利勿後時以除殘其所以拯疾苦者一如飢渇之懷焉而筐篚壺漿誰不見休乎及於天下已服王者不矜也漸之以仁摩之以義節之以禮勸之惟恐拂其情董之惟恐形其過其所以敷徳意者一如顧復之勞焉而南朔東西誰不徧徳乎盖其始也天下之不善責在王者養之之心至深也而其繼也天下之善皆歸王者服之之勢至逺也而猥云服人乎哉   一養字中具有天徳王道須此愷惻沉摰正大光明乃見王者氣象   周公思兼三王  一節    張玉書   以相道兼列聖而得其無逸之心焉夫周公與三王事異而心同也思而得得而施誠存之之君子哉今夫前聖後聖相師於異日而不能相聚於一時此亦天之所無如何也而聖人之憂勤惕厲由此起矣歴觀古之君子自三王以後有臣道繼君道之終相業總王業之盛者其周公乎周公統承重任輔翼沖人所履非三王之位所遇非三王之時而所治猶然三王之天下也於是公之心迫而為思焉綜詩書而論治其人已往而其事猶新是即三王與我遇矣我欲告無罪於天下必告無罪於先人既告無罪於先人必告無罪於夏商之祖盖少缺焉而公心憾也登明堂而懷古其徳配天而其事垂後是即三王至今存矣今日使天下見吾君之事必使天下如見先君之事既使天下見先君之事必使天下如見禹湯之事盖缺一焉而公心憂也以公之才濟公之思兼施四事夫復何慮哉雖然事非一槩論也我觀文考作豐公治東陜寧王歸鎬公治西京即公之一身而鎬京之治不盡合於豐豐京之治不盡合於鎬又況由周遡商維有歴年由商遡夏維有歴年天運代更人事互異強而合之此必不得之勢也而謂公能已於思乎未嘗思之而事事皆可疑思之而疑者必求其一是患伏於隱㣲憂生於燕笑三王處此度有必欲盡之圖維則孫子之謀安得辭其瘁也亹亹於百為未動之先而惟恐疎虞以貽後悔推是心也不有焦勞中夜者哉如是而公不以得為幸乎未嘗得之而事事不敢安得之而安者又必急於一試禮樂休養於百年家室綢繆在一日三王處此度有迫欲赴之成勞則創建之謨何可晏然俟也汲汲於同事不知之地而惟恐遲豫以重流言推是心也不有宵衣待旦者哉乃知聖人之事勢各殊雖一家具有通變聖人之心傳則一雖異代亦可同揆觀周公之存心後之君子可以興矣   如題安頓不求異人而人自不能及   王者之迹熄  一章     李光地   作經以寓王法聖人之得統者然也盖王者治天下之法存於詩故迹熄而詩亡矣孔子取其義而以春秋繼之此可見其得統於文武周公而文在兹乎孟子意謂帝王之道莫備於仲尼刪述之功莫盛於春秋何則王迹之未熄也諸侯述職於王則有燕饗謌詩而勸戒之義著王者巡守列國則因陳詩貢俗而黜陟之義行及其後也共主大號雖存而迹熄矣變風變雅雖具而詩亡矣孔子生於周末傷王道之久廢故作春秋而始東遷其殆繼詩而存王迹者乎何則春秋孔子因魯史舊文而修者也列國之史晉有乘焉取其備國家之記載楚有檮杌焉取其誅奸諛於既死魯有春秋則又因天道以紀人事焉三者之書一也所有則齊晉代興㑹盟摟伐之事而已非有王者之迹也所垂則列國史官掌記時事之文而已非若詩之為經也然則春秋之作何所取乎孔子嘗曰其義則丘竊取之矣盖王者於諸侯有勸戒焉義之所在也彤弓湛露不可作矣孔子則借王者之法以示勸戒此其大義之炳如日星者乎王者於諸侯有黜陟焉義之所在也太師風謠不可問矣孔子則假南面之權以明黜陟此其分義之嚴於斧鉞者乎定桓文之功罪則事雖霸而實王秉聖心之筆削則文雖史而實經矣迹熄而未熄詩亡而不亡以一時之義而維萬世列聖之道不有孔子人之異於禽獸者誠幾希哉   詩兼風雅理始完備盖雅詩具勸懲之義風詩是王者命太師採陳而行賞罰之典於春秋所取之義為尤切也其義其字亦非指詩亦非指春秋懸空對上兩其字說下是謂春秋中所有之義也畢竟此義従何處取来夫子雖未明言隱然是正王道明大法従周公典法得来此春秋所以繼詩而存王迹也【自記】   王者之迹熄  一章     韓 菼   史以繼詩義起於王迹也夫詩無有言及王迹者則亡矣非孔予春秋之作孰明大義於天下乎周之受命也文武始之周公成之其心已有憂而其思益以勤矣亡何而俱往存者其迹也然尚可縁是以考而羣奉一王之尊其迹也其義也此其義吾盖於詩得之雅詩所載歌咏二后之成功與夫成康之治迹彬彬可觀也自厲之衰宣甫興之而又重之以幽亦甚矣獨至平而更甚焉君子以為平之不能為宣也不特亡宣之詩并亡幽之詩何也幽之詩刺議怨誹猶與王者相責也而平之詩止自道其感遇之無聊泣嗟之何及若曰已矣無為復望矣故君子以為迹熄而詩亡嗟乎詩曷嘗亡哉其義亡焉爾孔子刪詩至此於風雅升降之際有㣲旨焉而吾因竊窺春秋之作以此盖天下不可一日而無王人心不可一日而無義獨平之世數十年間其各自絶於王者不獨野人女子也即以大雅之舊人如家父凡伯亦云老矣而曩者南山與板之詩何為今不作也豈非不復思治之甚而其後將安所終也與故曰春秋之作以此也雖然春秋非孔氏之書也其書與乘檮杌等而事取諸齊晉文取諸史何作乎爾曰其義在則作乎爾且夫天之下有權焉君與史而已義各有取也然而楚取之則僣齊晉取之則假南董史克倚相諸人取之則散不有君子其能作乎雖然作之矣何竊乎爾曰其義在則猶竊乎爾義則王者之義也取則匹夫之取也竊也是故桓文竊也等而上之共和竊也推而極之即周公亦竊也孔子之言其周公之思也與雖然春秋作矣而孔子終有所甚望乎其詩也是故序王風以丘麻終甚其亡也序列國風以下泉終冀其不亡也然未幾而鉏商以獲麟告矣則又歎王者之不作而迹終不可復覩也於是乎春秋亦亡   纒綿悱惻則詩人之優柔騷人之清深也抑揚起伏則公羊之宕逸廬陵之婉折也惟詩與春秋交關處及春秋繼詩以存王迹處尚未曽十分透徹   匡章通國皆稱不孝焉  一章 王 庭   原章子之心未可以不孝罪也夫以責善故得罪得罪之心可原也謂章子孝不可謂不孝則又過矣亦曰是之為章子爾且論人者不推諸其心其人不可得而定也論心者不推諸萬不獲巳之心其心不可得而白也茍當事之變而竟以常處之此世俗人之所能仁人孝子有所不能也當事之變而因以變行之又仁人君子之所不忍居然或猶愈於不居也知是者可與論章子矣夫通國之不孝章子者就當日觀之以為失養於父而不知先當日觀之早無所致養於母父與母等孝也使必欲抱痛以全於母則既無以處父使必欲曲意以遇於父則又何以處母而究也卒同於陷父故章子之廢養非世俗五者倫也正章子之責善也且章子特以責善而不相遇故不得近非甘為決絶而遂以廢養者也盖章子之心幾自苦不為全人故章子之行獨自甘暴其罪狀其母不為父也妻者其妻亦不為章子也妻矣非以謝母也萬一九原有知而益觸怨於流離之感則章子之心愈痛也然而不自已也其身不為父也子者其子亦不為章子也子矣非以謝父也萬一天性不囘而重激怒於屏出之舉則章子之心愈痛也然而不自已也其設心以為若是是不得為罪之小者茍不若是是并甚其罪之大者論章子於是孝不孝俱不足以概之亦云是之為章子也已矣究而論之章子之責善是乎曰父子責善賊恩之大也然而章子之責善非乎夫責善朋友之道也朋友猶有所不容已而獨忍於不善其親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故君子於此深悲章子之遇之不幸也若章子之設心則雖仁人孝子不是過也   下筆甚婉淡語都有深情連作數折鈎出末句言盡而意不止【原評】   設心二語孟子之觀過知仁也作者曲曲従此洗發分外淒警亦不畧責善二節布置尤為得當   詩曰永言孝思  四句    韓 菼   原孝於思為尊養通一則也夫必以尊養之至者為則幾無孝子矣惟思故可則也知此者可與說下武之詩且君臣父子之間聖賢往往不徒論事而必原心千古無臣父之人而窮不孝之所至時有類於臣父之為何也惡其意也千古不皆尊養之至之人而窮孝子之所至必欲以此為法以自窮何也亦善其意也則吾有以論舜之孝矣上古即多神聖而孝之極至舜而始開然舜自以孝而得天下不以天下而得孝也則當未尊未養之時舜已居然一孝子矣孝子恒歴艱難而孝之途至舜而終順然天欲以天下解舜之憂舜不以此自解其憂也則當既尊既養之時舜亦別有所以為孝子矣下武之詩之美武王者有曰永言孝思孝思維則至哉思乎吾嘗以此詩通之於舜而知兩聖人之心固各有所歉而亦各有所白也何也文祖受終而後瞍以春秋無恙之身猶得極家人之樂而武顧何如也念九齡之既衰僅以侯服終而今日撫有天下已不及享人子一日之奉則以武視舜有愀然傷心者而君子謂武孝即舜孝也在天陟降之容亦無異旦暮温凊之事則仍然一思之所際而已矣皇王繼序以来文以燕天昌後之身已得進明堂之享而舜顧何如也陟南郊而議配必以聖人從而今日即坐享隆貴已無以為吾親身後之榮則以舜視武有愴然飲泣者而君子謂舜孝即武孝也盛徳百世之祀且更饗胡公元女之封則亦仍然一思之不匱而已矣凡事有則而思無則今必謂孝子之事有成迹可尋則至性不出然千古履憂患之孝子多思而席豐盛之孝子亦多思孝不同而思同也若一轍焉耳凡事可言而孝難言今必謂孝子之心足歌咏自將則中情亦淺然千古思之悱惻者彌質而思之流連者亦彌文不可言而可言也若告語焉耳至哉思乎吾以謂武者謂舜矣通於思之故即與子讀北山之詩感王事之勞而常負將母之痛亦何莫非此思也又試與子讀雲漢之詩慨周餘之民而忽念先祖之摧亦何莫非此思也   虞周相形已成町畦而英思辯才皆前人意義所漏為是題一開生面【原評】   孔子曰唐虞禪  一節    馬世俊   禪繼皆原於天可援聖言以斷焉夫禪與繼殊斷之以天而無不一也有孔子之言而此義固較然矣嘗謂仲尼不有天下而天下之氣運皆自仲尼而論定之春秋之際盛衰之故紛如孔子為之黜功以伸徳抑人以尊天而獨申大義於天下曰唐虞尚矣嗣此而夏后殷周大統三建其為禪為繼豈非天哉中古無為其任天下也易其讓天下也亦易乃弼服建師至夏后而法始備則以夏后之法為法者知天物不可以屢更二帝揖遜無留天下之迹亦無去天下之迹乃創淫懲傲至夏后而心愈危則以夏后之心為心者知神器不容以輕授則禪與繼之必不能同者皆有義行其間矣如別其義而言之不獨禪與繼異即禪與禪亦異何也師錫創聞於側陋奮庸考績於司空不一也如別其義而言之不獨繼與禪異即繼與繼亦異何也孝孫復辟於徂桐沖人委裘於負扆不一也自我而論則不然厯數在側陋而羣聖相揖於同時若既以一朝而兼帝王之運則鼎社之建雖繼之數百祀而不復疑其私擁也唐虞無私之意夏后殷周之祖皆親見之雖謂禹以禪湯湯以禪武也將無同子非嚚訟則嗣統寧異於敬承乃復歴二代而分官家之局則本支之寄雖繼之億萬世而不復憂其可變也唐虞不變之道夏后殷周之世皆遞承之雖謂湯以禪甲武以禪誦也將無同然則唐虞以先無繼乎曰有之五徳遞勝何莫非神明之胄乃當其賢則顓頊可嗣軒轅之統當其不賢則帝摰不可續高辛之祀唐虞擇人而畀亦猶行古之道耳豈夏后而獨有道更世改之嫌然則殷周以后無禪乎曰有之百世難知或更有非常之舉乃繼非其人則天命未改猶有守府之思禪非其人則物望所憑遂有篡竊之事唐虞疇咨而命早已立後之防矣豈夏后而獨無亂紀墜宗之懼嗚呼舜禹何必不固辭朱均何獨無徳讓而禪者終禪矣阿衡叔父何必不久於七年徂宅貽詩何必發祥於四日而繼者終繼矣豈非天哉豈非天哉   夏殷周同於唐虞之禪孔子泛論之詞也孟子引之則側重夏之繼與唐虞之禪等耳文步步顧定章脈妙義環生運用皆極飛騰之勢   非其義也  四句      狄 億【墨】   元聖之嚴於道義雖小而不敢忽也夫莫小於一介而道義存焉取與可毋嚴耶伊尹之樂道盖至此而彌堅矣且吾甚怪夫世之疑聖賢者過也彼聖賢之所以自持者必極之至纎至悉而未嘗偶弛夫豈逆計後人之訾議而預絶其端乎盖謹小慎㣲之學誠有不如是不敢安者此意惟在聖人乃倍加惕也伊尹於非義非道之大既能致嚴若此豪傑慷慨之士功名所係必争之若事屬尋常則以為非功名之所係也而往往當之有慚徳焉矯情飾節之倫聲譽所在必趨之若事屬㣲渺則以為非聲譽之所在也而往往處之有遺行焉尹則不然盖雖極之一介之與一介之取而必不敢自蹈於非義非道矣如第曰一介之失必將積㣲成鉅則其所以衡道義者猶粗尹非謂積焉者之可以無憂而謂可憂之正無俟於積也茍其以一介而忽之則即此已昧在物之理即此已乖處事之宜縦後日悔而改圖而目前不多此一失乎則尹之兢兢於道義也精矣如第曰一介之失必將充類至盡則其所以辨非義非道者猶疎尹非謂充焉者之可以無譏而謂可譏之正無待於充也茍其以一介而違之則即此已不能盡乎天命之公即此已不能全乎人心之制縱君子不復苛求而吾心其遂能自解乎則尹之凜凜於非義非道也密矣而吾乃知尹之有定見也自人之所見較量於大小之間而忽乎其小一旦投之以大識未有不為之亂者尹惟視一介如天下千駟故能視天下千駟如一介也而哲人知幾之全學可於一介之不茍見之而吾乃知尹之有定守也夫人之所守區別於巨細之交而畧乎其細一旦任之以巨力未有不為之靡者尹惟以處天下千駟者處一介故能以處一介者處天下千駟也而志士勵行之全體又可於一介之必嚴信之嗟夫尹之樂道若此而顧疑其不自重惜以貽後世之口實也豈可信耶見解透筆力超看其軒豁醒露幾忘其義理之深厚於前輩中極近錢紹文   一介不以與人  二句    熊伯龍   取與之際雖聖人不敢忽也夫尚論伊尹未有及其守之嚴者由不與不取觀之士豈不重小節哉且自論聖人者舉其大體而畧其細行於是學道之士不以謹嚴為先務而後世之議由此而興不知事有鉅細道無精粗從古聖人未嘗不謹小慎㣲以明其志者也尹之弗顧弗視豈徒立其大乎一介取與之間可見矣天下惟事物未交之際聖賢雖有刻苦之意而人不知一介至㣲而或以為與或以為取則精氣之先見也天下惟往来不及之地聖賢雖有砥礪之能而無所可用取與亦至㣲而由我以與由我以取則省察之易周也尹豈以一介之非道義而姑與之而姑取之哉人必自忘其廉恥而後謂他人之亷恥不足惜與者無幾悔悟之餘遂令無以自處非所以成物也惟道與義可以服人留一物而羞惡辭讓之良留於人心者無盡雖欲與之而有所不能矣人必未忘乎私利而後以偶居之私利為無損取者無幾曖昧之動事已入於茍且非所以成已也惟道與義可以定分謝一物而歆羨畔援之累謝於夢寐者無窮雖欲取之而有所不敢矣學問有一介之未辨其是非不可為精施受往来凡民以為日用而聖人思慮焉盖能審一介而後能審萬事萬物之理也名節有一介之未底乎正大不可為一簞食豆羮羣情以為生死而聖人淡漠焉盖能處一介而後能處千世萬世之變也嗟乎不與人一介而與人以身不取一介而取人之天下此則尹之可以為權而淺者遂謂其有功名之意矣   他人將一介推廣言之以盡其藴不若就一介推勘更見精㣲也文之得解處在此中股人必自忘其廉恥而後謂他人之廉恥不足惜此種名理従来未經人道 末幅精力少懈   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    熊伯龍   元聖身任天下可以觀其志矣夫世之茍且功名者皆無志天下者也惟尹重天下惟尹重身哉嘗謂天下將治必有匡濟之人匡濟之人將出必有自立之志盖士不素蓄不足以重國道不專屬不可以成功是惟伊尹為足法命知覺者天矣然吾不知天之果知有尹否也天不必知有尹而尹知有天是以造化之氣機一人蔵之待知覺者民矣然吾不知民之果知有尹否也民不必知有尹而尹知有民是以萬物之性情一人主之非任天下之重者能如此乎非自任者又能如此乎有深居一室而謂之為人者意主於為人也有經營當世而謂之為己者意主於為己也尹惟見一己之責必以天下終而天下之責遂不得不自一已始世無聖賢任之以成吾能世有聖賢任之以盡吾分如此則可謂為己者與有英雄之略欲其無意天下無意則能養其才有聖人之度欲其有意天下有意則能行其道尹惟見吾學之大小必以天下為驗而天下之治亂遂不得不與吾學相關我不任而人任懼性天之憾不釋我不任而人亦不任懼千古之患無已如此則可謂有意者與天下之人皆能任天下而弗知任者嗜欲蔽之也想彼自先覺以来志氣清明矣天人上下相告於隱㣲先一日而覺即先一日而憂上有君相旁有師友此際俱無藉手之處天下之人皆欲任天下而弗克任者非議惑之也想彼自先覺以来願力強固矣帝典民彛相係於性命我所覺者非人之所喻則我所任者亦非人之所知前有千古後有萬年此際實具危㣲之幾知其自任之重而前此者可知知覺之辨志固不在小也知其自任之重而後此者可知非常之原意亦不得已也盖伐夏自此始矣   將任天下歸入巳之性分願力則自字精髓自出矣規模氣象無不與阿衡身分相稱是謂詞足以指實   百里奚虞人也  二節    王汝驤   詳古人之本末可以知其所不為矣甚矣奚之被誣也其為虞人為秦相本末彰彰如是不可為之辨乎且夫自鬻要君之說汙甚矣不知其汚而為之則不智知其汚而且為之則不賢若而人者其生平本末盖亦不足問矣而或以加之百里奚夫百里奚何如人哉吾嘗按其行事所謂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穆公用之而霸者也當其時虞盖有兩人焉一日宫之竒一日百里奚然奚之年長于竒奚之智亦過竒逺甚何也晉欲伐虢以璧馬假道于虞其時奚已七十見宫之竒諫不聴遂不諫而去之奚既去而虞亦亡矣嗚呼使虞公而可諌諫而虞可不亡奚與竒俱以虞人老彼食牛干秦穆公之汙何自而加哉然吾有以知其必不為正在於此夫百里奚虞人也能以秦顯而不救虞之亡豈忠於虞不若宫之竒哉且宫之竒以其族行其後遂無所見而奚功業卓卓如是盖其知廢知興之智既已見于去就之明而顯今傳後之賢尤足驗其挾持之素然則自鬻之汚將謂其不知而為之耶將謂其知之而且為之耶方其不諫假道之時其品與識固已大定矣好事者之云多見其不自好也   下節覼縷俱於敘上節時消納已盡故入下節後筆墨分外閒浄筆之古峭不待言【原評】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卷十三目録   孟子下之中   智譬則巧也【一節】       楊名時   北宫錡問曰【一章】       陶元淳   天子之卿【一節】        祝翼權   敢問交際何心也【一章】     吳啓昆   孔子先簿正祭器【二句】     潘宗洛   富嵗子弟多頼【一章】      李光地   有天爵者【二節】        徐春溶【墨】   髙子曰小弁【一章】       張玉書   舜發於畎畝之中【二節】     李光地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一節】  張榕端   萬物皆備於我矣【一章】     嚴虞惇仁言不如仁聲之入人深也【一章】 汪 琬【墨】   人之所不學而能者【一節】    金居敬【墨】   舜之居深山之中【一節】     韓 菼   仰不愧於天【一節】       王汝驤   易其田疇【一章】        儲 欣   聖人治天下【四句】       金徳嘉【墨】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一章】    李光地   智譬則巧也  一節     楊名時   申言智與聖之義而知至聖之獨全乎智也夫智之所及者精斯聖之所成者大孔子所以獨為聖之時者觀於射者之事而知之矣且夫聖之得名由乎其終而定之也而所以審端於始者實有以自定其規模而為後此之所不能易此觀聖者當獨見其㣲而入道之方即存乎此也今論孔子之智與聖猶聲振之始終乎條理抑猶未足以盡智與聖之說也智也者本其天資之明睿以極深而研幾觀萬物之理於身而性命之原以得定萬事之極于心而歸往之途以正盖舉聖之所以成終者已於此決然而無所疑非天下之至精何足以與于此取而譬之則巧也聖也者用其稟質之剛健以任重而行逺仁至義盡行足以合撰於神明禮中樂和道足以為法於古今盖即智之所以成始者能有以造之而臻其域殆天下之至勇為足以與於此取而譬之則力也天下一事而巧力備焉者惟射為然今有射于百步之外不惟至之而又有以中之者就其至而言固中者之至也然此猶得歸諸力之所為也凡天下之射焉而能至者豈其遂逺遜之乎若就其中而言雖亦即至者之中也然此則不得歸諸力之所為矣凡天下之射焉而能至者寧能不共讓之乎夫使有命中之具而力不足以至之則終無以著其竒不知射固鮮有能中而不至者也如其無命中之能而力僅足以至之究將何以神其技是故射正難乎至焉而克中者也孔子之智之足以成其聖也亦猶是焉而已矣夫三子亦非無智者然視之孔子則不足智既不足則其所謂聖亦寧足擬於孔子哉此有志於聖人者不可不知所先也若夫行以知為先而知又以誠為本此則進徳之始事知之盡則行之至而行之熟則知將益精此又成徳之終事也   惟其知之至是以行之盡他人用力側注未免著迹惟此如題安頓而聖智兼備巧力俱全自然融洽文亦純潔無疵   北宫錡問曰  一章     陶元淳   班爵禄之略公而有制者也夫爵禄之有差等也先王以是公天下而諸侯不便也雖孟氏能言之然亦略矣盖昔先王之治天下也欲天下之同其利而不以自私惡天下之争其利而折以法度是故有爵禄即有等差所為奉天之道因地之宜而治其人民定其國家者未嘗不詳且明也至於後而紛然矣始之所以總壹統類者以其有等差也繼之所以焚棄典籍者亦以其有等差也如北宫錡之徒詳略俱無所考矣然而孟子則嘗聞之生人之多欲也賤者欲貴貧者欲富凡在人情之中者先王弗禁也夫豈獨弗之禁吾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而使天下有不得其平之憾于吾心有戚然者矣且其材力有大小志量有廣狹雖盡滿其欲固易給耳故酌之為等焉酌之為差焉自天子而下有遞及之施無不及之患而後天下各得其欲而止生人之縦欲也貴者尤欲貴富者尤欲富凡在人情之外者先王深惡也夫豈獨深其惡吾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而視天下有互相殘賊之形于吾心尤有戚然者矣且其機智足以相駕馭勇力足以相攻取欲盡滿其欲又甚危耳故限之為等焉限之為差焉自天子而下有及量之施無過量之事而後天下又各制其欲而止故天子公侯伯子男之等有五而其受地則有千里百里與七十五十之差降而附庸又其㣲者矣君卿大夫士之等有六而其受地則有視侯視伯視子男與十倍三倍二倍一倍之差降而庶人在官則又準于農矣論者謂天下之衆勢均力敵則有以相制而莫敢先動今人情不肯相下而又従而等差之強者有兼并之資而弱者亦無引分之志是教之争也然而造物不齊之數固非人之所能為矣夫天下無主則亂今民既有主而慮其莫肯相下勢將降天子為匹夫是大亂之道也故有等差而天下乃安論者謂天下之勢罷侯置守則不至相抗而羣奉一尊今周家不廢封建而但從而等差之強者擅山海之利弱者亦有甲兵之用是争之資也然歴代建置之國固非後之所能盡矣夫天道窮則必變當周之初勢未極而盡奪之則其亂當不俟今日也故但為等差而天下亦安夫均之不可廢之不能先王已有無可如何之勢然則諸侯之患豈至今日始知哉   人情之中人情之外二意不漏不支恰該括得題中義藴後半以封建論作反襯惜有不能自暢其說處而文自超拔   天子之卿  一節      祝翼權   班禄者内同於外公天下之心為之也盖卿大夫士與侯伯子男為天子臣無異也臣爵等故受地亦等寧有私于其間哉昔周之為封建也既命外藩即置内輔爵異其名而禄同其實使内外之臣分協則情安情安則勢固要本此大公者以聨為一體而重内輕外之議未足語于當年立制之心也九州之城既與公侯伯子男共之而班禄於畿内則何如乎說者曰周初衆建五侯九伯羅列天下天子恐雄藩負固故復有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優其秩而厚其權以尊天下而戢羣辟焉若然是示外臣以私也夫示外臣以私則班禄内臣亦安得比而同之哉乃其受地之視侯視伯視子男此何以稱焉曰此正周先王公天下之心也盖天子家四海而君萬邦自内廷寮寀外訖同異姓之君長天子視之同焉臣也原未嘗以卿大夫士而内之以侯伯子男而外之也當夫周室西興旦奭分陜是内之卿士可以外之侯伯任之矣洎乎周室東遷晉鄭夾輔是外之侯伯可以内之卿士用之矣夫然而天子之待卿大夫士又何必舎此公侯伯子男者而別示以私也哉爵可異則異之以位等而下焉不嫌屈也禄可同則同之以地等而上焉不嫌抗也此視侯視伯視子男之制所由起也于是有以安卿大夫士之心焉身居天子左右不獲出操統馭之權其勢親而不尊等之以侯伯子男尊之也皇畿土田皆若有各君其國之勢使知天子遇我實與桓穀蒲躬有同貴也所以絶内臣觖望之私也于是併有以安侯伯子男之心焉職任天子蕃宣不獲入參宰執之列其勢尊而不親等之于卿大夫士親之也薄海封疆盡同此上事其主之賜使知天子遇我實與股肱耳目為一體也所以杜外臣猜嫌之漸也夫卿大夫士之心安侯伯子男之心亦安先王封建之初心當如是止矣若夫以内制外以重馭輕此亦法制之善勢使然耳先王何庸心哉   議論正當筆力明爽無封建論權謀譎詐之私故為得之   敢問交際何心也  一章   吳啓昆   以交際為用世之心大賢之善於學聖也盖交際弗卻無非為用世計耳觀孔子於魯衛而其心可見已又何疑於孟子且聖賢無不憂道之心即無不愛禮之心而要其所以愛者不在乎嚴以峻其防而在寛以通其變禮行即道行也然則交際又可卻乎哉心不忍遺世獨善則傲物非所以為高復不能交泰大行則絶人愈無以自處故章問交際何心而孟子直槩之以恭豈非以尊者之賜有不容以不恭承之者乎何者彼固以道来以禮来也而必以他辭無受卻道乎卻禮乎揆之不為已甚之義吾知孔子斷不出此若明知禮道之可愛必為窮究其根株明知舉世之皆然必為醜詆其本末則有以取民非義而竟當之以禦人之盜者是即善其禮際而且欲比而誅之吾不知今之仕者將於何侯之廷托足乎殊不知孔子有獵較之權宜則必有受賜之交際正不得疑其委蛇從容為非事道也以獵較論則先簿正祭器其易俗必以漸以事道論則兆足以行而不行其去國必以需雖未嘗終三年淹而亦未嘗執一途斷不然見可行可際可公養之仕周旋於桓子靈公孝公之間何若是其惓惓哉然後知聖人之心無非以道卜也東周可作何故来文衣駟馬之奸富教可期誰料有在戚登臺之釁至使栖皇道路與遊說齊梁者同跡饋豚往拜與幣交必報者同意而顧猶執今之諸侯周内之以康誥之律則誰復有交以道接以禮者乎吾恐兆亦從此絶矣   從横穿貫未嘗不按部就班幾可與顧涇陽作並駕齊驅矣   孔子先簿正祭器  二句   潘宗洛   觀聖人之所正其道立矣夫正祭器者不充以四方之食則獵較將焉用之此孔子所以善為道也且君子未有當更化而不更化者也但人心已習而安之而我遽欲易其所安而予之以所不習得乎惟先定其規模而後従事焉則無更化之名而固已有更化之實于此可以知獵較為事道矣吾嘗讀車攻之詩考分禽之事盖上殺以供祭祀中殺以御賓客下殺以供君膳故其七章曰大庖不盈言不多屬于君庖而有以奉東都之祭也後世將祭則獵或者自此昉乎今徒欲罷獵較而彼方托諸祭而無以解于衆也抑知惟天子中興列侯初附故一以講威武一以示誠敬耳豈三廟以下所致祭於先人者必以備物為儀而以四方之食是供哉然而孔子不明言也亦不遽革也第先取簿書以正祭器而籩之數凡幾豆之數凡幾皆有不可損益者焉因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而實于籩者為何實于豆者為何皆有不容易置者焉由此觀之彼有謂祭取備物茍有可薦莫不咸在者非古之制也夫祭事莫詳於詩之頌周頌三十一篇多歌祖宗之積累而所藉以右享者不過曰維羊維牛而已所將以洽禮者不過曰為酒為醴而已原其意皆取民力之普存以薦馨香而無讒慝外此惟漆沮多魚時取以為獻耳至于岐陽之地不乏小豝大兕之饒而未聞槩登于祭器或不欲以從禽所獲戚我先王也即以魯言之魯頌四篇終美閟宫之有侐而于皇祖后稷則必享以騂犧焉于周公羣公則有白牡騂剛焉當其時惟取備腯之咸有以示蕃滋而不瘯蠡外此惟毛炰胾羮間列于大房耳至于泮水之濱寧采蘋蘩芹藻之菜而未聞羅置于四方或不欲以難繼之物煩爾虞人也孔子盖早為酌之于古準之于今其必供者則存之其不必供者則汰之斯器正而食亦正矣異日魯人雖欲馳騁于郊原而較所得之衆寡夫獨何名耶所謂無更化之名有更化之實者此也   局段與仲尼之徒二句略同㸃染引證處亦似之若按之古典禮則俎實豆實多用腊物後二比云云亦時文好看語耳可知學者流覽五經必當深求其義類也其文則非時士所易及   富嵗子弟多頼  一章    李光地   究言才之無不善所以終性善之說也甚矣人之才無以異於聖人也以官體徵之可知矣於性何疑乎且夫氣質之說足以別異萬物使不與人同類而不能別異斯人使不與聖人同類也何則物之生或體不全焉或所好嗜與人絶逺焉是之謂得形氣之偏而性隨以異今夫人賦形稟氣無殊也則降才無殊也其種類同故也茍以陷溺其心為才之罪不觀富嵗凶嵗之子弟乎不觀肥磽燥濕勤窳之麰麥乎無亦所養之殊乎抑以為類之異也是故自足言之而天下之足相似也自其口耳目之好言之而天下口耳目之好相似也夫犬馬之性所不得與人齊者形氣牿於外而性變於中今使加犬馬之足以履屨使易牙和味而進之侑之以師曠之聲陳之以子都之姣吾知其踣頓自絶不與人共其嗜好決也如是而曰心之然否不與人同吾亦曰心之然否不與人同也今天下足相似也人之有四端猶其有四體也口耳目嗜好相似也人五官之有心猶其有口耳目也豈其體同而性異乎豈其口耳目之好同而心之好異乎易牙聖於飲食者不過先得我口之嗜曽是與我同類之聖而非先得我心之所同然乎由此言之芻豢之恱不殊於易牙理義之恱不殊於聖人其致一也夫我之去聖人逺矣謂降才之異理或不誣雖然聖人人也我亦人也其類同則其心同其性同才雖異非若犬馬之與我不同類也奈何歸罪於此而坐失其本然之同哉   禽獸不獨性與人殊氣質亦與人殊乃前儒未發之覆故言皆警切不獨中幅飛騰得周末諸子之逸宕也   有天爵者  二節      徐春溶【墨】   分爵於天人之殊則惟古人能審所修矣盖爵雖分天與人而惟得天者無所求於人亦惟得天者無所遺於人也古人其知此哉今夫聖人之以爵馭天下也非使天下競於功名之路也盖將明上天生人之意於帝王礪世磨鈍之中乃其途一開而人心之趨益分則聖人承天之意與礪世之旨俱㣲而不可復見是故不列其由来之名無以正天下之趨也不著其自致之效無以易天下之志也夫人亦知有爵之說乎人知爵之制於帝王也不知帝王之爵孰為制之盖浚明亮采以是報天下道徳之功然非帝王之意而維皇隂隲下民之意也則人實不能與天分功矣人知爵之宰於時命也不知時命又誰為宰之盖屯亨明晦以是識造物報徳之心然非造物之心而聖人正誼明道之心也則天亦不能與人争遇矣盖爵有天有人孰為天爵則仁義忠信樂善不倦者是有仁義忠信樂善之人於此使其出於王侯之躬貴矣使其不出於王侯而出於匹夫益貴矣非貴匹夫也貴匹夫之授於天者竒故不假王侯而常尊也此天爵也孰為人爵則公卿大夫者是有公卿大夫之人於此使之受命於諸侯貴矣使之受命扵天子則益貴矣非貴天子也貴天子之受賜於天者厚故以名位予人而益重也此人爵也是故君子之為道也内以全其性命之精而外以明其淡漠之志夫豈知爵之分天人也而為其術以相致隠以蔵其心性之用而顯以昌其天徳之身夫豈以人爵之殊夫天爵也而紆其途以自居盖古之人嘗為之矣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矣夫修之而遂從之乎修之而即従之無以處乎修之而不必從之者也為従之而後修之乎為從之而乃修之則何以處乎不從之而亦修之者也盖古人自有古人之學不以天人為分觀古人自有古人之心不以身世為顯晦然後知析天人而二之者君子所以正天下功名之術合天人而一之者古人所以明吾儒義利之辨哉   理正詞雄沛然莫禦有如潮如海之觀   高子曰小弁  一章     張玉書   以怨濟孝之窮說詩者所宜知也盖處倫之變者惟怨可以全仁孰謂小弁之詩不足語孝哉且從来家庭骨肉之際未有徑情處之者也況父子之親根於天性乎慈與孝相感匹夫亦勉為仁人慈與孝相違聖人曲全其孺慕明此義以事親則常可也變可也談笑可也涕泣亦可也昔宜臼以嫡子見廢其傳為之作詩以寤王至今論者以為平王之得位也不能辭萬世之口實何也以其懟也其猶得為人子也頼有小弁之一詩何也以其怨也固哉髙子乃猶以怨疑之嗚呼由髙子之說不等父子兄弟於越人而驅天下於不仁不止也今夫六經之教大旨歸仁而小雅之衰窮極斯怨天下幽憂煩寃委曲難白之隠惟怨可以達之人主信訛甘讒口舌難争之㑹惟怨可以囘之故論其迹疑於親而疏之也似彰君父之過原其心實不忍疏而愈疏也務篤毛裏之仁不然平時積誠感悟既不能底親於無過及不幸有過復以一怨塞責是尚得為人子哉夫親之過不大亦不怨也彼龍漦召殃而宫寢之讒日熾非僅同不察罪之申生投兔靡措而宗祊之託何人又難為不得國之泰伯親之過延及於宗廟社稷故親親之怨亦求告白於先王先公而欲太子與凱風之七子同處得乎所可惜者小弁之詩怨而太子固未嘗怨也怨則未有不慕者也驪山之禍千古未聞殺父之仇一旅莫問倘以大聖人終身慕親之義責平王我知其無所逃罪矣嗚呼豈非怨之不終以至此哉使古今之人子盡以虞舜為法則當其始深山號泣無不可格之親心決不至有身遭放廢之事及其後九廟烝嘗無不克共之子職更何至有終天隠痛之時其怨深者其仁至其仁至者其孝大明乎此可與說詩已   於大舜之怨慕體認真切故推論比方意義無不精確必如此乃能擺落陳言自出機軸   舜發於畎畝之中  二節   李光地   歴舉古之興於困者而推之以為天意焉盖自舜說以下皆受大任於天者也庸詎知天之降之者必有所以成之哉故孟子述之以勵天下也曰天之於人也哲命賦扵其初明命鑒於其後而其中人事變化之不齊者人以為氣之為也非天意也然吾謂天之意實存乎其間吾攷古来之徳業勲名赫赫於今者多矣然而舜之未發則歴山之耕夫也說之未舉則傅野之胥靡也膠鬲之未舉則澤中之賈豎也夷吾孫叔百里或罪人釁沐之餘或荒裔窮閻之士世俗嗟其先窮後通者遇之幸君子以為屈極而伸者道之常然吾以為皆知天之未至者也天之篤生之也厚故其所以玉而成也深天之簡畀之也隆故其所以試諸艱也備勞苦窮困是天之重待聖賢也徳修業進是聖賢之善承天也故不特近世功名之徒窮而自奮而帝臣王佐之材亦若假靈於冥黙者以是知天命之性墮於氣質之中雖上知亦必變動而光明不特叔季遭遇之難士多側陋而唐虞殷周之盛亦有播棄於幽遐者以是知大業之起生於蔵器之深雖明時亦以迍艱而啓聖彼不知天意者當其窮則戚戚及達則享其富貴榮華已爾已則棄天而天亦棄之非天之不降以大任也其所以自任者輕也精透處實前人所未發不作一感慨激烈語而光采愈耀   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  一節 張榕端   惟天任人者大故其成人者備也夫大任誠難其人萃多艱以成之天亦預為任之之地耳今夫碌碌無竒天不任之則不窮之乃若天為斯世而生一人所責既鉅所試必周所試既周所益必多然後任之不虞其不勝此人事也正天意也歴稽舜說諸人其終固皆當大任無所不能矣而揆厥由来抑何心叢百憂身經多難惟所欲為而不獲如願乎此其故皆天也天意隠於莫測孱弱者諉而任之是謂棄天天意久然後明英俠者矯而出之是謂衡天又安能上識天意哉吾就天意度之而覺天之於人有將然者焉天不能自任也寄之人任不可輕降也惟其人天之為人計也慎有必然者焉惟心惟身無使之逸所行所為無使之順天之為人計也蚤有所以然者焉人心自静動之以益不能人性自恬忍之以益不能天之為人計也備夫古亦有降大任而未歴艱苦者如金天之繼父伊耆之紹兄是也不知旰食宵衣聖王自有神明之艱苦而不得謂天之待是人獨優古亦有習竒窮而究不降大任者如孤竹以首陽終尼山以布衣老是也不知維風敦節聖人自有名教之大任而不得謂天之待是人獨嗇人果上識天意乎於其將然無或恃焉於其必然無或疑焉於其所以然無或負焉天意當矣又烏得而棄之又烏得而衡之文所以可久以於義理實有發明耳中二股卓立不磨前後亦無駁雜   萬物皆備於我矣  一章   嚴虞惇   大賢明所性之全體而勉人以盡性之實也夫性惟萬物之皆備故誠則能樂而未誠者必強恕以求仁也可任其不備而不知求哉且天生人而與之以性使性之所有者本或全而或虧則人亦可竟聴其自然而又何事焉惟夫在天者無一之不具而後起之私或得而間之則盡性之事以起而安勉之途亦以分矣何也自品物流形而有一物即載一物之理物虚而無所麗必有以寄之於是乎道與器俱而我乃得之以成性自衆萬雜揉而有萬物即具萬物之則物散而無所歸必有以統之於是乎理與氣合而我乃得之以成身置我於萬物中至藐也而我之渾淪無外者遂能以藐然之軀而蔵乎㣲顯髙卑之故觀其後之無不足則知其初之無不具也以我立萬物先至静也而我之沖穆無朕者獨能以寂然之體而涵乎神明變化之原觀其外之不可窮則知其内之不可量也其物與無妄者即天道之所為誠而萬物之一原者即仁之所以流行而無間者也而可使皆備者僅為天下之所同得而無與於吾身乎哉果其反諸身而皆備者無之弗備也則静而存主而無或欺於心動而推行而無或欺於事體驗之切而天理之周流者可以隨觸而皆真踐履之醇而事物之發見者可以無往而不利夫是之謂誠則自然而仁而有從容之適無勉強之勞樂莫有大於此者矣此則自然而備之者矣如其反諸身而皆備者未必皆誠也則私意之未盡當去私以存其誠已見之未融當克巳而推於物無行其所甘而行其所苦則形骸之有隔者可以力擴之而使通無行其所易而行其所難則殘薄之為累者可以逆制之而使化夫是之謂恕恕則雖未至於仁而以強勉之力求公溥之心仁莫有近於此者矣此則勉然而備之者矣仁由恕而入誠由恕而全人物可渾為一身安勉可歸於一致此則盡性之事而學者之所當自反也   說理明白曉暢所不及先輩者詞語少平緩耳不如此而求之艱深滯澁安能使人心目了了   仁言不如仁聲之入人深也  一章   汪 琬【墨】   觀治道之難齊而詳著得民之辨焉盖言聲固難以並較而政教亦有不相及者可不進詳其所得耶且一代之民風即一代之主術是也善擇術者貴審其偏全以圖之而後大化以成盖虚文既不足以感孚而實治猶未臻於和洽相形以觀而知奏效有獨隆者今人主孰不競稱仁哉然而降温良之詔非不足鼓舞閭氓而徳意未孚則相漸者猶淺循樂愷之文非不足激揚下士而謳吟未遍則相感者猶踈以言視聲是固有不如者若夫舉仁而被之於政斯為善政洽之於教斯為善教従来惟立政之朝為能惇其孝友作其君師亦惟修教之主為能布其典章昭其文物豈非異名而同實殊途而一致者哉以是言不如也其誰信之抑知風尚所傳或丕變者不同俗而親親尚功遂區為數傳之風化觀感所說或謳思者不同情而明作惇大遂別為百世之模猷則且分政教之民觀之民一也何以聲靈赫濯恒出自文法誕布之餘而動以天性者獨藹乎一人之誼焉咏豈弟而思父母未嘗無畏而畏不足盡也則所以愛者可思也抑分政教之得民觀之得民亦一也何以筐篚来王恒得自法紀修明之日而漸以徳化者獨隠然寤寐之思焉懷樂只而輸悃素未嘗無財而財不足言也則所以得心者可思也然後知政亦有聲法度修而輿誦作是即政之仁聲也教亦有聲耕鑿冺而康謡興是即教之仁聲也然且升降異時遲速異效君子盖不勝王霸之感焉而況區區仁言乃欲以文誥之空名絜撫循之實化豈可得哉   章妥句適中律合度有隆萬之巧密而無其凌駕我   朝初年場屋文字猶遵先正成法如此   人之所不學而能者  一節  金居敬【墨】   能與知有在學慮之先者謂之良焉可矣夫人亦學而能慮而知耳不學不慮而固已知能也非其良能良知也乎且強人以本無而予之所未有不可以立教責人以所獨至而不循之於所同得亦未可以為訓也極人之所願期其無所不能無所不知而止而繼善成性以来固有其無所待而然者也夫以人之有能有不能也而告之曰爾胡弗學爾學則自能之矣此亦使人由不能以至於能之善術也然曷不遡之其所不學而能者乎性之真者無假於習情之至者必著於事其能之也豈以學也然而過此以往則必學矣則必學而能矣非阻人以學非謂人可任此不學而能而甚惜其所不學而能者有諸已而弗察也或智故既深而并其所不學而能者而倍之也人亦静念其所不學而能者可矣吾指之曰良能則自有生以来未嘗學此矣使由此能而充之以學則可以為無所不能之人乃僅有此能而不充之以學亦斷不得曰之人也無良能也人其可以或倍此良能也哉而良能豈有時而冺也哉夫以人之有知有不知也而告之曰爾胡弗慮爾慮則自知之矣此亦使人由不知以至扵知之善術也然曷不遡之其所不慮而知者乎機之所啓必自夫天識之所開必依於理其知之也豈以慮也然而過此以往則必慮矣則必慮而知矣非阻人以慮非謂人可任此不慮而知而甚惜其所不慮而知者有諸已而弗悟也或嗜欲既多而并其所不慮而知者而昧之也人亦返觀其所不慮而知者可矣吾指之曰良知則自有生以来未嘗慮此矣使由此知而進之以慮則可以為無所不知之人乃僅有此知而不進之以慮亦斷不得曰之人也無良知也人其可以或昧此良知也哉而良知豈有時而息也哉吾以是槩論夫人矣   因言仁言義人都信不及所以切實指㸃出良知良能来言外便有要以學慮充其知能之意篇中従學慮打叠說下於立言宗旨最為脗合【原評】   清思妙筆曲折如意必具此本領方能作清空文字否則平淺無味矣   舜之居深山之中  一節   韓 菼   從深山以觀聖而極形其所感焉夫不能異於深山之野人者自不遺一善者也此可以觀舜云百家言舜尚已即孟子論舜行事亦嘗序其自田漁至為帝時取善之大畧而至此獨論其居歴山時也曰予考舜在位事不勝詳即闢門數事其求善之意甚至而不知其心泊然無為窅然以處曽不異曩者居深山時是故吾即觀舜之居深山一王之興當其徬徨隴畝必有絶殊之迹而史即書之為受命之祥不知著為異者必其中異之處無多也而大聖人出處不驚已非一時意計之所測創建之始當其隠約田間必有自匿之思而後因原之為養晦之用不知求不異者必其中異之見先設也而大聖人舉動如故竟為百世神靈之所歸故吾觀於舜而知其初無異也共田疇而讓畔已咸目屬聖人之竒意舜亦㣲有自見者而要不爾也夫且居者可得而處遊者可得而狎山中人而已矣然何以爾時深山之見聞自舜居之而若不憂其陋夫同一居山耳箕潁居之而加隘歴山居之而加廣者此其際誠可意想也吾又觀於舜而知非故為無異也往於田而自傷已竊自比勞人之侣意舜亦有不欲自震者而亦不然也夫且一如木石之無心如鹿豕之相忘山中人而已矣然何以一時野人之言行自舜居之而若不病其孤夫同一見聞耳鞀鐸得之而非多山中得之而非少者此其神殆難擬議也盖幽人之致有聞而如無聞有見而如無見必屏處以全其真則淪寂之為也聖人之不見聞即可以見聞其於萬物也相與受而已故任愚賤之投而處之亦如其居游之素英明之姿未聞而嘗若有聞未見而嘗若有見必先物而為之所亦天機之淺也聖人偶有見聞而無加於不見聞其於心思也不自知而已故極挹取之致亦曠然莫測其野人之天則誠見夫深山之舜其異無幾而及其聞見一善言行真沛然江河之決之莫禦也已深山静境也吾以觀聖心之存江河之決動幾也吾以得聖心之感然則居者仁耶決者知耶著眼及其兩字居逰之前見聞之後寫来融洽朗潤祗若決江河甚速而無不通之義尚少理㑹耳   仰不愧於天  一節     王汝驤   求樂於天人之際君子之存心也盖俯仰間一自謂不愧怍而愧怍在矣此君子之擬為至樂而不敢知者歟嘗思人生何者為樂不可得而得之斯樂矣天倫之際聖賢多悲痛焉即是以思而君子之所樂於俯仰間者有如此父母兄弟矣何則仰焉共此天也俯焉同此人也君子自昭事以来陟降左右覺一息不與天相似有愧於天者也此際惟自知之也君子自克己以来正身率物茍一事非天下所歸有怍於人者也此中恒自苦之也天人交責之躬畢生而奚釋其負俯仰俱勞之志千古而莫解其憂君子於是慨然而勤思焉曰安可得哉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則樂矣凜然此知愧之衷也上帝之於昭何日不嚴諸對越正惟對越久而下學上達之修有獨信為知我其天者何待髙談奉若哉一舉首間而臨汝者可念念質也則此際之旦明乃始無所庸其跼蹐已欿然此懷怍之心也倫類之紛紜何處不歉於方量正惟分量明而老安少懷之願有不負乎斯人吾與者豈必侈言康濟哉一環顧間而接我者可事事安也則此時之酬對乃信無所用其慚恧已且天吾父母也吾誠有以不愧之視於無形聴於無聲仰此髙髙者宛然出入顧復之親斯則生人得其所之極也而何日其信然也人亦吾兄弟也吾誠有以不怍之民吾同胞物吾與也俯此芸芸者依然綽綽有裕之風斯亦兩間至坦蕩之境也而何修而得此也由此言之又一俱存無故之象也二樂也   細思此章神理一樂既孟子所無三樂亦未足滿志二樂若就現成說反不見聖賢修已實功矣可見俱是慨想之詞此節地位惟孔子足以當之尤不得著一意氣語【自記】   易其田疇  一章      儲 欣   足民有實政焉足之至而民仁矣夫始之以易與薄繼之以時與禮此足民之實政也至足而民仁聖人復何求哉嘗思治天下而至於成其亦難矣雖然民情者王政之本也相民情之所急深思極慮以規畫於其間迨吾政行而其所取效往往出於所期之外以此見天下之治之無難也今夫民貧則奸邪生固已然貧者可轉而富富者可不復貧此斷非百姓所能自為而在上者之責也是故治天下有實政焉敺少壯而緣南畝酌古昔以定正供入其境而汙萊無歎追呼不聞則易與薄之政行焉矣視豐約之嵗制其饔飱辨貴賤之等節其縻費入其境而婦子尚儉伏臘有經則時與禮之政行焉矣民情甚愛田疇甚苦稅斂為上者因而順之適其所樂去其所苦是之謂利導之政而貧者可轉而富也民情易浮者食易侈者用為上者逆而制之裁其所浮嗇其所侈是之謂整齊之政而富者可不復貧也當是時家給而人足盖蔵之外露積者不垣賓祭之餘洽比者不匱此雖自古聖人所相繼而治之天下奚以加此哉盖聖人亦嘗觀民之於水火矣昏暮而求求而與聖人以為此至足之徵而菽粟之宜與同量也故其治天下也始必易焉薄焉使菽粟之出如水火然足矣繼必時焉禮焉使菽粟之用如水火之不竭然至足矣惟至足故無則求之非有父兄子弟之慈愛而望以取攜求則與之不待孝友睦婣之惕心而供其困乏然後知聖人之治先於至粗而後極於至精專於民之相養相生而自及扵民之相親相愛焉有不仁者乎所謂王政行而效出於所期之外者此也今日者豆觴之間恒犯齒耰耝之借有徳色議者咸惡其不仁而吾猶憫其不足盖菽粟不足雖父子不相保持而當其足雖行道之人皆不忍也為治不相民情所急而圖之徒欲掇拾唐虞之遺文補葺三代之故事思以美教化而厚風俗不亦末乎   發首二節已透得使有菽粟實際故後半從容指㸃自迎刅縷解矣機神流逸氣度安和為作者上等文字   聖人治天下  四句     金徳嘉【墨】   治至聖人而得其要富民之效可覩也甚矣聖人之汲汲於富民也而民俗之仁即由是焉治天下者尚法聖人哉且事有民生日用之恒而帝王經綸之大端在焉相天下之所急而潛率之此其意未嘗遂曰王道既成於天下而論者以為人心風俗之善未始不由乎此也今觀水火至足之象而知菽粟之於民甚急矣夫民亦何幸而生於聖人之天下乎聖人之治天下也始焉患其不至於富而思所以富之是故井疆徭賦盡其為民元后之才既焉患其不足於用而思所以用之是故天道王制盡其為民司牧之學夫以聖人而治天下其所以範圍乎天下者甚大而所以曲成乎天下者亦甚逺矣然觀聖人之治無他急焉亦惟使有菽粟如水火耳夫論治者不察菽粟如水火之故與夫菽粟如水火之效則聖人治天下之心幾不大白於天下惟觀扵至足之世而後嘆聖人之治天下誠非一切之治所可及也古者聖人之民享聖人之美利而貧富不至於相耀由比閭族黨以放於四海九州之遙而皆有萬物一體之樂古者聖人之民忘聖人之裁成而生養自安於固然自親長愛敬以達於睦婣任恤之誼而皆有天下一家之模若是者何也仁也而聖人先天下而念之合天下而謀之第恐菽粟未如水火之足耳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夫山髙牧民之書得聖人之意而小用之而猶足以伯開塞耕戰之務竊聖人之術而雜用之而且至於強然則菽粟之於民緩急輕重之數亦大畧可覩矣治天下者而欲使海内乂安民氣和樂尚於易疇薄斂食時用禮數大政加之意哉   古氣磅礴舒卷天然不作尋常掉弄語而題之筋脈節節靈動乃大家得意之文非苦心經營之所能到也【原評】   頓跌鼓盪一氣流轉闈墨中僅有之文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  一章  李光地   聖道大而有本學者必以漸而至也甚矣聖人之道之大盖非無本而然矣茍無成章之學而欲一蹴而至於道豈不難哉此孟子學聖人有得而以教天下也意謂望道而至必得其所歸嚮道而行必知其所自今天下學術紛紛也不有聖人之道安所統一哉昔者孔子嘗登東山而小魯矣嘗登太山而小天下矣所處益髙視下益小舉是類之彼觀於海者豈復有水遊於聖人之門者豈復有言乎哉盖所見既大則其小者不足觀也雖然觀聖人之道又無取乎徒觀於其大而已今夫水之無源者無瀾其動而為瀾者有源之水也光之無本者有不照其無所不照者有本之光也聖人之道夫亦有所謂瀾焉混混乎其不窮夫亦有所謂照焉昭昭乎其常新安得君子與之共觀聖人之道而至之乎吾觀流水之為物也非原泉之積至於盈科如是而行之吾知斷港絶潢之不能至於海矣況乎君子之至於道也無實功之積至於成章如是而志之吾知榮華小成之不能達於上矣盖其大者如岱岳東溟之極乎山海之崇深不可幾而及也而其有本如江河日月之根於水火之精氣可以漸而積也顔子之賢未達一間而鄒魯之士莫不斐然成章焉或源也或委也學者可以有志於本矣   比例繁多易於零雜文則如金在冶鎔成一片而賓主輕重之間復有條而不紊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卷十四目録   孟子下之下   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    萬 儼【墨】   雞鳴而起【一章】        趙 炳   雞鳴而起【一章】        吕謙恒   君子居是國也【五句】      畢世持【墨】   桃應問曰【一章】        熊伯龍   君子之於物也【一節】      吕履恒   盡信書【一節】         儲在文   聖人百世之師也       王汝驤   齊饑【一章】          仇兆鰲   聖人之於天道也       儲 欣   充實之謂美【四節】       張 江   逃墨必歸於楊【一章】      趙 衍   動容周旋中禮者【二句】     劉子壯   養心莫善於寡欲【一節】     劉 捷   經正則庶民興        戚 藩【墨】   經正則庶民興        唐徳亮【墨】   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    萬 儼【墨】   學聖者其見大愈徵聖人之大焉夫聖人不絶人以言也然聖言出而羣言廢矣不可即遊其門者而見其大耶從来英竒之士莫不各立一說争自表見於天下推其意亦期天下之我従也乃必從而屈抑之使不得有所逞則處言者為過刻而立言者之心亦將有所不服矣然而有不得不然者誠有所以屈之者也置一言於此聞而忌之甚私耳而於言無損也若相形而見絀則取舍無中立之途抑有所以服之者也置一言於此始而信之甚堅耳乃所聞益進也則互參而弗勝將得失無兩可之勢且夫聖人之大也未嘗以言屈天下而天下之言者屈焉未嘗以言服天下而天下之言者服焉是故特未逰於其門焉斯已耳當其風雨晦明而抱寡聞之嘆何寂寂也此時即殘編舊䇿亦覺旨趣之可尋惜也未親聖人也迨得高乎郷國者而請業卓然升東山之堂焉聆其文章緒論髙深頓殊而向時之所見向時之所聞皆卑之無甚高論矣盖聖言深而羣言淺矣淺故難也迨其交逰贈答而獲良友之告寧落落也此時即小言曲說亦樂新竒之可喜惜也弗近聖人也迨得髙乎天下者而従逰恍然入泰山之室焉聆其仁義道徳風旨迥異而前日之所知前日之所賞皆淡焉棄之如遺矣盖聖言全而羣言偏矣偏故難也世獨不能使聖人無言任百家伸其說耳夫聖人無言人得各持一言以相争乃自與聞秘奥毋論泛言莫與争焉即名言亦莫與争焉此非故小其言也其人未大也言者茍自返之當亦自悔其言之陋矣聖人亦不必窮天下之言為吾黨重其名耳夫必窮其言人且曲䕶其言以相敵惟聽彼紛紜祗覺㣲言之奥莫敵焉即庸言之淺猶莫敵焉此非故大其言也其人本大也言者茍自悟之無不樂求為聖人之徒矣盖至於難為言而聖人益犬耳   思精而能入筆曲而能出股法淺深轉換行文抑揚頓折皆與庸手有別學者解此更無平庸合掌之病   雞鳴而起  一章      趙 炳   以善利分天下之人而為利者庶乎其止矣夫好舜而不能好善惡蹠而不能惡利人之情也茍知舜蹠即分於善利之間天下庶其懼而修乎且夫天地生人之後日分之勢也天賦性以養人之心而又生物以養人之身心之所養者身未必樂也身之所樂者心未必全也於是一人之身而有必分之勢矣我無従救之我將以二人者救之曰舜曰蹠一以人為勸一以人為鑒也事物至我前舜求其美蹠亦求其姜也舜之所美者在乎此蹠之所美者在乎彼或彼或此我既不能以一身遁於兩人之外則必有所入既入之弗能擇也則莫如及其未入者而擇焉天地予我身我之神智日佐舜以引我也我之情好亦日佐蹠以引我也舜勝我則得我蹠勝我則失我為得為失我既不能以一心和合兩人之是則必有所逺既逺之弗待斷也則莫如及其相鄰者而斷焉聖人盜人相近也巳而相絶相仇也巳而相冒吾以一言決之曰為善為利而千世之人未有不出於其中矣萬物皆静也而於雞鳴一動焉當其寂焉不動舜跪同然聖人之心然而無多時矣稍遲焉則危矣動而之於善者利弗能為之誘動而之於利者善亦弗能為之進也萬物皆聚也而於雞鳴一散焉當其燕息無心舜蹠若處一家之内然而無足恃矣一去焉不反矣天下之利無窮蹠弗能盡利而反天下之善亦無窮舜亦弗能盡善而止也無他皆在此間而巳而幸也猶存舜蹠之名也古来舜一人耳蹠則何限蹠其名者一人耳彼蹠其心者何限然而人稱我蹠則惡之本無蹠於其心也人稱我舜則樂之本有舜於其心也吾是以動之於其間也而惜也猶多舜蹠之名也世之學舜者細考之皆蹠之徒世之學跪者茍變之亦皆蹠之徒蹠心中亦有舜自以為舜故蹠也舜心中亦有蹠懼其為蹠故舜也吾是以慎之於其間也不早辨之於先而日求利也宜乎天下為蹠之多也哉   為善為利人但知為兩途孟子特舉出舜蹠而判其機於利善之間立言之意一層危悚一層非此警快之筆不足以達之 句調亦㣲有近滑處筆下過於快利者往往有此學者不可不慎   雞鳴而起  一章      吕謙恒   大賢欲人慎所為而原其所由分焉盖為善為利至舜蹠而大分矣乃所分止此間耳可不慎與且人性不甚相逺而相去或倍蓰而無算何哉盖誠本無為而幾有善惡其判於方動而成於所習者辨之不可不蚤也今夫夜氣之所存發於平旦而一念之㒺克常在幾㣲時當雞鳴固善與利之見端而可舜可蹠之界乎何以辨之則於所為辨之其人而為善與當雞鳴時而已孳孳矣雖未必即舜然而舜之徒也其人而為利與當雞鳴時而已孶孶矣雖未必即蹠然而蹠之徒也則若是其分矣哉顧従其後而觀之舜自舜也蹠自蹠也或聖焉或狂焉殆不可同日而語乃従其始而揆之為善者此俄頃為利者亦此俄頃於此乎於彼乎又不啻並域而居豈有他哉其分者利與善也其所以分者利與善之間也人而不知其所由分則謂宇宙至大尚可依違中立耳無如出乎此即入乎彼天下固未有不舜不蹠之途以聴人之遷就也人心道心交集於一念而㣲者不覺著焉則其間殊隘甚也人而誠知其所由分則當朕兆初萌幸可決擇自我耳是必迎而距平心而察不使隠㣲中有一善一利之擾以至茍且自欺也毫釐千里力争於一息而危者使之安焉則其間殊捷甚也是以知幾者惟聖人慎動者惟君子學者希聖以復性則必於雞鳴時一察識此善心哉   醇正老當詞無枝葉起結用周子語恰是題中肯綮凡作文用五子書必如此恰當細切方無漫抄性理之弊   君子居是國也  五句    畢世持【墨】   君子之有益於國也即用之從之而可見焉盖用與從則不在君子耳豈其居是國也而漫無所益於其君與子弟乎哉孟子以釋素餐之疑也謂夫天下之所求於君子者其事亦奢而難副而要之皆不足為君子難也顧君子於此亦有甚難焉者則以其事或非君子之所得為夫以君子之所不得為而㮣舉之以疑君子抑何其量之淺而責之過耶信如子不耕而食之說是為君子者迂疎寡當既無補於國勢之寖㣲純盜處聲更不見有實徳之感被就令如是亦必試之不效而後知君子之果無益於人國也而試問君子所居之國其能用之而從之者有幾人哉遊歴乎王公之庭周旋於倫類之中而勢不相屬功莫能致則其居是國也且與不居是國也等也即或陽隆之以文貌而意念不親逺奉之以神明而觀感不切則是其君用之而猶未嘗用也其子弟従之而猶未嘗從也如是而安得謂君子之無益於人國也且夫其君之所期者吾知之矣席先世之業而思光大其國家曰安也富也尊也榮也獨不得旦暮致之耳顧能致之者莫如君子而卒不之用即君子亦無如其君何夫誠一旦而用之矣聴其言也顯其身也而不以為泛而已也其君之為子弟期者吾知之矣念習俗之非而思移易其心志曰孝也弟也忠也信也獨不得蒸然向化耳顧能化之者莫如君子而卒不之従即君子亦無如其子弟何夫誠一旦而從之矣由其道也尊其徳也而不以為泛焉已也則君子於此將以其安富尊榮者徐而奉之其君乎抑旦夕間旋至而立效乎將以其孝弟忠信者徐而教其子弟乎抑旦夕間風流而令行乎吾見造其廬聽其議論風旨覘國者以為彼有人焉未可與争也外可戢窺伺之謀而内可壯國家之勢登其堂見其車服禮器仰徳者以為君子之教不肅而成也熏其徳而善良者幾何人聞其風而興起者幾何人是君子之大有造於國也而又何素餐之云哉   曲折生姿宛轉作態縁其筆底超異故不落俗調   桃應問曰  一章      熊伯龍   大賢之斷虞事存其論可也夫殺人者死豈以律天子之父哉臯必執舜必逃亦正告天下為然耳且處臣子之間恒人能見及者理也事也不能見及者心也究極於心前此不必有其事後此不必據其理而論斷臣子必不可無是心此聖賢之論雖創而實不易也如子輿氏設論虞廷一獄舜天子也瞽瞍天子父也以天子父殺人必欲抗天子殺天子之父是犯不可釋以誅可釋也且為天子不能庇天子父棄天下不得為天子反欲以天子之逃庇其父何異授人以戈揮止其刃哉雖然執是以論臣必不能行之君子亦必不能行之父反是以勘臣不如是設心必無以為臣子不如是設心必無以為子也今夫為天子臣必不敢執天子父此其心知有天子爾為臣而但知有天子天子之外安有事天子者哉盖奉天子敢執天子之父者此臣即奉天子不獨可殺天子之父者亦此臣使知至尊莫如天子父而殺人無辜則可執亦何至立人之朝即無以執持於君前也凡人父實有子必謂有天下不敢議吾父此其心仍重視天下爾為子而重視天下天下之外亦安有事吾父者哉盖以有天下見父可免於天下者此子即以有天下使父不免於天下者亦此子使知難忘莫如天下而竊負而逃則如蹝又何至為人之子必無以明樂於父側也然則使瞽瞍實有是殺皋陶實有是執舜實有是逃將臯陶視天子之父等於匹夫舜之棄天下終以父為天下逋逃之罪人法之可誅且不在瞽瞍而在臯陶與舜使瞽瞍實有是殺謂臯陶難以言執舜難於言逃將臣幸天子之父殺人可結天子子憾父為天子之父殺人終無以謝天下法之可誅即在處心并不必問其執與不執逃與不逃君父雖不幸亦何利有此臣子哉此子輿氏之論甚創甚不易也   黄藴生楊維斗作皆於平正處發揮此文又於題解之外另翻出一層道理立格似竒而義更深醇文氣清剛快削更得賈鼂筆意   君子之於物也  一節    吕履恒   君子不泛用其恩由一本而遞推之也甚矣仁與親之不可以泛用也一本在親親而仁愛以次及焉夫是之謂善推耳且夫兼愛之說聖賢惡之非不諒其意亦憂其不繼也何者未嘗有所耑而欲有所兼以為有餘於彼也而先有所甚不足於此卒亦未有能兼之者徒見其倒行而逆施已吾思世之頼有君子者謂其能仁民也謂其能愛物也而亦知君子之於物乎物與我並生於天地君子未嘗不愛之愛之踰量是仁之也取之有道用之有時如是則已足矣而或更従而溢焉將並不取亦不用乎不取不用而仁已窮於物將有甚不仁於大乎物者君子弗為也亦知君子之於民乎民與我尤同此形氣君子寧忍不仁之仁之極致是親之也養之有政教之有典如是則已當矣而或欲過其則焉將何加於其政與其典乎加之無已而親已竭於民將有不克親於重乎民者君子弗為也其弗為焉者何也將有以用吾仁而因惜其仁也將有以用吾親而應留其親也所親維何厥惟吾親天性之良得之最先惟於吾所不解於心者實有以致之不必吉凶之同患曲成之無遺而其道自有以相及孩提之愛不學而能茍於理之達於天下者先撥其本焉則夫情勢之相隔等類之殊觀而其事更無以相周是故君子特患不能親其親耳既親親矣由是而仁民焉凡民皆吾同胞有不容須臾緩者而若或緩之何也民固共事吾親之人也是故合萬國之歡而民心愈和極天下之養而民生益遂謂夫無忝所生者之必無歉於仁耳不然民之厚親之薄也雖欲仁之而無自矣君子所以仁之而弗親也哉既仁民矣由是而愛物焉萬物皆吾一體有不容膜外置者而若或置之何也物固生養吾民之具也是故佃漁以厚生而物自咸若斧斤以利用而物自繁生謂夫盡人之性者之終無失其愛耳不然慈於物刻於民也雖欲愛之而無術矣君子所以愛之而弗仁也哉理一則分不得不殊體立而用因之各得聖學本天而異學本心辨之不可不早也   於三者施之各當行之有序推之有本處無不發揮詳盡筆亦軒豁醒露   盡信書  一節       儲在文   讀書不可無識盡信則弊生矣夫書以傳信也有不可盡信者存乎人之識識不足而弊可勝言哉且自書契聿興用以傳世行逺而後人得所折衷惟其信而已然古人有記載之功不無文辭之過使無識以權衡其間則泥古之患甚於蔑古而書遂為世所詬病此之不可不知也何則天下形迹之地衆人勉強以材力争而至執簡䇿以成一代之書則將屬之博雅之士夫博雅之士所恃者才也其中有要歸之旨必馳驟焉以盡其才反覆縱横如是而後快而遂有寧為過量無不及量之辭天下言論之選能者取辨於旦夕間而至通古今以成一家之書則務歸於著作之體夫著作之體所尚者文也其中有表章之實必潤色焉以壯其文鋪張揚厲如是而後工而遂有寧近於夸無近於野之意是故書之不可盡信理也勢也惟以我之識為主雖日取書而讀之不為古人所役而如其不然於是有讀書而為害於書且以書而害天下者拘牽之學大旨所不求沾沾於章句之末則以附㑹為訓詁雖書有不檢之文且矜其創獲者矣而又執一說以繩之不顧其義類所安強古人以就吾之繩尺待解而明者什之一因傳而晦者什之九則何如置之不議不論之列哉堅僻之學世變所不問詹詹於前事之師則以空文經世務雖書有過當之語猶奉為蓍蔡者矣而又參臆見以斷之不權其時勢所宜援古人以肆吾之學術作者本治世之業述者為亂世之資則何如聴之若存若亡之表哉是故識足以定邪正則詘八索除九丘以不信為信而論者謂東魯之聖功在文章識不足以正是非雖稱五帝誦三王信其不可信而說者謂刑名之家原於道徳盖穿鑿之過必至支離支離之過必至誕謾行其說既為禍於生民廣其傳亦流毒於學者紛紜顛倒以汩亂古人之書不至舉而盡廢之不止吾故憂其所終極而激為反本之論曰盡信書不如無書也世有識者其諒予之心也夫   於所以不可盡信之故推闡曲盡又與下文武成一節隠相關照似此議論醇正方可以史解經   聖人百世之師也       王汝驤   師及於百世惟其人之聖也夫人而得成為聖豈易言哉百世之師孟子盖見於其至也若曰古今来何以有此世哉有所以維之於不壞者曰君曰師顧君以權用而師以道尊以權用者功不待表而明以道尊者人必待推而得若此者安得不思聖人矣夫聖人之行不同矣中庸不可能而迹之以竒著者行髙志潔各有不可冉於天壤之神大成不可學而詣之以偏至者苦心孤詣俱有無以加於其道之實久矣夫聖人者世之師也自我思之豈但已哉聖人百世之師也人類之不齊也耳目之間有以耀之則顓䝉有共見之樂故惟事之以竒著者其為教彌廣忠臣孝子一節之竒經閭巷之流傳而歌泣不遺於婦孺況聖人之獨有千古者乎而為敎之廣尚容以時代隔乎人心之多蔽也血氣之陰有以動之則沉痼有立開之效故惟道之以偏至者其入人愈速匹夫匹婦一往之誠得氣機之鼓舞而感發不間於斯須況聖人之百折不囘者乎而入人之速猶可以世數計乎故凡美之既彰者驟而異焉茍其傳既習而情亦淡矣聖人者落落數大事昭於日星耳而世之人舉熟悉之陳言日相嗟誦而日有無窮之甘苦味之而愈出則惟其所自盡者固有其無窮耳矣即徳之感人者近而明焉茍去之已逺而蹟亦㣲矣聖人者遙遙數百年幾成上古耳而世之人取無關之陳迹每一流連而每有不敝之光采久之而愈新則惟其所昭垂者固有其不敝耳矣嗟乎彼聖人者何嘗有意為世師哉而百世之後且賴之以有斯世也伯夷柳下恵不至今存也耶   一語函盖通章實際全在下文寫来偏自俯仰淋漓正希之傲岸與大士之敏異盖兼得之 中股兩叠句乎字兼露況字在文勢不得不爾意義實未嘗侵下也   齊饑  一章        仇兆鰲   客卿無救荒之䇿援晉人以謝之焉夫仁政不行饑而發棠其可再乎為晉人搏虎之說孟子殆將去矣且賢者之在人國也道隆則隆否則一言以紓其急亦國之幸也然使所學不行而喋喋焉為權宜之策雖偶一聴從於百姓奚濟焉昔齊饑孟子請發棠王従之此亦一時不得已之權而國人遂恱之而以為可常至是齊又饑嗚呼齊何饑之屢也其弊在不行孟子之仁政有仁政則國無横征民有餘食故嵗有恙而民不饑今王不能用孟子之言急而以棠請非孟子意也胡國人至是竊竊然以前事相望耶陳臻聞其說試問之孟子曰噫是欲馮婦我也是欲我為再搏虎之馮婦以取恱於國人而為天下士所竊笑也齊之政不能易矣徒以羈旅之言而脫民於難小道也一之為甚豈可再哉盖斯民危急之狀驟言之未有不動心者而瀆陳之即厭為常談王者賑發之舉剏聞之未有不動色者而再行之即等為故事殆不可復陳臻言是也且棠之不可復非關於王之聴與否也搏虎之人非善士發棠之政非良法彼馮婦之技其能盡虎乎不如反而行善棠即再發保更無饑乎不如退而修政不然齊境之粟聚於棠屢饑而屢請棠棠必竭是不發亦饑發亦饑也棠竭王必復斂民而實之是賑饑者發棠饑民者亦發棠也使孟子再言於王王必不聴即聴矣王不愛一棠以謝齊國而志安天下者徒以發倉之故補苴於豐歉之間而國卒以無救幾何不令三齊之士與馮婦同類而並笑之也哉夫臧辰如齊告糴君子譏之為其治名而忘實也客齊而再請棠與相魯而急行糴何以異君子知幾而黙固所為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者自是絶口不復談齊事矣以不行仁政為本而以發棠事低昂其間一縱一擒皆成章法   聖人之於天道也       儲 欣   惟聖人為能備道亦有未可槩論者矣夫道原於天而備之者聖人也然猶不可槩而同之此何為者耶且道在天下茍原其所自来固天下之公也為思其所兼備則非天下之公而聖人之私矣道私於聖人顧私之中抑又有私焉其彼此不齊之致雖欲截然出於一而不可得也仁義禮智不謂之天道可乎天無不愛之人而棄天者弗思也昧昧者所在多有耳有人焉知之而極其精此天道之所亟相待也天無或遺之人而䙝天者弗顧也悠悠者舉世類然耳有人焉行之而造其極此天道之所專相屬也聖人也人非遽聖一視夫天道之歸道固本天一資於聖人之力其交相維繫豈顧問哉盖嘗觀於道之明晦而知天下不可無聖人也天有顯道其初不免於屯䝉得開天之聖人而道始炳然著耳聖人往而道復晦聖人作而道又明誠以聖人之深知之也獨是上下千古有生而知之之聖人又不盡生而知之之聖人知即同歸而功分勞逸其知固已不齊矣抑嘗觀於道之通塞而知天下不可無聖人也天有常道其實必俟夫經綸遇繼天之聖人而道乃沛然達耳聖人既徃不一二傳而道仍塞聖人有作越數百年而道復通誠以聖人之致行之也獨是遐稽載籍有自然而行之聖人又非止自然而行之聖人行即同符而事岐安勉其行又甚不齊矣猶未也聖人而在上者鴻業休徳其為功於天道非小補矣我生百王之後見其禮聞其樂愀然有升降之感焉優與未優一若聖人亦無如之何以聴後人之擬議也則何也猶未也聖人而在下者流風遺教其有裨於天道益不磨矣共此百世之師原其始要其終確然有偏全之別焉至與未至一若聖人亦無容致力以任後人之裁擇也則何也豈非命實使然哉然有性焉而沾沾謂命者是亦與於棄天䙝天之甚者矣   同是聖人同是盡天道而㣲分之則堯舜性之湯武身之以及時中之大而化清任和之一成而未至層層闡發具見的當   充實之謂美  四節     張 江   由善信而推其極其學可馴至焉夫以其有諸已者而深造之則為美為大為聖且神莫非善量之所極也孟子謂夫忠信所以進徳也立誠所以居業也學至於信則為善也有力由是而之焉固可馴造乎善量之極致矣是故有美人者自其有諸已者而擴之也彼且舉細大而不遺則善之數滿而無所虧歴久暫而不易則善之力厚而不可間如是而充實也吾見極誠旡妄雖隠㣲曲折之處不以私偽雜之盖純粹而以精矣作徳日休凡君臣父子之懿一本性情通之盖足已而無待矣不謂之美在其中乎有大人者自其充實者而養之也彼且誠中而形外則四體亦載其道徳之華富有而日新則百度亦生其文章之煥如是而有光輝也吾見威儀頌於赫喧隨其周旋裼襲莫非盛徳之形容焉盖與日月同其著明矣中和驗於位育無有逺近幽深莫非大業之横塞焉盖與天地同其法象矣不謂之大而無外乎有聖人者不已於大而遂超乎大者也彼且仁日益熟則一體萬物而無滯於物之心義日益精則泛應萬事而無膠於事之迹如是而化之也吾見動於彼者應於此無思而無不通盖知之之至聰明達乎天矣身為度者聲為律不習而無不利盖行之之盡従容中乎道矣不謂之聖人至徳乎有神人者不離乎聖而實妙乎聖者也彼且徳全於天亶則所性而有而孰窺其廣運之涯道集於大成則與時偕行而孰究其終始之運如是而不可知之也吾見寂然不動無聲臭之可聞盖合一不測非猶夫人之存主者矣感而遂通無機緘之可執盖充周不窮非猶夫人之酬酢者矣不謂之神易無方乎凡此皆立本於能信以深造之而可欲之善斯為極其量也斯又樂正子之所歉然未逮者也   切實分疏無一語濛混含糊在此題真為的當不易   逃墨必歸於楊  一章    趙 衍   楊墨不足辯善為其歸計可也夫楊墨與吾儒勢不兩立逃而歸焉不足辯矣故曰斯受之無招之為辯楊墨者示云今夫聖賢以其身任斯道之責業為之謀其始即不得不慮其終使以一人之力正天下之人心卒令異學之流戒心於立法之嚴而深畏吾用情之不恕獨非吾道之深憂乎吾特為今之與楊墨辯者示焉盖昔之楊墨其氣方張則其徒日盛故雖勢孤援絶而身不辭好辯之名今之楊墨其勢已衰其情亦已竭則惟尊聞行知而功已在能言之列吾嘗規摹大勢墨氏窮大失居而楊氏孤孑自守途窮則思返力倦則知還逃墨必歸於楊而逃楊不能復歸於墨則歸儒斷矣要亦甚可憫也世之盛也養民之具甚周而教民之法至詳且備民生其時終身不見異物無所逃諸而又安所歸諸不幸而當此末流古先聖王之法相次盡廢而向時之被服教化稱說仁義者一變而言楊言墨無怪也故凡吾之皇皇汲汲惟楊墨之為辨者徒以為此也幸而歸矣復將何求斯受之而已矣嚴以繩之於未歸之先使知言楊害仁言墨害義而吾儒之道為至當而無欺是故其心知悔寛以待之於既歸之後使之楊樂于仁墨樂于義而儒者之教為至公而無我是故其人願從今之與楊墨辯者不然當其聞風而起驟發其英華果銳之氣以股肱乎大道及乎嫉惡太甚即無復優柔和平之致以引掖於方新今夫異端勢盛則聚勢衰則散寛之則来迫之則去從古然也今其勢亦少衰矣不務寛之以開其自新之路而務迫之以堅其反側之心夫彼有復去而已又其未歸者自知其所為之不韙而君子之莫吾赦也則將日夜為計求緩其攻而陰彌其隙夫是以其情必變其交必親情變而交親則其人不可以復收而其黨不可以復破其為患也將愈深而不可解是故天下之亂起於異端而成於吾儒之激之也此如追放豚然既入其苙又従而招之是則今之與楊墨辯者也嗟乎言楊言墨者既以治之過嚴而軼出於不楊不墨之間者又將自以為仁義而超然免於評論之外可奈何則吾自治云爾亦無事乎過為已甚之行也筆勢從横而論實未確孟子時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自漢及唐孟子之書猶未暴見大行昌黎猶云孔墨必相為用而謂其勢已衰可乎後幅求緩其攻陰彌其隙俱不切楊墨與吾儒角立情事楊墨止各抒一家之說未嘗與孔孟相攻與老莊告子又別   動容周旋中禮者  二句   劉子壯   觀聖人盛徳之容而禮由性作矣夫聖人非有期於禮而動容周旋則中之非甚盛徳豈能及此者乎嘗觀古聖之書多言性命而文為或畧者以為率其所為皆可以為儀固不俟乎表而著之也學者求觀聖人之深則必於其一節之安小物之㣲以得其性情之所存則聖人之精㣲已極於此矣吾論聖人之性而先見之禮焉上古未嘗有等威之章而天地之大文聖人備之以一身則風俗樸端愈以表其中心之厚上古未嘗及創制之事而臣民之大觀聖人章之乎四體則聲名簡畧不能掩其内美之淳盖徳之既至則輝流於盛而天下近天子之光而禮之咸宜則動合以天而學者論聖人之道動容周旋中禮豈非盛徳之至乎古人之學不間於内外則起居視履皆為因心自度之功而盛積而流并冺其規矩之迹當其時宫中廟中象其容度禮若其鵠焉也而神明之黙成聖人亦不能自識其従容矣古人有cq=653作亦無異乎情文其出入趨蹌皆有自天命之之理而徳成而安亦忘其軌物之名當其時穆穆雝雝倣其體節禮若其式焉也而中和之内積聖人亦不能自蔵其髙深矣後之人主前巫後史求寫其無為之正誠有得其大端者而一愆或以疵其本盖淵懿未極於充周則文義每牽其舉止性之之徳信其所之以為適事而已而遂為不可學則雖終身兢業而無所見其修容修意之勞昔之史臣克讓温恭盛舉其無文之敬誠有得其極至者而纖曲未能盡其神盖全體既集於醇良則道氣每浮乎物則性之之徳隨其所接以為儀數而已而遂已不可名則即僅垂衣裳而皆若想其山龍藻火之義是故省方定器聖人不過取身聲以攷律度之中而三代沿之為損益命典惇庸聖人亦或託政事以觀天叙之秩而百世師之為文章非甚盛徳是能及此乎沐經籍之光澤而於性之之徳細㣲曲折無不中禮處無絲毫䝉翳假借語故為難得   養心莫善於寡欲  一節   劉 捷   善養心者於存不存驗之而得其要矣盖心未有不存而能養者又未有欲不寡而能存者故孟子指以示人曰身有百體無不待養於外物而心不然也第常存焉而已得其所養矣而所以不能常存者則欲為之累也何者心以載性命之理必養之然後能静正而全其所受之中心以制事物之宜必養之然後能清明而中其自然之節而無如欲之為累者多也欲之具於初生者與性命而俱来故其植根也固而為力強能使吾心卒然而見奪欲之乘於日用者縁事物以雜至故其附身也便而為徑習能使吾心潜易而不知夫欲吾心之有所休必先去其役吾心者欲吾心之有所息必先去其害吾心者故養心莫善於寡欲也如其為人而寡欲焉則其心常静虚而無蔽而耳目口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如其為人而多欲焉則所欲常横塞於其中而道徳仁義介然有覺而無所容雖有存焉者寡矣盖欲有為吾身所不能無者亦有為吾身所不必有者必也以身處其外辨其所從生而無使匿焉役吾心者漸屏漸退而方寸不覺其日休矣以身入其中授以節制而無敢過焉害吾心者日損日消而本體乃有所滋息矣彼聖人之無欲固不可得而幾乃人各有心而聴其失養以至於亡不亦甚可慨哉   具化治之確質兼正嘉之渾成可觀我   朝文章之盛無體不備   經正則庶民興        戚 藩【墨】   以正俗之功予經深重乎其正之也夫經亦止得其常耳而庶民若有異焉者豈非亂徳之溺人已甚哉且堯舜以来天下未嘗易民而治時唯無甚衰之風故亦無甚盛之勢也迨乎世教陵夷浸淫至於凋敝於是思矯然大變之以為功然此非可期之於庶民也庶民之耳目易龎久服於汙俗之漸移則其情既難立決於棄故庶民之氣志日薄茍安於陋愚而不愧則其力又難自奮於無因兹惟君子反經而經得其正矣以為日用所循焉不可以不正也計所為正者不越耕桑粟帛之恒敦民於素朴然而民心彌朴則民氣彌固一旦自悟其非而遂以為性之不可易此時之農工婦子快然如覩新王於肇基更始之年則興也以為是先典所垂焉不可以不正也計所為正者不外禮樂詩書之澤進民於優柔然而民志益柔則民行益勵一旦相摩而善而遂以為教之所夙成此時之父兄子弟勃然如覩盛事於俊秀論升之日則興也豈無賢智異等之流故抑其能以就經然深抑之固所以厚振之也斂聰明於無新可喜則好竒騖逺之心悉安行乎大道而無所竄處所以君子以三代為必可復作而不敢儌倖於茍且救世之思豈無間起崛生之士無所承藉而亦興然特創之正所以力守之也收豪傑於與民同學則越俗震世之資皆樂為之羽翼而益相後先所以君子以天下盡責之吾儒而不敢少謝於人物幾希之地詎不以之開治有餘而以之繼聖有漸哉   語無含糊筆亦老健   經正則庶民興        唐徳亮【墨】   推反經之功而民還其民矣夫經失其經則民失其民經正民興反經之功曷可少哉孟子曰吾儒所挾以勝異端者不以吾儒勝之而以庶民勝之也要有所以動庶民者鼓其翻然勃然之心而作其茍安之氣仍以吾儒勝之耳若君子而反經矣夫經有正之而正者彞教修明之日一道同風止須予以服習之素經有反之而正者異端充斥之時羣心囘惑故宜加以激發之機有如反經而經正庶民有不興者哉凡人強以本無則廢焉沮還以固有則奮焉興情之所必然也庶民豈敢為毁常而裂檢者哉特其性庸而志瑣故頽委不振耳一旦風聲之所樹政令之所頒其道君臣父子其教典謨訓誥其事孝弟耕桑甚常也見甚常者而愧愧斯厲厲斯興矣凡人本有而忽失則索焉止久失而忽返則蹶焉興又勢之必然也庶民豈樂為叛倫而背道者哉特其情屈而才下故弱喪無歸耳一旦耳目之所被習氣之所漸以之為已則順而祥以之為人則公而溥以之處事則無不當甚醇也見甚醇者而思思斯慕慕斯興矣雖庶民之中愚智不倫而一出於經俾知有必得之由無必不得之道知其必得也而踴躍於功名知其無必不得也而翹翹然喜於為善天下由是無不起之人心雖庶民之中剛柔不齊而一出於經之正則以其名致其實以其實致其名知其名之所在也事然而理亦然知其實之所止也理然而事不得不然天下由是無不勵之風俗拔閹媚之習而出於光明破似是之風而歸於正大胥此經也邪慝其何伏之有   作者平時好為豪邁往往軼於繩尺故録此謹守規矩不事馳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