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十一   經濟類編目録     類書類   卷一   帝王類一   卷二   帝王類二   卷三   帝王類三   卷四   帝王類四   卷五   帝王類五   卷六   帝王類六   卷七   政治類一   卷八   政治類二   卷九   政治類三   卷十   政治類四   卷十一   政治類五   卷十二   政治類六   卷十三   政治類七   卷十四   政治類八   卷十五   儲宫類一   卷十六   儲宫類二   卷十七   宫掖類一   卷十八   宫掖類二   卷十九   宫掖類三   卷二十   臣類一   卷二十一   臣類二   卷二十二   臣類三   卷二十三   臣類四   卷二十四   臣類五   卷二十五   臣類六   卷二十六   諫諍類一   卷二十七   諫諍類二   卷二十八   諫諍類三   卷二十九   銓衡類一   卷三十   銓衡類二   卷三十一   銓衡類三   卷三十二   銓衡類四   卷三十三   銓衡類五   卷三十四   銓衡類六   卷三十五   財賦類一   卷三十六   財賦類二   卷三十七   財賦類三   卷三十八   財賦類四   卷三十九   禮儀類一   卷四十   禮儀類二   卷四十一   禮儀類三   卷四十二   禮儀類四   卷四十三   禮儀類五   卷四十四   禮儀類六   卷四十五   禮儀類七   卷四十六   樂類   卷四十七   文學類一   卷四十八   文學類二   卷四十九   文學類三   卷五十   文學類四   卷五十一   文學類五   卷五十二   文學類六   卷五十三   文學類七   卷五十四   文學類八   卷五十五   武功類一   卷五十六   武功類二   卷五十七   武功類三   卷五十八   武功類四   卷五十九   武功類五   卷六十   武功類六   卷六十一   武功類七   卷六十二   武功類八   卷六十三   武功類九   卷六十四   武功類十   卷六十五   武功類十一   卷六十六   武功類十二   卷六十七   武功類十三   卷六十八   邊塞類一   卷六十九   邊塞類二   卷七十   邊塞類三   卷七十一   刑法類一   卷七十二   刑法類二   卷七十三   刑法類三   卷七十四   工虞類   卷七十五   天類一   卷七十六   天類二   卷七十七   天類三   卷七十八   天類四   卷七十九   地類一   卷八十   地類二   卷八十一   人倫類一   卷八十二   人倫類二   卷八十三   人倫類三   卷八十四   人品類一   卷八十五   人品類二   卷八十六   人品類三   卷八十七   人品類四   卷八十八   人品類五   卷八十九   人事類一   卷九十   人事類二   卷九十一   人事類三   卷九十二   人事類四   卷九十三   人事類五   卷九十四   道術類一   卷九十五   道術類二   卷九十六   道術類三   卷九十七   道術類四   卷九十八   物類   卷九十九   雜言類一   卷一百   雜言類二   【臣】等謹案經濟類編一百卷明馮琦編琦字琢菴臨朐人萬厯丁丑進士官至禮部尚書諡文敏是編為琦手錄之稿麤分門類琦沒之後其弟瑗與其門人周家棟吳光義稍為排纂且刪其重複定為帝王政治儲宫宫掖臣諫諍銓衡財賦禮儀樂文學武功邊塞刑法工虞天地人倫人品人事道術物雜言二十三類大致與冊府元龜互相出入但冊府元龜惟事迹此則兼採文章冊府元龜惟以史傳為據此則諸子百家靡所不採其體例少異耳此書既非琦所手校其間所錄諸條瑗等惟有所損而弗能益故或詳或略不盡均齊又離析合併未必一一得琦之本意故分亦間有參錯然網羅繁富大抵採自本書究非明人類書輾轉稗販者可比惟編内所收皆義存正大而道術類中有鬼神妖怪諸瑣說物類中及寳鼎琴酒諸細故核以體例頗屬蕪雜是則叢璧不免於微瑕大木不免於寸朽分别觀之可矣乾隆四十五年五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臣】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一   明 馮琦馮瑗 撰   帝王類一   君道【二十四則】   周亢倉楚君道篇 始生之者天地養成之者人也能養天之所生而物攖之謂之天子天子之動也以全天氣故此官之所以自立也立官者以全生也今代之惑主多官而反以生失所以為立之本矣草鬱為腐樹鬱為蠧人鬱為病國鬱百慝竝起危亂不禁所謂國鬱者主悳不下宣人欲不上逹也是故聖王貴忠臣正士為其敢直言而决鬱塞也尅己復禮賢良自至君耕后【蚕】蒼生自化由是言之賢良正可待不可求求得非賢也蒼生正可化不可刑刑行非理也堯舜有為人主之勤旡為人主之欲故天下各得濟其欲有為人主之位旡為人主之心故天下各得肆其心士有天下人愛之而主不愛者有主獨愛之而天下人不愛者用天下人愛者天下安用主獨愛者天下危人主安可以自放其愛憎哉由是重天下者當制其情所謂天下者謂其有㸘【萬】物也所謂有邦國者謂其有人衆也夫國以人為本人安國安故憂國之主務求理人之術玉之所以難辨者謂其有怪石也金之所以難辨者謂其有鍮石也今夫以隼翼而被之鷃視不明者正以為隼明者視之乃鷃也今夫小人多誦經籍方書或學竒技通説而被以青紫章服使愚者【聼】而眎之正為君子明者而眎之乃小人也故人主誠明以言取人理也以才取人理也以行取人理也人主不明以言取人亂也以才取人亂也以行取人亂也夫聖人之用人也貴耳不聞之功目不見之功口不可道之功而百姓暢然自理矣若人主貴耳聞之功則天下之人運貨逐利而市譽矣貴目見之功則天下之人恢形異蓺而争進矣貴可道之功則天下之人習舌調吻而飾辭矣使天下之人市譽争進飾辭見逹則政敗矣人主皆知鏡之明己也而惡士之明己也鏡之明己也功細士之明己也功大知其細失其大不知類矣於虖人主清心省事人臣恭儉守職太平立致矣而代主或難之吾所不知也若人主方寸之地不明不斷天地之宜四海之内動植㸘類咸失其道矣以耳目取人者官多而政亂以心慮取人者官少而政清是知循理之代務求不可見不可聞之材澆危之代務取可聞可見之材於虖人主豈知哉以耳目取人人皆敓【攘奪】以買譽以心慮取人人皆靜正以勤徳吏靜正以勤悳則不言而自化吏敓以買譽則刑之而不□【畏】代主豈不知哉荀况君道篇 有亂君無亂國有治人無治法合符節别契劵者所以為信也上好權謀則臣下百吏誕詐之人乗是而後欺探籌投鉤者所以為公也上好曲私則臣下百吏乗是而後偏衡石稱縣者所以為平也上好傾覆則臣下百吏乗是而後險斗斛敦㮣者所以為嘖也上好貪利則臣下百吏乗是而後鄙豐取刻與以無度取於民今人主有大患使賢者為之則與不肖者規之使知者慮之則與愚者論之使修士行之則與汙邪之人疑之是猶立直木而恐其影之枉也故人主有私人以金石珠玉無私人以官職事業是何也曰本不利於所私也四鄰諸侯之相與不可以不相接也然而不必相親也故人主必將有足使喻志决疑於逺方者然後可其辨説足以解煩其智慮足以决疑其齊㫁足以距難不還秩不反君然而應薄扞患足以持社稷然後可夫是之謂國具知隆禮義之為尊君也知好士之為美名也知愛民之為安國也知有常法之為一俗也知尚賢使能之為長功也知務本禁末之為多材也知無與下争之為便於事也知明制度權物稱用之為不泥也是卿相輔佐之材未及君道也能論官此三材者是人主之道也   莊周天道篇 天道運而無所積故萬物成帝道運而無所積故天下歸聖道運而無所積故海内服明於天通於聖六通四辟於帝王之徳者其自為也昧然無不静者矣聖人之静也非曰静也善故静也萬物無足以鐃心者故静也水静則明燭鬚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静猶明而况精神聖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鍳也萬物之鏡也夫虚静恬淡寂漠無為者天地之平而道徳之至故帝王聖人休焉休則虚虚則實實者倫矣虚則静静則動動則得矣静則無為無為也則任事者責矣無為則俞俞俞俞者憂患不能處年壽長矣夫虚静恬淡寂漠無為者萬物之本也 夫帝王之徳以天地為宗以道徳為主以無為為常無為也則用天下而有餘有為也則為天下用而不足故古之人貴夫無為也上無為也下亦無為也是下與上同德下與上同徳則不臣下有為也上亦有為也是上與下同道上與下同道則不主上必無為而用天下下必有為為天下用此不易之道也故古之王天下者知雖落天地不自慮也辯雖彫萬物不自説也能雖窮海内不自為也天不産而萬物化地不長而萬物育帝王無為而天下功故曰莫神於天莫富於地莫大於帝王故曰帝王之徳配天地此乗天地馳萬物而用人羣之道也本在於上末在於下要在於主詳在於臣三軍五兵之運徳之末也賞罰利害五刑之辟敎之末也禮法度數刑名比詳治之末也鐘鼓之音羽毛之容樂之末也哭泣衰絰隆殺之服哀之末也此五末者須精神之運心術之動然後從之者也末學者古人有之而非所以先也君先而臣從父先而子從兄先而弟從長先而少從男先而女從夫先而婦從夫尊卑先後天地之行也故聖人取象焉天尊地卑神明之位也春夏先秋冬後四時之序也萬物化作萌區有狀盛衰之殺變化之流也夫天地至神而有尊卑先後之序而况人道乎宗廟尚親朝廷尚爵鄉黨尚齒行事尚賢大道之序也語道而非其序者非其道也語道而非其道者安取道是故古之明大道者先明天而道徳次之道徳已明而仁義次之仁義已明而分守次之分守已明而形名次之形名已明而因任次之因任已明而原省次之原省已明而是非次之是非已明而賞罰次之賞罰已明而愚知處宜貴賤履位仁賢不肖襲情必分其能必由其名以此事上以此畜下以此治物以此修身知謀不用必歸其天此之謂太平治之至也故書曰有形有名形名者古人有之而非所以先也古之語大道者五變而形名可舉九變而賞罰可言也驟而語形名不知其本也驟而語賞罰不知其始也倒道而言迕道而說者人之所治也安能治人驟而語形名賞罰此有知治之具非知治之道可用於天下不足以用天下此之謂辯士一曲之人也禮㳒數度形名比詳古人有之此下之所以事上非上之所以蓄下也昔者舜問於堯曰天王之用心何如堯曰吾不敖無告不廢窮民苦死者嘉孺子而哀婦人此吾所以用心已舜曰美則美也而未大也堯曰然則何如舜曰天徳而出寜日月照而四時行若晝夜之有經雲行而雨施矣堯曰膠膠擾擾乎子天之合也我人之合也夫天地者古之所大也而黄帝堯舜之所共美也故古之王天下者奚為哉天地而已矣 桓公讀書於堂上輪扁斵輪於堂下釋椎鑿而上問桓公曰敢問公之所讀為何言邪公曰聖人之言也曰聖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魄已夫桓公曰寡人讀書輪人安得議乎有說則可無説則死輪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觀之斵輪徐則甘而不固疾則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於手而應於心口不能言有數存焉於其間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於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斵輪古之人與其不可傳也死矣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魄已夫   管仲君臣篇 是故君人也者無貴如其言臣人也者無愛如其力言下力上而臣主之道畢矣是故主畫之相守之相畫之官守之官畫之民役之則又有符節印璽典法筴籍以相揆也此明公道而滅姦偽之術也論材量能謀徳而舉之上之道也專意一心守職而不勞下之事也為人君者下及官中之事則有司不任為人臣者上共專於上則人主失威是故有道之君正其徳以蒞民而不言智能聰明智能聰明者下之職也所以用智能聰明者上之道也上之人明其道下之人守其職上下之分不同任而復合為一體是故知善人君也身善人役也君身善則不公矣人君不公嘗惠於賞而不忍於刑是國無法也治國無法則民朋黨而下比飾巧以成其私法制有常則民不散而上合竭情以納其忠是以不言智能而順事治國患解大臣之任也不言於聰明而善人舉姦偽誅視聼者衆也是以為人君者坐萬物之原而官諸生之職者也選賢論材而待之以法舉而得其人坐而收其福不可勝收也官不勝任奔走而奉其敗事不可勝救也而國未嘗乏於勝任之士上之明適不足以知之是以明君審知勝任之臣者也故曰主道得賢材遂百姓治治亂在主而已矣故曰主身者正徳之本也官治者耳目之制也身立而民化徳正而官治治官化民其要在上是故君子不求於民是以上及下之事謂之矯下及上之事謂之勝為上而矯悖也為下而勝逆也國家有悖逆反忤之行有土主民者失其紀也 將與之惠厚不能供將殺之嚴威不能振嚴威不能振惠厚不能供聲實有間也有善者不留其賞故民不私其利有過者不宿其罰故民不疾其威威罰之制無踰於民則人歸親于上矣如天雨然澤下尺生上尺是以官人不官事人不事獨立而無稽者人主之位也 先王之在天下也民比之神明之徳先王善牧之於民者也夫民别而聼之則愚合而聼之則聖雖有湯武之徳復合於市人之言是以明君順人心安情性而發於衆心之所聚是以令出而不稽刑設而不用先王善與民為一體與民為一體則是以國守國以民守民也然則民不便為非矣雖有明君百歩之外聼而不聞間之堵墻窺而不見也而名為明君者君善用其臣臣善納其忠也   七臣七主篇 或以平虚請論七主之過得六過一是以還自鏡以知得失以繩七臣得六過一是嗚呼美哉成事疾申主任勢守數以為常周聴近逺以續明皆要審則法令固賞罰必則下服度不備待而得和則民反素也惠主豐賞厚賜以竭藏赦姦縱過以傷法藏竭則主權衰法傷則姦門闓故曰泰則反敗矣侵主好惡反法以自傷喜決難知以塞明從狙而好小察事無常而法令申不啎【午】則國失勢芒主目伸五色耳常五聲四隣不計司聲不聴則臣下恣行而國權大傾不啎則所惡及身勞主不明分職上下相干臣主同則刑振以豐豐振以刻去之而亂臨之而殆則後世何得振主喜怒無度嚴誅無赦臣下振怒不知所錯則人反其故不啎則法數日衰而國失固芒主通人情以質疑故臣下無信盡自治其事則事多多則昬昬則緩急俱植不啎則見所不善餘力自失而罰故主虞而安吏肅而嚴民樸而親官無邪吏朝無姦臣下無侵争世無刑民   心術篇 心之在體君之位也九竅之有職官之分也心處其道九竅循理嗜欲充溢目不見色耳不聞聲故曰上離其道下失其事毋代馬走使盡其力毋代鳥飛使弊其羽翼毋先物動以觀其則動則失位静乃自得道不逺而難極也與人竝處而難得也虚其欲神將入舎掃除不潔神乃留處人皆欲智而莫索其所以智乎智乎智乎投之海外無自奪求之者不得處之者夫正人無求之也故能虚無虚無無形謂之道化育萬物謂之徳君臣父子人間之事謂之義登降揖讓貴賤有等親疏之體謂之禮簡物小未一道殺僇禁誅謂之法大道可安而不可說直人之言不義不顧不出於口不見於色四海之人又孰知其則天曰虚地曰静乃不伐潔其宫開其門去私毋言神明若存紛乎其若亂静之而自治强不能徧立智不能盡謀物固有形形固有名名當謂之聖人故必知不言無為之事然後知道之紀殊形異勢不與萬物異理可以為天下始人之可殺以其惡死也其可不利以其好利也是以君子不怵乎好不廹乎惡恬愉無為去智與故其應也非所設也其動也非所取也過在自用罪在變化是故有道之君其處也若無知其應物也若偶之静因之道也   牧民篇 以家為鄉鄉不可為也以鄉為國國不可為也以國為天下天下不可為也以家為家以鄉為鄉以國為國以天下為天下毋曰不同生逺者不聴毋曰不同鄉逺者不行毋曰不同國逺者不從如地如天何私何親如日如月唯君之節御民之轡在上之所䝿道民之門在上之所先召民之路在上之所好惡故君求之則臣得之君嗜之則臣食之君好之則臣服之君惡之則臣匿之毋蔽汝惡毋異汝度賢者將不汝助言室滿室言堂滿堂是謂賢王 天下不患無臣患無君以使之天下不患無財患無人以分之故知時者可立以為長無私者可置以為政審於時察於用而能備官者可奉以為君也 緩者後于事于財者失所親信小人者失士   水地篇 地者萬物之本原諸生之根莞也美惡賢不肖愚俊之所生也水者地之血氣如筋脉之通流者也故曰水具材也何以知其然也曰夫水淖弱以濟而好灑人之惡仁也視之黒而白精也量之不可使概至滿而止正也唯無不流至平而止義也人皆赴髙已獨赴下卑也卑也者道之室王者之噐也而水以為都居凖也者五量之宗也素也者五色之質也淡也者五味之中也是以水者萬物之凖也諸生之淡也違非得失之質也是以無不滿無不居也集於天地而藏於萬物産於金石集於諸生故曰水神集於草木根得其度華得其數實得其量鳥獸得之形體肥大羽毛豐茂文理明著萬物莫不盡其幾反其常者水之内度適也   吕覽圜道篇 天道圜地道方聖王法之所以立上下何以説天道之圜也精氣一上一下圜周復雜無所稽留故曰天道圜何以説地道之方也萬物殊類殊形皆有分職不能相為故曰地道方主執圜臣處方方圜不易其國乃昌日夜一周圜道也月躔二十八宿軫與角屬圜道也精行四時一上一下各與遇圜道也物動則萌萌而生生而長長而大大而成成乃衰衰乃殺殺乃藏圜道也雲氣西行云云然冬夏不輟水泉東流日夜不休上不竭下不漏小為大重為輕圜道也黄帝曰帝無常處也有處者乃無處也以言不刑蹇圜道也人之竅九一有所居則八虚八虚甚久則身斃故唯而聴唯止聴而視聴止以言說一一不欲留留運為敗圜道也一也齊至貴莫知其原莫知其端莫知其始莫知其終而萬物以為宗聖王法之以令其以定其正以出號令令出於主口官職受而行之日夜不休宣通下究瀸於民心遂於四方還周復歸至于主所圜道也令圜則可不可善不善無所擁矣無所擁者主道通也故令者人主之所以為命也賢不肖安之危之所定也人之有形體四枝其能使之也為其感而必知也感而不知則形體四枝不使矣人臣亦然號令不感則不得而使矣有之而不使不若無有主也者使非有者也舜禹湯武皆然先王之立髙官也必使之方方則分定分定則下不相隱堯舜賢主也皆以賢者為後不肯與其子孫猶若立官必使之方今世之人主皆欲世勿失矣而與其子孫立官不能使之方以私欲亂之也何哉其所欲者之逺而所知者之近也今五音之無不應也其分審也宫徵商羽角各處其處音皆調匀不可以相違此所以不受也賢主之立官有似於此百官各處其職治其事以待主主無不安矣以此治國國無不利矣以此備患患無由至矣   審分篇 凢人主必審分然後治可以至姦偽邪辟之塗可以息惡氣苛疾無自至夫治身與治國一理之術也今以衆地者公作則遲有所匿其力也分地則速無所匿遲也主亦有地臣主同地則臣有所匿其邪矣主無所避其累矣凡為善難任善易奚以知之人與驥俱走則人不勝驥矣居於車上而任驥則驥不勝人矣人主好治人官之事則是與驥俱走也必多所不及矣夫人主亦有居車無去車則衆善皆盡力竭能矣諂䛕詖賊巧佞之人無所竄其姦矣堅窮廉直忠敦之士畢競勸騁騖矣人主之車所以乗物也察乗物之理則四極可有不知乗物而自怙恃奪其智能多其敎詔而好自以若此則百官恫擾少長相越萬邪竝起權威分移不可以卒不可以敎此亡國之風也王良之所以使馬者約審之以控其轡而四馬莫敢不盡力有道之主其所以使群臣者亦有轡其轡何如正名審分是治之轡已故按其實而審其名以求其情聼其言而察其類無使放悖夫名多不當其實而事多不當其用者故人主不可以不審名分也不審名分是惡壅而愈塞也壅塞之任不在臣下在於人主堯舜之臣不獨義湯禹之臣不獨忠得其數也桀紂之臣不獨鄙幽厲之臣不獨辟失其理也今有人於此求牛則名馬求馬則名牛所求必不得矣而因用威怒有司必誹怨矣牛馬必擾亂矣百官衆有司也萬物羣牛馬也不正其名不分其職而數用刑罰亂莫大焉夫説以智通而實以過悗譽以髙賢而充以卑下賛以潔白而隨以汙徳任以公法而處以貪枉用以勇敢而堙以罷怯此五者皆以牛為馬以馬為牛名不正也故名不正則人主憂勞勤苦而官職煩亂悖逆矣國之亡也名之傷也從此生矣白之顧益黒求之愈不得者其此義耶故至治之務在於正名名正則人主不憂勞矣不憂勞則不傷其耳目之主問而不詔知而不為和而不矜成而不處止者不行行者不止因刑而任之不制於物無肯為使清静以公神通乎六合徳耀乎海外意觀乎無窮譽流乎無止此之謂定於大湫命之曰無有   君守篇 得道者必静静者無知知乃無知可以言君道也故曰中欲不出謂之扄外欲不入謂之閉既扄而又閉天之用宻有准不以平有䋲不以正天之大静既静而又寜可以為天下正身以盛心心以盛智智乎深藏而實莫得窺乎鴻範曰惟天隂隲下民隂之者所以發之也故曰不出於戶而知天下不窺於牖而知天道其出彌逺者其知彌少故博聞之人彊識之士闕矣事耳目深思慮之務敗矣堅白之察無厚之辯外矣不出者所以出之也不為者所以為之也此之謂以陽召陽以隂召隂東海之極水至而反夏熱之下化而為寒故曰天無形而萬物以成至精無象而萬物以化大聖無事而千官盡能此乃謂不教之教無言之詔故有以知君之狂也以其言之當也有以知君之惑也以其言之得也君也者以無當為當以無得為得者也當與得不在於君而在於臣故善為君者無識其次無事有識則有不備矣有事則有不恢矣不備不恢此官之所以疑而邪之所從來也今之為車者數官然後成夫國豈特為車哉衆智衆能之所持也不可以一物一方安車也夫一能應萬無方而出之務者唯有道者能之魯鄙人遺宋元王閉元王號令於國有巧者皆來解閉人莫之能觧兒説之弟子請徃解之乃能觧其一不能解其一且曰非可解而我不能解也固不可解也問之魯鄙人鄙人曰然固不可解也我為之而知其不可解也今不為而知其不可觧也是巧於我故如兒説之弟子者以不解解之也鄭大師文終日鼔瑟而興再拜其瑟前曰我效於子效於不窮也故若大師文者以其獸者先之所以中之也故思慮自心傷也智差自亡也奮能自殃其有處自狂也故至神逍遥倐忽而不見其容至聖變習移俗而莫知其所從離世别羣而無不同君民孤寡而不可障壅此則姦邪之情得而險陂讒慝謟䛕巧侫之人無由入凡姦邪險陂之人必有因也何因哉因主之為人主好以己為則守職者舍職而阿主之為矣阿主之為有過則主無以責之則人主日侵而人臣日得是宜動者静宜静者動也尊之為卑卑之為尊從此生矣此國之所以衰而敵之所以攻之者也奚仲作車蒼頡作書后稷作稼臯陶作刑昆吾作陶夏鮌作城此六人者所作當矣然而非主道者故曰作者憂因者平惟彼君道得命之情故任天下而不彊此之謂全人   任數篇 凡官者以治為任以亂為罪今亂而無責則亂愈長矣人主以好暴示能以好唱自奮人臣以不争持位以聴從取容是君代有司為有司也是臣得後隨以進其業君臣不定耳雖聞不可以聴目雖見不可以視心雖知不可以舉勢使之也凡耳之聞也藉於静目之見也藉於昭心之知也藉於理君臣易操則上之三官者廢矣亡國之主其耳非不可以聞也其目非不可以見也其心非不可以知也君臣擾亂上下不分别雖聞曷聞雖見曷見雖知曷知馳騁而因耳矣此愚者之所不至也不至則不知不知則不信無骨者不可令知氷有土之君能察此言也則災無由至矣且夫耳目智巧固不足恃惟修其數行其理為可韓昭釐侯視所以祠廟之牲其豕小昭釐侯令官更之官以是豕來也昭釐侯曰是非嚮者之豕邪官無以對命吏罪之從者曰君王何以知之君曰吾以其耳也申不害聞之曰何以知其聾以其耳之聴也何以知其盲以其目之明也何以知其狂以其言之當也故曰去聴無以聞則聦去視無以見則明去智無以知則公去三者不任則治三者任則亂以此言耳目心智之不足恃也耳目心智其所以知識甚闕其所以見聞甚淺以淺闕博居天下安殊俗治萬民其説固不行十里之間而耳不能聞帷墻之外而目不能見三畝之宫而心不能知其以東至開梧南撫多西服壽靡北懐儋耳若之何哉故君人者不可不察此言也治亂安危存亡其道固無二也故至智棄智至仁忘仁至徳不徳無言無思静以待時時至而應心暇者勝凡應之理清浄公素而正始卒焉此治紀無唱有和無先有隨古之王者其所為少其所因多因者君術也為者臣道也為則擾矣因則静矣因冬為寒因夏為暑君奚事哉故曰君道無知無為而賢於有知有為則得之矣有司請事於齊桓公桓公曰以告仲父有司又請公曰告仲父若是三習者曰一則仲父二則仲父易哉為君桓公曰吾未得仲父則難已得仲父之後曷為其不易也桓公得管子事猶大易又况於得道術乎孔子窮乎陳蔡之間藜羮不斟七日不嘗粒晝寢顔回索米得而㸑之幾熟孔子望見顔回攫其甑中而食之選間食熟謁孔子而進食孔子佯為不見之孔子起曰今者夢見先君食潔而後饋顔回對曰不可嚮者煤室入甑中棄食不祥回攫而飯之孔子歎曰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弟子記之知人固不易矣故知非難也孔子之所以知人難也   知度篇 人主自智而愚人自巧而拙人若此則愚拙者請矣巧智者詔矣詔多則請者愈多矣請者愈多且無不請也主雖巧智未無不知也以未無不知應無不請其道固窮為人主而數窮於其下將何以君人乎窮而不知其窮其患又將反以自多是之謂重塞之主無存國矣故有道之主因而不為責而不詔去想去意静虚以待不伐之言不奪之事督名審實官使自司以不知為道以柰何為實堯曰若何而為及日月之所燭舜曰若何而服四荒之外禹曰若何而治青北化九陽竒怪之所際趙襄子之時以任登為中牟令上計言於襄子曰中牟有士曰膽胥已請見之襄子見而以為中大夫相國曰意者君耳而未之目耶為中大夫若此其見也非晋國之故襄子曰吾舉登也已耳而目之矣登所舉吾又耳而目之矣是耳目人終無已也遂不復問而以為中大夫襄子何為任人則賢者畢力人主之患必在任人而不能用之用之而與不知者議之也絶江者託於船致逺者託於驥霸王者託於賢伊尹吕尚管夷吾百里奚此霸王者之船驥也釋父兄與子弟非䟽之也任庖人釣者與仇人僕虜非阿之也持社稷立功名之道不得不然也猶大匠之為宫室也量小大而知材木矣訾功丈而知人數矣故小臣吕尚聴而天下知殷周之王也管夷吾百里奚聴而天下知齊秦之霸也豈特驥逺哉夫成王霸者固有人亡國者亦有人桀用羊辛紂用惡來宋用駃唐齊用蘇秦而天下甚亡非其人而欲有功譬之若夏至之日而欲夜之長也射魚指天欲發之當也舜禹猶若困而况俗主乎   分職篇 先王用非其有如已有之通乎君道者也夫君也者處虛素服而無智故能使衆智也智反無能故能使衆能也能執無為故能使衆為也無智無能無為此君之所執也人主之所惑者則不然以其智彊智以其能彊能以其為彊為此處人臣之職也處人臣之職而欲無壅塞雖舜不能為武王之佐五人武王之於五人者之事無能也然而世皆曰取天下者武王也故武王取非其有如已有之通乎君道也通乎君道則能令智者謀矣能令勇者怒矣能令辯者語矣夫馬者伯樂相之造父御之賢主乘之一日千里無御相之勞而有其功則知所乗矣今召客者酒酣歌舞鼓瑟吹竽明日不拜樂己者而拜主人主人使之也先王之立功名有似於此使衆能與衆賢功名大立於世不予佐之者而予其主使之也譬之若為宫室必任巧匠奚故曰匠不巧則宫室不善夫國重物也其不善也豈特宫室哉巧匠為宫室為圓必以䂓為方必以矩為平直必以凖繩功巳就不知規矩繩墨而賞匠巧匠之宫室已成不知巧匠而皆曰善此某君某王之宫室也此不可不察也人主之不通主道者則不然自為人則不能任賢者則惡之與不肖者議之此功名之所以傷國家之所以危棗棘之有裘狐之有也食棘之棗衣狐之皮先王固用非其有而已有之湯武一日而盡有夏商之民盡有夏商之地盡有夏商之財以其民安而天下莫敢之危以其地封而天下莫敢不說以其財賞而天下皆競無費乎郼與岐周而天下稱大仁稱大義通乎用非其有白公勝得荆國不能以其府庫分人七日石乞曰患至矣不能分人則焚之毋令人以害我白公又不能九日葉公入乃發太府之貨予衆出髙庫之兵以賦民因攻之十有九日而白公死國非其有也而欲有之可謂至貪矣不能為人又不能自為可謂至愚矣譬白公之嗇若梟之愛其子也衛靈公天寒鑿池宛春諫曰天寒起役恐傷民公曰天寒乎宛春曰公衣狐裘坐熊席陬隅有竈是以不寒今民衣弊不補履决不組君則不寒矣民則寒矣公曰善令罷役左右以諫曰君鑿池不知天之寒也而春也知之以春之知之也而令罷之福將歸於春也而怨將歸於君公曰不然夫春也魯國之匹夫也而我舉之夫民未有見焉今將令民以此見之曰春也有善於寡人有也春之善非寡人之善歟靈公之論宛春可謂知君道矣君者固無任而以職受任工拙下也賞罰法也君奚事哉若是則受賞者無徳而抵誅者無怨矣人自反而已此治之至也   有度篇 賢主有度而聴故不過有度而以聴則不可欺矣不可惶矣不可恐矣不可喜矣以凡人之知不昬乎其所已知而昬乎其所未知則人之易欺矣可惶矣可恐矣可喜矣知之不審也客有問季子曰奚以知舜之能也季子曰堯固已治天下矣舜言治天下而合己之符是以知其能也若雖知之奚道知其不為私季子曰諸能治天下者固必通乎性命之情者當無私矣夏不衣裘非愛裘也煖有餘也冬不用□非愛□也清有餘也聖人之不為私也非愛貴也節乎己也節己雖貪汙之心猶若止又况乎聖人許由非彊也有所乎通也有所通則貪汙之利外矣孔墨之弟子徒屬充滿天下皆以仁義之術敎導於天下然而無所行敎者術猶不能行又况乎所敎是何也仁義之術外也夫以外勝内匹夫徒歩不能行又况乎人主唯通乎命之情而仁義之術自行矣先王不能盡知執一而萬物治使人不能執一者物感之也故曰通意之悖解心之繆去徳之累通道之塞貴富顯嚴名利六者悖意者也容動色理氣意六者繆心者也惡欲喜怒哀樂六者累徳者也智能去就取舍六者塞道者也此四六者不蕩乎胸中則正正則静静則清明清明則虛虛則無為而無不為也賈誼連語 紂聖天子之後也有天下而宜然茍背道棄義釋敬慎而行驕肆則天下之人其離之若崩其背之也不約而若期夫為人主者誠奈何而不慎哉紂將與武王戰紂陳其卒左臆右臆鼓之不進皆還其刃顧以鄉紂也紂走還于寢廟之上身鬭而死左右弗肯助也紂之官衛與紂之軀棄之玉門之外民之觀者皆進蹴之蹈其腹蹷其腎踐其肺履其肝周武王乃使人帷而守之民之觀者帷而入提擲之者猶未肯止可悲也夫埶為民主直與民為讐殃忿若此夫民尚踐盤其軀而况有其民政教乎羞甚臣竊聞之曰善不可謂小而無益不善不可謂小而無傷夫牛之為胎也細若鼷鼠紂損天下自象箸始故小惡大惡一類也過敗雖小皆紂之罪也周諺曰前車覆而後車戒今前車已覆矣而後車不知戒不可不察也梁嘗有疑獄半以為當罪半以為不當罪雖梁王亦疑梁王曰陶之朱叟以布衣而富侔國是必有竒智乃召朱公而問之曰梁有疑獄吏半以為當罪半以為不當罪雖寡人亦疑為吾决是奈何朱公曰臣鄙人也不知當獄然臣家有二白璧其色相如也其徑相如也其澤相如也然其價也一者千金一者五百金王曰徑與色澤皆相如也一者千金一者五百金何也朱公曰側而視之其一者厚倍之是以千金王曰善故獄疑則從去賞疑則從予梁國大說以臣誼竊觀之墻薄則亟壞繒薄則亟裂噐薄則亟毁酒薄則亟酸夫薄而可以曠日持乆者殆未有也故有國畜民施政敎者臣竊以為厚之而可耳抑臣又竊聞之曰有上主者有中主者有下主者上主者可引而上不可引而下下主者可以引而下不可引而上中主者可以引而上可以引而下故上主者堯舜是也夏禹契后稷與之為善則行鯀讙兠欲引而為惡則誅故可與為善而不可與為惡下主者桀紂是也隰侯惡來進與為惡則行比干龍逢欲引而為善則誅故可與為惡而不可與為善所謂中主者齊桓公是也得管仲隰朋則九合諸侯豎貂易牙則餓死胡宫蟲流而不得葬故材性乃上主也賢人必合而不肖人必離國家必治無可憂者也若材性下主也邪人必合賢正必逺坐而須亡耳又不可勝憂矣故其可憂者唯中主耳又似練絲染之藍則青染之緇則黒無善佐則亡此其不可不憂者耳詩曰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趨之此言左右日以善趨也故臣竊以為練左右急也   劉安主術訓 古之王者冕而前旈所以蔽明也黈纊塞耳所以掩聰天子外屏所以自障故所理者逺則所在者邇所治者大則所守者少夫目妄視則耳妄聴則惑口妄言則亂夫三闗者不可不慎守也 昔者神農之治天下也神不馳於胸中智不出於四域懐其仁誠之心甘雨時降五糓蕃植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月省時考歳終獻功以時嘗糓祀于明堂明堂之制有盖而無四方風雨不能襲寒暑不能傷遷延而入之養民以公其民樸重端慤不忿争而財足不勞形而功成因天地之資而與之和同是故威厲而不殺刑錯而不用法省而不煩故其化如神其地南至交阯北至幽都東至暘谷西至三危莫不聴從當此之時法寛刑緩囹圄空虛而天下一俗莫懐姦心末世之政則不然上好取而無量下貪狠而無讓民貧苦而忿争事力勞而無功智詐萌興盗賊滋彰上下相怨號令不行執政有司不務反道矯拂其本而事脩其末削薄其徳曾累其刑而欲以為治無以異於執彈而來鳥捭梲而狎犬也亂乃逾甚夫水濁則魚噞【奄】政苛則民亂故夫飬虎豹犀象者為之圏檻供其嗜欲適其饑飽違其怒恚然而不能終其天年者形有所劫也是以上多故則下多詐上多事則下多態上煩擾則下不定上多求則下交争不直之於本而事之於末譬猶揚堁而弭塵抱薪以救火也夫疾呼不過聞百歩志之所在踰于千里冬日之陽夏日之隂萬物歸之而莫使之然故至精之像弗招而自來不麾而自徃窈窈㝠㝠不知為之者誰而功自成智者弗能誦辯者弗能形昔孫叔敖恬卧而郢人無所害其鋒市南宜遼弄丸而兩家之難無所闗其辭鞅鞈鐵鎧瞋目扼掔其於以御兵刃縣矣劵契束帛刑罰斧鉞其於以解難薄矣待目而照見待言而使令其於為治難矣蘧伯玉為相子貢徃觀之曰何以治國曰以弗治治之簡子欲伐衛使史黯往覿焉還報曰蘧伯玉為相未可以加兵固塞險阻何足以致之故臯陶瘖而為大理天下無虐刑有貴于言者也師曠瞽而為太宰晉無亂政有貴于見者也 君人者其猶射者乎於此毫末於彼尋常矣故慎所以感之也夫榮啟期一彈而孔子三日樂感于和鄒忌一徽而威王終夕悲感于憂動諸琴瑟形諸音聲而能使人為之哀樂縣法設賞而不能移風易俗者其誠心弗施也寗戚商歌車下桓公喟然而寤夫至精入人深矣故曰樂聴其音則知其俗見其俗則知其化孔子學鼓琹於師襄而諭文王之志見微以知明矣延陵季子聴魯樂而知殷夏之風論近以識逺也作之上古施及千歳而文不滅况於竝世化民乎湯之時七年旱以身禱於桑林之際而四海之雲湊千里之雨至抱質效誠感動天地神諭方外令行禁止豈足為哉 夫舟浮於水車轉於陸此勢之自然也木撃折轊水戾破舟不怨木石而罪巧拙者知故不載焉是故道有智則惑徳有心則險心有目則兵莫於志而莫邪為下㓂莫大於隂陽而枹鼔為小今夫權衡䂓矩一定而不易不為秦楚變節不為胡越改容常一而不邪方行而不流一日刑之萬世傳之而以無為為之故國有亡主而世無廢道人有困窮而理無不通由此觀之無為者道之宗故得道之宗應物無窮任人之才難以至治湯武聖主也而不能與越人乗幹舟而浮於江湖伊尹賢相也而不能與胡人騎騵馬而服騊駼孔墨博通而不能與山居者入榛薄險阻也由此觀之則人知之於物也淺矣而欲以徧照海内存萬方不因道之數而專己之能則其窮不逹矣故智不足以治天下也桀之力制觡伸鉤索鐵歙金椎移大犧水殺黿鼉陸捕熊羆然湯革車三百乗困之鳴條擒之焦門由此觀之勇力不足以持天下矣智不足以為治勇不足以為强則人材不足任明也而君人者不下廟堂之上而知四海之外者因物以識物因人以知人也故積力之所舉則無不勝也衆智之所為則無不成也塪井之無黿鼉隘也園中之無脩木小也夫舉重鼎者力少而不能勝也及至其移徙之不待其多力者故千人之羣無絶梁萬人之聚無廢功夫華騮綠耳一日而至千里然其使之搏兎不如豺狼伎能殊也䲭夜撮蚤蚊察分秋毫晝日顚越不能見丘山形性詭也夫螣蛇游霧而動應龍乗雲而舉猨得木而捷魚得水而騖故古之為車也漆者不畫鑿者不斵工無二伎士不兼官各守其職不得相姦人得其宜物得其安是以器械不苦而職事不嫚夫責少者易償職寡者易守任輕者易權上操約省之分下效易為之功是以君臣彌久而不相猒 是故重為惠若重為㬥則治道通矣為惠者尚布施也無功而厚賞無勞而髙爵則守職者懈於官而游居者亟於進矣為㬥者妄誅也無罪者而死亡行直而被刑則脩身者不勸善而為邪者輕犯上矣故為惠者生姦而為㬥者生亂姦亂之俗亡國之風是故明主之治國有誅者而主無怒焉朝有賞者而君無與焉誅者不怨君罪之所當也賞者不徳上功之所致也民知誅賞之來皆在於身也故務功脩業不受贛於君是故朝廷蕪而無迹田野辟而無草故太上下知有之今夫橋直植立而不動俛仰取制焉人主静權而不躁百官得脩焉譬如軍之持麾者妄指則亂矣慧不足以大寜智不足以安危與其譽堯而毁桀也不如掩聰明而反脩其道也清淨無為則天與之時廉儉守節則地生之財處愚稱徳則聖人為之謀是故下者萬物歸之虚者天下遺之夫人主之聴治也清明而不闇虚心而弱志是故羣臣輻湊並進無愚智賢不肖莫不盡其能於是乃始陳其禮建以為基是乗衆勢以為車御衆智以為馬雖幽野險塗則無由惑矣人主深居隱處以避燥溼閨門重襲以避姦賊内不知閭里之情外不知山澤之形帷幕之外目不能見十里之前耳不能聞百歩之外天下之物無不通者其灌輸之者大而斟酌之者衆也 文王智而好問故聖武王勇而好問故勝夫乗衆人之智則無不任也用衆人之力則無不勝也千鈞之重烏獲不能舉也衆人相一則百人有餘力矣是故任一人之力者則烏獲不足恃乗衆人之制者則天下不足有也禹決江疏河以為天下興利而不能使水西流稷辟土墾草以為百姓力農然不能使禾冬生豈其人事不至哉其勢不可也夫載重而馬羸雖造父不能以致逺車輕馬良雖中工可使追速是故聖人舉事也豈能拂道理之數詭自然之以曲為直以屈為伸哉未嘗不因其資而用之也是以積力之所舉無不勝也而衆智之所為無不成也聾者可令嗺䈥而不可使有聞也瘖者可使守圉而不可使言也形有所不周而能有所不容也是故有一形者處一位有一能者服一事力勝其任則舉之者不重也能稱其事則為之者不難也毋小大脩短各得其宜則天下一齊無以相過也聖人兼而用之故無棄才 夫寸生於㯨㯨生於日日生於形形生於景此度之本也樂生於音音生於律律生於風此聲之宗也法生於義義生於衆適衆適合於人心此治之要也故通於本者不亂於末覩於要者不惑於詳法者非天墮非地生發於人間而反以自正是故有諸己不非諸人無諸己不求諸人所立於下者不廢於上所禁於民者不行於身所謂亡國非無君也無法也變法者非無法也有法者而不用與無法等是故人主之立法先自為檢式儀表故令行於天下孔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故禁勝於身則令行於民矣 吞舟之魚蕩而失水則制於螻蟻離其居也猨狖失木而擒於狐狸非其處也君人者釋所守而與臣下爭則有司以無為持位守職者以從君取容是以人臣藏智而弗用反以事轉任其上矣夫貴富者之於勞也逹事者之於察也驕恣者之於恭也勢不反君君人者不任能而好自為之則智日困而自負其責也數窮於下則不能伸理行墮於國則不能專制智不足以為治威不足以行誅則無以與天下交也喜怒形於心者欲見於外則守職者離正而阿上有司枉法而從風賞不當功誅不應罪上下離心而君臣相怨也是以執政阿主而有過則無以責之有罪而不誅則百官煩亂智弗能解也毁譽萌生而明不能照也不正本而反自然則人主逾勞人臣逾逸是猶代庖宰剥牲而為大匠斵也與馬競走䈥絶而弗能及上車執轡則馬死於衡下故伯樂相之王良御之明主乘之無御相之勞而致千里者乗於人資以為羽翼也 枝不得大於榦末不得强於本則輕重大小有以相制也若五指之屬於臂搏援攫㨗莫不如志言以小屬於大也是故得勢之利者所持甚小其存甚大所守甚約所制甚廣是故十圍之木持千鈞之屋五寸之鍵制開闔之門豈其材之巨小足哉所居要也孔丘墨翟脩先聖之術通六藝之論口道其言身行其志慕義從風而為之服役者不過數十人使居天子之位則天下徧為儒墨矣楚莊王傷文無畏之死於宋也奮袂而起衣冠相連於邊遂成軍宋城之下權柄重也楚文王好服獬冠楚國效之趙武靈王貝帶鵕而朝趙國化之使在匹夫布衣雖冠獬冠帶貝帶鵕而朝則不免為人笑也夫民之好善樂正不待禁誅而自中法度者萬無一也下必行之令從之者利逆之者凶日隂未移而海内莫不被繩矣故握劍鋒以離北宫子司馬蒯蕢不使應敵操其觚招其末則庸人能以制勝今使烏獲藉蕃從後牽牛尾尾絶而不從者逆也若指之桑條以貫其則五尺童子牽而周四海者順也夫七尺之橈而制船之左右者以水為資天子發號令行禁止以衆為勢也夫防民之所害開民之所利威行也若發堿决塘故循流而下易以至背風而馳易以逺桓公立政去食肉之獸食粟之鳥係罝之網三舉而百姓說紂殺王子比干而骨肉怨斮【卓】朝渉者之脛而萬民叛再舉而天下失矣故義者非能徧利天下之民也利一人而天下從風暴者非盡害海内之衆也害一人而天下離叛 心欲小而志欲大智欲圓而行欲方能欲多而事欲鮮所以心欲小者慮患未生備禍未發戒過慎微不敢縱其欲也志欲大者兼包萬國一齊殊俗并覆百姓若合一族是非輻輳而為之轂智欲圓者環復轉運終始無端旁流四逹淵泉而不竭萬物並興莫不嚮應也行欲方者直立而不撓素白而不汚窮不易操通不肆志能欲多者文武具備動静中儀舉動廢置曲得其宜無所繫戻無不畢宜也事欲鮮者執柄持術得要以應衆執約以治廣處静持中運於旋樞以一合萬若合符者也故心小者禁於㣲也志大者無不懐也知圓者無不知也行方者有不為也能多者無不治也事鮮者約所持也古者天子聴朝公卿正諫博士誦詩瞽箴師誦庻人傳語史書其過宰徹其膳猶以為未足也故堯置敢諫之鼓舜立誹謗之木湯有司直之人武王立戒慎之鞀過若毫釐而既已備之也夫聖人之於善也無小而不舉其於過也無微而不改堯舜禹湯文武皆坦然天下而南面焉當此之時鼛【羔】鼔而食奏雍而徹已飯而祭竈行不用巫祝鬼神弗敢祟山川弗敢禍可謂至貴矣然而戰戰慄慄日慎一日由此觀之則聖人之心小矣詩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其斯之謂歟武王伐紂發鉅橋之粟散鹿臺之錢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閭朝成湯之廟解箕子之囚使各處其宅田其田無故無新惟賢是親用非其有使非其人晏然若故有之由此觀之則聖人之志大也文王周觀得失徧覽是非堯舜所以昌桀紂所以亡者皆著於明堂於是略智博問以應無方由此觀之則聖人之智圓矣成康繼文武之業守明堂之制觀存亡之迹見成敗之變非道不言非義不行言不茍出行不苟為擇善而後從事焉由此觀之則聖人之行方矣孔子之通智過於萇勇服於孟賁足躡郊莬力招城闗能亦多矣然而勇力不聞伎巧不知專行敎道以成素王事亦鮮矣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亡國五十二弑君三十六采善組醜以成王道論亦博矣然而圍於匡顔色不變絃歌不輟臨死亡之地犯患難之危㨿義行理而志不懾分亦明矣然為魯司㓂聴獄必為斷作為春秋不道鬼神不敢專己夫聖人之智固已多矣其所守者約故舉而必榮愚人之智固已少矣其所事者多故動而必窮矣呉起張儀智不若孔墨而争萬乗之君此其所以車裂支解也夫以正教化者易而必成以邪巧世者難而必敗凡將設行立趣於天下捨其易成者而從事難而必敗者愚惑之所致也凡此六反者不可不察也 人之情不能無衣食衣食之道必始於耕織萬民之所公見也物之若耕織者始初甚勞終必利也衆愚人之所見者寡事可權者多愚之所權者少此愚者之所多患也物之可備者智者盡備之可權者盡權之此智者所以寡患也故智者先忤而後合愚者始於樂而終於哀今日何為而榮乎旦日何為而義乎此易言也今日何為而義旦日何為而榮此難知也問瞽師曰白素何如曰縞然曰黑何若曰黮然援白黒而示之則不處焉人之視白黒以目言白黒以口瞽師有以言白黒無以知白黒故言白黒與人同其别白黒與人異   周公踐天子之位布徳施惠逺而逾明十二牧方三人出舉逺方之民有饑寒而不得衣食者有訟獄而失職者有賢才而不舉者以入告乎天子天子於其君之朝也揖而進之曰意朕之政敎有不得者歟何其所臨之民有饑寒而不得衣食者有訟獄而失職者有賢才而不舉者也其君歸也乃召其國大夫告用天子之言百姓聞之皆喜曰此誠天子也何居之深逺而見我之明也豈可欺哉故牧者所以辟四門明四目達四聦也是以近者親之逺者安之詩曰柔逺能邇以定我王此之謂矣成王封伯禽為魯公告之曰爾知為人上之道乎凡處尊位者必以敬下順徳䂓諫必開不諱之門撙節安静以藉之諫者勿振以威毋格其言博採其辭乃擇可觀夫有文無武無以威下有武無文民畏不親文武俱行威徳乃成既成威徳民親以服清白上通巧佞下塞諫者得進忠信乃畜伯禽再拜受命   魏武侯問元年於吳子吳子對曰言國君必慎始也慎始柰何曰正之正之柰何曰明智智不明何以見正多聞而擇焉所以明智也是故古者君始聴治大夫而一言士而一見庻人有謁必逹公族請問必語四方至者勿距可謂不壅蔽矣分禄必及用刑必中君心必仁思君之利除民之害可謂不失民衆矣君身必正近臣必選大夫必兼官執民柄者不在一族可謂不權勢矣此皆春秋之意而元年之本也   晋平公問於師曠曰人君之道何如對曰人君之道清浄無為務在博愛趨在任賢廣開耳目以察萬方不固溺於流俗不拘繫於左右廓然逺見踔然獨立屢省考績以臨臣下此人君之操也平公曰善   仲尼見梁君梁君問仲尼曰吾欲長有國吾欲列都之得吾欲使民安不惑吾欲使士竭其力吾欲使日月當時吾欲使聖人自來吾欲使官府治為之柰何仲尼對曰千乗之君萬乗之主問於丘者多矣未嘗有如主君問丘之術也然而盡可得也丘聞之兩君相親則長有國君惠臣忠則列都之得毋殺不辜毋釋罪人則民不惑益士禄賞則竭其力尊天敬鬼則日月當時善為刑罰則聖人自來尚賢使能則官府治梁君曰豈有不然哉   齊宣王謂尹文曰人君之事何如對曰人君之事無為而能容下夫事寡易從法省易因故民不以政獲罪也大道容衆大徳容下聖人寡為而天下理矣書曰睿作聖詩曰岐有夷之行子孫其保之宣王曰善   唐太宗曰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衆或以勇力或以辯口或以謟䛕或以姦詐或以嗜欲輻湊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寵禄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則危亡隨之此其所以難也程顥論君道疏 臣伏謂君道之大在乎稽古正學明善惡之歸辨忠邪之分曉然趨道之正故在乎君志先定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矣所謂定志者正心誠意擇善而固執之也夫義理不先盡則多聴而易惑志意不先定則守善而或移惟在以聖人之訓為必當從先王之治為必可法不為後世駮雜之政所牽制不為流俗因循之論所遷惑自知極於明信道極於篤任賢勿貳去邪勿疑必期致世如三代之隆而後已也然天下之事患常生於忽㣲而志亦戒乎漸習是故古之人君雖出入從容間燕必有誦訓箴諫之臣左右前後無非正人所以成其徳業伏願陛下禮命老成賢儒不必勞以職事俾日親便座講論道義以輔飬聖徳又擇天下賢俊使得陪侍法從朝夕廷見開陳善道講磨治體以廣聞聴如是則聖智益明王猷允塞矣今四海靡靡日入偷薄末俗嘵嘵無復亷耻盖亦朝廷尊徳樂道之風未率而篤誠忠厚之敎尚鬱也惟陛下稽聖人之訓法先王之治一心誠意體乾剛徤而力行之則天下幸甚蘇軾論道徳䟽 人君以至誠為道以至仁為徳守此二言終身不易堯舜之主也至誠之外更行他道皆為非道至仁之外更作他徳皆為非徳何謂至誠上自大臣下至小民内自親戚外至四夷皆推赤心以待之不可以絲毫偽也如此則四海之内親之如父子信之如心腹未有父子相圖心腹相欺者如此而天下之不治未之有也絲毫之偽一萌於心如人有病先見於脉如人飲酒先具於色聲色動於幾微之間而猜阻行於千里之外彊者為敵弱者為怨四海之内如盜賊之憎主人鳥獸之畏弋獵則人主孤立而危亡至矣何謂至仁親臣如手足視民如赤子戢兵省刑時使薄歛行此六事而已矣禍莫逆於好用兵怨莫大於好起獄災莫深於興土功毒莫甚於奪民利此四者䧟民之坑穽而伐國之斧鉞也去此四者行彼六者而仁不可勝用也傳曰至誠如神又曰至仁無敵審能行之當獲四種福以人事言之則主逸而國安以天道言之則享年永而卜世長此必然之理古今已試之效也去聖益逺邪說滋熾厭常道而求異術文姦言以濟暴行為申商之學者則曰人主不可以不學術數人主天下之父也為人父而用術於子其可乎為莊老之學者則曰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欲窮兵黷武則曰吾以威四夷而安中國欲煩刑多殺則曰吾以禁姦慝而全善人欲虐使厚歛則曰吾以彊兵革而誅暴亂雖若不仁而卒歸於仁此皆亡國之言也秦二世王莽嘗用之矣皆以經術附㑹其說書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此言威福不可移於臣下也欲威福不移於臣下則莫若捨己而從衆衆之所是我則為之衆之所非我則去之夫衆未有不公而人君者天下公議之主也如此則威福將安歸乎今之說者則不然曰人主不可以不作威福於是違衆而用己巳之耳目終不能徧天下要必資之於人愛憎喜怒各行其私而浸潤膚受之説行矣然後從而賞罰之雖名為人主之威福而其實左右之私意也姦人竊吾威福而賣之於外則權與人主侔矣書曰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㒺功威者畏威之謂也愛者懐私之謂也管仲曰畏威如疾民之上也從懐如流民之下也畏威之心勝於懐私則事無不成今之説者則不然曰人君當使威刑勝於惠愛如是則予不如奪生不如殺堯不如桀而幽厲桓靈之君長有天下此不可不辨也   經濟類編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二   明 馮琦馮瑗 撰   帝王類二   君德【二十二則 推誠二則併】   宰我問黄帝孔子曰黄帝生而神靈弱而能言哲慧齊莊敦敏誠信長而聰明治五氣設五量度四方服牛乗馬擾馴猛獸以與炎帝戰于阪泉之野三戰而後克之始垂衣裳作為黼黻命風后力牧常先大鴻以治民以順天地之紀知幽明之故逹死生存亡之說播時百穀嘗味草木仁及於鳥獸昆虫考日月星辰勞勤心力耳目節用水火財物以生萬民 請問帝顓頊孔子曰顓頊靜淵以有謀疏通以知事養財以任地履時以象天依鬼神以制義治氣性以教衆潔誠以祭祀廵四海以寧民北至幽陵南暨交趾西抵流沙東極蟠木動静之生小大之物日月所照莫不底屬 請問帝嚳孔子曰髙辛生而神靈自言其名博施厚利不於其身聰以知逺明以察微順天地之義知民所急仁而威惠而信修身而天下服取地之財而節用之撫敎萬民而誨利之歴日月之生朔而迎送之明鬼神之義而敬事之其色也和其德也重其動也時其服也土日月所照風兩所至莫不從化 請問帝堯孔子曰陶唐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雲富而不驕貴而能降伯夷典禮䕫龍典樂流四凶而天下服其言不忒其德不回四海之内舟轝所至莫不夷說 請問帝舜孔子曰虞舜孝友聞於四方陶漁事親寛裕而温良敦敏而知時畏天而愛民恤逺而親近承受大命依于二女睿明智通為天下帝命二十二臣率堯舊職恭己而已天平地成廵狩四海五載一始三十年在位嗣帝五十載陟方岳死于蒼梧之野而葬焉 請問禹孔子曰夏后敏給克齊其徳不爽其仁可親其言可信聲為律身為度亹亹穆穆為紀為綱其功為百神主其惠為民父母左凖繩右規矩履四時㨿四海平九州戴九天明耳目治天下任臯陶伯益以贊其治興六師以征不庭四極之民莫敢不服   魯哀公問于孔子曰昔者舜冠何冠乎對曰君之問不先其大者公曰其大何乎孔子曰舜之為君也其政好生而惡殺其任授賢而替不肖徳若天地而靜虚化若四時而變物是以四海承風暢於異類鳯翔麟至鳥獸馴德無他也好生故也   禹出見罪人下車問而泣之左右曰夫罪人不順道故使然焉君王何為痛之至於此也禹曰堯舜之人皆以堯舜之心為心今寡人為君也百姓各自以其心為心是以痛之也書曰百姓有罪在予一人   柳宗元塗山銘序 維夏后氏建大功定大位立大政勤勞萬邦和寕四極威懐九有儀刑後王當乎洪流方割災被下土自壺口而導百川大功建焉虞帝耄期順承天厯自南河而受四海大位定焉萬國既同宣省風敎自塗山而㑹諸侯大政立焉功莫崇乎禦大災乃錫圭以承帝命位莫尊乎執大象乃輯五瑞以建皇極政莫先乎齊大統乃朝玉帛以混經制是所以承唐虞之後垂子孫之丕業立商周之前樹帝王之洪範者也嗚呼天地之道尚徳而右功帝王之政崇德而賞功故堯舜至德而位不及嗣湯武大功而祚延于世有夏德配于二聖而唐虞譲功焉功冠於三代而商周譲德焉宜乎立極垂統貽于後裔當位作聖著為世凖則塗山者功之所由定徳之所由濟政之所由立有天下者宜取於此追惟大號既發華益既狩方岳列位奔走來同山川守神莫敢遑寕羽旄四合衣裳咸㑹䖍恭就列俯僂聼命然後示之以禮樂和氣周洽申之以徳刑天威振耀制立謨訓宜在長乆厥後啓征有扈而夏徳始衰羿距太康而帝業不守皇祖之訓不由人亡政墜卒就陵替向使繼代守文之君又能紹其功徳修其政統卑宫室惡衣服拜昌言平均賦入制定朝㑹則諸侯常至而天命不去矣茲山之㑹安得獨光於後歟是以周穆遐追遺法復㑹於是山聲垂天下亦紹前軌用此道也湯見祝網者置四面其祝曰從天墜者從地出者從四方來者皆離吾網湯曰嘻盡之矣非桀孰為此湯乃解其三面置其一靣更敎之祝曰昔蛛蝥作網今之人循序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欲髙者髙欲下者下吾取其犯命者漢南之國聞之曰湯之徳及禽獸矣四十國歸之人置四面未必得鳥湯去三面置其一面以網四十國非徒網鳥也   周文王作靈臺及為池沼掘地得死人之骨吏以聞於文王文王曰更之吏曰此無主矣文王曰有天下者天下之主也有一國者一國之主也寡人固其主又安求主遂令吏以衣棺更之天下聞之皆曰文王賢矣澤及枯骨又况於人乎或得寳以危國文王得朽骨以喻其意而天下歸心焉   武王克殷召太公而問曰將奈其士衆何太公對曰臣聞愛其人者兼屋上之烏憎其人者惡其餘胥咸劉厥敵俾靡有餘何如王曰不可太公出邵公入王曰為之奈何邵公對曰有罪者殺之無罪者活之何如王曰未可邵公出周公入王曰為之奈何周公曰使各居其宅田其田無變舊新惟仁是親百姓有過在予一人武王曰廣大乎平天下矣凡所以貴士君子者以其仁而有徳也   班固漢文帝紀贊 孝文皇帝即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車騎服御無所增益有不便輙弛以利民嘗欲作露臺召匠計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産也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臺為身衣弋綈所幸慎夫人衣不曵地帷帳無文繡以示敦朴為天下先治霸陵皆瓦器不得以金銀銅錫為餙因其山不起墳南越尉佗自立為帝召貴佗兄弟以徳懐之佗遂稱臣與匈奴結和親後背約入盗令邊備守不發兵深入恐煩百姓吳王詐病不朝賜以几杖羣臣袁盎等諫説雖切常假借納用焉張武等受賄金錢覺更加賞賜以媿其心專務以德化民是以海内殷富興於禮義斷獄數百幾致刑措嗚呼仁哉   孝景帝贊 孔子稱斯民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信哉周秦之敝罔宻文峻而姦軌不勝漢興掃除煩苛與民休息至於孝文加之以恭儉孝景遵業五六十載之間至於移風易俗黎民醇厚周云成康漢言文景美矣光武每旦視朝日仄乃罷數引公卿郎將講論經理夜分乃寐皇太子見帝勤勞不怠承間諫曰陛下有禹湯之明而失黄老養性之福願頥愛精神優游自寕帝曰我自樂此不為疲也雖以征伐濟大業及天下既定乃退功臣而進文吏明慎政體總攬乾綱量時度力舉無過事故能恢復前烈身致太平   唐太宗御翠微殿問侍臣曰自古帝王雖平定中夏不能服戎狄朕才不逮古人而成功過之自不諭其故諸公各帥意以實言之羣臣皆稱陛下功徳如天地萬物不得而名言上曰不然朕所以能及此者止由五事耳自古帝王多疾勝己者朕見人之善若巳有之人之行能不能兼備朕常棄其所短取其所長人主徃徃進賢則欲寘諸懐退不肖則欲推諸壑朕見賢者則敬之不肖者則憐之賢不肖各得其所人主多惡正直隂誅顯戮無代無之朕踐阼以來正直之士比肩於朝未嘗黜責一人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故其種落皆依朕如父母此五者朕所以成今日之功也顧謂禇遂良曰公嘗為史官如朕言得其實乎對曰陛下盛徳不可勝載獨以此五者自與葢謙謙之志耳   後唐主昪性節儉常躡蒲履盥頮用鐵盎暑則寢於青葛帷左右使令惟老醜宫人服餙粗略死國事者雖士卒皆給禄三年分遣使者按行民田以肥瘠定其租民間稱其平允自是江淮調兵興役及他賦歛皆以稅錢為率至今用之唐主勤於聼政以夜繼晝還自江都不復晏樂頗傷躁急内侍王紹顔上書以為今春以來群臣獲罪者衆内外疑懼唐主手詔釋其所以然令紹顔告于中外 黄巢以來天下血戰數十年然後諸國各有分土兵革稍息及唐主即位江淮豐稔兵食有餘羣臣爭言北方多難宜出兵恢復舊疆唐主曰吾少長軍旅見兵之為民害深矣不忍復言使彼民安則吾民亦安矣   周世宗與將相食於萬歳殿因言兩日大寒朕於宫中食珎膳深愧無功於民而坐享天禄既不能躬耕而食惟當親冐矢石為民除害差可自安耳   周世宗在藩多務韜晦及即位破髙平之㓂人始服其英武御軍號令嚴明人莫敢犯攻城對敵矢石落左右略不動容應機决䇿出人意表又勤於為治百司簿籍過目無所忘發姦擿伏聰察如神閒暇則召儒者讀前史商大義性不好絲竹珍玩之物常言朕必不因喜賞人因怒刑人又言太祖養成王峻王殷之惡致君臣之分不終故羣臣有過則面質責之服則赦之有功則厚賞之文武參用各盡其能人無不畏其明而懐其惠故能破敵廣地所向無前然用法大嚴羣臣職事小有不舉徃徃寘之極刑雖素有才幹聲名無所開宥尋亦悔之末年寖寛登遐之日逺邇哀慕焉 司馬光曰或問五代帝王唐莊宗周世宗皆稱英武二主孰賢臣應之曰天子所以統治萬國討其不服撫其㣲弱行其號令壹其法度敦明信義以兼愛兆民者也莊宗既滅梁海内震動湖南馬氏遣子希範入貢莊宗曰比聞馬氏之業終為髙郁所奪今有兒如此郁豈能得之哉郁馬氏之良佐也希範兄希聲聞莊宗言卒矯其父命而殺之此乃市道商賈所為豈帝王體哉葢莊宗善戰故能以弱晉勝强梁既得之曽不數年外内離叛置身無所誠由知用兵之術不知治天下之道故也世宗以信令御羣臣以正義責諸國王環以不䧏受賞劉仁贍以堅守襃嚴續以盡忠獲存蜀兵以反覆就誅馮道以失節被棄張美以私恩見踈江南未服則親犯矢石期于必克既服則愛之如子推誠盡言為之逺慮其宏規大度豈得與莊宗同日語哉書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又曰大邦畏其力小邦懐其徳世宗近之矣   宋太祖性孝友節儉質任自然不事矯飾一日罷朝坐便殿不樂者乆之左右請其故曰爾謂天子容易為邪早作乗快誤决一事故不樂耳宫中葦簾縁用青布常服之衣澣濯至再永康公主嘗衣貼繡鋪翠襦帝曰汝服此衆必相傚禁之主一日勸帝以黄金飾肩輿帝曰我以四海之富宫殿飾以金銀力亦可辦但念我為天下守財耳豈可妄用初頗好獵一日逐兎馬蹶墜地因引佩刀刺馬殺之既而悔曰吾為天下主輕事田獵又何罪馬哉自是不復獵尤注意刑辟嘗讀二典嘆曰堯舜之罪四凶止從投竄何近代法網之宻邪故定為折杖法以逓減流徒杖笞之刑自開寳以來犯大辟非情理深害者多得貸死惟贓吏棄市則未嘗貰 史臣曰太祖得國視晉漢周亦豈甚相絶哉及其發號施令名藩大將俯首聼命四方列國次第削平建隆以來釋藩鎮兵權繩贓吏重法以塞禍亂之源州郡司牧下至幕職躬自引對務農興學慎罰薄歛與世休息迄於丕平治定功成制禮作樂傳之子孫世有典則遂使三代而降考論聲名文物之治道徳仁義之風無譲於漢唐規模可謂逺矣   太宗沉謀英斷儉勤自勵閔農事考治功慎刑獄納諫爭遇災知懼有過知悔故能削平海内功業炳然若夫太祖之崩不踰年而改元涪陵武功之不得其死宋后之不成喪後世不能無議焉   仁宗恭儉仁恕敬天重民有司嘗請以玉清舊址為苑帝曰吾奉先帝苑囿猶以為廣何以是為燕私常服浣濯帷帟衾禂多用繒絁嘗中夜饑思燒羊戒勿宣索曰恐膳夫自此戕賊物命以備不時之需大辟疑者皆令上讞歳活千餘人每諭輔臣曰朕未嘗詈人以死况敢濫用刑乎四十二年之間吏治若媮惰而任事蔑殘刻之人刑法似縱弛而决獄多平允之士國未嘗無弊倖而不足以累治世之體朝未嘗無小人而不足以勝善類之氣君臣上下惻怛之心忠厚之政所以培植國基者厚矣子孫一矯其所為馴致于亂傳曰為人君止於仁帝真無媿焉 吕中曰國家之有天下强不如秦富不如隋形勢不如漢土地不如唐所恃者人心而已太祖肇之太宗真宗培之至仁宗四十二年深仁厚澤刑以不殺為威財以不畜為富兵以不用為功人才以不作聰明為賢以寛厚待民以恩禮待士夫而以至誠待夷狄蘇軾謂社稷長逺終必頼之者誠確論也   英宗以明哲之資膺繼綂之命執心固讓若將終身而卒踐帝位及其臨政必問故事與古治所宜每裁决皆出羣臣意表雖以疾疢不克大有所為然使後世咏嘆至徳何其盛也彼隋晉王廣唐魏王㤗窺覦神器遂啟禍原誠何心哉   金主雍在金諸帝中最為賢主以夫人烏凌阿氏守節而死終身不立后雅尚儉素命宫中之餙勿得用黄金嘗謂近臣曰朕於宫室惟恐過度其或興修即損宫人嵗費以充之至於佛法尤所未信梁武帝為同泰寺奴遼道宗以民户賜寺僧復加以三公之官其惑深矣又曰亡遼日屠羊三百亦豈能盡用徒傷生耳朕每當食時嘗思貧民饑餒猶在巳也彼身為惡而口祈福何益之有嘗謂宰相曰卿等在省未嘗薦士止限資格安能得人又曰卿等職居輔相曽無薦舉惟朕嘗言某人可用然後從而用之卿等既無所言必待朕知而後進用将復有㡬又曰帝王之政固以寛慈為徳然梁武帝専務寛慈以致綱紀大壊朕嘗思之賞罰不濫即是寛政又曰朕觀唐史見太宗行事初甚厲精晩年與帬臣議多餙詞朕嘗思始終如一今雖年髙敬慎之心無時或怠又曰朕自即位以來言事者雖有狂妄未嘗罪之卿等未嘗肯盡言也當言而不言是相疑也君臣無疑謂之嘉㑹事有利害可竭誠言之即位五載南北講和與民休息帬臣守職上下相安家給人足倉廪有餘刑部斷死罪嵗或十七人國人號稱小堯舜然舉賢之急求言之切不絶於口而羣臣不能将順其羙以底大順惜哉   元仁宗天性恭儉通達儒術兼曉釋典不事遊畋不喜征伐不崇貨利事皇太后終身不違顔色待宗戚勲舊始終以禮大臣親老時加思賚大官進膳必分賜貴近有司奏大辟每惨惻移時其孜孜為治一遵世祖成憲云【以上君徳】   唐太宗時有上書請去佞臣者上問佞臣為誰對曰臣居草澤不能的知其人願陛下與羣臣言或陽怒以試之彼執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順㫖者佞臣也上曰君源也臣流也濁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矣君自為詐何以責臣下之直乎朕方以至誠治天下見前世帝王好以權譎小數接其臣下者常竊恥之卿䇿雖善朕不取也   唐遣鍾謨入貢于周世宗曰江南亦治兵修守備乎對曰既臣事大國不敢復爾世宗曰不然曏時則為讎敵今曰則為一家吾與汝國大義巳定保無他虞然人生難期至於後世則事不可知歸語汝主可及吾時完城郭繕甲兵㨿守要害為子孫計謨歸以告唐主乃城金陵凡城不完者葺之戍兵少者益之【以上推誠】   聖學【十三則】   魯哀公問子夏曰必學而後可以安國保民乎子夏曰不學而能安國保民者未嘗聞也黄帝學乎大真顓頊學乎緑圖帝嚳學乎赤松子堯學乎尹壽舜學乎務成跗禹學乎西王國湯學乎威子伯文王學乎鉸時子斯武王學乎郭叔周公學乎太公仲尼學乎老聃此十一聖人未遭此師則功業不著乎天下名號不傳乎千世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此之謂也夫不學不明古道而能安國家者未之有也   呂覽曰神農學悉老黄帝學大真顓頊學伯夷父帝嚳學伯招帝堯學州文父帝舜學許由禹學大成執湯學小臣文王武王學太公望周公旦齊桓公學管夷吾隰朋晉文公學咎犯隨㑹秦穆公學百里奚公孫支楚莊王學孫叔敖沈尹竺吳王闔閭學伍子胥文之儀越王勾踐學范蠡大夫種此皆聖王之所學也且夫天生人而使其耳可以聞不學其聞則不若聾使其目可以見不學其見則不若盲使其口可以言不學其言則不若喑使其心可以智不學其智則不若狂故凡學非能益之也逹天性也能全天之所生而勿敗之可謂善學者矣   漢陸賈時時前説稱詩書髙帝罵之曰廼公居馬上得之安事詩書陸生曰居馬上得之寜可以馬上治之乎且湯武逆取而以順守之文武竝用長久之術也昔者吳王夫差智伯極武而亡秦任刑法不變卒㓕趙氏鄉使秦已并天下行仁義法先聖陛下安得而有之髙帝不懌而有慚色廼謂陸生曰試為我著秦所以失天下吾所以得之者何及古成敗之國陸生乃粗述存亡之徵凡著十二篇每奏一篇髙帝未嘗不稱善左右呼萬歳號其書曰新語   匡衡上成帝䟽 臣聞六經者聖人所以統天地之心著善惡之歸明吉凶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其本性者也故審六藝之指則天人之理可得而和草木昆蟲可得而育此永永不易之道也及論語孝經聖人言行之要宜䆒其意臣又聞聖王之自為動静周旋奉天承親臨朝享臣物有節文以章人倫葢欽翼祇栗事天之容也温恭敬遜承親之禮也正躬嚴恪臨衆之儀也嘉惠和恱饗下之顔也舉錯動作物遵其儀故形為仁義動為法則孔子曰徳義可尊容止可觀進退可度以臨其民是以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大雅云敬慎威儀惟民之則   和帝即位富於春秋侍中竇憲自以外戚之重欲令少主頗渉經學上䟽皇太后 禮記云天下之命懸於天子天子之善成乎所習習與智長則切而惟勤化與心成則中道若性昔成王㓜小越在襁褓周公在前史佚在後太公在左召公在右中立聴朝四聖維之是以慮無遺計舉無過事孝昭皇帝八歳即位大臣輔政亦選名儒韋賢蔡義夏侯勝等入授於前平成聖徳近建初元年張酺魏應召訓亦講禁中臣伏惟皇帝陛下躬天然之姿宜漸教學而獨對左右小臣未聞典義昔五更桓榮親為帝師子郁結髪敦尚繼傳父業故再以校尉入授先帝父子給事禁省更歴四世今白首好禮經行篤備又宗正劉方宗室之表善為詩經先帝所襃宜令郁方並入教授以崇本朝光示大化   宋太宗詔就崇文院中堂建祕閣分三舘書籍置其中以吏部侍郎李至兼祕書監帝謂至曰人君當淡然無欲勿使嗜好形見於外則奸佞無自入朕無他好但喜讀書多見古今成敗善者從之不善者改之如斯而已矣至每與李昉王化基觀書閣下帝必遣使賜宴且命三舘學士皆預焉   王曾以仁宗初即位宜近師儒乃請御崇政殿西閣召侍講學士孫奭直學士馮元講論語初詔雙日御經筵自是雖隻日亦召侍臣講讀帝在經筵或左右瞻矚及容體不正奭即拱立不講帝為竦然改聼   自元昊反罷進講崇政殿說書趙師民言帝王治經與品庻異不獨玩空文占古語也今方外小有事臣等即不復進見是以為先王遺籍可以講無事之朝不足贊有為之世臣愚以為過矣又獻勸講箴帝嘉納之於是復命曾公亮等講讀經史嘗謂公亮等曰卿等宿儒博學多所發明朕雖盛暑亦未嘗倦但恐卿等勞爾英宗重陽節當罷講吕公著司馬光言先帝時無事常開講筵近以聖體不安遂於端午及冬至後盛暑盛寒權罷數月今陛下始初清明宜親近儒雅講求治術願不惜頃刻之閒日御講筵從之   程頥論經筵事 臣伏覩自古人君守成而致盛治者莫如周成王成王之所以成徳由周公之輔養昔者周公傅成王幼而習之所見必正事所聞必正言左右前後皆正人故習與智長化與心成今士大夫家善敎子弟者亦招延名徳端方之士與之居處使之薫染成性故曰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伏以皇帝陛下春秋之富負上聖之資得於天禀而輔養之道不可不至所謂輔養之道非謂告詔以言過而後諫也在涵養薫陶而已夫惟一日之中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寺人宫女之時少則自然氣質變化徳器成就臣欲乞朝廷慎選賢徳之士以侍勸講講讀既罷常留二人直日夜則一人直宿以備訪問皇帝讀習之暇游息之間時於内殿召見從容宴語不獨漸磨道義至於人情物態稼穡艱難積乆自然通逹比之常在深宫之中為益豈不甚大竊聞間日一開經筵講讀數行羣官列侍儼然而退情意略不相接如此而責輔養之功不亦難乎大抵與近習處乆熟則生䙝慢與賢士大夫處乆熟則生愛敬此所以養成聖徳為宗社生靈之福天下之事無急於此又曰臣聞三代之時人君必有師傅保之官師道之敎訓傅傅其徳義保保其身體臣以為傅德義者在乎防見聞之非節嗜好之過保身體者在乎適起居之宜存畏慎之心臣欲乞左右扶持祇應宫人内臣並選年四十五已上厚重小心之人服用器玩皆須質朴凢華巧奢麗之物不得至於上前要在侈麗之物不接於目淺俗之言不入於耳及乞擇内臣十人充經筵祇應以伺候皇帝起居凡動息必使經筵官知之有翦桐之戱則隨事箴規違持養之方則應時諫止調䕶聖躬莫過於此 又曰臣竊以人主居崇髙之位持威福之柄百官畏攝莫敢仰視萬方承奉所欲隨得茍非知道畏義所養如此其惑可知中常之君無不驕肆英明之主自然滿假此自古同患治亂所繋也故周公告成王稱前王之徳以寅畏祇懼為首從古已來未有不尊賢畏相而能成其聖者也皇帝陛下未親庶政方專問學臣以為輔養聖徳莫先寅恭動容周旋當主於此歳月積習自成聖性臣切聞經筵臣寮侍者皆坐而講者獨立於禮為悖欲乞今後特令坐講乃與義理為順所以飬主上尊儒重道之心   上太皇太后書 今日至大至急為宗社生靈乆長之計惟是輔養上徳而已歴觀前古輔養幼主之道莫備於周公周公作立政之書舉言常伯常任至於綴衣虎賁以為知恤者鮮一篇之中丁寜重復惟在此一事而已書又曰僕臣正厥后克正又曰后徳惟民不徳惟臣又曰侍御僕從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欽是古人之意人主跬歩不可離正人也葢所以涵養氣質薫陶徳性故能習與智長化與心成後世不復知此以為人主就學所以渉書史覽古今也不知渉書史覽古今乃一端爾若止於如是則能文宫人可備勸講知書内侍可充輔道何用置官設職精求賢徳哉大抵人主受天之命禀賦自殊歴考前史帝王才質鮮不過人然而完徳有道之君至少其故何哉皆輔養不得其道而位勢使之然也臣供職已來六侍講筵但見諸臣拱手黙坐當講者立案傍解釋數行而退如此雖彌年積歳所益幾何與周公輔成王之道殊不同矣或以為主上方幼且當如此此不知本之論也古人生子能食能言而教之大學之法以豫為先人之幼也知思未有所至便當以格言至論日陳於前雖未曉知且當薫聒使盈耳充腹乆自安習若固有之雖以他言惑之不能入也若為之不豫及乎稍長私意偏好生於内衆口辯言鑠於外欲其純完不可得也故所急在先入或又以為主上天資至美自無違道不須過慮此尤非至論夫聖莫聖於舜而禹臯陶未嘗忘規戒至曰無若丹朱好慢逰作傲虐且舜之不為慢遊傲虐雖至愚亦當知之豈禹而不知乎盖處崇髙之位儆戒之道不得不如是也且人心豈有常哉以唐太宗之英睿躬歴艱難力平禍亂年亦長矣始惡隋煬侈麗毁其層觀廣殿不六七年復欲治乾陽殿是人心果可常乎所以聖賢雖明盛之際不廢規戒為慮豈不深逺也哉况冲幼之君閑邪拂違之道可少懈乎伏自四月末間以盛暑罷講比至中秋盖踰三月古人欲旦夕承弼出入起居而今乃三月不一見儒臣何其與古人之意異也今士大夫家子弟亦不肯使經時累月不親儒士初秋漸凉臣欲乞於内殿或後苑清凉處召見當日講官俾陳說道義縱然未有深益亦使天下知太皇太后用意如此又一人獨對與衆見不同自然情意易通不三五次便當習熟若不如此漸致待其自然是輔道官都不為力將安用之將來伏假既開且乞依舊輪次直日所貴常得一員獨對開發之道盖自有方朋習之益最為至切故周公輔成王使伯禽與之處聖人所為必無不當真廟使蔡伯希侍仁宗乃師古也臣欲乞擇臣僚家子弟十歳已上十二已下端謹頴悟者三人侍上左右上所讀之書亦使讀之辯色則入昏而罷歸當令二人侍一人更休每人擇有年宫人内臣二人隨逐看承不得暫離常情笑語亦勿禁止唯須言語必正舉動必莊仍使日至資善堂呈所習業講官常加教勸使知嚴憚年纔十三便令罷去歳月之間自覺其益自來宰臣十日一至經筵亦止於黙坐而已又間日講讀則史官一人立侍史官之職言動必書施於視政時則可經筵講肄之所乃燕處也主上方問學之初冝心泰體舒乃能恱懌今則前對大臣動虞有失旁立史官言出輙書使上欲逰其志得乎欲發於言敢乎深妨問學不得不改欲乞特降指揮宰臣一月两次與文彦博同赴經筵遇宰臣赴日即乞就崇政殿講說因令史官入侍崇政殿説書之職置來已乆乃是講説之所漢唐命儒士講論亦多在殿上葢故事也邇英殿廹狹講讀官内臣近三十人在其中四月間尚未甚熱而講官已流汗况主上氣體嫩弱豈得為便盛夏之際人氣烝薄深可慮也祖宗之時偶然在彼執為典故殊無義理欲乞今後只於延和殿講讀後楹垂簾簾前置御座太皇太后每遇政事稀簡聖體康和時至簾下觀講官進説不惟省察主上進業於陛下聖聰未必無補兼講官輔道之間事意不少有當奏禀便得上聞亦不可煩勞聖躬限以日數但旬月之間意適則徃可也今講讀官共五人四人皆兼要職獨臣不領别官近復差修國子監太學條制是亦兼他職也乃無一人專職輔道者執政之意可見也盖惜人才不欲使之閒爾又以為雖兼它職不妨講讀此尤不思之甚也不敢言告君之道只以告衆人言之夫告於人者非積其誠意不能感而入也聖人以蒲盧喻教謂以誠化之也今夫鐘怒而擊之則武悲而擊之則哀誠意之感而入也告於人亦如是古人所以齊戒而告君者何謂也臣前後两得進講未嘗敢不宿齋豫戒潜思存誠覬感動於上心若使營營於職事紛紛其思慮待至上前然後善其辭説徒以頰舌感人不亦淺乎此理非知學者不能曉也道衰學廢世俗何嘗聞此雖聞之必以為迂誕陛下髙識逺見當蒙鑒知以朝廷之大人主之重置二三臣專職輔道極非過當今諸臣所兼皆要官若未能罷且乞免臣修國子監條制俾臣夙夜精思竭誠專在輔道不惟事理當然且使天下知朝廷以為重事不以為閒所也   哲宗以范祖禹為右諫議大夫兼侍講祖禹初從司馬光修資治通鑑在洛十五年不事進取王安石尤愛重之祖禹終不往謁帝即位擢右正言以婦翁呂公著當國引嫌辭職再改著作郎兼侍講㑹夏暑權罷講筵祖禹上言陛下今日之學與不學係他日治亂如好學則天下君子欣慕願立于朝以直道事陛下輔佐徳業而致太平不學則小人皆動其心務為邪謟以竊富貴且凡人之進學莫不於少時今聖質日長數年之後恐不得如今日之專竊為陛下惜也公著薨始除右諫議大夫尋加禮部侍郎聞禁中覔乳媪以帝年十四非近女色之時與左諫議大夫劉安世上䟽勸進徳愛身又乞太皇太后保䕶聖躬言甚切至太后謂曰乳媪之説外間虚傳也祖禹對曰外議雖虚亦足為先事之戒凡事言于未然則誠為過及其已然則又無所及言之何益陛下寕受未然之言勿使臣等有無及之悔太后深嘉之   孝宗宴講臣于秘書省以進讀陸贄奏議終篇賜侍讀蕭燧等御筵及金器鞍馬帝召宰執賜酒從容語曰自古人主讀書少有知道知之亦罕能行之甚者但作歌詩如隋陳之君竟亦何補唐徳宗豈   不知書然所行不至與陸贄論事皆使中人傳   㫖且事有是非面相詰難猶恐未盡傳㫖安能   盡邪投機之㑹間不容髮惟其若此誤事多矣   故朕每事以徳宗為戒   元學士承㫖庫庫知經筵日勸帝就學帝欲寵以師禮固辭不可帝嘗欲觀畫庫庫取比干圗以進一日帝覽宋徽宗畫稱善庫庫進曰徽宗多能惟一事不能帝問一事謂何對曰獨不能為君爾身辱國破皆由不能為君所致凡為人主貴能為君他非所尚也其随事規諫皆類此嘗謂人曰天下事宰相當言宰相不得言則臺諫言之臺諫不敢言則經筵言之傋位經筵得言人所不敢言於天子之前志願足矣故於時政得失有當匡救者未嘗緘黙   帝號【七則】   秦王政初并天下令丞相御史曰異日韓王納地效璽請為藩臣已而倍約與趙魏合從畔秦故興兵誅之虜其王寡人以為善庻幾息兵革趙王使其相李牧來約盟故歸其質子已而倍盟反我太原故興兵誅之得其王趙公子嘉乃自立為代王故舉兵擊滅之魏王始約服入秦已而與韓趙謀襲秦秦兵吏誅遂破之荆王獻青陽以西已而畔約擊我南郡故發兵誅得其王遂定其荆地燕王昏亂其太子丹乃隂令荆軻為賊兵吏誅滅其國齊王用后勝計絶秦使欲為亂兵吏誅虜其王平齊地寡人以之身興兵誅暴亂賴宗廟之靈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今名號不更無以稱成功傳後世其議帝號丞相綰御史大夫刼廷尉斯等皆曰昔者五帝地方千里其外侯服夷服諸侯或朝或否天子不能制今陛下興義兵誅殘賊平定天下海内為郡縣法令由一統自上古以來未嘗有五帝所不及臣等謹與博士議曰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貴臣等昧死上尊號王為泰皇命為制令為詔天子自稱曰朕王曰去泰著皇采上古帝位號號曰皇帝他如議制曰可漢諸侯王等上䟽勸髙帝即位 秦為無道天下誅之大王先得秦王定闗中於天下功最多存亡定危救敗繼絶以安萬民功盛徳厚又加惠於諸侯王有功者使得立社稷地分已定而位號比儗亡上下之分大王功徳之著于後世不宣昧死再拜上皇帝尊號漢王曰寡人聞帝者賢者有也虚言亡實之名非所取也今諸侯王皆推髙寡人將何以處之哉諸侯王皆曰大王起於細微滅亂秦威動海内又以辟陋之地自王漢中行威徳誅不義立有功平定海内功臣皆受地食邑非私之也大王徳施四海諸侯王不足以道之居帝位甚實宜願大王以幸天下漢王曰諸侯王幸以為便于天下之民則可矣於是諸侯王及太尉長安侯臣綰等三百人與博士稷嗣君叔孫通謹擇良日二月甲午上尊號漢王即皇帝位于汜水之陽尊王后曰皇后太子曰皇太子追尊先媪曰昭靈夫人   光武帝從薊過范陽至中山諸將奏曰漢遭王莽宗廟廢絶豪傑憤怒兆人塗炭王與伯升首舉義兵更始因其資以據帝位而不能奏承大統敗亂綱紀盗賊日多羣生危蹙大王初征昆陽王莽自潰後㧞邯鄲北州弭定三分天下而有其二跨州據土帶甲百萬言武力則莫之敢抗論文徳則無所與辭臣聞帝王不可以久曠天命不可以謙拒惟大王以社稷為計萬姓為心光武不聼耿純進曰天下士大夫捐親戚棄土壤從大王于矢石之間者其計固望其攀龍鱗附鳯翼以成其所志耳今功業既定天人亦應而大王留時逆衆不正號位純恐士大夫望絶計窮則有去歸之思無為乆自苦也大衆一散難可復合時不可留衆不可逆   唐徳宗時術者上言國家厄運宜有變更以應時數群臣請更加尊號一二字上以問陸䞇䞇上奏以為不可其略曰尊號之興本非古制行於安泰之日已累謙沖襲乎喪亂之時尤傷事體嬴秦徳衰兼皇與帝始總稱之流及後代昬僻之君乃有聖劉天元之號是知人主輕重不在名稱損之有謙光稽古之善崇之獲矜能納謟之譏與其增美稱而失人心不若黜舊號以祇天戒徳宗納其言但改年號而已   憲宗時羣臣議上尊號皇甫鎛欲增孝徳字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崔羣曰言聖則孝在其中矣鎛譛羣於帝曰羣於陛下惜孝徳二字帝怒   文宗詔以水旱降繫囚羣臣上尊號曰大和文武至徳皇帝右補闕韋温上䟽以為今水旱為災恐非崇飾徽稱之時帝善之辭不受   南唐羣臣江王知證等累表請唐主復姓李立唐宗廟唐主許之羣臣又請上尊號唐主曰尊號虚美且非古遂不受其後子孫皆踵其法不受尊號又不以外戚輔政宦者不得預事皆它國所不及   徳運【二則】   季康子問於孔子曰舊聞五帝之名而不知其實請問何謂五帝孔子曰昔丘也聞諸老曰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時化育以成萬物其神謂之五帝古之王者易代而改號取法五行五行更王終始相生亦象其義是以太皥配木炎帝配火黄帝配土少皥配金顓頊配水康子曰太皡氏其始之木何也孔子曰五行用事先起於木木東方萬物之初皆出焉是故王者則之而首以木徳王天下其次則以所生之行轉相承也康子曰吾聞勾芒為木正祝融為火正蓐収為金正㝠為水正后土為土正此五行之主而不亂稱曰帝者何也孔子曰凡五正者五行之官名五行佐成上帝而稱五帝太皥之屬配焉亦云帝從其號昔少皥氏之子有四叔曰重曰該曰修曰熈使重為勾芒該為蓐収修及熈為㝠顓頊氏之子曰黎為祝融共工氏之子曰句龍為后土此五者各以其所能業為官職生為上公死為貴神别稱五祀不得稱帝康子曰帝王改號於五行之徳各有所統則其所以相變者皆主何事孔子曰所尚則各從其所王之徳次焉夏后氏以金徳王色尚黒殷人用水徳王色尚白周人以木徳王色尚赤康子曰唐虞二帝其所尚者何色孔子曰堯以火徳王色尚黄舜以土徳王色尚青   秦始皇推終始五徳之傳以為周得火徳秦代周徳從所不勝方今水徳之始改年始朝賀皆自十月朔衣服旄旌節旗皆上黒數以六為紀符法冠皆六寸而輿六尺六尺為歩乗六馬更名河曰徳水以為水徳之始剛毅戾深事皆決於法刻削毋仁㤙和義然後合五徳之數於是急法久者不赦   王命【六則】   漢司馬遷秦楚之際月表序 太史公讀秦楚之際曰初作難發於陳渉虐戾㓕秦自項氏撥亂誅暴平定海内卒踐帝祚成於漢家五年之間號令三嬗自生民以來未有受命若斯之亟也昔虞夏之興積善累功數十年徳洽百姓攝行政事考之於天然後在位湯武之王廼由契后稷修仁行義十餘世不期而㑹孟津八百諸侯猶以為未可其後乃放弑秦起㐮公章於文繆獻孝之後稍以蠶食六國百有餘載至始皇乃能并冠帶之倫以徳若彼用力如此葢一統若斯之難也秦既稱帝患兵革不休以有諸侯也於是無尺土之封墮壊名城銷鋒鏑鉏豪桀維萬世之安然王跡之興起於閭巷合從討伐軼於三代鄉秦之禁適足以資賢者為驅除難耳故憤發其所為天下雄安在無土不王此乃傳之所謂大聖乎豈非天哉豈非天哉非大聖孰能當此受命而帝者乎   太傅轅固生者齊人也以治詩孝景帝時為博士與黄生爭論景帝前黄生曰湯武非受命乃弑也轅固生曰不然夫桀紂虐亂天下之心皆歸湯武湯武與天下之心而誅桀紂桀紂之民不為之使而歸湯武湯武不得已而立非受命而何黄生曰冠雖敝必加於首履雖新必闗於足何者上下之分也今桀紂雖失道然君上也湯武雖聖臣下也夫主有失行臣下不能正言匡過以尊天子反因過而誅之代立踐南面非弑而何也轅固生曰必若所云是髙帝伐秦即天子之位非耶於是景帝曰食肉不食馬肝不為不知味言學者無言湯武受命不為愚遂罷是後學者莫敢明受命放殺者   王莽初敗光武即位而隗囂據隴擁衆欲有分割土宇之意班彪時在囂處以囂所舉必見禍亂作王命論昔在帝堯之禪曰咨爾舜天之厯數在爾躬舜亦以命禹暨于稷契咸佐唐虞光濟四海奕世載徳至于湯武而有天下雖其遭遇異時禪代不同至于應天順人其揆一焉是故劉氏承堯之祚氏族之世著於春秋唐據火徳而漢紹之始起沛澤則神母夜號以彰赤帝之符由是言之帝王之祚必有明聖顯懿之徳豐功厚利積累之業然後精誠通於神明流澤加於生民故能為鬼神所福饗天下所歸徃未見運世無本功徳不紀而得倔起在此位者也世俗見髙祖興於布衣不逹其故以為適遭暴亂得奮其劒游説之士至比天下於逐鹿幸㨗而得之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悲夫此世之所以多亂臣賊子者也若然者豈徒闇於天道哉又不覩之於人事矣夫餓饉流饑寒道路思有短褐之襲擔石之蓄所願不過一金終於轉死溝壑何則貧窮亦有命也况乎天子之貴四海之富神明之祚可得而妄處哉故雖遭罹厄㑹竊其權柄勇如信布强如梁籍成如王莽然卒潤鑊伏鑕烹醢分裂又况么麽不及數子而欲闇干天位者乎是故駑蹇之乗不騁千里之塗燕雀之疇不奮六翮之用楶梲之材不荷棟梁之任斗筲之子不秉帝王之重易曰鼎折足覆公餗不勝其任也當秦之末豪傑共推陳嬰而王之嬰母止之曰自吾為子家婦而世貪賤卒富貴不祥不如以兵屬人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禍有所歸嬰從其言而陳氏以寧王陵之母亦見項氏之必亡而劉氏之將興也是時陵為漢將而母獲於楚有漢使來陵母見之謂曰願告吾子漢王長者必得天下子謹事之無有二心遂對漢使伏劒而死以固勉陵其後果定於漢陵為宰相封侯夫以匹婦之明猶能推事理之致探禍福之機全宗祀於無窮垂䇿書於春秋而况大丈夫之事乎是故窮逹有命吉凶由人嬰母知廢陵母知興審此二者帝王之分決矣葢在髙祖其興也有五一曰帝堯之苖裔二曰體貌多竒異三曰神武有徴應四曰寛明而仁恕五曰知人善任使加之以信誠好謀逹於聼受見善如不及用人如由已從諫如順流趣時如響起當食吐哺納子房之䇿㧞足揮洗揖酈生之說悟戍卒之言斷懐土之情髙四皓之名割肌膚之愛舉韓信於行陣收陳平於亡命英雄陳力羣䇿畢舉此髙祖之大略所以成帝業也若乃靈瑞符應又可略聞矣初劉媪姙髙祖而夢與神遇震電晦㝠有龍虵之怪及長而多靈有異於衆是以王武感物而折契呂公覩形而進女秦皇東遊以厭其氣吕后望雲而知所處始受命則白蛇分西入闗則五星聚故淮隂留侯謂之天授非人力也歴古今之得失驗行事之成敗稽帝王之世運考五者之所謂取舍不厭斯位符瑞不同斯度而茍昩權利越次妄據外不量力内不知命則必喪保家之主失天年之壽遇折足之凶伏斧鉞之誅英雄誠知覺寤畏若禍戒超然逺覧淵然深識收陵嬰之明分絶信布之覬覦距逐鹿之瞽説審神器之有授貪不可兾無為二母所笑則福祚流於子孫天禄其永終矣   傅幹王命叙 昔在唐虞之禪列于帝典殷周之代叙于詩書天之厯數昭焉著明周篤后稷公劉積徳行仁至乎文武遂成王業雖五徳殊運或禪或征其變化應天與時消息其道一也故雖有威力非天命不授雖有運命非功烈不章自我髙祖襲唐之統受命龍興討秦㓕項光有萬國世祖攘亂奄復帝宇人鬼恊謀徵祥煥然皆順乎天而應乎人也然則帝王之起必有天命瑞應自然之符明統顯祚豐懿之業加以茂徳成功賢智之助而後君臨兆民為神明所保佑永世所尊崇未見運叙無紀次勳澤不加於民而可力爭覬覦神器者也豪傑見二祖無尺地之階為專智力乗釁而起不知天祚聖哲帝王自有真也哀哉非徒闇於將來又不考之於既往矣自開闢以來姦雄妄動不識天命勇如蚩尤彊如共工威如夷羿然皆從分横裂為天下戒又况淺智小才勇不足畏彊不足憚未有成資而敢失順覬不軌之事也哉夫行潦之流不致江海之深丘垤之資不成太山之髙魚鱉之類不希雲龍之軌一官之守不經天人之變當王莽之末英雄四起而鄧禹耿弇識世祖之福祚贏糧間行進其䇿謀遂荷肯附之任享佐命之寵張慕蘇秦蒯通之業周旋囂述西說竇融言未及終而梁統已誅之矣禹弇見命祚之兆其福如彼張蔽逆順之理其禍如此審斯二事趨舍之分明矣且世祖之興有四一曰帝皇之正統二曰形相多異表三曰體文而知武四曰履信而好士加之以聰明獨斷逹於事機發䇿如神應視逺如見近偏旅首進摧莽軍百萬之衆單師獨征平河北萬里之功識鄧隆之將敗知劉興之必死然猶乾乾日昃博采訓咨㧞吳漢於小尹擢馬武於行伍寵功臣以兼國之爵顯卓茂以非次之位言語政事文學之士咸盡其材致之宰相權勇畢力於征伐縉紳悉心於左右此其所以成大業也髙祖方娠有雲龍之表其始入秦五星同軌以旅于東井在天之符也世祖之徴符其詳可聞也其初育則靈光鍳于室隩嘉禾滋于邑壌其望舊廬有火光之異其渡滹沱有河合之應西門君惠先識其諱彊蕐獻符千里同驗劉歆改名而隕其身王長錯卦而見吉兆故王遵謂之天授非人力也覽廢興之運㑹觀徴瑞之攸祚審天應之萌兆察人物之所附念功成而道退無非次而妄據後之人誠能昭然逺覽曠然深悟收莽述之闇惑思鄧耿之慮好謀而要成臨事而知懼距張之邪説思在三之明數則福禄衍於無窮亦世不失其通路矣習鑿齒晋魏論 或問魏武帝功葢中夏文帝受禪於漢而吾子謂漢終有晉豈實理乎且魏之見廢晋道亦病晋之臣子寜可以同此言哉荅曰此乃所以尊晋也但絶節赴曲非常耳所悲見殊心異雖竒莫察請為子言焉昔漢氏失御九州殘隔三國乗間鼎跱數世干戈日尋流血百載雖各有偏平而其實亂也宣皇帝勢逼當年力制魏氏蠖屈從時遂覊戎役晦明掩耀龍潜下位俛首重足鞫躬屏息道有不容之難躬蹈履霜之險可謂危矣魏武既亡大難獲免始南擒孟逹東蕩海隅西抑勁蜀旋撫諸夏摧吳人入侵之鋒掃曺爽見忌之黨植靈根以跨中嶽樹羣才以翼子弟命世之志既恢非常之業亦固景文繼之靈武冠世剋伐貳違以定厥庸席卷梁益奄征西極功格皇天勲侔古烈豐規顯祚故以灼如也至于武皇遂并强吳混一宇宙乂清四海同軌二漢除三國之大害靜漢末之交争開九域之晦定千載之盛功者皆司馬氏也而推魏繼漢以晋承魏比義唐虞自託純臣豈不惜哉今若以魏有代王之徳則其道不足有静亂之功則孫劉鼎立道不足則不可謂制當年當年不制于魏則魏未曾為天下之主王道不足于曺則曺未始為一日之王矣昔共工伯有九州秦政奄平區夏鞭撻華戎專總六合猶不見序于帝王淪沒于戰國何况暫制數州之人威行境内而已便可推為一代者乎若以晋嘗事魏懼傷皇徳拘惜禪名謂不可割則惑之甚者也何者隗囂據隴公孫帝蜀蜀隴之人雖服其役取之大義於彼何有且吳楚僣號周室未亡子文延陵不見貶絶宣皇帝官魏逼于性命舉非擇木何虧徳美禪代之義不同堯舜校實定名必彰于後人各有心事胡可掩定空虚之魏以屈于己孰若杖義而以貶魏哉夫命世之人正情遇物假之際㑹必兼義勇宣皇祖考立功于漢世篤爾勞思報亦深魏武超越志在傾主徳不素積義險氷薄宣帝與之情將何重雖形屈當年意申百世降心全巳憤慨于下非道服北面有純臣之節畢命曺氏忘濟世之功者也夫成業者係于所為不係所藉立功者言其所濟不言所起是故漢髙禀命于懐王劉氏乗斃于亡秦超二偽于逺嗣不論近而計功考五徳于帝典不疑道于力政季無承楚之號漢有繼周之業取之既美而已徳亦重故也天下事有可借喻于古以曉于今定之往昔而足為來證者當陽秋之時吳楚二國皆僣號之王也若使楚莊推鄢郢以尊有徳闔閭舉三江以奉命世命世之君有徳之主或藉之以應天或撫之而光宅彼必自係于周室不推吳楚以為代明矣况積勳累功静亂寕衆數之所錄衆之所與不資于燕噲之授不頼于因藉之力長轡廟堂吳蜀兩斃運竒二紀而平定天下服魏武之所不能臣蕩累葉之所不能除者哉自漢末鼎沸五六十年吳魏犯順而强蜀人杖正而弱三家不能相一萬姓曠而無主夫有定天下之大功為天下之所推孰如見推于闇人受尊于㣲弱配天而為帝方駕于三代豈比俛首于曹氏側足于不正即情而恒實取之而旡慚何與詭事而託偽開亂于將來者乎是故故舊之恩可封魏後三恪之數不能見列以晋承漢功實顯然正名當事情體亦厭又何為虛尊不正之魏而虧我道于大通哉昔周人詠祖宗之徳追述翦商之功仲尼明大孝之道髙稱配天之義然后稷勤于所職聿來未以翦商異于司馬氏仕乎曹族三祖之寓于魏世矣且夫魏自君之道不正則三祖臣魏之義未盡義未盡故假途以運髙略道不正故君臣之節有殊然則道不以輔魏而無逆取之嫌髙拱不勞汗馬而有靜亂之功者盖勳足以王四海義可以登天位雖我徳慚于有周而彼道異于殷商者也今子不疑共工之不得列于帝王不嫌漢之係周而不係秦何至于一魏猶疑滯而不化哉夫欲尊其君而不知推之于堯舜之道欲重其國而反厝之于不勝之地豈君子之髙義若猶未悟請于是止矣皇甫湜東晉元魏正閠論 王者受命于天作主於人必大一統明所授所以正天下之位一天下之心舜傳之堯禹傳之舜以徳禪者也桀放于湯受殺於武以時合者也秦㓕二周兼六國以力成者也漢革秦社稷以義取者也故自堯以降或以徳或以時或以力或以義承授如貫終始可明雖殊厥蹟皆得其正以及魏取于漢晋得於魏史䇿既載彰明可知百王既通行萬代無異辭矣惠帝無道五胡亂華晋之南遷實曰元帝與夫祖乙之圮耿盤庚之徙亳厲王之居彘平王之避戎其事同其義一矣而拓䟦氏種實匈奴來自幽代襲有先王之桑梓自為中國之位號謂之滅邪晋實未改謂之禪邪已無所傳而徃之著書者有帝元今之為録者皆閠晋可謂失之逺矣或曰元之所據中國也對曰所以為中國者以禮義也所謂夷狄者無禮義也豈繫於地哉杞用夷禮杞即夷矣子居九夷夷不陋矣沐紂之化商士為頑人矣因戎之遷伊川為陸渾矣非繫於地也晋之南渡人物攸歸禮樂咸在風流善政史實存焉魏氏恣其暴强虐此中夏斬伐之地雞犬無餘驅士女為肉籬委之戕殺指衣冠為芻狗逞其屠刈種落繁熾歴年滋多此而帝之則天下之士有蹈海而死天下之人有登山而餓忍食其粟而立於朝哉至於孝文始用夏變夷而易姓更法將無及矣且授受無所謂之何哉又曰周繼元隋繼周國家之興寔繼隋氏子謂是何對曰晋為宋宋為齊齊為梁江陵之滅則為周矣陳氏自樹而奪無容於言况隋兼江南一天下而授之於我故推而上我受之隋隋得之周周取之梁推梁而上以至于堯舜得天統矣則陳姦於南元閏於北其不昭昭乎其不昭昭乎   經濟類編卷二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三   明 馮琦馮瑗 撰   帝王類三   頌德【十一則】   秦始皇帝登鄒嶧山刻石文 皇帝立國維初在昔嗣世稱王討伐亂逆威動四極武義直方戎臣奉詔經時不久滅六暴强二十有六年上薦髙號孝道顯明既獻泰成乃降専惠親巡逺方登于嶧山羣臣從者咸思攸長追念亂世分土建邦以開事理攻戰日作流血於野自泰古始世無萬數阤及五帝莫能禁止廼今皇帝一家天下兵不復起災害滅除黔首康定利澤長久羣臣誦略刻此樂石以著經紀   登泰山刻石文 皇帝臨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飭二十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賔服親巡逺方黎民登兹泰山周覽東極從臣思迹本原事業祇誦功德治道運行諸産得宜皆有法式大義休明於後世順承勿革皇帝躬聖既平天下不懈於治夙興夜寐建設長利専隆教誨訓經宣達逺近畢理咸承聖志貴賤分明男女禮順慎遵職事昭隔内外靡不清淨施于後嗣化及無窮遵奉遺詔永承重戒   登琅邪臺刻石文 維二十六年皇帝作始端平法度萬物之紀以明人事合同父子聖智仁義顯白道理東撫東土以省卒士事已大畢乃臨于海皇帝之功勤勞本事上農除末黔首是富普天之下摶心揖志器械一量同書文字日月所照舟輿所載皆終其命莫不得意應時動事是維皇帝匡飭異俗陵水經地憂恤黔首朝夕不懈除疑定法咸知所辟方伯分職諸治經易舉錯必當莫不如畫皇帝之明臨察四方尊卑貴賤不踰次行姦邪不容皆務貞良細大盡力莫敢怠荒逺邇辟隱専務肅莊端直敦忠事業有常皇帝之德存定四極誅亂除害興利致福節事以時諸産繁殖黔首安寧不用兵革六親相保終無冦賊驩欣奉教盡知法式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盡北戸東有東海北過大夏人迹所至無不臣者功葢五帝澤及牛馬莫不受德各安其宇維秦王兼有天下立名為皇帝乃撫東土至於琅邪列侯武城侯王離列侯通武侯王賁倫侯建成侯趙亥倫侯昌武侯成倫侯武信侯馮毋釋丞相隗林丞相王綰卿李斯卿王戊五大夫趙嬰五大夫楊樛從與議於海上曰古之帝者地不過千里諸侯各守其封域或朝或否相侵暴亂殘伐不止猶刻金石以自為紀古之五帝三王知教不同法度不明假威鬼神以欺逺方實不稱名故不久長其身未歿諸侯倍叛法令不行今皇帝并一海内以為郡縣天下和平昭明宗廟體道行德尊號大成羣臣相與誦皇帝功德刻于金石以為表經   登之罘山刻石文 維二十九年時在中春陽和方起皇帝東游巡登之罘臨照于海從臣嘉觀原念休烈追誦本始大聖作治建定法度顯著綱紀外教諸侯光施文惠明以義理六國回辟貪戾無厭虐殺不已皇帝哀衆遂發討師奮揚武德義誅信行威燀旁達莫不賔服烹滅彊暴振救黔首周定四極普施明法經緯天下永為儀則大矣哉宇縣之中承順聖意羣臣誦功請刻于石表垂于常式   刻碣石門文 遂興師旅誅戮無道為逆滅息武殄暴逆文復無罪庶心咸服惠論功勞賞及牛馬恩肥土域皇帝奮威德并諸侯初一泰平墮壞城郭決通川防夷去險阻地勢既定黎庶無繇天下咸撫男樂其疇女脩其業事各有序惠被諸産久並來田莫不安所羣臣誦烈請刻此石垂著儀矩   登㑹稽山刻石文 皇帝休烈平一宇内德惠攸長三十有七年親巡天下周覽逺方遂登㑹稽宣省齊俗黔首齋莊羣臣誦功本原事迹追道髙明秦聖臨國始定刑名顯陳舊章初平法式審别職任以立恒常六王専倍貪戾慠猛率衆自彊暴虐恣行負力而驕數動甲兵陰通間使以事合從行為辟方内飾詐謀外來侵邊遂起禍殃義威誅之殄熄暴悖亂賊滅亡聖德廣密六合之中被澤無疆皇帝并宇兼聴萬事逺近畢清運理羣物考驗事實各載其名貴賤並通善否陳前靡有隱情飭省宣義有子而嫁倍死不貞防隔内外禁止淫泆男女絜誠夫為寄猳殺之無罪男秉義程妻為逃嫁子不得母咸化㢘清大治濯俗天下承風蒙被休經皆遵軌度和安敦勉莫不順令黔首條潔人樂同則嘉保太平後敬奉法常治無極輿舟不傾從臣誦烈請刻此石光垂休銘   漢司馬相如封禪書 伊上古之初肇自昊穹生民歴撰列辟以迄於秦率邇者踵武聴逖者風聲紛綸葳蕤湮滅而不稱者不可勝數也繼昭夏崇號謚畧可道者七十有二君罔若淑而不昌疇逆失而能存軒轅之前遐哉邈乎其詳不可得聞巳五三六經載籍之傳維風可觀也書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因斯以談君莫盛於唐堯臣莫賢於后稷后稷創業於唐公劉發跡於西戎文王改制爰周郅隆大行越成而後陵遲衰微千載無聲豈不善始善終哉然無異端慎所由於前謹遺教於後耳故軌迹夷易易遵也湛恩龎鴻易豐也憲度著明易則也垂統理順易繼也是以業隆於襁褓而崇冠於二后揆厥所元終都攸卒未有殊尤絶跡可考於今者也然猶躡梁父登泰山建顯號施尊名大漢之德逢涌原泉沕潏曼羨旁魄四塞雲布霧散上暢九垓下泝八埏懷生之類霑濡浸潤協氣横流武節焱逝邇陿游原迴濶泳沫首惡湮没闇昧昭晳昆蟲闓澤回首面内然後囿騶虞之珍羣徼麋鹿之怪獸導一莖六穗於庖犧雙觡共抵之獸獲周餘放於岐招翠黄乘龍於沼鬼神接靈圉賔於間館奇物譎詭俶儻窮變欽哉符瑞臻兹猶以為德薄不敢道封禪葢周躍魚隕杭休之以燎微夫斯之為符也以登介丘不亦恧乎進讓之道何其爽與於是大司馬進曰陛下仁育羣生義征不憓諸夏樂貢百蠻執贄德侔往初功無與二休烈浹洽符瑞衆變期應紹至不特創見意者泰山梁父設壇塲望幸葢號以况榮上帝垂恩儲祉將以薦成陛下謙讓而弗發挈三神之驩缺王道之儀羣臣恧焉或曰且天為質闇示珍符固不可辭若然辭之是泰山靡記而梁父罔㡬也亦各並時而榮咸濟厥世而屈説者尚何稱於後而云七十二君哉夫修德以錫符奉符以行事不為進越也故聖王弗替而修禮地祇謁欵天神勒功中嶽以彰至尊舒盛德發榮號受厚福以浸黎民皇皇哉斯事天下之壯觀王者之卒業不可貶也願陛下全之而後因雜縉紳先生之畧術使獲燿日月之末光絶炎以展采錯事猶兼正列其義袚飾厥文作春秋一藝將襲舊六為七攄之無窮俾萬世得激清流揚微波蜚英聲騰茂實前聖之所以永保鴻名而常為稱首者用此宜命掌故悉奏其儀而覽焉於是天子沛然改容曰俞乎朕其試哉迺遷思回慮總公卿之議詢封禪之事詩大澤之博廣符瑞之富乃作頌曰自我天覆雲之油油甘露時雨厥壤可游滋液滲漉何生不育嘉榖六穗我穡曷蓄非唯雨之又潤澤之非唯濡之氾布濩之萬物熙熙懷而慕思名山顯位望君之來君乎君乎侯不邁哉般般之獸樂我君囿白質黒章其儀可嘉旼旼穆穆君子之態葢聞其聲今觀其來厥塗靡從天瑞之徵兹爾於舜虞氏以興濯濯之麟遊彼靈畤孟冬十月君徂郊祀馳我君輿帝用享祉三代之前葢未嘗有宛宛黄龍興德而升采色燿煥炳煇煌正陽顯見覺寤黎烝於傳載之云受命所乘厥之有章不必諄諄依類託寓喻以封巒披藝觀之天人之際巳交上下相發允答聖王之德兢兢翼翼故曰興必慮衰安必思危是以湯武至尊嚴不失肅祇舜在假典顧省厥遺此之謂也   揚雄劇秦美新 臣雄經術淺薄行能無異數蒙渥恩拔擢倫比與羣賢並愧無以稱職臣伏惟陛下以至聖之德龍興登庸欽明尚古作民父母為天下主執粹清之道鏡照四海聴聆風俗博覽廣包參天貳地兼並神明配五帝冠三王開闢已來未之聞也臣誠樂昭著新德光之罔極往時司馬相如作封禪一篇以彰漢氏之休臣常有顛㫬病恐一且先犬馬填溝壑所懷不章長恨黄泉敢竭肝膽寫腹心作劇秦美新一篇雖未究萬分之一亦臣之極思也臣雄稽首再拜以聞曰權輿天地未祛睢睢盱盱或而萌或黄而牙黄剖判上下相嘔爰初生民帝王始存在乎混混茫茫之時舋聞罕漫而不昭察世莫得而云也厥有云者上罔顯於羲皇中莫盛於唐虞邇靡著於成周仲尼不遭用春秋因斯發言神明所祚兆民所託罔不云道德仁義禮智獨秦崛起西戎邠荒岐雍之疆因襄文宣靈之僭跡立基孝公茂惠文奮昭莊至政破從擅衡并吞六國遂稱乎始皇盛從鞅儀韋斯之邪政馳騖起翦恬賁之用兵剗滅古文刮語燒書弛禮崩樂塗民耳目遂欲流唐漂虞滌殷蕩周㸐除仲尼之篇籍自勒功業改制度軌量咸稽之於秦紀是以耆儒碩老抱其書而逺遜禮官博士卷其舌而不談來儀之鳥肉角之獸狙獷而不臻甘露嘉醴景曜浸潭之瑞潛大茀經霣巨狄鬼信之妖發神歇靈繹海水羣飛二世而亡何其劇與帝王之道兢兢乎不可離已夫能貞而明之者窮祥瑞回而昧之者極妖愆上覽古在昔有憑應而尚缺焉壞徹而能全故若古者稽堯舜威侮者䧟桀紂况盡汎埽前聖數千載功業専用己之私而能享祐者哉㑹漢祖龍騰豐沛奮迅宛葉自武關與項羽戮力咸陽創業蜀漢發跡三秦克項山東而帝天下擿秦政慘酷尤煩者應時而蠲如儒林刑辟歴紀圖典之用稍增焉秦餘制度項氏爵號雖違古而猶襲之是以帝典闕而不補王綱弛而未張道極數殫闇忽不還逮至大新受命上帝還資后土顧懷符靈契黄瑞涌出滭浡沕潏川流海渟雲動風偃霧集雨散誕彌八圻上陳天庭震聲日景炎光飛響盈塞天淵之間必有不可辭讓云爾於是乃奉若天命窮寵極崇與天剖神符地合靈契創億兆規萬世奇偉倜儻詭譎天祭地事其異物殊怪存乎五威將帥班乎天下者四十有八章登假皇穹鋪衍下土非新家其疇離之卓哉煌煌真天子之表也若夫白鳩丹烏素魚斷虵方斯蔑矣受命甚易格來甚勤昔帝纉皇王纉帝隨前踵古或無為而治或損益而亡豈知新室委心積意儲思垂務旁作穆穆明旦不寐勤勤懇懇者非秦之為與夫不勤勤則前人不當不懇懇則覺德不愷是以發秘府覽書林遙集乎文雅之囿翶翔乎禮樂之場殷周之失業紹唐虞之絶風懿律嘉量金科玉條神卦靈兆古文畢發煥炳照耀靡不宣臻式軨軒旂旗以示之揚和鸞肆夏以節之施黼黻衮冕以昭之正嫁娶送終以尊之親九族淑賢以穆之夫改定神祇上儀也欽修百祀咸秩也明堂雍臺壯觀也九廟長壽極孝也制成六經洪業也北懷單于廣德也若復五爵度三壤經井田免人役方甫刑匡馬法恢崇祇庸爍德懿和之風廣彼縉紳講習言諫箴誦之塗振鷺之聲充庭鴻鸞之黨漸階俾前聖之緒布濩流衍而不韞韣郁郁乎煥哉天人之事盛矣鬼神之望允塞羣公先正罔不夷儀姦宄冦賊罔不振威紹少典之苗著黄虞之裔帝典闕者已補王綱弛者已張炳炳麟麟豈不懿哉厥被風濡化者京師沈潜甸内帀洽侯衞厲揭要荒濯沐而術前典巡四民迄四嶽增封泰山廣禪梁甫斯受命者之典業也葢受命日不暇給或不受命然猶有事矣况堂堂有新正丁厥時崇嶽渟海通瀆之神咸設壇場望受命之臻焉海外遐方信延頸企踵回面内嚮喁喁如也帝者雖勤讓惡可以已乎宜命賢哲作帝典一篇舊三為一襲以示來人摛之罔極令萬世常戴巍巍履栗栗臭馨香含甘實鏡純粹之至精聆清和之正聲則百工伊凝庶績咸熙荷天衢提地釐斯天下之上則己庶可試哉   班固典引 臣固言永平十七年臣與賈逵傳毅杜矩展隆郗萌等召詣雲龍門小黄門趙宣持秦始皇帝本紀問臣等曰太史遷下贊語中寧有非耶臣對此贊賈誼過秦篇云向使子嬰有庸主之才僅得中佐秦之社稷未宜絶也此言非是即召臣入問本聞此論非耶將見問意開寤耶臣具對素聞知狀詔因曰司馬遷著書成一家言揚名後世至以身陷刑之故反微文刺譏貶損當世非誼士也司馬相如洿行無節伹有浮華之詞不周於用至於疾病而遺忠主上求取其書竟得頌述功德言封禪事忠臣效也至是賢遷逺矣臣固常伏刻誦聖論昭明好惡不遺微細縁事㫁誼動有規矩雖仲尼之因史見意亦無以加臣固被學最舊受恩浸深誠思畢力竭情昊天罔極臣固頓首頓首伏惟相如封禪靡而不典揚雄美新典而亡實然皆游揚後世為舊式臣固才朽不及前人葢詠雲門者難為音觀隨和者難為珍不勝區區竊作典引一篇雖不足雍容明盛萬分之一猶啟發憤懣覺悟童光揚大漢軼聲前代然後退入溝壑死而不朽臣固愚戅頓首頓首曰太極之元兩儀始分烟烟煴煴有沈而奥有浮而清沈浮交錯庶類混成肇命人主五德初起同於草昧混之中踰繩越契寂寥而亡詔者系不得而綴也厥有氏號紹天闡繹莫不開元於太昊皇初之首上哉夐乎其書猶可得而修也亞斯之世通變神化函光而未曜若夫上稽乾則降承龍翼而炳諸典謨以冠德卓絶者莫崇乎陶唐陶唐舍而禪有虞有虞亦命夏后稷契熙載越成湯武股肱既周天乃歸功元首將授漢劉俾其承三季之荒末值亢龍之災孽懸象闇而恒文乖彛倫斁而舊章缺故先命聖使綴學立制宏亮洪業表相祖宗贊揚迪喆備哉燦爛真神明之式也雖臯䕫衡旦密勿之輔比兹褊矣是以髙光二聖辰居其域時至氣動乃龍見淵躍拊翼而未舉則威靈紛紜海内雲蒸雷動電熛胡縊莽分尚不涖其誅然後欽若上下恭揖羣后正位度宗有於德不台淵穆之讓靡號師矢敦奮撝之容葢以膺當天之正統受克讓之歸運蓄炎上之烈精藴孔佐之陳云爾洋洋乎若德帝者之上儀誥誓所不及已鋪觀二代洪纎之度其賾可探也並開迹於一簣同受侯甸之服奕世勤民以方伯統牧乘其命賜彤弧黄鉞之威用討韋顧黎崇之不恪至于參五華夏京遷鎬亳遂自北面虎螭其師革滅天邑是故誼士華而不敦武稱未盡濩有慙德不其然與亦猶於穆猗那翕純皦繹以崇嚴祖考殷薦宗配帝發祥流慶對越天地者舄奕乎千載豈不克自神明哉誕略有常審言行於篇籍光藻朗而不渝耳矧夫赫赫聖漢巍巍唐基泝測其源迺先孕虞育夏甄殷陶周然後宣二祖之重光襲四宗之緝熙神靈日燭光被六幽仁風翔乎海表威靈行乎鬼區匿亡回而不冺微胡瑣而不頤故夫顯定三才昭登之績匪堯不興鋪聞遺策在下之訓匪漢不厥道至於經緯乾坤出入三光外運渾元内霑毫芒性類循理品物咸亨其已久矣盛哉皇家帝世德臣列辟功君百王榮鏡宇宙尊亡與抗乃始䖍鞏勞謙兢兢業業貶成抑定不敢論制作至於遷正黜色賔監之事渙揚㝢内而禮官儒林屯用篤誨之士不傳祖宗之髣髴雖云優慎無乃葸與於是三事岳牧之僚僉爾而進曰陛下仰監唐典中述祖則俯蹈宗軌躬奉天經惇睦辨章之化洽巡靖黎蒸懷保鰥寡之惠浹燔瘞縣沈肅祇羣神之禮備是以來儀集羽族於觀魏肉角馴毛宗於外囿擾緇文皓質於郊升黄輝采鱗於沼甘露宵零於豐草三足軒翥於茂樹若乃嘉穀靈草奇獸神禽應圖合諜窮祥極瑞者朝夕坰牧日月邦畿卓犖乎方州洋溢乎要荒昔姬有素雉朱烏秬黄之事耳君臣動色左右相趨濟濟翼翼峩峩如也葢用昭明寅畏承聿懷之福亦以寵靈文武貽燕後昆覆以懿鑠豈其為身而有顓辭也若然受之亦宜勤恁旅力以充厥道啟恭館之金縢御東序之秘寳以流其占夫圖書亮章天哲也孔繇先命聖孚也體行德本正性也逢吉丁辰景命也順命以創制定性以和神答三靈之蕃祉展放唐之明文兹事體大而允寤寐次於聖心瞻前顧後豈蔑清廟憚勑天乎伊考自遂古乃降戾爰兹作者七十有四人有不俾而假素罔光度而遺章今其如台而獨闕也是時聖上固以垂精遊神包舉藝文屢訪羣儒俞咨故老與之斟酌道德之淵源肴覈仁誼之林藪以望元符之臻焉既感羣后之讜辭又悉經五繇之碩慮矣將絣萬嗣煬洪輝奮炎景扇遺風播芳烈久而愈新用而不竭汪汪乎丕天之大律其疇能亘之哉唐哉皇哉皇哉唐哉   晉陸雲盛德頌 臣陸雲稽首再拜上書皇帝陛下臣雲頓首死罪伏惟陛下紹軒轅之叡哲越三代之髙蹤膺有聖之景詠生民之上略秦政肆虐漸釁生民在昔上帝乃眷多方肅雍寳命鑒民顧天思文叡聖以宅神器六合焱駕八荒星錯企皇居於阿房掎逸鹿於九野謀猷回遹天人匪祚乃薾斯國授漢于京是以先詔五緯章大素神母哀號底命丹野九垓闢授命之符鈞天清建皇之鑒陛下螭蟠泗水龍躍下亭慶雲徘徊紫塵熠爍皇威肇於㫁蛇神武基於豐沛掩四緱以蓋天廓謨以闢宇華宮山藏玉堂海紬雲蓋景隂金門林蔚拔足崇長揖之賔吐飡納獻規之客猷上通德輝下濟仰翰雲禽俯躍魚魴是以四海之内莫不企景嶽以接羣望廣川而鱗集乘山涉水視險若夷奔波闕廷思効死節乃鳴鸞在衡奔驥服輅良平鳳栖信布虎據豪雄凌暴於外奇謨補闕乎内威謀兼陳智勇畢効乃凌河海河海無梁乃仆髙山嶽華不重三秦席卷項籍灰分逋虜霧散遺冦雲徹泛時雨以清天灑狂塵以肅地【缺二字】轡於川輿竦峻盖於蒼昊功濟宇宙德被羣生天人允嘉民神協愛歴數在身有命將集而陛下猶復允執髙讓成功靡有普天歸德羣后固請然後謁天皇於圓丘巡萬乘於帝室率土離暴秦之亂臣妾蒙有道之惠戎羌蠻夷之墟雕趾肅慎之國莫非帝臣巍巍蕩蕩蓋天臨地自啟闢以來有皇之美未有若聖功之著盛者也臣雲頓首頓首死罪死罪臣以鄙倍文武無施忝寵本朝承乏下位而臣遘愍自西徂東行邁攸止路經泗水伏見史臣班固撰録聖功竊承陛下扶桑始照天暉未融之日嘗臨御此川於是即命舟人彌檝水沚瞻仰山川舊物不替永惟聖輝罔識所憑逺眺邇念感物興哀終懷靡及俯心遐慕臣命違千載之運身生四百之外恨不得役力聖明之鑒寓目風塵之㑹揮戈前隊待罪下軍抽鋒咸陽之關提鉞項籍之領痛心自悼不知所裁行役之臣牽制朝憲雖懷彷徨王事靡盬肅將言邁實銜罔極臣聞遊魂變化神道無方雖聖靈登遐䧏陟在天連光五精流輝太一或冀神輿䧏觀薄狩五服時邁王輅言巡兹邑是以下臣仰瞻紫宫俯要恍惚愚情振蕩靡審所如不勝延頸紫微結心閶闔之情謹住水濵拜章陳愚臣雲誠惶誠恐頓首頓首死罪死罪稽首以聞臣雲言臣聞歌詠所以宣成功之烈詩頌所以美盛徳之容是以聞其聲則重華之道彌新存其操則文王之容可覩永惟陛下聖德豐化比隆前代元勲茂功超蹤在昔故詩歌之所依詠金石之所揄揚者也臣謹上盛德頌一篇雖不足以仰度天髙伏測地厚貢獻狂夫區區之情臣雲云云晉太子舍人臣陸雲上於皇漢祖纂胄有唐平章在昔文思百王丹輝栖列火精幽光爰兹聖緒頽維弛綱靈曜熠爍隮景扶桑則天未墜重規旻蒼其規伊何横乾作峻厥德不回矩地能順憑河拓景襄岳殷韻龍章景偉虎質碩變有秦不競罔極黔首震驚予師思處神主上帝曰咨天鑒有赫乃眷伊漢此惟予宅明明聖皇既受帝祉雲騰下邑風駭泗水仰鏡天文五緯同晷俯察雲符神母爰止思文聖王克廣克遐威凌羣桀德潤諸華爰祀天人天人攸嘉爰輯蒸徒蒸徒既和既和既順乃矢德音豐沛之旅其㑹如林朱旗虹超彤斾電尋推師蕭曹撫劒髙吟元戎薄伐時罔不龕凌波川潰肆野陸沈咸陽克殄既係秦后峩峩阿房乃清帝宇穆穆聖皇天保攸定有項畔渙不式王命王命既愆黜我西土於鑠王師遵時匪怒爰赫乘釁席卷三夏嘽嘽戎軒矯矯乗馬燮伐强楚至于垓下天誅薄曜暴籍授首區夏既混宇宙蒙乂肅肅帝居巍巍神器有皇於登是臨天位繡文于裳組華于黻明明天子有穆其容至止鏘鏘相惟辟公宣聲路寢發號紫宫頒此愷悌以畜萬邦思樂皇慶協于時雍琴瑟在御大予舞功越裳委贄肅慎來王明明聖皇開國乘制分圭祚勞河山命誓禮律克彰典文垂藝有漢恢恢疏罔不替聖功克明九方孔安良宰内幹武臣外閑漸澤冀域沾被戎蠻連光大素萬載不刋   夏赫連勃勃刻石都南頌其功德 夫庸大德盛者必建不刋之業道積慶隆者必享無窮之祚昔在陶唐數終厄運我皇祖大禹以至聖之姿當經綸之㑹鑿龍門而闢伊闕疏三江而決九河夷一元之窮災拯六合之沈溺鴻績侔于天地神功邁于造化故二儀降祉三靈叶賛揖讓受終光啟有夏傳世二十歴數四百賢辟相承哲王繼軌徽猷冠于古髙範煥乎疇昔而道無常夷數或屯險王桀不綱網漏殷氏用使金暉絶于中天神轡輟于促路然純曜未渝慶綿萬祀龍飛漠南鳯峙朔北長轡逺馭則西罩崑山之外密網遐張則東絙滄海之表爰始逮今二千餘載雖三統迭制于崤函五德革運于伊洛秦雍成簒弑之墟周豫為爭奪之藪而幽朔謐爾主有常尊于上海代晏然物無異望于下故能控之衆百有餘萬躍馬長驅鼓行秦趙使中原疲于奔命諸夏不得髙枕為日久矣是以偏師蹔擬涇陽摧隆周之鋒赫斯一奮平陽挫漢祖之鋭雖霸王繼蹤猶朝日之升扶桑英豪接踵若夕月之登濛氾自開闢以來未始聞也非夫卜世與乾坤比長鴻基與山嶽齊固孰能本枝于千葉重光于萬祀履寒霜而逾榮蒙重氛而彌耀者哉於是符告徵大猷有㑹我皇誕命世之期應天縱之運仰協時來俯順物望龍升北京則義風葢于九區鳯翔天域則威聲格于八表屬奸雄鼎峙之秋羣凶嶽立之際昧旦臨朝日旰忘膳運籌命將舉無遺䇿親御六戎則有征無戰故偽秦以三世之資喪魂于闗隴河源望旗而委質北敵欽風而納欵徳音著于柔服威刑彰于伐叛文教與武功並宣爼豆與干戈俱運五稔之間道風著暨乎七載而王猷允洽乃逺惟周文啟經始之基近詳山川究形勝之地遂營起都城開建京邑背名山而面洪流左河津而右重塞髙隅隐日崇墉際雲石郭天池周綿千里其為獨守之形險絶之狀固以逺邁于咸陽超羙于周洛若乃廣五郊之義尊七廟之制崇左社之規建右稷之禮御太一以繕眀堂模帝坐而營路寢閶闔披霄而山亭象魏排虚而嶽峙華林靈沼崇臺祕室通房連閣馳道苑囿可以䕃映萬邦光覆四海莫不鬰然並建森然畢備若紫微之帶皇穹閬風之跨后土然宰司鼎臣羣黎士庻僉以為重威之式有闕前王於是延王爾之竒工命班輸之妙匠搜文梓于鄧林採繡石于恒嶽九域貢以金銀八方獻其瓌寳親運神竒參制規矩營離宫于露寢之南别殿于永安之北髙構千尋崇基萬仞棟鏤榥若騰虹之揚眉飛簷舒咢似翔鵬之矯翼二序啟矣而五時之坐開四隅陳設而一御之位建温宫膠葛凉殿峥嶸絡以隋珠綷以金鏡雖曦望亙升于表而中無晝夜之殊隂陽迭更于外而内無寒暑之别故善目者不能為其名博辯者不能究其稱斯葢神眀之所規模非人工之所經制若乃尋名以求類跡狀以效真據質以究名擬形以妙出如來須彌之寳塔帝釋忉利之神宫尚未足以喻其麗方其餙矣昔周宣考室而詠于詩人閟宫有侐而頌聲是作况乃太㣲肇制清都啟建軌一文昌舊章唯始咸秩百神賓享萬國羣生開其耳目天下詠其來蘇亦何得不播之管刋之金石哉乃樹銘都邑敷讃碩羙俾皇風振于來葉聖庸垂乎不朽其辭曰於赫靈祚配乾比隆巍巍大禹堂堂聖功仁被蒼生徳格穹帝錫珪揖譲受終哲王繼軌光闡徽風道無常夷數不競金精南邁天暉北映靈祉踰昌世業彌盛惟祖惟父克廣休命如彼日月連光接鏡符瑞徳乾運有歸誕鍾我后應圖龍飛落落神武恢恢聖姿名教内敷羣妖外夷化光四表威截九圍封畿之制王者常經乃延輸爾肇建帝京土苞上壤地跨勝形庻人子來不日而成崇臺霄峙秀闕雲亭千榭連隅萬閣接屏晃若晨曦昭若列星離宫既作别宇云施爰構崇眀仰凖乾儀懸甍風閲飛軒雲垂温室嵳峩層城参差楹雕虬獸節鏤龍螭瑩以寳璞餙以珍竒稱因褒著名由實揚偉哉皇室盛矣厥章義髙靈臺羙隆未央邁軌三五貽則霸王永世垂範億載彌光其秘書監胡義周之辭也   大計【四則】   漢王設壇場具禮拜韓信大將信拜禮畢上坐王曰丞相數言將軍將軍何以教寡人計策信謝因問王曰今東鄉爭權天下豈非項王邪漢王曰然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彊孰與項王漢王黙然良久曰不如也信再拜賀曰惟信亦為大王不如也然臣嘗事之請言項王之為人也項王喑啞叱咤千人皆廢然不能任屬賢將此特匹夫之勇耳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言語嘔嘔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飲至使人有功當封爵者印刓弊忍不能予此所謂婦人之仁也項王雖霸天下而臣諸侯不居關中而都彭城有背義帝之約而以親愛王諸侯不平諸侯之見項王遷逐義帝置江南亦皆歸逐其主而自王善地項王所過無不殘滅者天下多怨百姓不親附特刼於威彊耳名雖為霸實失天下心故曰其彊易弱今大王誠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誅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義兵從思束歸之士何所不散且三秦王為秦將將秦子弟數歳矣所殺亡不可勝計又欺其衆降諸侯至新安項王詐坑秦降卒二十餘萬唯獨邯欣翳得脫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今楚彊以威王此三人秦民莫愛也大王之入武關秋毫無所害除秦苛法與秦民約法三章耳秦民無不欲得大王王秦者於諸侯之約大王當王關中關中民咸知之大王失職入漢中秦民無不恨者今大王舉而東三秦可傳檄而定也於是漢王大喜自以為得信晚遂聴信計琅邪諸葛亮寓居襄陽隆中每自比管仲樂毅時人莫之許也惟潁川徐庶與崔州平謂為信然劉備在荆州訪士於襄陽司馬徽徽曰儒生俗士豈識時務識時務者在乎俊傑此間自有伏龍鳯雛備問為誰曰諸葛孔明龎士元也徐庶見備於新野備器之庶謂備曰諸葛孔明卧龍也將軍豈願見之乎備曰君與俱來庶曰此人可就見不可屈致也將軍宜枉駕顧之備由是詣亮凡三往乃見因屏人曰漢室傾頽姦臣竊命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義於天下而智術淺短遂用猖蹶至于今日然志猶未已君謂計將安出亮曰今曹操已擁百萬之衆挾天子而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孫權據有江東已歴三世國險而民附賢能為之用此可與為援而不可圖也荆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呉㑹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也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劉璋闇弱張魯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將軍既帝室之胄信義著於四海若跨有荆益保其巖阻撫和戎越結好孫權内修政治外觀時變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備曰善於是與亮情好日密關羽張飛不恱備解之曰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願諸君勿復言羽飛乃止司馬徽清雅有知人之鑑同縣龎德公素有重名徽兄事之德公常謂孔明為卧龍士元為鳯雛德操為氷鑑故德操與劉備語而稱之   梁武帝時爾朱榮兵勢强盛魏朝憚之髙歡亡歸爾朱榮劉貴先屢薦歡於榮榮見其憔悴未之奇也歡從榮之馬廐廐有悍馬榮命歡翦之歡不加羈絆而翦之竟不蹄齧起謂榮曰御惡人亦猶是矣榮奇其言坐歡於牀下屏左右訪以時事歡曰聞公有馬十二各色别為羣畜此竟何用也榮曰但言爾意歡曰今天子闇弱太后淫亂嬖孽擅命朝政不行以明公雄武乘時奮發討鄭儼徐紇之罪以清帝側霸業可舉鞭而成此賀六渾之意也榮大恱語自日中至夜半乃出自是每參軍謀北魏比部郎中王朴獻策 中國之失呉蜀幽并皆由失道今必先觀所以失之之原然後知所以取之之術其始失之也莫不以君暗臣奸兵驕民困奸黨内熾武夫外横因小致大積微成著今欲取之莫若反其所為而已進賢退不肖以收其才恩禮誠信以結其心賞功罰罪以盡其力去奢節用以豐其財時使薄歛以阜其民俟羣才既集政事既治財用既充士民既附然後舉而用之功無不成矣彼之人觀我有必取之勢則知其情狀者願為間諜知其山川者願為鄉導民心既歸天意必從矣凡攻取之道必先其易者唐與呉接境㡬二千里其勢易擾也擾之當以無備之處為始備東則擾西備西則擾東彼必奔走而救之奔走之間可以知其虚實彊弱然後避實擊虚避彊擊弱未湏大舉且以輕兵擾之南人懦怯聞小有警必悉師以救之師數動則民疲而財竭不悉師則我可以乘虚取之如此江北諸州将悉為我有既得江北則用彼之民行我之法江南亦易取也得江南則嶺南巴蜀可傳檄而定南方既定則燕地必望風内附若其不至移兵攻之席卷可平矣惟河東必死之冦不可以㤙信誘必當以彊兵制之然彼自髙平之敗力竭氣沮必能為邉患冝且以為後圖俟天下既平然後伺間一舉可擒也今士卒精練甲兵有備羣下畏法諸将効力期年之後可以出師宜自夏秋蓄積實邉矣世宗欣然納之   起兵【二則】   隋李淵娶於神武肅公竇毅生四男建成世民霸元吉一女適太子千牛備身臨汾柴紹世民聰明勇決識量過人見隋室方亂陰有安天下之志傾身下士散財結客咸得其歡心娶長孫晟女晟族弟右勲衞順德與右勲衞劉基皆避遼東之役亡命晉陽與世民善左親衞竇琮亦亡命太原素與世民有隙世民加意待之琮意乃安晉陽宫監裵寂晉陽令劉文靜相與同宿見城上烽火寂嘆曰貧賤如此又逢亂離何以自存文靜笑曰時事可知吾二人相得何憂貧賤文靜見李世民而異之深自結納謂寂曰此人雖少命世才也寂初未然之文靜坐與李密連昏繫獄世民就省之文靜曰天下大亂非髙光之才不能定也世民曰安知其無但人不識耳我來相省非兒女之情欲與君議大事也計將安出文靜曰今主上南巡江淮李密圍偪東都羣盜殆以萬數當此之際有真主驅駕而用之取天下如反掌耳太原百姓皆避盜入城文靜為令數年知其豪傑一旦收集可得十萬人尊公所將之兵復且數萬一言出口誰敢不從以此乘虛入關號令天下不過半年帝業成矣世民笑曰君言正合吾意乃隂署賔客淵不之知也世民恐淵不從久不敢言淵與裵寂有舊每相與宴語或連日夜文靜欲因寂關說乃引寂與世民交世民出私錢數百萬與寂博稍以輸之寂大喜由是欵狎世民乃以其謀告之寂許諾㑹突厥冦馬邑淵遣髙君雅將兵與王仁恭拒之不利恐并獲罪甚憂之世民乘間屏人説淵曰今主上無道國事日非百姓困窮晉陽城外皆為戰大人若守小節下有冦盜上有嚴刑危亡無日不若順民心興義兵轉禍為福此天授之時也淵大驚曰汝安得為此言吾今執汝以吿縣官世民徐曰世民覩天時人事如此故敢發言必欲執告不敢辭死淵曰吾豈忍告汝汝慎勿出口明日世民復説淵曰人皆傳李氏當應圖䜟故李金才無罪一朝族滅大人設能盡賊則功髙不賞身益危矣惟昨日之言可以救禍此萬全之䇿也願大人勿疑淵乃嘆曰吾一夕思汝言亦大有理今日破家亡軀亦由汝化家為國亦由汝矣先是裵寂私以晉陽宫人侍淵至是淵從寂飲酒酣寂從容言曰二郎陰養士馬欲舉大事正為寂以宫人侍公恐事覺并誅耳衆情己協公意如何淵曰事已如此當復奈何正須從之耳帝以淵與王仁恭不能禦冦遣使者執詣江都淵大懼世民與寂等復説淵曰事已迫矣宜早定計且晉陽士馬精强宫監蓄積巨萬代王幼沖關中豪傑並起公若鼓行而西撫而有之如探囊中之物耳奈何受單使之囚坐取夷滅乎淵然之密部勒將發㑹帝遣使馳驛赦淵及仁恭淵謀亦緩大理司直夏侯端謂淵曰今帝坐不安參墟得歳必有真人起于其分非公而誰乎司馬許世緒世鎧武士彠前勲衞唐憲憲弟儉皆勸淵舉兵時建成元吉皆在河東故淵遷延未發劉文靜謂裵寂曰先發制人後發制于人且公為宫監而以宫人侍客公死可爾何誤唐公也寂甚懼屢趣淵起兵淵乃使文靜詐為敇書發太原西河鴈門馬邑民年二十巳上為兵擊髙麗由是人情忷忷思亂者衆及劉武周據汾陽宫世民言于淵曰大人為留守而盜賊竊據離宫不早建大計禍今至矣淵乃集將佐謂之曰武周據汾陽宫吾輩罪當族滅若之何王威等皆懼請計淵曰朝廷用兵皆禀節度今賊在數百里内江都在三千里外加以道路險要復有他賊據之以嬰城膠柱之兵當巨猾豕突之勢必不全矣進退維谷何為而可威等皆曰公地兼親賢同國休戚要在平賊専之可也淵陽若不得已而從之者曰然則先當集兵乃命世民與劉文靜長孫順德劉基等各募兵逺近赴集旬日間近萬人仍密遣使召建成元吉于河東柴紹于長安王威髙君雅見軍大集疑淵有異志謂武士彠曰順德基皆背征三侍安得將兵欲收按之士彠曰二人皆唐公客若爾必大致紛紜威等乃止欲因晉祠祈雨討淵五月淵使世民㐲兵于晉陽宫之城外且與威君雅共坐視事使劉文靜與晉陽府司馬劉正㑹入告威君雅潜引突厥入冦君雅攘袂大詬世民已布兵塞路文靜因與基順德等共執威君雅繫獄㑹突厥數萬衆冦晉陽淵命裴寂等勒兵為備而悉開諸城門突厥不敢進衆以為威君雅實召之於是斬威君雅以狥突厥大掠而去   楊素子感乗煬帝渡遼水征髙麗謀起兵黎陽隂召李密及弟挺問計密曰天子出征逺在邊外去幽州猶隔千里公擁兵出其不意長驅入薊扼其咽喉髙麗聞之必躡其後不過旬日資糧皆盡其衆不降必潰可不戰而擒此上計也感曰更言其次密曰關中四塞天府之國雖衞文昇不足為意今帥衆鼓行而西經城勿攻直取長安收其豪傑撫其人民據險而守之天子雖還失其根本可徐圖也感曰更言其次密曰簡兵倍道襲取東都以號令四方但恐唐禕告之先巳固守若引兵攻之百日不克天下之兵四面而至非僕所知也感曰不然今百官家口並在東都若先取之足以動其心且經城不拔何以示威公之下計乃上策也遂引兵向洛陽唐禕據城拒守又使人告東都越王侗等勒兵為備感度河五戰直抵大陽門父老爭獻牛酒子弟詣軍門請自效者日以千數感盡鋭攻城樊子蓋隨方拒守不能克代王侑使衛文昇帥兵救東都進屯邙山之陽㑹挺中流矢死軍稍郤屈突通引軍屯河陽宇文述繼之感分為兩軍西抗文昇東拒通子葢復出兵大敗感軍感引軍西趣潼關宇文述等諸軍躡之至農宫太守蔡王智積計縻感軍登陴詈之感怒留攻之李密諫曰公今詐衆西入追兵將至若前不得據關退無所守大衆一散何以自全感不從攻三日不拔乃引而西至閺鄉宇文述等追及之與十餘騎奔上洛自度不免謂弟積善曰汝可殺我積善抽刀斫殺之因自刺不死追兵執之   興復【四則】   唐武后疾甚張易之昌宗居中用事張柬之崔暐與中臺右丞敬暉司刑少卿桓彦範相王司馬袁恕已謀誅之柬之謂羽林大將軍李多祚曰將軍富貴誰所致也多祚泣曰大帝也柬之曰今大帝之子為二豎所危將軍思報大帝之德乎多祚曰茍利國家惟相公處分不敢顧身遂與定謀初柬之與荆府長史楊元琰相代同泛江至中流語及太后革命事元琰慨然有匡復之志及柬之為相引元琰為右羽林將軍謂曰君頗記江中之言乎今日非輕授也柬之又用彦範暉及右散騎侍郎李湛為羽林將軍委以禁兵易之等疑懼乃更以其黨武攸宜參之易之等乃安俄而姚元之自靈武至都柬之彦範相謂曰事濟矣遂以其謀告之彦範以事白其母母曰忠孝不兩全先國後家可也時太子于北門起居彦範暉謁見密陳國策太子許之柬之暐彦範乃與左威衞將軍薛思行等帥羽林兵五百餘人至武門遣多祚湛及内直郎王同蛟詣東宫迎太子斬關而入斬易之昌宗于廡下進至太后所寢長生殿太后驚起問曰亂者誰邪多祚等對曰易之昌宗謀反臣等奉太子令誅之恐有漏洩故不敢以聞稱兵宫禁罪當萬死太后見太子曰小子既誅可還東宫彦範進曰昔天皇以愛子託陛下今年齒已長久在東宫天意人心久思李氏願陛下傳位太子以順天人之望太后謂崔暐曰卿朕所自擢亦在此邪對曰此乃所以報陛下之大德于是收張昌期皆斬之與易之昌宗梟首天津南收其黨韋承慶房融崔神慶繫獄以太后制命太子監國以袁恕巳為鳯閣侍郎同平章事遣使宣諭諸州明日太后傳位太子中宗復位   宋髙宗時宗澤在襄陽聞黄潜善復倡和議上疏曰自金人再至朝廷未嘗命一將出一師伹聞姦邪之臣朝進一言以告和暮入一説以乞盟終至二聖北遷宗社恥臣意陛下赫然震怒大明黜陟以再造王室今即位四十日矣未聞有大號令伹見刑部指揮云不得謄播赦文於河之東西陜之蒲解是禠天下忠義之氣而自絶其民也臣雖駑怯當躬冒矢石為諸將先得捐軀報國恩足矣帝覽其言而壯之及開封尹闕李綱言綏復舊都非澤不可乃以為東京留守知開封府時敵騎留屯河上金鼓之聲日夕相聞而京城樓櫓盡廢兵民雜居盜賊縱横人情洶洶澤威望素著既至首捕誅舍賊者數人下令曰為盜者贓無輕重悉從軍法由是盜賊屛息因撫循軍民備治樓櫓屢出師以挫敵上疏請帝還京師俄有詔荆襄江淮悉狥巡幸澤又上疏言開封物價市肆漸同平時將士農民商旅士大夫之懷忠義者莫不願陛下亟歸京師以慰人心其倡為異議者不過如張邦昌輩陰與金人為地爾既而金人遣使以使偽楚為名至開封澤拘其人乞斬之有詔延置别館澤奏曰金人假使偽楚來覘虚實臣愚乞斬之以破其姦而陛下惑於人言優加禮遇臣愚不敢奉詔以彰國弱帝乃手札諭澤竟縱遣之真定懷衞間敵兵甚盛方密脩戰具為入攻之計澤以為憂乃渡河約諸將共議事宜以圖收復而於京城四壁各置使以領招集之兵造戰車千二百乘又據形勢立堅壁二十四所於城外沿河鱗次為連珠砦連結河東河北山水砦忠義民兵於是陜西京東西諸路人馬咸願聴澤節制澤又開五丈河以通西北商旅守禦之具既備累表請帝還京而帝用黄潜善計決意幸東南不報秉義郎岳飛犯法將刑澤一見奇之曰將材也㑹金人攻氾水以五百騎授飛使立功贖罪飛大敗金人而還升飛為統制而謂之曰爾智勇材藝古良將不能過然好野戰非萬全計因授飛陣圖飛曰陣而後戰兵法之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澤是其言飛由此知名   張浚至興元上疏言漢中實形勝之地前控六路之師後據兩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財右出秦隴之馬號令中原必基于此宜謹積粟理財以待巡幸於是辟劉子羽參議軍事承制以趙開為隨軍轉運使専總四川財賦開見浚曰蜀之民力盡矣錙銖不可加獨貨尚存贏餘而貪滑認為己有共相隱匿惟不恤怨詈斷而敢行庶可救一時之急浚鋭意興復委任不疑於是大變酒法即舊撲買坊場所置隔釀設官王之麯與釀具官悉自買聴釀户各以米赴官場自釀斛輸錢三十頭子錢二十二其釀之多寡惟錢是視不限數也又於秦州置錢引務興州鼓鑄銅錢官賣銀縚聽民以錢引或銅錢買之凡民錢當入官者並聽用引折納官支出亦如之民以為便時浚荷重寄旬犒月賞期得士死力費用不貲盡取辦于開開悉智慮於食貨算無遺策雖支賞不可計而貲財常有餘初曲端欲斬王庶朝廷疑其叛浚以百口保之且以其與敵屢角欲仗其威聲承制築壇拜端武威大將軍宣撫司都統制軍士懽聲如雷子羽又薦涇原都監呉玠及弟璘之才勇浚以玠統制璘掌帳前親兵   陸秀夫蘇劉義等聞二王走温州繼追及於道遣人召陳宜中於清澳宜中來謁復召張世傑於定海世傑亦以所部兵來温之江心寺舊有髙宗南奔時御座衆相率哭座下奉益王為都元帥廣王副之發兵除吏以秀王與擇為福建察訪使先入閩中撫吏民諭同姓檄召諸路忠義同奬王室㑹太皇太后遣二宦者以兵百人召二王還臨安宜中等沈其兵江中遂入閩時黄萬石降元以嘗為福建漕使欲取全閩為己功汀建諸州方謀從萬石送欵聞二王至復閉門以拒萬石南建守臣林起鰲遣軍逐之萬石敗走其將士多來歸兵勢稍振宜中等遂傳檄嶺海言夏貴已復瀕江州郡元諸戍將以江路既絶不可北歸皆欲託計事還靜江獨廣西宣慰使史格曰君等勿為虛聲所懼待貴踰嶺審不可北歸取途雲南未為不可豈敢輒棄戍哉元行省又欲棄廣之肇慶府慶封州併兵戍梧州亦為格所沮格天澤之子也   親征【三則】   後周世宗聞北漢主入冦欲自將兵禦之羣臣皆曰劉崇自平陽遁走以來勢蹙氣沮必不敢自來陛下新即位山陵有日人心易揺不宜輕動宜命將禦之世宗曰崇幸我大喪輕朕年少新立有吞天下之心此必自來朕不可不往馮道固爭之世宗曰昔唐太宗定天下未嘗不自行朕何敢偷安道曰未審陛下能為唐太宗否世宗曰以吾兵力之彊破劉崇如山壓卵耳道曰未審陛下能為山否世宗不恱惟王溥勸行北漢乘勝進逼潞州世宗發大梁過澤州宿於州東北北漢主不知世宗至過潞州不攻引兵而南是夕軍於髙平之南前鋒與北漢兵遇擊之北漢兵却世宗慮其遁去趣諸軍亟進北漢主以中軍陳於巴公原張元徽軍其東楊衮軍其西衆頗嚴整時河陽節度使劉詞將後軍未至衆心危懼而帝志氣益銳命白重贊李重進將左軍居西樊愛能何徽將右軍居東向訓史彦超將精騎居中央張永德將禁兵衞世宗世宗介馬自臨陳督戰楊衮策馬前望周軍退謂北漢主曰勍敵也未可輕進北漢主奮曰時不可失請公勿言試觀我戰遂麾東軍先進張元徽將千騎擊周右軍合戰未㡬樊愛能何徽引騎兵先遁右軍潰步兵千餘人解甲呼萬歳降于北漢帝見軍勢危自引親兵犯矢石督戰趙匡時為宿衞將謂同列曰主危如此吾屬何得不致死又謂張永徳曰賊氣驕力戰可破也公麾下多能左射者請引兵乘髙西出為左翼我引兵為右翼以擊之國家安危在此一舉永徳從之各將二千人進戰匡身先士卒馳犯其鋒士卒死戰無不一當百北漢兵披靡北漢主知世宗自臨陳褒賞張元徽趣使乘勝進兵元徽前略陳馬倒為周兵所殺元徽北漢之驍將也北軍由是奪氣時南風益盛周兵爭奮北漢兵大敗楊衮恨北漢主之語全軍而退樊愛能何徽引數千騎南走控露刃剽掠輜重役徒驚走失亡甚多世宗遣近臣及親軍校追諭止之莫肯奉詔劉詞遇愛能等於塗愛能等止之詞不從引兵而北時北漢主尚有餘衆萬餘人阻澗而陳薄暮詞至復與諸軍擊之北漢兵又敗追至髙平僵尸滿山谷委棄御物及輜重器械雜畜不可勝紀是夕世宗宿於野次樊愛能等聞周兵大捷與士卒稍稍復還北漢主自髙平被褐戴笠乘契丹所贈黄騮帥百餘騎由雕窠嶺遁歸晝夜北走所至得食未舉筯或傳周兵至輒蒼黃而去北漢主衰老力憊伏於馬上晝夜驅驟殆不能支僅得入晉陽世宗欲誅樊愛能等以肅軍政猶豫未決張永德侍側世宗以其事訪之對曰愛能等素無大功忝冒節鉞望敵先逃死未塞責且陛下方欲削平四海茍軍法不立雖有熊羆之士百萬之衆安得而用之世宗擲枕於地大呼稱善即收愛能徽及所部軍使以上七十餘人責之曰汝輩皆累朝宿將非不能戰今望風奔遁者無它正欲以朕為奇貨賣與劉崇耳悉斬之自是驕將惰卒始知所懼不行姑息之政矣   宋真宗時契丹䧟德清軍逼冀州遂抵澶州邊書告急一夕五至冦準不發飲笑自如帝聞之大駭以問準對曰陛下欲了此不過五日耳因請帝幸澶州同列懼欲退準止之令駕起帝難之欲還内準曰陛下入則臣不得見大事去矣請毋還畢士安力勸帝如準所請帝乃議親征召羣臣問方略時以契丹深入中外震駭王欽若臨江人也請幸金陵陳堯叟閬州人也請幸成都帝以問準準心知二人謀乃陽若不知者曰誰為陛下畫此策罪可斬也陛下神武將臣協和若大駕親征敵當自遁不然出奇以撓其謀堅守以老其師勞佚之勢我得勝算矣奈何棄廟社欲幸楚蜀所在人心崩潰敵乘勝深入天下可復保耶帝意乃決時欲擇大臣鎮大名準薦欽若遂詔判天雄軍盖準以欽若多智恐妄有所疑沮故出之   帝在道又有以金陵之謀告者帝意稍惑召準問之準曰陛下惟可進尺不可退寸河北諸軍曰夜望鑾輿至士氣百倍若回輦數步則萬衆瓦解敵乘其後金陵亦不可得至也準出遇殿前都指揮使髙瓊曰太尉受國厚恩今日有以報乎瓊曰願効死準復入瓊立庭下準曰陛下不以臣言為然盍試問瓊瓊即奏曰冦準言是準又曰機不可失宜趣駕帝乃晨發適苦寒左右進貉裘帝却之曰將士皆寒朕安用此帝至澶州南城望見契丹軍勢甚盛衆請駐蹕冦準固請曰陛下不過河則人心益危敵氣未懾非所以取威決勝也且王超領勁兵屯中山以扼其吭李繼隆石保吉分大陣以掣其左右肘四方征鎮赴援者日至何疑而不進髙瓊亦固以請即麾衞士進輦帝遂渡河御北城門樓逺近望見御蓋踴躍呼萬歳聲聞數十里契丹相視益怖駭帝悉以軍事付準準承制専決號令明肅士卒畏恱巳而契丹數千騎來薄城下詔士卒迎擊斬獲大半乃引去帝還行宫留準居北城上徐使人視準何為準方與知制誥楊億飲博歌謔懽呼帝喜曰準如是吾復何憂契丹遣其臣韓杞持書與曹利用俱來請盟利用言契丹欲得闗南地帝曰所言歸地事極無名若必邀求朕當决戰若欲金帛朝廷之體固亦無傷凖不欲賂以貨財且欲邀其稱臣及獻幽薊之地因畫䇿以進曰如此則可保百年無事不然數十年後戎且生心矣帝曰數十年後當有扞禦之者吾不忍生靈重困姑聴其和可也凖尚未許㑹有讃凖幸兵以自取重者凖不得已乃許其成復遣曹利用如契丹軍議歳幣帝曰必不得已雖百萬亦可凖聞之召利用至幄謂曰雖有敕㫖汝所許過三十萬吾斬汝矣利用至契丹軍蕭太后謂利用曰晉畀我闗南周世宗取之今冝見還也利用曰晉周事我朝不知若嵗求金帛以佐軍尚不知帝意可否割地之請我不敢以聞契丹政事舍人髙正始遽前曰我引衆以來圖復故地若止得金帛而歸吾愧吾國人矣利用曰子盍為契丹熟計使契丹用子言恐連兵結釁非國利也契丹猶覬關南遣其監門衛大将軍姚柬之持書復議帝不許而去利用竟以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成約而還戒諸将勿出兵邀其歸路契丹遣其閣門使丁振持誓書來以兄禮事帝引兵北歸   髙宗時金齊之兵日廹羣臣勸帝他幸㪚百司以避之張俊曰避将安之惟進禦乃可耳趙鼎曰戰而不㨗去未晚也帝因曰朕為二聖在逺屈己請和而彼復肆侵凌朕當親總六師臨江決戰沈與求復力賛之鼎喜曰累年退怯敵志益驕今聖㫁親征将士必奮成功可必臣願効區區以圖報國於是以孟庾為行宫留守命百司不預軍旅之務者從便避兵以張俊為浙西江東宣撫使王變為江西沿江制置使胡松年詣江上㑹諸将議進兵劉光世詣軍建康後宫自温州泛海如泉州光世遣人諷鼎曰相公自入蜀何事為他人任患韓世忠亦曰趙丞相真敢為者鼎聞之恐上意中變乘間言陛下養兵十年用之正在今日若少加退沮即人心渙㪚長江之險不可復恃矣帝遂發臨安劉錫楊存中以禁兵扈從韓世忠㨗奏至帝次平江欲自渡江决戰鼎曰敵之逺来利在速戰遽與争鋒非䇿也且逆豫猶遣其子豈可煩至尊邪帝乃止及胡松年自江上還云北兵大集然後知鼎之有先見也   廢立【五則】   晉師曠侍於晉侯晉侯曰衞人出其君不亦甚乎對曰或者其君實甚良君將賞善而刑淫養民如子蓋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愛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其可出乎夫君神之主而民之望也若困民之主匱神乏祀百姓絶望社稷無主將安用之弗去何為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有君而為之貳使師保之勿使過度是故天子有公諸侯有卿卿置側室大夫有貳宗士有朋友庶人工商皁牧圉皆有親暱以相輔佐也善則賞之過則匡之患則救之失則革之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補察其政史為書瞽為詩工誦箴諫大夫規誨士傳言庶人謗商旅于市百工獻藝故夏書曰遒人以木鐸徇于路官師相規工執藝事以諫正月孟春於是乎有之諫失常也天之愛民甚矣豈其使一人肆於民上以從其淫而弃天地之性必不然矣   齊邴意兹來奔陳僖子使召公子陽生陽生駕而見南郭且于曰嘗獻馬於季孫不入於上乘故又獻此請與子乘之出萊門而告之故闞止知之先待諸外公子曰事未可知反與壬也處戒之遂行逮夜至於齊國人知之僖子使子士之母養之與饋者皆入冬十月丁卯立之將盟鮑子醉而往其臣差車鮑點曰此誰之命也陳子曰受命于鮑子遂誣鮑子曰子之命也鮑子曰女忘君之為孺子牛而折其齒乎而背之也悼公稽首曰吾子奉義而行者也若我可不必亡一大夫若我不可不必亡一公子義則進否則退敢不唯子是從廢興無以亂則所願也鮑子曰誰非君之子乃受盟使胡姬以安孺子如賴去鬻姒殺王甲拘江説囚王豹于句竇之丘公使朱毛告於陳子曰微子則不及此然君異於器不可以二器二不匱君二多難敢布諸大夫僖子不對而泣曰君舉不信羣臣乎以齊國之困困又有憂少君不可以訪是以求長君庶亦能容羣臣乎不然夫孺子何罪毛復命公悔之毛曰君大訪於陳子而圖其小可也使毛遷孺子於駘不至殺諸野幕之下葬諸殳冒淳漢昭帝崩亡嗣武帝六男獨有廣陵王胥在羣臣議所立咸持廣陵王王本以行失道先帝所不用霍光内不自安郎有上書言周太王廢太伯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唯在所宜雖廢長立少可也廣陵王不可以承宗廟言合光意光以其書視丞相敞等擢郎為九江太守即日承皇太后詔遣行大鴻臚事少府樂成宗正德光禄大夫吉中郎將利漢迎昌邑王賀賀者武帝孫昌邑哀王子也既至即位行淫亂光憂懣獨以問所親故吏大司農田延年延年曰將軍為國柱石審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選賢而立之光曰今欲如是於古嘗有此不延年曰伊尹相殷廢太甲以安宗廟後世稱其忠將軍若能行此亦漢之伊尹也光迺引延年給事中隂與車騎將軍張安世圖計遂召丞相御史將軍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㑹議未央宫光曰昌邑王行昬亂恐危社稷如何羣臣皆驚鄂失色莫敢發言但唯唯而已田延年前離席按劎曰先帝屬將軍以幼孤寄將軍以天下以將軍忠賢能安劉氏也今羣下鼎沸社稷將傾且漢之傳諡常為孝者以長有天下令宗廟血食也如令漢家絶祀將軍雖死何面目見先帝於地下乎今日之議不得旋踵羣臣後應者臣請劒斬之光謝曰九卿責光是也天下匈匈不安光當受難於是議者皆叩頭曰萬姓之命在於將軍唯大將軍令光即與羣臣俱見白太后具陳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廟狀皇太后迺車駕幸未央承明殿詔諸禁門毋内昌邑羣臣王入朝太后還乘輦欲歸温室中黄門宦者各持門扇王入門閉昌邑羣臣不得入王曰何為大將軍跪曰有皇太后詔毋内昌邑羣臣王曰徐之何迺驚人如是光使盡驅出昌邑羣臣置金馬門外車騎將軍安世將羽林騎收縛二百餘人皆送廷尉詔獄令故昭帝侍中中臣侍守王光勅左右謹宿衞卒有物故自裁令我負天下有殺主名王尚未自知當廢謂左右我故羣臣從官安得罪而大將軍盡繫之乎頃之有太后詔召王王聞召意恐迺曰我安得罪而召我哉太后被珠盛服坐武帳中侍御數百人皆持兵期門武士陛㦸陳列殿下羣臣以次上殿召昌邑王伏前聴詔光與羣臣連名奏王尚書令讀奏曰丞相臣敞大司馬大將軍臣光車騎將軍臣安世度遼將軍臣明友前將軍臣增後將軍臣充國御史大夫臣誼宜春侯臣譚當塗侯臣聖隨桃侯臣昌樂社侯臣屠耆堂太僕臣延年太常臣昌大司農臣延年宗正臣德少府臣樂成廷尉臣光執金吾臣延壽大鴻臚臣賢左馮翊臣廣明右扶風臣德長信少府臣嘉典屬國臣武京輔都尉臣廣漢司校尉臣辟兵諸吏文學光禄大夫臣遷臣畸臣吉臣賜臣管臣勝臣梁臣長幸臣夏侯勝太中大夫臣德臣卬昧死言皇太后陛下臣敞等頓首死罪天子所以永保宗廟總壹海内者以慈孝禮誼賞罰為本孝昭皇帝早弃天下亡嗣臣敞等議禮曰為人後者為之子也昌邑王宜嗣後遣宗正大鴻臚光禄大夫奉節使徵昌邑王典喪服斬縗亡悲哀之心廢禮誼居道上不素食使從官畧女子載衣車内所居傳舍始至謁見立為皇太子常私買雞豚以食受皇帝信璽行璽大行前就次發璽不封從官更持節引内昌邑從官騶宰官奴二百餘人常與居禁闥内敖戯自之符璽取節十六朝暮臨令從官更持節從為書曰皇帝問侍中君卿使中御府令髙昌奉黄金千斤賜君卿取十妻大行在前殿發樂府樂器引内昌邑樂人擊鼓歌吹作俳倡㑹下還上前殿擊鐘磬召内泰壹宗廟樂人輦道牟首鼓吹歌舞悉奏衆樂發長安厨三太牢具祠閣室中祀已與從官飲啗駕法駕皮軒鸞旗驅馳北宫桂宫弄彘鬭虎召皇太后御小馬車使官奴騎乘遊戲掖庭中與孝昭皇帝宫人等淫亂詔掖庭令敢泄言要斬太后曰止為人臣子當悖亂如是邪王離席伏尚書令復讀曰取諸侯王列侯二千石綬及墨綬黄綬以并佩昌邑郎官者免奴變易節上黄旄以赤發御府金錢刀劒玉器采繒賞賜所與遊戲者與從官官奴夜飲湛沔於酒詔太官上乘輿食如故食監奏未釋服未可御故食復詔太官趣具無關食監太官不敢具即使從官出買雞豚詔殿門内以為常獨夜設九賔温室延見姊夫昌邑關内侯祖宗廟祠未舉為璽書使使者持節以三太牢祠昌邑哀王園廟稱嗣子皇帝受璽以來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節詔諸官署徵發凡千一百二十七事文學光禄大夫夏侯勝等及侍中傅嘉數進諫以過失使人簿責勝縛嘉繫獄荒淫迷惑失帝王禮誼亂漢制度臣敞等數進諫不變更日以益甚恐危社稷天下不安臣敞等謹與愽士臣霸臣雋舍臣徳臣虞舍臣射臣倉議皆曰髙皇帝建功業為漢太祖孝文皇帝慈仁節儉為太宗今陛下嗣孝昭皇帝後行淫辟不軌詩云藉曰未知亦既抱子五辟之屬莫大不孝周襄王不能事母春秋曰天王出居于鄭繇不孝出之絶之於天下也宗廟重於君陛下未見命髙廟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廟子萬姓當廢臣請有司御史大夫臣誼宗正臣德太常臣昌與太祝以一太牢具告祠高廟臣敞等昧死以聞皇太后詔曰可光令王起拜受詔王曰聞天子有爭臣七人雖亡道不失天下光曰皇太后詔廢安得天子迺即持其手解脫其璽組奉上太后扶王下殿出金馬門羣臣隨送王西面拜曰愚戇不任漢事起就乘輿副車大將軍光送至昌邑邸光謝曰王行自絶於天臣等駑怯不能殺身報徳臣寧負王不敢負社稷願王自愛臣長不復見左右光涕泣而去羣臣奏言古者廢放之人屛於逺方不及以政請徙王賀漢中房陵縣太后詔歸賀昌邑賜湯沐邑二千户昌邑羣臣坐亡輔導之誼陷王於惡光悉誅殺二百餘人出死號呼市中曰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光坐庭中㑹丞相以下議定所立廣陵王已前不用及燕剌王反誅其子不在議中近親唯有衞太子孫號皇曾孫在民間咸稱述焉光遂復與丞相敞等上奏曰禮曰人道親親故尊祖尊祖故敬宗太宗亡嗣擇支子孫賢者為嗣孝武皇帝曾孫病已武帝時有詔掖庭養視至今年十八師受詩論語孝經躬行節儉慈仁愛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後奉承祖宗廟子萬姓臣昧死以聞皇太后詔曰可光遣宗正劉德至曾孫家尚冠里洗沐賜御衣太僕以軨獵車迎曾孫就齋宗正府入未央宫見皇太后封為陽武侯已而光奉上皇帝璽綬謁于髙廟是為孝宣皇帝   梁冀忌質帝聰慧恐為後患遂令左右進鴆帝苦煩甚使促召李固固入前問陛下得患所由帝尚能言曰食煑餅令腹中悶得水尚可活時冀亦在側曰恐吐不可飲水語未絶而崩固伏尸號哭推舉侍醫冀慮其事泄大惡之因議立嗣固引司徒胡廣司空趙戒先與冀書曰天下不幸仍遭大憂皇太后聖德當朝攝統萬機明將軍體履忠孝憂存社稷而頻年之間國祚三絶今當皇帝天下重器誠知太后垂心將軍勞慮詳擇其人務存聖明然愚情眷眷竊獨有懷逺尋先世廢立舊儀近見國家踐阼前事未嘗不詢訪公卿廣求羣議今上應天心下合衆望且永初以來政事多謬地震宫廟彗星竟天誠是將軍用情之日傳曰以天下與人易為天下得人難昔昌邑之立昬亂日滋霍光憂愧發憤悔之折骨自非博陸忠勇延年奮發大漢之祀㡬將傾矣至憂至重可不熟慮悠悠萬事唯此為大國之興衰在此一舉冀得書乃召三公中二千石列侯大議所立固廣戒及大鴻臚杜喬皆以為清河王蒜明德著聞又屬最尊親宜立為嗣先是蠡吾侯志當取冀妹時在京師冀欲立之衆論既異憤憤不得意而未有以相奪中常侍曹騰等聞而夜往説冀曰將軍累世有椒房之親秉攝萬機賔客縱横多有過差清河王嚴明若果立則將軍受禍不久矣不如立蠡吾侯富貴可長保也冀然其言明日重㑹公卿冀意氣凶凶而言詞激切自胡廣趙戒以下莫不懾憚之皆曰惟大將軍令而固獨與杜喬堅守本議冀厲聲曰罷㑹固意既不從猶望衆心可立復以書勸冀愈激怒乃説太后先筞免固竟立蠡吾侯是為桓帝   宋寧宗不豫史彌逺遣鄭清之往沂王府告貴誠以將立之意貴誠黙不應清之曰丞相以清之從遊久故使布腹心今不答一語則清之將何以答丞相貴誠始拱手徐言曰紹興老母在清之以告彌逺益相與嘆其不凡壬辰帝疾篤彌逺稱詔以貴誠為皇子改賜名昀授武泰軍節度使封成國公閏月丁酉帝崩彌逺遣皇后兄子谷石以廢立事白后后不可曰皇子竑先帝所立豈敢擅變谷等一夜七往返后終不許谷等乃拜泣曰内外軍民皆已歸心茍不立之禍變必生則楊氏無噍類矣后黙然良乆曰其人安在彌逺即於禁中遣快行宣昀令之曰今所宣是沂靖惠王府皇子非萬歳巷皇子茍誤則汝皆處斬皇子竑時聞帝崩䟦足以需宣召久而不至乃屬目墻壁間見快行過其府而不入疑焉已而擁一人徑過天暝不知為誰甚惑之昀入宫見后后拊其背曰汝今為吾子矣彌逺引盷至柩前舉哀畢然後召竑竑聞命即赴至則每過宫門禁衞拒其從者彌逺亦引竑至柩前舉哀畢引出惟殿帥夏震守之遂召百官立班聴遺制則引竑至舊班竑愕然曰今日之事我豈當仍在此班震紿之曰未宣制前當在此宣制後乃即位竑以為然己而遥見殿上燭影中有人在御座則盷已即位矣宣制畢閤門宣賛呼百官拜賀竑不肯拜震捽其首下拜遂稱遺詔以竑為開府儀同三司封濟陽郡王判寧國府尊楊皇后曰皇太后垂簾同聴政詔遵孝宗故事宫中自服三年喪尋進封竑為濟王出居湖州 史臣曰寧宗恭儉守文初年以舊學輔導之功召用宿儒引拔善類其政可觀中更韓侂胄内蓄羣姦指正為偽外挑强鄰流毒淮甸函首求成國體虧矣及史彌逺擅權幸帝耄荒竊弄威福至於皇儲國統亦得乘機伺間遂其廢立之私他可知也   勸進【四則】   晉閔帝為劉曜所殺琅邪王睿在江南時劉琨在并州叚疋磾在冀州上表勸進 臣聞天生蒸民樹之以君所以對越天地司牧黎元聖帝明王鑒其若此知天地不可以乏饗故屈其身以奉之知蒸黎不可以無主故不得已而臨之社稷時難則戚藩定其傾郊廟或替則宗哲纂其祀所以振遐風式固萬世三五以降靡不由之伏惟髙祖宣皇帝肇基景命世祖武皇帝遂造區夏三葉重光四聖繼軌惠澤侔於有虞卜年過於周氏自元康以來艱禍繁興永嘉之際氛厲彌昏宸極失御登遐醜裔國家之危有若綴旒賴先后之徳宗廟之靈皇帝嗣建舊物克甄誕授欽明服膺聰哲玉質幼彰金聲夙振宰攝其綱百辟輔其治四海想中興之美羣生懷來蘇之望不圖天不悔禍大災薦臻國未忘難冦害尋興逆胡劉曜縱逸西都敢肆犬羊陵虐天邑臣等奉表使還仍承西朝以去年十一月不守主上幽刧復沈虜廷神器流離再辱荒逆臣每覽史籍觀之前代厄運之極古今未有茍在食土之毛含氣之類莫不叩心絶氣行號巷哭况臣等荷寵三世位厠鼎司承問震惶精爽飛越且悲且惋五情無主舉哀朔垂上下泣血臣聞昏明迭用否泰相濟天命未改厯數有歸或多難以固邦國或殷憂以啟聖明齊有無知之禍而小白為五伯之長晉有驪姬之難而重耳以主諸侯之盟社稷靡安必將有以扶其危黔首㡬絶必將有以繼其緒伏惟陛下德通於神明聖姿合於兩儀應命世之期紹千載之運夫符瑞之表天人有徵中興之兆圖䜟垂典自京畿隕喪九服崩離天下囂然無所歸懷雖有夏之遘夷羿宗姬之離犬戎蔑以過之陛下撫寧江左奄有舊呉柔服以德伐叛以刑抗明威以懾不類仗大順以肅宇内純化既敷則率土宅心義風既暢則遐方企踵百揆時序於上四門穆穆於下昔少康之隆夏訓以為美談宣王之興周詩以為休詠况茂勲格于皇天清輝光于四海蒼生顒然莫不欣戴聲教所加願為臣妾者哉且宣皇之唯有陛下億兆攸歸曾無與二天祚大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陛下而誰是以邇無異言逺無異望謳歌者無不吟詠徽猷獄訟者無不思于聖德天地之際既交華裔之情允洽一角之獸連理之木以為休徵者蓋有百數冠帶之倫要荒之衆不謀同辭者動以萬計是以臣等敢考天地之心因函夏之趣昧死以上尊號願陛下存舜禹至公之情狹巢由抗矯之節以社稷為務不以小行為先以黔首為憂不以克讓為事上以慰宗廟乃顧之懷下以釋普天傾首之望則所謂生繁華於枯荑育豐肌於朽骨神人獲安無不幸甚臣聞尊位不可久虛萬機不可久曠虛之一日則尊位以殆曠之浹旬則萬機以亂方今鍾百王之季當陽九之㑹狡冦窺窬伺國瑕隙齊民波蕩無所繫心安可以廢而不恤哉陛下雖欲逡巡其若宗廟何其若百姓何昔惠公虜秦晉國震駭吕郤之謀欲立子圉外以絶敵人之志内以固闔境之情故曰喪君有君羣臣輯睦好我者勸惡我者懼前事之不忘後代之元也陛下明並日月無幽不燭深謀逺猷出自胸懷不勝犬馬憂國之情遲覩人神開泰之路是以陳其乃誠布之執事臣等各忝守方任職在遐外不得陪列闕庭共覩盛禮踴躍之懷南望罔極   任昉百辟勸進今上牋 近以朝命藴䇿冒奏丹誠奉被還命未虛受縉紳顒顒深所未達蓋聞受金於府通人之致髙蹈海隅匹夫之小節是以履乘石而周公不以為疑增玉璜而太公不以為讓况世哲繼軌先德在民經綸草昧歎深微管加以朱方之役荆河是依班師振旅大造王室雖累繭救宋重胝存楚以今觀古曾何足云而惑甚盜鍾功疑不賞皇天后土不勝其酷是以玉馬駿奔表微子之去金版出地告龍逢之怨明公據鞍輟哭厲三軍之志獨居掩涕激義士之心故能使海若登祇罄圖效祉山戎孤竹束馬景從伐罪弔民一匡靖亂匪叨天功實勤濡足且明公本自諸生取樂名教道風素論坐鎮雅俗不習孫呉遘兹神武驅盡誅之氓濟必封之俗玉不毁誰之功歟獨為君子將使伊周何地某等不達通變實有愚誠不任悾欵悉心重謁㐲願時膺典冊式副民朢   長安不守紀瞻王導入勸進帝不許瞻曰二帝失御宗廟虛廢神器去晉于今二載梓宫未殯人神失御陛下膺籙受圖特天所授使六合革面遐荒來庭宗廟既建神主復安億兆向風殊俗畢至若列宿之綰北極百川之歸巨海而猶欲守匹夫之謙非所以闡七廟隆中興也但國賊宜誅當以此屈己謝天下耳而欲逆天時違人事失地利三者一去雖復傾匡于將來豈得救祖宗之危急哉適時之宜萬端其可綱維大業者惟理與當晉祚屯否理盡于今促之則得可以隆中興之祚縱之則失所以資奸冦之權此所謂理也陛下身當厄運纂承帝緒顧望宗室誰復與讓當承大位此所謂當也四祖廓開宇宙大業如此今五都燔爇宗廟無主劉載竊弄神器于西北陛下方欲髙讓于東南此所謂揖讓而而救火也臣等區區尚所不許况大人與天地合德日月並明而可以失機後時哉帝猶不許使殿中將軍韓績徹去御座瞻叱績曰帝坐上應星宿敢有動者斬帝為改容及踐位拜侍中轉尚書諫諍多所匡益帝甚嘉其忠烈   晉王拜奉朝請周嵩上疏 臣聞取天下者常以無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故古之王者必應天順時義全而后取讓成而後得是以享世長久重光萬載也今議者以殿下化流江漢澤被六州功濟蒼生欲推崇尊號臣謂今梓宫未反舊京未清義夫泣血士女震動宜深明周公之道先雪社稷大恥盡忠言嘉謀之助以時濟仁之功崇謙謙之美推後已之誠然後揖讓以謝天下誰敢不應誰敢不從由是忤㫖   經濟類編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四   明 馮琦馮瑗 撰   帝王類四   錫命【四則】   王莽奏起明堂辟雍靈臺為學者築舍萬區作市常滿倉制度甚盛立樂經益博士員經各五人徵天下通一藝教授十一人以上及有逸禮古書毛詩周官爾雅天文圖䜟鍾律月令兵法史篇文字通知其意者皆詣公車網羅天下異能之士至者前後千數皆令記說廷中將令正乖謬一異說云羣臣奏言昔周公奉繼體之嗣據上公之尊然猶七年制度乃定夫明堂辟雍墮廢千載莫能興今安漢公起于第家輔翼陛下四年于茲功德爛然公以八月載生魄庚子奉使朝用書臨賦營築越若翊辛丑諸生庶民大和㑹十萬衆竝集平作二旬大功畢成唐虞發舉成周造業誠亡以加宰衡位宜在諸侯王上賜以束帛加璧大國乘車安車各一驪馬二駟詔曰可其議九錫之法冬大風吹長安城東門屋瓦且盡五年正月祫祭明堂諸侯王二十八人列侯百二十人宗室子九百餘人徵助祭禮畢封孝宣曾孫信等三十六人為列侯餘皆益户賜爵金帛之賞各有數是時吏民以莽不受新野田而上書者前後四十八萬七千五百七十二人及諸侯王公列侯宗室見者皆叩頭言宜亟加賞于安漢公于是莽上書曰臣以外屬越次備位未能奉稱伏念聖德純茂承天當古制禮以治民作樂以移風四海奔走百蠻竝轃辭去之日莫不隕涕非有欵誠豈可虛致自諸侯王已下至于吏民咸知臣莽上與陛下有葭莩之故又得典職每歸功列德者輒以臣莽為餘言臣見諸侯面言事于前者未嘗不流汗而慚愧也雖性愚鄙至誠自知德薄位尊力少任大夙夜悼慄常恐汙辱聖朝今天下治平風俗齊同百蠻率服皆陛下聖德所自躬親太師光太保舜等輔政佐治羣卿大夫莫不忠良故能以五年之間至致此焉臣莽實無奇策異謀奉承太后聖詔宣之于下不能得什一受羣賢之籌畫而上以聞不能得什伍當被無益之辜所以敢且保首領須㬰者誠上休陛下餘光而下依羣公之故也陛下不忍衆言輒下其章于議者臣莽前欲立奏止恐其遂不肯止今大禮已行助祭者畢辭不勝至願願諸章下議者皆寢勿上使臣莽得盡力畢制禮作樂事事成以傳示天下與海内平之即有所間非則臣莽當被詿上誤朝廷之罪如無他譴得全命賜骸骨歸家避賢者路是臣之私願也惟陛下哀憐財幸甄邯等白太后詔曰可唯公功德光于天下是以諸侯王公列侯宗室諸生吏民翕然同辭連守闕庭故下其章諸侯宗室辭去之日復見前重陳雖曉喻罷遣猶不肯去告以孟夏將行厥賞莫不驩恱稱萬歳而退今公每見輒流涕叩頭言願不受賞即加不敢當位方制作未定事須公而決故且聴公制作畢成羣公以聞究于前議其九錫禮儀亟奏於是公卿大夫博士議郎列侯富平侯張純等九百二人皆曰聖帝明王招賢勸能德盛者位髙功大者賞厚故宗臣有九命上公之尊則有九錫登等之寵今九族親睦百姓既章萬國和協黎民時雍聖瑞畢湊太平已洽帝者之盛莫隆于唐虞而陛下任之忠臣茂功莫著于伊周而宰衡配之所謂異時而興如合符者也謹以六藝通義經文所見周官禮記宜于今者為九命之錫奏可   陳崇時為大司徒司直與張敞孫竦相善竦者博通士為崇草奏稱莽功德崇奏之曰竊見安漢公自初束脩值世俗隆奢麗之時蒙兩宫厚骨肉之寵被諸父赫赫之光財饒埶足亡所牾意然而折節行仁克心履禮拂世矯俗確然特立惡衣惡食陋車駑馬妃匹無二閨門之内孝友之德衆莫不聞清靜樂道温良下士惠于故舊篤于師友孔子曰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公之謂矣及為侍中故定陵侯淳于長有大逆罪公不敢私建白誅討周公誅管蔡季子鴆叔牙公之謂矣是以孝成皇帝命公大司馬委以國統孝哀即位髙昌侯董宏希指求美造作二統公手劾之以定大綱建白定陶太后不宜在乘輿幄坐以明國體詩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鰥寡不畏强圉公之謂矣深執謙退推誠讓位定陶太后欲立僭號憚彼面刺幄坐之義佞惑之雄朱博之疇懲此長宏手劾之事上下壹心讒賊交亂詭辟制度遂成簒號斥逐仁賢誅殘戚屬而公被胥原之訴逺去就國朝政崩壞綱紀廢弛危亡之禍不墜如髪詩云人之云亡邦國殄顇公之謂矣當此之時宫亡儲主董賢據重加以傅氏有女之援皆自知得罪天下結讎中山則必同憂斷金相翼藉假遺詔頻用賞誅先除所憚急引所附遂誣往寃更徵逺屬事埶張見其不難矣賴公立入即時退賢及其黨親當此之時公運獨見之明奮亡前之威盱衡厲色振揚武怒乘其未堅厭其未發震起機動敵人摧折雖有賁育不及持刺雖有樗里不及回知雖有鬼谷不及造次是故董賢喪其魂魄遂自絞殺人不還踵日不移晷霍然四除更為寧朝非陛下莫引立公非公莫克此禍詩云惟師尚父時惟鷹揚亮彼武王孔子曰敏則有功公之謂矣於是公乃白内故泗水相豐斄令邯與大司徒光車騎將軍舜建定社稷奉節東迎皆以功德受封益土為國名臣書曰知人則哲公之謂也公卿咸歎公德同盛公勲皆以周公為比宜賜號安漢公益封二縣公皆不受傳曰申包胥不受存楚之報晏平仲不受輔齊之封孔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公之謂也將為皇帝定立妃后有司上名公女為首公深辭讓迫不得已然後受詔父子之親天性自然欲其榮貴甚於為身皇后之尊侔於天子當時之㑹千載希有然而公惟國家之統揖大福之恩事事謙退動而固辭書曰舜讓于德不嗣公之謂矣自公受策以至于金斖斖翼翼日新其德增修雅素以命下國俊儉隆約以矯世俗割財損家以帥羣下彌躬執平以逮公卿教子尊學以隆國化僮奴衣布馬不秣榖食飲之用不過凡庶詩云温温恭人如集于木孔子曰食無求飽居無求安公之謂矣克身自約糴食逮給物物卬市日闋亡儲又上書歸孝哀皇帝所益封邑入金錢獻田殫盡舊業為衆倡始於是小大鄉和承風從化外則王公列侯内則帷幄侍御翕然同時各竭所有或入金錢或獻田畝以振貧窮收贍不足者昔令尹子文朝不及夕魯公儀子不茹園葵公之謂矣開門延士下及白屋婁省朝政綜管衆治親見牧守以下考迹雅素審知白黑詩云夙夜匪解以事一人易曰終日乾乾夕惕若厲公之謂矣比三世為三公再奉送大行秉冡宰職填安國家四海輻湊靡不得所書曰納于大麓烈風雷雨不迷公之謂矣此皆上世之所鮮禹稷之所難而公包其終始一以貫之可謂備矣是以三年之間化行如神嘉瑞疊累豈非陛下知人之效得賢之致哉故非獨君之受命也臣之生亦不虛矣是以伯禹錫圭周公受郊祀葢以達天之使不敢擅天之功也揆公德行為天下紀觀公功勲為萬世基基成而賞不配紀立而褎不副誠非所以厚國家順天心也髙皇帝褎賞元功相國蕭何邑户既倍又殊禮奏事不名入殿不趨封其親屬十有餘人樂善無厭班賞亡遴茍有一策即必爵之是故公孫戎位在充郎選繇旄頭壹明樊噲封二千户孝文皇帝褎賞絳侯益封萬户賜黄金五千斤孝武皇帝䘏録軍功裂三萬户以封衞青青子三人或在繦褓皆為通侯孝宣皇帝顯著霍光增户命疇封者三人延及兄孫夫絳侯即因漢藩之固杕朱虛之鯁依諸將之遞據相扶之埶其事雖醜要不能遂霍光即席常任之重乗大勝之威未嘗遭時不行䧟假離朝朝之執事亡非同類割斷歴久統政曠世雖曰有功所因亦易然猶有計策不審過徵之累及至青戎摽末之功一言之勞然猶皆蒙丘山之賞課功絳霍造之與因也比於青戎地之與天也而公又有宰治之効乃當上與伯禹周公等盛齊隆兼其褎賞豈特與若云者同日而論哉然曾不得青等之厚臣誠惑之臣聞功亡原者賞不限德亡首者褎不檢是故成王之於周公也度百里之限越九錫之檢開七百里之宇兼商奄之民賜以附庸殷民六族大路大旂封父之繁弱夏后之璜祝宗卜史備物典䇿官司彛器白牡之牲郊望之禮王曰叔父建爾元子子父俱延拜而受之可謂不檢亡原者矣非特止此六子皆封詩曰亡言不讐亡德不報報當如之不如非報也近觀行事髙祖之約非劉氏不王然而畨君得王長沙下詔稱忠定著於令明有大信不拘於制也春秋晉悼公用魏絳之策諸夏服從鄭伯獻樂悼公於是以半賜之絳深辭讓晉矦曰微子寡人不能濟河夫賞國之典不可廢也子其受之魏絳於是有金石之樂春秋善之取其臣竭忠以辭功君知臣以遂賞也今陛下既知公有周公功德不行成王之褎賞遂聴公之固辭不顧春秋之明義則民臣何稱萬世何述誠非所以為國也臣愚以為宜恢公國令如周公建立公子令如伯禽所賜之品亦皆如之諸子之封皆如六子即羣下較然輸忠黎庶昭然感德臣誠輸忠民誠感德則於王事何有唯陛下深惟祖宗之重敬畏上天之戒儀刑虞周之盛敇盡伯禽之賜無遴周公之報令天法有設後世有祖天下幸甚   魏公九錫文 朕以不德少遭閔凶越在西土遷于唐衞當此之時若綴旒然宗廟乏祀社稷無位羣凶覬覦連帶城邑一人尺土朕無獲焉即我髙祖之命將墜於地朕用夙興假寐震悼于厥心曰惟祖惟父股肱先正其孰恤朕躬乃誘天衷誕育丞相保乂我皇家濟于艱難朕實賴之今將授君典禮其敬聴朕命昔者董卓初興國難羣后釋位以謀王室君則攝進首啟戎行此君之忠于本朝也後及黄巾反易天常侵我三州延于平民君又討之翦除其跡以寧東夏此又君之功也韓暹楊奉専用威命又賴君勲尅黜其難遂建許都造其京畿設官兆祀不失舊物天地鬼神於是獲乂此又君之功也袁術潛逆肆於淮南懾憚君靈用丕顯謀蘄陽之役橋授首稜威南厲術以殞潰此又君之功也迴戈東指吕布就戮乘軒將返張揚沮斃眭固伏罪張繡稽伏此又君之功也袁紹逆常謀危社稷慿恃其衆稱兵内侮當此之時王師寡弱天下寒心莫有固志君執大節精貫白日奮其武怒運諸神策致屆官渡大殱醜類俾我國家拯於危墜此又君之功也濟師洪河拓定四州袁譚髙幹咸梟其首海盜奔迸黑山順軌此又君之功也烏丸三種崇亂二世袁尚因之逼據塞北束馬懸車一征而滅此又君之功也劉表背誕不供貢職王師首路威風先逝百城八郡交臂屈膝此又君之功也馬超成宜同惡相濟濵據河潼求逞所欲殄之渭南獻馘萬計遂定邊城撫和戎狄此又君之功也鮮卑丁令重譯而至單于白屋請吏帥職此又君之功也君有定天下之功重以明德班敘海内宣美風俗旁施勤教恤慎刑獄吏無苛政民不回慝敦崇帝族援繼絶世舊德前功罔不咸秩雖伊尹格于皇天周公光於四海方之蔑如也朕聞先王竝建明德胙之以土分之以民崇其寵章備其禮物所以蕃衞王室左右厥世也其在周成管蔡不靖懲難念功乃使邵康公錫齊太公履東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無棣五侯九伯實得征之世祚太師以表東海爰及襄王亦有楚人不供王職又命晉文登為侯伯錫以二輅虎賁鈇鉞秬鬯弓矢大啟南陽世作盟主故周室之不壞繄二國是賴今君稱丕顯德明保朕躬奉答天命導揚烈綏爰九域罔不率俾功髙乎伊周而賞卑乎齊晉朕甚恧焉朕以身託于兆民之上永思厥艱若涉淵水非君攸濟朕無任焉今以冀州之河東河内魏郡趙國中山鉅鹿常山安平甘陵平原凡十郡封君為魏公使使持節御史大夫慮授君印綬册書金虎符第一至第五竹使符第一至第十錫君土苴以白茅爰契爾用建冡社昔在周室畢公毛公入為卿佐周邵師保出為二伯外内之任君實宜之其以丞相領冀州牧如故今更下傳璽肅將朕命以允華夏其上故傳武平侯印綬今又加君九錫其敬聽後命以君經緯禮律為民軌儀使安職業無或遷志是用錫君大輅戎輅各一牡二駟君勸分務本嗇民昏作粟帛滯積大業惟興是用錫君衮冕之服赤舄副焉君敦尚謙讓俾民興行少長有禮上下咸和是用錫君軒懸之樂六佾之舞君翼宣風化爰發四方逺人回面華夏充實是用錫君朱户以居君研其明哲思帝所難官人任賢羣善必舉是用錫君納陛以登君秉國之鈞正色處中纎毫之惡靡不抑退是用錫君虎賁之士三百人君糾䖍天刑章厥有罪犯關干紀莫不誅殛是用錫君鈇鉞各一君龍驤虎視旁眺八維掩討逆節折衝四海是用錫君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君以温恭為基孝友為德明允篤誠感乎朕思是用錫君秬鬯一卣珪瓚副焉魏國置丞相以下羣卿百僚皆如漢初諸王之制君往欽哉敬服朕命簡恤爾衆時亮庶功用終爾顯德對揚我髙祖之休命   晉公九錫文 朕以寡德獲承天序嗣我祖宗之洪烈遭家多難不明于訓曩者奸逆屢興方㓂内侮大懼淪喪四海以墮三祖之業惟公經德履哲明允廣深廸宣武文世作保傳以輔乂皇家櫛風沐雨周旋征伐劬勞王室二十有餘載毗翼前人仍㫁大政克厭不端維安社稷暨儉欽之亂公綏援有衆分命興師統紀有分用緝寧淮浦其後巴蜀屢侵西土不靖公奇畫指授制勝千里是以段谷之戰乘釁大捷斬將搴旗效首萬計孫峻猾夏致冦徐方戎車首路威靈先邁黃鉞未啟鯨鯤竄迹孫壹搆隙自相疑阻幽鑒逺照奇策洞微逺人歸命作藩南夏爰授銳卒畢力戎行暨諸葛誕滔天作逆稱兵揚楚欽咨逋罪同惡相濟帥其蝥賊以入壽春憑阻淮山敢距王命公躬擐甲胄龔行天罰謀廟算遵養時晦奇兵震擊而朱異摧破神變應機而全琮稽服取亂攻昧而髙墉不守兼九伐之略究五兵之正度用能戰不窮武而大敵殱潰旗不再麾而元憝授首収勍呉之雋臣係亡命之逋虜交臂屈膝委命下吏俘馘十萬積尸成京雪宗廟之滯恥拯兆庶之艱難掃平區域信威呉㑹遂戢干戈靖我疆土天地鬼神㒺不獲乂乃者王室之難變起蕭墻頼公之靈濟艱險宗廟危而獲安社稷墜而復寧忠格皇天功濟六合是用疇咨古訓稽諸典籍命公崇位相國加于羣后啟土参墟封以晉域所以方軌齊魯翰屏帝室而公逺蹈謙損深履冲讓固辭䇿命至于八九朕重違讓徳抑體虧制以彰公志于今四載上闕在昔建侯之典下違兆庶具瞻之望惟公嚴䖍王度闡濟大猷敦尚純朴省繇節用務穯農九野康乂耆叟荷崇飬之徳鰥寡矜䘏之施仁風興于中夏流澤布于遐荒是以東寄西譯南象北鞮狂狡貪悍世為㓂仇者皆感義懐惠欵塞内附或委命納貢或求置官司九服之外絶域之氓曠世所希至者咸浮海來享鼓舞王徳前後至者八百七十餘萬口海隅幽裔無思不服雖西旅逺貢越裳九譯義無以踰維翼朕躬下匡萬國思靖殊方寧濟八極以庸蜀未賔蠻荆作猾潛謀獨㫁整軍經武簡練将帥授以成䇿始踐賊境應時摧陷狂猝奔北首尾震潰禽其戎帥屠其城邑巴漢震壘江源雲徹地平天成誠在斯舉公有濟六合之勲加以茂徳實總百揆允釐庶政敦五品以崇仁恢六典以敷訓而靖恭夙夜勞謙昧旦雖尚父之左右文武周公之勤勞王家㒺以加焉昔先王選建眀徳光啟諸侯體國經野方制五等所以藩翼王畿垂祚百世也故齊魯之封于周為山川土田邦畿七百官司典䇿制殊羣后惠襄之難桓文以翼戴之勞猶受錫命之禮咸用光疇大徳作範于後惟公功邁于前烈而賞闕于舊式百辟於邑人神同恨焉豈可以公謙沖而久淹典哉今以并州之太原上黨西河樂平新興鴈門司州之河東平陽農雍州之馮翊凡十郡南至于華北至于陘東至于壺口西踰于河提封之數方七百里皆晉之故壤唐叔受之世作盟主實紀綱諸夏用率舊職爰胙兹土封公為晉公命使持節兼司徒司校尉陔即授印綬䇿書金獸符第一至第五竹使符第一至第十錫兹土苴以白茅建爾國家以永藩魏室昔在周召並以公侯入作保傅其在近代鄼侯蕭何實以相國光尹漢朝随時之制禮亦冝之今進公位為相國加緑綟綬又加公九錫其敬聴後命以公思大猷崇正典禮儀刑作範旁訓四方是用錫公大輅戎輅各一牡二駟公道和隂陽敬授人時嗇夫反本農殖維   豊是用錫公衮冕之服赤舄副焉公光敷顯徳   惠下以和敬信思順庶尹允諧是用錫公軒懸   之樂六佾之舞公鎮靖宇宙翼播聲教海外懐   服荒裔欵附殊方馳義諸夏順軌是用錫公朱   户以居公簡賢料材營求俊逸爰升多士寘彼   周行是用錫公納陛以登公嚴恭寅畏底平四   國式遏㓂虐苛厲不作是用錫公武賁之士三   百人公眀慎用刑簡恤大中章厥天威以紏不   䖍是用錫公鈇鉞各一公爰整六軍典司征伐   犯命凌正乃維誅殛是用錫公彤弓一彤矢百   玈弓十玈矢千公饗祀蒸蒸孝思維則篤誠之至通于神眀是用錫公秬鬯一卣珪瓉副焉晉國置官   司以下率由舊式往欽哉祇服朕命敷訓   典光澤庶方永終爾眀徳丕顯余一人之休   命   亡國【十三則】   韓非亡徵篇 凡人主之國小而家大權輕而臣重者可亡也簡法禁而務謀慮荒封内而恃交援者可亡也羣臣為學門子好辯商賈外積小民内困者可亡也好宫室臺榭陂池事車服器玩好罷露百姓煎靡貨財者可亡也用時日事鬼神信卜筮而好祭祀者可亡也不以衆言叅驗用一人為門户者可亡也官職可以重求爵禄可以貨得者可亡也緩心而無成柔茹而寡斷好惡無訣而無所定立者可亡也饕貪而無饜近利而好得者可亡也喜淫刑而不周於法好辯說而不求其用濫於文麗而不顧其功者可亡也淺薄而易見漏泄而無藏不能周密而通羣臣之語者可亡也狠剛而不和愎諫而好勝不顧社稷而輕為自信者可亡也恃交援而簡近隣怙强大之救而侮所迫之國者可亡也覊旅僑士重帑在外上間謀計下與民事者可亡也民信其相下不能其上主愛信之而弗能廢者可亡也境内之傑不事而求封外之士不以功伐課試而好以名問舉錯覊旅起貴以陵故常者可亡也輕其適正庶子稱衡太子未定而主即世者可亡也大心而無悔國亂而政多不料境内之資而易其隣敵者可亡也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强無禮而侮大隣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太子已置而娶於强敵以為后妻則太子危如是則羣臣易慮羣臣易慮者可亡也怯懾而弱守蚤見而心柔懦知有可㫁而弗敢行者可亡也出君在外而國更置質太子未反而君易子如是則國攜國攜者可亡也挫辱大臣而狎其身刑戮小民而逆其使懐怒思恥而専習則賊生賊生者可亡也大臣兩重父兄衆强内黨外援以爭事勢者可亡也婢妾之言聴愛玩之智用外内悲惋而數行不法者可亡也簡侮大臣無禮父兄勞苦百姓殺戮不辜者可亡也好以智矯法時以私雜公法禁變易號令數下者可亡也無地固城郭惡無畜積財物寡無守戰之備而輕攻伐者可亡也種類不壽主數即世嬰兒為君大臣専制樹覊旅以為黨數割地以待交者可亡也太子尊顯徒屬衆强多大國之交而威勢蚤具者可亡也攣褊而心急輕疾而易動發心悁忿而不訾前後者可亡也主多怒而好用兵簡本教而輕戰攻者可亡也貴人相妬大臣隆盛外藉敵國内困百姓以攻怨讐而人主弗誅者可亡也君不肖而側室賢太子輕而庶子伉官吏弱而人民傑如此則國躁國躁者可亡也藏怒而弗發懸罪而弗誅使羣臣陰憎而愈憂懼而久未可知者可亡也出軍命將太重邊地任守太尊専制擅命徑為而無所請者可亡也后妻淫亂主母畜穢外内混通男女無别是謂兩主兩主者可亡也后妻賤而婢妾貴太子卑而庶子尊相室輕而典謁重如此則内外乖内外乖者可亡也大臣甚貴偏黨衆强壅塞主斷而重擅國者可亡也私門之官用馬府之世絀鄉曲之善舉官職之勞廢貴私行而賤公功者可亡也公家虛而大臣實正户貧而寄寓富耕戰之士困末作之民利者可亡也見大利而不趨聞禍端而不備淺薄於爭守之事而務以仁義自飾者可亡也不為人主之孝而慕匹夫之孝不顧社稷之利而聴主母之令女子用國刑餘用事者可亡也辭辯而不法心智而無術主多能而不以法度從事者可亡也親臣進而故人退不肖用事而賢良伏無功貴而勞苦賤如是則下怨下怨可亡也父兄大臣禄秩過功章服侵等宫室供養大侈而人主弗禁則臣心無窮臣心無窮者可亡也公壻公孫與民同門暴慠其隣者可亡也亡徵者非曰必亡也言其可亡也夫兩堯不能相王兩桀不能相亡亡王之機必其治亂其强弱相踦者也木之折也必通蠧牆之壊也必通隙然木雖蠧無疾風不折牆雖隙無大雨不壞萬乘之主有能服術行法以為亡徵之君風雨者其兼天下不難矣桀作瑤臺罷民力殫民財為酒池糟隄縱靡靡之樂一皷而牛飲者三千人羣臣相持歌曰江水沛沛兮舟楫敗兮我王廢兮趣歸薄兮薄亦大兮又曰樂兮樂兮四牡蹻兮六轡沃兮去不善而從善何不樂兮伊尹知天命之至舉觴而告桀曰君王不聴臣之言亡無日矣桀拍然而作啞然而笑曰子何妖言吾有天下如天之有日也日有亡乎日亡吾亦亡矣於是接履而趣遂適湯湯立為相故伊尹去官入殷殷王而夏亡吕覽過理篇 亡國之主一貫天時雖異其事雖殊所以亡同者樂不適也樂不適則不可以存糟丘酒池肉圃為格雕柱而梏諸侯不適也刑鬼侯之女而取其瓌截涉者脛而視其髓殺梅伯而遺文王其醢不適也文王貌受以告諸侯作為琁室築為頃宫剖孕婦而觀其化殺比干而視其心不適也孔子聞之曰其竅通則比干不死矣夏商之所以亡也晉靈公無道從臺上彈人而觀其避丸也使宰人臑熊不熟殺之令婦人載而過朝以示威不適也趙盾驟諫而不聴公惡之乃使沮麛沮麛見之不忍賊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賊民之主不忠棄君之命不信一於此不若死乃觸廷槐而死齊湣王亡居衞謂公王丹曰我何如主也王丹對曰王賢主也臣聞古人有辭天下而無恨色者臣聞其聲於王而見其實王名稱東帝實辨天下去國居衞容貌充滿顔色發揚無重國之意王曰甚善丹知寡人寡人自去國居衞也帶益三副矣宋王築為蘖帝鴟夷血髙懸之射著甲胄從下血墜流地左右皆賀曰王之賢過湯武矣湯武勝人今王勝天賢不可以加矣宋王大恱飲酒室中有呼萬歳者堂上盡應堂上巳應堂下盡應門外庭中聞之莫敢不應不適也齊閔王亡居衞晝日步走謂公王丹曰我已亡矣而不知其故吾所以亡者其何哉公王丹對曰臣以王為已知矣王故尚未之知邪王之所以亡者以賢也以天下之主皆不肖而惡王之賢也因相與合兵而攻王此王之所以亡也閔文慨然太息曰賢固若是其苦邪遂以自賢驕盈不止亡走衞衞君避宫舍之稱臣而供具閔王不遜衛人侵之去走鄒魯有驕色鄒魯不納遂走莒楚使淖齒將兵救齊因相閔王淖齒擢閔王之筋而懸之廟梁宿昔而殺之與燕共分齊地悲夫閔公臨大齊之國地方數千里然而兵敗於諸侯地奪於燕昭宗廟䘮亡社稷不祀宫室空虚身亡逃竄甚於徒尚不知所以亡甚可痛也猶自以為賢豈不哀哉公王丹徒之中而道之謟佞甚矣閔王不覺追而善之以辱為榮以憂為樂其亡晩矣而卒見殺先是靖郭君殘賊其百姓害傷其羣臣國人將背叛共逐之其御知之豫裝齎食及亂作靖郭君出亡至于野而饑其御出所裝食進之靖郭君曰何以知之而齎食對曰君之暴虐其臣下之謀久矣靖郭君怒不食曰以吾賢至聞也何謂暴虐其御懼曰臣言過也君實賢唯羣臣不肖共害賢然後靖郭君恱然後食故齊閔王靖郭君雖至死亡終身不諭者也悲夫   魏文侯問李克曰呉之所以亡者何也李克對曰數戰數勝文侯曰數戰數勝國之福也其所以亡何也李克曰數戰則民疲數勝則主驕以驕主治疲民此其所以亡也是故好戰窮兵未有不亡者也   趙襄子問於王子維曰呉之所以亡者何也對曰呉君而不忍襄子曰宜哉呉之亡也則不能賞賢不忍則不能罰姦賢者不賞有罪不能罰不亡何待   魯哀侯棄國而走齊齊侯曰君何年之少而棄國之蚤魯哀侯曰臣始為太子之時人多諫臣臣受而不用也人多愛臣臣愛而不近也是則内無聞而外無輔也是猶秋蓬惡于根本而美于枝葉秋風一起根且拔矣宋昭王出亡至于鄙喟然嘆曰吾知所以亡矣吾朝臣千人發政舉吏無不曰吾君聖者侍御數百人被服以立無不曰吾君麗者内外不聞吾過是以至此由宋君觀之人主之所以離國家失社稷者謟䛕者衆也故宋昭亡而能悟葢得反國云   石讎曰春秋有忽然而足以亡者國君不可以不慎也妃妾不一足以亡公族不親足以亡大臣不任足以亡國爵不用足以亡親佞近讒足以亡舉百事不時足以亡使民不節足以亡刑罰不中足以亡内失衆心足以亡外嫚大國足以亡   趙髙既立二世導之誅殺秦之諸公子大臣天下大亂盜賊羣起二世乃讓髙以盜賊事髙懼乃陰與其壻閻樂其弟趙成謀曰上不聽諫今事急欲歸禍于吾宗吾欲易置上更立公子嬰乃詐為有大賊遣樂將吏卒千餘人至望夷宫殿門縳衞令僕射曰賊入此何不止衞令曰周廬設卒甚謹安得賊敢入宫樂遂斬衞令直將吏入行射郎宦者大驚或走或格格者輒死死者數十人趙成與樂俱入射上幄坐幃二世怒召左右左右皆惶擾不鬭旁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二世入内謂曰公何不蚤告我乃至于此宦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蚤言皆已誅安得至今閻樂前即二世數曰足下驕恣誅殺無道天下共畔足下足下其自為計二世曰丞相可得見否樂曰不可二世曰吾願得一郡為王弗許又曰願為萬戸侯弗許曰願與妻子為黔首比諸公子閻樂曰臣受命于丞相為天下誅足下足下雖多言臣不敢報麾其兵進二世自殺趙髙遂立公子嬰為秦王令子嬰齋當廟見受玉璽齋五日子嬰與其子二人謀曰丞相髙殺二世望夷宫恐羣臣誅之乃佯以義立我我聞趙髙乃與楚約滅秦宗室而王關中今使我齋見廟此欲因廟中殺我我稱病不行丞相必自來來則殺之髙果自往子嬰遂刺殺髙于齋宫族其家 秦二世胡亥之為公子也昆弟數人詔置酒饗羣臣召諸子諸子賜食先罷胡亥下堦視羣臣陳履狀善者因行踐敗而去諸子聞見之者莫不太息及二世即位皆知天下必棄之也   宋欽宗時上皇聞張邦昌僣位曰邦昌若以節死則社稷增重今既尸君之位則吾事決矣因泣下霑襟至是斡里雅布遂脅上皇太后與親王皇孫駙馬公主妃嬪及康王母韋賢妃康王夫人邢氏等由滑州去尼瑪哈以帝后太子妃嬪宗室及何㮚孫傳張叔夜陳過庭司馬朴秦檜等由鄭州去而歸馮澥曹輔孫覿汪藻郭仲荀等于張邦昌邦昌率百官遥辭二帝于南薫門衆慟哭有仆絶者凡法駕鹵簿皇后以下車輅鹵簿冠服禮器法物大樂教方樂器祭器八寳九鼎圭璧渾天儀銅人刻漏古器景靈宫供器太清樓秘閣三館書天下府州圖及官吏内人内侍伎藝工匠倡優府庫畜積為之一空初金人将還議留兵以衞邦昌吕好問曰南北異宜恐北兵不習風土必不相安金人曰留一貝勒統之可也好問曰貝勒貴人有如觸發致疾則負罪益深金人乃不留兵而去宗澤在衞聞二帝北行即提軍趨滑走黎陽至大名欲徑渡河據金人歸路邀還二帝而勤王之兵卒無至者遂不果 上皇離青城金人以牛車數百乘載諸王後宫皆胡人牽駕不通華言至邢趙間斡里雅布遣郭藥師迎謝上皇曰天時如此非公之罪藥師慚而退斡里雅布又請王婉容位帝姬與尼瑪哈次子作婦許之至燕山館于延壽寺帝自離青城頂青氊笠乘馬後有監軍隨之自鄭門而北每過一城輒掩面號泣至代工部員外郎滕茂實號泣迎謁茂實葢當副路允迪出使者尼瑪哈逼茂實胡服茂實力拒之見者墮淚茂實請侍舊主俱行尼瑪哈不許帝遂從代渡大和嶺至雲中 史臣曰初斡里雅布之北還也以尼瑪哈在太原其勢未合恐勤王之師有以乘之既退之後為宋計者宜為逺謀而乃忽李綱种師道之言上下相慶以為無虞曾不數月再致金師太原真定咽喉以塞而猶議三鎮棄守之利害故金人嘗語宋使曰待汝家議論定時我已渡河矣葢當是時廟堂之相方鎮之將皆出於童蔡王梁之門無可以繫天下之望唯以割地請和為言未聞有能出一計與之抗者是以金人之來如破竹然及圍城逾月外援不至竟以妖術取敗吁可怪哉蒙古兵以正旦㑹飲歌吹之聲四望相接城中饑窘嘆息而已孟珙見黒氣壓城上日無光降者言城中絶糧已三月鞍靴敗鼓皆麋煮且聽以老弱互食諸軍日以人畜骨和芹泥食之又往往斬敗軍全隊攫其肉以食故欲降者衆珙乃下令諸軍銜枚分運雲梯布城下以攻之金自被圍以來戰沒將帥甚衆至是禁近以及舍人牌印省部掾屬亦皆供役分守四城古兵鑿西城為五門整軍以入督軍鏖戰及暮乃退聲言來日復集是夕金主集百官傳位于東面元帥承麟承麟者世祖和勒博之後巴薩之弟也拜泣不敢受金主曰朕所以付卿者豈得已哉以朕肌體肥重不便鞍馬馳突卿平日趫捷有將略萬一得免祚不絶此朕志也承麟起受璽明日承麟即位時孟珙之師向南門至金字樓列雲梯令諸軍聞鼔則進馬義先登趙榮繼之萬衆競進大戰城上烏庫哩鎬及其將帥二百人皆降金百官稱賀禮畢亟出捍敵而南城之陴已立宋旗幟矣俄頃四面鼔譟夾攻聲震天地南面守門者棄門走門四開孟珙招江海塔齊爾之師以入呼沙呼帥精兵一千巷戰不能禦金主守緒知事急即取寳玉寘于幽蘭軒環之以草命近侍曰死便火我遂自經死呼沙呼聞之謂將士曰吾君已崩吾何以戰為吾不能死于亂兵之手吾赴汝水從吾君矣諸君其善為計言訖赴水死將士皆曰相公能死吾輩獨不能邪於是參政富珠哩小羅索烏凌阿呼圖克總帥元志元帥裕善爾赫舍哩柏夀烏庫哩桓端及軍士五百餘人皆從死焉承麟退保子城聞守緒死帥羣臣入哭因謂衆曰先帝在位十年勤儉寛仁圖復舊業有志未就可哀也已宜謚曰哀奠未畢城已陷諸將禁近共舉火焚之奉御絳山收其骨將瘞之汝水上江海入宫執參政張天綱孟珙問金主所在天綱曰城危時自經矣珙乃與塔齊爾分金主骨及寶玉法物是日承麟亦為亂兵所殺金亡金自宣宗之世為宰相樞密者往往臨事推讓低言緩語以為養相體每有四方兵革災異輒以聖主心困或俟再議因循苟且以度時日及出兵則以近侍監戰臨事多所牽制故師出無功國亂不聞以底于亡 史臣曰金之初興天下莫强焉太祖太宗威制中國大槩欲效遼初故事立楚立齊委而去之宋人不競遂失故物熙宗海陵濟以虐政中原觖望金事㡬去世宗以仁易暴休息斯民故金祚百有餘年由大定之政有以固結人心爾章宗志存潤色誅求無藝至於衞紹紀綱大壞宣宗南渡棄厥本根連兵宋夏内致困憊哀宗之世無足為者區區生聚圖存於亡力盡乃斃可哀也矣雖然國君死社稷哀宗無愧焉   帝㬎時陳宜中當國遭時多難不能措一策惟事蔽將士離心郡邑降破方且理㑹科舉明堂等事及士大夫陳乞差遣士人覬覦恩例至是遣柳岳奉書如元軍前稱㢘尚書之死乃盜殺之非朝廷意乞班師脩好岳見巴延于無錫泣請曰嗣君幼沖在衰絰中自古禮不伐喪凡今日事至此者皆奸臣賈似道失信誤國爾巴延曰汝國執戮我行人故我興師錢氏納土李氏出降皆汝國之法也汝國得天下於小兒亦失於小兒其道如此尚何多言遂令囊嘉特偕岳還而别遣人奏上都都統張達夜襲元軍敗還元張範乃四分其軍自將一軍相去里許令諸將曰宋舟西艤厓山潮至必東遁急攻之聞吾樂作乃戰違令者斬時黑氣出山西李恒乘早潮退攻其北世傑以淮兵殊死戰至午潮上元軍樂作世傑以為且懈不設備範以舟攻其南世傑南北受敵兵士皆疲不能復戰俄有一舟檣旗仆諸舟之檣旗皆仆世傑知事去乃抽精兵入中軍諸軍大潰翟國秀凌震等皆解甲降元元軍薄中軍㑹日暮風雨昬霧四塞咫尺不相辨世傑乃與蘇劉義㫁維以十六舟奪港而去陸秀夫走帝昺舟舟大且諸舟環結度不得出走乃先驅其妻子入海謂帝曰國事至此陛下當為國死德祐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即負帝同溺後宫諸臣從死者甚衆餘舟尚八百盡為範所得越七日屍浮海上者十餘萬人因得帝屍及詔書之寳世傑行收兵遇楊太妃欲奉以求趙氏後楊太后始聞帝崩撫膺大慟曰我忍死艱關至此者正為趙氏一塊肉耳今無望矣遂赴海死世傑葬之海濵世傑將趨占城土豪彊之還廣東乃回舟艤南恩之海陵山散潰稍集謀入廣颶風大作將士勸世傑登岸世傑曰無以為也登柂樓露香祝曰我為趙氏亦已至矣一君亡復立一君今又亡我未死者庶㡬敵兵退别立趙氏以存祀耳今若此豈天意邪風濤愈甚世傑墮水溺死諸將函其骨葬潮居里蘇劉義出海洋為其下所殺   禪代【八則】   宋王劉裕欲受禪而難於發言乃集朝臣宴飲從容言曰桓簒位鼎命已移我首唱大義興復帝室南征北伐平定四海功成業著遂荷九錫今年將衰暮崇極如此物忌盛滿非可久安今欲奉還爵位歸老京師羣臣惟盛稱功德莫喻其意日晚坐散中書令傅亮還外乃悟而宫門已閉亮叩扉請見宋王即開門見之亮入但曰臣暫宜還都宋王解其意無復他言亮出已夜見長星竟天拊髀歎曰我常不信天文今始驗矣亮至建康徵宋王入輔宋王留子義康鎮壽陽宋王至建康傅亮諷晉恭帝禪位於宋具詔草呈帝使書之恭帝欣然操筆謂左右曰桓之時晉氏已無天下重為劉公所延將二十載今日之事本所甘心遂書赤紙為詔遜于琅邪第宋王為壇於南郊即皇帝位禮畢自石頭備法駕入建康宫徐廣大悲感流涕侍中謝晦謂之曰徐公得無小過廣曰君為宋朝佐命身是晉室遺老悲歡之事固不可同恭帝臨太極殿大赦改元其犯鄉論清議一皆蕩滌與之更始   順帝進齊公蕭道成爵為王增封十郡下詔禪位于齊順帝當臨軒不肯出逃于佛葢之下王敬則勒兵殿庭以板輿入迎順帝順帝收淚謂敬則曰欲見殺乎敬則曰出居别宫耳官先取司馬家亦如此順帝泣而彈指曰願後身世世勿復生帝王家宫中皆哭帝拍敬則手曰必無過慮當餉輔國十萬錢是日百僚陪位侍中謝朏在直當解璽綬陽為不知引枕卧乃以王儉為侍中解璽綬禮畢順帝乘畫輪車出就東邸問今日何不奏鼔吹左右莫有應者右光禄大夫王琨至是攀車獺尾慟哭曰人以壽為歡老臣以壽為戚既不能先驅螻蟻乃復頻見此事嗚咽不自勝褚淵等奉璽綬帥百官詣齊宫勸進王即皇帝位于南郊大赦改元奉宋順帝為汝陰王優崇之禮皆倣宋初築宫丹陽置兵守衞之以褚淵為司徒賔客賀者滿座褚炤歎曰彦回少立名行何意披猖至此門戸不幸乃復有今日之拜使彥回作中書郎而死不當為一名士邪名德不昌乃復有期頤之壽淵固辭不拜奉朝請   大司馬蕭衍内有受禪之志沈約微扣其端大司馬不應它日又進曰今與古異不可以淳風期物士大夫攀龍附鳯者皆望有尺寸之功今童兒牧豎皆知齊祚已終明公當承其運天文䜟記又復炳然天心不可違人情不可失茍歴數所在雖欲謙光亦不可得已大司馬曰吾方思之約曰公初建牙樊沔此時應思今王業已成何所復思若不早定大業脫有一人立異即損威德且人非金玉時事難保豈可以建安之封遺之子孫若天子還都公卿在位則君臣分定無復異心君明於上臣忠於下豈復有人方更同公作賊大司馬然之約出大司馬召范雲告之雲對略同約㫖大司馬命草具其事約乃出懷中詔書并諸選置大司馬曰我起兵於今三年矣功臣諸將實有其勞然成帝業者卿二人也於是詔進大司馬位相國總百揆揚州牧封十郡為梁公備九錫之禮置梁百司去録尚書之號   東魏爾朱榮雖居外藩遙制朝政樹置親黨布列敬宗左右伺察動靜大小必知敬宗雖受制於榮然性勤政事朝夕不倦數親覽辭訟理寃獄榮聞之不恱敬宗與吏部尚書季神雋議清治選部榮嘗關補曲陽縣令神雋以階懸不奏别更擬人榮大怒即遣所部者往奪其任神儁懼而辭位榮使尚書左僕射爾朱世隆攝選榮啟北人為河南諸州敬宗未之許太宰天穆入見面論敬宗猶不許天穆曰天柱既有大功為國宰相若請普代天下官恐陛下亦不得違之如何啟數人為州遽不用也敬宗正色曰天柱若不為人臣朕亦須代如其猶存臣節無代天下百官之理榮聞之大恚恨曰天子由誰得立今乃不用我語爾朱皇后性妬忌屢致忿恚帝遣爾朱世隆語以大理后曰天子由我家置立今便如此敬宗既外逼於榮内迫皇后恒怏怏不以萬乘為樂榮見四方無事奏稱參軍許周勸臣取九錫臣惡其言已斥遣令去榮時望得殊禮故以意諷朝廷敬宗實不欲與之因稱歎其忠   靜帝美容儀膂力過人能挾石師子踰宫牆射無不中好文學從容沈雅時人以為有孝文風烈大將軍髙澄深忌之使中書黄門郎崔季舒察靜帝動靜小大皆令季舒知之澄與季舒書曰癡人比復何似癡勢小差未宜用心檢校澄嘗侍飲酒舉大觴屬靜帝曰臣澄勸陛下酒靜帝不勝忿曰自古無不亡之國朕亦何用此生為澄怒曰朕朕狗脚朕使崔季舒毆靜帝三拳奮衣而出明日澄使季舒入勞靜帝靜帝亦謝焉靜帝不堪憂辱詠謝靈運詩曰韓亡子房奮秦帝魯連恥本自江海人忠義動君子侍講荀濟知帝意乃與元瑾等謀誅澄澄勒兵入宫見靜帝不拜而坐曰陛下何意反臣父子功存社稷何負陛下邪此必左右妃嬪輩所為欲殺胡夫人及李嬪靜帝正色曰自古唯聞臣反君不聞君反臣王自欲反何乃責我我殺王則社稷安不殺則滅亡無日我身且不暇惜况於妃嬪必欲弑逆緩速在王澄乃下牀叩頭大啼謝罪於是酣飲夜久乃出居三日幽静帝於含章臺   齊王髙洋位相國總百揆備九錫侍中張亮等求入啟事東魏孝静帝在昭陽殿見之亮曰五行遞運有始有終齊王聖徳欽明萬方歸仰願陛下遠法堯舜静帝歛容曰此事推挹已久謹當遜避乃下御座歩就東廊詠范蔚宗後漢書贊曰獻生不辰身播國屯終我四百永作虞賔所司請發静帝曰古人念遺簮弊履朕欲與六宫别可乎髙隆之曰今日天下猶陛下之天下況在六宫静帝歩入與妃嬪已下别舉宫皆哭趙國李嬪誦陳思王詩云其愛玉體俱享黄髮期静帝出雲龍門遣太尉彭城王韶等奉璽綬禪位於齊齊王即皇帝位於南郊   朱全忠急於傳禪密使蔣暉等謀之暉與栁璨等議以魏晉以來皆先封大國加九錫殊禮然後受禪當次第行之乃先除全忠諸道元帥以示有漸仍以刑部尚書裴迪為送官告使全忠大怒宣徽副使王殷趙殷衡疾暉權寵欲得其處因譛之於全忠曰暉璨等欲延唐祚故逗遛其事以須變暉聞之懼自至夀春具言其狀全忠曰汝曹巧述閑事以沮我借使我不受九錫豈不能作天子邪暉曰唐祚已盡天命歸王愚智皆知之暉與栁璨等非敢有背徳但以今茲晉燕岐蜀皆吾勍敵王受禪彼心未服不可不曲盡義禮然後取之欲為王創萬代之業耳全忠叱曰奴果反矣暉惶遽辭歸與璨議行九錫時天子將郊祀百官旣習儀裴迪自大梁還言全忠怒曰柳璨蔣暉等欲延唐祚乃郊天也璨等懼敇改用來年正月上辛   河東節度使北面總管石敬瑭旣還鎮隂為自   全之計潞王好咨訪外事常命端明殿學士李   専美翰林學士李崧知制告吕琦薛文遇翰林   天文趙延乂等更直於中興殿庭與語或至夜   分敬瑭賂太后左右令伺潞王之密謀事無巨   細皆知之敬瑭多於賔客前自稱羸瘠不堪為   帥冀朝廷不之忌時契丹屢㓂北邉禁軍多在   幽并敬瑭與趙徳鈞求益兵運糧朝夕相繼詔借河東人有蓄積者菽粟詔鎮州輸絹五萬匹於總管府糴軍糧率鎮冀人車千五百乗運糧於代州又詔魏博市糴時水旱民饑敬瑭遣使督趣嚴急山東之民流㪚亂始兆矣敬瑭將大軍屯忻州朝廷遣使賜軍士夏衣傳詔撫諭軍士呼萬嵗數四敬瑭懼幕僚河内段希堯請誅其唱首者敬瑭命都押牙劉知遠斬挾馬都将李暉等三十六人以徇潞王聞之益疑敬瑭   復國【十則】   晉郤缺言於趙宣子曰日衞不睦故取其地今已睦矣可以歸之叛而不討何以示威服而不柔何以示懷非威非懷何以示德無德何以主盟子為正卿以主諸侯而不務德將若之何夏書曰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勸之以九歌勿使壞九功之德皆可歌也謂之九歌六府三事謂之九功水火金木土穀謂之六府正德利用厚生謂之三事義而行之謂之德禮無禮不樂所由叛也若吾子之德莫可歌也其誰來之盍使睦者歌吾子乎宣子説之晉侯有疾曹伯之豎侯獳貨筮史使曰以曹為解齊桓公為㑹而封異姓今君為㑹而滅同姓曹叔振鐸文之昭也先君唐叔武之穆也且合諸侯而滅兄弟非禮也與衞偕命而不與偕復非信也同罪異罰非刑也禮以行義信以守禮刑以正邪舍此三者君將若之何公說復曹伯曹人請于晉曰自我先君宣公即世國人曰若之何憂猶未弭而又討我寡君以亡曹國社稷之鎮公子是大泯曹也先君無乃有罪乎若有罪則君列諸㑹矣君唯不遺德刑以伯諸侯豈獨遺諸敝邑敢私布之 曹人復請于晉晉侯謂子臧反吾歸而君子臧反曹伯歸子臧盡致其邑與卿而不出晉獻公卒里克將殺奚齊先吿荀息曰三公子之徒將殺孺子子將如何荀息曰死吾君而殺其孤吾有死而已吾蔑從之矣里克曰子死孺子立死不亦可乎子死孺子廢焉何死哉荀息曰昔君問臣事君於我我對以忠貞君曰何謂也我對曰可以利公室力有所能無不為忠也葬死者養生者死人復生不悔生人不愧貞也吾言既往矣豈能欲行吾言而又愛吾身乎雖死焉辟之里克告丕鄭曰三公子之徒將殺孺子子將何如丕鄭曰荀息謂何對曰荀息曰死之丕鄭曰子勉之夫二國士之所圖無不遂也我為子行之子帥七輿大夫以待我我使翟以動之援秦以搖之立其薄者可以得重賂厚者可使無入國誰之國也里克曰不可克聞之夫義者利之足也貪者怨之本也廢義則利不立厚貪則怨生夫孺子豈獲罪於民將以驪姬之惑蠱君而誣國人讒羣公子而奪之利使君迷亂信而亡之殺無罪以為諸侯笑使百姓莫不得藏惡於其心中恐其如壅大川潰而不可救是故將殺奚齊而立公子之在外者以定民弭憂於諸侯且為援庶㡬曰諸侯義而撫之百姓欣而奉之國可以固今殺君而賴其富貪且反義貪則民怨反義則富不為頼頼富而民怨亂國而身殆懼為諸侯載不可常也丕鄭許諾於是殺奚齊卓子及驪姬而請君于秦既殺奚齊荀息將死之人曰不如立其弟而輔之荀息立卓子里克又殺卓子荀息死之君子曰不食其言矣既殺奚齊卓子里克及丕鄭使屠岸夷告公子重耳於翟曰國亂民擾得國在亂治民在擾子盍入乎吾請為子鉥重耳告舅犯曰里克欲納我舅犯曰不可夫堅樹在始始不固本終必槁落夫長國者唯知哀樂喜怒之節是以導民不哀喪而求國難因亂以入殆以喪得國則必樂喪樂喪必哀生因亂以入則必喜亂喜亂必怠德是哀樂喜怒之節易也何以導民民不我導誰長重耳曰非喪誰代非亂誰納我舅犯曰偃也聞之喪亂有小大大喪大亂之剡也不可犯也父母死為大喪讒在兄弟為大亂今適當之是故難公子重耳出見使者曰子惠顧亡人重耳父生不得供備洒掃之臣死又不敢涖喪以重其罪且辱大夫敢辭夫固國者在親衆而善鄰在因民而順之苟衆所利鄰國之所立大夫其從之重耳不敢違吕甥及郤稱亦使蒲城午告公子夷吾于梁曰子厚賂秦人以求入吾主子夷吾告冀芮曰吕甥欲納我冀芮曰子勉之國亂民擾大夫無常不可失也非亂何入非危何安幸茍君之子唯其索之方亂以擾孰適禦我大夫無常茍衆所置孰能勿從子盍盡國以賂外内無愛虛以求入既入而後圖聚公子夷吾出見使者再拜稽首許諾吕甥出告大夫曰君死自立則不敢久則恐諸侯之謀徑召君於外也則民各有心恐厚亂盍請君于秦乎大夫許諾乃使梁由靡告于秦穆公曰天降禍于晉國讒言繁興延及寡君使寡君之紹續昆裔隱悼播越託在草莽未有所依又重之以寡君之不禄喪亂並臻以君之靈鬼神降衷罪人克伏其辜羣臣莫敢寧處將待君命君若惠顧社稷不忘先君之好辱收其逋遷裔胄而建立之以主其祭祀且填撫其國家及其民人雖四隣諸侯之聞之也其誰不儆懼於君之威而欣喜於君之德終君之重愛受君之重況而羣臣受其大德晉國其誰非君之羣臣也秦穆公許諾反使者乃招大夫子明及公孫枝曰夫晉國之亂吾誰使先若夫二公子而立之以為朝夕之急大夫子明曰君使縶也縶敏且知禮敬以知微敏能竄謀知禮可使敬不隊命微知可不君其使之乃使公子縶弔公子重耳于翟曰寡君使縶弔公子之憂又重之以喪寡人聞之得國常於喪失國常於喪時不可失喪不可久公子其圖之重耳告舅犯舅犯曰不可亡人無親信仁以為親是故置之者不殆父死在堂而求利人孰仁我人實有之我以徼幸人孰信我不仁不信將何以長利公子重耳出見使者曰君惠弔亡臣又重有命重耳身亡父死不得與於哭泣之位又何敢有他志以辱君義再拜不稽首起而哭退而不私公子縶退弔公子夷吾于梁如弔公子重耳之命夷吾告冀芮曰秦人勤我矣冀芮曰公子勉之亡人無狷潔狷潔不行重賂配德公子盡之無愛財人實有之我以徼幸不亦可乎公子夷吾出見使者再拜稽首起而不哭退而私於公子縶曰中大夫里克與我矣吾命之以汾陽之田百萬嬖大夫丕鄭與我矣吾命之以負葵之田七十萬君茍輔我蔑天命矣吾必遂矣亡人茍入掃除宗廟定社稷亡人何國之與有君實有郡縣且入河外列城五豈謂君無有亦為君之東游津梁之上無有難急也亡人之所懷挾嬰瓖以望君之塵垢者黄金四十鎰白玉之珩六雙不敢當公子請納之左右公子縶反致命穆公穆公曰吾與公子重耳重耳仁再拜不稽首不没為後也起而哭愛其父也退而不私不没於利也公子縶曰君之言過矣君若求置晉君而載之置仁不亦可乎君若求置晉君以成名於天下則不如置不仁以滑其中且可以進退臣聞之仁有置武有置仁置德武置服是故先置公子夷吾是為惠公   秦穆公問冀芮曰公子誰恃於晉對曰臣聞之亡人無黨有黨必有讐夷吾之少也不好弄戲不過所復怒不及色及其長也弗改是故出亡無惡於國而衆安之不然夷吾不佞其誰能恃乎君子曰善以微勸   公子重耳之及于難也晉人伐諸蒲城蒲城人欲戰重耳不可曰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禄於是乎得人有人而校罪莫大焉吾其奔也遂奔狄從者狐偃趙衰顛頡魏武子司空季子狄人伐廧咎如獲其二女叔隗季隗納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鯈叔劉以叔隗妻趙衰生盾將適齊謂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來而後嫁對曰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則就木焉請待子處狄十二年而行過衞衞文公不禮焉出於五鹿乞食於野人野人與之塊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賜也稽首受而載之及齊齊桓公妻之有馬二十乘公子安之從者以為不可將行謀於桑下蠶妾在其上以告姜氏姜氏殺之而謂公子曰子有四方之志其聞之者吾殺之矣公子曰無之姜曰行也懷與安實敗名公子不可姜與子犯謀醉而遣之醒以戈逐子犯及曹曹共公聞其駢脅欲觀其祼浴薄而觀之僖負羈之妻曰吾觀晉公子之從者皆足以相國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國反其國必得志於諸侯得志於諸侯而誅無禮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貳焉乃饋盤飱寘璧焉公子受飱反璧及宋宋襄公贈之以馬二十乘及鄭鄭文公亦不禮焉叔詹諫曰臣聞天之所啓人弗及也晉公子有三焉天其或者將建諸君其禮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晉公子姬出也而至于今一也離外之患而天不靖晉國殆將啓之二也有三士足以上人而從之三也晉鄭同儕其過子弟固將禮焉況天之所啓乎弗聽及楚楚子饗之曰公子若反晉國則何以報不榖對曰子女玉帛則君有之羽毛齒革則君地生焉其波及晉國者君之餘也其何以報君曰雖然何以報我對曰若以君之靈得反晉國晉楚治兵遇於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獲命其左執鞭弭右屬櫜鞬以與君周旋子玉請殺之楚子曰晉公子廣而儉文而有禮其從者肅而寛忠而能力晉侯無親外内惡之吾聞姬姓唐叔之後其後衰者也其將由晉公子乎天將興之誰能廢之違天必有大咎乃送諸秦秦伯納女五人懷嬴與焉奉匜沃盥既而揮之怒曰秦晉匹也何以卑我公子懼降服而囚他日公享之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請使衰從公子賦河水公賦六月趙衰曰重耳拜賜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級而辭焉衰曰君稱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   重耳出亡及柏谷卜適齊楚狐偃曰無卜焉夫齊楚道逺而望大不可以困往道逺難通望大難走困往多悔困且多悔不可以走望若以偃之慮其翟乎夫翟近晉而不通愚陋而多怨走之易達不通可以竄惡多怨可以共憂今若休憂於翟以觀晉國且以監諸侯之為其無不成乃遂之翟處一年公子夷吾亦出奔曰盍從吾兄竄於翟乎冀芮曰不可後出同走不免於罪且夫偕出偕入難聚居異情惡不若走梁梁近於秦秦親吾君吾君老矣子往驪姬懼必援於秦以吾存也且必告悔告悔是吾免也乃遂之梁居二年驪姬使奄楚以環釋言四年復為君   晉陽之圍張談曰先主為重器也為國家之難盍姑無愛寳於諸侯乎襄子曰吾無使也張談曰地也可襄子曰吾不幸有疾不夷於先子不德而賄夫地也求飲我欲是養吾疾而干吾禄也吾不與皆斃襄子出曰吾何走乎從者曰長子近且城厚完襄子曰罷民力以完之又斃以守之其誰與我從者曰邯鄲之倉庫實襄子曰浚民之膏澤以實之又因而殺之其誰與我其晉陽乎先主之所屬也尹鐸之所寛也民必龢矣乃走晉陽晉師圍而灌之沈竈産鼃民無畔意   孫談之子周適周事單襄公立無跛視無還聽無聳言無逺言敬必及天言忠必及意言信必及身言仁必及人言意必及利言知必及事言勇必及制言教必及辯言孝必及神言惠必及龢言讓必及敵晉國有憂未嘗不戚有慶未嘗不怡襄公有疾召頃公而告之曰必善晉周將得晉國其行也文能文則得天地天地所祚少而後國夫敬文之恭也忠文之實也信文之孚也仁文之愛也義文之制也知文之輿也勇文之帥也教文之施也孝文之本也惠文之慈也讓文之材也象天能敬帥意能忠思身能信愛人能仁利制能義事建能知帥義能勇施辯能教昭神能孝慈和能惠推敵能讓此十一者夫子皆有焉天六地五數之常也經之以天緯之以地經緯不爽文之象也文王質文故天祚之以天下夫子被之矣其昭穆又近可以得國且夫立無跛正也視無還端也聽無聳成也言無逺慎也夫正德之道也端德之信也成德之終也慎德之守也守終純固道正事信明令徳矣慎成端正徳之相也為晉休戚不背本也被文相徳非國何取成公之歸也吾聞晉之筮之也遇乾之否曰配而不終君三出焉一既往矣後之不知其次必此且吾聞之晉成公之生也其母夢神規其臀以墨曰使有晉國三而畀驩之孫故名之曰黒臀於今再矣襄公曰驩此其孫也而令徳孝㳟非此其誰且其夢曰必驩之孫實有晉國其卦曰必三取君於周其徳又可以君國三襲焉吾聞之大誓故曰朕夢協于朕卜襲于休祥戎商必克以三襲也晉仍無道而鮮胄其將失之矣必蚤善晉子其當之也頃公許諾及厲公之亂召周子而立之是為悼公子干歸韓宣子問於叔向曰子干其濟乎對曰難宣子曰同惡相求如市賈焉何難對曰無與同好誰與同惡取國有五難有寵而無人一也有人而無主二也有主而無謀三也有謀而無民四也有民而無徳五也子干在晉十三年矣晉楚之從不聞達者可謂無人族盡親叛可謂無主無釁而動可謂無謀為羈終世可謂無民亡無愛徵可謂無徳王虐而不忌楚君子干涉五難以弑舊君誰能濟之有楚國者其棄疾乎君陳蔡城外屬焉苛慝不作盗賊伏隠私欲不違民無怨心先神命之國民信之姓有亂必季實立楚之常也獲神一也有民二也令徳三也寵貴四也居常五也有五利以去五難誰能害之子干之官則右尹也數其貴寵則庶子也以神所命則又逺之其貴亡矣其寵棄矣民無懷焉國無與焉將何以立宣子曰齊桓晉文不亦是乎對曰齊桓衛姬之子也有寵於僖鮑叔牙賔須無隰朋以為輔佐有莒衛以為外主有國髙以為内主從善如流下善齊肅不藏賄不從欲施舍不倦求善不厭是以有國不亦宜乎我先君文公狐季姬之子也有寵於獻好學而不貳生十七年有士五人有先大夫子餘子犯以為腹心有魏犫賈佗以為股肱有齊宋秦楚以為外主有欒卻狐先以為内主亡十九年守志彌篤惠懷棄民民從而與之獻無異親民無異望天方相晉將何以代文此二君者異於子干共有寵子國有奥主無施於民無援於外去晉而不送歸楚而不逆何以冀國   存亡國【三則】   鄭伯將伐許五月甲辰授兵於大宫公孫閼與潁考叔爭車潁考叔挾輈以走子都拔棘以逐之及大逵弗及子都怒秋七月公㑹齊侯鄭伯伐許庚辰傳于許潁考叔取鄭伯之旗蝥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顛瑕叔盈又以蝥弧登周麾而呼曰君登矣鄭師畢登壬午遂入許許莊公奔衞齊侯以許讓公公曰君謂許不共故從君討之許既伏其罪矣雖君有命寡人弗敢與聞乃與鄭人鄭伯使許大夫百里奉許叔以居許東偏曰天禍許國鬼神實不逞于許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億其敢以許自為功乎寡人有弟不能和協而使餬其口於四方其況能久有許乎吾子其奉許叔以撫柔此民也吾將使獲也佐吾子若寡人得沒于地天其以禮悔禍于許無寧兹許公復奉其社稷唯我鄭國之有請謁焉如舊昏媾其能降以相從也無滋他族實偪處此以與我鄭國爭此土也吾子孫其覆亡之不暇而況能禋祀許乎寡人之使吾子處此不唯許國之為亦聊以固吾圉也乃使公孫獲處許西偏曰凡而器用財賄無寘於許我死乃亟去之吾先君新邑於此王室而既卑矣周之子孫日失其序夫許太岳之也天而既厭周徳矣吾其能與許争乎君子謂鄭莊公於是乎有禮禮經國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後嗣者也許無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徳而處之量力而行之相時而動無累後人可謂知禮矣   楚莊王伐鄭克之鄭伯肉袒左執旄旌右執鸞刀以迎莊王曰寡人無良邉陲之臣以干天之祸是以使君王昧焉辱到邑君如憐此䘮人錫之不毛之地惟君王之命莊王曰君之不令臣交易為言是以使寡人得見君之玉面也而微至乎此莊王親自手旌左右麾軍還舍七里將軍子重進諫曰夫南郢之與鄭相去數千里諸大夫死者數人斯役死者數百人今尅而不有無乃失民力乎莊王曰吾聞之古者㿻不穿皮不蠧不出四方以是見君子重禮而賤利也要其人不要其土人告從而不赦不祥也吾以不祥立乎天下菑之及吾身何日之有矣既而晋人之救鄭者至請戰莊王許之将軍子重進諫曰晋强國也道近力新楚師疲勞君請勿許荘王曰不可强者我避之弱者我威之是寡人無以立乎天下也遂還師以逆晉㓂荘王援枹而皷之晉師大敗晉人來渡河而南及敗犇走欲渡而北卒争舟而以刃擊引舟中之指可掬也荘王曰嘻吾兩君之不相能也百姓何罪乃退師以軼晉㓂詩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鰥寡不畏强禦荘王之謂也   楚子為陳夏氏亂故伐陳謂陳人無動將討於少西氏遂入陳殺夏徴舒轘諸栗門因縣陳陳侯在晉申叔時使於齊反復命而退王使讓之曰夏徴舒為不道弑其君寡人以諸侯討而戮之諸侯縣公皆慶寡人女獨不慶寡人何故對曰猶可辭乎王曰可哉曰夏徵舒弑其君討而戮之君之義也抑人亦有言曰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牽牛以蹊者信有罪矣而奪之牛罰已重矣諸侯之從也曰討有罪也今縣陳貪其富也以討召諸侯而以貪歸之無乃不可乎王曰善哉吾未之聞也反之可乎對曰可哉吾儕小人所謂取諸其懷而與之也乃復封陳鄉取一人焉以歸謂之夏州   繼絶世【二則】   居鄛人范增年七十素居家好奇計往說項梁曰陳勝敗固當夫秦滅六國楚最無罪自懷王入秦不反楚人憐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雖三戸亡秦必楚也今陳勝首事不立楚後而自立其埶不長今君起江東楚蠭起之將皆爭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將為能復立楚之後也於是項梁然其言乃求楚懷王孫心民間為人牧羊立以為楚懷王從民所望也   梅福以成帝久無繼嗣宜建三統封孔子之世以為殷後復上書 臣聞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政者職也位卑而言髙者罪也越職觸罪危言世患雖伏質横分臣之願也守職不言没齒身全死之日尸未腐而名滅雖有景公之位伏歴千駟臣不貪也故願一登文石之陛涉赤墀之塗當户牗之法坐盡平生之愚慮亡益於時有遺於世此臣寢所以不安食所以忘味也願陛下深省臣言臣聞存人所以自立也壅人所以自塞也善惡之報各如其事昔者秦滅二周夷六國隱士不顯佚民不舉絶三統滅天道是以身危子殺厥孫不嗣所謂壅人以自塞者也故武王克殷未下車存五帝之後封殷於宋紹夏於杞明著三統示不獨有也是以姬姓半天下遷廟之主流出於户所謂存人以自立者也今成湯不祀殷人亡後陛下繼嗣久微殆為此也春秋經曰宋殺其大夫穀梁傳曰其不稱名姓以其在祖位尊之也此言孔子故殷後也雖不正統封其子孫以為殷後禮亦宜之何者諸侯奪宗聖庶奪適傳曰賢者子孫宜有土而况聖人又殷之後哉昔成王以諸侯禮葬周公而皇天動威雷風著災今仲尼之廟不出闕里孔氏子孫不免編户以聖人而歆匹夫之祀非皇天之意也今陛下誠能據仲尼之素功以封其子孫則國家必獲其福又陛下之名與天亡極何者追聖人素功封其子孫未有法也後聖必以為則不滅之名可不勉哉   經濟類編卷四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五   眀 馮琦馮瑗 撰   帝王類五   興亡論【二十八則】   蘇轍夏論 聖人之道茍可以安天下不求為異也堯舜傳之賢而禹傳之子後世以為禹無聖人而傳之而後授之其子孫此以好異期聖人也夫聖人之于天下不從其所安而為之而求異夫天下之人何其用心之淺耶昔者湯有伊尹武王有周公而周公又武王之弟也湯之太甲武之成王皆可以為天下而湯不以予其臣武王不以予其弟誠以為子之才不至于亂天下者則無事乎授之他人而以為異也而天下之人何獨疑夫禹哉今夫人之愛其子是天下之通義也有得焉而以予其子孫人情之所皆然也聖人以是為不可易故因而聴之使之父子相繼而無相亂以至於堯堯舉天下而授之舜舜得堯之天下而又授之禹舉天下而授之人此聖人之所以大過人而天下後世之所不能也天下後世之所不能而聖人獨為之豈以為異哉天下之人不能皆賢而有異人焉為異而震之則天下皆將喜其名而失其真故夫堯舜之傳賢者是不得已而然也使堯之丹朱舜之商均僅可以守天下而堯肯傳之舜舜肯傳之禹以為異而疑天下哉然則禹之不以天下授益非以益為不足受也使天下復有禹予知禹之不以天下授之矣何者啟足以為天下故也啟為天下而益為之佐是益不失為伊尹周公其功猶可以及天下也聖人之不喜異也如此魯人之法贖人者受金於府子貢贖人而不受賞夫子嘆曰嗟夫使魯之不復贖人者賜也夫贖人而不以為功此君子之所以異於衆人者而其弊乃至於不贖是故聖人不喜夫異以其有時而窮也閔子終三年之䘮見於夫子援琴而歌戚戚而不樂作而曰先王制禮弗敢過也子夏終三年之䘮見於夫子取琴而鼔之其樂侃侃然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不及也而夫子皆以為賢由此觀之禹益之事傳者之過也記有之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鯀祖顓頊而宗禹舜禹皆有所從受天下者其所從受天下者不可忘也故舜宗堯而置瞽瞍此天下之大義也至禹不獨廢堯而且忘舜鯀雖得罪於父故得祭於郊從舜之義則禹為忘其君從禹之義則舜為忘其親二者皆聖人之所不為也予聞之禮之所行義之所許也故禮雖先王未之有可以義起也舜禹之有天下則先王之所未有也故堯雖非父而其徳載於後世不可以不宗瞽雖其親而無功於人不可以私享二者皆義也至夏后氏郊鯀而宗禹此禹之子孫之禮也孰謂禹之不宗舜哉柳下惠稱有虞氏郊堯而宗舜先儒以為此虞氏子孫之禮也以虞推禹則禹其不宗舜乎雖然夏之子孫所以不宗舜者以有鯀也鯀雖得罪於舜而從事於水者九年非瞽瞍之比也故卒為夏郊而三代祀之三代猶以其功祀之而其子孫顧可以他人廢之乎故夫虞夏之祀皆義士之所予也   商論 商之有天下者三十世而周之世三十有七商之既衰而復興者五王而周之既衰而復興者宣王一人而已夫商之多賢君宜若其世之過於周周之賢君不如商之多而其乆於商者乃數百嵗其故何也蓋周公之治天下務以文章䌓縟之禮和柔馴擾剛强之民故其道本於尊尊而親親貴老而慈㓜使民之父子相愛兄弟相悦以無犯上難制之氣行其至柔之道以揉天下之戾心而去其剛毅果敢之志故其享天下至乆而諸侯内侵京師不振卒於廢為至弱之國何者優柔和易可以為乆而不可以為彊也若夫商人之所以為天下者不可復見矣甞試求之詩書詩之寛緩而和柔書之委曲而䌓重者舉皆周也而商人之詩駿發而嚴厲其書簡潔而眀肅以為商人之風俗盖在乎此矣夫惟天下有剛彊不屈之俗也故其後世有以自振於衰微然至其敗也一散而不可復止盖物之彊者易以折而柔忍者可以乆存柔者可以乆存而常困於不勝彊者易以折而其末也乃可以有所立此商之所以不長而周之所以不振也嗚呼聖人之慮天下亦有所就而已不能使之無弊也使之能乆而不能彊能以自振而不能以及逺此二者存乎其後世之賢與不賢矣太公封於齊尊賢而尚功周公曰後世必有篡弑之臣周公治魯親親而尊尊太公曰後世寖衰矣夫尊賢尚功則近於彊親親尊尊則近於弱終之齊有田氏之禍而魯人困於盟主之令盖商之政近於齊而周公之所以治周者其所以治魯也故齊彊而魯弱魯未亡而齊亡也 書稱伊尹去亳適夏既醜有夏復歸於亳盖伊尹耕於莘野既以䖏士從湯矣及其適夏非其私行也湯必與知之其君臣之心以為從湯伐桀以濟斯世不若使伊尹事桀以止其亂雖使夏不亡商不興無憾也及其不可復輔於是捨而歸耳其後文王事紂亦身為之三公至將囚而殺之然後棄之而西盖湯之於桀文王之於紂其不欲遽奪之者如此此其所以為湯文王而後世之所不及也   周論 傳曰夏之政尚忠商之政尚質周之政尚文而仲尼亦云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予讀詩書歴觀唐虞至於夏商以為自生民以來天下未甞一日而不趨於文也文之為言猶云萬物各得其理云爾父子君臣之間兄弟夫婦之際此文之所由起也昔者生民之初父子無義君臣無禮兄弟不相保天下紛然而淆亂忿鬭而相苦文理不著而人倫不眀生不相義而死不相天下之人舉皆戚然不寧于中然後反而求其所安屬其父子而列其君臣聨其兄弟而正其夫婦至于虞夏之世乃益去其鄙野之制然猶以天子之尊飯土塯啜土鉶土堦三尺茅茨不剪至于周而後大備其粗始于父子之間其精布於萬物其用甚廣而無窮盖其當時莫不自謂文於前世而後之人乃更以為質也是故祭祀之禮陳其籩豆列其鼎爼備其醪醴俯伏以薦思其飲食醉飽之樂而不可見也於是灌用鬱鬯藉用白茅既沃而莫之見以為神之縮之也體魄降于地魂氣升於天恍惚誕謾而不知所由處聲音氣臭之類恐不能得當也於是終祭於屋漏繹祭於祊以為人子之心無所不至也薦之以滋味重之以膾炙恐鬼神之不屑也薦之以血毛重之以體薦恐父祖之不吾安也於是先黍稷而飯稻粱先大羮而後齋羞以為不敢忘禮亦不敢忘愛也丁寧反復以為可以盡人子之心而人子之心亦可以少安矣故凡世之所謂文者皆所以安夫人之所不安而人之所安者事之所當然也仲尼區區於衰周之末收先王之遺文而與曾子推論禮之所難處至於毫釐纎悉盖以為王道之盛其文理當極於此焉耳及周之亡天下大壞彊凌弱衆暴寡而後世乃以為用文之弊夫自唐虞以至於商漸而入於文至周而文極於天下當唐虞夏商之世盖將求周之文而其勢有所未至非有所謂質與忠也自周而下天下習於文非文則無以安天下之所不足此其勢然也今夫冠昏䘮祭而不為之禮墓祭而不廟室祭而無所仁人君子有所不安于其中而曰不文以從唐虞夏商之質夫唐虞夏商之質盖將以求周之文而未至者非所以為法也周敬王十年劉文公與萇欲城成周為之告晉魏獻子為政說萇而與之將合諸侯衛彪傒適周聞之見單穆公曰萇劉其不没乎周詩有之曰天之所支不可壞也其所壞亦不可支也昔武王克殷而作此詩也以為飫歌名之曰支以遺後之人使永監焉夫禮之立成者為飫昭眀大節而已少曲與焉是以為之日愓其欲教民戒也然則夫支之所道者必盡知天地之為也不然不足以遺後之人今萇劉欲支天之所壞不亦難乎自幽王而天奪之眀使迷亂棄徳而即慆淫以忘其百姓其壞之也乆矣而又將補之殆不可矣水火之所犯猶不可救而况天乎諺曰從善如登從惡如崩昔孔甲亂夏四世而殞王勤商十有四世而興帝甲亂之七世而殞后稷勤周十有五世而興幽王亂之十有四世守府之謂多胡可興也夫周髙山廣川大藪也故能生之良材而幽王蕩以為魁陵糞土溝瀆其有悛乎單子曰其咎孰多曰萇叔必速及夫將以道輔者也夫天道道可而省不萇叔反是以誑劉子必有三殃違天一也反道二也誑人三也周若無咎萇叔必為戮雖晉魏子亦將及焉若得天福其當身乎若劉氏則必子孫實有禍夫子而棄常法以從其私欲用巧變以崇天灾勤百姓以為已名其殃大矣是嵗也魏獻子合諸侯之大夫於翟泉遂田于大陸焚而死及范中行之難萇與之晉人以為討二十八年殺萇及定王劉氏亡   鄭桓公為司徒甚得周衆與東土之人問於史伯曰王室多故余懼及焉其何所可以逃死史伯對曰王室將卑戎狄必昌不可偪也當成周者南有荆蠻申吕應鄧陳蔡随唐北有衛燕翟鮮虞路洛泉徐蒲西有虞虢晉隗霍楊魏芮東有齊魯曹宋滕薛鄒莒是非王之支子母弟甥舅也則皆蠻荆戎翟之人也非親則頑不可入也其濟洛河潁之間乎是其子男之國虢鄶為大虢叔恃勢鄶仲恃險是皆有驕侈怠慢之心而加之以貪冐君若以周難之故寄孥與賄焉不敢不許周亂而弊是驕而貪必將背君君若以成周之衆奉辭伐罪無不克矣若克二邑鄢蔽補丹依㽥歴莘君之土也若前莘後河右洛左濟主芣騩而食溱洧脩典刑以守之唯是可以少固公曰南方不可乎對曰夫荆子熊嚴生子四人伯霜中雪叔熊季紃叔逃難於濮而蠻季紃是立薳氏將起之禍又不克是天啟之心也又甚聦眀和恊盖其先王臣聞之天之所啟十世不替夫其子孫必光啟土不可偪也且重黎之後也夫黎為高辛氏火正以淳燿惇大天眀地徳光昭四海故命之曰祝融其功大矣夫成天地之大功者其子孫未嘗不章虞夏商周是也虞幕能聴恊風以成樂物生者也夏禹能單平水土以品處庶類者也商契能和合五教以保于百姓者也周棄能播殖百榖䟽以衣食民人者也其後皆為王公侯伯祝融亦能昭顯天地之光眀以生柔嘉材者也其後八姓於周未有侯伯佐制物於前代者昆吾為夏伯矣大彭豕韋為商伯矣當周未有已姓昆吾蘇顧温董董姓鬷夷豢龍則夏滅之矣彭姓彭祖豕韋諸稽則商滅之矣秃姓舟人則周滅之矣妘姓鄔鄶路偪陽曹姓鄒莒皆為采衛或在王室或在夷翟莫之數也而又無令聞必不興矣斟姓無後融之興者其在姓乎姓䕫越不足命也蠻蠻矣唯荆實有昭徳若周衰其必興矣姜嬴荆實與諸姬代相干也姜伯夷之後也嬴伯翳之後也伯夷能禮於神以佐堯者也伯翳能議百物以佐舜者也其後皆不失祀而未有興者周衰其將至矣公曰謝西之九州何如對曰其民沓貪而忍不可因也惟謝郟之間其冡君侈驕其民怠沓其君而未及周徳若更君而周訓之是易取也且可長用也公曰周其弊乎對曰殆於必弊者太誓曰民之所欲天必從之今王棄高眀昭顯而好䜛慝暗昧惡角犀豐盈而近頑童窮固去和而取同夫和實生物同則不繼以它平它謂之和故能豐長而物生之若以同禆同盡乃棄矣故先王以土與金木水火雜以成百物是以和五味以調口剛四支以衛體和六律以聦耳正七體以役心平八索以成人建九紀以立純徳合十數以訓百體出千品具萬方計億事材兆物收經入行姟極故王者居九畡之田收經入以食兆民周訓而能用之龢樂如一夫如是龢之至也於是乎先王䀻后於異姓求財於有方擇臣取諫工而講以多物務和同也聲一無聴物一無文味一無果物一不講王將棄是類而與剸同天奪之眀欲無弊得乎夫虢石父䜛謟巧從之人也而立以為卿士與剸同也棄聘后而立内妾好窮固也侏儒戚施寔御在側近頑童也周法不昭而婦言是行用䜛慝也不建立卿士而妖試幸措行暗昧也是物也不可以乆且宣王之時有童謡曰檿弧箕服實亡周國於是宣王聞之有夫婦鬻是器者王使執而戮之府之小妾生女而非王子也懼而棄之此人也收以奔褒褒人有獄而以為入天之命此乆矣其又可為乎訓語有之曰夏之衰也褒人之神化為二龍以同于王庭而言曰余褒之二君也夏后卜殺之與去之與止之莫吉卜請其漦而蔵之吉乃布幣焉而䇿告之龍亡而漦在櫝而蔵之傳郊之及殷周莫之發也及厲王之末發而觀之漦流於庭不可除也王使婦人不幃而譟之化為黿以入于王府府之童妾未既齔而遭之既笄而孕當宣王而生不夫而育故懼而棄之為弧服者方戮在路夫婦哀其夜號也而取之以逸逃於褒褒人褒姁有獄而以為入於王王遂置之而嬖是女也使至於為后而生伯服天之生此乆矣其為毒也大矣將俟淫徳而加之焉毒之酋腊者其殺也滋速申繒西戎方强王室方騷將以縱欲不亦難乎王欲殺太子以成伯服必求之申申人弗畀必伐之若伐申而繒與西戎㑹以伐周周不守矣繒與西戎方將徳申申吕方彊其隩愛太子亦必可知也王師若在其救之亦必然矣王心怒矣虢公從矣凡周存亡不三稔矣君若欲避其難速規所矣時至而求用恐無及也公曰若周衰諸姬其孰興對曰臣聞之武實昭文之功文之胙盡武其嗣乎武王之子應韓不在其在晉乎距險而鄰於小若加之以徳可以大啟公曰姜嬴其孰興對曰夫國大而有徳者近興秦仲齊侯姜嬴之儁也且大其將興乎公說乃東寄孥與賄虢鄶受之十邑皆有寄地幽王八年而桓公為司徒九年而王室始騷十一年而斃及平王末而秦晉齊楚代興秦景襄於是乎取周土晉文侯於是乎定天子齊莊僖於是乎小伯楚蚡冐於是乎始啟濮   司馬遷秦始皇紀賛 秦之先伯翳甞有勲於唐虞之際受土賜姓及殷夏之間微散至周之衰秦興邑於西垂自繆公以來稍蠶食諸侯竟成始皇始皇自以為功過五帝地廣三王而羞與之侔善哉乎賈生推言之也曰秦并兼諸侯山東三十餘郡繕津關據險塞修甲兵而守之然陳涉以戍卒散亂之衆數百奮臂大呼不用弓㦸之兵鉏耰白梃望屋而食横行天下秦人阻險不守關梁不闔長㦸不刺彊弩不射楚師深入戰於鴻門曽無藩籬之艱於是山東大擾諸侯並起豪俊相立秦使章邯將而東征章邯因以三軍之衆要市於外以謀其上羣臣之不信可見於此矣子嬰立遂不寤藉使子嬰有庸主之材僅得中佐山東雖亂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廟之祀未當絶也秦地被山帶河以為固四塞之國也自繆公以來至於秦王二十餘君常為諸侯雄豈世世賢哉其埶居然也且天下甞同心并力而攻秦矣當此之世賢智並列良將行其師賢相通其謀然困於阻險而不能進秦乃延入戰而為之開關百萬之徒逃北而遂壊豈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勢不便也秦小邑并大城守險塞而軍高壘毋戰閉關據阨荷㦸而守之諸侯起於匹夫以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親其下未附名為亡秦其實利之也彼見秦阻之難犯也必退師安土息民以待其敝收弱扶罷以令大國之君不患不得意於海内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而身為禽者其救敗非也秦王足已不問遂過而不變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禍子嬰孤立無親危弱無輔三主惑而終身不悟亡不亦宜乎當此時也世非無深慮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盡忠拂過者秦俗多忌諱之禁忠言未卒於口而身為戮没矣故使天下之士傾耳而聴重足而立拑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諌智士不敢謀天下已亂奸不上聞豈不哀哉先王知雍蔽之傷國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飾法設刑而天下治其彊也禁暴誅亂而天下服其弱也五伯征而諸侯從其削也内守外府而社稷存故秦之盛也繁法嚴刑而天下振及其衰也百姓怨望而海内畔矣故周五序得其道而千餘嵗不絶秦本末並失故不長乆由此觀之安危之統相去逺矣野諺曰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是以君子為國觀之上古驗之當世叅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審權埶之宜去就有序變化有時故曠日長乆而社稷安矣秦孝公據殽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而窺周室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内嚢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當是時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務耕織修守戰之備外連衡而鬭諸侯於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孝公既没惠王武王䝉故業因遺册南兼漢中西舉巴蜀東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諸侯恐懼㑹盟而謀弱秦不愛珍器重寳肥美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從締交相與為一當是時齊有孟甞趙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眀知而忠信寛厚而愛人尊賢重士約從離衡并韓魏燕楚齊趙宋衛中山之衆於是六國之士有越徐尚蘇秦杜赫之屬為之謀齊眀周最陳軫昭滑樓緩翟景蘇厲樂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孫臏帶佗兒良王廖田忌亷頗趙奢之朋制其兵常以十倍之地百萬之衆叩關而攻秦秦人開關延敵九國之師逡廵遁逃而不敢進秦無亡矢遺鏃之費而天下諸侯已困矣於是從散約解争割地而奉秦秦有餘力而制其敝追亡逐北伏尸百萬流血漂鹵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彊國請服弱國入朝延及孝文王莊襄王享國日淺國家無事及至秦王續六世之餘烈振長䇿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棰拊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俛首繫頸委命下吏乃使䝉恬北築長城而守藩籬却匈奴七百餘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於是廢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墮名城殺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鑄鐻以為金人十二以弱黔首之民然後踐華為城因河為津據億丈之城臨不測之谿以為固良將勁弩守要害之處信臣精卒陳利兵而誰何天下以定秦王之心自以為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秦王既没餘威振於殊俗陳涉罋牖繩樞之子甿之人而遷徙之徒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賢陶朱倚頓之富躡足行伍之間而倔起什伯之中率罷散之卒將數百之衆而轉攻秦斬木為兵掲竿為旗天下雲集響應贏糧而景從山東豪俊遂並起而亡秦族矣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陳涉之位非尊於齊楚燕趙韓魏宋衛中山之君鋤櫌棘矜非錟於句㦸長鎩也適戍之衆非抗於九國之師深謀逺慮行軍用兵之道非及鄉時之士也然而成敗異變功業相反也試思山東之國與陳涉度長絜大比權量力則不可同年而語矣然秦以區區之地千乘之權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餘年矣然後以六合為家殽函為宫一夫作難而七廟墮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埶異也秦并海内兼諸侯南面稱帝以飬四海天下之士斐然鄉風若是者何也曰近古之無王者乆矣周室卑㣲五霸既殁令不行於天下是以諸侯力政彊侵弱衆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罷敝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上當此之時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於此矣秦王懷貪鄙之心行自奮之智不信功臣不親士民廢王道立私權禁文書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後仁義以暴虐為天下始夫兼并者高詐力安定者貴順權此言取與守不同術也秦離戰國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異也孤獨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借使秦王計上世之事並殷周之迹以制御其政後雖有淫驕之主而未有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號顯美功業長乆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領而觀其政夫寒者利裋褐而饑者甘糟糠天下之嗸嗸新主之資也此言勞民之易為仁也鄉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賢臣主一心而憂海内之患縞素而正先帝之過表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後建國立君以禮天下虚囹圄而免刑戮除去收帑汙穢之罪使各反其鄉里發倉廪散財幣以振孤獨窮困之士輕賦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約法省刑以持其後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節修行各慎其身塞萬民之望而以威徳與天下天下集矣即四海之内皆讙然各自安樂其處唯恐有變雖有狡猾之民無離上之心則不軌之臣無以飾其智而暴亂之姧止矣二世不行此術而重之以無道壞宗廟與民更始作阿房宫繁刑嚴誅吏治刻深賞罰不當賦歛無度天下多事吏弗能紀百姓困窮而主弗收恤然後姧偽並起而上下相遁䝉罪者衆刑戮相望於道而天下苦之自君卿以下至於衆庶人懷自危之心親處窮苦之實咸不安其位故易動也是以陳涉不用湯武之賢不藉公侯之尊奮臂於大澤而天下響應者其民危也故先王見始終之變知存亡之機是以牧民之道務在安之而已天下雖有逆行之臣必無響應之助矣故曰安民可與行義而危民易與為非此之謂也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身不免於戮殺者正傾非也是二世之過也漢眀帝十七年詔問班固太史遷賛語中寧有非耶固對賈誼言子嬰得中佐秦未絶也此言非是右秦襄王至二世六百一十嵗孝眀皇帝十七年十月十五日乙丑日周歴已移仁不代毋秦直其位吕政殘虐然以諸侯十三并兼天下極情縱欲飬育宗親三十七年兵無所不加制作政令施於後王盖得聖人之威河神授圖據狼狐蹈參伐佐政驅除距之稱始皇始皇既没胡亥極愚酈山未畢復作阿房以遂前䇿云凡所為貴有天下者肆意極欲大臣至欲罷先君所為誅斯去疾任用趙髙痛哉言乎人頭畜鳴不威不伐惡不篤不虚亡距之不得留殘虐以促期雖居形便之國猶不得存子嬰度次得嗣冠玉冠佩華紱車黄屋從百司謁七廟小人乘非位莫不怳忽失守偷安日日獨能長念却慮父子作權近取於戸牖之間竟誅猾臣為君討賊高死之後賔婚未得盡相勞餐未及下咽酒未及濡脣楚兵已屠關中真人翔霸上素車嬰組奉其符璽以歸帝者鄭伯茅旌鸞刀嚴王退舍河決不可復壅魚爛不可復全賈誼司馬遷曰向使嬰有庸主之才僅得中佐山東雖亂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廟之祀未當絶也秦之積衰天下土崩瓦解雖有周旦之材無所復陳其巧而以責一日之孤誤哉俗傳秦始皇起罪惡胡亥極得其理矣復責小子云秦地可全所謂不通時變者也紀季以酅春秋不名吾讀秦紀至於子嬰車裂趙髙未甞不徤其決憐其志嬰死生之義備矣   六國年表序 太史公讀秦紀至犬戎敗幽王周東徙洛邑秦襄公始封為諸侯作西畤用事上帝僣端見矣禮曰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其域内名山大川今秦雜戎翟之俗先暴戾後仁義位在藩臣而臚於郊祀君子懼焉及文公踰隴攘夷狄尊陳寳營岐雍之間而穆公修政東竟至河則與齊桓晉文中國侯伯侔矣是後陪臣執政大夫世禄六卿擅晉權征伐㑹盟威重於諸侯及田常殺簡公而相齊國諸侯晏然弗討海内争於戰功矣三國終之卒分晉田和亦滅齊而有之六國之盛自此始務在彊兵并敵謀詐用而從衡短長之説起矯稱蠭出誓盟不信雖置質剖符猶不能約束也秦始小國僻逺諸夏賓之比於戎翟至獻公之後常雄諸侯論秦之徳義不如魯衛之暴戾者量秦之兵不如三晉之彊也然卒并天下非必險固便形勢利也盖若天所助焉或曰東方物所始生西方物之成熟夫作事者必於東南收功實者常於西北故禹興於西羗湯起於亳周之王也以豐鎬伐殷秦之帝用雍州興漢之興自蜀漢秦既得意燒天下詩書諸侯史記尤甚為其有所刺譏也詩書所以復見者多蔵人家而史記獨蔵周室以故滅惜哉惜哉獨有秦記又不載日月其文畧不具然戰國之權變亦有可頗采者何必上古秦取天下多暴然世異變成功大傳曰法後王何也以其近已而俗變相類議卑而易行也學者牽於所聞見秦在帝位日淺不察其終始因舉而笑之不敢道此與以耳食無異悲夫余於是因秦記踵春秋之後起周元王表六國時事訖二世凡二百七十年著諸所聞興壞之端後有君子以覧觀焉   蘇洵六國論 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或曰六國互䘮率賂秦耶曰不賂者以賂者䘮盖失彊援不能獨完故曰弊在賂秦也秦以攻取之外小則獲邑大則得城較秦之所得與戰勝而得者其實百倍諸侯之所亡與戰敗而亡者其實亦百倍則秦之所大欲諸侯所大患固不在戰矣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斬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孫視之不甚惜舉以予人如棄草芥今日割五城眀日割十城然後得一夕安寢起視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則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無厭奉之彌䌓侵之愈急故不戰而彊弱勝負已判矣至於顛覆理固宜然古人云以地事秦猶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此言得之齊人未甞賂秦終繼五國遷滅何哉與嬴而不助五國也五國既䘮齊亦不免矣燕趙之君始有逺畧能守其土義不賂秦是故燕雖小國而後亡斯用兵之效也至丹以荆卿為計始速禍焉趙甞五戰於秦二敗而三勝後秦擊趙者再李牧連却之洎牧以䜛誅邯鄲為郡惜其用武而不終也且燕趙處秦革滅殆盡之際可謂智力孤危戰敗而亡誠不得已向使三國各愛其地齊人勿附於秦刺客不行良將猶在則勝負之數存亡之理當與秦相較或未易量嗚呼以賂秦之地封天下之謀臣以事秦之心禮天下之竒才并力西向則吾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咽也悲夫有如此之勢而為秦人積威之所刼日削月割以趨於亡為國者無使為積威之所刼哉夫六國與秦皆諸侯其勢弱於秦而猶有可以不賂而勝之之勢茍以天下之天下而從六國破亡之故事是又在六國下矣   蘇轍六國論 甞讀六國世家竊怪天下之諸侯以五倍之地十倍之衆發憤西向以攻山西千里之秦而不免於滅亡常為之深思逺慮以為必有可以自安之計盖未甞不咎其當時之士慮患之疎而見利之淺且不知天下之勢也夫秦之所與諸侯爭天下者不在齊楚燕趙也而在韓魏之郊諸侯之所與秦爭天下者不在齊楚燕趙也而在韓魏之野秦之有韓魏譬如人之有腹心之疾也韓魏塞秦之衝而蔽山東之諸侯故夫天下之所重者莫如韓魏也昔者范雎用於秦而收韓商鞅用於秦而收魏昭王未得韓魏之心而出兵以攻齊之剛壽而范睢以為憂然則秦之所忌者可見矣秦之用兵於燕趙秦之危事也越韓過魏而攻人之國都燕趙拒之於前而韓魏乘之於後此危道也而秦之攻燕趙未甞有韓魏之憂則韓魏之附秦故也夫韓魏諸侯之障而使秦人得出入於其間此豈知天下之勢耶委區區之韓魏以當彊虎狼之秦彼安得不折而入於秦哉韓魏折而入於秦然後秦人得通其兵於東諸侯而使天下徧受其禍夫韓魏不能獨當秦而天下之諸侯藉之以蔽其西故莫如厚韓親魏以擯秦秦人不敢逾韓魏以窺齊楚燕趙之國而齊楚燕趙之國因得以自完於其間矣以四無事之國佐當冦之韓魏使韓魏無東顧之憂而為天下出身以當秦兵以二國委秦而四國休息於内以隂助其急苦此可以應夫無窮彼秦者將何為哉知不出此而乃貪疆場尺寸之利背盟敗約以自相屠滅秦兵未出而天下諸侯已自困矣至使秦人得伺其隙以取其國可不悲哉   蘓軾秦論三篇 秦并天下非有道也特巧耳非幸也然吾以為巧于取齊而拙於取楚其不敗於楚者幸也嗚呼秦之巧亦創智伯而已魏韓肘足接而智伯死秦知創智伯而諸侯終不知師魏韓秦并天下不亦宜乎齊涽王死法章立君王后佐之秦猶伐齊也法章死王建立六年而秦攻趙齊楚救之趙乏食請粟於齊而齊不予秦遂圍邯鄲㡬亡趙趙雖未亡而齊之亡形成矣秦人知之故不加兵於齊者四十餘年夫以法章之才而秦伐之建之不才而秦不伐何也太史公曰君王后事秦謹故不被兵夫秦欲并天下耳豈以謹故置齊也哉吾故曰巧于取齊者所以大慰齊人之心而解三晉之交也齊秦不兩立秦未甞須臾忘齊也而四十餘年不加兵者豈其情乎齊人不悟而與秦合故秦得以其間取三晉三晉亡齊盖岌岌矣方是時猶有楚與燕也三國合猶足以拒秦秦大出兵伐楚伐燕而齊不救故二國亡而齊亦虜不閲嵗如晉取虞虢也可不謂巧乎二國既滅齊乃發兵守西界不通秦使嗚呼亦晚矣秦初遣李信以二十萬人取楚不克乃使王翦以六十萬攻之盖空國而戰也使齊有中主具臣知亡之無日而掃境以伐秦以乆安之齊而入厭兵空虚之秦覆秦如反掌也吾故曰拙於取楚然則奈何曰古之取國者必有數如取齠齒也必以漸故齒脱而兒不知今秦易楚以為是齠齒也可拔遂抉其口一拔而取之兒必傷吾指必齧故秦之不亡者幸也非數也吴為三軍迭出而肄楚三年而入郢晉之平吴隋之平陳皆以是物也惟苻堅不然使堅知此以百倍之衆為迭出之計雖韓白不能支而况謝牢之之流乎吾以是知二秦之一律也始皇幸而堅不幸耳   商鞅用於秦變法定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説道不拾遺山無賊盗家給人足民勇於公戰怯於私鬭秦人富强天子致胙於孝公諸侯畢賀蘇子曰此皆戰國之游士邪説詭論而司馬遷闇於大道取以為史吾常以為遷有大罪二其先黄老後六經退處士進姦雄盖其小小者耳所謂大罪二則論商鞅桑羊之功也自漢以來學者恥言商鞅桑羊而世主獨甘心焉皆陽諱其名而隂用其實其甚者則名實皆宗之庶㡬其成功此司馬遷之罪也秦固天下之强國而孝公亦有志之君也修其政刑十年不為聲色畋游之所敗雖微商鞅有不富强乎秦之所以富强者孝公務本力穡之效非鞅流血刻骨之功也而秦之所以見疾於民如豺虎毒藥一夫作難而子孫無遺種則鞅實使之至於桑羊斗筲之才穿窬之智無足言者而遷稱之曰不加賦而上用足善乎司馬光之言也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財貨百物止有此數不在民則在官譬如雨澤夏澇則秋旱不加賦而上用足不過設法隂奪民利其害甚於加賦也二子之名在天下者如蛆蠅糞穢也言之則汙口舌書之則汙簡牘二子之術用於世者㓕國殘民覆族亡軀者相踵也而世主獨甘心焉何哉樂其言之便已也夫堯舜禹世主之父師也諫臣拂士世主之藥石也恭敬慈儉勤勞憂畏世主之繩約也今使世主日臨父師而親藥石履繩約非其所樂也故為商鞅桑羊之術者必先鄙堯笑舜而陋禹也曰所謂賢主専以天下適己而已此世主之所以人人甘心而不悟也世有食鐘乳烏喙而縱酒色以求長年者盖始於何晏晏少而富貴故服寒食散以濟其欲無足怪者彼其所為足以殺身滅族者日相繼也得死於服寒食散豈不幸哉而吾獨何為效之世之服寒食散疽背嘔血者相踵也用商鞅桑羊之術破國亡宗者皆是也然而終不悟者樂其言之美便而忘其禍之慘烈也   秦始皇帝時趙髙有罪䝉毅案之當死始皇赦而用之長子扶蘇好直諫上怒使北監恬兵於上郡始皇東游㑹稽並海走琅琊少子胡亥李斯毅趙高從道病使毅還禱山川未反而上崩李斯趙高矯詔立胡亥殺扶蘇恬毅卒以亡秦蘇子曰始皇制天下輕重之勢使内外相形以禁姦備亂者可謂宻矣恬將三十萬人威振北方扶蘇監其軍而毅侍帷幄為謀臣雖有大姦賊敢睥睨其間哉不幸道病禱祠山川尚有人也而遣毅故高斯得成其謀始皇之遣毅毅見始皇病太子未立而去左右皆不可以言智然天之亡人國其禍敗必出於智所不及聖人為天下不恃智以防亂恃吾無致亂之道耳始皇致亂之道在用趙高夫閹尹之禍如毒藥猛獸未有不裂肝碎首者也自書契以來惟東漢吕强後唐張承業二人號稱善良豈可望一二於千萬以徼必亡之禍哉然世主皆甘心而不悔如漢桓靈唐肅代猶不足深恠始皇漢宣皆英主亦湛於趙髙恭顯之禍彼自以為聰眀人傑也奴僕熏腐之餘何能為及其亡國亂朝乃與庸主不異吾故表而出之以戒後世人主如始皇漢宣者或曰李斯佐始皇定天下不可謂不智扶蘇親始皇子秦人戴之乆矣陳勝假其名猶足以亂天下而恬持重兵在外使二人不即受誅而復請之則斯髙無遺類矣以斯之智而不慮此何哉蘇子曰嗚呼秦之失道有自來矣豈獨始皇之罪自商鞅變法以誅死為輕典以叅夷為常法人臣狼顧脅息以得死為幸何暇復請方其法之行也求無不獲禁無不止鞅自以為軼堯舜而駕湯武矣及其出亡而無所舍然後知為法之弊夫豈獨鞅悔之秦亦悔之矣荆軻之變持兵者熟視始皇環柱而走莫之救者以秦法重故也李斯之立胡亥不復忌二人者知威令之素行而臣子不敢請亦知始皇之鷙悍而不可回也豈料其偽也哉周公曰平易近民民必歸之孔子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其恕矣乎夫以忠恕為心而以平易為政則上易知而下易達雖有賣國之姦無所投其隙倉卒之變無自發焉然其令行禁止盖有不及商鞅者矣而聖人終不以彼易此商鞅立信於徙木立威於棄灰刑其親戚師傅積威信之極以及始皇秦人視其君如雷電鬼神不可測也古者公族有罪三宥然後制刑今至使人矯殺其太子而不忌太子亦不敢請則威信之過也故夫以法毒天下者未有不反中其身及其子孫者也漢武與始皇皆果於殺者也故其子如扶蘇之仁則寧死而不請如戾太子之悍則寧反而不訴知訴之必不察也戾太子豈欲反者哉計出於無聊也故為二君之子者有死與反而已李斯之智盖足以知扶蘇之必不及此也吾又表而出之以戒後世人主果於殺者   何去非秦論 兵有攻有守善為兵者必知夫攻守之所宜故以攻則克以守則固當攻而守當守而攻均敗之道也方天下交臂相與而事秦之彊也秦人出甲以攻諸侯盖將取之也圖攻以取人之國者所謂兼敵之師也及天下攘袂相率而叛秦之亂也秦人合卒以拒諸侯盖將却之也圖拒以却人之兵者所謂救敗之師也兼敵之師利於轉戰救敗之師利於固守兵之常勢也秦人據崤函之阻以臨山東自繆公以來常雄諸侯卒至於并天下而王之豈其君世賢耶亦以得乎形便之居故也二世之亂天下相與起而亡秦不三嵗而為墟以二世之不道顧秦亦何足以亡然而使其知捐背叛之山東嚴兵拒關為自救之計雖以無道行之而山西千里之區猶可嵗月保也不知慮此乃空國之師以屬章邯李由之徒越關千里以搏冦而為鄉日堂堂兼敵之師亦已悖矣方陳勝之首事而天下豪傑争西嚮而誅秦也盖振臂一呼而帶甲者百萬舉麾一號而下城者數十又類皆山林倔起之匹夫其存亡勝負之機取决於一戰其鋒至銳也而章邯之徒不知固守其所以老其師乃提孤軍棄天險渡漳踰洛左馳右騖以嬰四合之鋒卒至於敗而沛公之衆揚袖而入空關雖二世之亂足以覆宗天下之勢足以夷秦而其亡遂至於如此之亟者用兵之罪也夫秦役其民以從事於天下之日乆矣而其民被二世之毒未深其勇於公鬭樂於衛上之風聲氣俗猶在也而章邯之為兵也以攻則不足以守則有餘周文常率百萬之師傳於戯下矣章邯三擊而三走之卒殺周文使其不遂縱以搏敵而坐關固守為救敗之師關東之土雖已分裂而全秦未潰也或曰七國之反漢也議者歸罪於吳楚以為不知杜成臯之口而漢將一日過成臯者數十輩遂至於敗亡今豪傑之叛秦而罪二世之越關摶戰何也嗟夫務論兵者不論其逆順之情與夫利害之勢則為兵亦疎矣夫秦有可亡之刑而天下之衆亦銳於亡秦是以豪傑之起者因民志也關東非為秦役矣漢無可叛之釁而天下之民無至於負漢則七國之起非民志矣天下皆為漢役者也以不為秦役之關東則二世安得即其地而疾戰其民以方為漢役之天下則漢安得不趨其所而疾誅其君此戰守之所以異術也昔者賈誼司馬遷皆謂使子嬰有庸主之才僅得中佐則山西之地可全而有卒取失言之譏於後世彼二子者固非愚於事機者也亦惜夫秦有可全之勢耳雖然彼徒知秦有可全之勢而不知至於子嬰而秦之事去矣雖有太公之佐其如秦何哉   更始敗三輔大亂時隗囂擁衆天水班彪乃避難從之囂問彪曰徃者周亡戰國並爭天下分裂數世然後定意者縱横之事復起于今乎將承運迭興在於一人也願生試論之對曰周之興廢與漢殊異昔周爵五等諸侯從政本根既微枝葉彊大故其末流有縱横之事埶數然也漢承秦制改立郡縣主有専已之威臣無百年之柄至于成帝假借外家哀平短祚國嗣三絶故王氏擅朝因竊號位危自上起傷不及下是以即真之後天下莫不引領而數十餘年間中外搔擾逺近俱發假號雲合咸稱劉氏不謀同辭方今雄桀帶州域者皆無七國世業之資而百姓謳吟思仰漢徳已可知矣囂曰生言周漢之埶可也至於但見愚人習識劉氏姓號之故而謂漢家復興疎矣昔秦失其鹿劉季逐而羈之時人復知漢乎彪既疾囂言又傷時方艱乃著王命論以為漢徳承堯有靈命之符王者興祚非詐力所致欲以感之而囂終不寤遂避地河西   權徳輿兩漢辨亡論 言兩漢所以亡者皆曰莽卓予以為莽卓簒逆汙神器以亂齊民自賈夷滅天下耳目顯然聞知靜徴厥初則亡西京者張禹亡東京者胡廣皆以假道儒術得伸其邪心徼一時大名致位公輔辭氣所發損益繫之而多方善柔保位持禄或䧟時君以滋厲階或附兇沴以結禍胎故其蕩覆之機簒奪之兆皆指導馴致之雖年祀相逺猶手授頥指之然也其為賊害豈直莽卓之比哉禹以經術為帝師身備漢相特見尊信當主臣之重極儒者之貴永始元延之間天地之屢見言事者皆譏切王氏専政時成帝亦悔懼天變而未有以决駕至禹第辟左右以問之須其一言以為律度為禹計者亦宜陳大易堅氷之誡誦小雅十月之刺乘其嚮納痛言得失反以罕言命不語怪為辭致成帝不疑之心授王氏寢盛之勢上下恬然晻忽亡國儻帝慮不至是猶當開陳切劘面别廷辨矧當就第宴閒之際虚懷訪决之時方且視小男於牀下官子壻於近郡欵然用家人匹夫為心以身圖安不恤國患致使羣盗弄權迭執魁柄禍稔毒流至於新都不可遏也斯可憤也逮至東都順桓之間國統三絶胡廣以巨儒柄用位極上台初梁冀席外戚之重貪戾當國既鴆質帝議立嗣君公卿大臣皆以清河王蒜年長有徳屬最尊親可以靖人亦既定䇿冀乃憚其眀哲且不利長君私於蠡吾獨異羣議為廣計者亦當中立如石介然不回率趙誡之徒同李杜所守然後三事百工正辭於朝雖冀之暴恣豈能一旦盡誅漢廷羣公耶反徇一息之安首鼠畏懦竟使清河徙廢蠡吾為梗邦家陵夷漢道日蹙結黨錮之獄成閹寺之禍禍亂循環以至董卓赫赫漢室化為當塗盖棟橈鼎折之所由來乆矣彼梅福以孤逺上疏張綱以卑秩埋輪獨何人哉而不是思也噫嘻就利違害榮通醜窮大凡有生之常性也暨乎手持政柄體國存亡則謹之於初决之於始以導善氣以遏亂源若禍胎既萌則死而後已白刄可蹈鴻毛斯輕奈何禹廣以完安之時則務小忠立細行數數然獻吉筮於露蓍沮立后於探籌及天安危之際邦家之大則甘心結舌隂拱觀變豈止然也方又熾熖熖以燎原決湯湯以襄陵投天下於煙煨擠萬民於昬墊百代之下無所指名雖史賛粗言而不究論本末且出不越境書殺君之惡言偽而辨有兩觀之誅若當春秋之時眀禹廣之罪作誡來世可勝紀乎向者西京抑損王氏尊君卑臣則庶乎無哀平之壞東京登庸清河主眀臣忠則庶乎無靈獻之亂大漢之祚未易知也或以國之興亡皆有隂騭之數非人謀能抗則但取瞽聾者而相之立土木偶而尊之被以章組列於廊廟斯可矣何堯舜之或咨或吁殷周之或夢或卜憂勤日昃之若是然後為理耶子因古史且嗜春秋襃貶之學心所憤激因辨其所以然   王勃三國論 漢自順桓之間國統屢絶奸回竊位閹宦滿朝士之蹈忠義履氷霜者居顯列則䧟犯忤之誅伏閭巷則嬰黨錮之戮當是時也天下之君子掃地將盡雖九伊周十稷契不能振已絶之綱舉土崩之勢眀矣嘉平中大黄星見楚宋之分遼東殷馗曰其有真人起于譙沛之間以知曹孟徳不為人下事之眀驗也先時秦帝東遊亦云金陵當有王者興董扶求出又曰益州有天子氣從兹而言則長江劍閣作吳蜀之限天道人謀有三分之兆其來尚矣然廢興有際崇替遞來毎攬其書曷能不臨卷而永懷撫事而伊鬱也嘗試論之曰向使何進納公業之言而不追董卓催氾棄文和之䇿而不報王允則東京焚如之禍關右亂麻之屍何由而興哉至使乘輿䝉塵於河上天子露宿於曹陽百官餓死於牆壁六宫流離於道路盖由何公之不眀賈翊之言過也於是劉岱喬瑁張超孔伸之徒舉義兵而天下響應英雄者騁其驍悍運其謀能海内囂然於兹大亂矣袁本初據四州之地南面爭衡劉景升擁十萬之師坐觀成敗區區公路欲居列郡之尊伯珪謂保易京之業瓉既窘斃術亦憂終譚尚離心琮琦失守其故何哉有大賢而不能用覩長䇿而不能施便謂力濟九區智周萬物天下可指麾而定宇宙可大呼而致也嗚呼悲夫余觀三國之君咸能推誠樂士忍垢蔵疾從善如不及聞諫如轉規其割裂山河鼎足而王宜哉孫仲謀承父兄之餘事委瑜肅之良圖泣周泰之痍請吕䝉之命惜休穆之才不加其罪賢子布之諫而造其門用能南開交趾驅玉嶺之卒東界海隅兼百越之衆地方五千里帶甲數十萬若令登不早卒休以永年神器不移於暴酷則彭蠡衡陽未可圖也以先主之寛仁得衆張飛關羽萬人之敵諸葛孔眀管樂之儔左提右挈以取天下庶㡬有濟矣然而䘮師失律敗不旋踵奔波謙瓉之間羈旅袁曹之手豈拙於用武將遇非常敵乎初備之南也樊鄧之士其從如雲比到當陽衆十萬餘操以五千之卒及長坂縱兵大擊廓然霧散脱身奔走方欲逺竄用魯肅之謀然後投身夏口時諸葛適在軍中向令帷幄有謀軍容宿練包左車之計運田單之竒操懸軍數千夜行三百輜重不相繼聲援不相聞可不一戰而擒也坐以十萬之衆而無一矢之備何異驅犬羊之羣餌豺虎之口固知應變將畧非武侯所長斯言近矣周瑜方嚴兵取蜀㑹物故於巴丘若其人尚存恐玉壘銅梁非劉氏有也然備數困敗而意不折終能大啟西土者其惟雅度最優乎武侯既没劉禪舉而棄之覩譙周之懦詞甘忿憤而忘食聞姜維之立事又慷慨而言憙惜其功垂成而智不濟豈伊時䘮抑亦人亡乃知徳之不修棧道靈關不足恃也魏武用兵髣髴孫吳臨敵制竒鮮有䘮敗故能東擒狡布北走强表破黄巾於壽張斬眭固於射犬援戈北指蹋頓懸顱擁斾南臨劉琮束手振威烈而清中夏挾天子以令諸侯信超然之雄傑矣而弊於褊刻失於猜詐孔融荀彧終罹其變孝先季珪卒不能免愚知操之不懷柔巴蜀砥定東南必然之理也文帝富於春秋光膺禪讓臨朝恭儉博覽墳籍文質彬彬庶㡬君子者矣不能恢崇萬代之業利建七百之基骨肉齊于匹夫衡樞委乎他姓逺求珠翠廢禮諒闇之中近抱辛毗取笑婦人之口眀帝嗣位繼以奢滛征夫困於兵革人力殫於臺榭髙貴卿公眀决有餘而深沉不足其雄才大畧經緯逺圖求之數君並無取焉山陽公之墳土未乾陳留王之賔館已啟天之報施何其速哉故粗論之式備勸戒俾夫來者有以疾諸者焉   李徳三國論 魏吳蜀三分天下而亡有先後非形勢有輕重積仁義有厚薄察其政柄所歸則亡之先後可知也蜀政在於黄皓皓人也内不能修武侯之舊典外不能制姜維之黷武紀綱日壞君子不服所以先亡也魏自眀帝之後政歸仲達齊王以降惟守空宫亡之淹速繫於昭昭之志將移神器之重須服天下之心未立大功亦不敢取所以蜀滅而魏亡也孫皓雖驕奢極欲殘虐用刑而自専殺生之柄不牽帷牆之制運盡天亡而後夷滅由是而知人君不可一日失其柄也如神龍之脱深泉震雷之無烟氣威靈既露人得制之蔣濟覩魏文帝與夏俟尚詔曰作福作威為亡國之言所謂柄者威福是也豈可假於臣下哉後代覩三國之事可不戒懼焉   蘇轍三國論 天下皆怯而獨勇則勇者勝皆闇而獨智則智者勝勇而遇勇則勇者不足恃也智而遇智則智者不足用也夫唯智勇之不足以定天下是以天下之難鋒起而難平盖嘗聞之古者英雄之君遇其智勇也以不智不勇而後真智大勇乃可得而見也悲夫世之英雄其處於世亦有幸不幸耶漢髙祖唐太宗是以智勇獨過天下而得之者也曹公孫劉是以智勇相遇而失之者也以智攻智以勇擊勇此譬如兩虎相捽齒牙氣力無以相勝其勢足以相擾而不足以相斃當此之時惜乎無有以漢髙祖之術制之者也昔者項籍有百戰百勝之威而執諸侯之柄咄嗟叱咤奮其暴怒西向以逆髙祖其勢飄忽震蕩如風雨之至天下之人以為遂無漢矣然髙帝以其不智不勇之身横塞其衝徘徊而不得進其頑鈍椎魯足以為笑於天下而卒能摧折項氏而待其死其故何也夫人之勇力用而不已則必有所耗散而其智慮乆而無成則亦必有所倦怠而不舉彼欲以其所長以制我於一時而我閉門而拒之使之失其所求逡巡求去而不能而項籍固已憊矣今夫曹公孫權劉備此三人者皆知以其才相取而未知以不才取之也世之言者曰孫不如曹而劉不如孫劉備唯智短而勇不足故有所不若於二人者而不知因其所不足以求勝則亦已惑矣盖劉備之才近似於髙祖而不知所以用之之術昔髙祖之所以自用其才者其道有三焉耳先據勢勝之地以示天下之形廣收信越出竒之將以自輔其所不逮有果銳剛猛之氣而不用以深折項籍猖狂之勢此三事者三國之君其才皆無有能行之者獨有一劉備近之而未至其中猶有翹然自喜之心欲為椎魯而不能純欲為果銳而不能達二者交戰於中而未有所定是故所為而不成所欲而不遂棄天下而入巴蜀則非地也用諸葛孔眀治國之才而當紛紜征伐之衝則非將也不忍忿忿之心犯其所短而自將以攻人則是其氣不足尚也嗟夫方其奔走於二袁之間困於吕布而狼狽於荆州百敗而其志不折不可謂無髙祖之風矣而終不知所以自用之方夫古之英雄唯漢髙為不可及也夫   朱敬則魏武帝論 皇漢失圖網漏䜛慝賊臣承間揺蕩宸居宗廟焚燒天子播越於是九州幅裂四海横流釋位勤王天下雲集初平元年後將軍袁術冀州牧韓馥豫州刺史孔伸兖州刺史劉岱河内太守王匡渤海太守袁紹陳留太守張邈東都太守喬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相鮑信長沙太守孫堅等同時俱起以討董卓為名然包蔵禍心以暴易亂竊命矯制結黨樹朋觀釁待時莫敢先犯唯魏太祖有汴水之戰孫討虜有陽人之師矣觀曹公眀銳權畧神變不窮兵折而意不衰在危而聴不惑臨事决機舉無遺悔近古以來未之有也故梁國橋南陽何顒皆云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雖復名微衆寡地小力窮官渡受圍濮陽戰屈然天下精眀之士拓落之材趨若百川之宗巨海遊塵之集髙嶽故有荀彧郭嘉邢顒程昱賈詡朱雲等或歛風長感或一見盡懷然后覽英雄之心騁熊羆之勇挾天子以崇大順扶幼主以顯至公旌賁忠良芟夷叛逆神道輔徳百姓與能武功赫然霸業成矣若乃獲魏种而宥之髙祖之封雍齒也降張繡而不怨光武之全朱鮪也感臧霸之言以成其氣重關羽之義抑而不追王霸之術也然後法令嚴峻賞罰必行惟材是求惟力是視縱夷齊滿路顔閔並居未暇存也救弊則可仁則未知且以術臨人力無餘地用智濟物跡若容身欲使蕩蕩波涯而不竭飂飂薫風周徧草木雲䕃而方雨黄葉衰而木落不可得也荀文若首預經綸提挈草昧清眀昭乎物表妙識出乎機先造我魏邦繄其是頼一言不合五毒將施無詞寄文空器見志可不劇哉加以孔文舉與道翶翔盡忠漢室崔季珪天骨髙爽志在扶傾豈大盗之所安也嗚呼欲盗之子見錦而不見人弭謗之君尤人而不尤已豈知羣鷗不下衆雀遥驚者乎故隂謀未洩天下已知毒志潛行忠良前懼何䕫所以帶藥楊彪由是不出雲長受恩而不謝徳失箸而思奔席上無懷疑之人閫外少自信之士良可恥也固知曹公不能用天下之材成天下之務也昔周武之澤及昆蟲不能感食薇之士漢髙之功濟草木未能屈歌芝之賢猶且遂其孤貞容其怨讟况功未半古徳異樂推遭神器之流離問寳鼎之輕重欲使庶人不識其心寧可得乎翻乃疾走惡跡掩耳畏聲讎匹夫念平素殺桓邵斃婁珪道路以目天下鉗口豈不惜哉楊徳祖才雖清秀志非逺圖託事行誅死非其罪司馬懿雄材大度勇而有謀審其狼顧知而不剪若言天道也則吾未知若言人事也其智安在故知忌小怨而忘逺圖料目前而忽身後豈所謂旁求哲人俾輔後嗣者哉或問曰天厭漢徳海内分崩三雄鼎立俱受眷命乃至控御豪傑削平區宇英圖逺筭何者為先君子曰孫仲謀藉父兄之資負江海之固未敢爭盟上國競鹿中原自守未餘何足言也蜀先主抱英濟之器無角逐之材逺竄荆蠻畏曹公神武奄有庸蜀乘劉璋之政衰國小人夷風頽俗陋山川險澁異崤函之奥區江漢通流殊河洛之朝市豈得抗衡中夏齊足當途乎前賢易地之談全是不關胸臆且夫度徳而處量力而行劉備豈薄先王之舊居輕齊魯之故俗若泰伯之適吳越孔子之入九夷哉盖不得已也是知才雄者地廣國大者兵彊地既由才才寧可易也   蘇軾魏武帝論 世之所謂智者知天下之利害而審乎計之得失如斯而已矣此其為智猶有所窮惟見天下之利而為之惟其害而不為則是有時而窮焉亦不能盡天下之利古之所謂大智者知天下利害得失之計而權之以人是故有所犯天下之至危而卒以成大功者此以其人權之輕敵者敗重敵者無成功何者天下未嘗有百全之利也舉事而待其百全則必有所格是故知吾之所以勝人而人不知其所以勝我者天下莫能敵之昔者晉荀息知虞公必不能用宫之竒齊鮑叔知魯君必不能用施伯薛公知黔布必不出於上䇿此三者皆危道也而直犯之彼不知用其所長又不知出吾之所忌是以可以冐害而就利自三代之亡天下以詐力相并其道術政教無以相過而能者得之當漢氏之衰豪傑並起而圖天下二袁董吕爭為强暴而孫權劉備又以區區於一隅其用兵制勝固不足以敵曹氏然天下終於分裂訖魏之世而不能一盖嘗試論之魏武長於料事而不長於料人是故有所重發而䘮其功有所輕為而至於敗劉備有盖世之才而無應卒之機方其新破劉璋蜀人未附一日而四五驚斬之不能禁釋此時不取而其後遂至於不敢加兵者終其身孫權勇而有謀此不可以聲勢恐喝取也魏武不用中原之長而與之爭於舟楫之間一日一夜行三百里以爭利犯此二敗以攻孫權是以䘮師於赤壁以成吳之强且夫劉備可以急取而不可以緩圖方其危疑之間卷甲而趨之雖兵法之所忌可以得志孫權者可以計取而不可以勢破也而欲以荆州新附之卒乘勝而取之彼非不知其難特欲僥倖於權之不敢抗也此用之於新造之蜀乃可以逞故夫魏武重發於劉備而䘮其功輕為於孫權而至於敗此不亦長於料事而不長於料人之過歟嗟夫事之利害計之得失天下之能者舉知之而不能權之以人則亦紛紛焉或勝或負爭為雄强而未見其能一也   陸機辨亡論二首 昔漢氏失御姦臣竊命禍基京畿毒徧宇内皇綱弛頓王室遂卑於是羣雄蜂駭義兵四合吳武烈皇帝慷慨下國電發荆南權畧紛紜忠勇伯世威稜則夷羿震盪兵交則醜虜授馘遂掃清宗祊蒸禋皇祖于時雲興之將帶州飈起之師跨邑哮之羣風驅熊羆之衆霧集雖兵以義合同盟戮力然皆苞藏禍心阻兵怙亂或師無謀律䘮威稔冦忠規武節未有如此其著者也武烈既没長沙桓王逸才命世弱冠秀發招攬遺老與之述業神兵東驅奮寡犯衆攻無堅城之將戰無交鋒之虜誅叛柔服而江外㡳定飭法修師則威徳翕赫賔禮名賢而張昭為之雄交御豪俊而周瑜為之傑彼二君子皆敏而多竒雅達而聰哲故同方者以類附等契者以氣集而江東盖多士矣將北伐諸華誅鉏干紀旋皇輿於夷庚反帝座于紫闥挾天子以令諸侯清天步而歸舊物戎車既次羣凶側目大業未就中世而殞用集我大皇帝以竒蹤襲於逸軌睿心因於令圖從政咨於故實播憲稽乎遺風而加之以篤固申之以節儉疇咨俊茂好謀善斷束帛旅於邱園旌命交於塗巷故豪彦尋聲而響臻志士希光而景騖異人輻凑猛士如林於是張昭為師傅周瑜陸公魯肅吕䝉之疇入為腹心出作股肱甘寧凌統程普賀齊朱桓朱然之徒奮其威韓當潘璋黄盖蔣欽周泰之屬宣其力風雅則諸葛瑾張承步騭以名聲光國政事則顧雍潘濬吕範吕岱以器任幹職竒偉則虞翻陸績張温張惇以諷議舉正奉使則趙咨沈珩以敏達延譽術數則吳範趙達以禨祥恊徳董襲陳武殺身以衛主駱統劉基彊諌以補過謀無遺諝舉不失䇿故遂割據山川跨制荆吳而與天下爭衡矣魏氏常藉戰勝之威率百萬之師浮鄧塞之舟下漢隂之衆羽楫萬計龍躍順流銳騎千旅虎步原隰謨臣盈室武將連衡喟然有吞江滸之志一宇宙之氣而周瑜驅我偏師黜之赤壁䘮旗亂轍僅而獲免收跡逺遁漢王亦憑帝王之號帥巴漢之民乘危騁變結壘千里志報關羽之敗圖收湘西之地而我陸公亦挫之西陵覆師敗績困而後濟絶命永安續以濡須之冦臨川摧銳蓬蘢之戰孑輪不反由是二邦之將䘮氣挫鋒勢衂財匱而吳莞然坐乘其敝故魏人請好漢氏乞盟遂躋天號鼎跱而立西界庸益之郊北裂淮漢之涘東包百越之地南括羣蠻之表於是講八代之禮蒐三王之樂告類上帝拱揖羣后虎臣毅卒循江而守長棘勁鎩望飈而奮庶尹盡規於上四民展業于下化協殊裔風衍遐圻乃俾一介行人撫廵外域巨象逸駿擾於外閑眀珠瑋寳耀於内府珍瑰重跡而至竒玩應響而赴輶軒騁於南荒衝輣息於朔野齊民免干戈之患戎馬無晨服之虞而帝業固矣大皇既没㓜主涖朝姦回肆虐景皇聿興䖍脩遺憲政無大闕守文之良主也降及歸命之初典刑未滅故老猶存大司馬陸公以文武熈朝左丞相陸凱以謇諤盡規而施績范慎以威重顯丁奉黎斐以武毅稱孟宗丁固之徒為公卿樓賀邵之屬掌機事元首雖病股肱猶存爰及末葉羣公既䘮然後黔首有丸解之患皇家有土崩之釁厯命應化而微王師躡運而發卒散於陣民奔于邑城池無藩籬之固山川無溝阜之勢非有工輸雲梯之械智伯灌激之害楚子築室之圍燕人濟西之隊軍未浹辰而社稷夷矣雖忠臣孤憤烈士死節將奚救哉夫曹劉之將非一世所選向時之師無曩日之衆戰守之道抑有前符險阻之利俄然未改而成敗貿理古今詭趣何哉彼此之化殊授任之才異也   昔三方之王也魏人據中夏漢氏有岷益吳制荆揚而奄有交廣曹氏雖功濟諸華虐亦深矣其人怨矣劉公因險以飾智功已薄矣其俗陋矣夫吳桓王基之以武太祖成之以徳聰眀睿達懿度逺矣其求賢如不及恤民如稚子接士盡盛徳之容親仁罄丹府之愛拔吕䝉於戎行識潘濬於係虜推誠信士不恤人之我欺量能授器不患權之我偪執鞭鞠躬以重陸公之威悉委武衛以濟周瑜之師卑宫菲食豐功臣之賞披懷虛已納髙士之筭故魯肅一面而自託士夑䝉險而致命髙張公之徳而省游田之娱賢諸葛之言而割情欲之歡感陸公之規而除刑法之煩竒劉基之議而作三爵之誓屏氣跼蹐以伺子眀之疾分滋損甘以育統之孤登壇忼慨歸魯子之功削投惡言信子瑜之節是以忠臣競盡其謨志士咸得肆力洪規逺畧固不厭夫區區者也故百官茍合庶務未遑初都建業羣臣請備禮秩天子辭而不許曰天下其謂朕何宫室輿服盖慊如也爰及中業天人之分既定百度之缺粗修雖醲化懿綱未齒乎上代抑其體國經邦之具亦足以為政矣地方㡬萬里帶甲將百萬其野沃其民練其器利其財豐東負滄海西阻險塞長江制其區宇峻山帶其封域國家之利未詎有弘於兹者矣借使中才守之以道善人御之有術敦率遺典勤民謹政循定䇿守常險則可以長世永年未有危亡之患也或曰吳蜀唇齒之國蜀滅則吳亡理則然矣夫蜀盖藩援之與國而非吳人之存亡也何則其郊境之接重山積險陸無長轂之徑川阨流迅水有驚波之艱雖有銳師百萬啟行不過千夫舳艫千里前驅不過百艦故劉氏之伐陸公喻之長蛇其勢然也昔蜀之初亡朝臣異謀或欲積石以險其流或欲機械以御其變天子總羣議而咨之大司馬陸公公以四瀆天地之所以節宣其氣固無可遏之理而機械則彼我之所共彼若棄長技以就所屈即荆揚而争舟楫之用是天賛我也將謹守峽口以待禽耳逮步闡之亂憑寳城以延彊冦資重幣以誘羣蠻于時大邦之衆雲翔電發懸旌江介築壘遵渚襟帶要害以止吳人之西而巴漢舟師㳂江東下陸公以偏師三萬北據東坑深溝髙壘按甲養威反虜踠跡待戮而不敢北窺生路彊冦敗績宵遁䘮師大半分命銳師五千西禦水軍東西同㨗獻俘萬計信哉賢人之謀豈欺我哉自是烽燧罕警封域寡虞陸公没而濳謀兆吳釁深而六師駭夫太康之役衆未盛乎曩日之師廣州之亂禍有愈乎向時之難而邦家顛覆宗廟為墟嗚呼人之云亡邦國殄瘁不其然與易曰湯武革命順乎天或曰亂不極則治不形言帝王之因天時也古人有言曰天時不如地利易曰王侯設險以守其國言為國之恃險也又曰地利不如人和在徳不在險言守險之由人也吳之興也參而由焉孫卿所謂合其參者也及其亡也恃險而已又孫卿所謂舍其參者也夫四州之氓非無衆也大江之南非乏俊也山川之險易守也勁利之器易用也先政之䇿易修也功不興而禍遘者何哉所以用之者失也是故先王達經國之長規審存亡之至數謙己以安百姓敦惠以致人和寛冲以誘俊乂之謀慈和以結士民之愛是以其安也則黎元與之同慶及其危也則兆庶與之共患安與衆同慶則其危不可得也危與下共患則其難不足恤也夫然故能保其社稷而固其土宇麥秀無悲殷之思黍離無愍周之感矣   千寳晉紀總論 昔髙祖宣皇帝以雄才碩量應運而仕值魏太祖創基之初籌畫軍國嘉謀屢中遂服輿軫驅馳三世性深阻有如城府而能寛綽以容納行任數以御物而知人善采拔故賢愚咸懷小大畢力爾乃取鄧艾於農隙引州泰於行役委以文武各善其事故能西擒孟達東舉公孫淵内夷曹爽外襲王陵神略獨斷征伐四克維御羣后大權在已屢拒諸葛亮節制之兵而東支吳人輔車之勢軍旅屢動邉鄙無虧於是百姓與能大象始搆矣世宗承基太祖繼業豐亂内欽誕冦外潜謀雖密而在㡬必兆淮浦再擾而許洛不震咸黜異圖用融前烈然後推轂鍾鄧長驅庸蜀三關電掃劉禪入臣天符人事於是信矣始當非常之禮終受備物之錫名器重於周公權制嚴於伊尹至於世祖遂享皇極正位居體重言慎法仁以厚下儉以足用和而不弛寛而能斷故民詠惟新四海悦勸矣聿修祖宗之志思輯戰國之苦腹心不同公卿異議而獨納羊祜之䇿以善從為衆故至於咸寧之末遂排羣議而杖王杜之決汎舟三峽介馬桂陽役不二時江湘來同夷吳蜀之壘垣通二方之險塞掩唐虞之舊域班正朔於八荒太康之中天下書同文車同軌牛馬被野餘糧棲畝行旅草舍外閭不閉民相遇如親其匱乏者取資於道路故于時有天下無窮人之諺雖太平未洽亦足以眀吏奉其法民樂其生百世之一時矣武皇既崩山陵未乾楊駿被誅母后廢黜朝士舊臣夷滅者數十族尋以二公楚王之變宗子無維城之助而閼伯實沈之郤嵗構師尹無具贍之貴而顛墜戮辱之禍日有至乃易天子以太上之號而有免官之謡民不見徳唯亂是聞朝為伊周夕為桀跖善惡䧟於成敗毁譽脅於勢利於是輕薄干紀之士役姦智以投之如夜蟲之赴火内外混淆庶官失才名實反錯天綱解紐國政迭移於亂人禁兵外散於四方方岳無鈞石之鎮關門無結草之固李辰石氷傾之於荆揚劉淵王彌撓之於青冀二十餘年而河洛為墟戎羯稱制二帝失尊山陵無所何哉樹立失權託付非才四維不張而茍且之政多也夫作法於治其弊猶亂作法於亂誰能救之故于時天下非暫弱也軍旅非無素也彼劉淵者離石之將兵都尉王彌者青州之散吏也盖皆弓馬之士驅走之人凡庸之才非有吳先主諸葛孔眀之能也新起之冦烏合之衆非吳蜀之敵也脱耒為兵裂裳為旗非戰國之器也自下逆上非鄰國之勢也然而成敗異效擾天下如驅羣羊舉二都如拾遺芥將相侯王連頭受戮乞為奴僕而猶不獲后嬪妃主虜辱於戎卒豈不哀哉夫天下大器也羣生重畜也愛惡相攻利害相奪其勢常也若積水於防燎火于原未嘗蹔静也器大者不可以小道治勢動者不可以爭競擾古先哲王知其然也是以扞其大患而不有其功禦其大災而不尸其利百姓皆知上徳之生己而不謂浚己以生也是以感而應之悦而歸之如晨風之鬱北林龍魚之趣淵澤也順乎天而享其運應乎人而和其義然後設禮文以治之斷刑罰以威之謹好惡以示之審禍福以喻之求眀察以官之篤慈愛以固之故衆知向方皆樂其生而哀其死悦其教而安其俗君子勤禮小人盡力亷恥篤於家閭邪僻銷於胷懷故其民有見危以授命而不求生以害義又况可奮臂大呼聚之以干紀作亂之事乎基廣則難傾根深則難拔理節則不亂膠結則不遷是以昔之有天下者所以長乆也夫豈無僻主頼道徳典刑以維持之也故延陵季子聴樂以知諸侯存亡之數短長之期者盖民情風教國家安危之本也昔周之興也后稷生於姜嫄而天命昭顯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故其詩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又曰立我烝民莫匪爾極又曰實穎實栗即有邰家室至于公劉遭狄人之亂去邰之豳身服厥勞故其詩曰乃裹糇糧于橐于囊陟則在巘復降在原以處其民以至于大王為戎翟所逼而不忍百姓之命杖策而去之故其詩曰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于岐下周民從而思之曰仁人不可失也故從之如歸市居之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每勞來而安集之故其詩曰乃慰乃止乃左乃右乃疆乃理乃宣乃畝以至於王季能貊其徳音故其詩曰克眀克類克長克君載錫之光至于文王備修舊徳而惟新其命故其詩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由此觀之周家世積忠厚仁及草木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耉養老乞言以成其福禄也而其后妃躬行四教尊敬師傅服澣濯之衣修煩辱之事化天下以婦道故其詩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是以漢濵之女守潔白之志中林之士有純一之徳故曰文武自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於憂勤終於逸樂於是天下三分有二猶以服事殷諸侯不期而㑹者八百猶曰天命未至以三聖之智伐獨夫之紂猶正其名教曰逆取順守保大定功安民和衆猶著大武之容曰未盡善也及周公遭變陳后稷先公風化之所由致王業之艱難者則皆農夫女工衣食之事也故自后稷之始基靜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六王而武始居之十八王而康克安之故其積基樹本經緯禮俗節理人情恤隠民事如此之纒綿也爰及上代雖文質異時功業不同及其安民立政者其揆一也今晉之興也功烈於百王事㨗於三代盖有為以為之矣宣景遭多難之時務伐英雄誅庶桀以便事不及修公劉大王之仁也受遺輔政屢遇廢置故齊王不眀不獲思庸於亳髙貴冲人不得復子眀辟二祖逼禪代之期不暇待三分八百之㑹也是其創基立本異於先代者也又加之以朝寡純徳之士鄉乏不二之老風俗淫僻恥尚失所學者以莊老為宗而黜六經談者以虚薄為辨而賤名檢行身者以放濁為通而狹節信進仕者以茍得為貴而鄙居正當官者以望空為髙而笑勤恪是以目三公以蕭杌之稱標上議以虚談之名劉頌屢言治道傅咸每紏邪正皆謂之俗吏其倚杖虚曠依倚無心者皆名重海内若夫文王日昃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者盖共嗤黜以為灰塵而相詬病矣由是毁譽亂于善惡之實情慝奔於貨欲之塗選者為人擇官官者為身擇利而秉鈞當軸之士身兼官以十數大極其尊小錄其要機事之失十恒八九而世族貴戚之子弟陵邁超越不相資次悠悠風塵皆奔競之士列官千百無讓賢之舉子真著崇讓而莫之省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長虞數直筆而不能紏其婦女莊櫛織紝皆取成於婢僕未嘗知女工絲枲之業中饋酒食之事也先時而婚任情而動故皆不恥淫逸之過不拘妬忌之惡有逆于舅姑有反易剛柔有殺戮妾媵有黷亂上下父兄不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又况責之聞四教於古修貞順於今以輔佐君子者哉禮法刑政於此大壞如室斯構而去其鑿契如水斯積而决其隄防如火斯畜而離其薪燎也國之將亡本必先顛其此之謂乎故觀阮籍之行而覺禮教崩弛之所由察庾純賈充之事而見師尹之多僻考平吳之功而知將帥之不讓思郭欽之謀而悟戎狄之有釁覽傅劉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核傅咸之奏錢神之論而覩寵賂之彰民風國勢如此雖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辛有必見之於祭祀季札必得之於聲樂范燮必為之請死賈誼必為之痛哭又况我惠帝以蕩蕩之徳臨之哉故賈后肆虐於六宮韓午助亂於外内其所由來者漸矣豈特繫一婦人之惡乎懷帝承亂之後得位覊於彊臣愍帝奔播之後徒厠其虚名天下之政既已去矣非命世之雄不能取之矣然懷帝初載嘉禾生于南昌望氣者又云豫章有天子氣及國家多難宗室迭興以愍懷之正淮南之壯成都之功長沙之權皆卒於傾覆而懷帝以豫章王登天位劉向之䜟云滅亡之後有少如水名者得之起事者據秦川西南乃得朋按愍帝盖秦王之子也得位於長安長安固秦地也而西以南陽王為右丞相東以琅邪王為左丞相上諱業故改鄴為臨漳漳水名也由此推之亦有徴祥而皇極不建禍辱及身豈上帝臨我而貳其心將由人能道非道人者乎淳耀之烈未渝故大命重集于中宗元皇帝   晉武帝總論 武皇承基誕膺天命握圖御宇敷化導民以佚代勞以治易亂絶縑綸之貢去雕琢之飾制奢侈以變儉約止澆風而反淳朴雅好直言留心採擢劉毅裴楷以質直而見容稽紹許竒雖仇讐而不棄仁以御物寛而得衆宏畧大度有帝王之量焉于時民和俗靜家給人足聿修武用思啟封彊决神筭于深衷斷雄圖於獨見馬隆西伐王濬南征師不延時種虜削跡兵無血刄揚越為墟通上世之不通服前人之未服禎祥顯應風教肅清天下之功成矣霸王之業大矣雖登封之禮譲而不為驕㤗之心因斯以起見土地之廣謂萬葉而無虞覩天下之安謂千年而永治不知處廣而思狹則廣可長廣居治而忘危則治無常治加之建立非所委寄失材志欲就於昇平行先迎於禍亂是猶將適越者指沙漠以遵途欲登山者涉舟航而覔路所趨逾逺所向轉難南北倍殊高下相反求其至也不亦難乎况以新習易動之機而無乆安難拔之慮故賈充兇豎懷奸志以弄權楊駿豺狼包禍心以専輔及乎宫車晚出諒闇未周藩翰變親以成疎連兵競滅其根本棟梁廻忠而起偽讐衆各舉其兇威曽未數年綱紀大亂海内版蕩宗廟播遷帝道王猷反居文身之俗神州赤縣翻成被髮之鄉棄所大以資人掩其小而自託為天下笑其故何哉良由失慎於前所以貽患於後且知子者賢父知臣者眀君子不肖則家亡臣不忠則國亂國亂不可以安也家亡不可以全也是以君子防其始聖人閉其端而世祖惑荀朂之奸謀迷王渾之偽䇿心屢移于衆口事不定於己圖元海當除而不除卒令擾亂於區夏惠帝可廢而不廢終使傾覆於洪基夫全一人者徳之輕極天下者功之重棄一子者忍之小安社稷者孝之大况乎資三世而成業延二葉以䘮之所謂取輕徳而捨重功畏小忍而忘大孝聖賢之道豈若斯乎雖則善始于初而乖令終於末所以殷勤史䇿不能無慷慨焉   晉宣帝總論 夫天下之大黎元為本邦國之貴元首為先治亂無常興亡有運是故五帝之上居萬乘以為憂三王以來處其憂而為樂競智力爭名利大小相吞强弱相襲逮乎魏室三方鼎峙干戈不息氛霧交飛宣皇以天挺之姿膺期佐命文以纉治武以陵威用人如在己求賢若不及情深阻而莫測性寛綽而能容和光同塵與時舒卷戢鱗潜翼思屬風雲飾忠於已詐之心延安於將危之命觀其雄畧内斷英猷外决殄公孫于百日滅孟達于盈旬自以兵動若神謀無再計矣既而雍衆西舉與諸葛相持抑其甲兵本無鬭志遺以巾幗方發憤心杖節當門雄圖頓屈請戰千里詐欲示威且秦蜀之人勇懦非敵夷險之路勞逸不同以此爭功其利可見而反閉軍固壘莫敢爭鋒生怯實而未前死疑虚而猶遁良將之道失在斯乎文帝之世輔翼權重許昌同蕭何之委崇華甚霍光之寄當謂竭誠盡節伊傅可齊及眀帝將終棟梁是屬受遺二主佐命三朝既承忍死之託曽無殉生之報天子在外内起甲兵陵土未乾遽相誅戮貞臣之體寧若此乎盡善之方以斯為惑夫征討之䇿豈東智而西愚輔佐之心何前忠而後亂故晉眀掩面恥欺偽以成功石勒肆言笑奸回以定業古人有云積善三年知之者少為惡一日聞于天下可不謂然乎雖隠過於當年終見嗤于後世亦猶盗鍾掩耳以衆人為不聞鋭意盗金以市中為莫覩故知貪於近者則遺逺溺於利者則傷名若不損己以益人則當禍人而福己順理而舉易為力背時而動難為功况以未成之晉基逼有餘之魏祚雖復道格區宇徳被蒼生而天未啟時寳位猶阻非可以智競不可以力爭雖則慶流後昆而身終于北面矣   蘇轍晉論 御天下有道休之以安動之以勞使之安居而能勤逸處而能憂其君子周旋揖讓不失其節而能耕田射御以自致其力平居習為勉强而去其惰傲厲精而日堅勞苦而日强冠冕佩玉之人而不憚執天下之大勞夫是以天下之事舉皆無足為者而天下之匹夫亦無以求勝其上何者天下之亂盖常起於上之所憚而不敢為天下之小人知其上之有所憚而不敢為則有以乘其間而攻其上之所難夫其上之所難者豈非死傷戰鬭之患匹夫之所輕而士大夫之所不忍以其身試之者耶彼以死傷戰鬭之患邀我而我不能應則無恠乎天下之至於亂也故夫君子之於天下不見其所畏求使其所畏之不見是故事有所不亂而勞苦有所不憚昔者晉室之敗非天下之無君子也其君子皆有好善之心髙談揖讓泊然冲虚而無慷慨感激之操大言無當不適於用而畏兵革之事天下之英雄知其所忌而竊乘之是以顛沛隕越而不能以自存且夫劉聰石勒王敦祖約此其姦詐雄武亦一世之豪也譬如山林之人生於草木之間大風烈日之所咻而雪霜饑饉之所勞苦其筋力骨節之所嘗試者亦已至矣而使王衍王導之倫清談而當其衝此譬如千金之家居於髙堂之上食肉飲酒不習寒暑之勞而欲以之捍禦山林之勇夫而求其成功此固姦雄之所樂攻而無難者也是以雖有賢人君子之才而無益於世雖有盡忠致命之意而不救於患難此其病起於自處太髙而不習天下之辱事故富而不能勞貴而不能治盖古之君子其治天下為其甚勞而不失其髙食其甚美而不棄其糲使匹夫小人不知所以用其勇而其上不失為君子至於後世為其甚勞而不知以自復而為秦之强食其甚美而無以自實而為晉之敗夫甚勞者固非所以為安而甚美者亦非所以自固此其所以䘮天下之故也哉   朱敬則宋武帝論 盖聖人不能為時亦不能失時歴觀帝王之祚未有不因人墜塗炭而得志或天下嗷嗷新主之資也是故秦有閻趙之隟漢罹莽卓之灾晉由曹氏之専宋實桓之簒始得奮其智力救此倒懸陳浞羿之辜問滔天之罪况劉天鍚神勇雄畧命世不得思漢之謳未暇假從可之㑹同盟二十七願從一百人雷動朱分風發竹里龍驤虎歩獨决神襟長劍一呼義聲四合蕩亡楚已成之業復遺晉乆絶之基祀夏配天不失舊物雖古人用兵不足加也至乃網羅俊異待物知人動必應時役無再舉西盡庸蜀北劃大河自漢末三分東晉拓境未能至也或問前史云克敵得雋竒跡多於魏武此確論乎君子曰得雋雖多前非大敵若乃黄帝斬蚩尤髙祖制項籍光武抗尋邑曹公挫本初此其竒跡也至若慕容超政不在躬奴僕下品姚宗枝猜貳借手於人盧循袄冦之餘譙縱新造之國因釁取亂何足可稱至乃潜筭樽爼之間眀見千里之外揣㡬料日不爽錙銖亦古之智士何以加焉但禮樂文眀日不暇給垂風邁徳盛所未能人望不逮於建安天命乃光於魏武又問曰棄徳非道捨舊無親有宋功臣多不及嗣豈理須然乎請聞其要君子曰且夫奸雄者非淳徳之稱謀勇者乃果决之辭故昔之同盟擬覆前敵故無材不露無心不披譬若同舟遇風寧有隠哉及高鳥盡狡兎死其材能我之儔也我非積行累能彼之知也思己之所行恐彼之已叛是以雄猜内發釁兆易萌韓彭以之葅醢劉葛由之覆亡然則髙談堯舜之道不忍論桀紂之行思燕齊之血食見漢宋之不仁故尉繚畏秦王之屈節范蠡識勾踐之忍人綺季不出于商山嫌漢王之侮慢嚴光潜行於草澤知劉秀之未有㫖哉又問曰宋祖入關老相駕為赫連畏逼姚氏淫昏中原士庶恥為臣妾王師衆整頗有禮焉所以扣馬攀車請住關右宫室陵寢是大漢之遺蹤關山重復乃有周之長世人與不取違衆獨歸昔項籍見哂於韓生宋髙又失於父老其㫖可得聞乎君子曰論項即非在劉為是以項王之材天下可以力制人心可以勢奪因宫室之嚴守山河之固此九州之上腴何彭城之足筭劉家本江南全軍逺克未能制命夏魏施號秦凉雖曰關中寔是邉地雖鞭之長不及馬腹強弩之末不穿縞繒長驅逺駕勢實未能王買徳曰貪歸受禪所留不過愛子待歸一舉而可取卒如其䇿智士哉   朱敬則晉髙祖論 王業不同其來尚矣若乃待辛癸之禪湯武不得稱仁要西伯之資髙光無由濟世或寧亂以得志或興禍以取威遭遇雖殊天命一也宣帝聰豪眀允愽學洽聞敏而好謀寛而能斷其未得志也服勤王事夙夜在公知無不為芻牧必履取信嚴主所謂能臣也及勲徳日隆雄材漸著權畧不世合變如神受命崇華竭股肱于眀帝忍死嘉福遂無君於冲人所謂奸臣也及内難既平外冦斯殄威力翕赫指麾風飛遂乃臨神器以徘徊戮公族以顧望雖大業初穪人望斯存若格以名神請罪不暇歸諸天命則前代有辭美哉未盡善也且成湯之在夏世行仁以動諸侯文王之處殷朝好譲以懷隣國髙祖以豁達容物光武以長者得人未有専伏隂謀每行詭計寄何晏以鞠獄示李勝以謬言請戰以見威指水以表信乞襦不與懼有陳恒之譏封墓釋囚不嫌武王之事媿情負理掩耳避聲狼顧以噬魏人狐媚以取天下亦前史所醜也   經濟類編卷五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六   眀 馮琦馮瑗 撰   帝王類六   興亡論【二 二十九則】   何去非西晉論 天下之禍不患其有可觀之跡而發於近而患其無可窺之形而發於遲有跡之可覩雖甚愚怯必加所警備而發於近者其毒常淺無形之可窺雖甚智勇亦忽於防閑而發於遲者其毒嘗深昔者五胡之禍晉室其起者非一朝一夕也探其基而積之乃在於數百世之淹緩國更三姓而歴君數十平居常日不見其有可窺之形是以一發而莫之能支夫非無形也盖為禍之形常隠於福為福之形常隠於禍人見其為今日之禍福而已不就其所隠而逆窺之是以於其未發皆莫覩其昭然之形此其為禍至於不可勝救也先王之制四裔於要荒也僅責其嵗貢而終王未嘗不欲驅攘而擯之周公朝諸侯於眀堂夷蠻戎狄之君立於四門之外使無與乎備物盛禮之觀後世之君幸其衰敝而悦其向服也因内徙而親之其事肇於漢之孝宣漸於世祖而盛於魏武或空其國而罷徼塞之警或藉其兵而為冦敵之扞夫既去其侮而又役其力可謂世主之大欲國家之盛福矣不知積之既乆而大禍之所伏一日洶然而發若決坊水莫之能遏晉為不幸而適當之以其平居常日不觀其昭然之形故也昔者孝宣承武帝攘擊匈奴之威㑹五單于内爭始納呼韓邪使之依阻塞下稍通五原而來其朝至于孝元而呼韓邪乃願保塞而請罷邉備賴侯應之策以為自孝武攘之幕北奪其隂山匈奴失所蔽隠每過隂山未嘗不哭其䘮亡也今罷備塞則示之大利元帝雖報謝焉自是匈奴亦浸而南顧漢亦甚悦其來而不之却也世祖因匈奴日逐之至遂建南廷以安納之稍居内之西河美稷而其諸部因遂屯守北地朔方五原代郡雲中定襄雁門之七郡而河西之地鞠為異區加徙叛錯置三輔魏武復大徙武都之氐以實關畿用禦蜀冦而匈奴五郡皆居汾晉而近在肘腋矣於晉之興大率降人皆入薦居元海匈奴也而居晉陽石勒羯人也而居上黨姚氏也而居扶風苻氏氐也而居臨渭慕容鮮卑也而居昌黎種族日蕃其居處飲食皆趨華矣而其桀暴貪悍樂鬭喜亂之志態則亦無時而變也是以元海一倡而并雍之衆乘時四起自長淮之北無復晉土而為戰國者㡬二百年所謂發於遲而為毒深也雖然彼之内徙而聴役也亦廹於制服之威而其情未嘗不懷土而思返固甚怨夫中國覊拘而賤侮之也是以劉猛發憤而反於晉事雖不濟而劉氏諸部未嘗一日而忘之也自魏而上非無眀智之主足以察究微漸為子孫萬世之慮然皆安其内附或樂用其力唯恐不能鳩令而牧役之雖有夫為禍之形皆不為之深思逺慮就其所伏而消厭之由晉而下自武帝之平一吳㑹徧撫天下固無藉乎降人之衆矣茍于此時有能探其所伏之禍而逆制焉因其懷返之情加之恩意以導其行為之假建名號而廪資之使各以種族而還之舊土彼樂引輕去而惟恐其後也然後嚴斥障塞使釐然有内外之辨後雖有警則無至發於肘腋之間而被不可勝言之禍矣雖然自非眀智果斷之主為子孫後世之慮則不能决於有為以救其未發之深禍也彼晉武自平一吳㑹方以侈欲形於天下其能及此乎雖郭欽抗疏江統著論其言反復切至皆恬然不為省方抱虎而熟寐爾嗟乎為天下者無恃其為平日之福而忽其所隠之禍也   晉書諸姚傳總論 自長江徙御化龍創業巨冦乘機而未寧戎馬交馳而不息晦重氛于六漢鼓洪流于八際天未厭亂㐫旅實䌓弋仲越自金方言歸石氏抗直詞于暴主闡忠訓于危朝貽厥之謀在乎歸順哀鳴之義有足稱焉景國弱嵗英竒見方孫䇿詳其幹識無忝斯言遽踐迷途良可悲矣景茂因仲襄之緒躡苻亡之㑹嘯命羣豪恢霸業假容冲之銳俯定函秦挫雷惡之鋒載寧東北在兹奸略實冠凶徒列樹而表新營雖云效績荐棘而陵舊主何其不仁安枕而終斯為幸也子畧尅摧勍敵荷成先構虛襟訪道側席求賢敦友悌以睦其親眀賞罰以臨其下英髦盡節爪牙畢命取汾絳䧟許洛欵僣燕而藩偽蜀夷隴右而靜河西俗阜年豐逺安邇輯雖楚莊秦穆何以加焉既而逞志矜功弗虞後患委凉都于秃髪授朔方于赫連専已生灾邉城繼䧟距諌招禍蕭墻屢發戰無寧嵗人有危心豈宜騁彼雄圖被深恩於介士飜崇詭説加殊禮于䘮門當有為之時無為之業䴡衣腴食殆將萬數析實談空靡然成俗夫以漢朝殷廣猶鄙鴻都之費况乎偽境日侵寧堪永貴之役儲用殫竭山林有稅政荒威挫職是之由坐致淪胥非天䘮也元子以庸愞之質屬傾擾之餘内難方殷外禦斯輟王師杖順弭節而下長安凶嗣失圖係組而降軹道物極則反抑斯之謂歟   苻堅傳總論 自兩京殄覆九土分崩赤縣颺熢燧之煙紫宸委荆棘之莽干戈日用戰爭方興猶逐之並驅若瞻烏之靡定符洪擅蠻陬之桀黠乘羯運之危亡乃附欵江東而志圖關右禍生蠆毒未逞狼心徤既承家克隆凶緒率思歸之衆投山西之隙據億丈之岩險總三秦之果鋭敢窺大寳遂竊鴻名狡數奸雄有可言矣長生慘虐禀自率由覩辰象之灾謂法星之夜飲忍生靈之命疑猛虎之朝饑但肆毒于刑殘曽無心于戒懼招亂速禍不亦宜乎永固雅量瓌姿遷喬出谷叶魚龍之謡詠挺草付之休徴尅翦奸回纂承偽位遵眀王之徳教闡先聖之儒風撫育黎元憂勤庶政王猛以宏材緯軍國符融以懿戚賛經綸權薛以諒直進規謨鄧張以忠勇恢威畧雋賢效足杞梓呈才文武兼施徳刑具舉乃平燕定蜀擒代吞凉跨三分之二居九州之七遐荒慕義幽險宅心因止馬而獻歌託栖鸞以成頌因以功侔曩烈豈直化洽當年雖五部之盛莫之比也既而足以夸世愎諌違謀輕敵怒鄰窮兵黷武懟三正之未叶恥五運之猶乖傾率土之師起滔天之冦負其衝突之力肆其吞噬之能自謂戰必勝攻必取便欲鳴鸞禹穴駐蹕疑山䟽爵以侯楚材築舘以須歸命曽弗知人道助順神理害盈雖矜涿野之彊終致昆陽之敗遂使凶渠候隙狡冦伺間歩揺啟其禍先燒當乘其亂極宗社遷于他族身首罄于賊臣貽戒將來取笑天下豈不謬哉苻丕承亂僣竊尋及傾敗斯可謂天之所廢人不能支苻登集離散之兵厲死休之志雖衆寡不敵難以立功而義烈慷慨有足稱矣   諸李傳總論 昔周徳方隆古公切踰梁之患漢祚斯永宣后興渡湟之師是知患生於邊釁深自古况乎巴濮雜種厥類實繁資剽竊以全生習獷悍而成俗李特世傳兇狡早擅梟雄太息劍門志吞井絡屬晉綱之落紐乘羅侯之無斷騁馬屬犍同聲雲集殱殄蜀漢荐食巴蜀沃野無半菽之資華陽有析骸之㸑盖上失其道覆敗之至于斯仲儁天挺英姿見稱竒偉摧鋒累載克隆霸業蹈徳之前基掩子陽之故地薄賦而綏弊俗約法而悦新邦擬于其倫實孫權之亞也若夫立子以嫡徃哲通訓繼體承基前修茂範而雄闇經國之逺圖蹈匹夫之小節傳大統于猶子託彊兵于厥遺骸莫歛尋戈之釁已深星紀未周傾巢之釁便及雖云天道抑亦人謀班以寛愛罹灾期以暴戾速禍殊途並失異術同亡武考憑藉世資窮兵竊位罪百周帶毒甚楚圍獲保歸全何其幸也子仁承緒繼傳昏虐驅率餘燼敢距大邦授甲晨征則理均于困獸斬關宵遁則義殊于前禽宜其懸首國門以眀大戮遂得禮同劉禪不亦優乎   石勒傳論 夫拯溺救焚帝王之師也窮凶騁暴渠桀之舉也蠢兹外部自古為虞限以塞垣猶懼侵軼况乃身為奴窺我王政乘弛紊之機覩危亡之隙而莫不嘯羣鳴鏑汨亂天常者乎石勒出自渠見竒醜類聞鞞上黨季子鑒其非凢倚嘯洛城夷甫識其為亂及惠王失統宇内崩離遂乃招聚螘徒乘間煽禍䖍劉我都邑翦害我黎元朝市淪胥若沉航于鯨浪王公顛仆譬游魂于龍漠豈天厭晉徳而假兹妖孽者歟觀其對敵臨危運籌賈勇竒謨間發猛氣横飛逺嗤魏武則風情慷慨近荅劉琨則音辭倜儻焚元超于苦縣陳其亂政之諐戮彭祖于襄國數以無君之罪於是跨躡燕趙并吞韓魏杖竒材而竊徽號擁舊都而抗王室弢弓矢襲冠帶釋介胄開庠序鄰敵懼威而獻欵絶域承風而納貢則古之為國曷以加諸雖曰凶殘亦一時傑也而託授非所貽厥無謀身隕嗣滅業歸攜養斯乃知人之闇焉季龍心昧徳義幼而輕險假豹姿于羊質騁梟心于狼性始懷怨懟終行簒奪於是窮驕極侈勞役繁興畚鍤相尋干戈不息刑政嚴酷動皆誅夷惵惵遺黎求哀無地慘黷殘獷斯為甚乎既而父子猜嫌兄弟讎隙自相屠鱠取笑天下墳土未燥禍亂荐臻釁起于張豺族傾于冉閔積惡誅滅有天道哉夫從逆則凶事符影響為咎必應理若循環世龍之殪晉人既窮其酷永曽之誅羯士亦殱其類無徳不報此之謂乎   劉淵傳論 劉氏北部出自匈奴慕冐頓之餘威悲呼韓之失業久矣投之遐逺猶懼外侵而處以封畿窺我中釁昔者幽后不綱驪笑暗于戯水㐮王失御隗怨生于關洛至于筭强弱妙兵權體興衰知利害習為既乆未可量也况元海人傑必致青雲之上許以殊才不居庸劣之下是以䇿馬鴻騫乘機豹變五部髙嘯一旦推雄皇枝相害未有與之爭衡者矣伊秩啟興王之畧骨都論尅定之秋單于無北顧之憂獫狁有南郊之祭大哉天地兹為不仁矣若乃習以成風温乎雅度兼其舊俗則罕規模雖復石勒稱藩王彌效欵終為偏割之邦未辨君臣之位至于不逺儒風虚襟正直則昔賢所謂并仁義而盗之者焉偽主斯亡眀簒嗣樹恩戎旅既總威權關河開曩日之强士馬倍前人之氣然則信不由中自乖逺貌之為美處事難終縱武窮兵殘忠害謇佞人方轡並后載馳閹豎類于廻天凝科踰于炮烙遣豺狼之將逐鷹犬之師懸旌俯渭分麾䧟洛鐵馬陵山邊笳遵渚粉忠貞於戎手聚搢紳于京觀先王井賦乃眷維桑舊都宫室咸成茂草墜露沾衣行人灑淚若乃上古敦龎不親其子功成髙譲歸諸有徳爰及三代乃用干戈將以拯厥板蕩恭膺天命懿彼武王殷之列辟載斾乘時興兵誓野投焚既隕可以絶言而輕吕旁揮彤弧三發豈若響清蹕於常道之門馳金車於陽山之館故知黔首來蘇居今愛古白旗陳肆古不如今只道再䧏渭橋一轍役天子以行觴驅乘輿以執盖庾珉之淚既盡辛賔加之以血若乃有生之貴處死為難在三之義忘七尺之重主憂之恨畢命同歸自古簒奪於斯為甚是以災氣呈形賊臣苞亂政荒民散可以危亡劉聰竟得壽終非不幸也曜則天資虓勇運偶時艱用兵則王翦之倫好殺亦董公之亞而承基進説或有可稱子逺納忠髙旌蹔偃和苞獻直酆眀罷觀而師之所處荆棘生焉自絶彊藩禍成勁敵天之所厭人事以之駭戰士而宵奔酌豎杯而不醒有若假手同乎拾芥豈石氏之興歟何不支之甚也   伏滔從桓温伐袁真至壽陽以淮南屢叛著正淮論二篇 淮南者三代揚州之分也當春秋時吳楚陳蔡之輿地戰國之末楚全有之而考烈王都焉秦并天下建立郡縣是為九江劉項之際號曰東楚爰自戰國至于晉之中興六百有餘年保淮南者九姓稱兵者十一人皆亡不旋踵禍溢于世而莫終戒焉其天時歟地勢歟人事歟何䘮亂之若是也試商較而論之夫懸象著眀而休徴表于列宿河山襟帶而地險彰于丘陵治亂推移而興亡見于人事由此而觀則兼也必矣昔妖星出于東南而弱楚以亡飛孛横于天漢而劉安誅絶近則火星晨見而王淩首謀長彗霄映而毌丘襲亂斯則䘮乎天時也彼壽陽者南引荆汝之利東連三吳之富北接梁宋平塗不過七日西援陳許水陸不出千里外有江湖之阻内保淮肥之固龍泉之陂良疇萬頃舒六之貢利盡蠻越金石皮革之具萃焉苞木箭竹之族生焉山湖藪澤之隈水旱之所不害土産草滋之實荒年之所取給此則係乎地利者也其俗尚氣力而多勇悍其人習戰爭而貴詐偽豪右并兼之門十室而七蔵甲挾劍之家比屋而發然而仁義之化不漸刑法之令不及所以屢多亡國也昔考烈以衰弱之楚屢遷其都外廹彊秦之威内遘陽申之禍逃死刼殺二世而滅黥布以三雄之選功成垓下淮隂既囚梁越受戮嫌結震主之威慮生同體之禍遂謀圖全之計庶㡬後亡之福衆潰于一戰身脂于漢斧劉長支庶奄王大國承䘮亂之餘御新化之俗無徳而寵欲極禍發王安内懷先父之憾外奸臣之說招引賔客沉溺數術藉二世之資恃戈甲之盛屈彊江淮之上西向而圖宗國言未絶口身嗣俱滅李憲因亡新之餘袁術當衰漢之末負力幸亂遂生僣逆之計建號九江稱制下邑狼狽奔亡傾城受戮及至彦雲仲恭公休之徒或憑宿名或怙前功握兵淮楚力制東夏屬當多難之世仍值廢興之㑹謀非所議相係禍敗祖約助逆身亡家族彼十亂者成乎人事者也然則侵弱昏迷以至絶滅亡楚當之恃彊畏逼遂謀叛亂黥布有焉二王遘逆寵之之過也公路僣偽乘釁之盗也二將以圖功首難士卒以驕矜樂禍本其所因考其成跡皆寵盛禍淫福過灾生而制之不漸積之有由也昔髙祖之誅黥布也撮三䇿之要馳赦過之書乘人主之威以除逆節之虜然猶決策陳都暴尸横野僅乃尅之害亦深矣長安之謀雖兵未交于山東禍未徧于天下而馳說之士與闔境之人幽囚誅放者亦已衆矣光武連兵于肥舒魏祖馳馬于蘄苦而廬九之間流溺兵火者十而七八焉夫王陵面縳得之于砎石仲恭接刄成之于後覺也而髙祖以之宵征世宗以之發疾誠不勤哉文皇挾萬乘之威杖伊周之權内舉京畿之衆外徴四海之銳雲合雨集推鋒以臨淮浦而誕欽晏然方嬰城自固憑軾以觀王師於是築長圍起棼櫓髙壁連塹負戈擊柝以守之自夏及春而後始知亡焉然則屠城之禍其可極言乎夫生乎深宫長于膏梁憂懼不切于身榮辱不交於前則其仁義之本淺矣奉以南面之尊藉以列城之富宅以制險之居養以衆彊之盛而無徳以臨之無制以節之則厭溢樂禍之心生矣夫以昏主御奸臣利甲資堅城偽令行於封内邪惠結于人心乘間幸濟之説日交于側猾詐錮咎之羣各馳于前見利如歸安在其不為亂乎况乘舊寵挾前功畏逼懼亡以謀圖身之舉者望其俛首就覊不亦迂哉易稱履霜堅氷馴致之道盖言漸也嗚呼斯所以亂臣賊子亡國覆家累世而不絶者歟昔先王之宰天下也選于有徳訪之三吏正其分位眀其等級畫之封疆宣之政令上下有序無僣差之嫌四人安業無并兼之國三載考陟功罪不得逃其跡九伐時修刑賞無所謬其實令之有漸軌之有度寵之有節權不外授威不下黷所以杜其萌際重其名器深根固本傳之百世雖時有盛衰弱者無所懼其亡道有興廢彊者不得資其弊夫如是將使天下從風穆然軌道慶自一人惠流萬國安有向時之患哉   裴子野宋略總論 宋髙祖武皇帝以盖代雄才起匹夫而并六合尅國得雋竒跡多于魏武功施天下盛徳厚于晉宣懷荒伐叛之勞夷邉蕩險之力百勝可得而論者矣跂足行陣之間却孫恩蟻聚之衆一朝奮臂掃桓盤石之宗方軌長驅則三齊無堅壘廻戈内赴則五嶺靡餘妖命孫季髙于巨海之上而畨禺席卷擢朱齡石于百夫之下而庸蜀來王羌胡畏威交為表裏董率虎旅以事中原石門巨野之隘指麾開闢關頭霸上之阻曽莫藩籬虜其酋豪遷其重寳登未央而灑酒過長陵而下拜盛矣哉悠悠百年未之有也於是倒載干戈休兵泗水彤弓納陛肇有宋都蔕芥必除華夷莫拒然後請乎上帝步驟前王零陵去之而莫猜心髙祖受之而無媿色古之所謂義取天下者斯之謂乎若其提挈草創則魏孟何劉輔相總持則穆之徐羡鎮惡道濟經其武傅亮謝晦緯其文長沙以冢弟共艱難武烈以清貞定南楚其他胥附奔走雲合霧集若榱椽之構大厦衆星之仰河漢或取之于民譽或得之于未名羣才必逞智能咸效爵不妄加官無私謁晉末所以荒濟淆混阿黨容縱莫不驅掃革易與之更始君行卑菲而國不為陋民勤征戍而下無怨讟品令宥宻賞罰端平逺無不懷邇無不附屬為郡縣者則南過交阯西包劍閣北劃黄河而繞東海七分天下而有其四自永初末天子負扆務懷以徳燕代為戎岐梁重梗將誓六師屠桑乾而境北地三事大夫願相謂曰待夫振旅凱入乘轅南反請具銀繩瓊檢告報東嶽既而洮弗興即年厭世營陽王狎于弗訓以敗輿太祖寛肅宣惠大臣光表超越二昆來應寳命沉眀内斷不欲政由氏克滅權逼不使芒刺在躬親臨朝事率尊恭徳斟酌先王之典强宣當時之宜吏乆其職育孫長子民樂其生鮮䧟刑辟仁厚之化既已播流率土忻欣無思不服每駕廵幸簫鼓聴聞百姓扶攜老幼想望儀形愛之孜孜如日不足初徐傅伏誅繼求内相王處之而思降彭城欲之而弗違王華殷景仁以忠允熈帝載謝微王曇首以沉宻賛樞機徐湛之王僧綽以國體彰信義謝方眀劉道生以治惠稱良能髙簡則令眀清貴則王舊文章則顔延之謝靈運有藻麗之鉅才儒雅則裴旬何傅擅師表之髙學剛亮骨梗則袁粲蔡子度建言忠益則范泰何尚之宗室藩翰帝弟帝子則江夏衡陽廬陵隋王建平臨川新喻或清令而審或文敏而洽皆博愛以禮士眀靡以流譽十三四年為多士矣上亦藴絶義文思儒府庠序建于國都四學開乎家巷天子乃移蹕下輦以從之束帛讌語以勸之士莫不敦悦詩書沐浴禮義淑慎規矩斐然向方其行修言道者然後登朝受職威儀輕佻者不齒于鄉閭公宫非儐羽不來庭私家非軒盖不踰閾冠冕之流雍容如也于是文教既興武功亦著命將受律指日如斯檀蕭薄伐則南登象浦劉斐爰整則西踐仇池良駒巨象充塞外廐竒琛瓌貨下逮百遼禽獸草木之瑞月有六七繩山諷海之譯嵗且十餘江東以來有國有家豐功茂徳未有如斯之盛者然值北虜方强周韓嵗擾金墉虎牢代失其御二十七年偏師克復河南横蹂强胡百萬之衆匈奴遂跨彭沛航淮浦設穹廬于步請公主以和親于時精兵猛將嬰城而不敢鬭謀臣智士折撓而無可稱天子乃朝饗單于臨江髙㑹于是起盡戸之役貸富室之財舳艫千里縁江而陳我守既嚴胡兵亦怠且大川所以限南北也疲老而退歸我追犇之師槖弓裹足係虜之民流離道路江淮以北蕭然矣重以含章巫蠱始自三逆合殿酷帝史籍未聞仲尼以為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辨之不早辨也元嘉之禍其有以焉世祖率先九牧大雪寃恥身當歴數在位天居聰眀絢達博聞强記威可以整法智足以勝奸君人之畧㡬將備矣一時之風流領䄂則謝莊何偃王彧蔡興宗袁顗袁粲禦武名將則沈慶之栁元景宗敞之或潔清以秀雅或驍果以步類因以軌道廓之中方知向時之士若顔竣之經綸忠勁匪躬諒直雖晉之狐趙無以尚焉帝即位二三年間方逞其欲拒諫是巳天下失望夫以世祖才眀少以禮度自肅思武王之節儉追太祖之寛恕則漢之文景何足云景和申之以淫虐太宗易之以昏縱師旅薦興邉鄙蹙廹人懷茍且朝無紀綱内寵方議共安外物已覩其敗已初世祖登遐委重于二戴太宗晏駕亦託孤于王阮渫近之道同歸冲人之釁如一然宋祚未絶于永光更以宗王之見窘水徳遂亡于後實由强臣之受辱且顧命羣公從容自重畏懦伊霍之機綺靡唐虞之際于是蔚炳胥變眀命就遷俯仰之間興衰易用矣周自平王東遷﨑嶇河洛其後二十四世而赧始亡之漢自章和以降顛覆閹豎其後百有餘嵗而獻始禪之何則周漢靈長如彼難拔近代脆促若此易崩非天時亦人事也聞夫鴻荒者難為慮因事者易為力曹馬規模懸乎前載茍有斯㑹實啟英雄而况太宗為之驅除先顛其本本根既蹙枝葉遂摧斯則始于人事也昔二代將亡殷辛夏癸相去數百年間異世而後出宋則景和元徽首尾不能十載而降虐過于二君斯則天之所棄篤于前王者也天意人事其微如此雖欲勿霣其可得乎若乃拯厥塗炭䝉逆取之辱者湯武之志也私鉏當路飾揖讓之名者近代之事也其應天從民道有優劣故宗廟社稷修短異數不然則何殊尤緬邈如斯之逺也夫山岳崩頽必有朽壤之隙春秋迭代亦有去故之悲是以臨危亡而撫理運未有不扼腕流連者也近古之化俗弊壞由於後裔宋氏之成敗得失著乎行事從而言之載于篇矣繫敘其所以創業垂統而懷其舊俗遺風逮于賢人君子英聲餘論以附于兹子野曽祖宋中大夫西鄉侯以文帝之十二年受詔撰元嘉起居注二十六年重被詔續成何承天宋書其年終于位書則未遑述作齊興後數十年宋之新史既行于世也子野生于泰始之季長于永眀之年家有舊書聞見又接是以不用浮淺因宋之新史為宋略二十卷剪截繁文删撮事要即其簡寡志以為名夫黜惡章善臧否與奪則以先達格言不有私也豈以勒成一家貽之好事盖司典之後而不忘焉李徳宋齊論 宋齊以降繼體承祧者君徳寖微王道寖替纉緒之初如革大運除舊解網以悦衆心仁義之風薄骨肉之情廢前史論之詳矣然未得中改之可也如弓之髙下者抑舉琴瑟之不調者更張此亦天之道也豈獨人事哉唯用其罪人不可甚矣天下之惡一也古人言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豈有不忠于前朝而能忠于後王者哉毁泉臺春秋之所譏先儒之所惡宋齊之君有一于此必為美政泉臺見妖尚不可毁况無妖者乎燕人之思邵伯甘棠勿剪楚人之懷叔子望碑墮淚彼人臣也而見思若此雖時移政改莫匪舊臣昔伯益賛禹稱大舜之徳曹叅事惠帝守蕭何之法魏文帝初受漢禪羣臣皆賛魏徳唯衛臻獨稱漢美文帝曰天下之珍當與山陽共之為人臣者罔念于此可謂有百心矣   何元之梁典髙祖事論 歴究前書詳觀徃行昭晰千載氛氲萬古考其寛猛知布政之善惡驗其黜陟識其主之是非以曩求今工拙可見齊季昏虐政由羣小朝宰被無辜之誅藩戚懼淫刑之害髙祖痛兄弟之戮因天下之心舉荆雍之師興湯武之伐指揮則智勇風從號令則遐邇響應取䣕郢若拉枯定金陵如沃雪黄鉞既斬白旗乃懸師不疲勞民無怨讟樂推斯在代徳是膺逆取順治享年四紀萬㡬事廣六職務殷負扆君臨勤于聴覽兢兢罔倦乾乾不已加以藝業之美莫以比倫洞曉儒該羅内外舉洙泗之餘教針其膏肓抹周孔之遺文正其魚魯于是廣開庠序敦勸後生親自觀試䇿其優劣由近及逺咸從風化執經者連袂負笈者排肩濟濟多士于斯為盛至若御民之術未為得也敢以狂瞽請究其說夫根深者葉茂源廣者流長故聖王欲其茂長前為深廣是以擇沃壤以置王畿國都圜于六卿封城號于千里其外則布之以五等列之以萬國分疆畫野立樹黨閭境隴以懷其仁桑梓以安其俗諸侯守境土以事于上天子執賞罰以臨于下有功則褒無道則廢二伯弼于内朝九牧佐以外政間之以賢戚參之以懿親仁義于區中被禮樂于遐表忠信之禮達謙讓之風行爾乃覬覦之心絶兵戈叠息刑辟靡用獄訟罔興然後龍逰于池沼鸞鳯棲于苑囿及其末世雖主昏于上民亂于下猶晉鄭有依桓文是相絶而更續顛而必扶數百年外方至于滅周道既没斯風漸䘮洎于後代其弊尤甚罔恤民之不存而憂士之不禄莅民之長守次更為前人未安後人便及迎新送故疲于道塗為君者甚多為民者甚少由是君臣之義薄狡惡之萌興下上遞憎甚于讎敵百城恣其暴奪億兆困其徴求捐棄舊鄉奔亡他縣地荒邑散私少官多于是倉庫既空賦歛更重天示譴禍地出妖祥饑疫互生水旱交至民不堪命轟然土崩數十年間還為黎庶髙祖博覽今古備觀興亡猶復躡其遺風襲其弊法澆薄逾甚淆紊日滋梁氏之有國少漢之一郡太半之人竝為部曲不耕而食不蠶而衣或事王侯或依將帥攜帶妻累随逐東西與藩鎮共侵漁助守宰為蝥賊收縛無罪逼廹善人民盡流離邑皆荒毁由是刼抄蜂起盗竊羣行陵犯公私經年累月扺文者比室䧟辟者接門災亟降囹圄随滿夕散朝聚有若市廛加以朝露内叢而官方外曠有其位而無其職非其事而侵其官四海至殷機事輻輳人君雖敏有所不周人君雖眀有所不照豈可専於親覽忘彼責成就此而言大失有二習守膠之弊棄更張之善屈子投江寧論其痛賈生慟哭豈喻斯悲自五胡競逐晉室東徙權寓江濵遂淹時代桓伐燕秦而不振劉克函洛而還亡至于宋齊疆埸侵蹙髙祖躡斯頽運有志并吞斯實王者之宏材有國之通準然六納魏主一入洛陽竟無所成得不補失民既勞止汔可小康昔句踐之欲滅吳前為其政兵彊國富然後用之一舉而虜夫差再舉而霸中國髙祖進不擇將退不教民雖慕古人安有能濟孫子曰善戰者前勝而後求戰善勝者前戰而後求勝眀者出師必前料敵豈可暗兹人事幸彼天時者哉且國有累卵之憂俗有土崩之勢開幸人之志兆亂臣之心遂使侯景被吾甲而冦王城驅我人而圍天闕勢如破竹易若轉圜萬里靡沸四方瓦解社稷淪胥玉毁廢事非一夕其所由來漸矣太宗孝慈仁愛實守文之君惜乎為賊所殺至乎文章妖艷隳墮風典誦于婦人之口不及君子之聴斯乃文士之深病政教之厚疵然雕蟲之技非關治忽壯士不為人君焉用世祖聰眀特達才藝兼美詩筆之麗罕與為匹伎能之事無所不該極星象之功窮蓍之妙眀筆法于馬室不愧鄭辨雲物于魯臺無慚梓慎至于帷籌將畧朝野所推遂乃撥亂反正夷凶殄逆紐地維之已絶扶天柱之將傾黔首䝉拯溺之恩蒼生荷仁壽之惠微管之力民其戎乎鯨鯤既誅天下且定早應移鑾西楚旋駕東都禋祀宗祊清蹕宫闕西周岳陽之敗績信【缺】宇文之和通以萬乘之尊居二境之上夷虜乘釁再覆皇基率土分崩莫知攸暨謀之不善乃至于斯敬皇世祖之裔允膺下武而貞陽以旁枝外入濫尸非次陳武興勤王之師至正當【缺】壁之後驅斥僣王誅鋤亂臣國亡重康彛倫復敘既而天不福善早世登遐土徳代興火行告謝驃騎王琳懷申胥之志藴荀息之忠爰納嗣君更紹頽運于是嘯命方岳大興師旅龍虎戰鬭水潰山崩君臣播越寄命齊土若乃萇興周而速咎王永復秦而延殃天欲亡之非人能救夫創天下者至眀者也䘮天下者至暗者也是以禹湯興其功桀紂廢其業莫不得之者前王失之者後君逮兹梁室有異于此何則髙祖撥亂除殘及身招于禍亂世祖復讎雪恥翻手命于冦讎敬皇繼祀而鼎移後嗣紹基而祚徙書曰皇天無親惟徳是輔自天所祐歸于有徳元之官自有梁備觀成敗昔因出軸流寓齊都窮愁著書竊慕虞子但梁室極促簡牘多闕所得遺逸略不盡舉未獲旋反更窮捜訪採其聞見撮其衆家一代之事可得觀矣朱敬則梁武帝論 梁髙祖聰眀文思寛厚通博生而神異動多竒怪此天表也永元之初羣賢受命竭懷輔正盡力康衢細隟未聞纎塵不動而雄圖英算孤識獨見審長河之將決知崑山之必焚理欲先天未遑後舉呌嘯龍虎合集風雲馳兩函以取荆州連五都以震都邑長流逺邁獨決方寸霜風飛掃雲雨霑沐白旄一麾頑童授首乃弔寃魂而謝牛酒昭筐篚而軾善人師不疲勞人無怨讟謳歌是逼獄訟攸歸代徳立成眷命斯在然躬覽載籍備睹興亡留心求瘼勵精納善雖化未大道時亦小康也若尋其徳音討其風俗尚根淺易拔源涸難流禍亂相仍盖其宜矣且兵號義旗戰稱伐罪勝非巳利功豈私成湯有慚徳去道近也武無愧容其私厚也昔魏太祖兵鋒無敵神機獨行大戰五十六九州靜七八百姓與能天下慕徳猶且翼戴弱主尊奬漢室降及宋髙剪平偽孽安復王家義聲薄天髙誠動日然更懸兵四嶽決勝五湖北靜燕塵西清秦霧宏勲不讓盛徳見推備物滿庭猶非望故晉帝今日之事本所甘心義士猶或非之通人尚為薄徳况梁取天下又甚于斯南康主盟實稱齊帝奉之以成大順承之以動義兵國歩既寧家怨又雪君稱主祭臣復何猜借人之名而不復命者也尋其錫文考其謙讓事同對面理非飾詞寧知悠悠江山相去千里矯情偽跡頓至于斯示人此心豈躬行事欲令節義行于比屋其可得乎夫君人者日月齊其眀隂陽資其信江海同其量天地偕其容未有飾智驚愚材惑衆較武力于羊侃示腰腹于賀琛商略儒宗取異于章句變置官品無求于典實每事皆欲先人所唱復須稱賛父作子注君制臣歌受佞無厭進諂不倦浮華道長輕薄路開以天譴為嘉祥用妖恠為休祉聚歛俱極賞罰無章有識為之寒心羣寮曽不先覺若言位是神物何須下殿走乎若言負重願休何勞受贖歸乎若言息人是務何須納叛臣乎若言吞代有時何須中許和乎利器不蔵奸夫得志然則侯景之兵我人也仗我器也驅我人掲我器而取雋者豈異術哉由上之失教也君父幽辱宗廟傾危帝子王孫跨州連郡未有晉鄭齊心牟虚合契五侯九伯裂海分山未聞申包胥之頓哭秦庭茅夷鴻之幣謁吳國戸口徒衆不覩死戰之人寵遇雖多寧有報恩之士江淮無波瀾之阻城闕絶藩籬之固長洲杜若一旦彫零稽山竹箭忽然摧折可不甚歟或問曰梁主不以黄屋為尊紫宸為貴離欲絶愛遣色歸空有湯武之憂勞若堯舜之臞腊享國五十若登春臺忽羈旅叛臣鳴吠逋醜長㦸指闕强弩臨城兵折意窮忿毒而没善不可恃岐路何歸君子曰梁主之美誠如子言神無與善未敢聞命何者武帝暮年荒誕實甚殫守縣之力不充自縱之資盡丁口之租纔足緇衣之費昔夏桀以九州之富秦皇以六合之尊造瓊室而天下土崩作阿房而寰中瓦解况地比一郡國乃三分外有征戍之勤内有彫靡之弊加以金刹寳柱爛熳雲霞至于銀榜珠簾的㿨星月神怒人怨禍積患生過徃必來何足疑也且夫惡于齊而保于我何補也得一夫而亡一國非智也昔趙納馮亭有長平之禍梁受侯景成永福之災金甌忽傷悔之何及盧思道北齊興亡論 或問主人曰徃者魏人失御六合雲擾河朔關右剪為二國永熈西道天平北廵兩朝先主分陜而霸龍戰虎爭多歴嵗祀既而水運值竭天禄永終齊室比跡于唐虞周人踵武于漢魏齊有五帝周易四王竝纔踰二紀相繼而滅若其元首膺服股肱命世立極補天之業銘常鏤鼎之功至于暴君南面孽臣作輔民怨神怒國殄祀絶易世之由雖傳之耆舊載于史䇿通人雅㫖其詳可得聞乎主人應之曰吾少仕齊朝晚歸周室因而學業歴兹永乆雅好博古雖欲擬議近世治亂粤可略陳在魏正光牝雞司旦爾朱榮乗釁内滔天泯夏餘燼跋扈挺禍王城海内生民若崩厥角齊髙祖神武皇帝天縱英眀之略神挺雄武之才龍攄豹變投袂而起四眀昆弟大㑹韓陵類蚩尤風雨之兵若新都犀象之陳彼曲我直天實賛之日未移晷大殱醜族然後拔立宗枝入纂皇統羣后成務天下晏如但芒刺成災震逼為梗流彘去而不入遷鼎舊鄴國命維新朝章國憲燦然畢舉渭南失律似烏林之䘮師洛北先鳴同官渡之凱入雖天命有歸而盡于北面方之魏武具體而微文襄嗣業始踰弱冠瓌傑之氣足稱負荷賔禮時秀驅駕羣雄内外肅清朝無粃政侯景背恩棄義狼顧汝潁蕭衍失信幸災蟻聚彭汴于是謀臣運䇿猛士推鋒渦陽之役兇渠疋馬南逝寒山之戰具卒隻輪不反王思政入據長安淹歴嵗時神旗蹔臨如風掃籜三秦勍敵閉關自守五湖之長革音請命魏孝靜以天歴有在鼎祚將遺大禮備物率由舊典允恭克讓推而弗居禍生非慮匕首竊發爾其夷凶剪暴剛斷英峙天崩地折堂構闕如嗣子㓜冲未堪多難文宣雖云外弟少乏令名人望所歸便見推奉于時政有彛倫朝夕俊乂爪牙皆韓白之伍心腹盡良平之儔外靜方隅内康庶績主之不才四海弗之覺也洎乎受終文祖燎天改物兵强地廣國富刑清發號施令必師古始信賞必罰如有四時年榖屢登災害不作敵人竄跡郊境無虞天保受命迄于五祀黄初太始不能逺尚爰及中年誕縱昏徳以萬乘之貴為長夜之飲散髪視朝肉袒聴政手行刳剔躬運矛鋋寵狎佞諛親愛凢鄙出入市㕓逰走衢路太保髙隆之佐命元功廟廊上宰僕射髙徳政龍潛賔友帷幄重臣衛尉卿杜弼碩學偉才拔萃出類光禄大夫元景風流儒雅師範縉紳或赤族見誅或丹頸為戮竝直言竊歎斃于讒口自餘名士良臣非罪遭命淫刑以逞不可殫言劉曹以還逮于僣偽受命稱帝未有若斯之慘者也頼有尚書令農楊遵彦魏太傅津之子也含章秀出希世偉人風鑑俊朗體局貞固學無不縱才靡不通裴樂謝其清吉應劉媿其藻麗温良恭儉讓恕惠和髙行異才近古無二有齊建國便預經綸軍國政事一人而已詰旦坐朝諮請填凑千端萬緒令議如流剖斷部領選舉人物滿室盈庭永無凝滯虚襟泛愛禮賢好士聞人之善若已有之知調有餘尤善當世譛言屢入時寄無改每乗輿四廵恒守京邑凡有善政皆遵彦之為是以主昏于上國治于下朝野貴賤至于今稱之俄而文宣不豫弊于趨孽儲君繼體纔歴數旬近習預權小人竝進楊公慮有危機引身移疾幼主若䘮股肱固相敦勉乾眀之始難起戚藩變成儵忽殞于殿省詩云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君子是以知齊祚之不昌也孝昭地乃宻親位居元輔有姬公之戚無復子之心亦由主弼時艱慮深家國當陽正位事出權道身長八尺腰帶十圍沈深謹厚實有君人之望時甲卒强盛財力殷阜乃睠西顧恒有吞噬之心兼以天保之後懲其淫縱不邇聲色不事晏逰孝于太后篤于昆季慎惜名器愛飬黎元後庭嬪嬙皆是藩邸之舊數不盈十竟無私寵特解吏事尤好禮容但政苛碎暗于聴受降年不永朞嵗而崩大漸維㡬黜其元子武成母弟之親入主宗祏而少禀凶徳不孝不仁龍攅在殯淚不承臉太后之䘮亦不哀哭纔及公除便衣縫裘縱侈荒淫不知紀極甘酒嗜音夜以繼晝有和士開者素有和氏之庶孽其面目殊為寢陋輕薄凡猥為衣冠所棄武成在田之日引為叅將聞好彈胡琵琶亦解歌舞一面之後便大相愛悦恒在卧内同食共寢淫穢之事無所不為天保之世文宣知其如此頓鞭二百徙配長城後遇赦得還武成為右丞相乆别得還恩盼愈厚信宿之間賞賜巨萬及踐大位親顧彌隆爰自黄門漸至端右盡景娱侍略不休停就令蹔出便追騎相尋士開作威作福略無顧憚恩寵勢望燻灼朝野恣性貪淫人倫少例心如谿壑行均犬豕甲第當衢侔擬公室富商大賈朝夕盈門朝士無賴者亦競相諂媚或送婢妾或進子女筐篚苞苴烟聚波屬士開母傾朝追送諂諛尤甚者至悲不自勝澆薄邪佞愛踰弟兄名賢素士略不交言其所薦延奏無不遂榮枯進退定于俄頃于時下陵上替奔競成習士無貴賤風節頓盡趙彦深阿諛順㫖俛首懷禄元文遥器能先見不敢措言此外羣官靡衣媮食齊室大壞其源始于此釀河清之末長彗為災太史奏言須有禳救武成便自稱太上傳位後主胡長桀以從舅之親馮子琮以姨夫之戚俱受寄託竝當樞要或性識庸近或意懷險薄皆不學無術智能淺短及天統末年武成即世和士開一相處内自擬伊周太尉録尚書事趙郡王睿眀徳茂親聰爽俊悟藩王之内時望隆重以士開凶醜宜加屏黜入踐青蒲讜言規諫而少主聰察不類成昭母后才眀異于馮鄧士開禮于踈行長粲為其謀主遂使宻戚賢王絞縊以戮雖遐邇胥怨愚智同憤而依托城社末如之何數載之間肆其穢行與馮子宗夫婦鬻獄賣官三家府蔵賄貨山積凶愚子弟竝處髙資更相貨易擇而後授司徒瑯琊王儼年甫十四兼領憲司憤其所為切齒忿咤執送南臺異其身首子琮以搆扇兩端一時依法二凶俱勦朝野晏清京師市里舞蹈成羣梁董之慶不足斯比瑯琊心實去惡跡乃陵上不容于時俄而賜盡自兹已後政道彌昏高阿那以牧圉之勤重其佞媚韓長鸞以韝紲之能悦其趨走又有女奴陸氏出自掖庭凶智狡算舉世無疋以保母之恩特見尊寵六宫謂之世師人主以為内相舞弄王法掩塞天聰慶賞威刑出于婢口頑嚚弟姪布于列位帝戚皇支不能及也陸子駱提婆者出于皁本是鞾工愚暗庸短僅辨菽麥與韓高之徒共持國柄宣淫肆暴甚于和氏窮極富貴轉日廻天愚薄之倫折枝砥痔輕者進貨賂甚者緒婚婣朝廷混然無復亷恥清貞守道更被嗤恠漢世張趙不能喻其萬一晉朝賈郭未足比其錙銖斛律眀月屬鏤之錫寃動天地崔季舒逢龍之戮痛切幽眀加以内叅年少閹官之屬親狎寵私盈滿宫禁干預政事剽掠生民黔首呼嗟以日為嵗其反道違常速亡趨滅事非一緒不可勝陳後主自生宫闈長于尼媪不接端士不見正人朝夕諮諏罕聞調䕶之客便煩左右莫匪刀鋸之餘飛鷹走狗蕩其心慮麗色淫聲亂其耳目論功徳者云羲軒無以尚述欽眀者稱堯舜不能踰才智之士棄而不任假有名級備員而已獻章綱紀蕩然無餘魚爛土崩以俟勍冦周武大捷平陽乘虚深入將有降心士無鬭志前世耿賈之雄俛眉頓顙先朝貔虎之鋭歛氣重足舉晉陽如拾芥攻鄴宫猶振槁萬里百城交臂屈膝南極江淮北盡砂塞西界函谷東至滄溟府帑粟帛之饒兵革士民之衆齊之所蓄盡為周有不亦哀哉   後周興亡論 周太祖文皇帝幼而機警智數過人屬魏末多故召募關隴值二將相屠三軍未一見推為主遂握兵符俄而魏武西廵奉迎車駕挾天子以㑹諸侯萬世所一時也撫養荒餘鳩聚兵甲同心之旅不滿萬人齊神武以大兵數十萬將清灞滻雷動雲移萃于渭曲太祖以數千弊卒振旅而還遂基王業竇泰以勁兵深入一戰䘮元髙敖曹以鋭氣先登臨陣授首兵革嵗動敗鮮勝多髙氏雖怙其衆力莫敢先至邙山之舉我師敗績收合亡散退守有餘及蕭氏將亡邉服震擾荆郢内附庸蜀來王器械完整貨財充實帶甲百萬驍將如林晏駕之辰國與齊人相埓矣閔帝以嫡嗣承基應天納禪弱齡厭世未及稱皇以庶長見立纂我鴻緒從容文雅亦守文之良主焉二帝景命不融髙祖始登大位于時大冡宰晉公宇文䕶太祖之猶子也負圖作宰親受顧命國柄朝權頓去王室髙祖髙拱深視彌歴嵗年談議儒無所不關預祭則寡人晉公之不忌也但自下裁物其主不堪累世權强一朝折首其于黨與咸見夷戮惡禽臰物掃地無餘爾乃棄奢淫去浮偽施一徳布公道屏重内之繕躬大布之衣始自六宫被于九服令行禁止内外肅然以釋氏立教本貴清淨近世以來糜費財力下詔削除之亦前王所未有也值齊季失徳取亂侮亡親御戎軒再舉而滅軍令肅然秋毫莫犯數旬而定不戮一人未及下車革其弊政山東士女欣戴如歸但天性嚴忍果于殺戮血流盈前無廢飲噉行幸四方尤好田獵從禽于外非夜不還飛走之類值無免者識者以此少之雖有武功未遑文徳彛章禮教盖闕如也練甲治兵將掃沙漠逺圖不遂暴疾升遐宣帝初在東京已多罪失髙祖每加嚴訓不能修改嗣位之初飾情自勵踰年已後變態轉興躭酒好色常居内寢角扺逸逰不捨晝夜分命使人徴求子女積之後宫以千萬數此石虎之淫風也寵姬四人竝立為皇后車服節文與内主無别此劉聰之亂政也少在儲宫頗覽經籍臨朝對衆亦有精神但禀猜狂特好詭異衣冠形色皆與舊制不同文武侍臣屏棄遐裔内外門閤皆别令宦者看守出入去來竝録其數殿省以目相視然朋淫于家無所簡擇乃至長樂亦有醜聲大象之末忽焉慘虐鞭撻朝士動至數百背及胸腹一時下手焚毒之理不可忍見祖宗廟號諱不得稱變易官名回官姓族車乘輪輻竝有貴賤之殊婦女粧㸃亦有上下之異後庭嬪妾房有數人自旦至夕恒令危坐相對有不如法便即捶楚内外命婦朔望朝謁皆令為丈夫拜伏以示肅恭自號為天不復稱朕此外小事異同不可勝紀狂惑妖僻開闢未之有也客曰齊武成荒悸庸暗怨結神人厥嗣不昌理則然矣周祖聰眀神武冠世雄竒因愚子以至顛覆豈人事乎抑天道也䝉有惑焉請聞其説主人曰寒暑晦眀二儀之不同也賢愚治亂五勝之相形也是以酒池肉林乃周王之締構坑儒滅學亦漢后之驅除齊自天保受終迄于武平䘮國孝昭之外竟無令主河清已後國基漸墜昏主慢逰于上黎民怨讟于下逮于末葉君弱臣愚外崩内潰周人取之猶坂上走丸也周武任數矩情果敢雄斷擁三秦之鋭屬攻昧之秋削平天下易同俯拾未及三祀宫車晚駕嗣子披猖肆其凶慝真人革命宗廟為墟此盖天所以啟大隋非不幸也   朱敬則北齊髙祖論 昔張讓段珪濁亂天下漢召董卓將顯其誅竟有小平之奔曹氏因之乃創霸業鄭儼徐紀㸃辱皇猷魏收爾朱榮欲洗濯宫掖遂至河隂之禍齊人藉此用承眀世故曰亂者理之源機者命之兆不可失也神武崖岸髙竦器宇深沉望之儼然風塵自逺聴之愈厲雷霆或聞至乃足踐列星聲振原地赤色映團焦之外青【缺】立旅宿之門漢髙由之自負徒屬以之増畏此所謂歴數在躬推之不可去也于時魏徳已衰羣胡得志孝莊殞于虜手節閔潔于兇徒義士痛心壯夫瀝血結黨求同盟之㑹杖劍想勤王之師者徃徃而聚焉所以因天下之心覽英雄之議以普泰元年六月建旗于信都以討爾朱兆為名當時趙魏之豪有高䖍邕髙敖曹封隆之李元誠盧文緯崔祖禽等盡其死力盖代之傑有尉景段榮彭樂竇秦匹婁昭薛狐廷等共其奔走然後數亂常之罪顯安忍之辜發義帝之䘮三軍縞素承㴶汜之逼萬里同心莫不精勇感人神雄略出天地檄詞未草聲已馳于賊庭王誅欲加乃命懸于鬼籙但烽煙四合觜距千羣大戰韓陵然始得其志既而龍驤虎步髙下在心開募府以臨外藩分腹心而統京邑雖生我者父母立我者髙王既懷震逼之威易為芒刺之説周鄭交惡衍殖構氣趙鞅畏讒遂起晉陽之甲襄王失據乃有居汜之悲雖表數相仍公怒未怠紫宸不可乆曠丹穴難以更燻遂應飛來之謡乃議遷都之便關西河北剪為冦讎天平永熈便成敵國于是疆場大駭鉦鼓相聞邙山之師扶馬捶而自免砂苑之役跨驝駞以遁歸勝負相叅波瀾不定豐功厚利各有可觀者焉昔魏祖西征中道不豫晉景南伐廻兵乃殂此竝業未半而意窮功垂成而景促是以留連末命委曲臨終不可盡也尋髙祖其辭魏帝之表可謂其言也哀顧太子之言可謂其事也盡方諸前代各一時也若乃推誠與人懷舊不捨擇子如之蝨看尉景之肱喻髙昻于肝膽委侯景于半體此眀達也牽馬麥田不飲社酒此嚴斷也放李穆之歸使之富貴感虎兕之對以勸事君此宏量也故能廢立雖多不失臣節兵鋒屢折人望攸存即與夫嬖賈充忌荀彧不同時也   北齊文襄論 神武云日為我蝕死亦可恨觀其和勑勒之歌哀來何極覽太子之色仍有别憂此豈悲促齡而怨昊蒼哉但强冦在隣奸臣不附以此為恨也文襄克纂丕基堪負大業追成曩志不忝逺圖故能委任紹宗外平侯景借假貞節内察權豪沙汰衆流釐正羣務紀綱具舉朝野肅然况乃嘉思政之忠遥接其手窹陸生之直更賞其能此亦可稱也且夫為人上者當不忝威儀慎名器先王以之革弊達人因此垂風是故立其章程眀其限節水火可蹈禮樂難逾今天䕃甫傾洪基靡構國有大難未可三年不言髙晏後園豈得一朝盤舞此不慎爾儀也若乃命天子為癡人比尊名于狗脚恨崔陵之語不念元勲忿孫騰之儀寧思佐命此不惜名器也加以任情蕩思率意以之紅綺如花妖顔若玉决池而弄淫女下獄而罪貞姬叛髙慎于洛陽㡬傾其父蒸鄭妃于内寢乃繫乎親詩曰人而無儀胡不遄死此之謂也嗟乎楚莊絶纓不顯婦人之節鄭人獻捷猶禮南冠之賢所以盡俘囚之材得醉者之力今者䧟孝騫之罪賞王儀之心拒蘭欽之慈仗専諸之劍非不幸也   北齊文宣論 文宣承父兄之資據已成之業屈竒不測内剛外柔屬變起不圖禍機竊發臨事而懼警而後行故使逆黨無遺兇徒必盡自得政二世樹恩百僚司馬公之養汝只在今日陳恒子之好施惟取一時由是腹心不散勲貴自随大㑹晉陽共敘哀酷神彩英颺風調清閒既而人固難知始推天授故曰今日左僕射不減大將軍由是感光禄之言不俟終日聴倉丞之諫理故無歸然逺邇之心赫虎之變爪牙夙將帷幄舊臣足使鄰國寢謀殊邦側席况屬梁運道消江淮多壘周室厭兵函谷封泥故得北柔沙漠之陲東懷遼海之際政尚眀直時實豐盈膏澤始流菁英已竭中山廹于漢獻髙洋劣于魏文但禮樂未施冠履不假髙論王道此實多慚或問曰夏桀無道殷辛虐政舉烽而求一笑擊鼓而飲三千雖曰荒淫未窮鄙穢猶稱有夏多罪天命殛之皇天震怒命我文考今日顯祖狂昏中酒而作莫不手自支解躬行刺斫大集婬嫗為笑目前廣命宗親聚麀座上鄴城無自保之容當軒有供御之困或臋行以罵衆寮或擘凥以示羣下加以土木不息金鳯臨雲徴歛日増長安千里仍得快樂世以保乂豈天地不仁降災萬姓之將多僻適與相逢岐路無歸我心如醉此即甘酒嗜音之談盖成虚論三風十愆之説併是髙談君子曰源深者流長徳盛者祚逺黶之汰雖著書之徳在人齊神武伐暴勝殘有大功于天地其嗣雖復失道仍未殛于神眀故書曰天惟五年須禹湯之子孫是也問曰神武之初基實多佐命文宣應籙共匡霸圖其間文武髙材略不世出風流名士拔萃逸羣屬主暴政荒時艱路澁未有裂裳逺竄行從近關聞者尚足動心遇者曽不經慮此復何哉君子曰達人之道布在方册顯晦之跡理同可尋若乃色斯舉矣翔而後集則仲尼去衛夷齊讓國清風流長髙節逺列固絶倫矣其次則南山之叟東門之賢范蠡泛江湖尉繚去城市此又見㡬而作也亦有貞不絶俗隠不違親㝠黙園林卷舒人事八月羊酒聘之而不來四時束帛徴之而不屈亦可與語上矣過此以徃何足言哉良為道䘮已乆亷恥不追崩騰闇主之朝淪没驕君之世何足恠乎悲夫嚴尚既没誰與為言俗物滿塗彼衆我寡俾將來不昧知其志焉哉   陳武帝論 孔子曰夏道不亡商徳不作商道不亡周徳不作梁自侯景入冦蕭詧外奔西鄰責言南風不競簒殺三帝覆没兩都可謂亡矣但人痛既深天道亦悔是以大命集于有陳也武帝身長七尺垂手過膝盖姚襄劉備之儔也惟寛以容物眀以知人曠蕩不覊雄勇盖世聲振嶺表功濟日南屬王室不綱大難未已江湖羣盗日尋戈戎是以投袂而呼夕不待旦以梁大寳三年二月㑹王僧辨于白茅灣齊小白之合諸侯以謀王室臧子源之要天地惟討賊臣故戮力盡心有死無二義聲一發其從如雲端居不言神光滿室建牙將指飛龍在天其所志也叛而伐之伏而舍之伏叛刑也柔伏徳也徳刑既舉人知其心旦為仇讎暮為賔友文公指白水蕭王推赤心不足加也若乃侯瑱賊將也降無季布之疑安都敗師也歸受孟眀之任重孝穆之義待之如賔釋歐陽之囚惟賢是用故得羣材畢用衆勇合威盪徧地之横流廓溥天之巨禄臠侯景于竹町執王偉于草間爰其息歸瞻烏遂止仍以新不間舊踈不間親髙讓近臣方求别統昔魏推袁紹漢謝項王道貴能伸理不嫌屈及江陵不守䘮君有君疆場無虞羣臣輯睦足以攄三瞳之遺憤歇萬國之夙悲既上宰變圖假立非次晉出子圉秦納貞陽陵谷遷移對之長歎君臣易位但覺悲哉况乃居汜不歸焉用方伯在鄭未納誰曰勤王於是潛謀腹心隂召武旅囚杜陵于别室告文帝于臨時舟乘旦潮旗寢夜月掃重氛于絳闕反宸極于紫微役不浹辰區宇大定加以北挫蕭軌西拒王琳聖徳日新元勲漸茂然後繼宋齊之丕業承舜禹之大名昇壇而告上分珪以揖羣后大哉美哉人無間焉但雲雷尚屯邉塵未弭翌日告漸綴衣在庭楚之王孫嘆布衣之未返燕之太子踐機橋而不歸悲夫   陳後主論 長城公器識古人承平嗣主觀其求忠讜之士禁左道之人淫祀妖書鏤薄假物即古眀哲何以加焉但强冦臨邉南國斯蹙禮義不舉苛刻日滋鄰好不敦驕傲是務嬖妾五十盡有珥貂之容麗服一千咸取夭桃之色加以貴妃夾坐狎客承筵玉貌絳唇咀嚼宫徴花牋綵筆吟詠烟霞長夜不疲畧無醒日于時也隋徳甫隆南被江漢厚待間諜羊叔子之傾敵人不伐有䘮楚恭王之結隣好加以賀若謀勇應變如神擒虎雄風臨機若電莫不迎刃自裂聴鼔爭奔斬張悌之守迷降薛瑩之知命紫殿正色不用袁憲之言白刃交前但為無社之計嗟乎龍盤虎踞之地露草沾衣千門雙闕之間風烟歇絶臨江離别之感赴洛嗚咽之悲五百里之俘囚纍纍不絶三百年之王氣寂寂長空一國為一人興前賢以後愚滅其來尚矣或問曰安樂公劉禪歸命侯孫皓温國公髙緯長城公陳叔寳竝稱域中之大據天下之尊或銜璧送降或逃竄囚繫必不得已何者為先君子曰客所問者具在方册請為吾子陳之任自擇焉若乃投井求生横奔畏死面縛請罪膝行待刑是其謀也馬上唱無愁之歌侍宴索達摩之曲劉禪不思隴蜀叔寳絶無心肝對賈充以不忠之詞和晉帝以隣國之詠是其才也縱黄皓嬖岑昏寵髙壤狎江總是任也剥面鑿眼孫皓之刑棄親即讎髙緯之志其餘細故不可殫論聴吾子之懸衡任夫人之眀鏡客曰入井下䇿也   李徳林天命論 粤若䆳古黄肇闢帝王神器歴數有歸生其徳音者天膺其時承其運命者確乎不變非人力所能為也龍圖烏篆號謚遺跡疑而難信缺而未詳者靡得而眀焉其在典文煥乎緗素欽眀至徳莫盛于唐虞貽謀長世莫過于文武大隋神功積于文武天命顯于唐叔昔邑姜方娠夢帝謂已余命而子曰虞將與之唐而蕃育其子孫及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以名之成王滅唐而封太叔及唐叔之封也箕子曰其後必大易曰崇髙富貴莫大于帝王老子謂域内四大王所居一焉此則名虞與唐美兼二聖將令其後必大終致唐虞之美蕃育子孫用表無窮之祚逮皇帝建國初號大興箕子必大之言于兹乃驗天之眷命懸屬聖朝重耳區區豈足云也有娀鳥商以興焉姜嫄巨跡周以興焉邑姜夢帝隋以興焉古今三代靈命如一本支種徳奕葉丕基佐髙帝而滅楚立宣皇以定漢東京大尉關西夫子生感遺鱣之集殁降巨鳥之竒累仁積善天申休命太祖挺生庇民匡主立殊勲于魏室建茂績于周朝啟翼軫之國肇炎精之紀爰受厥命陟配彼天皇帝載誕之始赤光滿室流于外户上屬蒼旻其後三日紫氣充庭四隣望之如鬱樓觀人物在内色皆成紫幼在乳保之懷忽覩為龍懼而失抱帝驚動數旬方始痊復又嘗寢於其室家人開户正見一龍太祖神異也世塗不測竅比丘尼智先保養智先禪觀靈雅有䜟云此子方為普天慈父䕶持正法神佛佑助不須憂也帝體貌多竒其面有日月河海赤龍自通天角洪大雙上權骨彎廻抱目口如四字聲若鐘鼓手有王文及受九錫生文加㸃乃為主昊天成命於是乎在顧盼閑雅望之如神氣調精靈囊括宇宙威範也可敬慈愛也可親早任公卿聲望自重周齊王憲謂晉蕩公曰觀隋公神彩恐不為人臣晉公徐納其言將加不利賴大將軍侯夀固諫乃止憲及内史烏丸軌各奏周武帝云隋公氣調風流合散敬服竊聞世議慮不在人下武帝云此人頭額但宜為將不須異意待之相者來和謂帝曰觀公骨法必為王者但願保愛聖躬道士張賔亦言公相是帝王名當圖籙龍飛紫極莫忘臣帝憂懼謙退深自晦跡鄴城内學人陸撥大象初入長安謂所親曰周徳已盡楊氏必興隋公徃自定州南行至鄴遥望擬為天子昨在路瞻仰定是不疑但不知何如而得後嵗當來觀耳謂其所親曰爾無輕言為貴人患害撥曰天之所命安可害也眀年帝作相于内大象二年夏五月帝初拜揚州總管平晝寢息似睡若有數龍繞身其夜又夢一龍來入被内帝又常出長安城東獵馬上恩懷在濟生民之相夜夢一長大人素服冠幘謂帝曰時未至及欲作相夢人曰時今至矣天求民主丕顯孳至當晉蕩執國及建徳之時君異則天臣非佐命猜嫌讒慝何日云忘我皇外總方面入司文武具興王之表藴大聖之能或氣或雲䕃映于廊廟如天如日臨照于冕軒内眀外順自險獲安豈非萬福扶持百禄攸集有周之末朝野騷然降志秉鈞鎮衛宗社眀神享其徳上帝付其民誅奸逆于九重行神化于四海於斯時也尉廻據舊齊累世之都乘新國易亂之俗馳驅虵豕連合縱横地則九州䧟三民則十分擁六王謙乘連率之威憑全蜀之險興兵舉衆震蕩江山鴆毒巴庸蠶食秦楚此二虜也窮凶極逆欲割鴻溝之地閉劍閣之門皆將長㦸强弩睥睨宸極窮漳河而逺負海連岱岳而距華陽廹脅荆蠻吐納江漢佐鬭嫁禍紛若蝟毛暴骨履腸間不容礪爾乃奉殪戎之命運先大之畧不出戸庭推轂分閫一麾以定三方數旬而清萬國蕩滌天壤之速規摹指畫之神造化已來弗之聞也光熈前緒罔有不服烟雲改色鐘石變音三靈顧望萬物影響木運告盡褰裳克讓天歴在躬推而弗有百辟庶尹四方岳牧稽圖䜟之文順億兆之請披肝瀝膽晝歌夜吟方屈箕頴之髙式允幽眀之願基命定命如恒如升唯帝居歆創業垂統殊徽號改服色建都邑敘彛倫薄賦輕徭慎刑恤獄除繁苛之政興清靜之風去無用之官省相監之職竒才間出盛徳無隠星精雲氣共趨走于階墀山神海靈咸燮理于臺閣東漸日谷西被月淵教暨北溟之表聲加南海之外悠悠沙漠區城萬里百蠻之廣莫之與競五帝所不化三王所未賔屈膝頓顙盡為臣妾殊方異類書契不傳梯山越海貢琛奉賮欣欣如也巢居穴處化以宫室不火不粒訓以庖厨禮樂極天地之因律吕節寒暑之候制作評垂衣之後淳粹得神農之前遨逰文雅之出入杳之極合神謀鬼通幽洞微羣物嵗成含生日用飲和氣以自得沐澤而不知也丹雀為使載書甘露自天醴泉出地神禽異獸珍木竒草望雲觀海應化歸風備休祥于圖牒罄幽遐而戾止猶且父天子民兢兢翼翼至矣大矣七十四帝曷可同年而言哉若夫天下之重不可妄據故唐之許由夏之伯益懷道立事人授而弗可也軒初四帝周餘六王藉勢因基自取而不得也孟軻稱仲尼之徳過于堯舜著述成帝者之事弟子備王佐之材黑不代蒼泣麟歎鳯栖栖汲汲雖聖達而莫許也蚩尤則黄神抗衡共工則黒帝勍敵項羽誅秦摧漢宰割神州角逐爭驅盡威力而無就也其餘炎起妖妄何足數乎賊子逆臣所以為亂皆由不識天道不悟人謀牽逐鹿之邪説謂飛鳬而為鼎若使四凶秉八元之誠三監懷九臣之志韓信彭越深眀帝子之符孫述隗囂妙識真人之出尉廻同謳歌之類王謙比獄訟之民福禄蟬聨胡可窮也而違天逆物獲罪人神嗚呼此前事之大戒矣誅夷葅醢歴代共尤僣逆凶邪時煩獄吏其可不戒慎哉盖積惡既稔心自絶于善道物類相感理必至于誅戮天奪其魄鬼惡其形故也大帝聰眀羣神正直耳目鑒于率土賞罰叅于國朝輔助一人覆育兆庶豈有食人之禄受人之榮也包蔵禍心而不殱盡者也必當執法未處其罪司命已除其藉自古眀哲慮逺防微執一心持一徳立功坐樹上書削藁位尊而心愈下禄厚而志彌約寵盛思之以懼道髙守之以恭克念于此則奸回不至事乃畏天豈惟受禮謙光滿覆義在知㡬吉凶由人妖不自作衆星拱極在天成象夙沙則主雖愚蔽民盡知歸有苖則始為跋扈終而大服漢南諸國見一面以從殷河西將軍帶五郡而臣漢故招信順之助保太山之安彼陳國者盗竊江外民少一郡地減半州遇受命之主逢太平之日自可獻土銜壁乞同普天乃復養䘮家之疾遵顛覆之軌趦趄吳越仍為匪民雖時屬大道偃兵舞戚然國家當混一之運金陵是殄滅之期有命不滔斷可知矣防風之戮元匪遥孫皓之侯守株難得迷而未覺諒可愍焉斯故未辨天之心不聞君子之論也   朱敬則隋髙祖論 昔孫資隂謀晉宣入輔鄭譯矯制隋文受遺自此而有魏人從斯以遷周鼎盖天厭亂徳神誘其衷若妄指河氷遂成王業誤擊金鼓仍啟霸國也况體貌竒特儀表絶人周太祖之欽眀異其風骨齊憲王之聰察憚以非常韋鼎一見以委誠趙公聞名而進女是以稱劉季之靈恠者不謀同詞説中興之應䜟者徃徃偶語屬周世多故禍難薦臻始以后父之尊遂受托孤之寄騎虎不下犄角是因不利孺子非唯管叔之言社稷輸人寧止休公之對所以尉遲舉魏從亂如雲王謙據蜀其徒若市遂能驅駕豪傑委任忠良不下廟堂天下大定然後謳歌允集文物滿庭卿雲曉聚長星夜掃拱揖而朝羣后昇壇而類上帝紹舜禹之遺躅光漢魏之大名于是流曠蕩之風浸淳古之膏澤削秋荼之繁令革亡國之哀聲加之以恪勤廣之以質素太陽滿昆蟲之穴湛露垂行葦之苕教人七年亦可以即戎矣俄屬陳朝䘮徳江海揚波自絶于天結怨于下乃以開皇八年十月承少昊之秋氣動文昌之將星下蜀漢之舟翩翩龍躍集幽并之騎蕭蕭馬鳴一葦而可以横大江三令而可以陵湯火蔣山苦戰子文之魂魄飛揚建業大崩叔寳之金湯不守既遭㟁上之虎非復水中之龍斬伯噽以謝陳人禮陸機而慰吳士春波暫洗汙俗咸新秋露一零弊化斯改乃下制曰今率土大同含生遂性内外職位遐邇黎人家家自修人人克念使不軌不物蕩然俱盡此乃憂勤之心見于動静故使六合之中觀如曉日八紘之内若遇新晴况復盡力于人厲精為政躬親以率下因心以感物烟火萬里風雨四時野有擊壤之歌天無垂象之誡【缺】丹徼烟燧不驚玉檻金河波瀾乆息天子登雲臺而訪道實垂拱而無為公卿指日觀以推誠願升中而每竭可謂盡美矣未盡善也然天性既猜素無學術意不及逺政惟目前是以牝雞司晨䜛人罔極剖符罕山河之誓同盟多剪除之悲恩不終于有功罰每深于無罪啟䦧墻之兆借實沉之兵楊素決其波張衡注其隟栁逺草制房陵尚遥穆子授戈堅牛仍在禍非天降釁是人謀是以知隋運之不永矣君子曰昔陸孟知中興之徴宣帝始重儒術李通稱漢家之命世祖専信䜟文時好既行其流遂廣故子雲符命尹敏偽言即其類也髙祖少愛不經之談遂好迂誕之説所以王韶順㫖袁充取容賞溢丘山恩深江海豈不弊乎又祥瑞者聖人之應也至若八百集于孟津六王至于垓下周人岐山之北晉衆江漢之南負樂就陳攜手適宋牛馬内向羣盗外奔宗社乂安黎民不散此瑞之上也若乃連珠共軫的皪清漢之涯合璧齊輝光芒黄道之上四時不爽百榖用成家有孝慈人懷禮義此善之應也至如白鹿朱雁璚露卿雲鳩雀異毛草木殊狀此並沐我皇澤煦我帝眷聖人圓城之中天子生成之物豈足表太平之日顯休眀之辰而隋主好之意不能盡遂令巧偽相半何其薄哉近石虎之有中原也陌駝朝鳴牧馬夜嘯河洛殘干戈鋋文物盡于鋒鏑猶得厭六馬駕四麟然連理之材煮白雉之肉若天道不惑應降以災由斯而談斷可知矣隋之眷眷復何為哉問曰晉克金陵功多者屬吏隋平建業徳俊者尤【缺】豈爭名于朝事必須此將亷恥道盡莫畏簡書乎君子曰曉兵之家因敵變化故有功成請罪之義君命不受之談今者王濬乘風賀若先戰茍有大利何簡細瑕方知責兵士之汙宫闈徴軍司之隠玉帛豈不陿乎始范燮後入孟側不前郤克有詞馮異不語時無君子斯焉取斯豈與夫自伐無慚奮髯直出而相類乎又問曰王者初興必有佐命莫不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白雲之鬱慶龍清風之集雕虎不以夷險易志不以逺近隔心千載一時其來尚矣三代以前緬邈無際兩漢之後聲名可尋若乃庇俗匡時體國經野謀出心膂政待股肱但清濟之入濁河波瀾莫辨蚊虻之附驥尾遲速罔知既因論討之餘願示懸衡之末君子曰神人無功達人無跡張子房機孤映清識獨流踐若發機應同急箭優㳺淡泊神交太虛非諸人所及也至若陳平荀彧賈翊荀攸劉曄郭嘉田豐祖授崔浩張賔等可謂天下之菁英帷幄之至妙中權合變因敗為功爰自秦漢訖于周隋蘭菊相薫惟有此矣加蕭何之鎮靜關中冦恂之安輯河内葛亮相蜀張昭輔吳茂之經理瑯琊景畧之弼諧永固劉穆之衆務必舉楊遵彦百度惟貞蘇綽共濟艱難髙熲同經草昧雖功有大小運或長短咸是股肱之材悉為忠烈之士若乃威以靜國謀以動鄰提鼓出師三軍賈勇置兵境上千里無塵内外兼材惟孔眀景略也故崔浩云王猛是苻堅之管仲劉是晉安之曹暪孫盛云孔眀善輔小國子産之流也斯言中矣   隋焬帝論 帝美姿儀性聰慧少好學善屬文故髙祖獻后特所鍾愛矯情飾跡内險外柔遂於兄弟之中獨著仁孝之譽况南平江左北靖塞垣楊素譽其賢桑和説其貌屬青宫失愛子掖流恩遂映前星乃昇眀兩衣冠雖偉入朝少四皓之賔公宴雖多言談止七子之客但奸心未露偽跡斯窮沐猴而冠輕薄之材不乆况虎為善爪牙之毒㑹施故無道于大漸之晨蒸淫于易簀之夕罕髙宗之諒闇有丹朱之慢逰于時隋徳在人羣生樂業二十年之訓聚百萬衆之精强乘天下之有盈驕海内之無事乃自以土廣三代威振百蠻恃才矜已傲狠眀徳内懷險躁外示寛平盛衣服以掩奸飾詞令以拒諌更乃荒淫無度法令滋章人力盡于穿築杼軸空于聚歛十室之内思亂者一二焉方始馭八駮建五牛穆天子之白雲更逺瑶池之外秦始皇之觀日方踐石梁之前或以衢路受刑或以滋味被戮死不可無罪而免賞不可有功而要相顧凛然莫知攸止十室之内思亂者五六焉於是斛斯外奔感内逆兵䧟遼水糧斷河黎月暈七重知髦頭之犯畢日光四散覺兆庶之分崩且選妖麗恣朋淫嘉羣嫗之慢言樂少年之醜穢不軌不物無威無儀關梁不通賦役斷絶更乃逆取五年之課以充長夜之娱十室之内思亂者八九焉當此時也小人方興羣盗孔熾大者剽州邑小者刼村閭擾擾四人俱靡息肩之處喧喧九土盡為鬭戰之場天子乃幸維揚泛舳艫驅虎賁之騎唱龍舟之歌以大江為天塹以長淮為地險周章至于戯下猶自未知閻樂入于廡前何不告我昔為天下之重今為一夫所輕豈不惜哉彼焬帝者聰眀多智廣學博聞豈不知蛟龍失雲漁夫足得為害鯨鯢出外螻蟻可以為災忽乃棄崤函之奥區違河洛之重阻言賊者獲罪敢諌者受刑豈不色醉其心天奪其鑒竄吴夷以避其地虚宫闕以候聖人盖為大唐之驅除也君子曰小人之心猶火也火之性必須所燒小人之心必須所害當其受寵遇也排忠良疵道徳辨足以移視聴詞足以結主心導之以淫奢引之以苛刻人困而不恤政荒而不修如螻蟻潰隄防不覺其敗如春風養草木但見其盛事至而未知禍搆而方懼素無才畧不能以敗求全本自少恩豈能得衆成事進退維谷無處容身或出奔以圖生或殺生而自解觀史䇿遍採興亡開役者多是愛臣害上者無非近習然庸君暗主豈肯逺之復何言哉   李清臣隋論 治天下者以王道不可為之以吏治吏治可以茍天下之安而不可乆也純以王道而治者三代是也吏治與王道雜然而用者漢唐是也純用吏治者隋文是也自禹至於桀自湯至於紂自武王至於赧三代之長各數十世安而不變者㡬二千年自髙祖至於孝平自光武至於獻帝自髙祖太宗至於僖昭兹二姓者或四百年或三百年不及於三代之長而有過於歴代之君若隋文帝之有天下于時亦可謂之治平而寡事矣然纔三世二十九年而亡其故何也吏治與王道之效不同也故三代用王道而長漢唐雜之以吏治而不及於三代隋文専以吏治而不及於漢唐是非王道與吏治薄厚之效耶隋文之九年滅陳而天下始一奮勵於為政每一坐朝或至日昃五品以上引之論事宿衛之人傳餐而食至于兵革不用天下無游食之人戸口嵗増過於兩漢其富庶而康樂如此常人謂之太平而識者皆知其不能乆也何者無禮義以維持其政無忠信以固結其臣教化不足以導其民紀綱不足以防其後一切以辨數勤察為能處三王之位而卑卑為任智數覈文法此特吏才之尤者耳非王者為也故王隆謂其終以不學為累而房喬於清平之時而獨知其將亡彼或用王道而常為百世慮國祚之永人可得而近測之哉嘗觀於三代其為治之㫖皆本於仁義禮樂先教化而後刑名厚道徳而薄功賞其始雖若迂闊而其成以至於兵寢刑措暴炙百姓之耳目浸漬涵揉百姓之骨體其勢播大固如置方於平土之上天下之形可以漸亂而不可以亟壞也末世中主徳既不及於古才亦不至於道所用者皆俗人而所尚者皆細法爭於功用勇於擊斷謂簿書刀筆之間可以為治語之以王道則傾背而竊笑强者為之及其盛猶可以自守一有勢罅則怨心紛然内外皆為之擾動姦豪乘其敝而起其撓天下如驅羣羊而蕩王業如振欹器耳是故民衆而益亂地大而益危嗚呼彼安知三代有長乆難動之法乎後之王者鑑於三代兩漢隋唐之事不恃吏治之安而留意於王道其可以長有天下之民矣   蘇轍隋論 人之於物聴其自附而信其自去則人重而物輕人重而物輕則物之附人也堅物之所以去人分裂四出而不可禁者物重而人輕也古之聖人其取天下非其驅而來之也其守天下非其刼而留之也使天下自附不得已而為之長吾不役天下之利而天下自至夫是以去就之權在君而不在民是之謂人重而物輕且夫吾之於人已求而得之則不若使之求我而後從之已守而固之則不若使之不忍去我而後與之故夫智者或可與取天下矣而不可與守天下守天下則必有大度者也何者非有大度之人則常恐天下之去我而以術留天下以術留天下而天下始去之矣昔者三代之君享國長逺後世莫能及然而亡國之暴未有如秦隋之速二世而亡者也夫秦隋之亡其弊果安在哉自周失其政諸侯用事而秦獨得山西之地不過千里韓魏壓其衝楚脅其肩燕趙伺其北而齊掉其東秦人披甲持兵七世而不得解寸攘尺取至始皇然後合而為一秦見其取天下若此其難也而以為不急持之則後世且復割裂以為敵國是以銷名城殺豪傑鑄鋒鏑以絶天下之望其所以備慮而固守之者甚宻如此然而海内愁苦無聊莫有不忍去之意是以陳勝項籍因民之不服長呼起兵而山澤皆應由此觀之豈非其重失天下而防之太過之弊歟今夫隋文之世其亦見天下之乆不定而重失其定也盖自東晉以來劉聰石勒慕容垂苻堅姚興赫連之徒紛紛而起者不可勝數至於元氏并吞滅取略已盡矣而南方未服元氏自分而為周齊周并齊而授之隋隋文取梁滅陳而後天下為一彼亦見天下之乆不定也是以既得天下之衆而恐其失之享天下之樂而懼其不乆立於萬民之上而常有猜防不安之心以為舉世之人皆有曩者英雄割據之懷制為嚴法峻令以杜天下之變謀臣舊將誅滅畧盡而獨死於楊素之手以及於大故終於焬帝之際天下大亂塗地而莫之救由此觀之則夫隋之所以亡者無以異於秦也悲夫古之聖人修徳以來天下天下之所為去就者莫不在我故其視失天下甚輕夫惟視失天下甚輕是故其心舒緩而其為政也寛寛者生於無憂而慘急者生於無聊耳昔嘗聞之周之興太王避狄於岐豳之人民扶老攜幼而歸之岐山之下累累而不絶䘮失其舊國而卒以大興及觀秦隋唯不忍失之而至於亡然後知聖人之為是寛緩不速之行者乃其所以深取天下者也   唐論 天下之變常伏於其所偏重而不舉之處故内重則為内憂外重則為外患古者聚兵京師外無彊臣天下之事皆制於内當此之時謂之内重内重之弊姦臣内擅而外無所忌匹夫横行於四海而莫能禁其亂不起於左右之大臣則生於山林小民之英雄故夫天下之重不可使専在内也古者諸侯大國或數百里兵足以戰食足以守而其權足以生殺然後能使四夷盗賊之患不至於内天子之大臣有所畏忌而内患不作當此之時謂之外重外重之弊諸侯擁兵而内無以制由此觀之則天下之重固不可使在内而亦不可使在外也自周之衰齊晉秦楚綿地千里内不勝於其外以至於滅亡而不救秦人患其外之已重而至於此也於是收天下之兵而聚之關中夷滅其城池殺戮其豪傑使天下之命皆制於天子然至於二世之時陳勝吳廣大呼起兵而郡縣之吏熟視而走無敢誰何趙髙擅權於内頥指如意雖李斯為相備五刑而死於道路其子李由守三川擁山河之固而不敢校也此二患者皆始於外之不足而無有以制之也至於漢興懲秦孤立之弊乃大封侯王而髙帝之世反者九起其遺孽餘烈至於文景而為淮南濟北吳楚之亂於是武帝分裂諸侯以懲大國之禍而其後百年之間王莽遂得以奮其志於天下而劉氏之子孫無復齟齬魏晉之世乃益侵削諸侯四方微弱不能為亂而朝廷之權臣山林之匹夫常為天下之大患此數君者其所以制其内外輕重之際皆有以自取其亂而莫之或知也夫天下之重在内則為内憂在外則為外患而秦漢之間不求其勢之本末而更相懲戒以就一偏之利故其禍循環無窮而不可解也且夫天子之於天下非如婦人孺子之愛其所有也得天下而謹守之不忍以分於人此匹夫之所謂智也而不知其無成者未始不自不分始故夫聖人將有所大定於天下非外之有權臣則不足以鎮之也而後世之君乃欲去其牙爪翦其股肱而責其成功亦已過矣夫天下之勢内無重則無以威外之彊臣外無重則無以服内之大臣而絶姦民之心此二者其勢相持而後成而不可一輕者也昔唐太宗既平天下分四方之地盡以㳂邉為節度府而范陽朔方之軍皆帶甲十萬上足以制夷狄之難下足以備匹夫之亂内足以禁大臣之變而將帥之臣常不至於叛者内有重兵之勢以預制之也貞觀之際天下之兵八百餘府而在關中者五百舉天下之衆而後能當關中之半然而朝廷之臣亦不至於乘隙伺釁以邀大利者外有節度之權以破其心也故外之節度有周之諸侯外重之勢而易置從命得以擇其賢不肖之才是以人君無征伐之勞而天下無世臣暴虐之患内之府兵有秦之關中内重之勢而左右謹飭莫敢為不義之行是以上無逼奪之危下無誅絶之禍盖周之諸侯内無府兵之威故䧟於逆亂而不能以自止秦之關中外無節度之援故脅於大臣而不能以自立有周秦之利而無周秦之害形格勢禁内之不敢為變而外之不敢為亂未有如唐制之得者也而天下之士不究利害之本末猥以成敗之遺蹤而論計之得失徒見開元之後彊兵悍將皆為天下之大患而遂以太宗之制為猖狂不審之計夫論天下論其勝敗之形以定其法制之得失則不若窮其所由勝敗之處盖天寳之際府兵四出萃於范陽而徳宗之世禁兵皆戍趙魏是以䘵山朱泚得至於京師而莫之能禁一亂塗地終於昭宗而天下卒無寧嵗内之强臣雖有輔國元振守澄士良之徒而卒不能制唐之命誅王涯殺賈餗自以為威震四方然劉從諌為之一言而震慴自歛不敢復肆其後崔昌遐倚朱温之兵以誅宦官去天下之監軍而無一人敢與抗者由此觀之唐之衰其弊在於外重而外重之弊起於府兵之在外非所謂制之失而後世之不用也   曽鞏唐論 成康没而民生不見先王之治日入於亂以至於秦盡除前聖數千載之法天下既攻秦而亡之以歸於漢漢之為漢更二十四君東西再有天下垂四百年然大抵多用秦法其改更秦事亦多附已之意非放先王之法而有天下之志也有天下之志者文帝而已然而天下之材不足故仁聞雖美矣而當世之法度亦不能倣於三代漢之亡而强者遂分天下之地晉與隋雖能合天下於一然而合之未乆而已亡其為不足議也代隋者唐更十八君垂三百年而其治莫盛於太宗太宗之為君也詘已從諌仁心愛人可謂有天下之志以租庸任民以府衛任兵以職事任官以材能任職以興義任俗以尊本任衆賦役有定制兵農有定業官無虚名職無廢事人習於善行離於末作使之操於上者要而不煩取於下者寡而易供民有農之實而兵之備存兵有兵之名而農之利在事之分有歸而禄之出不浮材之品不遺而治之體相承其亷恥日以篤其田野日以闢其法修則安且治廢則危且亂可謂有天下之材行之數嵗粟米之賤斗至數錢居者有餘蓄行者有餘資人人自厚㡬於刑措可謂有治天下之效夫有天下之志有天下之材又有天下之效然而不得與先王並者法度之行擬之先王未備也禮樂之具田疇之制庠序之教擬之先王未備也躬親行陣之間戰必勝攻必克天下莫不以為武而非先王之所尚也四夷萬國古所未及以政者莫不服從天下莫不以為盛而非先王之所務也太宗之為政於天下者得失如此由唐虞之治五百餘年而有湯之治由湯之治五百餘年而有文武之治由文武之治千有餘年而始有太宗之為君有天下之志有天下之材又有治天下之效然而又以其未備也不得與先王並而稱極治之時是則人生於文武之前者率五百餘年而遇一治世生於文武之後者千有餘年而未遇極治之時也非獨民之生於是時者之不幸也士之生於文武之前者如舜禹之於唐八元八凱之於舜伊尹之於湯太公之於文武率五百餘年而一遇生於文武之後者千有餘年雖孔子之聖孟軻之賢而不遇雖太宗之為君而未可以必得志於其時也是亦士民之生於是時者之不幸也故述其是非得失之跡非獨為人君者可以考焉士之有志於道而欲仕於上者可以鑑矣   尹源唐説 世言唐所以亡由諸侯之彊此未極於理夫弱唐者諸侯也唐既弱矣而乆不亡者諸侯維之也燕趙魏首亂唐制専地而治若古之建國此諸侯之雄者然皆恃唐為輕重何則假王命以相制則易而順唐雖病之亦不得而外焉故河北順而聴命則天下為亂者不能遂其亂河北不順而變則姦雄或附而起徳宗世朱泚李希烈始遂其僣而終敗亡者田悦叛於前武俊順於後也憲宗討蜀平夏誅蔡夷鄆兵連四方而亂不生卒成中興之功者田氏秉命王承宗歸國也武宗將討劉稹之叛先諭三鎮絶其連衡之計而王誅以成如是二百年姦臣逆豎専國命者有之夷將相者有之而不敢窺神器非力不足畏諸侯之勢也及廣眀之後關東無復唐有方鎮相侵伐者猶以王室為名及梁祖舉河南劉仁恭輕戰而敗羅氏内附王鎔請盟于時河北之事去矣梁人一舉而代唐有國諸侯莫能與之爭其勢然也向使以僖昭之弱乘巢蔡之亂而田承嗣守魏王武俊朱滔據燕趙彊相均地相屬其勢宜莫敢先動况非義舉乎如此雖梁祖之暴不過取伯于一方耳安能彊禪天下故唐之弱者以河北之彊也唐之亡者以河北之弱也或曰諸侯彊則分天子之勢子何議之過乎曰秦隋之勢無分于諸侯而亡速于唐何如哉蘇轍燕趙論 輕揚而剽悍好利而多變者吳楚之俗也勁勇而沉靜椎鈍而少文者燕趙之俗也以輕楊剽悍之人而有好利多變之心無三代王者之化宜其起而為亂矣若夫北方燕趙之國其勁勇沉静者可以義動而椎魯少文者可以信結也然而燕趙之間其民常至於自負其勇以為盗賊無以異於吳楚者何也其勁勇近於好亂而其椎魯近於無知上失其道而燕趙之良民不復見於當世而其暴戾之夫毎毎亂天子之治仲尼曰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盗故古之聖人止亂以義止盗以義使天下之人皆知父子君臣之義而誰與為亂哉昔者唐室之衰燕趙之人八十年之間百戰以奉賊臣竭力致死不顧敗亡以抗天下之兵而以為忠臣義士之所當然當此之時燕趙之士唯無義也故舉其忠誠専一之心而用之天下之至逆以拒天下之至順而不知其非也孟子曰無常産而有常心者唯士為能若民則無常産因無常心放僻邪侈無不為已故夫燕趙之地常苦夫士大夫之寡也歐陽脩五代史伶官傳論 嗚呼盛衰之理雖曰天命豈非人事哉原莊宗之所以得天下與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世言晉王之將終也以三矢賜莊宗而告之曰梁吾讎也燕王吾所立契丹與吾約為兄弟而皆背晉以歸梁此三者吾遺恨也與爾三矢爾其無忘乃父之志莊宗受而蔵之于廟其後用兵則遣從事以一少牢告廟諸其矢盛以錦囊負而前驅及凱旋而納之方其係燕父子以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廟還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氣之盛可謂壯哉及仇讐已滅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亂者四應倉皇東出未及見賊而士卒離散君臣相顧不知所歸至于誓天斷髪泣下沾襟何其衰也豈得之難而失之易歟抑本其成敗之跡而皆自於人歟書曰滿招損謙受益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故方其盛也舉天下之豪傑莫能與之争及其衰也數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國滅為天下笑夫禍患常積於忽微而智勇多困於所溺豈獨伶人也哉   經濟類編卷六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七   明 馮琦馮瑗 撰   政治類一   治道【三十八則】   黄帝曰道若川谷之水其出無已其行無止故服人而不為仇分人而不譐者惟其道矣故播之於天下而不忘者其惟道矣是以道高比於天道明比於日道安比於山故言之者見謂智學之者見謂賢守之者見謂信樂之者見謂仁行之者見謂聖人故惟道不可竊也不可以虚為也故黄帝職道義經天地紀人倫序萬物以信與仁為天下先然後濟東海入江内取緑圖而濟積石涉流沙登於崑崙於是還歸中國以平天下天下太平唯躬道而已   帝顓頊曰至道不可過也至義不可易也是故以後者復迹也故上縁黄帝之道而行之學黄帝之道而賞之加而弗損天下亦平也 功莫美於去惡而為善罪莫大於去善而為惡故非善善而已也善縁善也非惡惡而已也惡縁惡也吾日慎一日其此已也   帝嚳曰縁道者之辭而學為道已縁巧者之事而學為巧已行仁者之操而學為仁已故節仁之器以修其躬而身専其美矣故士縁黄帝之道而明之學帝顓頊之道而行之而天下亦平矣 徳莫高於博愛人而政莫高於博利人故政莫大於信治莫大於仁吾慎此而已矣   帝堯曰吾存心於先古加意於窮民痛萬姓之罹罪憂衆生之不遂也故一民或饑曰此我饑之也一民或寒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曰此我陷之也仁行而義立徳博而化富故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治先恕而後行是以徳音逺也是故堯敎化及雕題蜀越撫交趾身涉流沙地封獨山西見王母訓及太夏渠捜北中幽都及狗國與人身鳥面及焦僥好賢而隠不逮彊於行而菑於志率以仁而恕至此而已矣   帝舜曰吾盡吾敬以事吾上故見謂忠焉吾盡吾敬以接吾敵故見謂信焉吾盡吾敬以使吾下故見謂仁焉是以見愛親於天下之民而見貴信於天下之君故吾取之以敬也吾得之以敬也故欲明道而諭敎唯以敬也故欲明道而諭敎唯以敬者為忠必服之   大禹之治天下也諸侯萬人而禹一皆知其體故大禹豈能一見而知之也豈能一聞而識之也諸侯朝㑹而禹親服之故是以禹一皆知其國也其士月朝而禹親見之故是以禹一皆知其體也然且大禹其猶大恐諸侯㑹則問於諸侯曰諸侯以寡人為驕乎朔日士朝則問於士曰諸大夫以寡人為汰乎其聞寡人之驕之汰耶而不以語寡人者此敎寡人之殘道也滅天下之敎也故寡人之所怨於人者莫大於此也大禹曰民無食也則我弗能使也功成而不利於民我弗能勸也故鬟河而導之九牧鑿江而導之九路澄五湖而定東海民勞矣而弗苦者功成而利於民也禹嘗晝不暇食夜不暇矣方是時也憂務故也故禹與民士同務故不自言其信而信諭矣故治天下以信為之也   湯曰學聖王之道者譬其如日静思而獨居譬其若火夫舍學聖之道而静居獨思譬其若去日之明於庭而就火之光於室也然可以小見而不可以大知是故明君而君子貴尚學道而賤下獨思也故諸君得賢而舉之得賢而與之譬其若登山乎得不肖而舉之得不肖而與之譬其若下淵乎故登山而望其何不臨而何不見凌遲而入淵其孰不䧟溺是以明君慎其舉而君子慎於得舉然後福可必菑可去矣 藥食嘗於卑然後至於貴藥言獻於貴然後聞於卑故藥食嘗於卑然後至於貴教也藥言獻於貴然後聞於卑道也故使人味食然後食者其得味也多使人味言然後聞者其得言也少故以是明上之於言也必自也聽之必自也擇之必自也聚之必自也藏之必自也行之必自也故道以數取之為明以數行之為章以數施之萬姓為藏是故求道者不以目而以心取道者不以手而以耳致道者以言入道者以忠積道者以信樹道者以人故人主有欲治安之心前無治安之政者雖欲治顯榮也弗得矣故治安不可以虚成也顯榮不可以虚得也故明君敬士察吏愛民以叅其極非此者則四美不附矣   周文王問於粥子曰敢問君子將入其職則其於民也何如粥子對曰唯疑請以上世之政詔於君王故曰君子將入其職則其於民也旭旭然如日之始出也文王曰受命矣曰君子既入其職則其於民也何若對曰君子既入其職則其於民也暯暯然如日之正中文王曰受命矣曰君子既去其職則其於民也何若對曰君子既去其職則其於民也暗暗然如日之已入也故君子將入而旭旭者義先聞也既入而暯暯者民保其福也既去而暗暗者民失其敎也文王曰受命矣   武王問於粥子曰寡人願守而必存攻而必得戰而必勝則吾為此奈何粥子曰唯攻守而戰乎同器而和與嚴其備也故曰和可以守而嚴可以守而嚴不若和之固也和可以攻而嚴可以攻而嚴不若和之徳也和可以戰而嚴可以戰而嚴不若和之勝也則唯由和而可也故諸侯發政施令政平於人者謂之文政矣諸侯接士而使吏禮恭於人者謂之文禮矣諸侯聽獄斷刑仁於治陳于行而由此守而不存攻而不得戰而不勝者自古而至于今自天地之辟也未之嘗聞也今也君王欲守而必存攻而必得戰而必勝則唯由此也為可也武王曰受命矣   武王問於王子旦曰敢問治必有成而戰有必勝乎攻有必得而守有必存乎王子旦對曰有政曰諸侯政平於内而威於外矣君子行修於身而信於輿人矣治民民治而榮於名矣故諸侯凡有治心者必修之以道而興之以敬然後能以成也凡有戰心者必修之以政而興之以義然後能以勝也凡有攻心者必結之以約而諭之以信然後能以得也凡有守心者必固之以和而諭之以愛然後能有存也武王曰受命矣   武王問於太公曰賢君治國何如對曰賢君之治國其政平其吏不苛其賦歛節其自奉薄不以私善害公法賞賜不加于無功刑罸不施于無罪不因喜以賞不因怒以誅害民者有罪進賢舉過者有賞後宫不荒女謁不聽上無淫慝下不隂害不幸宫室以費財不多觀逰臺池以罷民不彫文刻鏤以逞耳目官無腐蠧之藏國無流餓之民此賢君之治國也武王曰善哉   師尚父曰吾聞之於政也曰天下壙壙然一人有之萬民藂藂一人理之故天下者非一家之有也有道者之有也故夫天下者唯有道者理之唯有道者紀之唯有道者使之唯有道者宜處而久之故夫天下者難得而易失也難常而易亡也故守天下者非以道則弗得而長也故夫道者萬世之寳也武王曰受命矣   成王年六嵗即位享國親以其身見於粥子之家而問焉曰昔者先王與帝修道而道修寡人之望也亦願以敎敢問興國之道奈何粥子對曰唯疑請以上世之政詔於君王政曰興國之道君思善則行之君聞善則行之君知善則行之位敬而常之行信而長之則興國之道也成王曰受命矣 成王曰敢問於道之要奈何粥子對曰唯疑請以上世之道詔於君王政曰為人下者敬而肅為人上者恭而仁為人君者敬士愛民以終其身此道之要也成王曰受命矣 成王曰敢問治國之道若何粥子曰唯疑請以上世之政詔於君王政曰治國之道上忠於主而中敬其士而下愛其民故上忠其主者非以道義則無以入忠也而中敬其士則不以禮節無以諭敬也下愛其民非以忠信則無以諭愛也故忠信行於民禮節諭於士道義入於上則治國之道也雖治天下者由此而已成王曰受命矣 成王曰寡人聞之有上人者有下人者有賢人者有不肖人者有智人者有愚人者敢問上下之人何以為異粥子對曰唯疑請以上世之政詔於君王政曰凡人者若賤若貴若幼若老聞道志而藏之知道善而行之上人矣聞道而弗取藏也知道而弗取行也則謂之下人矣故夫行者善則謂之賢人矣行者惡則謂之不肖矣故夫言者善則謂之智矣言者不善則謂之愚矣故知愚之人有其辭矣賢不肖之人别其行矣上下之人等其志矣成王曰受命矣 成王曰寡人聞之聖王在上位使民富且夀云若夫富則可為也若夫夀則不在於天乎粥子曰唯疑請以上世之政詔於君王政曰聖王在上位則天下不死軍兵之事故諸侯不私相攻而民不私相鬭䦧不私相煞也故聖王在上位則民免於一死而得一生矣聖王在上則臣積於道而吏積於徳而民積於用力故婦為其所衣丈夫為其所食則民無凍餒矣聖王在上則民免於二死而得二生矣聖王在上則君積於仁而吏積於愛而民積於順則刑罸廢矣而民無大過之誅故聖王在上則民免於三死而得三生矣故聖王在上則使民有時而用之有節則民無厲疾故聖王在上則民免於四死而得四生矣故聖王在上則使盈境内興賢良以禁邪惡故賢人必用而不肖人不作則已得其命矣故夫富且夀者聖王之功也成王曰受命矣孔子閒居曽子侍孔子曰參乎今之君子唯士與大夫之言聞也至於君子之言者希於乎吾以王言之其不出户牖而化天下曽子下席而對曰敢問何謂王者言孔子曰夫道者所以明徳也徳者所以尊道也是以非徳道不尊非道徳不明是故昔者明王内修七敎外行三至七敎修然後可以守三至行然後可以征故曰内修七敎而上不勞外行三至而財不費此之謂明王之道也曽子曰可得聞焉孔子曰昔者帝舜左禹而右臯陶不下席而天下治夫如此何上之勞乎政之不中君之患也令之不行臣之罪也若乃十一而税用民之力嵗不過三日入山澤以其時而無征闗譏市㕓皆不收賦此則生財之路而明王節之何財之費乎曽子曰敢問何謂七敎孔子曰上敬老則下益孝上尊齒則下益弟上樂施則下益寛上親賢則下擇友上好徳則下不隠上惡貪則下恥爭上亷讓則下恥節此之謂七敎七敎者治民之本也七者修則四海無刑民矣上之親下也如手足之於腹心下之親上也如幼子之於慈母矣上下相親如此故令則從施則行民懐其徳近者悦服逺者來附政之致也曽子曰敢問何謂三至孔子曰至禮不讓而天下治至賞不費而天下士悦至樂無聲而天下民和明王篤行三至故天下之君可得而知天下之士可得而臣天下之民可得而用曽子曰敢問此義何謂孔子曰古者明王必盡知天下良士之名既知其名又知其實然後因天下之爵以尊之此之謂至禮不讓而天下治因天下之禄以富天下之士此之謂至賞不費而天下之士悦如此則天下之名譽興焉此之謂至樂無聲而天下之民和   子張問入官於孔子子曰安身取譽為難子張曰為之如何子曰已有善勿専敎不能勿怠已有過勿發失言勿倚不善勿遂行事勿留君子入官具此六者則身安譽至而政從矣且夫忿數者獄之所由生也距諫者忠之所以塞也慢易者禮之所以失也怠惰者時之所以後也奢侈者財之所以不足也専獨者事之所以不成也君子入官除此六者則身安譽至而政從矣故君子南向臨官而公治之精智而略行之進是利而除是害無求其報焉是故臨官不治則亂亂生則爭之者至明君必寛宥以容其民慈愛以優游之而民自得矣君上者臣之儀也有司執政者民之表也邇臣便辟者羣僕之倫也故儀不正則民失表不端則百姓亂邇臣便辟則羣臣汙矣古者聖王冕而前旒所以蔽明也紞紘充耳所以蔽聦也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枉而直之使自得之優而柔之使自求之揆而度之使自索之民有小罪必求其善以赦其過民有大罪必原其故以仁輔化如有死罪其使之生則善也是以上下親而不離道化流而不藴此治民之至道矣入官之大統矣閔子騫為費宰問政於孔子子曰以徳以法夫徳法者御民之具猶御馬之有衘勒也君者人也吏者轡也刑者策也夫人君之政執其轡策而已古者天子以内史為左右手以徳法為銜勒以百官為轡以刑罸為策以萬民為馬故御天下數百年而不失善御馬者正衘勒齊轡策均馬力和馬心故口無聲而馬應轡策不舉而極千里善御民者壹其徳法正其百官以均齊民力和安民心故令不再而民順從刑不用而天下治是以天地徳之而兆民懐之古之御天下者以六官總治焉冡宰之官以成道司徒之官以成徳宗伯之官以成仁司馬之官以成聖司宼之官以成義司空之官以成禮六官在手以為轡均仁以為納故曰御四馬者執六轡御天下者正六官   子貢曰葉公問政于夫子夫子曰政在附近而來逺魯哀公問政于夫子夫子曰政在於諭臣齊景公問政於夫子夫子曰政在於節用三君問政于夫子夫子應之不同然則政有異乎孔子曰夫荆之地廣而都狹民有離志焉故曰在於附近而來逺哀公有臣三人内比周以惑其君外鄣距諸侯賔客以蔽其明故曰政在諭臣齊景公奢於臺榭淫於苑囿五官之樂不解一旦而賜人百乗之家者三故曰政在於節用此三者政也詩不云乎亂離斯瘼奚其適歸此傷離散以為亂者也匪其止恭惟王之卭此傷姦臣蔽主以為亂者也相亂蔑資曽莫惠我師此傷奢侈不節以為亂者也察此三者之所欲政其同乎哉   衛靈公問於史鰌曰政孰為務對曰大理為務聽獄不中死者不可生也斷者不可屬也故曰大理為務少焉子路見公公以史鰌言告之子路曰司馬為務兩國有難兩君相當司馬執枹以行之一鬬不當死者數萬以殺人為非也此其為殺人亦衆矣故曰司馬為務少焉子貢入見公以二子言告之子貢曰不識哉昔禹與有扈氏戰三陳而不服禹於是修敎一年而有扈氏請服故曰去民之所事奚獄之所聽兵革之不陳奚鼓之所鳴故曰敎為務也   管仲勢地篇 制斷五刑各當其名罪人不怨善人不驚曰刑正之服之勝之飾之必嚴其令而民則之曰政如四時之不貣如星辰之不變如宵如晝如隂如陽如日月之明曰法愛之生之養之成之利民不得天下親之曰徳無徳無怨無好無惡萬物崇一隂陽同度曰道刑以弊之政以命之法以遏之徳以養之道以明之刑以弊之毋失民命令之以終其欲明之毋徑遏之以絶其志意毋使民幸養之以化其惡必自身始明之以察其生必修其理致刑其民庸心以蔽致政其民服信以聽致徳其民和平以静致道其民付而不爭   牧民篇 凡牧民者欲民之正也欲民之正則㣲邪不可不禁也㣲邪者大邪之所生也㣲邪不禁而求大邪之無傷國不得也 凡牧民者欲民之可御也欲民之可御則法不可不審法者將立朝廷者也將立朝廷者則爵服不可不貴也爵服加于不義則民賤其爵服民賤其爵服則人主不尊人主不尊則令不行矣法者將用民力者也將用民力者則禄賞不可不重也禄賞加于無功則民輕其禄賞民輕其禄賞則上無以勸民上無以勸民則令不行矣法者將用民能者也將用民能者則授官不可不審也授官不審則民間其治民間其治則理不上通理不上通則下怨其上下怨其上則令不行矣法者將用民之死命者也用民之死命者則刑罸不可不審刑罸不審則有辟就有辟就則殺不辜而赦有罪殺不辜而赦有罪則國不免于賊臣矣故夫爵服賤禄賞輕民間其治賊臣首難此謂敗國之敎也士經篇 錯國于不傾之地積于不涸之倉藏于不竭之府下令于流水之原使民于不爭之官明必死之路開必得之門不為不可成不求不可得不處不可久不行不可復錯國于不傾之地者授有徳也積于不涸之倉者務五榖也藏于不竭之府者養桑麻育六畜也下令于流水之原者令順民心也使民于不爭之官者使各為其所長也明必死之路者嚴刑罸也開必得之門者信慶賞也不為不可成者量民力也不求不可得者不彊民以其所惡也不處不可久者不偷取一世也不行不可復者不欺其民也故授有徳則國安務五榖則食足養桑麻育六畜則民富令順民心則威令行使民各為其所長則用備嚴刑罸則民逺邪信慶賞則民輕難量民力則事無不成不彊民以其所惡則詐譌不生不偷取一世則民無怨心不欺其民則下親其上臣主篇 夫倉庫非空虚也商宦非虚壊也法令非虚亂也國家非虚亡也彼時有春秋嵗有敗凶政有急緩政有急緩故物有輕重嵗有敗凶故民有義不足時有春秋故榖有貴賤而上不調淫故游商得以什伯其本也百姓之不田貧富之不訾皆用此作城郭不守兵士不用皆道此始夫亡國踣家者非無壤土也其所事者非其功也夫凶嵗雷旱非無雨露也其燥濕非其時也亂世煩政非無法令也其所誅賞者非其人也暴主迷君非無心腹也其所取舍非其術也   禁藏篇 凡治亂之情皆道上始故善者圉之以害牽之以利能利害者財多而過寡矣大凡人之情見利莫能勿就見害莫能勿避其商人通賈倍道兼行夜以續日千里而不逺者利在前也漁人之入海海深數仞就彼逆流乗危百里宿夜不出者利在水也故利之所在雖千仞之山無所不上深淵之下無所不入焉故善者勢利之在而民自美安不推而往不引而來不煩不擾而民自富如鳥之覆卵無形無聲而唯見其成 夫為國之本得天之時而為經得人之心而為紀法令為綱維吏為網罟什伍以為行列賞誅為文武繕農具當器械耕農當攻戰推引銚耨以當劍㦸被簔以當鎧鑐葅笠以當盾櫓故耕器具則戰器備農事習則功戰巧矣當春三月荻室熯造鑚燧易火杼井易水所以去兹毒也舉春祭塞久禱以魚為牲以蘖為酒相召所以屬親戚也毋殺畜生毋拊卵毋伐木毋夭英毋拊竿所以息百長也賜鰥寡振孤獨貸無種與無賦所以勸弱民發五正赦薄罪出拘民解仇讐所以建時功施生榖也夏賞五徳滿爵禄遷官位禮孝弟復賢力所以勸功也秋行五刑誅大罪所以禁淫邪止盜賊冬收五藏最萬物所以内作民也四時事備而民功百倍矣   亢倉子曰政煩苛則人姦偽政省一則人醇樸夫人俗随國政之方圓猶蠖屈之於葉也食黄則身黄食蒼則身蒼作法貴於易避而難犯救弊貴於省事而一令子産始知然明問為政焉對曰視民如子見不仁者誅之如鷹鸇之逐鳥雀也子産喜以語子大叔且曰他日吾見蔑之面而已今吾見其心矣子大叔問政於子産子産曰政如農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終朝夕而行之行無越思如農之有畔其過鮮矣   董安于治晉陽問政於蹇老蹇老曰曰忠曰信曰敢董安于曰安忠乎曰忠於主曰安信乎曰信於令曰安敢乎曰敢於不善人董安于曰此三者足矣   單快曰國有五寒而冰凍不與焉一曰政外二曰女厲三曰謀泄四曰不敬卿士而國家敗五曰不能治内而務外此五者一見雖祠無福除禍必得致福則貸楊朱見梁王治天下如運諸掌然梁王曰先生有一妻一妾不能治三畝之園不能芸言治天下如運諸手掌何以楊朱曰臣有之君不見夫羊乎百羊而羣使五尺童子荷杖而随之欲東而東欲西而西君且使堯牽一羊舜荷杖而随之則亂之始也臣聞之夫吞舟之魚不逰淵鴻鵠高飛不就汙池何則其志極逺也黄鍾大吕不可從繁奏之舞何則其音疏也將治大者不治小成大功者不小苛此之謂也   墨子尚同篇 知者之事必計國家百姓之所以治者而為之必計國家百姓之所以亂者而辟之然計國家百姓之所以治者何也上之為政得下之情則治不得下之情則亂何以知其然也上之為政得下之情則是明民於善非也茍若明於民之善非也則得善人而賞之得暴人而罸之也善人賞而暴人罸則國必治上之為政也不得下之情則是不明於民之善非也若茍不明於民之善非則以不得善人而賞之不得暴人而罸之善人不賞而暴人不罸為政若此國衆必亂故賞不得下之情而不可不察者也然計得下之情將奈何可故子墨子曰唯能以尚同一義為政然後可矣何以知尚同一義之可而為政於天下也然胡不審稽古之治為政之説乎古者天之始生民未有正長也百姓為人若茍百姓為人是一人一義十人十義百人百義千人千義逮至人之衆不可勝計也則其所謂義者亦不可勝計此皆是其義而非人之義是以厚者有鬬而蕩者有爭是故天下之欲同一天下之義也是故選擇賢者立為天子天子以其知力為未足獨治天下是以選擇其次立為三公三公又以其知力為未足獨左右天子也是以分國建諸侯諸侯又以其知力為未足獨治其四境之内也是以選擇其次立為卿之宰卿之宰又以其知力為未足獨左右其君也是以選擇其次立而為鄉長家君是故古者天子之立三公諸侯卿之宰鄉長家君非特富貴游佚而擇之也將使助治亂刑政也故古者建國設都乃立后王君公奉以卿士師長此非欲用説也唯辯而使助治天助明也今此何為人上而不能治其下為人下而不能事其上則是上下相賤也何故以然則義不同也若茍義不同者有黨上以若人為善將毁之若人唯使得上之賞而辟百姓之毁是以為善者必未可使勸見有賞也上以若人為暴將罸之若人唯使得上之罸而懐百姓之譽是以為暴者必未可使沮見有罸也故計上之賞譽不足以勸善計其毁罸不足以沮暴此何故以然則欲同一天下之義將奈何可故子墨子言曰然胡不賞使家君試用家君發憲布令其家曰若見愛利家者必以告若見惡賊家者亦必以告若見愛利家以告亦猶愛利家者也上得且賞之衆聞則譽之若見惡賊家不以告亦猶惡賊家者也上得且罸之衆聞則非之是以禍若家之人皆欲得其長上之賞譽辟其毁罸是以善言之家君得善人而賞之得暴人而罸之善人之賞而暴人之罸則家必治矣然計若家之所以治者何也唯以尚同一義為政故也家既已治國之道盡此已邪則未也天下為家數也甚多此皆是其家而非人之家是以厚者有亂而薄者有爭故又使家君總其家之以尚同於國君國君以為發憲布令於國之衆曰若見愛利國者必以告若見惡賊國者亦必以告若見愛利國以告者亦猶愛利國者也上得且賞之衆聞則譽之若見惡賊國不以告者亦猶惡賊國者也上得且罸之衆聞則非之是以禍若國之人皆欲得其長上之賞譽避其毁罸是以民見善者言之見不善者言之國君得善人而賞之得暴人而罸之善人賞而暴人罸則國必治矣然計若國之所以治者何也唯能以尚同一義為政故也國既已治矣天下之道盡此已耶則未也天下之為國數也甚多此皆是國而非人之國是以厚者有載而薄者有爭故又使國君選其國之義以義尚同於天子天子亦為發憲布令於天下之衆曰若見愛利天下者必以告若見惡賊天下者亦以告若見愛利天下以告者亦猶愛利天下者也上得則賞之衆聞則譽之若見惡賊天下不以告者亦猶惡賊天下者也上得且罸之衆聞則非之是以禍天下之人皆欲得其長上之賞譽避其毁罸是以見善不善者告之天子得善人而賞之得暴人而罸之善人賞而暴人罸之天下必治矣然計天下之所以治者何也唯能以尚同一義為政故也天下既以治天子又總天下之義以尚同於天故當尚同之為説也尚同之天子可以治天下矣中用之諸侯可以治其國矣小用之家君可用而治其家矣是故大用之治天下不窕小用之治一國一家而不横者若道之謂也故曰治天下之國若治一家使天下之民若使一夫意獨子墨子有此而先王無此其有邪則亦然也聖王皆以尚同為政故天下治何以知其然也於先王之書也大誓之言然曰小人見姦巧乃聞不言也發罪鈞此言見淫辟不以告者其罪亦猶淫辟者也故古之聖王治天下也其所差論以自左右羽翼者皆良外為之人助之視聽者衆故與人謀事先人得之與人舉事先人成之先之譽令問先人發之唯信身而從事故利若此古者有語焉曰一目視也不若二目之視也一耳之聽也不若二耳之聽也一手之操也不若二手彊也夫唯能信身而從事故利若此是故古之聖王之治天下也千里之外有賢人焉其鄉里之人皆未之均聞見也聖王得而賞之千里之内有暴人焉其鄉里未之均聞見也聖王得而罸之故唯母以聖王為聦耳明目與豈能一視而通見千里之外哉一聽而通聞千里之外哉聖王不往而視也不就而聽也然而使天下之為寇亂盜賊者周流天下無所重足者何也其以尚同為政善也是故子墨子曰凡使民尚同者愛民不疾民無可使曰必疾愛而使之致信而持之富貴以道其前明罸以率其後為政若此唯欲毋與我同將不可得也是以子墨子曰今天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情將欲為仁義求為士上欲中聖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故當上同之説而不察尚同為政之本而治要也   吕覽功名篇 由其道功名之不可得逃猶表之與影若呼之與響善釣者出魚乎十仞之下餌香也善弋者下鳥乎百仞之上弓良也善為君者蠻夷反舌殊俗異習皆服之徳厚也水泉深則魚鱉歸之樹木盛則飛鳥歸之庶草茂則禽獸歸之人主賢則豪傑歸之故聖王不務歸之者而務其所以歸彊令之笑不樂彊令之哭不悲彊令之為道也可以成小而不可以成大醯黄蚋聚之有酸徒水則必不可以貍致鼠以冰致蠅雖工不能以茹魚去蠅蠅愈至不可禁以致之之道去之也桀紂以去之之道致之也罸雖重刑雖嚴何益大寒既至民煗是利大熱在上民清是走故民無常處見利之聚無之去欲為天子民之所走不可不察今之世至寒矣至熱矣而民無走者取則行鈞也欲為天子所以示民不可不異也行不異亂雖信今民猶無走民無走則王者廢矣暴君幸矣民絶望矣桀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能盡害天下之民而不能得賢名之關龍逢王子比干能以要領之死爭其上之過而不能與之賢名名固不可以相分必由其理   先己篇 夏后相與有扈戰於甘澤而不勝六卿請復之夏后相曰不可吾地不淺吾民不寡戰而不勝是吾徳薄而敎不善也於是乎處不重席食不貳味琴瑟不張鐘鼓不修子女不飾親親長長尊賢使能期年而有扈氏服故欲勝人者必先自勝欲論人者必先自論欲知人者必先自知詩曰執轡如組孔子曰審此言也可以為天下子貢曰何其躁也孔子曰非謂其躁也謂其為之於此而成文於彼也聖人組修其身而成文於天下矣故子華子曰丘陵成而宂者安矣大水深淵成而魚鱉安矣松栢成而之人已䕃矣孔子見魯哀公哀公曰有語寡人曰為國家者為之堂上而已矣寡人以為迂言也孔子曰此非迂言也丘聞之得之於身者得之人失之於身者失之人不出於門户而天下治者其惟知反於己身者乎   韓非安危篇 安術有七危道有六安術一曰賞罸随是非二曰禍福随善惡三曰生死随法度四曰有賢不肖而無愛惡五曰有愚智而無非譽六曰有尺寸而無意度七曰有信而無詐危道一曰斵削於繩之内二曰斷割於法之外三曰利人之所害四曰樂人之所禍五曰危人之所安六曰所愛不親所惡不疏如此則人失其所以樂生而忘其所以重死人不樂生則人主不尊不重死則令不行   賈誼陳政事疏 臣竊惟事勢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可為長太息者六若其他背理而傷道者難徧以疏舉進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獨以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則䛕皆非事實知治亂之體者也夫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燃因謂之安方今之勢何以異此本末舛逆首尾衡決國制搶攘非甚有紀胡可謂治陛下何不壹令臣得熟數之於前因陳治安之策試詳擇焉夫射獵之娛與安危之機孰急使為治勞智慮苦身體乏鐘鼔之樂勿為可也樂與今同而加之諸侯軌道兵革不動民保首領匈奴賔服四荒鄉風百姓素朴獄訟衰息大數既得則天下順治海内之氣清和咸理生為明帝沒為明神名譽之美垂於無窮禮祖有功而宗有徳使顧成之廟稱為太宗上配太祖與漢亡極建乆安之埶成長治之業以承祖廟以奉六親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羣生至仁也立經陳紀輕重同得後可以為萬世法程雖有愚幼不肖之嗣猶得蒙業而安至明也以陛下之明達因使少知治體者得佐下風致此非難也其具可素陳於前願幸無忽臣謹稽之天地驗之往古按之當今之務日夜念此至熟也雖使舜禹復生為陛下計亡以易此夫樹國固必相疑之埶下數被其殃上數爽其憂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親弟謀為東帝親兄之子西鄉而擊今吳又見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義未過徳澤有加焉猶尚如是况莫大諸侯權力且十此者虖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國之王幼弱未壯漢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數年之後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氣方剛漢之傅相稱病而賜罷彼自丞尉以上徧置私人如此有異淮南濟北之為邪此時而欲為治安雖堯舜不治黄帝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順而全安甚易不肯早為己廼墮骨肉之屬而抗剄之豈有異秦之季世虖夫以天子之位乗今之時因天之助尚憚以危為安以亂為治假設陛下居齊桓之處將不合諸侯而匡天下虖臣又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假設天下如曩時淮隂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韓信王韓張敖王趙貫高為相盧綰王燕陳豨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無恙當是時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虖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淆亂高皇帝與諸公併起非有仄室之埶以豫席之也諸公幸者廼為中涓其次厪得舍人材之不逮至逺也高皇帝以明聖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諸公多者百餘城少者乃三四十縣徳至渥也然其後七年之間反者九起陛下之與諸公非親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嵗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然尚有可諉者曰疏臣請試言其親者假令悼惠王王齊元王王楚中子王趙幽王王淮陽共王王梁靈王王燕厲王王淮南六七貴人皆無恙當是時陛下即位能為治虖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諸王名雖為臣實皆有布衣昆弟之心慮亡不帝制而天子自為者擅爵人赦死辠甚者或戴黄屋漢法令非行也雖行不軌如厲王者令之不肯聽召之安可致虖幸而來至法安可得加動一親戚天下圜視而起陛下之臣雖有悍如馮敬者適啓其口匕首已陷其匈矣陛下雖賢誰與領此故疏者必危親者必亂已然之效也其異姓負彊而動者漢已幸勝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襲是跡而動既有徵矣其埶盡又復然殃禍之變未知所移明帝處之尚不能以安後世將如之何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刅不頓者所排擊剥割皆衆理解也至於髖髀之所非斤則斧夫仁義恩厚人主之芒刅也權埶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諸侯王皆衆髖髀也釋斤斧之用而欲嬰以芒刅臣以為不缺則折胡不用之淮南濟北勢不可也臣竊跡前事大抵彊者先反淮隂王楚最彊則最先反韓信倚胡則又反貫高因趙資則又反陳豨兵精則又反彭越用梁則又反黥布用淮南則又反盧綰最弱最後反長沙乃在二萬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勢疏而最忠非獨性異人也亦形勢然也曩令樊酈絳灌據數十城而王今雖以殘亡可也令信越之倫列為徹侯而居雖至今存可也然則天下之大計可知已欲諸王之皆忠附則莫若令如長沙王欲臣子之勿葅醢則莫若令如樊酈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衆建諸侯而少其力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亡邪心令海内之埶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諸侯之君不敢有異心輻湊並進而歸命天子雖在細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令齊趙楚各為若干國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孫畢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盡而止及燕梁他國皆然其分地衆而子孫少者建以為國空而置之須其子孫生者舉使君之諸侯之地其削頗入漢者為徙其侯國及封其子孫也則以數償之一寸之地一人之衆天子無所利焉誠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亷地制壹定宗室子孫莫慮不王下無倍畔之心上無誅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貫高利幾之謀不生柴竒開章之計不萌細民鄉善大臣致順故天下咸知陛下之義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當時大治後世誦聖壹動而五業附陛下誰憚而久不為此天下之勢方病大瘇一脛之大幾如要一指之大幾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慮亡聊失今不治必為錮疾後雖有扁鵲不能為己病非徒瘇也又苦盭元王之子帝之從弟也今之王者從弟之子也惠王親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親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權以偪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盭可痛哭者此病是也天下之埶方倒縣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蠻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嫚侮侵掠至不敬也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漢嵗致金絮采繒以奉之夷狄徵令是主上之操也天下共貢是臣下之禮也足反居上首顧居下倒懸如此莫之能解猶為國有人乎非亶倒懸而已又類辟且病痱夫辟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今西邊北邊之郡雖有長爵不輕得復五尺以上不輕得息斥候望烽燧不得卧將吏被介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醫能治之而上不使可為流涕者此也陛下何忍以帝皇之號為戎人諸侯埶既卑辱而禍不息長此安窮進謀者率以為是固不可解也亡具甚矣臣竊料匈奴之衆不過漢一大縣以天下之大困於一縣之衆甚為執事者羞之陛下何不試以臣為屬國之官以主匈奴行臣之計請必係單于之頸而制其命伏中行説而笞其背舉匈奴之衆唯上之令今不獵猛敵而獵田彘不摶反寇而摶畜菟翫細娛而不圖大患非所以為安也徳可逺施威可逺加而直數百里外威令不信可為流涕者此也今民賣僮者為之繡衣絲履偏諸縁内之閑中是古天子后服所以廟而不宴者也而庶人得以衣婢妾白縠之表薄紈之裏緁以偏諸美者黼繡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賈嘉㑹召客者以被牆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節適今庶人屋壁得為帝服倡優下賤得為后飾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且帝之身自衣皁綈而富民墻屋被文繡天子之后以縁其領庶人嬖妾縁其履此臣所謂舛也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饑不可得也饑寒切於民之肌膚欲其亡為姦邪不可得也國已屈矣盜賊直須時耳然而獻計者曰毋動為大耳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等也至冐上也進計者猶曰母為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商君遺禮義棄仁恩并心於進取行之二嵗秦俗日敗故秦人家富子壯則出分家貧子壯則出贅借父耰鉏慮有徳色母取箕箒立而誶語抱哺其子與公併倨婦姑不相説則反脣而相稽其慈子耆利不同禽獸者亡幾耳然并心而赴時猶日蹷六國兼天下功成求得矣終不知反亷愧之節仁義之厚信并兼之法遂進取之業天下大敗衆掩寡智欺愚勇威怯壯凌衰其亂至矣是以大賢起之威震海内徳從天下曩之為秦者今轉而為漢矣然其遺風餘俗猶尚未改今世以侈靡相競而上亡制度棄禮義捐亷恥日甚可謂月異而嵗不同矣逐利非耳慮非顧行也今其甚者殺父兄矣盜者剟寢户之簾搴兩廟之器白晝大都之中剽吏而奪之金矯偽者出幾十萬石粟賦六百餘萬錢乗傳而行郡國此其亡行義之尤至者也而大臣特以簿書不報期㑹之間以為大故至於俗流失世壊敗因恬而不知怪慮不動於耳目以是為適然耳夫移風易俗使天下回心而鄉道類非俗吏之所能為也俗吏之所務在於刀筆筐篋而不知大體陛下又不自憂竊為陛下惜之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禮六親有紀此非天之所為人之所設也夫人之所設不為不立不植則僵不修則壊筦子曰禮義亷恥是謂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使筦子愚人也則可筦子而少知治體則是豈可不為寒心哉秦滅四維而不張故君臣乖亂六親殃戮姦人並起萬民離叛凡十五嵗而社稷為墟今四維猶未備也故姦人幾幸而衆心疑惑豈如今定經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親各得其宜姦人無所幾幸而羣臣衆信上不疑惑此業壹定世世常安而後有所持循矣若夫經制不定是猶渡江河亡維楫中流而遇風波船必覆矣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夏為天子十有餘世而殷受之殷為天子二十餘世而周受之周為天子三十餘世而秦受之秦為天子二世而亡人性不甚相逺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長而秦無道之暴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廼生固舉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齊肅端冕見之南郊見于天也過闕則下過廟則趨孝子之道也故自為赤子而敎固己行矣昔者成王幼在襁抱之中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傅太公為太師保保其身體傅傅之徳義師道之敎訓此三公之職也於是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師是與太子宴者也故廼孩提有識三公三少因明孝仁禮義以道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於是皆選天下之端士孝弟博聞有道術者以衛翼之使與太子居處出入故太子廼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後皆正人也夫習與正人居之不能母正猶生長於齊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之不能母不正猶生長於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故擇其所耆必先受業廼得嘗之擇其所樂必先有習廼得為之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貫如自然及太子少長知妃色則入于學學者所學之官也學禮曰帝入東學上親而貴仁則親䟱有序而恩相及矣帝入南學上齒而貴信則長幼有差而民不誣矣帝入西學上賢而貴徳則聖智在位而功不遺矣帝入北學上貴而尊爵則貴賤有等而下不隃矣帝入太學承師問道退習而考於太傅太傅罸其不則而匡其不及則徳智長而治道得矣此五學者既成於上則百姓黎民化輯於下矣及太子既冠成人免於保傳之嚴則有紀過之史徹膳之宰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敢諫之鼓瞽史誦詩工誦箴諫大夫進謀士傳民語習與智長故切而不媿化與心成故中道若性三代之禮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春秋入學坐國老執醬而親餽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鸞和步中采齊趣中肆夏所以明有度也其於禽獸見其生不見其死聞其聲不食其肉故逺庖厨所以長恩且明有仁也夫三代之所以長久者以其輔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貴辭讓也所上者告訐也固非貴禮義也所上者刑罸也使趙高傅胡亥而敎之獄所習者非斬劓人則夷人之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諫者謂之誹謗深計者謂之妖言其視殺人若艾草菅然豈惟胡亥之性惡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鄙諺曰不習為吏視已成事又曰前車覆後車誡夫三代之所以長久者其己事可知也然而不能從者是不法聖智也秦世之所以亟絶者其轍迹可見也然而不避是後車又將覆也夫存亡之變治亂之機其要在是矣天下之命懸於太子太子之善在於早諭敎與選左右夫心未濫而先諭敎則化易成也開於道術智誼之指則敎之力也若其服習積貫則左右而已夫胡粤之人生而同聲耆欲不異及其長而成俗累數譯而不能相通行者有雖死而不相為者則敎習然也臣故曰選左右早諭敎最急夫敎得而左右正則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書曰一人有慶兆民頼之此時務也凡人之智能見已然不能見將然夫禮者禁於將然之前而法者禁於已然之後是故法之所用易見而禮之所為至難知也若夫慶賞以勸善刑罸以懲惡先王執此之政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據此之公無私如天地耳豈顧不用哉然而曰禮云禮云者貴絶惡於未萌而起敎於㣲使民日遷善逺辠而不自知也孔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為人主計者莫如先審取舍取舍之極定於内而安危之萌應於外矣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積漸然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積在其取舍以禮義治之者積禮義以刑罸治之者積刑罸刑罸積而民怨背禮義積而民親和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異或道之以徳敎或敺之以法令道之以徳敎者徳敎洽而民氣樂敺之以法令者法令極而民風哀哀樂之感禍福之應也秦王之欲尊宗廟而安子孫與湯武同然而湯武廣大其徳行六七百嵗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餘嵗則大敗此亡它故矣湯武之定取舍審而秦王之定取舍不審矣夫天下大器也今人之置器置諸安處則安置諸危處則危天下之情與器亡以異在天子之所置之湯武置天下於仁義禮樂而徳澤洽禽獸草木廣徳被蠻貊四夷累子孫數十世此天下所共聞也秦王置天下於法令刑罸徳澤亡一有而怨毒盈於世下憎惡之如仇讐禍幾及身子孫誅絶此天下之所共見也是非其明效大驗耶人之言曰聽言之道必以其事觀之則言者莫敢妄言今或言禮誼之不如法令敎化之不如刑罸人主胡不引殷周秦事以觀之也人主之尊譬如堂羣臣如陛衆庶如地故古陛九級上亷逺地則堂高陛亡級亷近地則堂卑高者難攀卑者易陵理勢然也故古者聖王制為等列内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然後有官師小吏延及庶人等級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里諺曰欲投鼠而忌器此善諭也鼠近於器尚憚不投恐傷其器况於貴臣之近主虖亷恥節禮以治君子故有賜死而亡戮辱是以黥劓之辠不及大夫以其離主上不逺也禮不敢齒君之路馬蹵其芻者有罸見君之几杖則起遭君之乗車則下入正門則趨君之寵臣雖或有過刑戮之辠不加其身者尊君之故也此所以為主上豫逺不敬也所以體貎大臣而厲其節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貴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禮之也古天子之所謂伯父伯舅也而今與衆庶同黥劓髠刖笞傌棄市之法然則堂不亡陛乎被戮辱者不泰迫虖亷恥不行大臣無廼握重權大官而有徒亡恥之心虖夫望夷之事二世見當以重法者投鼠而不忌器之習也臣聞之履雖鮮不加於枕冠雖敝不以苴履夫已嘗在貴寵之位天子改容而禮貎之矣吏民嘗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過帝令廢之可也退之可也賜之死可也滅之可也若夫束縛之係緤之輸之司寇編之徒官司寇小吏詈罵而榜笞之殆非所以令衆庶見也夫卑賤者習知尊貴者之一旦吾亦廼可以加此也非所以習天下也非尊尊貴貴之化也夫天子之所嘗敬衆庶之所嘗寵死而死耳賤人安得如此而頓辱之哉豫讓事中行之君智伯伐而滅之移事智伯及趙滅智伯豫讓釁面吞炭必報襄子五起而不中人問豫子豫子曰中行衆人畜我我故衆人事之智伯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報之故此一豫讓也反君事讐行若狗彘已而抗節致忠行出乎烈士人主使然也故主上遇其大臣如遇犬馬彼將犬馬自為也如遇官徒彼將官徒自為也頑頓亡恥奊詬亡節亷恥不立且不自好茍若而可故見利則逝見便則奪主上有敗則因而挻之矣主上有患則吾茍免而已立而觀之耳有便吾身者則欺賣而利之耳人主將何便於此羣下至衆而主上至少也所託財器職業者粹於羣下也俱亡恥俱茍安則主上最病故古者禮不及庶人刑不至大夫所以厲寵臣之節也古者大臣有坐不亷而廢者不謂不亷曰簠簋不飾坐汙穢淫亂男女亡别者不曰汙穢曰帷薄不修坐罷軟不勝任者不謂罷軟曰下官不職故貴大臣定有其辠矣猶未斥然正以謼之也尚選就而為之諱也故其在大譴大何之域者聞譴何則白冠氂纓盤水加劒造請室而請辠耳上不執縛係引而行也其有中罪者聞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頸盭而加也其有大辠者聞命則北面再拜跪而自裁上不使捽抑而刑之也曰子大夫自有過耳吾遇子有禮矣遇之有禮故羣臣自憙嬰以亷恥故人矜節行上設亷恥禮義以遇其臣而臣不以節行報其上者則非人類也故化成俗定則為人臣者主耳忘身國耳忘家公耳忘私利不茍就害不茍去唯義所在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誠死宗廟法度之臣誠死社稷輔翼之臣誠死君上守國扞敵之臣誠死城郭封疆故曰聖人有金城者比物比志也彼且為我死故吾得與之俱生彼且為我亡故吾得與之俱存夫將為我危故吾得與之皆安顧行而忘利守節而伏義故可以託不御之權可以寄六尺之孤此厲亷恥行禮誼之所致也主上何喪焉此之不為而顧彼之久行故曰可為長太息者此也大政篇 易使喜難使怒者宜為君識人之功而忘人之罪者宜為貴故曰刑罸不可以慈民簡泄不可以得士故欲以刑罸慈民辟其猶以鞭狎狗也雖久弗親矣故欲以簡泄得士辟其猶以弧鳥也雖久弗得矣夫士者弗敬則弗至民者弗愛則弗附故欲求士必至民必附惟恭與敬忠與信古今無易矣渚澤有枯木而國無枯士矣故有不能求士之君而無不可得之士有不能治民之吏而無不可治之民故君明而吏賢矣吏賢而民治矣故見其民而知其吏見其吏而知其君矣故君功見於選吏吏功見於治民故勸之其上者猶其下而上睹矣此道之謂也 故民之治亂在於吏國之安危在於政是以明君之於政也慎之於吏也選之然後國興也故君能為善則吏必能為善矣吏能為善則民必能為善矣故民之不善也失之者吏也故民之善者吏之功也故吏之不善也失之者君也吏之善者君之功也是故君明而吏賢吏賢而民治矣故茍上好之其下必化之此道之政也夫民為言萌也萌之為言也盲也故惟上之所扶而以之民無不化也故曰民萌民萌哉直言其意而為之名也夫民者賢不肖之材也賢不肖皆具焉故賢人得焉不肖者休焉技能輸焉忠信飾焉故民者積愚也故夫民者雖愚也明上選吏焉必使民與焉故士民譽之則明上察之見歸而舉之故士民苦之明上察之見非而去之故王者取吏不妄必使民唱然後和之故夫民者吏之程也察吏於民然後随之夫民至卑也使之取吏焉必取其愛焉故十人愛之有歸則十人之吏也百人愛之有歸則百人之吏也千人愛之有歸則千人之吏也萬人愛之有歸則萬人之吏也故萬人之吏也撰卿相焉夫民者諸侯之本也敎者政之本也道者敎之本也有道然後敎也有敎然後政治也政治然後民勸之民勸之然後國豐富也故國豐且富然後君樂也忠臣之功也臣之忠者君之明也臣忠君明此之謂政之綱也故國也者行之綱然後國臧也故君之信在於所信所信不信雖欲論信也終身不信矣故所信不可不慎也事君之道不過於事父故不肖者之事父也不可以事君事長之道不過於事兄故不肖者之事兄也不可以事長使下之道不過於使弟故不肖者之使弟也不可以使下交接之道不過於為身故不肖者之為身也不可以接友慈民之道不過於愛其子故不肖者之愛其子不可以慈民居官之道不過於居家故不肖者之於家也不可以居官夫道者行之於父則行之於君矣行之於兄則行之於長矣行之於弟則行之於下矣行之於身則行之於友矣行之於子則行之於民矣行之於家則行之於官矣故士則未仕而能以試矣   劉向政理篇 政有三品王者之政化之覇者之政威之彊者之政脅之夫此三者各有所施而化之為貴矣夫化之不變而後威之威之不變而後脅之脅之不變而後刑之夫至於刑者則非王者之所得已也是以聖王先徳敎而後刑罸立榮恥而明防禁崇禮義之節以示之賤貨利之弊以變之修近禮内政橛機之禮壹妃匹之際則莫不慕義理之榮而惡貪亂之恥其所由致之者化使然也 内治未得不可以正外本惠未襲不可以制末是以春秋先京師而後諸夏先諸華而後夷狄及周惠王以遭亂世繼先王之體而强楚稱王諸侯背叛欲申先王之命一統天下不先廣養京師以及諸夏諸夏以及夷狄内治未得忿則不料力權得失興兵而征强楚師大敗撙辱不行大為天下戮笑幸逢齊桓公以得安尊故内治未得不可以正外本惠未襲不可以制末   鼂錯對策 詔策曰吏之不平政之不宜民之不寜愚臣竊以秦事明之臣聞秦始并天下之時其主不及三王而臣不及其佐然功力不遲者何也地形便山川利財用足民利戰其所與並者六國六國者臣主皆不肖謀不輯民不用故當此之時秦國最富彊夫國富彊而鄰國亂者帝王之資也故秦能兼六國立為天子當此之時三王之功不能進焉及其末塗之衰也任不肖而信䜛賊宫室過度嗜慾亡極民力罷盡賦歛不節矜奮自賢羣臣恐䛕驕溢縱恣不顧患禍妄賞以随喜意妄誅以快怒心法令煩刑罸暴酷輕絶人命身自射殺天下寒心莫安其處姦邪之吏乗其亂法以成其威獄官主斷生殺自恣上下瓦解各自為制秦始亂之時吏之所先侵者貧人賤民也至其中節所侵者富人吏家也及其末塗所侵者宗室大臣也是故親䟱皆危外内咸怨離散逋逃人有走心陳勝先倡天下大潰絶祀亡世為異姓福此吏不平政不宣民不寜之禍也 詔策曰悉陳其志母有所隠愚臣竊以五帝之賢臣明之五帝其臣莫能及則自親之三王臣主俱賢則共憂之五伯不及其臣則任使之此所以神明不遺而賢聖不廢也故各當其世而立功徳焉傳曰往者不可及來者猶可待能明其世者謂之天子此之謂也竊聞戰不勝者易其地民貧窮者變其業今以陛下神明徳厚資財不下五帝臨制天下至今十有六年民不益富盜賊不衰邊境未安其所以然意者陛下未之躬親而待羣臣也今執事之臣皆天下之選已然莫能望陛下清光譬之猶五帝之佐也陛下不自躬親而待不望清光之臣臣竊恐神明之遺也日損一日嵗亡一嵗日月益暮盛徳不及究於天下以傳萬世愚臣不自度量竊為陛下惜之   董仲舒對賢良策 其一曰臣謹按春秋之中視前世已行之事以觀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國家將有失道之敗而天廼先出災害以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異以警懼之尚不知變而傷敗廼至以此見天心之仁愛人君而欲止其亂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盡欲扶持而全安之事在彊勉而已矣彊勉學問則聞見博而知益明彊勉行道則徳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還至而立有效者也詩曰夙夜匪懈書云懋哉懋哉皆勉彊之謂也道者所繇以適於治之路也仁義禮樂皆其具也故聖王已沒而子孫長久安寜數百嵗此皆禮樂敎化之功也王者未作樂之時乃用先王之樂宜於世者而以深入敎化於民敎化之情不得雅頌之樂不成故王者功成作樂樂其徳也樂者所以變民風化民俗也其變民也易其化人也著故聲發於和而本於情接於肌膚藏於骨髄故王道雖微缺而筦絃之聲未衰也夫虞氏之不為政久矣然而樂頌遺風猶有存者是以孔子在齊而聞韶也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惡危亡然而政亂國危者甚衆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是以政日以仆滅也夫周道衰於幽厲非道亡也幽厲不繇也至於宣王思昔先王之徳興滯補弊明文武之功業周道粲然復興詩人美之而作上天祐之為生賢佐後世稱誦至今不絶此夙夜不懈行善之所致也孔子曰人能道非道人故治亂廢興在於己非天降命不可得反其所操持誖謬失其統也臣聞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天下之人同心歸之若歸父母故天瑞應誠而至書曰白魚入于王舟有火復于王屋流為烏此葢受命之符也周公曰復哉復哉孔子曰徳不孤必有鄰皆積善累徳之效也及至後世淫佚衰㣲不能統理羣生諸侯背畔殘賊良民以爭壤土廢徳敎而任刑罸刑罸不中則生邪氣邪氣積於下怨惡畜於上上下不和則隂陽謬盭而妖孽生矣此災異所縁而起也臣聞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質也情者人之欲也或夭或夀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粹美有治亂之所生故不齊也孔子曰君子之徳風也小人之徳草也草上之風必偃故堯舜行徳則民仁夀桀紂行暴則民鄙夭夫上之化下下之從上猶泥之在鈞唯甄者之所為猶金之在鎔唯冶者之所鑄綏之斯來動之斯和此之謂也臣謹按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得之於正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為也正者王之所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為而下以正其所為正王道之端云爾然則王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於天天道之大者在隂陽陽為徳隂為刑刑主殺而徳主生是故陽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養長為事隂常居大冬而積於空虚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之任徳不任刑也天使陽出布施於上而主嵗功使隂入伏於下而時出佐陽陽不得隂之助亦不能獨成嵗終陽以成嵗為名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從事故任徳敎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猶隂之不可任以成嵗也為政而任刑不順於天故先王莫之肯為也今廢先王徳敎之官而獨任執法之吏治民母乃任刑之意與孔子曰不敎而誅謂之虐虐政用於下而欲徳敎之被四海故難成也臣謹按春秋謂一元之意一者萬物之所從始也元者辭之所謂大也謂一為元者視大始而欲正本也春秋深探其本而反自貴者始故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逺近莫敢不一於正而亡有邪氣奸其間者是以隂陽調而風雨時羣生和而萬民殖五榖熟而草木茂天地之間被潤澤而大豐美四海之内聞盛徳而皆來臣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而王道終矣孔子曰鳯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自悲可致此物而身卑賤不得致也今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勢又有能致之資行高而恩厚知明而意美愛民而好士可謂誼主矣然而天地未應而美祥莫至者何也凡以敎化不立而萬民不正也夫萬民之從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敎化隄防之不能止也是故敎化立而姦邪皆止者其隄防完也敎化廢而姦邪並出刑罸不能勝者其隄防壊也古之王者明於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敎化為大務立太學以敎於國設庠序以化於邑漸民以仁摩民以誼節民以禮故其刑罸甚輕而禁不犯者敎化行而習俗美也聖王之繼亂世也掃除其迹而悉去之復修敎化而崇起之敎化已明習俗已成子孫循之行五六百嵗尚未敗也至周之末世大為亡道以失天下秦繼其後獨不能改又益甚之重禁文學不得挾書棄捐禮誼而惡聞之其心欲盡滅先聖之道而顓為自恣茍簡之治故立為天子十四嵗而國亡矣自古以來未嘗有以亂濟亂大敗天下之民如秦者其遺毒餘烈至今未滅使習俗薄惡人民嚚頑抵冒殊扞孰爛如此之甚者也孔子曰腐朽之木不可彫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今漢繼秦之後如朽木糞牆矣雖欲善治之亡可奈何法出而姦生令下而詐起如以湯止沸抱薪救火愈甚亡益也竊譬之琴瑟不調甚者必解而更張之乃可鼓也為政而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乃可理也當更張而不更張雖有良工不能善調也當更化而不更化雖有大賢不能善治也故漢得天下已來常欲善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於當更化而不更化也古人有言曰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今臨政而願治七十餘嵗矣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則可善治善治則災害日去福禄日來詩云宜民宜人受禄于天夫仁為政而宜於民者固當受禄于天夫仁誼禮智信五常之道王者所當修飾也五者修飾故受天之祐而享鬼神之靈徳施于方外延及羣生也   其二曰臣聞堯受命以天下為憂而未以位為樂也故誅逐亂臣務求賢聖是以得舜禹稷卨咎繇衆聖輔徳賢能佐職敎化大行天下和洽萬民皆安仁樂誼各得其宜動作應禮從容中道故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此之謂也堯在位七十載廼遜于位以禪虞舜堯崩天下不歸堯子丹朱而歸舜舜知不可辟乃即天子之位以禹為相因堯之輔佐繼其統業是以垂拱無為而天下治孔子曰韶盡美矣又盡善也此之謂也至於殷紂逆天暴物殺戮賢知殘賊百姓伯夷太公皆當世賢者隠處而不為臣守職之人皆奔走逃亡入于河海天下耗亂萬民不安故天下去殷而從周文王順天理物師用賢聖是以閎夭太顛散宜生等亦聚於朝廷愛施兆民天下歸之故太公起海濵而即三公也當此之時紂尚在上尊卑昬亂百姓散亡故文王悼痛而欲安之是以日昃而不暇食也孔子作春秋先正王而繫萬事見素王之文焉繇此觀之帝王之條貫同然而勞逸異者所遇之時異也孔子曰武盡美矣未盡善也此之謂也臣聞制度文采黄之飾所以明尊卑異貴賤而勸有徳也故春秋受命所先制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應天也然則宫室旌旗之制有法而然者也故孔子曰奢則不遜儉則固儉非聖人之中制也臣聞良玉不琢資質潤美不待刻琢此亡異於達巷黨人不學而自知也然則常玉不琢不成文章君子不學不成其徳臣聞聖王之治天下也少則習之學長則材諸位爵禄以養其徳刑罸以威其惡故民曉於禮誼而恥犯其上武王行大誼平殘賊周公作禮樂以文之至於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餘年此亦敎化之漸而仁誼之流非獨傷肌膚之效也至秦則不然師申商之法行韓非之説憎帝王之道以貪狠為俗非有文徳以敎訓於天下也誅名而不察實為善者不必免而犯惡者未必刑也是以百官皆飾空言虚辭而不顧實外有事君之禮内有背上之心造偽飾詐趨利無恥又好用酷之吏賦歛亡度竭民財力百姓散亡不得從耕織之業羣盜並起是以刑者甚衆死者相望而姦不息俗化使然也故孔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此之謂也今陛下并有天下海内莫不率服廣覽兼聽極羣下之知盡天下之美至徳昭然施於方外夜郎康居殊方萬里説徳歸誼此太平之致也然而功不加於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曽子曰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於他在乎加之意而已願陛下因用所聞設誠於内而致行之則三王何異哉陛下親耕籍田以為農先夙寤晨興憂勞萬民思惟往古而務以求賢此亦堯舜之用心也然而未云獲者士素不厲也夫不素養士而欲求賢譬猶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養士之大者莫大虖太學太學者賢士之所闗也敎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國之衆對亡應善書者是王道往往而絶也臣願陛下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數考問以盡其材則英俊宜可得矣今之郡守縣令民之師帥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師帥不賢則主徳不宣恩澤不流今吏既亡敎訓於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與姦為市貧窮孤弱寃苦失職甚不稱陛下之意是以隂陽錯繆氛氣充塞羣生寡遂黎民未濟皆長吏不明使至於此也夫長吏多出於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選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賢也且古所謂功者以任官稱職為差非所謂積日累久也故小材雖累日不離於小官賢材雖未久不害為輔佐是以有司竭力盡知務治其業而以赴功今則不然累日以取貴積久以致官是以亷恥貿亂賢不肖渾殽未得其真臣愚以為使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擇其吏民之賢者嵗貢各二人以給宿衛且以觀大臣之能所貢賢者有賞所貢不肖者有罸夫如是諸侯吏二千石皆盡心於求賢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徧得天下之賢人則三王之盛易為而堯舜之名可及也毋以日月為功實試賢能為上量材而授官録徳而定位則亷恥殊路賢不肖異處矣陛下加惠寛臣之罪勿牽制於文使得切磋究之臣敢不盡愚其三曰臣聞論語曰有始有卒者其惟聖人乎今陛下幸加留聽於承學之臣復下明策以切其意而究盡聖徳非愚臣之所能具也前所條貫靡竟統紀不終辭不别白指不分明此臣淺陋之罪也策曰善言天者必有徵於人善言古者必有驗於今臣聞天者羣物之祖也故徧覆包涵而無所殊建日月風雨以和之經隂陽寒暑以成之故聖人法天而立道亦溥愛而忘私布徳施仁以厚之設誼立禮以導之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愛也夏者天之所以長也徳者君之所以養也霜者天之所以殺也刑者君之所以罸也繇此言之天人之徵古今之道也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質諸人情參之於古考之於今故春秋之所譏災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惡怪異之所施也書邦家之過兼災異之變以此見人之所為其美惡之極乃與天地流通而往來相應此亦言天之一端也古者修敎訓之官務以徳善化民民以大化之後天下常亡一人之獄矣今世廢而不修亡以化民民以故棄仁誼而死財利是以犯法而罪多一嵗之獄以萬千數以此見古之不可不用也故春秋變古則譏之天令之謂命命非聖人不行質檏之謂性性非敎化不成人欲之謂情情非度制不節是故王者上謹於承天意以順命也下務明敎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舉矣人受命於天固超然異於羣生入有父子兄弟之親出有君臣上下之誼㑹聚相遇則有耆老長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驩然有恩以相愛此人之所以貴也生五穀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養之服牛乗馬圏豹檻虎是其得天之靈貴於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明於天性知自貴於物知自貴於物然後知仁誼知仁誼然後重禮節重禮節然後安處善安處善然後樂循理樂循理然後謂之君子故孔子曰不知命亡以為君子此之謂也策曰上嘉唐虞下悼桀紂寖㣲寖滅寖明寖昌之道虚心以改臣聞衆少成多積小致鉅故聖人莫不以晻致明以㣲致顯是以堯發於諸侯舜興乎深山非一日而顯也葢有漸以致之矣言出於己不可塞也行發於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故盡小者大慎㣲者著詩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故堯競兢日行其道而舜業業日致其孝善積而名顯徳章而身尊此其寖明寖昌之道也積善在身猶長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積惡在身猶火之銷膏而人不見也非明乎情性察乎流俗者孰能知之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紂之可為悼懼者也夫善惡之相從如影響之應形聲也故桀紂暴謾䜛賊並進賢知隠伏惡日顯國日亂晏然自以如日在天終陵夷而大壊夫暴逆不仁者非一日而亡也亦以漸至故桀紂雖亡道然猶享國十餘年此其寖微寖滅之道也策曰三王之敎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謂久而不易者道也意豈異哉臣聞夫樂而不亂復而不厭者謂之道道者萬世亡弊弊者道之失也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處故政有眊而不行舉其偏者以補其弊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將以捄溢扶衰所遭之變然也故孔子曰亡為而治者其舜乎改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已其餘盡循堯道何更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變道之實然夏上忠殷上敬周上文者所繼之捄當用此也孔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夏因於虞而獨不言所損益者其道如一而所上同也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變道亦不變是以禹繼舜舜繼堯三聖相受而守一道亡救弊之政也故不言其所損益也繇是觀之繼治世者其道同繼亂世者其道變今漢繼大亂之後若宜少損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陛下有明徳嘉道愍世俗之靡薄悼王道之不昭故舉賢良方正之士論誼考問將欲興仁誼之休徳明帝王之法制建太平之道也臣愚不肖述所聞誦所學道師之言厪能勿失耳若廼論政事之得失察天下之息耗此大臣輔佐之職三公九卿之任非臣仲舒所能及也然而臣竊有恠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共是天下古亦大治上下和睦習俗美盛不令而行不禁而止吏亡姦邪民亡盜賊囹圄空虚徳潤草木澤被四海鳳皇來集麒麟來游以古準今壹何不相逮之逺也安所繆盭而陵夷若是意者有所失於古之道與有所詭於天之理與試迹之古返之於天黨可得見乎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齒者去其角傅其翼者兩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於力不動於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與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乎此民之所以囂囂若不足也身寵而載高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乗富貴之資力以與民爭利於下民安能如之哉是故衆其奴婢多其牛羊廣其田宅博其産業畜其積委務此而亡已以迫蹵民民日削月朘寖以大窮富者奢侈羨溢貧者窮急愁苦窮急愁苦而上不救則民不樂生民不樂生尚不避死安敢避罪此刑罸之所以蕃而奸邪不可勝者也故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與民爭業然後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上天之理而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為制大夫之所當循以為行也故公儀子相魯之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於舍而茹葵愠而㧞其葵曰吾已食禄又奪園夫紅女利乎古之賢人君子在列位者皆如是是故下高其行而從其敎民化其亷而不貪鄙及至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緩於誼而急於利亡推讓之風而有爭田之訟故詩人疾而刺之曰節彼南山惟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爾好誼則民鄉仁而俗善爾好利則民好邪而俗敗由是觀之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視效逺方之所回面而内望也近者視而放之逺者望而效之豈可以居賢人之位而為庶人行哉夫皇皇求財利常恐乏匱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義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易曰負且乗致寇至乗車者君子之位也負擔者小人之事也此言居君子之位而為庶人之行者其患禍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當君子之行則舍公儀休之相魯亡可為者矣春秋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統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為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絶其道勿使並進邪辟之説滅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   經濟類編巻七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巻八   明 馮琦馮瑗 撰   政治類二   治道【二十七則】   漢徐樂上書 臣聞天下之患在於土崩不在瓦解古今一也何謂土崩秦之末世是也陳涉無千乗之尊尺土之地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後鄉曲之譽非有孔曽墨子之賢陶朱猗頓之富也然起窮巷奮棘矜偏袒大呼天下從風此其故何也由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已亂而政不脩此三者陳涉之所以為資也此之謂土崩故曰天下之患在乎土崩何謂瓦解吳楚齊趙之兵是也七國謀為大逆號皆稱萬乗之君帶甲數十萬威足以嚴其境内財足以勸其士民然不能西攘尺寸之地而身為禽於中原者此其故何也非權輕於匹夫而兵弱於陳涉也當是之時先帝之徳未衰而安土樂俗之民衆故諸侯無境外之助此之謂瓦解故曰天下之患不在瓦解由此觀之天下誠有土崩之勢雖布衣窮處之士或首難而危海内陳涉是也况三晉之君或存乎天下雖未治也誠能無土崩之勢雖有彊國勁兵不得還踵而身為禽吳楚是也况羣臣百姓能為亂乎此二體者安危之明要賢主之所留意而深察也間者闗東五穀數不登年嵗未復民多窮困重之以邊境之事推數循理而觀之民宜有不安其處者矣不安故易動易動者土崩之勢也故賢主獨觀萬化之原明於安危之機脩之廟堂之上而銷未形之患也其要期使天下無土崩之勢而已矣故雖有彊國勁兵陛下逐走獸射飛鳥宏游燕之囿淫縱恣之觀極馳騁之樂自若金石絲竹之聲不絶於耳帷幄之私俳優侏儒之笑不乏於前而天下無宿憂名何必夏子俗何必成康雖然臣竊以為陛下天然之質寛仁之資而誠以天下為務則禹湯之名不難侔而成康之俗未必不復興也此二體者立然後處尊安之實揚廣譽於當世親天下而服四夷餘恩遺徳為數世隆南面背依攝袂而揖王公此陛下之所服也臣聞圖王不成其敝足以安安則陛下何求而不得何威而不成奚征而不服哉   嚴安上書 臣聞鄒子曰政敎文質者所以云救也當時則用過則舍之有易則易之故守一而不變者未睹治之至也今天下人民用財侈靡車馬衣裘宫室皆競脩飾調五聲使有節族雜五色使有文章重五味方丈於前以觀欲天下彼民之情見美則願之是敎民以侈也侈而無節則不可贍民離本而徼末矣末不可以徒得故搢紳者不憚為詐帶劒者夸殺人以矯奪而世不知媿故姦軌浸長夫佳麗珍恠固順於耳目故養失而泰樂失而淫禮失而采敎失而偽偽采淫泰非所以範民之道也是以天下人民逐利無己犯法者衆臣願為民制度以防其淫使貧富不相燿以和其心心既和平其性恬安恬安不營則盜賊銷盜賊銷則刑罸少刑罸少則隂陽和四時正風雨時草木暢茂五穀蕃熟六畜遂字民不夭厲和之至也臣聞周有天下其治三百餘嵗成康其隆也刑措四十餘年而不用及其衰亦三百餘年故五伯更起伯者常佐天子興利除害誅暴禁邪匡正海内以尊天子五伯既沒聖賢莫續天子孤弱號令不行諸侯恣行彊陵弱衆暴寡田常簒齊六卿分晉並為戰國此民之始苦也於是彊國務攻弱國脩守合從連衡馳車轂擊介胄生蟣蝨民無所告愬及至秦王蠶食天下并吞戰國稱號皇帝一海内之政壊諸侯之城銷其兵鑄以為鐘虡示不復用元元黎民得免於戰國逢明天子人人自以為更生鄉使秦緩刑罸薄賦歛省繇役貴仁義賤權利上篤厚下佞巧變風易俗化於海内則世世必安矣秦不行是風循其故俗為知巧權利者進篤厚忠正者退法嚴令苛讕䛕者衆日聞其美意廣心逸欲威海外使蒙恬將兵以北攻彊胡辟地進境戍於北河飛芻輓粟以随其後又使尉屠睢將樓船之士攻越使監禄鑿渠運糧深入越地越人遁逃曠日持久糧食乏絶越人擊之秦兵大敗秦乃使尉佗將卒以戍越當是時秦禍北搆於胡南挂於越宿兵於無用之地進而不得退行十餘年丁男被甲丁女轉輸苦不聊生自經於道樹死者相望及秦皇帝崩天下大畔陳勝吳廣舉陳武臣張耳舉趙項梁舉吳田儋舉齊景駒舉郢周市舉魏韓廣舉燕窮山通谷豪士並起不可勝載也然本皆非公侯之後非長官之吏無尺寸之勢起閭巷杖棘矜應時而動不謀而俱起不約而同㑹壤長地進至乎伯王時敎使然也秦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滅世絶祀窮兵之禍也故周失之弱秦失之彊不變之患也今狥南夷朝夜郎降羌畧薉州建城邑深入匈奴燔其龍城議者美之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長策今中國無狗吠之警而外累於逺方之備靡敝國家非所以子民也行無窮之欲甘心快意結怨於匈奴非所以安邊也禍拏而不解兵休而復起近者愁苦逺者驚駭非所以持久也今天下鍜甲摩劒矯箭控轉輸軍糧未見休時此天下所共憂也夫兵久而變起事煩而慮生今外郡之地或幾千里列城數十形束壤制帶脅諸侯非宗室之利也上觀齊晉所以亡公室卑削六卿大盛也下覽秦之所滅刑嚴文刻欲大無窮也今郡守之權非特六卿之重也地幾千里非特閭巷之資也甲兵器械非特棘矜之用也以逢萬世之變則不可勝諱也武帝末年天下侈靡趨末百姓多離農畝上以問東方朔曰吾欲化民有道乎朔對 堯舜禹湯文武成康上古之事經歴數千載尚難言也臣不敢陳願近述孝文皇帝之時當世耆老皆聞見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身衣弋綈足履革舄以韋帶劒莞蒲為席兵木無刅衣緼無文集上書囊以為殿帷以道徳為麗以仁義為準於是天下望風成俗昭然化之今陛下以城中為小圖起建章左鳯闕右神明號稱千門萬户木土衣綺繡狗馬被繢罽宫人簪瑇垂珠璣設戲車敎馳逐飾文采樷【古藂字】珍怪撞萬石之鐘擊雷霆之鼓作俳優舞鄭女上為淫侈如此而欲使民獨不奢侈失農事之難者也陛下誠能用臣朔之計推甲乙之帳燔於四通之衢却走馬示不復用則堯舜之隆宜可與比治矣易曰正其本萬事理失之毫釐差以千里願陛下留意察之   公孫以對策拜為博士待詔金馬門復上疏曰陛下有先聖之位而無先聖之名有先聖之民而無先聖之吏是以勢同而治異先世之吏正故其民篤今世之吏邪故其民薄政弊而不行令倦而不聽夫使邪吏行弊政用倦令治薄民不可得而化此治之所以異也臣聞周公旦治天下朞年而變三年而化五年而定唯陛下之所志書奏天子以冊書答曰問宏稱周公之治宏之材能自視孰與周公賢宏對曰愚臣淺薄安敢比材於周公雖然愚心曉然見治道之可以然也夫虎豹馬牛禽獸之不可制者也及其敎馴服習之至可牽持駕服唯人之從臣聞揉曲木者不累日銷金石者不累月夫人之於利害好惡豈比禽獸木石哉朞年而變臣宏尚竊遲之上異其言   王吉言得失疏 陛下躬聖質總萬方帝王圖籍日陳于前惟思世務將興太平詔書每下民欣然若更生臣伏而思之可謂至恩未可謂本務也欲治之主不世出公卿幸得遭遇其時言聴諫從然未有建萬世之長策舉明主於三代之隆者也其務在於期㑹簿書斷獄聽訟而已此非太平之基也臣聞聖王宣徳流化必自近始朝廷不備難以言治左右不正難以化逺民者弱而不可勝愚而不可欺也聖主獨行於深宫得則天下稱誦之失則天下咸言之行發於近必見於逺故謹選左右審擇所使左右所以正身也所使所以宣徳也詩云濟濟多士文王以寜此其本也春秋所以大一統者六合同風九州共貫也今俗吏所以牧民者非有禮義科指可世世通行者也獨設刑法以守之其欲治民者不知所繇以意穿鑿各取一切權譎自任故一變之後不可復脩也是以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户異政人殊服詐偽萌生刑罸無極質樸日銷恩愛寖薄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非空言也王者未制禮之時引先王禮宜於今者而用之臣願陛下承天心發大業與公卿大臣延及儒生述舊禮明王制敺一世之民躋之仁壽之域則俗何以不若成康壽何以不若高宗竊見當世趨務不合於道者謹條奏唯陛下財擇焉   元帝好儒術頗改宣帝之政又傅昭儀及子定陶王愛幸匡衡上疏 臣聞治亂安危之機在乎審所用心葢受命之王務在創業垂統傳之無窮繼體之君心存於承宣先王之徳而褒大其功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養其心休烈盛美皆歸之二后而不敢専其名是以上天歆享鬼神祐焉其詩曰念我皇祖陟降庭止言成王常思祖考之業而鬼神祐助其治也陛下聖徳天覆子愛海内然隂陽未和姦邪未禁者殆論議者未丕揚先帝之盛功爭言制度不可用也務變更之所更或不可行而復復之是以羣下更相是非吏民無所信臣竊恨國家釋樂成之業而虚為此紛紛也願陛下詳覽統業之事留神於遵制揚功以定羣下之心大雅曰無念爾祖聿脩厥徳孔子著之孝經首章葢至徳之本也傳曰審好惡理情性而王道畢矣能盡其性然後能盡人物之性能盡人物之性可以贊天地之化治性之道必審已之所有餘而强其所不足葢聰明疏通者戒於太察寡聞少見者戒於雍蔽勇猛剛强者戒於太暴仁愛温良者戒於無斷湛静安舒者戒於後時廣心浩大者戒於遺忘必審已之所當戒而齊之以義然後中和之化應而巧偽之徒不敢比周而望進唯陛下戒所以崇聖徳臣又聞室家之道脩則天下之理得故詩始國風禮本冠婚始乎國風原情性而明人倫也本乎冠婚正基兆而防未然也福之興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梱内故聖王必慎妃后之際别適長之位禮之於内也卑不踰尊新不先故所以統人情而理隂氣也其尊適而卑庻也適子冠乎阼禮之用醴衆子不得與列所以貴正體而明嫌疑也非虚加其禮文而已乃中心與之殊異故禮探其情而見之外也聖人動静游燕所親物得其序得其序則海内自修百姓從化如當親者疏當尊者卑則佞巧之姦因時而動以亂國家故聖人慎防其端禁於未然不以私恩害公義陛下聖徳純備莫不脩正則天下無為而治詩云于以四方克定厥家傳曰正家而天下定矣   成帝建始間日食地震詔舉方正直言極諫之士谷永待詔公車對 陛下秉至聖之純徳懼天地之戒異飭身修政納問公卿又下明詔帥舉直言燕見紬繹以求咎愆使臣等得造明朝承聖問臣材朽學淺不通政事竊聞明王即位正五事建大中以承天心則庶徵序於下日月理於上如人君淫溺後宫般樂游田五事失於躬大中之道不立則咎徵降而六極至凡災異之發各象過失以類告人乃十二月朔戊申日食婺女之分地震蕭墻之内二者同日俱發以丁寜陛下厥咎不逺宜厚求諸身意豈陛下志在閨門未䘏政事不慎舉錯婁【屢同】失中與内寵太盛女不遵道嫉妬専上妨及繼嗣與古之王者廢五事之中失夫婦之紀妻妾得意謁行於内勢行於外至覆傾國家或亂隂陽昔褒姒用國宗周以喪閻妻驕扇日以不臧此其效也經曰皇極皇建其有極傳曰皇之不極是謂不建時則有日月亂行陛下踐至尊之祚為天下主奉帝王之職以統羣生方内之治亂在陛下所執誠留意於正身勉强於力行損燕私之間以勞天下放去淫溺之樂罷歸倡優之笑絶卻不享之義慎節游田之虞起居有常循理而動躬親政事致行無倦安服若性經曰繼自今嗣王其毋淫於酒毋逸于游田惟正之共未有身治正而臣下邪者也夫妻之際王事綱紀安危之機聖王所致慎也昔舜飭正二女以崇至徳楚莊忍絶丹姬以成伯功幽王惑於褒姒周徳降亡魯桓脅於齊女社稷以傾誠脩後宫之政明尊卑之序貴者不得嫉妬専寵以絶驕嫚之端抑褒閻之亂賤者咸得秩進各得厥職以廣繼嗣之統息白華之怨後宫親屬饒之以財勿與政事以逺皇父之類捐妻黨之權未有閨門治而天下亂者也治逺自近始習善在左右昔龍筦納言而帝命惟允四輔既備成王靡有過事誠敇正左右齊栗之臣戴金貂之飾執常伯之職者皆使學先王之道知君臣之義濟濟謹孚無敖戲驕恣之過則左右肅艾羣僚仰法化流四方經曰亦惟先正克左右未有左右正而百官枉者也治天下者尊賢考功則治簡賢違功則亂誠審思治人之術歡樂得賢之福論材選士必試於職明度量以程能考功實以定徳無用比周之虚譽毋聽浸潤之譛愬則抱功脩職之吏無蔽傷之憂比周邪偽之徒不得即工小人日銷俊乂日隆經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又曰九徳咸事俊乂在官未有功賞得於前衆賢布於官而不治者也堯遭洪水之災天下分絶為十二州制逺之道㣲而無乖畔之難者徳厚恩深無怨於下也秦居平土一夫大呼而海内崩折者刑罸深酷吏行殘賊也夫違天害徳為上取怨於下莫甚乎殘賊之吏誠放退殘賊酷暴之吏錮廢勿用益選温良上徳之士以親萬姓平刑釋寃以理民命務省繇役毋奪民時薄收賦税毋殫民財使天下黎元咸安家樂業不苦踰時之役不患苛暴之政不疾酷烈之吏雖有唐堯之大災民無離上之心經曰懐保小人惠于鰥寡未有徳厚吏良而民畔者也臣聞災異皇天所以譴告人君過失猶嚴父之明誡畏懼敬改則禍銷福降忽然簡易則咎罸不除經曰饗用五福畏用六極傳曰六沴作見若不共御六罸既侵六極其下今三年之間災異蜂起小大畢具所行不享上帝上帝不豫炳然甚著不求之身無所改正疏舉廣謀又不用其言是循不享之迹無謝過之實也天責愈深此五者王事之綱紀南面之急務唯陛下留神   杜欽應詔對策 臣聞天道貴信地道貴貞不信不貞萬物不生生天地之所貴也王者承天地之所生理而成之昆蟲草木靡不得其所王者法天地非仁無以廣施非義無以正身克己就義恕以及人六經之所上也不孝則事君不忠蒞官不敬戰陳無勇朋友不信孔子曰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孝人行之所先也觀本行於鄉黨考功能於官職達觀其所舉富觀其所予窮觀其所不為乏觀其所不取近觀其所為主逺觀其所主孔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取人之術也殷因於夏尚質周因於殷尚文今漢家承周秦之敝宜抑文尚質廢奢長儉表實去偽孔子曰惡紫之奪朱當世治之所務也臣竊有所憂言之則拂心逆指不言則漸日長為禍不細然小臣不敢廢道而求從違忠而耦意臣聞玩色無厭必生好憎之心好憎之心生則愛寵偏於一人愛寵偏於一人則繼嗣之路不廣而嫉妬之心興矣如此則匹婦之説不可勝也唯陛下純徳普施無欲是從此則衆庶咸説繼嗣日廣而海内長安萬事之是非何足備言桓譚論時政所宜疏 臣聞國之廢興在於政事政事得失由乎輔佐輔佐賢明則俊士朝而理合世務輔佐不明則論失時宜而舉多過事夫有國之君俱欲興化建善然而政道未理者其所謂賢者異也昔楚莊王問叔孫敖曰寡人未得所以為國是也叔孫敖曰國之有是衆所惡也恐王不能定也王曰不定獨在君亦在臣乎對曰君驕士曰士非我無從富貴士驕君曰君非士無從安存人君或至失國而不悟士或至饑寒而不進君臣不合則國是無從定矣莊王曰善願相國與諸大夫共定國是也葢善政者視俗而施敎察失而立防威徳更興文武迭用然後政調於時而躁人可定昔董仲舒言理國譬若琴瑟其不調者則解而更張夫更張難行而拂衆者亡是故賈誼以才逐而鼂錯以智死世雖有殊能而終莫敢談者懼於前事也且設法禁者非能盡塞天下之姦皆合衆人之所欲也大抵取便國利事多者則可矣夫張官置吏以理萬人縣賞設罸以别善惡惡人誅傷則善人蒙福矣今人相殺傷雖已伏法而私結怨讐子孫相報後忿深前至於滅户殄業而俗稱豪健故雖有怯弱猶勉而行之此為聽人自理而無復法禁者也今宜申明舊令若已伏官誅而私相傷殺者雖一身逃亡皆徙家屬於邊其相傷者加常二等不得雇山贖罪如此則仇怨自解盜賊息矣夫理國之道舉本業而抑末利是以先帝禁人二業錮商賈不得宦為吏此所以抑并兼長亷恥也今富商大賈多放田貨中家子弟為之保役趨走與臣㒒等勤收税與封君比入是以衆人慕效不耕而食至乃多通侈靡以淫耳目今可令諸商賈自相糾告若非身力所得皆以臧畀告者如此則専役一已不敢以貨與人事寡力弱必歸功田畝田畝脩則穀入多而地力盡矣又見法令決事輕重不齊或一事殊法同罪異論姦吏得因縁為市所欲活則出生議所欲䧟則與死比是為刑開二門也今可令通義理明習法律者校定科比一其法度班下郡國蠲除故條如此天下知方而獄無怨濫矣   第五倫勸成風徳疏 陛下即位躬天然之徳體晏晏之姿以寛宏臨下出入四年前嵗誅刺史二千石貪殘者六人斯皆明聖所鑑非羣下所及然詔書每下寛和而政急不解務存節儉而奢侈不止者咎在俗敝羣下不稱故也光武承王莽之餘頗以嚴猛為政後代因之遂成風化郡國所舉類多辦職俗吏殊未有寛博之選以應上求者也陳留令劉豫冠軍令駟協並以刻薄之姿臨人宰邑専念掠殺務為嚴苦吏民愁怨莫不疾之而今之議者反以為能違天心失經義誠不可不慎也非徒應坐豫協亦當宜譴舉者務進仁賢以任時政不過數人則風俗自化矣臣嘗讀書記知秦以酷急亡國又目見王莽亦以苛法自滅故勤勤懇懇實在於此又聞諸王主貴戚驕奢踰制京師尚然何以示逺故曰其身不正雖令不行以身敎者從以言敎者訟夫隂陽和嵗乃豐君臣同心化乃成也其刺史太守以下拜除京師及道出洛陽者宜皆召見可因博問四方兼以觀察其人諸上書言事有不合者可但報歸田里不宜過加喜怒以明在寛臣愚不足採及   皇甫規對策 陛下體兼乾坤聰哲純茂攝政之初㧞用忠貞其餘維綱多所改正逺近翕然望見太平而地震之後霧氣白濁日月不光旱魃為虐大賊從横流血川野庶品不安譴誡累至殆以姦臣權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無狀者亟便黜遣披埽凶黨收入財賄以塞痛怨以答天誡今大將軍梁冀河南尹不疑處周召之任為社稷之鎮加與王室世為姻族今日立號雖尊可也實宜増脩謙節輔以儒術省去遊娛不急之務割減廬第無益之飾夫君者舟也人者水也羣臣乗舟者也將軍兄弟操檝者也若能平志畢力以度元元所謂福也如其怠弛將淪波濤可不慎乎夫徳不稱禄猶鑿墉之趾以益其高豈量力審功安固之道哉凡諸宿猾酒徒戲客皆耳納邪聲口出謟言甘心逸遊唱造不義亦宜貶斥以懲不軌令冀等深思得賢之福失人之累又在位素餐尚書怠職有司依違莫肯糾察故使陛下専受謟䛕之言不聞户牖之外臣誠知阿䛕有福深言近禍豈敢隠心以避誅責乎臣生長邊逺希涉紫庭怖慴失守言不盡心也   李固對賢良時務策 臣聞王者父天母地寳有山川王道得則隂陽和穆政化乖則崩震為災斯皆闗之天心效於成事者也夫化以職成官由能理古之進者有徳有命今之進者唯財與力伏聞詔書務求寛博疾惡嚴暴而今長吏多殺伐致聲名者必加遷賞其存寛和無黨援者輙見斥逐是以淳厚之風不宣雕薄之俗未革雖繁刑重禁何能有益前孝安皇帝變亂舊典封爵阿母因造妖孽使樊豐之徒乗權放恣侵奪主威改亂嫡嗣至今聖躬狼狽親遇其艱既㧞自困殆龍興即位天下喁喁屬望風政積敝之後易致中興誠當沛然思惟善道而論者猶云方今之事復同於前臣伏從山草痛心傷臆實以漢興以來三百餘年聖賢相繼十有八主豈無阿乳之恩豈忘爵賞之寵然上畏天威俯按經典知義不可故不封也今宋阿母雖有大功勤謹之徳但加賞賜足以酬其勞苦至於裂土開國實乖舊典聞阿母體性謙虚必有遜讓陛下宜許其辭國之高使成萬安之福夫妃后之家所以少完全者豈天性當然但以爵位尊顯専總權柄天道惡盈不知自損故至顛仆先帝寵遇閻氏位號太疾故其受禍曽不旋時老子曰其進鋭其退速也今梁氏戚為椒房禮所不臣尊以高爵尚可然也而子弟羣從榮顯兼加永平建初故事殆不如此宜令步兵校尉冀及諸侍中還居黄門之官使權去外戚政歸國家豈不休乎又詔書所以禁侍中尚書中臣子弟不得為吏察孝亷者以其秉威權容請託故也而中常侍在日月之側聲勢振天下子弟禄任曽無限極雖外託謙黙不干州郡而謟偽之徒望風進舉今可為設常禁同之中臣昔館陶公主為子求郎明帝不許賜錢千萬所以輕厚賜重薄位者為官人失才害及百姓也竊聞長水司馬武宣開陽城門羊廸等無他功徳初拜便真此雖小失而漸壊舊章先聖法度所宜堅守政敎一跌百年不復詩云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刺周王變祖法度故使下民將盡病也今陛下之有尚書猶天之有北斗也斗為天喉舌尚書亦為陛下喉舌斗斟酌元氣運平四時尚書出納王命賦政四海權尊勢重責之所歸若不平心災必至誠宜審擇其人以毗聖政今與陛下共理天下者外則公卿尚書内則常侍黄門譬猶一門之内一家之事安則共其福慶危則通其禍敗刺史二千石外統職事内受法則夫表曲者景必邪源清者流必潔猶扣樹本百枝皆動也周頌曰薄言振之莫不震疊此言動之於内而應於外者也由此言之本朝號令豈可蹉跌間隙一開則邪人動心利競暫啓則仁義道塞刑罸不能復禁化道以之寖壊此天下之紀綱當今之急務陛下宜開石室陳圖書招㑹羣儒引問得失指摘變象以求天意其言有中理即時施行顯㧞其人以表能者則聖聽日有所聞忠臣盡其所知又宜罷退宦官去其權重裁制常侍二人方直有徳者省事左右小黄門五人才智閑雅者給事殿中如此則論者厭塞升平可致也臣所以敢陳愚瞽冐昩自聞者儻或皇天欲令㣲臣覺悟陛下陛下宜熟察臣言憐赦臣死   桓帝時羌胡冦邊殺長吏驅略百姓帝以陳龜世諳邊俗拜為度遼將軍臨行上疏 臣龜蒙恩累世馳騁邊陲雖展鷹犬之用頓斃胡虜之庭魂骸不反薦享狐狸猶無以塞厚責答萬分也至臣頑駑器無鉛刀一割之用過受國恩榮秩兼優生年死日永懼不報臣聞三辰不軌擢士為相蠻夷不恭㧞卒為將臣無文武之才而忝鷹揚之任上慚聖朝下懼素餐雖殁軀體無所云補今西州邊鄙土地塉埆鞍馬為居射獵為業男寡耕稼之利女乏機杼之饒守塞望懸命鋒鏑聞急長驅去不圖反自頃年以來匈奴數攻營郡殘殺長吏侮略良細戰夫身膏沙漠居人首係馬鞍或舉國掩户盡種灰滅孤兒寡婦號哭空城野無青草室如懸磬雖含生氣實同枯朽往嵗并州水雨災螟互生稼穡荒耗租更空缺老者慮不終年少壯懼於困戹陛下以百姓為子品庶以陛下為父焉可不日昃勞神垂撫循之恩哉唐堯親捨其子以禪虞舜者是欲民遭聖君不令遇惡王也故古公策杖其民五倍文王西伯天下歸之豈復輿金輦寳以為民惠乎近孝文皇帝感一女子之言除肉刑之法體徳行仁為漢賢主陛下繼中興之統承光武之業臨朝聽政而未留聖意且牧守不良或出中官懼逆上㫖取過目前呼嗟之聲招致災害胡虜凶悍因衰縁隙而令倉庫單於豺狼之口功業無銖兩之効皆由將帥不忠聚姦所致前涼州刺史祝良初除到州多所糾罸太守令長貶黜將半政未踰時功効卓然實應賞異以勸功能改置牧守去斥姦殘又宜更選匈奴烏桓䕶羌中郎將校尉簡練文武授之法令除并涼二州今年租更寛赦罪掃除更始則善吏知奉公之祜惡者覺營私之禍胡馬可不窺長城塞下無望之患矣劉瑜上書陳事 誠願陛下且以須之慮覽今往之事人何為咨嗟天曷為動變葢諸侯之位上法四七垂文秉耀闗之盛衰者也今中官邪孽比肩列土皆競立嗣繼體傳爵或乞子疎屬或買兒市道殆乖開國承家之義古者天子一娶九女娣姪有序河圖授嗣正在九房今女嬖令色充積閨帷皆當盛其玩飾冗食空宫勞散精神生長六疾此國之費也生之傷也且天地之性隂陽正紀隔絶其道則水旱為并詩云五日為期六日不詹怨曠作歌仲尼所録况從幼至長幽藏歿身又常侍黄門亦廣妻娶怨毒之氣結成妖行路之言官發略人女取而復置轉相驚懼孰不悉然無縁空生此謗鄒衍匹夫杞氏匹婦尚有城崩霜隕之異况乃羣輩咨怨能無感乎昔秦作阿房國多刑人今第舍増多窮極竒巧掘山攻石不避時令促以嚴刑威以正法民無罪而覆入之民有田而覆奪之州郡官府各自考事姦情賕賂皆為吏餌民愁鬱結起入賊黨官輙興兵誅討其罪貧困之民或有賣其首級以要酬賞父兄相代殘身妻孥相視分裂窮之如彼伐之如此豈不痛哉又陛下有北辰之尊神器之寳而㣲行近習之家私幸宦者之舍賓客市買熏灼道路因此暴縱無所不容今三公在位皆博達道藝而各正諸已莫或匡益者非不智也畏死罰也惟陛下設置七臣以廣諫道及開東序金縢史官之書從堯舜禹湯文武致興之道逺佞邪之人放鄭衛之聲則政致和平徳感祥風矣   荀爽對策陳便宜 臣聞之於師曰漢為火徳火生於木木盛於火故其徳為孝其象在周易之離夫在地為火在天為日在天者用其精在地者用其形夏則火王其精在天温煖之氣養生百木是其孝也冬時則廢其形在地酷烈之氣焚燒山林是其不孝也故漢制使天下誦孝經選吏舉孝亷夫親喪自盡孝之終也今之公卿及二千石三年之喪不得即去殆非所以増崇孝道而克稱火徳者也往者孝文勞謙行過乎儉故有遺詔以日易月此當時之宜不可貫之萬世古今之制雖有損益而諒闇之禮未嘗改移以示天下莫遺其親今公卿羣寮皆政敎所瞻而父母之喪不得奔赴夫仁義之行自上而始敦厚之俗以應乎下傳曰喪祭之禮闕則人臣之恩薄背死忘生者衆矣曽子曰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親喪乎春秋傳曰上之所為民之歸也夫上所不為而民或為之故加刑罰上之所為民亦為之又何誅焉昔翟方進以自備宰相而不敢踰制至遭母憂三十六日而除夫失禮之源自上而始古者大喪三年不呼其門所以崇國厚俗篤化之道也事失宜正過勿憚改天下通喪可如舊禮臣聞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有禮義禮義備則人知所厝矣夫婦人倫之始王化之端故文王作易上經首乾坤下經首咸恒孔子曰天尊地畢乾坤定矣夫婦之道所謂順也堯典曰釐降二女於媯汭嬪於虞降者下也嬪者婦也言雖帝堯之女下嫁於虞猶屈體降下勤脩婦道易曰帝乙歸妹以祉元吉婦人謂嫁曰歸言湯以娶禮歸其妹於諸侯春秋之義王姬嫁齊使魯主之不以天子之尊加於諸侯也今漢承秦法設尚主之儀以妻制夫以卑臨尊違乾坤之道失陽唱之義孔子曰昔者聖人之作易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逺取諸物以通神明之徳以類萬物之情今觀法於天則北極至尊四星妃后觀法於地則崐山象夫卑澤象妻觀鳥獸之文鳥則雄者鳴雊雌能順服獸則牡為唱導牝乃相從近取諸身則乾為人首坤為人腹逺取諸物則木實屬天根荄屬地陽尊隂卑葢乃天性且詩初篇實首闗雎禮始冠婚先正夫婦天地六經其㫖一揆宜改尚主之制以補乾坤之性遵法堯湯式是周孔合之天地而不謬質之鬼神而不疑人事如此則嘉瑞降天吉符出地五韙咸備各以其叙矣昔者聖人建天地之中而謂之禮禮者所以興福祥之本而止禍亂之源也人能枉欲從禮者則福歸之順情廢禮者則禍歸之推禍福之所應知興廢之所由來也衆禮之中婚禮為首故天子娶十二天之數也諸侯以下各有等差事之降也陽性純而能施隂體順而能化以禮濟樂節宣其氣故能豐子孫之祥致老夀之福及三代之季淫而無節瑤臺瓊宫陳妾數百陽竭於上隂隔於下故周之戒曰不知稼穡之艱難不聞小人之勞惟躭樂之從時亦罔或克夀是其明戒後世之人好福不務其本惡禍不易其軌傳曰截趾適屨孰云其愚何與斯人追欲喪軀誠可痛也臣竊聞後宫采女五六千人從官侍使復在其外冬夏衣服朝夕廪糧耗費縑帛空竭府藏徵調増倍十而税一空賦不辜之民以供無用之女百姓窮困於外隂陽隔塞于内故感動和氣災異屢臻臣愚以為諸非禮聘未曽幸御者一皆遣出使成配合一曰通怨曠和隂陽二曰省財用實府藏三曰脩禮制綏眉夀四曰配陽施祈螽斯五曰寛役賦安黎民此誠國家之宏利天人之大福也夫寒熱晦明所以為嵗尊卑奢儉所以為禮故以晦明寒暑之氣尊卑侈約之禮為其節也易曰天地節而四時成春秋傳曰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孝經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禮者尊卑之差上下之制也昔季氏八佾舞於庭非有傷害困於人物而孔子猶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洪範曰惟辟作威惟辟作福惟辟玉食凡此三者君所獨行而臣不得同也今臣僣君服下食上珍所謂害于而家凶于而國者也宜略依古禮尊卑之差及董仲舒制度之别嚴督有司必行其命此則禁亂善俗足用之要   崔寔政論 自堯舜之帝湯武之王皆頼明哲之佐博物之臣故臯陶陳謨而唐虞以興伊箕作訓而殷周用隆及繼體之君欲立中興之功者曷嘗不頼賢哲之謀乎凡天下所不理者常由人主承平日久俗漸敝而不悟政寖衰而不改習亂安危怢不自覩或荒躭嗜欲不恤萬機或耳蔽箴誨厭偽忽真或猶豫岐路莫適所從或見信之佐括囊守禄或疎逺之臣言以賤廢是以王綱縱弛於上智士鬱伊於下悲夫自漢以來三百五十餘嵗矣政令垢翫上下懈怠風俗彫敝人庶巧偽百姓囂然咸復思中興之效矣且濟時拯世之術豈必體堯蹈舜然後廼理哉期於補䘺决壊枝柱邪傾随形裁割要措斯世於安寜之域而已故聖人執權遭時定制步驟之差各有云設不彊人以不能背急切而慕所聞也葢孔子對葉公以來逺哀公以臨人景公以節禮非其不同所急異務也是以受命之君每輙創制中興之主亦匡時失昔盤庚愍殷遷都易民周穆有闕甫侯正刑俗人拘文牽古不達權制竒偉所聞簡忽所見烏可與論國家之大事哉故言事者雖合聖徳輙見掎奪何者其頑士闇於時權安習所見不知樂成况可慮始茍云率由舊章而已其達者或矜名妒能恥策非已舞筆奮辭以破其義寡不勝衆遂見擯棄雖稷契復存猶將困焉斯賈生之所以排於絳灌屈子之所以攄其幽憤者也夫以文帝之明賈生之賢絳灌之忠而有此患况其餘哉故宜量力度徳春秋之義今既不能純法八世故宜參以覇政覇政則宜重賞深罸以御之明著法術以檢之自非上徳嚴之則理寛之則亂何以明其然也近孝宣皇帝明於君人之道審於為政之理故嚴刑峻法破姦軌之膽海内清肅天下宻如薦勲祖廟享號中宗筭計見效優於孝文及元帝即位多行寛政卒以墮損威權始奪遂為漢室基禍之主政道得失於斯可監昔孔子作春秋褒齊桓懿晉文歎管仲之功夫豈不美文武之道哉誠達權救敝之理也故聖人能與世推移而俗士苦不知變以為結繩之約可復理亂秦之緒干戚之舞足以解平城之圍夫熊經鳥伸雖延歴之術非傷寒之理呼吸吐納雖度紀之道非續骨之膏葢為國之法有似理身平則致養疾則攻焉夫刑罸者治亂之藥石也徳敎者興平之粱肉也夫以徳敎除殘是以粱肉理疾也以刑罸理平是以藥石供養也方今承百王之敝值戹運之㑹自數世以來政多恩貸馭委其轡馬駘其銜四牲横奔皇路險傾方將拑勒鞬輈以救之豈暇鳴和鑾清節奏哉昔高祖令蕭何作九章之律有夷三族之令黥劓斬趾斷舌梟首故謂之具五刑文帝雖除肉刑當劓者笞二百當斬左趾者笞五百當斬右趾者棄市右趾者既殞其命笞撻者往往至死雖有輕刑之名其實殺也當此之時民皆思復肉刑至景帝元年廼下詔曰加笞與重罪無異幸而不死不可為民廼定律減笞輕捶自是之後笞者得全以此言之文帝廼重刑非輕之也以嚴致平非以寛致平也必欲行若言當大定其本使人主師五帝而式三王盪亡秦之俗遵先聖之風棄茍全之政蹈稽古之蹤復五等之爵立井田之制然後選稷契為佐伊吕為輔樂作而鳯凰儀擊石而百獸舞若不然則多為累而已   靈帝時頻有雷霆疾風傷樹㧞木地震隕雹蝗蟲之害又鮮卑犯境役賦及民六年七月制書引咎誥羣臣各陳政要蔡邕上七事 一事明堂月令天子以四立及季夏之節迎五帝於郊所以導致神氣祈福豐年清廟祭祀追往孝敬養老辟雍示人禮化皆帝者之大業祖宗所祗奉也而有司數以蕃國疎喪宫内産生及吏卒小汙屢生忌故竊見南郊齋戒未嘗有廢至於他祀輒生異議豈南郊卑而他祀尊哉孝元皇帝策書曰禮之至敬莫重於祭所以竭心親奉以致肅祗者也又元和故事復申先典前後制書推心懇惻而近者以來更任太史忘禮敬之大任禁忌之書拘信小故以虧大典禮妻妾産者齋則不入側室之門無廢祭之文也所謂宫中有卒三月不祭者謂士庶人數堵之室共處其中耳豈謂皇居之曠臣妾之衆哉自今齋制宜如故典庶答風霆災妖之異 二事臣聞國之將興至言數聞内知己政外見民情是故先帝雖有聖明之姿而猶廣求得失又因災異援引幽隠重賢良方正敦朴有道之選危言極諫不絶於朝陛下親政以來頻年灾異而未聞特舉選博之㫖誠當思省述脩舊事使抱忠之臣展其狂直以解易傳政悖徳隠之言 三事夫求言之道未必一塗或以徳顯或以言揚頃者立朝之士曽不以忠信見賞恒被謗訕之誅遂使羣下結口莫圖正辭郎中張文前獨盡狂言聖聽納受以責三司臣子曠然衆庶解悦臣愚以為宜擢文右職以勸忠謇宣聲海内博開政路 四事夫司校尉諸州刺史所以督察姦枉分别白黒者也伏見幽州刺史楊憙益州刺史龎芝涼州刺史劉䖍各有奉公疾姦之心憙等所糾其効尤多餘皆枉撓不能稱職或有抱罪懐瑕與下同疾綱網弛縱莫相舉察公府臺閣亦復黙然五年制書議遣八使又令三公謡言奏事是時奉公者欣然得志邪枉者憂悸失色未詳斯議所因寢息昔劉向奏曰夫執狐疑之計者開羣枉之門養不斷之慮者來讒邪之口今始聞善政旋復變易足令海内測度朝政宜追定八使糾舉非法更選忠清平章賞罸三公嵗盡差其殿最使吏知奉公之福營私之禍則衆災之原庶可塞矣 五事臣聞古者取士必使諸侯嵗貢孝武之世郡舉孝亷又有賢良文學之選於是名臣輩出文武並興漢之得人數路而已夫書畫辭賦才之小者匡國理政未有其能陛下即位之初先涉經術聽政餘日觀省篇章聊以游意當代博奕非以敎化取士之本而諸生競利作者鼎沸其高者頗引經訓風喻之言下則連偶俗語有類俳優或竊成文虚冐名氏臣每受詔於盛化門差次録第其未及者亦復随輩皆見拜擢既加之恩難復收改但守奉禄於義已宏不可復使理人及任州郡昔孝宣㑹諸儒於石渠章帝集學士於白虎通經釋義其事優大文武之道所宜從之若乃小能小善雖有可觀孔子以為致逺則泥君子故當志其大者 六事墨綬長吏職典理人皆當以惠利為績日月為勞褒責之科所宜分明而今在任無復能省及其還者多召拜議郎郎中若器用優美不宜處之冗散如有釁故自當極其刑誅豈可伏罪懼考反求遷轉更相放效臧否無章先帝舊典未嘗有此可皆斷絶以覈真偽 七事伏見前一切以宣陵孝子者為太子舍人臣聞孝文皇帝制喪服三十六日雖繼體之君父子至親公卿列臣受恩之重皆屈情從制不敢踰越今虚偽小人本非骨肉既無私幸之恩又無禄仕之實惻隠思慕情何縁生而羣聚山陵假名稱孝行不隠心義無所依至有姦軌之人通容其中恒思皇后祖載之時東郡有盜人妻者亡在孝中本縣追捕乃伏其辜虚偽雜穢難得勝言又前至得拜後輩被遺或經年陵次以暫歸見漏或以人自代亦蒙寵榮爭訟怨恨匈匈道路太子官屬宜捜選令徳豈有但取丘墓凶醜之人其為不祥莫與大焉宜遣歸田里以明詐偽桓帝時政移曹氏天子恭己而已荀悦志在獻替而謀無所用乃作申鑒五篇奏之 天道之本仁義而已矣五典以經之羣籍以緯之詠之歌之之舞之前監既明後復申之故古之聖王其於仁義也申重而已致政之術先屏四患乃崇五政一曰偽二曰私三曰放四曰奢偽亂俗私壊法放越軌奢敗制四者不除則政末由行矣夫俗亂則道荒雖天地不得保其性矣法壊則世傾雖人主不得守其度矣軌越則禮亡雖聖人不得全其道矣制敗則欲肆雖四表不得其求矣是謂四患興農桑以養其性審好惡以正其俗宣文敎以章其化立武備以秉其威明賞罸以統其法是謂五敎人不畏死不可懼以罪人不樂生不可勸以善雖使契布五敎臯陶作士政不行焉故在上者先豐人財以定其志帝耕籍田后桑蠶宫國無遊人野無荒業財不賈用力不妄加以周人事是謂養生君子之所以動天地應神明正萬物而成王化者必乎真定而已故在上者審定好醜焉善惡要乎功罪毁譽効於凖驗聽言責事舉名察實無惑詐偽以蕩衆心故事無不覈物無不切善無不顯惡無不章俗無姦怪民無淫風百姓上下覩利害之存乎已也故肅恭其心慎脩其行内不回惑外無異望則民志平矣是謂正俗君子以情用小人以刑用榮辱者賞罸之精華也故禮敎榮辱以加君子化其情也桎梏鞭朴以加小人化其刑也君子不犯辱况於刑乎小人不忌刑况於辱乎若敎化之廢推中人而墜於小人之域敎化之行引中人而納於君子之塗是謂章化小人之情緩則驕驕則恣恣則怨怨則叛危則謀亂安則思欲非威强無以懲之故在上者必有武備以戒不虞以遏冦虐安居則寄之内政有事則用之軍旅是謂秉威賞罸政之柄也明賞必罸審信慎令賞以勸善罸以懲惡人主不妄賞非徒愛其財也賞妄行則善不勸矣不妄罸非矜其人也罸妄行則惡不懲矣賞不勸謂之止善罸不懲謂之縱惡在上者能不止下為善不縱下為惡則國法立矣是謂統法四患既蠲五政又立行之以誠守之以固簡而不怠疎而不失無為為之使自施之無事事之使自交之不肅而成不嚴而化垂拱揖讓而海内平矣   仲長統昌言理亂篇 豪傑之當天命者未始有天下之分者也無天下之分故戰爭者競起焉于斯之時並偽假天威矯據方國擁甲兵與我角才智程勇力與我競雌雄不知去就疑誤天下葢不可數也角知者皆窮角力者皆負形不堪復伉埶不足復校乃始覊首係頸就我之銜紲耳夫或曽為我之尊長矣或曽與我為等儕矣或曽臣虜我矣或曽執囚我矣彼之蔚蔚皆匈詈腹詛幸我之不成而以奮其前志詎肯用此為終死之分邪及繼體之時民心定矣普天之下頼我而得生育由我而得富貴安居樂業長養子孫天下晏然皆歸心於我矣豪傑之心既絶士民之志已定貴有常家尊在一人當此之時雖下愚之才居之猶能使恩同天地威侔鬼神暴風疾霆不足以方其怒陽春時雨不足以喻其澤周孔數千無所復角其聖賁育百萬無所復奮其勇矣彼後嗣之愚主見天下莫敢與之違自謂若天地之不可亡也乃奔其私嗜騁其邪欲君臣宣淫上下同惡目極角觝之觀耳窮鄭衛之聲入則耽於婦人出則馳於田獵荒廢庶政棄亡人物澶漫彌流無所底極信任親愛者盡佞謟容悦之人也寵貴隆豐者盡后妃姬妾之家也使餓狼守庖厨饑虎牧牢豚遂至熬天下之脂膏斵生人之骨髓怨毒無聊禍亂並起中國擾攘四夷侵叛土崩瓦解一朝而去昔之為我哺乳之子孫者今盡是我飲血之寇讐也至於運徙埶去猶不覺悟者豈非富貴生不仁沉溺致愚疾邪存亡以之迭代政亂從此周復天道常然之大數也又政之為理者取一切而已非能斟酌賢愚之分以開盛衰之數也日不如古彌以逺甚豈不然耶漢興以來相與同為編户齊民而以財力相君長者世無數焉而清潔之士徒自苦於茨棘之間無所損益於風俗也豪人之室連棟數百膏田滿野奴婢千羣徒附萬計船車賈販周於四方廢居積貯滿於都城琦賂寳貨巨室不能容馬牛羊豕山谷不能受妖童美妾填乎綺室倡謳伎樂列乎深堂賓客待見而不敢去車騎交錯而不敢進三牲之肉臭而不可食清醇之酎敗而不可飲睇盼則人從其目之所視喜怒則人随其心之所慮此皆公侯之廣樂君長之厚實也茍能運智詐者則得之焉茍能得之者人不以為罪焉源發而横流路開而四通矣求士之舍榮樂而居窮苦棄放逸而赴束縛夫誰肯為之者邪夫亂世長而化世短亂世則小人貴寵君子困賤當君子困賤之時跼高天蹐厚地猶恐有鎮厭之禍也逮至清世則復入於矯枉過正之檢老者耄矣不能及寛饒之俗少者方壯將復困於衰亂之時是使姦人擅無窮之福利而善士挂不赦之罪辜茍目能辯色耳能辯聲口能辯味體能辯寒温者將皆以脩潔為諱惡設智巧以避之焉况肯有安而樂之者邪斯下世人主一切之愆也昔春秋之時周氏之亂世也逮乎戰國則又甚矣秦政乗兼并之埶放虎狼之心屠裂天下吞食生人暴虐不已以招楚漢用兵之苦甚於戰國之時也漢二百年而遭王莽之亂計其殘夷滅亡之數又復倍乎秦項矣以及今日名都空而不居百里絶而無民者不可勝數此則又甚於亡新之時也悲夫不及五百年大難三起中間之亂尚不數焉變而彌猜下而加酷推此以往可及於盡矣嗟乎不知來世聖人救此之道將何用也又不知天若窮此之數欲何至邪   昌言損益篇 作有利於時制有便於物者可為也事有乖於數法有玩於時者可改也故行於古有其迹用於今無其功者不可不變變而不如前易而多所敗者亦不可不復也漢之初興分王子弟委之以士民之命假之以生殺之權於是驕逸自恣志意無厭極魚肉百姓以盈其欲報蒸骨血以快其情上有簒叛不軌之姦下有暴亂殘賊之害雖籍親屬之恩葢源流形埶使之然也降爵削土稍稍割奪卒至於坐食奉禄而已然其洿穢之行淫昏之罪猶尚多焉故淺其根本輕其恩義猶尚假一日之尊收士民之用况専之於國擅之於嗣豈可鞭笞叱咤而使唯我所為者乎時政彫敝風俗移易純樸已去智慧已來出於禮制之防放於嗜欲之域久矣固不可授之以柄假之以資者也是故收其奕世之權校其縱横之埶善者早登否者早去故下土無壅滯之士國朝無専貴之人此變之善可遂行者也井田之變豪人貨殖館舍布於州郡田野連於方國身無半通青綸之命而竊三辰龍章之服不為編户一伍之長而有千室名邑之役榮樂過於封君埶力侔於守令財賂自營犯法不坐刺客死士為之投命至使弱力少智之子被穿帷敗寄死不歛寃枉窮困不敢自理雖亦由網禁䟱濶葢分田無限使之然也今欲張太平之紀綱立至化之基趾齊民財之豐寡正風俗之奢儉非井田實莫由也此變有所敗而宜復者也肉刑之廢輕重無品下死則得髠鉗下髠鉗則得鞭笞死者不可復生而髠者無傷於人髠笞不足以懲中罪安得不至於死哉夫鷄狗之攘竊男女之淫奔酒醴之賂遺謬誤之傷害皆非值於死者也殺之則甚重髠之則甚輕不制中刑以稱其罪則法令安得不參差殺生安得不過謬乎今患刑輕之不足以懲惡則假臧貨以成罪託疾病以諱殺科條無所準名實不相應恐非帝王之通法聖人之良制也或曰過刑惡人可也過刑善人豈可復哉曰若前政以來未曽枉害善人者則有罪不死也是為忍於殺人也而不忍於刑人也今令五刑有品輕重有數科條有序名實有正非殺人逆亂鳥獸之行甚重者皆勿殺嗣周氏之祕典續吕侯之祥刑此又宜復之善者也易曰陽一君二臣君子之道也隂二君一臣小人之道也然則寡者為人上者也衆者為人下者也一伍之長才足以長一伍者也一國之君才足以君一國者也天下之王才足以王天下者也愚役於智猶枝之附幹此理天下之常法也制國以分人立政以分事人逺則難綏事總則難了今逺州之縣或相去數百千里雖多山陵洿澤猶有可居人種穀者焉當更置其境界使逺者不過二百里明版籍以相數閲審什伍以相連持限夫田以斷并兼定五刑以救死亡益君長以興政理急農桑以豐委積去末作以一本業敦敎學以移情性表徳行以厲風俗覈才藝以叙官宜簡精悍以習師田脩武器以存守戰嚴禁令以防僭差信賞罰以驗懲勸糾游戲以杜姦邪察苛刻以絶煩暴審此十六者以為政務操之有常課之有限安寜勿懈墮有事不迫遽聖人復起不能易也向者天下户過千萬除其老弱但户一丁壯則千萬人也遺漏既多又蠻夷戎狄居漢地者尚不在焉丁壯十人之中必有堪為其什伍之長推什長已上則百萬人也又十取之則佐史之才已上十萬人也又十取之則可使在政理之位者萬人也以筋力用者謂之人人求丁壯以才智用者謂之士士貴耆老充此制以用天下之人猶將有儲何嫌乎不足也故物有不求未有無物之嵗也士有不用未有少士之世也夫如此而後可以用天性究人理興頓廢屬斷絶網羅遺漏拱押天人矣或曰善為政者欲除煩去苛并官省職為之以無為事之以無事何子之言云云也曰若是三代不足摹聖人未可師也君子用法制而至於化小人用法制而至於亂均是一法制也或以之化或以之亂行之不同也茍使豺狼牧羊豚盜跖主征税國家昏亂吏人放肆則惡復論損益之間哉夫人待君子然後化理國待蓄積乃無憂患君子非自農桑以求衣食者也蓄積非横賦歛以取優饒者也奉禄誠厚則割剥貿易之罪乃可絶也蓄積誠多則兵寇水旱之災不足苦也故由其道而得之民不以為奢由其道而取之民不以為勞天災流行開倉廪以禀貸不亦仁乎衣食有餘損靡麗以散施不亦義乎彼君子居位為士民之長固宜重肉累帛朱輪駟馬今反謂薄屋者為高藿食者為清既失天地之性又開虚偽之名使小智居大位庶績不咸熙未必不由此也得拘絜而失才能非立功之實也以亷舉而以貪去非士君子之志也夫選用必取善士善士富者少而貧者多禄不足以供養安能不少營私門乎從而罪之是設機置穽以待天下之君子也盜賊凶荒九州代作饑饉暴至軍旅卒發横税弱人割奪吏禄所恃者寡所取者猥萬里懸乏首尾不救徭役並起農桑失業兆民呼嗟於昊天貧窮轉死於溝壑矣今通肥饒之率計稼穡之人令畆收三斛斛取一㪷未為甚多一嵗之間則有數年之儲雖興非法之役恣奢侈之欲廣愛幸之賜猶未能盡也不循古法規為輕税及至一方有警一面被災未逮三年校計騫矩坐視戰士之蔬食立望餓殍之滿道如之何為君行此政也二十税一名之曰貊况三十税一乎夫薄吏禄以豐軍用縁於秦征諸侯續以四夷漢承其業遂不改更危國亂家此之由也今田無常主民無常居吏日食禀禄班未定可為法制畫一定科租税十一更賦如舊今者土廣民稀中地未墾雖然猶當限以大家勿令過制其地有草者盡曰官田力堪農事乃聽受之若聽其自取後必為姦也晉庾翼鎮武昌臨發上疏 今彊寇未殄戎車未戢兵弱于郊人疲于内寇之侵逸未可量也黎庶之困未之安也羣才之用未之盡也而陛下崇高事與下隔視聽察覽必寄之羣下羣下宜忠不引不進百司宜勤不督不勸是以古之帝王勤于降納雖曰總萬機猶兼將相或借訟輿人或求謗芻蕘良有以也况今日之弊開闢之極而陛下歴數屬當其運否剥之難嬰之聖躬普天所以痛心于既往而傾首于將來者也實冀否終而泰屬運在今誠願陛下宏天覆之難深地載之厚宅中虚以為本勤訓督以為務廣引時彦詢于政道朝之得失必闗聖聽人之情偽必達天聰然後覽其大當以總國綱躬儉節用堯舜豈逺大布之衣衛文何人是以古人有云非知之難行之難非行之難安之難也願陛下既思日側于勞謙納其起予之情則天下幸甚矣臣朝夕服膺猶不能暢臨疏徘徊不覺辭盡   傅上便宜五事疏 其一曰耕夫務多種而耕暵不熟徒喪功力而無收又舊兵持官牛者官得六分士得四分自持私牛者與官中分施行未久衆心安之今一朝減持官牛者官得八分士得二分持私牛及無牛者官得七分士得三分人失其所必不懽樂臣愚以為宜佃兵持官牛者與四分持私牛與官中分則天下兵作懽然悦樂愛惜成穀無有損棄之憂 其二曰以二千石雖奉務農之詔猶不勤心以盡地利昔漢氏以墾田不實徵殺二千石以十數臣愚以為宜申漢氏舊典以警戒天下郡縣皆以死刑督之 其三曰以魏初未留意於水事先帝統百揆分河堤為四部并本凡五謁者以水功至大與農事並興非一人所周故也今謁者一人之力行天下諸水無時得徧伏見河堤謁者車誼不知水勢轉為他職更選知水者代之可分為五部使各精其方宜 其四曰古以步百為畝今以二百四十步為一畝所覺過倍近魏初課田不務多其頃畝但務脩其功力故白田收至十餘斛水田收數十斛自頃以來日増田頃畝之課而田兵益甚功不能脩理至畝數斛已還或不足以償種非與曩時異天地横遇災害也其病正在於務多頃畝而功不脩耳竊見河堤謁者石恢甚精練水事及田事知其利害乞中書召恢委曲問其得失必有所補益 其五曰臣以為胡夷獸心不與華同鮮卑最甚本鄧艾茍欲取一時之利不慮後患使鮮卑數萬散居人間此必為害之勢也秦州刺史胡烈素有恩信於西方今烈往諸胡雖已無惡必且消弭然獸心難保不必其可久安也若後有動釁烈計能制之惟恐胡虜適困於討擊便能東入安定西赴武威外名為降可動復動此二郡非烈所制則惡胡東西有窟穴浮游之地故復為患無以禁之也宜更置一郡於高平川因安定西州都尉募樂徙民重其復除以充之以通北道漸以實邊詳議此二郡及新置郡皆使并屬秦州令烈得専御邊之宜   阮种對策 夫王道之本經國之務必先之以禮義而致人于亷恥禮義立則君子軌道而讓于善亷恥立則小人謹行而不淫于制度賞以勸其能威以懲其廢此先王所以保乂定功化洽黎元而勲業長世也故上有克讓之風則下有不爭之俗朝有矜節之士則野無貪冐之人夫亷恥之于政猶樹藝之有豐壤良嵗之有膏澤其生物必油然茂矣若亷恥不存而惟刑是御則風俗彫弊人失其性錐刀之末皆有爭心雖峻刑嚴辟猶不勝矣其於政也如農者之殖磽野旱年之望豐穡必不幾矣此三代所以享徳長久風醇俗美皆數百年保天之禄而秦二世而弊者葢其所由之塗殊也   温嶠奏軍國要務 其一曰祖約退舍夀陽有將來之難今二方守禦為功尚易淮泗都督宜竭力以資之選名重之士配征兵五千人又擇一偏將將二千兵以益夀陽可以保固徐豫援助司土 其二曰一夫不耕必有受其饑者今不耕之夫動有萬計春廢勸課之制冬峻出租之令下未見施惟賦是聞賦不可以已當思今百姓有以殷實司徒置田曹掾州一人勸課農桑察吏能否今宜依舊置之必得清恪奉公足以宣示恵化者則所益實宏矣 其三曰諸外州郡將兵者及都督府非臨敵之軍且田且守又先朝使五校出田今四軍五校有兵者及䕶軍所統外軍可分遣二軍出并屯要處縁江上下皆有良田開荒須一年之後即易且軍人累重者在外有樵採蔬食之人于事為便 其四曰建官以理世不以私人也如此則官寡而材精周制六卿莅事春秋之時入作卿輔出將三軍後代建官漸多誠由事有煩簡耳然今江南六州之士尚又荒殘方之平日數十分之一耳三省軍校無兵者九府寺署可有并相領者可有省半者粗計閑劇随事減之荒殘之縣或同在一城可并合之如此選既可精禄俸可優令足代耕然後可責以清公耳 其五曰古者親耕籍田以供粢盛舊制籍田廪犧之官今臨時市求既上黷至敬下費生靈非所以䖍奉宗廟蒸嘗之㫖宜如舊制立此二官其六曰使命愈逺益宜得才宣揚王化延譽四方人   情不樂遂取卑品之人虧辱國命生長患害故宜重其選不可減二千石見居二品者 其七曰罪不相及古之制也近者大逆誠由凶戾凶戾之甚一時權用今遂施行非聖朝之令典宜如先朝除三族之制議奏多納之   江統陳五事 其一曰六行之義以孝為首虞舜之徳以孝為稱故太子以朝夕視君膳為職左右就養無方文王之為世子可謂篤于事親者也故能擅三代之美為百王之宗自頃聖體屢有疾患數闕朝侍逺近觀聽者不能深知其故以致疑惑伏願殿下雖有微苦可堪扶輿則宜自力易曰君子終日乾乾葢自勉强不息之謂也 其二曰古之仁君雖有聰明之姿叡哲之質必須輔弼之助相導之功故虞舜以五臣興周文以四友隆及成王之為太子也則周召為保傅史佚昭文章故能聞道早備登崇大業刑措不用流聲洋溢伏惟殿下天授逸才聰鑒特達臣謂猶宜時發聖令宣揚徳音諮詢保傅訪逮侍臣覲見賔客得令接盡壅否之情沛然交泰殿下之美煥然光明如此則高朗之風扇于前人宏範令軌永為後式 其三曰古之聖王莫不以儉為徳故堯稱采椽茅茨禹稱卑宫惡服漢文身衣弋綈足履革舄以身先物政致太平存為明主沒見宗祀及諸侯脩之者魯僖以躬儉節用聲列雅頌蚡冐以篳路籃縷用張楚國大夫脩之者文子相魯妾不衣帛晏嬰相齊鹿裘不補亦能匡君濟俗興國隆家庻人脩之者顔回以簟食瓢飲揚其仁聲原憲以蓬户繩樞邁其清徳此皆聖主明君賢臣智士之所履行也故能懸名日月永世不朽葢儉之福也及到末世以奢失之者帝主則有瑤臺瓊室玉杯象箸肴膳之珍則熊蹯豹胎酒池肉林諸侯為之者至于丹楹刻桷餼徵百牢大夫有瓊弁玉纓庶人有擊鐘鼎食亦罔不亡國喪宗破家失身醜名彰聞以為後戒竊聞後園鏤飾金銀刻磨犀象畫室之巧課試日精臣等以為今四海之廣萬物之富以今方古不足為侈也然上之所好下必從之是故居上者必慎其所好也昔漢光武皇帝時有獻千里馬及寳劒者馬以駕鼓車劒以賜騎士世祖武皇帝有上雉頭裘者即詔有司焚之都街高世之主不尚尤物故能正天下之俗刑四方之風臣等以為畫室之功可且減省後園雜作一皆罷遣肅然清靜優㳺道徳則日新之美光于四海矣 其四曰以天下而供一人以百里而供諸侯故王侯食籍而衣税公卿大夫受爵而資禄莫有不贍者也是以士農工商四業不離交易而退以通有無者庶人之業也周禮三市旦則百族晝則商賈夕則販夫販婦買賤賣貴販鬻菜果收十百之盈以救旦夕之命故為庶人之貧賤者也樊遲匹夫請學為圃仲尼不答魯大夫臧文仲使妾織蒲又譏其不仁公儀子相魯則㧞其園葵言食禄者不與貧賤之人爭利也秦漢以來風俗轉薄公侯之尊莫不殖園圃之田而收市井之利漸冉相放莫以為恥乗以古道誠可愧也今西園賣葵菜藍子鷄麵之屬虧敗國體貶損令問 其五曰竊見禁土令不得繕修墻壁動正屋瓦臣以為此既違典彞舊義且以拘攣小忌而廢宏廓大道宜可蠲除于事為宜   梁散騎常侍賀琛啓陳四事 其一以為今北邊稽服正是生聚敎訓之時而天下户口減落闗外彌甚郡不堪州之控總縣不堪郡之裒削更相呼擾惟事徵歛民不堪命各務流移此豈非牧守之過歟東境户口空虚皆由使命繁數窮幽極逺無不皆至每有一使所屬搔擾駑困邑宰則拱手聽其漁獵桀黠長吏又因之重為貪殘縱有亷平郡猶掣肘如此雖年降復業之詔屢下蠲賦之恩而民不得反其居也 其二以為今天下守宰所以貪殘良由風俗侈靡使之然也今之燕喜相競誇豪積果如丘陵列肴同綺繡露臺之産不周一燕之資而賓主之間裁取滿腹未及下堂已同臭腐又畜妓之夫無有等秩為吏牧民者致貲巨億罷歸之日不支數年率皆盡於燕飲之物歌謠之具所費事等丘山為歡止在俄頃乃更追恨向所取之少如虎傅翼増其搏噬一何悖哉其餘淫侈著之凢百習以成俗日見滋甚欲使人守亷白安可得邪誠宜嚴為禁制道以節儉糾奏浮華變其耳目足正彫流之弊矣 其三以為陛下憂念四海不憚勤勞至於百司莫不奏事但斗筲之人既得伏奏帷扆便欲詭競求進不論國之大體心存明恕惟務吹毛求疵擘肌分理以深刻為能以繩逐為務迹雖似於奉公事更成其威福犯罪者多巧避滋甚長弊増姦寔由於此誠願責其公平之效黜其䜛慝之心則下安上謐無徼幸之患矣 其四以為今天下無事而猶日不暇給宜省事息費事省則民養費息則財聚興造有非急者徵求有可緩者皆宜停省以息費休民故畜其財者所以大用之也養其民者所以大役之也若言小事不足害財則終年不息矣以小役不足妨民則終年不止矣如此則難可以語富彊而圖逺大矣啓奏武帝大怒召主書於前口授敇書以責琛   周以霖雨詔羣臣上封事極諫左光禄大夫猗氏樂遜上言四事 其一以為比來守令代期既促責其成効専務威猛今闗東之民淪䧟塗炭若不布政優優聞諸境外何以使彼勞民歸就樂土 其二以為頃者魏都洛陽一時殷盛貴勢之家競為侈靡終使禍亂交興天下喪敗比來朝貴器服稍華百工造作務盡竒巧臣誠恐物逐好移有損政俗 其三以為選曹補擬宜與衆共之今州郡選置猶集鄉閭况天下銓衡不取物望既非機事何足可宻其選置之日宜令衆心明白然後呈奏 其四以為高洋據有山東未易猝制譬猶碁劫相持爭行先後若一行不當或成彼利誠應捨小營大先保封域不宜貪利邊陲輕為興動   唐魏徵時政疏 其一曰臣觀自古受圖膺運繼體守文控御英傑南面臨下皆欲配厚徳于天地齊高明于日月本枝百代傳祚無窮然而克終者鮮敗亡相繼其故何哉所以求之失其道也殷鑒不逺可得而言昔在有隋統一寰宇甲兵强盛三十餘年風行萬里威動殊俗一旦舉而棄之盡為他人所有彼煬帝豈惡天下之治安不欲社稷之長久故行桀虐以就滅亡哉葢恃其富强不虞後患驅天下以從欲罄萬物以自奉採域中之子女求逺方之竒異宫宇是飾臺榭是崇徭役無時干戈不戢外示威重内多隘忌䜛邪者必遂其福忠正者莫保其身上下相蒙君臣道隔人不堪命率土分崩遂以四海之尊殞于匹夫之手子孫殄滅為天下笑深可痛矣聖哲乗機拯其危溺八柱傾而復正四維絶而更張逺肅邇安不踰于期月勝殘去殺無待于百年今宫觀臺榭盡居之矣珍竒異物盡收之矣姬姜淑媛盡侍于側矣四海九州盡為臣妾矣若能鑒彼之所以亡念我之所以得日慎一日雖休勿休焚鹿臺之寳衣毁阿房之廣殿懼危亡于峻宇思安處于卑宫則神化潛通無為而理徳之上也若成功不毁即仍其舊除其不急損之又損雜茅茨于桂棟叅玉砌于土階悦以使人不竭其力常念居之者逸作之者勞億兆悦以子來羣生仰而遂性徳之次也若惟聖罔念不慎厥終忘締構之艱難謂天命之可恃忽採椽之恭儉追雕墻之侈靡因其基以崇之増其舊而飾之觸類而長不思止足人不見徳而勞役是聞斯為下矣譬如負薪救火揚湯止沸以暴易亂與亂同道莫可則也後嗣何觀夫事無可觀則神怒人怨則災害必生災害既生則禍亂必作禍亂既作而能以身名令終者鮮矣順天革命之後將隆七百之祚貽厥孫謨傳之萬世難得易失可不念哉其二曰臣聞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逺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徳義源不深而望流之逺根不固而求木之長徳不厚而望國之治雖在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當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將崇極天之峻永保無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儉徳不處其厚情不勝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長者也凢百元首俱成景命莫不殷憂而道著功成而徳衰有善始者實繁能克終者葢寡豈其取之易而守之難乎昔取之而有餘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憂必竭誠以待下既得其志則縱情以傲物竭誠則胡越為一體傲物則骨肉為行路雖寘之以嚴刑振之以威怒終茍免而不懐仁貎㳟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車朽索其可忽乎君人者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將有作則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則思謙冲以自牧懼滿溢則思江海以下百川樂盤逰則思三驅以為度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慮擁蔽則思虚心以納下想讒邪則思正身以詘惡恩所加則思無因喜以謬賞罰所及則思無因怒而濫刑總此十思宏兹九徳簡能而任之擇善而從之則智者盡其謨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爭馳在君無事可以盡豫逰之樂可以養松喬之夀鳴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勞神苦思代下司職役聰明之耳目虧無為之大道哉 其三曰臣聞書曰明徳慎罰惟刑之恤哉禮云為上易事為下易知則刑不煩矣上多疑則百姓惑下難知則君長勞矣夫上易事下易知君長不勞百姓不惑故君有一徳臣無二心上播忠厚之誠下竭股肱之力然後太平之基不墜康哉之詠斯隆當今道被華夷功高宇宙無思不服無逺不臻然言尚于簡介志在于明察刑賞之用有所未盡矣夫刑賞之本在乎揚善而懲惡帝王之所以與天下為畫一不以親疎貴賤而輕重者也今之刑賞未必盡然或屈伸在乎好惡輕重由乎喜怒遇喜則矜其情于法中逢怒則求其罪于事外所好則鑽皮出其毛羽所惡則洗垢求其瘢痕瘢痕可求則刑斯濫矣羽毛可出則賞斯謬矣刑濫則小人道長賞濫則君子道消小人之惡不懲則君子之善不勸而望治安刑措非所聞也且夫暇豫清談皆敦尚于孔老威怒所至則取法于申韓直道而行非無三黜危人自安葢亦多矣故道徳之㫖未宏刻薄之風尚扇夫上風既扇則下生百端人競趨時憲章不一稽之王度實虧君道昔州黎上下其手楚國之法遂差張湯輕重其心漢朝之刑以弊以人臣之頗僻猶莫能申其欺罔况人君之高下將何以措其手足以叡聖之聰明無幽㣲而不燭豈神有所不達智有所不通哉安其所安不以恤刑為念樂其所樂遂亡先笑之變禍福相倚吉凶同域唯人所召安可不思頃者責罰稍多威怒㣲厲或以供帳不贍或以營作差遣或以物不稱心或以人不從欲皆非致理之所急實乃驕奢之攸漸是知貴不與驕期而驕自至富不與奢期而奢自來非徒語也且我之所基實在有隋隋氏亂亡之源聖明之所臨照以隋氏之府藏譬今日之資儲以隋氏之甲兵况當今之士馬以隋氏之户口校今時之百姓度長比大曽何等級然隋氏以富强而喪敗動之也我以貧寡而安寜静之也静之則安動之則亂人皆知之非隠而難見也非㣲而難察也然鮮蹈平易之途多遵覆車之轍何哉在安不思危治不念亂存不慮亡之所致也昔隋氏之未亂自謂必無亂隋氏之未亡自謂必不亡所以甲兵屢動徭役不息至于將加戮辱竟未悟其滅亡之所由也可不哀哉夫鑒形之美惡必就于止水鑒國之安危必取于亡國故詩曰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又曰伐柯伐柯其則不逺臣願當今之動静必思隋氏以為鑒則存亡治亂可得而知若能思其所以危則安矣思其所以亂則治矣思其所以亡則存矣存亡之所在節嗜欲以從人省畋逰之費用息靡麗之作罷不急之務慎偏聽之怒近忠厚逺便佞杜悦耳之邪説甘苦口之忠言去易進之人賤難得之貨採堯舜之誹謗追禹湯之罪已惜十家之産順百姓之心近取諸身恕以待物思勞謙以受益不自滿以招損有動則庶類以和出言則千里斯應超上徳于前載樹風聲于後昆聖哲之宏規帝王之盛業能事斯畢在乎慎守而已夫守之則易取之實難既能得其所以難豈不能保其所以易其或保之不固則驕奢淫佚動之也慎終如始可不勉歟易曰君子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治不忘亂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誠哉斯言不可以不深察也伏惟陛下欲善之志不減于昔時聞過必改少虧于曩日若能以當今之無事行疇昔之㳟儉則盡善美固無得而稱焉 其四曰臣聞為國之基必資于徳禮君之所保唯在于誠信誠信立則下無二心徳禮行則逺人斯格然則徳禮誠信國之大綱在于父子君臣不可斯須而廢也故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又曰自古皆有死人無信不立文子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誠在令外然則言而不行言不信也令而不從令無誠也不信之言無誠之令為上則敗徳為下則危身雖在顛沛之中君子所不為也自王道休明十有餘載威加海外萬國來庭倉廪日積土地日廣然道徳未益厚仁義未益博者何哉由乎待下之情未盡于誠信雖有善始之勤未覩克終之美故也其所由來者漸非一朝一夕之故昔貞觀之始乃聞善若驚既五六年間猶悦以從諫自兹厥後漸惡直言雖或勉强時有所容非復曩時之豁如也謇諤之士稍避龍鱗便佞之徒肆其巧辨謂同心者為朋黨謂告訐者為至公謂强直者為擅權謂忠讜者為誹謗謂之為朋黨雖終信而可疑謂之為至公雖矯偽而可怪强直者畏擅權之議忠讜者慮誹謗之尤至于竊金生疑投杼致惑衆人不得盡其言大臣莫能與之爭熒惑視聽鬱閼大猷妨化損徳其在兹乎故孔子惡利口之覆邦家葢為此也且君子小人貎同心異君子掩人之惡揚人之善臨難不茍免殺身以成仁小人不恥不仁不畏不義惟利之所在危人以自安夫茍在危人則何所不至今將求致治必委之于君子事有得失或議之于小人其得君子也則敬而疎遇小人也必輕而狎狎則言無不盡疎則情不上通是則毁譽在于小人刑罰加于君子實興喪所在亦安危所係安可以不慎哉夫中智之人豈無小慧然才非經國慮不及逺雖竭力盡誠猶未免于傾敗况内懐奸利承順顔㫖其為禍患不亦深乎故孔子曰君子或有不仁者焉未見小人而仁者然則君子不能無小惡惡不積無妨于正道小人或時有小善善不積不足以立忠今謂之善人矣復慮其時有不信何異夫立直木而疑其影之不直乎雖竭精神勞思慮其不可得亦已明矣夫君能盡禮臣能竭忠必有在乎内外無私上下相信上不信則無以使下下不信則無以事上信之為道大矣哉故自天祐之吉無不利昔齊桓公問于管仲曰吾欲酒腐于爵肉腐于爼得無害于覇乎管子曰此極非其善者然不無害于覇也公曰如何而害覇乎曰不能知人害覇也知而不能用害覇也用而不能任害覇也任而不能信害覇也既信而又使小人叅之害覇也晉中行穆伯攻鼓經年而不能下魏簡倫曰鼓之嗇夫簡倫知之請無疲士大夫而鼓可得穆伯不應左右曰不折一㦸不傷一卒而鼓可得君奚為不取穆伯曰簡倫之為人也佞而不仁若使簡倫下之吾不可以不賞若賞之是賞佞人也佞人得志是使晉國之士捨仁而為佞雖得鼓將何用之夫穆伯列國大夫管仲伯者之佐猶能慎于信任逺避佞人也如此况乎為四海之大君應千齡之上聖而可使巍巍之盛徳復將有所間然乎若欲令君子小人是非不雜必懐之以徳待之以信厲之以義節之以禮然後善善而惡惡審罰而明賞則小人絶其邪佞君子自强不息無為而化何逺之有善善而不能進惡惡而不能去罰不及于有罪賞不加于有功則危亡之期或未可保永錫祚將何望哉   經濟類編卷八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   明 馮琦馮瑗 撰   政治類三   治道【三 二十七則】   唐劉知幾表陳四事其一皇業權輿天地開闢嗣君即位黎元更始則時藉非常之慶以申再造之恩今六合清晏而赦令不息近則一年再降逺則毎嵗無遺至於違法悖禮無賴不仁之輩編户則冦攘為業當官則贓賄是求而元日之朝指期天澤重陽之節佇降皇恩如其忖度咸果釋免或有名垂結正罪將斷決竊行貨賄方便規求故致稽延畢霑寛宥使俗多頑悖時罕廉隅為善者不預恩光作惡者獨承徼幸古語曰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斯之謂也望陛下今後節於赦使黎氓知禁姦宄肅清其二海内具僚九品以上每嵗逢赦必賜階勲至於朝野宴集公私聚會緋服衆於青衣象板多於木笏皆榮非德舉位罕才升不知何者為妍蚩何者為美惡望今後稍息私恩使有善者逾効忠勤無才者咸知勉勵其三陛下臨朝踐極取士太廣六品以下職事清官遂乃方之土芥比之沙礫若遂不加沙汰恐有穢皇風其四今之牧伯遷代太速倐來忽往蓬轉萍流既懐茍且之謀何暇循良之政望自今刺史非三嵗以上不可遷官仍明察功過尤甄賞罰疏奏太后嘉之元和末宦臣益横建置天子在其掌握威權出人主之右人莫敢言賢良方正劉蕡對䇿極言其禍 臣以為陛下之所慮者宜先憂宫闈將變社稷將危天下將傾海内將亂按春秋閽寺殺呉子餘祭書其名春秋譏其疎逺賢士昵近刑人有不君之道矣伏惟陛下思祖宗開國之勤念春秋繼故之戒將明法度之端則發正言而履正道將杜簒殺之漸則居正位而近正人逺刀鋸之殘親骨鯁之直輔臣得以專其任庶寮得以守其官柰何以䙝近五六人總天下大政外專陛下之命内竊陛下之權威懾朝廷勢傾海内羣臣莫敢指其狀天子不得制其心禍稔蕭牆奸生帷幄臣恐曹節侯覽復生於今日矣此宫闈之所以將變也謹按春秋魯定公元年春王不書正月者春秋以為先君不得正其終則後君不得正其始故曰定無正也今忠賢無腹心之寄閽寺專廢立之權䧟先帝不得正其終致陛下不得正其始況皇儲未建郊祀未修將相之職不歸名分之宜不定此社稷之所以將危也臣謹按春秋王札子殺召伯毛伯春秋之義兩下相殺不書而此書者重其專王命也夫天之所授者在君君之所操者在命操其命而失之者是不君也侵其命而專之者是不臣也君不君臣不臣此天下所以將傾也臣謹按春秋晉趙鞅以晉陽之兵叛入于晉書其歸者以其能逐君側之惡人以安其君故春秋善之今威柄陵夷藩臣跋扈或有不達人臣之節首亂者以安君為名不究春秋之微稱兵者以逐惡為義則政刑不由乎天子征伐必自於諸侯此海内所以將亂也陛下何不以聽朝之餘時御便殿召當時賢相與舊德老臣訪持變安危之謀求定傾救亂之術塞陰邪之路屏䙝狎之臣制侵陵迫脇之心復門户掃除之役戒其所宜戒憂其所宜憂既不得理於前當理於後不得正其始當正其終則可以䖍奉典謨克承丕構昔秦之亡也失於強暴漢之亡也失於微弱強暴則賊臣畏死而害上微弱則姦臣擅權而震主臣伏見敬宗皇帝不虞亡秦之禍不翦其萌伏惟陛下深軫亡漢之憂以杜其漸則祖宗之鴻緒可紹三五之遐軌可追矣 臣謹按春秋書梁亡不書取者梁自亡也以其思慮昏而耳目塞上出惡政人為冦盜皆不知其所以然以自取其滅亡也臣聞國君之所以尊者重其社稷也社稷之所以重者存其百姓也茍百姓之不存則雖社稷不得固其重茍社稷之不重則雖國君不得保其尊故理天下者不可不知百姓之情也夫百姓者陛下之赤子陛下宜命慈仁者親之育之如保傅焉如乳哺焉如師之教導焉故人之於上也敬之如神明愛之如父母今或不然陛下親近貴倖分曹建署補除卒吏召致賔客因其貨賄假其氣勢大者統藩方小者為牧守居上無清惠之政而有饕餮之害居下無忠誠之節而有奸欺之罪故人之於上也畏之如豺狼惡之如讎敵今四海困窮處處流散飢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鰥寡孤獨者不得存老㓜疾病者不得養加以國權兵柄專在左右貪臣聚歛以固寵奸吏夤緣而弄法寃痛之聲上達于九天下入于九泉鬼神為之怨怒陰陽為之愆錯君門九重而不得告訴士人無所歸化百姓無所歸命官亂人貧盜賊並起土崩之勢憂在旦夕即不幸因之以病癘繼之以㐫荒臣以謂陳勝呉廣不獨生於秦赤眉黄巾不獨生於漢臣所以為陛下發憤扼腕腐心泣血耳昔漢元帝即位之初更制七十餘事其心甚誠其稱甚美然紀綱日紊國祚日衰奸兇日強黎元日困者以其不能擇賢明而任之失其操柄也誠宜揭國權以歸其相持兵柄以歸其將去貪臣聚歛之政除奸吏夤緣之害惟忠賢是近惟正直是用内寵便辟無所聽焉選清慎之官擇仁惠之長毓之以利煦之以和教之以孝慈導之以德義去耳目之塞通上下之情俾萬國歡康兆人蘇息則心無所不達而行無所不孚矣 官者五帝三皇之所建也法者高祖太宗之所制也法宜畫一官宜正名今又分外官中官之員立南司北司之局或犯禁於南則亡命于北或正刑於外則破律於中法出多門人無所措實由兵農勢異而中外法殊也夏官不知兵籍止於奉朝請大將不主兵事止於養勲階軍容合中官之政戎律附内臣之職首一戴武弁嫉文職如仇讎足一蹈軍門視農夫如草芥謀不足以翦除奸兇而詐足以抑揚威福勇不足以鎮衞社稷而暴足以侵軼里閭羈紲藩臣干陵宰輔隳裂王度汨亂朝經張武夫之威上以制君父假天子之命下以馭英豪有藏奸觀釁之心無仗節死難之義豈先王經文緯武之㫖耶今臣非不知言發而禍應計行而身戮蓋所以痛社稷之危哀生人之困豈忍姑息時忌竊陛下一命之寵哉昔龍逢死而啟殷比干死而啟周韓非死而啟漢陳蕃死而啟魏今臣之來也有司或不敢薦臣之言陛下又無以察臣之心退必受戮於權臣之手臣幸得從四子遊於地下固臣之願也所不知殺臣者臣死之後將孰為啟之哉 考官散騎常侍馮宿等見蕡䇿皆嘆服而畏宦官不敢取裴休李邰杜牧崔慎由等二十三人中第皆除官物論囂然稱屈諫官御史欲論奏執政抑之李邰曰劉蕡下第我輩登科能無厚顔乃上疏曰蕡所對䇿漢魏以來無與為比今有司以蕡指切左右不敢以聞恐忠良道竆綱紀遂絶况臣所對不及蕡逺甚乞回臣所授以旌蕡直不報蕡由是不得仕于朝終于柳州司户參軍   憲宗時史館修撰李翺上言以為定禍亂者武功也興太平者文德也今陛下既以武功定海内若遂革弊事復高祖太宗舊制用忠正而不疑屏邪佞而不邇改税法不督錢而納布帛絶進獻寛百姓租賦厚邊兵以制戎狄侵盜數訪問待制官以通塞蔽此六者政之根本太平所以興也   宣宗以知制誥令狐綯為翰林學士上嘗以太宗所撰金鏡錄授綯使讀之至亂未嘗不任不肖至治未嘗不任忠賢上止之曰凡求致太平當以此言為首又書貞觀政要於屏風毎正色拱手而讀之上欲知百官名數令狐綯曰六品已下官卑數多皆吏部注擬五品以上則政府制授各有籍命曰具員上命宰相作具員御覽五卷上之常置於案上   宋田錫論軍國機要朝廷大體疏 臣所言軍國要機者一朝廷大體者四今為陛下引喻而言之臣聞古先聖人牢籠天下弛張睿略舒卷人心使萬人之心如一心四海之意如一意其若馭馬又如鑄金善馭者使之馳則馳使之止則止善鑄者使之圓則圓使之方則方茍失其機又失其時則萬人不一心四海不一意亦猶不善馭馬不善鑄金使之馳而不馳使之止而不止使之圓而不圓使之方而不方若是則危與亂雖未萌而不得不憂不懼故古人云居安思危又曰理不忘亂臣每念有唐之末天下分離中原土疆不過千里自先帝恢張皇業開闢天下平呉取蜀易如破竹唯河東遺孽終不能平洎陛下一舉取之功名光大世宗先帝所不及也然自河東破後聖駕迴旋諸軍之心皆望賞賜四海之内亦俟霈恩豈謂陛下未覃賞捷之恩未行䇿勲之禮經今二載所謂踰時今北方之國不來朝貢幽州孤壘未復封疆臣以國家兵甲之強朝廷物力之盛滅敵人甚易取幽州不難然自古制御畨戎但在示之以威德示之以威者不窮兵黷武不勞人費財示之以德者比之如與國容之若天地或來朝貢亦不阻其歸懐或背驩盟亦不怒其侵叛臣伏慮陛下以幽州未取西賊未平一旦又來擾邊萬乗復思再駕欲快聖意欲展睿謀雖舉必成功動無遺䇿然臣請陛下或展郊禋之禮或行封禪之儀因此賞河東之功因此示䇿勲之信人心懈怠者復悦軍功勞苦者終酬帝澤滂沱物情通泰所謂陛下駕馭其意鎔鑄其心使之馳則馳使之止則止使之圓則圓使之方則方茍不以威信鑄其心恩惠馭其意臣恐使之馳則止使之圓則方當是時陛下必念臣今日之言陛下必思臣今日之諫也此謂軍國之機一也又念交州未下戰士無功春秋謂師老費財兵書曰鈍兵挫鋭臣聞聖人不務廣於邊鄙唯務廣於德業武有七德陛下何不廣之天生四夷陛下何須取之必若聖德日新皇風日逺逺夷自然入貢外域自然來降茍不來降又不入貢彼國自有灾癘彼人自罹凶荒尚書曰惟德動天又曰四夷來王周易曰聖人先天而天弗違天且弗違况四夷乎臣嘗讀韓詩外傳言成王之時越裳來貢九譯而至周公問其所來其人曰天無迅風疾雨海不揚波三年矣意者中國殆有聖人盍往朝之昔太宗征遼魏徵苦諫及貞觀太平之後天下州郡三百有六十羈縻之州有八百屯田置戍悉在外荒豈是一一加兵然後方來内附今陛下取交州何速况大國取交州何用交州謂之瘴海去者不習土風兵在彼中留滯頗久願陛下且罷斯役暫息南征交州未平不足損陛下功業交州既得不足光陛下威聲臣但以師老費財為可圖鈍兵挫銳為可惜蓋征討之役費用非輕皆生民苦力之財悉諸國所供之賦乞陛下惜輕費之用望陛下念征戍之勞此謂朝廷之大體一也臣嘗讀六典左右拾遺補闕掌供奉諷諫凡發令舉事有不便於時不合於道者小則上封大則廷諫臣又讀唐書見給事中得以封駮詔書封謂封還詔書而不行駮謂駮正詔書之所失又起居郎起居舍人得在天階之下備書王者之言今來諫官寂無聲采設使詔書有所失審制敇而不可行給事中不敢封還而不行不敢駮正其所失給諫既不敢違上㫖遺補又不敢貢直言其次起居郎起居舍人不得立軒陛之間不得紀言動之事使聖朝好事或有所遺而不聞致陛下德音或有不知而不錄加之御史不敢彈奏左右丞今尚闕員又中書舍人是陛下近臣司陛下誥命臣每於起居日但見其隨班而進拜舞而迴未嘗見陛下召之與言未嘗聞陛下訪之以事臣慮其各有所見欲待問而方言各有所陳欲因便而方奏伏乞陛下或詢訪以事或宣召與言冀各盡其誠心兼得觀其器業又今三館之中雖有集賢院書籍而無集賢院職官雖有祕書省職官而無祕書省圖籍臣伏讀去年九月十一日所降制敇條貫百官仍於朝堂習儀及委憲司申舉此則陛下思復古道大振朝綱臣唯見所習者儀未見所舉者職如職業各舉則威儀自嚴君有君之威儀臣有臣之禮法何患百官不整肅何患庶政不乆釐臣乞今後給事中得以封駮詔書起居郎得以紀錄言動御史得以彈奏諫官得以抗言左右丞得以糾轄臺司中書舍人得以祇應顧問中書舍人得備顧問則皇猷日新左右丞得轄臺司則風憲益整諫官抗言則陛下聞所未聞知所未知御史彈奏則百僚震悚一人尊嚴起居郎得在左右則盛時無遺國史大備給事中得以封駮則詔勑無誤出政事無錯行此則朝廷之大體二也今天下一家海内萬里四方所湊輦下駢闐萬貨所歸京師富盛軍營馬監無不高嚴佛寺道宫悉皆壯麗陛下又新西苑復廣御池池若漢之昆明苑若周之靈囿足以為陛下宴遊之所足以見聖朝宏大之規唯尚書省是前代所營公署低隘南宫二十四司不在其間六尚書無本㕔諸郎官無廨宇至於九寺三監寄在内前廊下如禮部無貢院試處非省垣每年考試舉人權就武成王廟非太平職司之制度非清朝文物之規儀乞陛下俟西苑畢功御池罷役重新省寺用列職官此則朝廷之大體三也臣又每於行路之次見有羈錮之囚荷以鐵枷不覺自駭不知其人所犯何罪又不知其囚復是何人臣謹按刑統准獄官令枷杻各有短長鉗鏁各有輕重制度尺寸並載刑書未見以鐵為枷者也凡今州縣欲笞一小罪縶一輕囚必詳格文盡依典法奉國家所頒之律遵法寺所定之科以鐵為枷事出法外伏乞陛下釐革此法免傷皇風昔唐太宗因看明堂圖見人五臟皆系於背聖慈惻隱於是免人徒刑况太平之時將刑措而不用至仁之主宜欽恤以居先此則朝廷之大體四也王禹偁應詔言事 伏覩陛下即位赦書云所宜開諫諍之路拔茂異之材又奉御史臺告報准詔命内文武臣僚並許直言極諫此實陛下誕彰聖德廣達民情速致時雍追用古道之深㫖抑亦宗社無疆之休軍民莫大之幸也臣才雖無聞諫則有素先皇帝時初拜右正言直史館即日進端拱箴一篇又上禦戎十事先朝采納擢陞綸閣判大理寺時抗疏論道安之罪執法雪徐鉉之寃貶官商山咎實因此尋沐徵用再塵諫垣又上李繼遷便宜寢而不報俄忝内庭兼駮正亦嘗改更宣命封還敇書雖無報於朝廷蓋粗伸於職業伏遇陛下欽奉顧命惟懐永圖嗣位之初赦書既如彼聽政之後詔命又如此臣茍有所見隱而不言是上負先帝用人之心下孤明主求諫之意也臣死罪死罪頓首頓首伏以聖朝享國四十餘年邊鄙未甚寧人民未甚泰求利不已設官大多今陛下治之惟新救之在速臣伏慮書生執言有奏陛下以為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此不知古今異制家國殊塗者也假如帝堯既殂帝舜在位堯時有八元未進四凶未除舜乃流放舉用善惡兩分未聞後之人曰堯不及于舜也舜不孝于堯也伏惟陛下遏老生之常談奮英主之獨斷則天下幸甚謹緣軍國大政奏事五條儻稍動於聖心庶大開於言路 其一曰謹邊防通盟好使輦運之民有所休息方今北有契丹西有繼遷契丹雖不犯邊戍兵豈能減削繼遷既未歸命餽餉固難寢停關輔之民倒懸尤甚臣愚以為陛下即位之始當順人心宜敇彊吏致書外臣使達遼主請尋舊好下詔赦繼遷之罪復與夏臺臣頃在翰林見繼遷上表云乞取殘破夏州以奉拓跋氏祭祀先皇帝雖有批荅只許鄜州節度緣繼遷本是反側之人豈肯束身歸國所有詔命不行今陛下嗣統大振皇威亦恐繼遷令人進奉因舉前事彼必感恩此亦不戰而屈人之師也如其不從則備禦誅擒皆有方略且使天下百姓知陛下屈己而為人也或曰富國彊兵不可示人以弱此乃誇虚名而忽大計者也 其二曰減冗兵併冗吏使山澤之饒稍流於下伏以乾德開寶已來國家之事臣所目觀當時東未得江浙漳泉南未得荆湖交廣朝廷財賦可謂未豐然而擊河東備燕薊國用亦足兵威亦彊其義安在所畜之兵鋭而不衆所用之將専而不疑故也自後盡取東南數國又平河東土地財賦可謂廣矣而兵威不振國用轉急其義安在所蓄之兵冗而不盡鋭所用之將衆而不自專故也今誠能簡鋭卒去冗兵而委之以將帥用恩威法令駕馭之資之以天下之財賦而曰兵不振用不豐未之有也臣愚以為陛下宜經制兵賦如開寶中則可以高枕而治矣至于引唐虞比三代者皆為空言臣所不取臣又見開寶中設官至少何以驗之臣本魯人占籍濟上未及第時常記只有刺史一人李謙漙是也司户一員今司門員外郎孫賁是也近及一年朝廷别不除吏當時未嘗闕一事矣自後始有團練推官一員今樞密直學士畢士安是也太平興國中臣及第歸鄉有刺史陳廷山通判閻暐副使閻彦進判官李延推官栁宣兵馬監押沈繼明監酒税又增四員曹官之外更益司理問其租税減于曩日也問其人民逃于昔時也一州既爾天下可知冗兵耗于上冗吏耗于下此所以盡取山澤之利而不能足也夫山澤之利與民共之自漢已來取為國用不可棄也然亦不可盡也方今可為盡矣何以知之只如茶法從古無税唐元和中以用兵齊蔡宰相王涯始建税茶之法唐史稱是嵗得錢四十萬東師以濟今則錢數百萬矣民何以堪之臣故曰減冗兵併冗吏使山澤之饒稍流於下者也 其三曰艱難選舉使入官不濫古者鄉舉里選為官擇人士君子行脩于家學推于衆然後薦用登之于朝故從政而政和臨民而民泰自三代涉兩漢雖有汰革未常逺去此道者也隋唐已來始有科試得人之盛與古為侔然自唐初終太祖之世科試未嘗不難矣每嵗進士不過三十人經學不過五十人重以周高祖之後外諸侯不得奏辟士大夫罕有資蔭故有終身不獲一第没齒不獲一官者先皇帝毓德王藩覩其如此臨御之後不求備以取人捨短從長拔十得五在位將逾二紀登第亦近萬人不無俊秀之才亦有容易而得如臣者容易中一人爾臣愚以為數百年之艱難故先帝濟之以汎取二十載之霈澤陛下宜糾之以舊章伏望以舉還有司如故事至于吏部銓擇官材亦非帝王躬親之事比來五品已下為之㫖授官今則幕職州縣而已京官雖有選限多不施行太祖已來始令後殿引見因為常例以至先朝調選之徒多求僥倖或以哀鳴泣涕便獲起資或以捷給山呼便陞京秩遂使長定格直同長物吏部官只若備員既無恥格之風漸多闒葺之吏臣愚以為宜以吏部還有司依格勑注擬 其四曰沙汰僧尼使疲民無耗夫古者唯有四民治民者士也故受養于農工以造器用商以通貨財皆不可闕也而兵不在其數蓋用井田之法農即兵也有事則戰無事則耕自秦已來以彊兵定天下故戰士不服農業矣是四民之外又生一民而為五也所以農益困然而執干戈衞社稷理不可去也但使帝王之道不得與三代同風漢明之後佛法流入中國度人脩寺歴代增加不蠶而衣不耕而食是五民之外又益一民而為六也故魏晉而下治道不及于兩漢有唐大儒韓愈諫憲宗迎佛骨表云昔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嵗少昊在位八十年年二百嵗顓頊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嵗帝嚳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十嵗堯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嵗舜禹皆壽有百餘嵗當年未有佛也是知古聖人不事佛以求福古聖人必排佛以救民假使天下有僧萬人每日食米一升嵗用絹一疋是至儉也而月有三千斛之費嵗有一萬疋之耗何况五七萬輩哉而又富僧鉅髠窮極口腹一齋之食一襲之衣貧民百家未能供給此既不能治民又不能力戰不造器用不通貨財而高堂宇豐衣飽食而已不曰民蠧其可得乎臣愚以為國家度人衆矣造寺多矣計其費耗何啻億萬先朝不豫捨施又多佛若有靈虚不福事佛無效斷可知矣陛下深鑒前王精求理本亟宜沙汰以厚生民若以嗣位之初未欲驚駭此輩且可一二十載不令度人不許脩寺使自銷鑠漸而去之亦救弊之一端也 其五曰親大臣逺小人使忠良謇諤之士知進而不疑姦邪傾巧之徒知退而有懼夫君為元首臣為股肱言同體也得其人則勿疑非其人則不用凡今天下言帝王之盛者豈不曰堯舜堯舜之道具在方册是時百姓不親五品不遜契作司徒敷五教蠻夷猾夏冦賊姦宄咎繇作士明五刑伯夷典禮后䕫典樂禹平水土益作虞官大哉堯之為君可謂委任責成而無疑矣或曰誠如是堯有何功德耶臣曰有知人任賢之德爾雖然堯之道去世遼逺恐不可復臣以近事言之唯有唐之政可以損益而行焉臣讀元和賢相裴垍傳憲宗嘗命垍銓品庶官垍奏曰天子擇宰相宰相擇諸司長官諸司長官自擇僚屬則上下不疑而政成矣以陛下之明擇數十人諸司長官常恐不逮若更令臣擇庶官恐非致治之要當時識者以垍為知言伏望陛下逺取帝堯近鑒唐室既得宰相用而不疑使宰相擇諸司長官自取僚屬則垂衣而治矣所謂忠良謇諤之士知進者也臣又聞古者刑人不在君側語曰放鄭聲逺佞人又曰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也矣是以周文王左右無可結韈者皆賢也夫小人之徒巧言令色先意希㫖事必害政心惟忌賢非聖帝明王不能深察臣又按舊制南班三品尚書方得登殿比者三班奉職卑賤可知或因遣差亦得陞殿惑亂天聽褻凟至尊無甚于此伏望陛下舉紀綱尊嚴視聽在此時矣不可不思所謂姦邪傾巧之徒知退者也臣愚以為今之所急在先議兵使衆寡得其宜措置得其道然後議吏使清濁殊塗品流不雜然後難選舉以塞其源禁僧尼以去其耗自然國用足而王道行矣今若不去冗兵不併冗吏不難選舉不禁僧尼縱欲減人民之賦寛山澤之利其可得乎   范仲淹荅手詔條陳十事 一曰明黜陟臣觀書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然則堯舜之明建官至少尚乃九載一遷必求成績而天下大化百世之後仰為帝範我祖宗朝文武百官皆無磨勘之例惟政能可旌者擢以不次無所稱者至老不遷故人人自勵以求績效今文資三年一遷武職五年一遷謂之磨勘不限内外不問勞逸賢不肖並進此豈堯舜黜陟幽明之意耶假如庶僚中有一賢於衆者理一郡縣領一務局思興利去害而有為也衆皆指為生事必嫉之沮之非之笑之稍有差失隨而擠䧟故不肖者素飡尸祿安然而莫有為也雖愚暗鄙猥人莫齒之而三年一遷坐至卿監丞郎者歴歴皆是誰肯為陛下興公家之利救生民之病去政事之弊葺綱紀之壊哉利而不興則國虚病而不救則民怨弊而不去則小人得志壊而不葺則王者失政賢不肖渾淆請託僥倖遷易不已中外茍且百事廢墮生民久苦羣盜漸起勞陛下旰昃之憂者豈非官失其正而致其危耶至若在京百司金榖浩瀚權勢子弟為占據有虚食廩祿待闕一二年者暨臨事局挾以勢力豈肯恪共其職使祖宗根本之地綱紀日隳故在京官司有一員闕則爭奪者數人其外任京朝官則有私居待闕動踰嵗時往往到職之初便該磨勘一無勤效例遷改此則人人因循不復奮勵之由也臣請特降詔書今後兩地臣僚有大功大善則特加爵命無大功大善更不非時進秩其理狀循常而出者祗守本官不得更帶美職應京朝官在臺省館閣職任及在審刑大理寺開封府兩赤縣國子監諸王府并因保舉及選差監在京重難庫務者並須在任三周年即與磨勘若因陳乞並於中書審官院願在京差遣者與保舉選差不同並須勾當通計及五周年方得磨勘如此則權勢子弟肯就外任各知艱難亦有俊明之人因此樹立可以進用如今日已前受在京差遣已勾當者且依舊日年限磨勘其未曾交割勾當却求外任者並聽其外任在京朝官到職勾當及三年者與磨勘内前任勾當年月日及公程日限并非因陳乞而移任在道月日及陞朝官在京朝請月日並令通計其逺官近地勞逸不同并在假待闕及公程外住滯或因公事非時移替在道月日委有司别行定奪聞奏如任内有私罪并公罪徒已上者至該磨勘日具情理輕重别取進止其庶僚中有高才異行多所薦論或異略嘉謀為上信納者自有特恩進改非磨勘之可滯也又外任善政者著聞有補風化或累訟之獄能辨寃沈或五次推勘人無翻訟或勸課農桑大獲美利或京城庫務能革大弊惜費鉅萬者仰本轄保明聞奏下尚書省集議為衆所訴則列狀上聞並與改官不隔磨勘或有異同各有所執取㫖出於聖斷仍請詔下審官院流内銓尚書考功應京朝官選人逐任得替明具較定考績結罪聞奏内有事狀猥濫并老疾愚昧之人不堪理民者别取進止已上磨勘考績條件該説不盡者有司比類上聞如此則因循者拘考績之限特達者加不次之賞然後公家之利必興生民之病必救政事之弊必去綱紀之壊必葺人人自勸天下興治則前王之業祖宗之權復振於陛下之手矣其武臣磨勘年限委樞密院比附文資定奪聞奏二曰抑僥倖臣聞先王賞延于世諸侯有世子襲國公卿以德而任有襲爵者春秋譏之及漢之公卿有封爵而殁立一子為後者未聞餘子皆有爵命其次寵待大臣賜一子官者有之未聞每一嵗有自薦其子弟者祖宗之朝亦不過此自真宗皇帝以太平之樂與臣下共慶恩意漸廣大兩省至知雜御史以上每遇南郊并聖節各奏子充京官少卿監奏一子充試銜在正郎帶職員外郎并諸路提㸃刑獄以上差遣者每遇南郊奏一子充齋郎其大兩省等官既奏得子充京官明異於庶僚大示區别復更每嵗奏薦積成冗官假有任學士以上官經二十年者則一家兄弟子孫出京官二十人仍接次陞朝此濫進之極也今百姓貧困冗官至多授任既輕政事不舉俸祿既廣刻剥不暇審官院常患充塞無闕可補臣請特降詔書今後兩府并兩省官等遇大禮許奏一子充京官如奏弟姪骨肉即與試銜外每年聖節更不得陳乞如别有勤勞著聞中外非時賜一子官者繫自聖恩其轉運使及邊任文臣初除授後合奏得子弟身事者並候到任二年無闕方許陳乞如二年内非次移改者即許通計三年陳乞三司副使知雜御史少卿監以上並同兩省遇大禮各奏薦子孫其正卿帶館職員外郎并省府權判官外任提㸃刑獄以上遇大禮合該奏薦子孫者須是在任及二周年方得陳乞已上有該説不盡者委有司比類聞奏如此則内外朝臣各務久於其職不為茍且之政兼抑躁動之心亦免子弟充塞銓曹與孤寒爭路輕忽郡縣使生民受弊其武臣入邊上差遣并大禮合奏薦子弟者乞下樞密院詳定比類聞奏又國家開文館延天下英才使之直祕府覽羣書以待顧問以養器業為大用之備今乃登進士高等者一任纔罷不以能否例得召試而補之兩府兩省子弟親戚不以賢不肖輙自陳乞館閣職事者亦得進補太宗皇帝建崇文院祕閣自書碑文重天下賢才也陛下當思祖宗之意不宜甚輕之臣請特降詔書今後進士三人内及等者一任迴日許進于教化經術文字十軸下兩制看詳作五等品等中第一第二等者即賜召試試又優等即補館閣職事兩府兩省子弟並不得陳乞館閣職事及讀書之類御史臺書一時劾彈并諫院論奏如館閣闕人即委兩地舉文有古道才堪大用之士進名同舉并兩制列署表章仍上殿稱薦以充其職如此則館閣職事更不輕授足以起朝廷之風采紹祖宗之本意副陛下慎選矣三曰精貢舉臣謹按周禮卿大夫之職各教其所制三年一大比考其德行道藝乃獻賢能之書于王王再拜受之登于天府蓋言王者舉賢能所以上安宗社故拜受其名藏于廟中以重其事也卿大夫之職廢既久矣今諸道學校如得明師尚可教人六經傳治國治人之道而國家乃專以辭賦取進士以墨義取諸科士皆捨大方而移小道雖濟濟盈庭求有才有識之士十無一二况天下危困之日如此將何以救在乎教以經濟之業取以經濟之才庶可救其不逮或謂救弊之術無乃後時臣謂四海尚完朝謀而夕行庶乎可濟安得晏然不救坐俟其亂哉臣請諸路州郡有學校處奉舉通經有道之士專於教授務在興行其取士之科即依賈昌朝等起請進士先䇿論而後詩賦諸科墨義之外更通經㫖使人不專辭藻必明理則天下講學必興浮薄知勸取為至要内歐陽脩蔡襄更乞逐場去留貴文卷少卷少而考較精臣謂盡令逐場去留則恐舊人捍格不能創為䇿論亦不能旋通經㫖皆憂棄遺别無進路臣請進士舊人三舉已上者先䇿論而後詩賦許將三場文卷通考互取其長兩舉初舉者皆是少年足以進學請逐場去留諸科中有通經㫖者至終場别問經㫖十道如不能命辭而對則於知舉官員前講説七通者為合格不會經㫖者三舉已上即逐所對墨義依自來通粗施行兩舉初舉者至於終日須八通者為合格又外郡解發進士諸色人本鄉舉里選之式必先考其履行然後取以藝業今乃不求履行惟以詞藻墨義取之加用封彌不見姓字實非鄉里舉選之本意也又南省考試舉人一場試詩賦一試䇿人皆精意盡其所長復考較日久實少舛謬及御試之日詩賦文論共為一場既聲病所拘意思不逺或音韻中一字有差雖平生苦辛即時擯逐如音韻不失雖末學淺近俯拾科級既舉之處不考履行又御試之日更拘聲病以此士之進退多言命運而不言行業明君在上固當使人以行業而進而勿言命運者是善惡不辨而歸諸天地豈國家之美事哉臣請重定外郡發解條約須是履行無惡藝業及等者方得解薦更不封彌試卷其南省考試之人已經本鄉詢考履行却須封彌試卷精考藝業定奪等第進入御前選官覆考重定等第訖然後開看南省所定等内合同姓名偶有高下者更不移改若等第不同者人數必少却加封更宣兩地參較然後御前放牓此為至當内三人已上即於高等人中選擇聖意宣放其考較進士以䇿論高詞賦次者為優等䇿論平詞賦優者為次等諸科經㫖通者為優等墨義通者為次等已上進士諸科並以優等及等者放選注官次等及等者守本科選限自唐以來及第人皆守選限國家以收復諸國郡邑乏官其新及第人權與放選注官人今來選人壅塞宜有改革又足以勸學使其知聖人治身之道則國家得人百姓受賜四曰擇官長臣聞先王建侯以共理天下今之刺史縣令即古之諸侯一方舒慘百姓休戚實繫其人故歴代甚盛之時必重此任今乃不問賢愚不較能否累以資考陞為方面懦弱者不能檢吏得以蠧民強幹者惟是近名率多害物邦國之本由此凋殘朝廷雖至憂勤天下何以蘇息其轉運使并提㸃刑獄按察列城當得賢於衆者臣請特降詔㫖委中書樞密院且各選轉運使提㸃刑獄共十人大藩知州十人委兩制共舉知州十人三司副使判官同舉知州五人御史臺中丞知雜三院共舉知州五人開封知府推官共舉知州五人逐路轉運使提㸃刑獄各同舉知縣縣令共二人得前件所舉之人舉主多者先次差補仍指揮審官院流内銓舉以後所差知州知縣縣令並具合入人歴任功過舉主人數間奏委中書看詳委得乆當然後引對如此舉擇則諸道官吏庶㡬得人為陛下愛惜百姓均其徭役寛於賦歛各獲安寧不召禍亂天下幸甚五曰均公田臣聞易曰天地養萬物聖人養賢以及萬民此言聖人養民之時必先養賢養賢之方必先祿厚祿厚然後可以責廉隅安職業皇朝之初承五代亂離之後民庶凋弊時物至賤暨諸國收復天下郡縣之官少人除補至有經五七年不替罷者或纔罷去便入見闕當初價至賤之時俸祿下輟士人之家無不自定咸平已後民庶漸繁時物遂貴入仕門多得官者衆至有得替守選一二年又授官待闕一二年者在天下物貴之後而俸祿不繼士人之家鮮不窮窘男不得婚女不得嫁喪不得葬者比比有之復於守選待闕之日衣食不足貸價以茍朝夕到官之後必先來見逼至有冒法受贓賖舉度日或不恥賈販與民爭利既為負罪之人不守名節吏有姦贓而不敢發民有豪猾而不敢制奸吏豪民得以侵暴於是貧弱百姓理不得直寃不得訴徭役不均刑罰不正比屋受弊無可柰何由乎制祿之方有所未至真宗皇帝深思逺慮復前代職田之制使中常之士自可守節婚嫁以時喪葬以禮皆國恩也能守節者始可制姦贓之吏鎮豪猾之人法乃不私民則無枉近日屢有臣僚乞罷職田以其有不均之謗有侵民之害臣謂職田本欲養賢緣而侵民者有矣比之衣食不足壊其名節不能奉法以直為枉以枉為直衆怨思亂而天下受弊豈止職田之害耶又自古常患百官重内而輕外唐外官月俸尤更豐足簿尉俸錢尚二十貫今窘於財用未暇增復臣請兩地同議外官職田有不均者均之有未給者給之使其衣食得足婚嫁喪葬之禮不廢然後可以責其廉節督其善政有不法者可廢可誅且使英俊之流樂於為郡為邑之任則百姓受賜又將來升擢多得曾經郡縣之人深悉民隱亦致化之本也惟聖慈深察天下幸甚六曰厚農桑臣觀書曰德惟善政政在養民此言聖人之德惟在善政善政之要惟在養民養民之政必先務農農政既修則衣食足衣食足則愛膚體愛膚體則畏刑罰畏刑罰則冦盜自息禍亂不興是聖人之德發於善政天下之化起於農畆故詩有七月之篇陳王業也今國家不務農桑粟帛常貴江浙路糴米二百萬石其所糴之價與輦運之費每嵗共用錢三百餘萬貫文又貧窮弱之民困于賦歛嵗伐桑棗鬻而為薪勸課之方有名無實故粟帛常貴府庫日虚此而不謀將何以濟臣於天下農利之中粗舉二三以言之且如五代羣雄爭霸之時本國殘飢則乞糴於隣國故各興農利自至充足江南應有圩田毎一圩方數十里如大城中有河渠外有門閘旱則開閘引江水之利潦則閉閘拒江水之害旱潦不及為農美利又浙西地卑常苦水沴雖有溝河可以通海惟時開導則潮泥不得而堙之雖有堤塘可以禦患唯時修固則無摧壊臣知蘇州自㸃檢簿書一州之田係出税者三萬四千頃中稔之利每畆得米二石至三石計出米七百餘萬石東南每嵗上供之數六百萬石乃一州所出臣詢訪高年則云曩時兩浙未歸朝廷蘇州有營田軍四都共七八千人專為田事導河築堤以減水患于時民間錢五十文糴白米一石自皇朝一統江南不稔則取之浙右浙右不稔則取之淮南故慢於農政農政不修舉江南圩田浙西河塘大半隳廢失東南之大利今江浙之米石不下六七百文足至一貫文省比於當時其貴十倍而民不得不困國不得不虚矣又京東西路有卑濕積潦之地旱年國家特令開決之後水患大減今罷役數年漸已湮塞復將為患臣請每嵗之秋降勑下諸路轉運司令轄下州軍吏民各言農桑之間可興之利可去之害或令開河渠或築堤堰陂塘之類並委本州運選官計定工料每嵗於二月間興役半月而罷仍具功績聞奏如此不絶數年之間農利大興下少飢嵗上無貴糴則東南嵗糴輦運之費大可減省其勸課之法宜選官討論古制取其簡約易從之術頒賜諸路轉運使及面賜一本付新授知州知縣縣令等此養民之政富國之本也七曰修武備臣聞古者天子六軍以寧邦國唐初京師置十六將軍官屬亦六軍之義也諸道則開折衝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以儲兵伍每嵗三時耕稼一時習武自貞觀至于開元百三十年戎臣軍伍無一逆亂至開元末聽匪人之言遂罷府兵唐衰兵伍皆市井之徒無禮義之教無忠信之心驕蹇凶逆至于喪亡我祖宗以來罷諸侯權聚兵京師衣糧賞賜豐足經八十年矣雖已困生靈虚府庫而難於改作者所以重京師也今西北強梗邊備未徹京師衞兵多逺戍或有倉卒輦轂無備此大可憂也逺戍者防邊陲之患或緩急抽還則外禦不嚴戎狄追奔便可直趨關輔新招者聚市井之輩而輕囂易動或財力一屈請給不充則必散為羣盜今生民已困無可誅求或連年凶飢將何以濟贍軍之䇿可不預圖若因循過時臣恐急難之際宗社可憂臣請密委兩地以京畿見在軍馬同議有無闕數如六軍未整須議置兵則請約唐之法先於畿内并近輔州府召募強壯之人充京畿衞士得五萬人以助正兵足為強盛使三時務農大省給贍之費一時教戰自可防虞外患其召募之法并將校次第並先密切定奪聞奏此實強兵節財之要也候京畿近輔召募衞兵已成次第然後諸道傚此漸可施行惟聖慈留意八曰減徭役臣聞漢光武建武六年六月詔曰夫張官置吏所以為人也今户口耗少而縣官吏職所置尚繁今司州牧各實所部二府於是條奏并省四百餘天下至治臣又觀西京圖經唐會昌中河南府有户口一十九萬四千七百餘户置二十縣今河南府主客七萬五千九百餘户仍置一十九縣主户五萬七百客户二萬五千二百鞏縣七百户偃師一千一百户逐縣三等而堪役者不過百家而所供役人不下二百數新舊循環非鰥寡孤獨不能無役西洛之民最為窮困臣請依後漢故事遣使先往西京併省諸邑為十縣其所廢之邑並改為鎮令本路舉文資一員董㩁酤關征之利兼煙火公事所廢公人除歸農外有願居公門者送所在之邑其所在邑中役人却可減省歸農則兩不失所候西京併省稍成倫序則行於大名府然後遣使諸道依此施行仍先指揮諸道防團州已下有使州兩院者皆為一院公人願去者各放歸農職官㕔可給本城兵士七人至十人替人力歸農其鄉村耆保地里近者亦令併合能併一保亦減役十餘户但少徭役人自耕作可期富庶九曰覃恩信臣竊覩國家三年一郊天子齋戒衮冕謁見宗廟乃覲上帝大禮既成還御端門肆赦天下曰赦書日行五百里敢以赦前事言者以其罪罪之欲其王澤及物之速也如此今大赦每降天下歡呼一兩月間錢榖司存督責如舊桎梏老㓜藉没家産至于寛賦歛減徭役存恤孤貧振舉滯淹之事未嘗施行使天子及民之意盡成空言有負聖心損傷和氣臣請特降詔書今後赦書内宣布恩澤有所施行而三司轉運司州縣不切遵禀者並從違制徒二年斷情重者當行刺配應天禧年以前天下欠負不問有無侵欺盜用並與除放違者仰御史臺提㸃刑獄司常切覺察糾劾無令壅遏臣又聞易曰先王以省方觀民設教故有巡狩之禮不可復行民隱無窮天聽甚逺臣請降詔中書今後每遇南郊赦後精選臣僚往諸路安撫察官吏能否求百姓疾苦使赦書中所及民事一一施行天下百姓莫不幸甚十曰重命令臣聞書曰謹乃出令令出惟行准律文諸被制書有所施行而違者徒二年失錯者杖一百又監臨主司受財而枉法者十五疋絞蓋先王重其法令使無敢動揺將以行天下之政也今覩國家每降宣勅條貫煩而無信輕而弗禀上失其威下受其弊蓋由朝廷采百官起請率爾頒行既昧經常即時更改此煩而無信之驗矣又海行條貫雖是故違皆從失坐全乖律意致壊大法此輕而弗禀之甚矣臣請特降詔書今後百官起請條貫令中書樞密看詳會議必可經久方得施行如事干刑名者更於審刑大理寺局明會法律官員參詳起請之詞刪去繁冗裁為制敕然後頒行天下必期遵守其衝改條貫並令繳納免致錯亂誤有施行仍望别降敕命今後逐處當職官吏親被制書及到職後所受條貫敢故違者不以海行並從違制徒二年未到職已前所降條貫失於檢用情非故違者並從本條錯斷科杖一百餘人犯海行條貫不指定違制刑名者從失坐若條貫差失於事有害逐處長吏别見機會須至便宜而行者並須具緣由聞奏委中書樞密院詳察如合理道即與放罪仍便相度别從更改   韓琦論時事 臣聞漢文帝襲高惠承平之後躬行節儉國治民富刑措不用時賈誼上書言事尚以為可慟哭太息豈其過哉蓋憂深思逺圖長久之計欲大漢之業垂千萬世而無窮者也今陛下紹三聖之休烈仁德逺被天下大定民樂其生者八十餘載矣而臣竊覩時事謂可晝夜泣血非直慟哭太息者何哉蓋以西北二邊禍釁已成而上下泰然不知朝廷之危宗社之未安也臣今不暇廣有援引請粗陳其大槩竊以契丹宅大漠跨遼東據全燕數十郡之雄東服高麗西臣元昊自五代迄今垂百餘年與中原抗衡日益昌熾至於典章文物飲食服玩之盛盡習漢風故意氣愈驕自以為昔時元魏之不若也非如漢之匈奴唐之突厥本以夷狄自處與中國好尚之異也近者復幸朝廷西方用兵違約遣使求割關南之地以啟爭端朝廷愛念生民為之隱忍嵗益金幣之數且固前盟而尚邀獻納之姧謀招納亡命雖外示臣節而内恃兵力至元昊則好亂逞志西併甘涼諸蕃以拓境土自度種落強盛故僭號背恩北連契丹欲成鼎峙之勢非如繼遷昔年跳梁於銀夏之間耳且元昊累嵗盜邊官軍屢衂今乘定川全勝之氣而遣人納和則知其計愈深而其事可虞也議者或謂昨假契丹傳導之力必事無不合豈不思契丹既能使元昊罷兵則必能使元昊舉兵乎況比來辭禮驕抗殊未屈下契丹之言既已無驗亦恐有合從之䇿夾困中原朝廷若軫西民之勞暫求休養元元且以金帛㗖之待以不臣之禮臣恐契丹聞之謂朝廷事力已屈則又遣使移書過邀尊大之稱或求朝廷不可從之事隳其誓約然後驅虎狼之衆直趨大河復使元昊舉兵深冦關輔當是時未審朝廷以何術而禦之哉若委而鄙於藩臣專事北冦陛下親御六師臨澶淵以待之即未知今之將卒事力與環衞統帥比真宗北征時何如哉如欲駐蹕北京以張軍勢臣恐虜衆由德博渡河直趨京師則朝廷根本之地宗廟宫寢府庫倉廩百官六軍室家所在而一無城守之備陛下可以擁北京之衆却行而救之乎臣所以謂可晝夜泣血者誠憂及于此冀陛下一寤而急為拯救也朝廷若謂今之盟約尚可固結則前三十年之信誓朝廷何負二虜而一旦違之哉彼豺狼之心見利而動又可推誠而待之乎夫得以先見預為之防則功逸而事集若變生倉卒駭而圖之雖使良平復生為陛下計亦不能及矣臣是以夙夜思之朝廷若不大新紀律則必不能革時弊而彌大患臣輒畫當今所宜先行者七事條列以獻其大略 一曰清政本夫樞密院本兵之地今所立多苛碎纎末之務中書公事雖不預聞恐亦類此謂宜詔中書樞密院事有例者著為法可擬進者皆面奏其餘㣲瑣可悉歸有司使得從容謀議賜對之際專論大事二曰念邊事今政府循故事纔午即出欲稍留則恐疑衆退朝食罷忽遽簽書而去何暇議及疆事哉謂宜須未正方出延此一時以専邊論三曰擢材賢自承平以來用人以敘遷之法故遺才甚多近中書樞密院求一武臣代郭承祐聚議累日不能得謂宜倣祖宗舊制於文武中不次超擢以試其能四曰備河北自契丹通好三十餘年武備悉廢近慢書之至騷然莫知所謂宜選轉運使二員密授經略責以嵗月使營守禦之備則我待之有素也五曰固河東前嵗昊賊䧟豐州掠河外熟户殆盡麟府勢孤絶宜責本道帥度險要建城堡省轉餉為持久之計六曰收民心祖宗置内藏庫蓋備水旱兵革之用非私蓄財而充已欲也自用兵以來財用匱竭宜稍出金帛以佐邊用民力可寛而衆心安矣七曰營洛邑今帝都無城隍之固以備非常議興葺則為張皇勞民不若陰營洛邑以為遊幸之所嵗運太倉羨餘之粟以實其廩庾則皇居壯矣   司馬光入對首言臣昔通判并州其所言三章願陛下果斷力行帝沈思久之曰得非欲選宗室為繼嗣者乎此忠臣之言但人不敢及耳光對曰臣言此自謂必死不意陛下開納帝曰此何害古今皆有之光復以三劄子上其一論君德有三曰仁曰明曰武仁者非嫗煦姑息之謂興教化脩政治養百姓利萬物此人君之仁也明者非煩苛伺察之謂知道誼識安危别賢愚辨是非此人君之明也武者非強亢暴戾之謂唯道所在㫁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之武也陛下天性慈惠謹微接下子育元元汎愛羣生雖古先聖王之仁殆無以過然踐祚垂四十年而朝廷紀綱猶有虧缺閭里窮民猶有怨嘆意者羣臣不能宣揚聖化將陛下之于三德萬分一亦有所未盡歟臣伏見陛下推心御物端拱淵黙之誠使陛下左右前後之臣皆忠實正人則善矣或有一奸邪在焉則豈可不為之寒心哉其二論致治之道有三曰任官曰信賞曰必罰國家御羣臣之道累日月以進秩循資塗而授任茍日月積久則不問其人之賢愚而置高位資塗相值則不問其人之能否而居重職非特如是而已國家采名不采實誅文不誅意夫以名行賞則天下飾名以求功以文行賞則天下巧文以逃罪陛下誠能慎選在位之士而用之有功則增秩加賞而勿徙其官無功則降黜廢棄而更求能者有罪則流竄刑誅而勿加寛貸其三言養兵之術務精不務多赦書害多而利少非國家之善政又進五䂓曰保業惜時逺謀重㣲務實又言故事凡臣僚上殿奏事悉屏左右内臣今内臣不過去御坐數步君臣對問之言皆可聽聞恐漏泄機事非便帝皆嘉納之詔自今止令御藥侍臣及扶侍四人立殿角以備宣喚餘悉屏之進五規狀 右臣幸得備位諫官竊以國家之事言其大者逺者則汪洋濩落而無目前朝夕之益䧟於迂濶言其小者近者則叢脞委瑣徒足以煩浼聖聽失於苛細夙夜惶惑口與心謀涉歴累旬乃敢自決與其愛苛細之責不若取迂濶之譏伏以祖宗開業之艱難國家致治之光美難得而易失不可以不謹故作保業隆平之基因而安之者易為功頹壊之勢從而救之者難為力故作惜時道前定則不窮事前定則不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故作逺謀燎原之火生於熒熒懐山之水漏於涓涓故作重㣲象龍不足以致雨畫餅不足以療飢華而不實無益於治故作務實合而言之謂之五規此皆守邦之要道當世之切務戅陋狂瞽觸冒忌諱惟知納忠不敢愛死伏望陛下以萬機之餘游豫之間垂精留神特賜省覽萬一有取裁而行之則臣生於天地之間不與草木同朽矣謹具狀奏聞   其一曰保業 天下重器也得之至艱守之至難王者始受天命之時天下之人皆我比肩也相與角智力而爭之智竭不能抗力屈不能支然後肯稽顙而為臣當是之時有智力相偶者則為二相參者則為三愈多則愈分自非智力首出於世則天下莫得而一也斯不亦得之至艱乎及夫繼體之君羣雄已服衆心已定上下之分明彊弱之勢殊則中人之性皆以為子孫萬世如泰山不可揺也於是有驕惰之心生驕者玩兵黷武窮泰極侈神怒不恤民怨不知一旦渙然四方糜潰秦隋之季是也惰者沈酣宴安慮不及逺善惡雜糅是非顛倒日復一日至於不振漢唐之季是也二者或失之彊或失之弱其致敗一也斯不亦守之至艱乎臣竊觀自周室東遷以來王政不行諸侯多僭分崩離析不可勝紀凡五百有五十年而合於秦秦虐用其民十有一年而天下亂又八年而合於漢漢為天下二百有六年而失其柄王莽盜之十有七年而復為漢更始不能自保光武誅除僭偽凡十有四年復能一之又一百五十有三年董卓擅朝州郡瓦解更相吞噬至于魏氏海内三分凡九十有一年而合於晉晉得天下纔二十年惠帝昏愚宗室作難劉石乗釁濁亂中原散為六七聚為二三凡二百八十有八年而合於隋隋得天下纔二十有八年煬帝無道九州幅裂八年而天下合於唐唐得天下一百有三十年明皇恃其承平荒于酒色養其疽囊以為子孫不治之疾於是漁陽竊發而四海横流矣肅代以降方鎮跋扈號令不從朝貢不至名為君臣實為讐敵陵夷衰微至于五代三綱頽絶五常殄滅懐璽未煖處宫未安朝成夕敗有如逆旅禍亂相尋戰爭不息流血成川澤聚骸成丘陵生民之類其不盡者無㡬矣於是太祖皇帝受命于上帝起而振之躬擐甲胄櫛風沐雨東征西伐掃除海内當是之時食不暇飽寢不遑安以為子孫建太平之基大勲未集太宗皇帝嗣而成之凡二百二十有五年然後大禹之迹復混而為一黎民遺種始有所息肩矣由是觀之上下一千七百餘年天下一統者五百餘年而已其間時時小有禍亂不可悉數國家自平河東以來八十餘年内外無事然則三代以來治平之世未有若今之盛者也今民有十金之産猶以為先人所營苦身勞志謹而守之不敢失墜况於承祖宗光美之業奄有四海傳祚萬世可不重哉可不審哉夏書曰予臨兆民懍乎若朽索之馭六馬周書曰心之憂危若蹈虎尾涉于春氷臣願陛下夙興夜寐兢兢業業思祖宗之勤勞致王業之不易援古以鑒今知太平之世難得而易失則天下生民至於鳥獸草木無不幸甚矣   其二曰惜時 夏至陽之極也而一陰生冬至陰之極也而一陽生故盛衰之相乗治亂之相生天地之常經自然之至數也其在周易泰極則否否極則泰豐亨宜日中孔子傳之曰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虚與時消息而况於人乎况於鬼神乎是以聖人當國家隆盛之時則戒懼彌甚故能保其令問永久無疆也凡守太平之業者其術無他如守巨室而已今人有巨室於此將以傳之子孫為無窮之規則必實其堂基壯其柱石彊其棟梁厚其茨蓋高其垣墉嚴其關鍵既成又擇子孫之良者使謹守之日省而月視欹者扶之弊者補之如是則雖亘千萬年無頹壊也夫民者國之堂基也禮法者柱石也公卿者棟梁也百吏者茨蓋也將帥者垣墉也甲兵者關鍵也是六者不可不朝念而夕思也夫繼體之君謹守祖宗之成法茍不隳之以逸欲敗之以䜛諂則世世相承無有窮期及夫逸欲以隳之䜛諂以敗之神怒於上民怨於下一旦渙然而去之則雖有仁智恭儉之君焦心勞力猶不能救陵夷之運遂至於顛沛而不振嗚呼可不鑒哉今國家以此承平之時立綱布紀定萬世之基使如南山之不朽江河之不竭可以指顧而成耳失今不為己迺頓足扼腕而恨之將何益矣詩云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時乎時乎誠難得而易失也   其三曰逺謀 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書曰逺乃猷詩曰猷之未逺是用大諫昔聖人之教民也使之方暑則備寒方寒則備暑也七月之詩是也今夫市井禆販之人猶知旱則資舟水則資車夏則儲裘褐冬則儲絺綌彼偷安茍生之徒朝醉飽而暮飢寒者雖與之俱為編户貧富必不侔矣况為天下國家者豈可不制治於未亂保安於未危乎詩云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戸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迨天之未陰雨者國家閒暇無有災害之時也徹彼桑土者求賢於隱微也綢繆牖戸者脩敕其政治也夫桑土者鴟鴞所以固其室也賢雋者明主所以固其國也國既固矣雖有侮之者庸何傷哉臣竊見國家每邊境有急羽書相銜或一方飢饉餓莩盈野則廟堂之上焦心勞思忘寢廢食以憂之當是之時未嘗不以將帥之不選士卒之不練牧守之不良倉廩之不實追責前人以其備禦之無素也幸而烽燧息五榖登則明主舉萬壽之觴於上羣公百官歌太平縱娛樂於下晏然自以為長無可憂之事矣嗚呼使自今日以往四夷不復犯邊水旱不復為災則可矣若猶未也則天幸安可數恃哉陛下何不試以閒暇之時思不幸邊鄙有警飢饉薦臻則將帥可任者為誰牧守可倚者為誰雖在千里之外使之常如目前至於甲兵之利鈍金榖之盈虚皆不可不前知而豫謀也若待事至而後求之則已晩矣夫四夷水旱事之細者也抑又有大於是者陛下亦嘗留少頃之慮乎詩云維彼聖人曕言百里維此愚人覆狂以喜此言逺謀之難知近言之易行也夫謀逺則似迂似迂則人皆忽之其為害至慘也而無切身之急為利至大也而無旦夕之驗則愚者抵掌謂之迂也宜矣國家之制百官莫得久於其位求其功也速責其過也備是故或養交飾譽以待遷或容身免過以待去上自公卿下及斗食自非憂公忘私之人大抵多懐茍且之計莫肯為十年之規况萬世之慮乎自非陛下惕然逺覽勤而思之日復一日長此不已豈國家之利哉此臣日夜所以痛心泣血而憂也昔賈誼當漢文帝之時以為天下方病大瘇又苦盭又類辟且病痱陛下視方今國家安固公私富實百姓樂業孰與漢文然則天下之病無乃更甚乎失今不治必為痼疾陛下雖欲治之將無及已治之之術非有他竒巧也在察其病之緩急擇其藥之良苦隨而攻之勿責目前之近功期於萬世治安而已矣   其四曰重㣲 虞書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何謂萬幾幾之為言微也言當戒懼萬事之微也夫水之微也捧土可塞其盛也漂木石没丘陵火之微也勺水可滅及其盛也焦都邑燔山林故治之於微則用力寡而功多治之於盛則用力多而功寡是故聖帝明王皆銷惡於未萌彌禍於未形天下陰被其澤而莫知所以然也周易坤之初六曰履霜堅氷至霜者寒之始也氷者寒之極也坤之初六於律為林鍾於歴為建未之月陽氣方盛而陰氣已萌物未之知也是故聖人謹之曰履霜堅氷至言為人君者當絶惡於未形杜禍於未成也繫辭曰知幾其神乎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剛萬夫之望謂此道也孔子謂哀公曰昧爽夙興正其衣冠平旦視朝慮其危難一物失理亂亡之端君以此思憂憂可知矣太宗皇帝命昭宣使河州團練使王繼恩討蜀平之宰相請除繼恩宣徽使太宗不許曰宣徽使位亞兩府若使繼恩為之是宦官執政之漸也宰相固請以繼恩功大他官不足以賞之太宗怒切責宰相特置宣政使以授之真宗皇帝欲與章穆皇后及後宫遊内庫后辭曰婦人之性見珍寶財貨不能無求夫府庫者國家所以養六軍備非常也今耗散之於婦人非所以重社稷也真宗深以為然遂止由是觀之先帝以睿明卓越防微杜漸如此之深可不念哉昔扁鵲見齊威侯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深威侯不悦曰醫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為功及在血脉在腸胃威侯皆不信及在骨髓扁鵲望之遂逃去徐福言霍氏大盛宜以時抑制漢宣帝不從及霍氏誅人為之訟其功以為曲突徙薪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故未然之言常見棄忽及其已然又無所及夫宴安怠惰肇荒淫之基竒巧珍玩發奢泰之端甘言悲辭啟僥倖之塗附耳屏語開讒賊之門不惜名器導僭逼之源假借威福授陵奪之柄凡此六者其初甚微朝夕狎玩未覩其害日滋月益遂至深固比知而革之則用力百倍矣伏惟陛下思萬幾之至重覽大易之明戒誦孔子之格言繼先帝之聖志使扁鵲得早從事毋使徐福有曲突之歎則可以修之於廟堂而德冒四海治之於今日而福流萬世優游逍遥而光烈顯大豈不美哉豈不美哉   其五曰務實 周書曰若作梓材既勤樸斵惟其塗丹雘此言為國家者必先實而後文也夫安國家利百姓仁之實也保基緒傳子孫孝之實也辨貴賤立綱紀禮之實也和上下親逺通樂之實也次是非明好惡政之實也詰姦邪禁暴亂刑之實也察言行試政事求賢之實也量材能課功狀審官之實也詢安危訪治亂納諫之實也選勇果習戰鬭治兵之實也實之不存雖文之盛美無益也臣竊見方今逺方窮民轉死溝壑而屢赦有罪循門散錢其於仁也不亦逺乎本根不固有識寒心而道宫佛廟脩廣御容其於孝也不亦逺乎統紀不明祭器紊亂而雕繢文物脩飾容貌其於禮也不亦逺乎羣心乖戾元元愁苦而斷竹數黍敲叩古器其於樂也不亦逺乎是非錯繆賢不肖渾殽而鈎校簿書訪尋比例其於政也不亦逺乎姦暴不誅寃詰不理而拘泥微文糾摘細過其於刑也不亦逺乎行能之士沈淪草野而考校文辭指决聲病其於求賢不亦逺乎材任相違職業廢弛而勘檢出身比類資序其於審官不亦逺乎久大之謀棄而不省淺近之言應時施行其於納諫不亦逺乎將帥不良士卒不精而廣聚虚數徒取外觀其於治兵不亦逺乎凡此十者皆文具而實亡本失而末在譬猶膠版為舟摶土為檝敗布為帆朽索為維畫以丹青衣以文綉使偶人駕之而履其上以之居平陸則煥然信可觀矣若以之涉江河犯風濤豈不危哉伏望陛下撥去浮文悉敦本實選任良吏以子惠庶民深謀逺慮以安保宗廟張布綱紀使下無亂心和厚風俗使人無離怨别白是非使萬事得正誅鋤姦惡使威令必行取有益罷無用使野無遺賢進有功退不職使朝無曠官察讜言考得失使謀無不盡擇智將練勇士使征無不服如是則國家安若泰山而四維之也又何必以文采之飾歌頌之聲炫耀愚俗之耳目哉   應詔論體要 臣聞為政有體治事有要自古聖帝明王垂拱無為而天下大治者凡用此道也何謂為政有體君為兀首臣為股肱上下相維内外相制若網之有綱絲之有紀故詩云勉勉我王綱紀四方又云愷悌君子四方之綱古之王者設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以綱紀其内設方伯州牧卒正連帥屬長以綱紀其外尊卑有序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率從此為政之體也何謂治事有要夫人智有分而力有涯以一人之智力兼天下之衆務欲物物而知之日亦不給矣是故尊者治衆卑者治寡治衆者事不得不約治寡者事不得不詳約則舉其大詳則盡其細此自然之勢也益稷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言君明則能擇臣臣良則能治事也又曰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庶事隳哉言君親細務則臣不盡力而事廢壊也立政曰文王㒺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訓用違庶獄庶慎文王㒺敢知于兹言文王擇有司而任之其餘皆不足知也康誥曰庸庸祇祇威威顯民言文王用其可用祇其可祗刑其可刑專明此道以示民也是故王者之職在於量材任人賞功罰罪而已茍能謹擇公卿牧伯而屬任之則其餘不待擇而精矣謹察公卿牧伯之賢愚善惡而進退誅賞之則其餘不待進退誅賞而治矣然則王者所擇之人不為多所察之事不為煩此治事之要也臣竊見陛下日出視朝繼以經席將及日中乃還宫禁入宫之後竊聞亦不自閑省閲天下奏事羣臣章疏逮至昬夜又御燈火研味經史博觀羣書雖中宗高宗之不敢荒寧文王之日昃不暇食臣以為不能及也然自踐阼以來孜孜求治於今三年而功業未著者殆未得其體要故也祖宗創業垂統為後世法内則設中書樞密院御史臺三司審官審刑等在京諸司外則設轉運使知州知縣等衆官以相統御上下有敘此所謂綱紀者也今陛下好使大臣奪小臣之事小臣侵大臣之職是以大臣解體不肯竭忠小臣諉上不肯盡力此百官所以弛廢而萬事所以隳頹者也而陛下方用為致治之本此臣之所大惑也臣微賤不得盡知朝廷之事且以耳目所接近日數事臣所知者言之其餘陛下可以類求也昔漢文帝問陳平天下一嵗决獄及錢榖出入幾何平曰陛下即問决獄責廷尉問錢榖責治粟内史必也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此乃宰相事也若平者可謂能知治體矣今之兩府皆古宰相之任也中書主文樞密主武若乃百官之長非其人刑賞大政失其宜此兩府之責也至於錢榖之不充條例之不當此三司之事也陛下茍能精選曉知錢榖憂公忘私之人以為三司使副判官諸路轉運使各使久於其任以盡其能有功則進無功則退名不能亂實偽不能掩真安民勿擾使之自富處之有道用之有節何患財利之不豐哉今乃使兩府大臣悉取三司條例别置一局聚文士數人與之謀議改更制置三司皆不與聞臣恐所改更者未必勝於其舊而徒紛亂祖宗成法考古則不合適今則非宜吏緣為姦農商失業數年之後府庫耗竭於上百姓愁困於下衆心離駭將不復振矣且兩府於天下之事無所不總若百官之職皆使兩府治之則在上者不勝其勞而在下者為無所用矣又監牧使主養馬四園苑主課利今乃使監牧使不屬羣牧司四園苑不屬三司提舉司則在下者各得專權自恣而在上者為無所用矣陛下方欲納天下於大治而使百官在上者不委其下在下者不禀其上能為治乎若此之類臣竊恐未得其體也凡天下之事在一縣者當委知縣在一州者當委知州在一路者當委之轉運使在邊鄙者當委之將帥然後事乃可集何則久在其位識其人情知其物宜賞罰之權足以休戚所部之人使之信服故也今朝廷每有一事不委之將帥監司守宰使之自為方略責以成効而施其刑賞嘗好别遣使者銜命奔走旁午於道所至徒有煩擾之弊而於事未必有益不若勿遣之為愈也夫事之利害吏之能否皆非使者所能素知臨時詢采於人所詢者或遇公明忠信之人猶僅能得其一二或遇私闇姦險之人是非為之倒置矣此二者交集於前而使者不能猝辦也是以往往害事而少能為益非將帥監司守宰皆賢而使者皆愚也累嵗之講求與一朝之議論積久之采察與目前之毁譽精粗詳略其勢不同故也其有居官累嵗而不知利害臨人積久而不知能否或雖知利害而不能變更雖知能否而不能黜陟此乃愚昧私曲之人朝廷當察而去之更擇賢者以代其位不當數遣使者擾亂其間使不得行其職業也又庸人之情茍䇿非已出則嫉沮壊惟恐其成官吏若是者十嘗五六借使使者所規畫曲盡其宜在彼之日當其職之人已怏怏不悦不肯同心以助其謀協力以成其事曰朝廷自遣專使治之我何敢與知及返命之日彼必敗之於後曰使者既謀而授我我今竭力而成之功悉歸於首謀之人我何有哉此所以為不若毋遣使者而屬任當職之人為愈也夫使者所以通逺邇之情固不可無然今之轉運使即古使者之任茍得人而委之賢於蹔遣使者逺矣若監司自為姦慝貪縱或有所隱蔽欺罔或為部内之人所訟或所謀畫之事未得其宜朝廷欲察其罪惡審其虛實判其曲直決其是非然後别遣使者案之若察得其實監司有罪則當廢豈有但己者也今每有一事朝廷輒自京師遣使者往治之是在外之官皆無所用也使者既代之治事而當職之人亦無所興無所廢是只使之拱手旁觀偷安竊祿者矣若此之類臣竊恐以未得其體也今朝廷之士左右之臣皆曰陛下聰明剛斷威福在己太平之功可指日而致臣愚竊獨以為未也臣聞古之聖帝明王聞人之言則能識其是非故謂之聰觀人之行則能察其邪正故謂之明是非既辨邪正既分姦不能惑佞不能移故謂之剛取是而捨非誅邪而用正確然無所疑故謂之斷誅一不善而天下不善者皆懼故謂之威賞一有功而天下有功者皆喜故謂之福今陛下聰明剛㫁則誠體之矣欲收威福之柄則誠有其志矣然於所以為之之道尚或有所未盡故臣以為太平之功未可期也夫帝王之道當務其逺者大者而略其近者小者國之大事當與公卿議之而不當使小臣參之四方之事當委牧伯察之而不當使左右覘之儻公卿牧伯尚不能擇賢者而任之小臣左右獨能得賢者而使之乎若茍為不賢則險詖私謁無不為己今陛下好於禁中出手詔指揮外事非公卿所薦舉牧伯所糾劾或非次遷官或無故廢罷外人疑駭不知所從此豈非朝廷之士左右之臣所謂聰明剛斷威福在己者耶陛下聞其言而信之臣竊以為過矣夫公卿所薦舉牧伯所糾劾或謂之賢者而不賢謂之有罪而無罪皆有迹可見責有所歸故不敢大為欺罔若姦臣密白陛下令陛下自為聖意以行之則威福集於私門而怨謗歸於陛下矣安得謂之威福在陛下耶且陛下曏時中詔所指揮者率非小事至於兩禁美官邊藩將帥省府職任諸路監司此皆衆人之所希求治亂之所繫屬當除授之際竊恐未必一一出聖志也若乃姦邪貪猥之人陛下所明知而黜去者或更改官而升資或不久復進用然則威福之柄果不在陛下而陛下偶未之思也以此觀之面譽陛下聰明剛斷威福在己太平可立致者非愚則諛不可不察也陛下必欲威福在己曷若謹擇公卿大臣明正忠信者留之愚昧阿私者去之在位者既皆得其人矣然後凡舉一事則與之公議於朝使各言其志陛下清心平慮擇其是者而行之非者不能復奪也凡除一官亦與之公議於朝使各舉所知陛下清心平慮擇其賢者而用之不肖者不能復爭也如此則謀者舉者雖在公卿大臣而行之用之皆在陛下安得謂之威福不在己耶陛下此之不為而顧彼之久行臣竊恐似未得其要也夫三人羣居無所統一不散則亂是故立君以司牧之羣臣百姓勢均力敵不能相治故從人君决之人君者固所以决是非行刑賞也人君者茍不為决當使從誰决之乎夫人心不同如其面焉國家凡舉一事朝野之人必或以為是或以為非凡用一人必或以為賢或以為不肖此固人情之常自古以然不足恠也要在人主審其是非而取捨之取是而捨非則安榮取非而捨是則危辱此乃安危榮辱之所以分也是以聖王重之故博謀羣臣下及庶人然而終决之者要在人君也古人有言曰謀之在多㫁之在獨謀之多故可以觀利害之極致斷之獨故可以定天下之是非若知謀而不知斷則羣下人人各欲逞其私志斯衰亂之政也詩云謀夫孔多是用不集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于道哀哉為猷匪先民是程匪大猷是經維邇言是聽維邇言是爭如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此言周室之衰人臣不知先王之道務爭近小之事人君不能定其可否而事終無成也漢世國家有大典禮大政令大刑獄大征伐必下公卿大夫博士議郎議其議者固不能一必有參差不齊者矣於是天子稱制决之曰丞相議是或曰廷尉當是而羣下厭然無有不服者矣今陛下聽羣臣各盡其情以議事此誠善矣然後不肯以聖志裁决遂使羣臣有尚勝者以巧文相攻辯口相擠至于再至于三互相反覆無有限極臣愚深恐虧朝廷之政體損陛下之明德流聞四方取輕夷狄非嘉事也夫天下之事有難决者以先王之道揆之若權衡之於輕重規矩之於方圓錙銖毫忽不可欺矣是以人君務明先王之道而不習律令知本根既植則枝葉必茂故也近者登州婦人阿云謀殺其夫無傷垂死情無可愍在理甚明已傷不首於法無疑中材之吏皆能立斷事已經審刑院大理寺刑部斷為死罪而前知登州許遵文過飾非妄為巧設朝廷命兩制定奪者再命兩府定奪者再勑出而復收者一收而復出者一爭論縱横至今未定夫以田舍一婦人有罪在於四海之廣萬機之衆其事之細何啻秋毫之末朝廷欲斷其獄委一法吏足矣今乃紛紜至此設更有可疑之事大於此者將何以决之夫執條據例者有司之職也原情制義者君臣之事也分爭辨訟非禮不决禮之所去刑之所取也阿云之事陛下試以禮觀之豈難决之獄哉彼謀殺為一事為二事謀為所因不為所因此苛察繳繞之論乃文法俗吏之所事豈明君賢相所當留意耶今議論嵗餘而後成法終於棄百代之常典悖三綱之大義使良善無告姦凶得志豈非狥其枝葉而忘其本根之所致耶若此之類臣竊恐其未得其要也此皆衆人之所私議竊歎而莫敢明言者臣以獨受恩深重不顧斧鉞為陛下言之惟聖明裁察   應詔言朝政闕失論王安石新法 陛下英睿之性希世少倫即位以來鋭精求治恥為繼體守文之常主高欲慕堯舜之隆下不失漢唐之盛擢俊傑之才使之執政言無不聽計無不從所譽者超遷所毁者斥退垂衣拱手聽其所為推心置腹人莫能間雖齊桓公之任管仲蜀先主之任諸葛亮殆不及也執政者亦悉心竭力以副陛下之欲恥為碌碌守法循故事之臣每以周公自任是宜百度交正四民豐樂頌聲旁洽嘉瑞沓至乃其效也然六年之間百度紛擾四民失業怨憤之聲所不忍聞災異之大古今罕比其故何哉豈非執政之臣所以輔陛下者未得其道歟所謂未得其道者在於好人同已而惡人異己是也陛下既全以威福之柄授之使之制作新法以利天下是宜與衆共之捨長取短以求盡善而獨任己意惡人攻難羣臣有與之同者則擢用不次與之異者則禍辱隨之人情誰肯棄福而取禍去榮而就辱於是天下之士躁於富貴者翕然附之爭勸陛下益加委信順從其言嚴斷刑罰以絶異議如是者往往立取美官比年以來中外執事附權者皆此屬也其懐忠直守廉恥者皆擯斥廢棄或罹罪譴無所容立至於臺諫之官天子耳目所以規朝政之闕失縱大臣之專恣此陛下所當自擇而亦使執政擇之彼專用其所親愛之人或小有違忤即加貶逐以懲後來必得佞䛕之尤者然後為之如是則政事之愆謬羣臣之姦詐下民之疾苦逺方之寃抑陛下何從得聞見之乎又奉使詢訪利害於四方者亦其所親愛之人皆先禀其意指憑其氣勢以驅迫州縣之吏善惡繫其筆端升黜由其唇吻彼州縣之吏承顔奉順之不贍何暇與之講利害立同異哉及其入奏則云州縣守宰咸以為便經久可行陛下但見其文奏粲然可觀以謂法之至善詢謀僉同豈知其在外之所為哉或者更增為條目務求新巧互陳利病各事改張使畫一之法日殊月異久而不定吏民莫知所從蓋由襲故則無功出竒則有賞彼皆進身之私計非有益國便民之志也又令使者督責所在監司監司督責州縣上下相驅競為苛刻奉行新法稍不盡力則謂之非才不職及沮壊新法立行停替或未熟新法誤有違犯皆不理赦降去官與犯贓者罪同而重於犯私罪者州縣之吏唯奉行文書救免罪戾之不暇民事不復留心矣又濳遣邏卒聽市道之人謗議者執而刑之又出榜立賞募人告捕誹謗朝政者臣不知自古聖帝明王之政固如是耶昔堯稽于衆捨己從人舜戒羣臣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此其所以為帝主稱首者也秦惡聞其過殺直諫之士禁偶語之人及其禍敗行道之人皆知而已獨不知此所以為萬世戒者也子産相鄭鄭人游于鄉校以論執政然明請毁之子産曰何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毁之我聞忠善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大决所犯傷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决使道不如吾聞而藥之也何今之執政異於古之執政乎齊景公謂梁丘據曰惟據與我和夫晏子對曰據亦同也焉得為和和如和羮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洩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無爭心今據不然君所謂可據亦曰可君所謂否據亦曰否以水濟水誰能食之今朝廷之臣對揚啟沃亦有異於梁邱據者乎衞君言計非是而羣臣和者如出一口子思曰以吾觀衞所謂君不君臣不臣者也人主自臧則衆謀不進事是而臧之猶却衆謀况和非以長惡乎夫不察事之是非而悦人賛已闇莫甚焉不度理之所在而阿諛求容諂莫甚焉君闇臣諂以在民上民不與也若此不已國無類矣子思言於衞侯曰君之國事將日非矣君出言自以為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為是而士庶人莫敢矯其非君臣既自賢矣而羣下同聲賢之賢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如此則善安從生今執政主行新法羣下同聲賢之有以異於衞國之政乎是以士大夫憤懣鬱結視屋竊歎而不敢言庶人飢寒憔悴怨歎號泣而無所控告此則陛下所謂忠謀讜言鬱於上聞而阿諛壅蔽以成其私者也茍忠讜退伏阿諛滿側而望百度之正四民之樂頌聲之洽嘉瑞之臻固亦難矣方今朝之闕政其大者有六而已一曰廣散青苗錢使民負債日重而縣官無所得二曰免上户之役歛下户之錢以養浮浪之人三曰置市易司與細民爭利而實耗散官物四曰中國未治而侵擾四夷得少失多五曰結保甲教習凶器以疲擾農民六曰信狂狡之人妄興水利勞民費財若其他瑣瑣米鹽之事皆不足為陛下道也捨其大而言其細捨其急而言其緩外有獻替之迹内懐附會之心是姦邪之尤者臣不敢為也凡此六者之為害人無貴賤愚智莫不知之乃至陛下左右前後之臣日譽新法之善者其心亦知其不可但欲希合聖心附會執政盜富貴耳一旦陛下之意移則彼之所言亦異矣臣今不敢復費簡札敘利害以煩聖聰但願陛下勿詢阿諛之黨勿徇權臣之意斷志罷之必有能為陛下言其詳者矣凡彼阿諛之人附會執政者皆緣新法以得富貴若陛下以為非而捨之彼如魚失水必力爭固執而不肯移願陛下勿問之也   經濟類編卷九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十   明 馮琦馮瑗 撰   政治類四   治道【四 十四則 立國規模一則 審勢一則併】   王安石論本朝百年無事 臣前陛下問及本朝所以享國百年天下無事之故臣以淺陋誤承聖問迫於日晷不敢久留語不及悉遂辭而退竊念聖問及此天下之福而臣遂無一言之獻非近臣所以事君之義故敢昧冒而粗有所陳伏惟太祖躬上智獨見之明而周知人物之情偽指揮付託必盡其材變置施設必當其務故能駕馭將帥訓齊士卒外以扞夷狄内以平中國於是除苛賦止虐刑廢強横之藩鎮誅貪殘之官吏躬以簡儉為天下先其於出政發令之間一以安利元元為事太宗承之以聰武真宗守之以謙仁以至仁宗英宗無有逸德此所以享國百年而天下無事也仁宗在位歴年最久臣於時實備從官施為本末臣所親見嘗試為陛下陳其一二而陛下詳擇其可亦足以申鑑於方今伏惟仁宗之為君也仰畏天俯畏人寛仁恭儉出於自然而忠恕誠慤終始如一未嘗妄興一役未嘗妄殺一人斷獄務在生之而特惡吏之殘擾寧屈己棄財於夷狄而終不忍加兵刑平而公賞重而信納用諫官御史公聽並觀而不蔽於偏至之䜛因任衆人耳目拔舉疎逺而隨之以相坐之法蓋監司之吏以至州縣無敢暴虐殘酷擅有調發以傷百姓自夏人順服蠻夷遂無大變邊人父子夫婦得免於兵死而中國之人安逸蕃息以至今日者未嘗妄興一役未嘗妄殺一人斷獄務在生之而特惡吏之殘擾寧屈己棄財於夷狄而不忍加兵之效也大臣貴戚左右近習莫敢強横犯法其自重慎或甚於閭巷之人此刑平而公之效也募天下驍雄横猾以為兵㡬至百萬非有良將以御之而謀變者輙敗聚天下財物雖有文籍委之府史非有能吏以鈎考而斷盜者輙發凶年饑嵗流者填道死者相枕而冦攘者輙得此賞重而信之效也大臣貴戚左右近習莫能大擅威福廣私貨賂一有姦慝隨輙上聞貪邪横猾雖間或見用未嘗得久此納用諫官御史公聽並觀而不蔽於偏至之䜛之效也自縣令京官以至監司臺閣陞擢之任雖不皆得人然一時之所謂才士亦罕蔽塞而不見收舉者此因任衆人之耳目拔舉疎逺而隨之以相坐之法之效也升遐之日天下號慟如喪考妣此寛仁恭儉出於自然忠恕誠慤終始如一之效也然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而無親友羣臣之議人君朝夕與處不過宦官女子出而視事又不過有司之細故未嘗如古大有為之君與學士大夫討論先王之法以措之天下也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勢而精神之運有所不知名實之間有所不察君子非不見貴然小人亦得厠其間正論非不見容然邪説亦有時而用以詩賦記誦求天下之士而無學校養成之法以科名資歴敘朝之位而無官司課試之方監司無㸃察之人守將非選擇之吏轉徙之亟既難於考績而游談之衆因得以亂真交私養望者多得顯官獨立營職者或見排沮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雖有能者在職亦無以異於庸人農民壊於繇役而未嘗特見救恤又不為之擇官以修其水土之利兵士雜於疲老而未嘗申敕訓練又不為之擇將而久其疆場之權宿衞則聚卒伍無賴之人而未有以變五代姑息羈縻之俗宗室則無教訓選舉之實而未有以合先王親疎隆殺之宜其於理財大抵無法故雖儉約而民不富雖憂勤而國不強賴非疆圉有事之時又無堯湯水旱之變故天下無事過於百年雖曰人事亦天助也蓋累聖相繼仰畏天俯畏人寛仁恭儉忠恕誠慤此其所以獲天助也伏惟陛下躬上聖之質承無窮之緒知天助之不可常恃知人事之不可怠終則大有為之時正在今日臣不敢輙廢將明之義而茍逃諱忌之誅伏惟陛下幸赦而留神則天下之福也吕公著進十事 其一曰畏天書曰皇天無親惟德是輔又曰惟上帝不常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蓋天雖高逺日監在下人君動息天必應之若修己以德待人以誠謙遜靜慤慈孝忠厚則天必降福享國永年災害不生禍亂不作若慢神虐民不畏天命則或遲或速殃咎必至自古禹湯文武以畏天而興桀紂幽厲以慢神而亡如影隨形罔有差忒然自兩漢以來言天道者多為曲説以附會世事間有天地變異日月災時君方恐懼修省欲側身修道而左右之臣乃據經傳或指外事為致災之由或陳虛文為消變之術使主意怠於應天此不忠之甚者也詩曰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時保之然則有天下者固當飾己正事不敢戯豫使一言一行皆合天心然後社稷民人可得而保也天人之際焉可忽哉 其二曰愛民書曰撫我則后虐我則讎人君既即尊位則為民之父母萬方百姓皆為己子父固不可以不愛子君固不可以不愛民若布德施恩從民所欲則民必欣戴欣戴不己則天降之福若取民之財不憂其困用民之力不恤其勞好戰不休煩刑以逞則民必怨叛怨叛不己則國從而危故曰民為邦本本固邦寧然自古人君臨朝聽政皆以赤子為憂一旦用兵則不復以生靈為念此蓋獻䇿之臣設姦言以導上意以開邊拓境為大功以暫勞永逸為至計此世主所以甘心而不悟也夫用兵不息少壯從軍旅老弱疲轉餉伏尸流血而勝負得失猶未可知也民勞則中國先敝夫何足以為功兵興則朝廷多事亦不得而安逸也故凡獻用兵之䇿者欲生事以希寵媚上而營私耳豈國家之利哉 其三曰修身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夫欲家齊國治而天下化莫若修身修身之道以正心誠意為本其心正則小大臣庶罔敢不正其意誠則天地神明皆可感動不誠則民不信不正則令不行況人君一言一動史臣必書若身有失德不唯民受其害載之史䇿將為萬代譏笑故當夙興夜寐以自修為念以義制事以禮制心雖小善不可不行雖小惡不可不去然人君進德修業實繫乎左右前後夫習與正人居不能無正猶生長於齊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不能無不正猶生長於楚不能不楚言也故曰僕臣正厥后克正僕臣諛厥后自聖 其四曰講學王者繼祖宗之業君億兆之上禮樂征伐之所自出四方萬里之所視效智足以窮天下之理則䜛邪不能惑德足以服天下之心則政令無不行自非隆儒親學何以臻兹然天子之學與凡庶不同夫分文析字考治章句此世之儒者以希祿利取科級耳非人主之所當學也人主之所當學者觀古聖人之所用心論歴代帝王所以興亡治亂之迹求立政立事之要講愛民利物之術自然日就月將德及天下書曰王人求多聞時惟建事又曰念終始典于學厥德修罔覺故傅説之告高宗者修德立事而已至漢之晁錯以為人主不可不學術數錯之意欲人主用機權巧譎以參制羣下而景帝用之數年之間漢罹七國之禍而錯受東市之誅蓋其所主者不出於誠信而已由是觀之擇術不可不審其五曰任賢昔成王初涖政召康公作卷阿之詩以   戒之言求賢用吉士蓋為治之要在乎任賢使能能者不必賢故可使賢者必有德故可尊小賢可任以長民大賢可與之謀國若夫言必顧國家之利而行足以服衆人之心夷險一節而終始可任者非大賢則不能也人君雖有好賢之心而賢猶或難進者蓋君子志在於道小人志在於利志在於道則不為茍合志在於利則求為茍得忠言正論多咈於上意而佞辭邪説專媚於君心故君子常難進而小人常易入不可不詧也自古雖無道之君莫不欲治而惡亂然而治君少而亂國多者其所謂忠者不忠而所謂賢者不賢也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人主誠存此心以觀臣下之情則賢不肖可得而知矣 其六曰納諫昔書稱成湯之德曰從諫弗咈改過不吝湯聖君也不曰無過而曰改過者言能捨己而從諫則不害其為聖也及紂為天子強足以拒諫智足以飾非紂非無才智也然身滅國亡而天下之惡皆歸之者言愎諫自用則才智適足為害也前代帝王無不以納諫而興拒諫而亡著在史冊一一可考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貴則驕心易生富則侈心易動一日萬機則不能無失固當開道而求諫和顔色而受之其言可用則用其言而顯其身言不可用則恕其罪以來諫者夫忠直好諫之臣初若逆耳可惡然其意在於愛君而憂國諂佞阿諛之士始若順意可喜然其情在於媚上而徼寵人君誠能察此則事無過舉身享美名故曰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聖 其七曰薄歛古人有言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人君恭儉節用取於民有制則民力寛裕衣食滋殖自然樂輸租賦以給公上若暴征峻歛侵奪民利物力已屈而驅以刑辟勢必流轉溝壑散為盜賊為人上者將何利於此故善言治道者尤惡聚歛之臣曰與其有聚歛之臣寧有盜臣前代帝王或躭於聲色或盤於遊畋或好治宫室或快心攻戰於是小人乘間而肆其邪謀為之歛財以佐其横費世主不悟以為有利於國而不知其終為害也賞其納忠於君而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以身當怨而不知其怨歸於上也昔鹿臺之財鉅橋之粟商紂聚之以喪國周武散之以得民由是觀之人主所當務者仁義而已何必曰利 其八曰省刑夫臨下以簡御衆以寛百王不易之道也昔漢高祖去秦苛暴約法三章以順民心遂定王業孝文循之以清淨而㡬至刑措然則為治之要果在於省刑而不在於煩刑也況人主之刑獄其勢不能親臨則必委之於臣下故峻推鞫則權在於獄吏廣覘伺則權在於小人肆刑戮則權在於彊臣通請謁則權在於近習自古姦臣將欲誅鋤善人自專威柄必數起大獄以揺人心何則獄犴之間其情難知斷鍊出入一繫於獄吏及夫奏成獄具則雖有寃抑人主亦何從而察之哉然則欲姦雄不得肆其威善良有以安其性莫若省刑而已自三代以還有天下者數十姓惟宋受命逮今一百二十有六年中原無事不見兵革稽其德政所以特異前世者直以誅戮之刑内不施於骨肉外不及於士大夫至於下民之罪一决於廷尉之平而上自天子下至于有司不復措意輕重於其間故能以好生之德感召和氣而致無窮之福祖宗所以消惡運遏亂原者嗚呼逺哉雖甚盛德無以加矣 其九曰去奢昔夏禹克勤于邦克儉于家而為三王祖漢文帝即位宫室苑囿車騎服御無所增益而天下斷獄四百㡬至刑措然則節儉者固帝王之高致也況以天子之尊富有天下凡有四方百物所以奉養於上者蓋亦備矣然而饗國之日寖久耳目之所御者習以為常入無法家拂士出無敵國外患則不期於侈而侈心自生佞諛之臣又從而導之於是窮奢極侈無不為己是以先王制法作竒伎淫巧以蕩上心者殺無赦夫竭天下百姓所以相生相養之具以供人主無窮之欲致人主於喪德損夀之地而以邀己一時之榮雖誅戮而不赦固未足以當其罪也昔紂為象箸而箕子諫夫以天子而用象箸未為過侈也然箕子以為象箸者不已必金為之金又不已必玉為之故箕子之言所以防微而杜漸也至漢公孫相武帝以為人主病不廣大人臣病不節儉當是時帝方外伐四夷内治宫室為千門萬户由是天下户口減半盜賊蜂起而猶病其不廣大何其不忠之甚哉故人主誠能不以箕子之言為太過而察見公孫宏之大佞則夏禹漢文之德不難及已 其十曰無逸昔周公作無逸之篇以戒成王其略曰昔商王中宗治民祇懼享國七十有五年其在高宗不敢荒寧享國五十有九年厥後立王生則逸不聞小人之勞惟躭樂之從自時厥後亦罔克夀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三四年鳴呼非愛君憂國之深其言何以至此又曰繼自今嗣王無淫于觀于逸于遊于田無若商王受之迷亂酗于酒德哉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欽德亂罸無罪殺無辜怨有同是叢于厥身蓋人君初務縱逸小人必怨而大臣必諫至乎淫刑亂罸以杜言者之口然後流連忘反不聞其過而終至於滅亡故曰無逸之書後王之元也唐明皇初即位宋璟為相手寫無逸圖設於帝座明皇勤于政事遂致開元之治而後宋璟死所獻圖亦弊而徹去明皇遂怠於政親見天寶之亂由是觀之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人君誠能慎終如始不敢逸豫則德有堯舜之名體有喬松之壽豈不美哉 右臣聞孟子曰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今朝廷始初清明臣雖術學淺陋惟是前代聖帝明王所以致治之迹可以為法與夫暴君暗主所以召亂之道可以為戒者乃敢告于左右古人有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夙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其如舜者是亦舜而已矣惟陛下加意無忽則社稷幸甚天下幸甚   程顥論十事 竊謂聖人創法皆本諸人情極乎物理雖二帝三王不無隨時因革踵事增損之制至乎為治之大原牧民之要道則前聖後聖豈不同條而共貫哉蓋無古今無治亂如生民之理有窮則聖王之法可改後世能盡其道則大治或用其偏則小康此歴代彰灼著明之效也茍或徒知泥古而不能施之於今姑欲狥名而遂廢其實此則陋儒之見何足以論治道哉然儻謂今人之情皆已異於古先王之迹不可復於今趣便目前不務高逺則亦恐非大有為之論而未足以濟當今之極弊也謂如衣服飲食宫室器用之類茍便於今而有法度者豈亦遽當改革哉惟其天理之不可易人所賴以生非有古今之異聖人之所必為者固可槩舉然而行之有先後用之有緩速若夫裁成運動周旋曲當則在朝廷講求設施如何耳古者自天子達於庶人必須師友以成就其德業故舜禹文武之聖亦皆有所從學今師傅之職不修友臣之義未著所以尊德樂善之風未成於天下此非有古今之異者也王者必奉天建官故天地四時之職歴二帝三王未之或改所以百度修而萬化理也至唐猶僅存其略當其治時尚得綱紀小正今官秩淆亂職業廢弛太平之治所以未至此亦非有古今之異也天生蒸民立之君使司牧之必制其常産使之厚生則經界不可不正井地不可不均此為治之大本也唐尚能有口分授田之制今則蕩然無法富者跨州縣而莫之止貧者流離餓殍而莫之恤平民雖多而衣食不足者蓋無紀極生齒日益繁而不為之制則衣食日蹙轉死日多此乃治亂之機也豈可不漸圖其制之之道哉此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古者政教始乎鄉里其法起於比閭族黨州縣鄉遂以相聨屬統治故民相安而親睦刑法鮮犯廉恥易格此亦人情之所自然行之則效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庠序之教先王所以明人倫化成天下今師學廢而道德不一鄉射亡而禮義不興貢士不本於鄉里而行實不修秀民不養於學校而人材多廢此較然之事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古者府史胥徒受祿公上而兵農未始判也今驕兵耗匱國力亦已極矣臣謂禁衞之外不漸歸於農則將貽深慮府史胥徒之役毒遍天下不更其制則未免大患此亦至明之理非有古今之異者也古者民必有九年之食無三年之食者以為國非其國臣觀天下耕之者少食之者衆地力不盡人功不勤雖富室強宗鮮有餘積況其貧弱者乎或一州一縣有年嵗之凶即盜賊縱横饑羸滿路如不幸有方三二千里之災或連年之歉則未知朝廷有何道處之則其患不可勝言矣豈可曰昔何久不至是因以幸為可恃也哉固宜漸從古制均田務農公私交為儲粟之法以為之備此亦無古今之異者也古者四民各有常職而農者十居八九故衣食易給而民無所困苦今京師浮民數逾百萬游手不足貲度觀其窮蹙辛苦孤貧疾病變詐巧偽以自求生而常不足以生日益嵗滋久將若何事己窮極非聖人能變而通之則無以免患豈可謂無可奈何而已哉此在酌古變今均多恤寡漸為之業以救之耳此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聖人奉天理物之道在乎六府六府之任治於五官山虞澤衡各有常禁故萬物阜豐而財用不乏今五官不修六府不治用之無節取之不時豈惟物失其性材木所資天下皆以童赭斧斤焚蕩尚且侵尋不禁而川澤漁獵之繁暴殄天物亦以耗竭則將若之何此乃窮弊之極矣惟修虞衡之職使將養之則有變通長久之勢此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古者冠婚喪祭車服器用等差分别莫敢踰僣故財用易給而民有常心今禮制未修奢靡相尚卿大夫之家莫能中禮而商販之類或踰王公禮制不足以檢飭人情名數不足以旌别貴賤既無定分則姦詐攘奪人人求厭其欲而後己豈有止息者哉此爭亂之道也則先王之法豈得不講而損益之哉此亦非有古今之異者也此十者特其端緒耳臣特論其大端以為三代之法有必可施行之驗如其綱條度數施為注措之道則審行之必也稽之經訓而合施之人情而宜此曉然之定理豈徒若迂疎無用之説哉惟聖明裁擇   論王霸 臣伏謂得天理之正極人倫之至者堯舜之道也用其私心依仁義之偏者霸者之事也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禮義若履大路而行無復回曲霸者﨑嶇反側於曲逕之中而䘚不可與入堯舜之道故誠心而王則王矣假之而霸則霸矣二者其道不同在審其初而已易所謂差若毫釐謬以千里者其初不可不審也故治天下者必先立其志正志先立則邪説不能移異端不能惑故力進於道而莫之禦也茍以霸者之心而求王道之成是衒石以為玉也古者三公不必備惟其人誠以謂不得其人而居之則不若闕之之愈也蓋小人之事君子所不能同豈聖賢之事而庸人可參之哉欲為聖賢之事而使庸人參之則其命亂矣既任君子之謀而又入小人之議則聰明不專而志意惑矣今將救千古深錮之弊為生民長久之計非夫極聽覽之明盡正邪之辨致一而不二其能勝之乎或謂人君舉動不可不慎易於更張則為害大矣臣獨以為不然所謂更張者顧理所當耳其動皆稽古質義而行則為慎莫大焉豈若因循茍簡卒致敗亂者哉自古以來何嘗有師聖人之言法先王之治將大有為而返成禍患者乎願陛下奮天錫之勇智體乾剛而獨斷霈然不疑則萬世幸甚   石介漢論三篇 噫嘻王道其駁於漢乎湯革夏改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已其餘盡循禹之道周革商改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已其餘盡循湯之道漢革秦不能盡循周之道王道於斯駁焉夫井田三王之法也什一三王之制也封建三王之治也射鄉三王之禮也學校三王之教也度量以齊衣服以章宫室以等三王之訓也三王市㕓而不税關譏而不征林麓川澤以時入而不禁用民之力嵗不過三日五十者養于鄉六十者養于國七十者養于學孤獨鰥寡皆有常餼周衰王道息秦并天下遂盡滅三王之道漢革秦之祚已矣不能革秦之弊猶襲秦之政而井田卒不用也什一卒不行也射鄉卒不舉也學校卒不興也度量卒不齊也衣服卒不章也宫室卒不等也市㕓而税關譏而征林麓川澤不以時而入用民之力無日五十六十七十者不養孤寡鰥獨無常餼三王之道不復非秦之罪也漢之罪也桀滅夏道湯亦受命克承禹烈故夏之民歸于商不見商之政而見禹之政商之民歸于周不見周之政而見湯之政秦滅周道漢亦受命不襲周之政而法秦之弊立漢之政故秦之民歸于漢見漢之政而不見周之政蓋以漢之禮樂易三王之禮樂也以漢之制度易三王之制度也以漢之爵賞易三王之爵賞也以漢之法律易三王之法律也以漢之政令易三王之政令也噫漢順天應人以仁易暴以治易亂三王之舉其始何如此其盛哉其終何如此其卑哉三王建大中之道置而不行區區襲秦之餘立漢之法可惜矣 或曰漢改三王之道作之者其誰歟曰曹參陸賈叔孫通之罪也漢高祖以干戈而定天下陸賈曰陛下馬上得之不可以馬上治之於是使賈著秦所以失天下及古今成敗之國凡著十二篇每奏一篇帝輒稱善高祖已平天下羣臣飲酒爭功或妄呼拔劒擊柱上患之叔孫通乃與弟子百餘人雜採古禮與秦儀以為漢儀帝用之曰今日知為皇帝之貴也漢高祖豁達大度聰明神聖温恭濬哲英威睿武其資材固不下乎禹湯與文武道之使為帝則帝矣使為王則王矣方平定禍亂思為漢家改正朔定禮樂立制度明文章施道德張教化一風俗興太平以垂於千萬世賈若能逺舉帝王之道致於人君施於國家布於天下通若能純用三王之禮施於朝廷通於政教格於後世以高皇之材而不能之乎乃齪齪進夫當時之近務王霸之猥略貴乎易行孜孜舉夫近古之野禮亡秦之雜儀求夫疾效使高祖上視湯武有慙德漢家比蹤三王為不侔可惜也哉初蕭何為相天下未甚久而何死曹參代之參以為蕭何之規當守之勿失日飲醇酒寛縱不治事雖復惠帝求治參不能竭才輔之直以高祖之初定禍亂蕭何之草創律令民僅出塗炭為已太平國僅立法式為己大備當其高祖之既平禍亂蕭何之既定律令惠帝之方求治參能竭伊尹致君如堯舜之心周公輔成王致太平之道以事惠帝制度之未修者修之教化之未格者格之文章之未備者備之禮律之未明者明之刑政之未和者和之盡循三王之道而行之賈與通既施之於前參復行之於後漢豈有不及三王之治者乎故曰陸賈叔孫通曹參之罪也 或曰時有澆淳道有升降當漢之時固不同三代之時也盡行三王之道可乎曰時有澆淳非謂後之時不淳於昔之時也道有升降非謂今之道皆降古之道也夫時在治亂道在聖人非有先後耳桀紂興則民性暴湯武興則民性善湯之時固在桀之後武之時固在紂之後而湯武之時豈有不淳於桀紂之時其道亦已降乎其民亦已難教乎時治則淳時亂則澆非時有澆淳也聖人存則道從而隆聖人亡則道從而降非道有升降也民厭周久矣苦秦甚矣秦之政檻穽也民得出檻穽也唯使之從三王之政非如檻穽之深閉可畏也既得出檻穽而得適非檻穽人皆樂然從之也況使從三王大中之道躋於泰然安樂乎當高祖提秦之民於千萬丈不測深淵中置之於平地若示之以三王之政革之以三王之化鼔之以三王之號令明之以三王之律度民有不肯從之乃曰不如在千萬丈不測深淵中之樂邪吾未之信也當乎天下初定也民未有富兼貧民未有彊凌弱民未有衆吞寡民未有大并小因定之經界因為之井田民有爭乎國未有巡行之費國未有兵衆之動國未有土木之耗因為之什一之法因立之中正之道國闕用乎封建以域之射鄉以仁之庠序以教之養老以厚之秦之民不為漢之民為三王之民也民不見漢之政見三王之政也伊尹俾其君不及堯舜其心媿恥若撻於市湯去堯舜數百年矣而又承桀之大亂其時固亦澆漓矣且能以堯舜致其君曹參陸賈叔孫通乃獨不能以三王之道事於漢使漢不及三王誠可罪也或曰漢之輔政者前有蕭張中有平勃後有霍光魏相公孫博陽侯韋賢父子而獨責於賈與通暨曹相國不亦偏乎曰易之革曰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君子以治厯明時鼎曰君子以正位凝命當高祖定天下乃革去故鼎取新之日也曹參陸賈叔孫通正當君子以治厯明時正位凝命之際也會其時乗其際不能創制度明律令以垂萬世法適當其罪也至於後世法令已定矣條章已著矣制度已行矣朝廷循之已慣習矣而遽更之得無亂乎富者已連田兼地矣彊已凌弱矣衆已吞寡矣大已并小矣而遽正之以經界居之以井田民肯從乎後嗣奢縱日作土木不息内畜嬪侍外耽畋遊殫天下之力猶供億不足而遽行中正之道取什一之賦罷關市開山澤國其不乏乎故晁錯請削國地而被誅仲舒請限民田而不用霍光魏相公孫韋賢博陽侯雖有其才豈復能為漢家革制度乎適不當其時也故吾罪曹參陸賈叔孫通也   蘇軾擬進士對䇿 問朕德不類託於士民之上所與待天下之治者惟萬方黎獻之求詳延于廷諏以世務豈特考子大夫之所學且以博朕之所聞蓋聖王之御天下也百官得其職萬事得其序有所不為為之而無不成有所不革革之而無不服田疇闢溝洫治草木暢茂鳥獸魚鱉無不得其性其富足以備禮其和足以廣樂其治足以致刑子大夫以謂何施而可以臻此方今之弊可謂衆矣救之之道必有本末所施之宜必有先後子大夫之所宜知也生民以來所謂至治必曰唐虞成周之時詩書所稱其迹可見以至後世賢明之君忠智之臣相與憂勤以營一代之業雖未盡善要其所以成就亦必有可言者其詳著之朕將親覽焉 對臣伏見陛下發德音下明詔以天下安危之至計謀及於布衣之士其求之不可謂不切其好之不可謂不篤矣然臣私有所憂者不知陛下有以受之歟禮曰甘受和白受采故臣願陛下先治其心使虚一而靜然後忠言至計可得而入也今臣竊恐陛下先入之言已實其中邪正之黨已貳其聽功利之説已動其欲則雖有臯陶益稷為之謀亦無自入矣而況於疎逺愚陋者乎此臣之所以大懼也聖䇿曰聖王之御天下也百官得其職萬事得其序夫百官之所以得其職者豈聖王人人而督責之歟萬事之所以得其序者豈聖王事事而整齊之歟亦因能以任職因職以任事而已官有常守謂之職施有先後謂之序今陛下使兩府大臣侵三司財利之權常平施者亂職司守令之治刑獄舊法不以付有司而取決于執政之意邊鄙大慮不以責帥臣而聽計于小吏之口百官可謂失其職矣王者之所宜先者德也所宜後者刑也所宜先者義也所宜後者利也而陛下易之萬事可謂失其序矣聖䇿曰有所不為為之而無不成有所不革革之而無不服陛下之言及此是天下之福也今日之患正在於未成而為之未服而革之耳夫成事在理不在勢服人以誠不以言理之所在以為則成以禁則止以賞則勸以言則信今為政不務循理而欲以人主之勢賞罸之威刼而成之夫以斧析薪可謂必克矣然不循其理則斧可缺薪不可破是以不論尊卑不計強弱理之所在則成理所不在則不成可必也今陛下使農民舉息與商賈爭利豈理也哉而何怪其不成乎禮曰微之顯誠之不可掩也如此夫陛下茍誠心乎為民則雖或謗之而人不信茍誠心乎為利則雖自解釋而人不服且事有決不可欺者吏受賄枉法人必謂之贓非其有而取之人必謂之盜茍有其實不敢辭其名今青苗有二分之息而不謂之放債取利可乎凡人為善不自譽而人譽之為惡不自毁而人毁之如使為善者必須自言而後信則堯舜周孔亦勞矣今天下以為利陛下以為義天下以為貪陛下以為廉不勝其紛紜也則使二三臣者極其巧辨以解荅千萬人之口附會經典造為文書以曉告四方四方之人豈如嬰兒鳥獸而可以美言小數惑之哉且夫未成而為之則其弊必至于不敢為未服而革之則其弊必至于不敢革蓋世有好走馬者一為墜傷則終身徒行何者慎重則必成輕發則多敗此理之必然也陛下若出于慎重則屢作屢成不惟人信之陛下亦自信而日以勇矣若出于輕發則每舉毎敗不惟人不信陛下亦不自信而日以怯矣文宗始用訓注其志豈淺也哉而一經大變則憂沮喪氣不能復振文宗亦非有失德徒以好作而寡謀也慎重者始若怯終必勇輕發者始若勇終必怯迺者横山之人未嘗一日而忘漢雖五尺之童子知其可取然自慶厯以來莫之敢發誠未有以善其後也近者邊臣不計其後而遽發之一發不中則内帑之費以數百萬計而關輔之民困於飛輓者三年而未巳雖天下之勇者敢復為之歟為之固不可敢復言之歟由此觀之則横山之功是邊臣欲速而壊之也近者青苗之政助役之法均輸之䇿併軍蒐卒之令卒然輕發又甚于前日矣雖陛下不䘏人言持之益堅而勢窮事礙終亦必變他日雖有良法美政陛下能復自信乎人君之患在於樂因循而重改作今陛下春秋鼎盛天錫勇智此萬世一時也而羣臣不能濟之以慎重養之以敦朴譬如乗輕車馭駿馬冒險夜行而僕夫又從後鞭之豈不殆哉臣願陛下解轡秣馬以須東方之明而徐行于九軌之道甚未晚也聖䇿曰其富足以備禮其和足以廣樂其治足以致刑何施而可以臻此孔子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兔首瓠葉可以行禮掃地而祭可以事天禮之不備非貧之罪也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臣不知陛下所謂富者富民歟抑富國歟陸賈曰將相和則士豫附劉向曰衆賢和於朝則萬物和於野今朝廷可謂不和矣其咎安在陛下不返求其本而欲以力勝之力之不能勝衆也久矣古者刀鋸在前鼎鑊在後而士猶犯之今陛下躬蹈堯舜未嘗誅一無罪欲弭衆言不過斥逐異議之臣而更用人耳必未忍行亡秦偶語之禁起東漢黨錮之獄多士何畏而不言哉臣恐逐者不已而爭者益多煩言交攻愈甚於今日矣欲望致和而廣樂豈不疎哉古之求治者將以措刑也今陛下求治則欲致刑此又羣臣誤陛下也臣知其説矣是出於荀卿荀卿以人性為惡則其言治世刑重亦宜矣説者又以為書稱唐虞之隆刑故無小而周之盛時羣飲者殺臣請有以詰之夏禹之時大辟二百周公之時大辟五百豈可謂周治而禹亂耶秦為法及三族漢除肉刑豈可謂秦治而漢亂耶致之言極也天下幸而未治使一日治安陛下將變今之刑而用其極歟天下㡬何其不叛也宥過無大刑故無小此用刑之常理也至于今守之豈獨唐虞之隆而周之盛時哉所以誅羣飲者意其非獨羣飲而已如今之法所謂夜聚曉散者使後世不知其詳而徒聞其語則凡夜相過者皆執而殺之可乎夫人相與飲酒而輙殺之雖桀紂之暴不至于此而謂周公行之歟聖䇿曰方今之弊可謂衆矣救之之道必有本末所施之宜必有先後臣請論其本與其所宜先者而陛下擇焉方今救弊之道必先立事立事之本在於知人則所施之宜當先觀大臣之知人與否耳古之欲立非常之功者必有知人之明茍無知人之明則循規矩蹈繩墨以求寡過二者皆審於自知而安于才分者也道可以講習而知德可以勉強而能惟知人之明不可學必出于天資如蕭何之識韓信此豈有法而可傳者哉以諸葛孔明之賢而知人之明則其所短是以失之於馬謖而孔明亦審於自知是以終身不敢用魏延我仁祖之在位也事無大小一付之於法人無賢不肖一付之於公議事已效而後行人已試而後用終非求非常之功者誠以當時大臣不足以與於知人之明也古之為醫者聆音察色洞視五臟則其治疾也有剖胸決脾洗濯胃腎之變茍無其術不敢行其事今無知人之明而欲立非常之功解縱繩墨以慕古人則是未能察脉而欲試華陀之方其異於操刀而殺人者㡬希矣房琯之稱劉秩關播之用李元平是也至今以為笑矣陛下觀今之大臣為知人歟為不知人歟乃者推用衆才皆其造室握手之人要結審固而後敢用蓋以為其人可與戮力同心共致太平曾未安席而交口攻之者如蝟毛而起陛下以此驗之其不知人也亦審矣幸今天下無事異同之論不過凟亂聖聽而已若邊隅有警盜賊竊發俯仰成敗呼吸變故而所用之人皆如今日乍合乍散臨事解體不可復知則無乃誤社稷歟華陀不世出天下未嘗廢醫蕭何不世出天下未嘗廢治陛下必欲立非常之功請待知人之佐若猶未也則亦詔左右之臣安分守法而已聖䇿曰生民以來稱至治者必曰唐虞成周之世詩書所稱其迹可見以至後世賢明之君忠智之臣相與憂勤以營一代之業雖未盡善然要其所成就亦必有可言者其詳著之臣以為此不可勝言也其設施之方各隨其時而不可知其所可知者必畏天必從衆必法祖宗故其言曰戒之戒之天惟顯思命不易哉又曰稽于衆舍己從人又曰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詩書所稱大略如此未嘗言天命不足畏衆言不足從祖宗之法不足用也苻堅用王猛而樊世仇滕席寶不悦魏鄭公勸太宗以仁義而封倫不信凡今之人欲陛下違衆而自用者必以此藉口而陛下所謂賢明忠智者豈非意在於此等歟臣願考二人之所行而求之于今王猛豈嘗設官而牟利魏鄭公豈嘗貸錢而取息歟且其不悦者不過數人固不言天下之不信且服也今天下有心者怨有口者謗古之君臣相與憂勤以營一代之業者似不如此古語曰百人之衆未有不公而説況天下乎今天下非之而陛下不回臣不知所税駕矣詩曰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憂矣不遑假寐區區之忠惟陛下察之   御試制科䇿 伏惟制䇿有念祖宗先帝大業之重而自處於寡昧以為志勤道逺治不加進臣竊以為陛下即位以來嵗歴三紀更於事變審於情偽不為不熟矣而治不加進雖臣亦疑之然以為志勤道逺則雖臣至愚亦未敢以明詔為然也夫志有不勤而道無逺陛下茍知勤矣則天下之事粲然無不畢舉又安以訪臣為哉今也猶以道逺為歉則是陛下未知勤也臣請言勤之説夫天以日運故健日月以日行故明水以日流故不竭人之四肢以日動故無疾器以日用故不蠧天下者大器也久置而不用則委靡廢放日趨於弊而已矣陛下深居法宫之中其憂勤而不息耶臣不得而知也其宴居而無為耶臣不得而知也然所以知道逺之嘆由陛下之不勤者竊見陛下以天下之大欲輕賦税則財不足欲威四夷則兵不彊欲興利除害則無其人欲敦世厲俗則無其具大臣不過遵用故事小臣不過謹守簿書上下相安以茍嵗月此臣所以妄論陛下之不勤也臣又竊聞之自頃嵗以來大臣奏事陛下無所詰問直可之而已臣始聞而大懼以為不信及退而觀其效見則臣亦不敢謂不信也何則人君之言與士庶不同言脱於口而四方傳之捷於風雨故太祖太宗之世天下皆諷誦其言語以為聳動之具今陛下之所震怒而賜譴者何人也合於聖意誘而進之者何人也所謂朝夕論議深言者何人也越次躐等召而問訊之者何人也四者臣皆未之聞焉此臣所以妄論陛下之不勤也臣願陛下條天下之事其大者有㡬可用之人有㡬某事未治某人未用雞鳴而起曰吾今日爲某事用某人他日又曰吾所為某事其事果濟矣乎所用某人其人果才矣乎如是孜孜焉不違於心屏去聲色放逺善柔親近賢達逺覽古今凡此者勤之實也而道何逺乎伏惟制䇿有仍嵗以來災異數見乃六月壬子日蝕于朔淫雨過節煗氣不效江河潰決百川騰溢永思厥咎深切在予變不虚生緣政而起此豈非陛下厭聞諸儒牽合之論而欲聞其自然之説乎臣不敢復取洪範傳五行志以為對直以意推之夫日蝕必是陽氣不能履險也何謂陽氣不能履險臣聞五月二十三分月之二十是為一交交常朔則食交者是行道之險者也然而或蝕或不蝕則陽氣之有彊弱也今夫二人並行而犯霧露其疾者必其弱者也其不疾者必其彊者也道之險一也而陽氣之彊弱異故夫日之蝕非食之日而後為蝕其虧也久矣特遇險而見焉陛下勿以其未蝕也為無災而其既蝕而復也為免咎臣以為未也特出於險耳夫淫雨大水者是陽氣融液汗漫而不能收也諸儒或以為陰盛臣請得以理折之夫陽動而外其於人也為嘘嘘之氣温然而為濕陰靜而内其於人也為噏噏之氣泠然而為燥以一人推天地天地可見故春夏者其一嘘也秋冬者其一噏也夏則川澤洋溢冬則水泉收縮此燥濕之效也是故陽氣汗漫融液而不能收則常為淫雨大水猶人之嘘而不能噏也今陛下以至仁柔天下兵駭而益厚其賜戎狄桀傲而益加其禮蕩然與天下為咻呴温煖之政萬事墮壊而終無威刑以堅凝之亦如人之嘘而不能噏此淫雨大水之所由作也天地告戒之意陰陽消伏之理殆無以易此矣伏惟制䇿有推尊前世探觀治迹孝文尚老子而天下富殖孝武用儒術而海内虚耗道非有弊治奚不同臣切以為不然孝文之所以為得者是儒術略用也其所以得而未盡者是儒術略用而未純也而其所以為失者則是用老也何以言之孝文得賈誼之説然後待大臣有禮御諸侯有術而至於興禮樂係單于則曰未暇故曰儒術略用而未純也若夫用老之失則有之矣始以區區之仁壊三代之肉刑而易之以髠笞髠笞不足以懲其罪則又從而殺之用老之失豈不過甚矣哉且夫孝武亦不可謂用儒之主也博延方士而多興妖祠大興宫室而甘心逺略此豈儒者教之今夫有國者徒知狥其名而不考其實見孝文之富殖而以為老子之功見孝武之虚耗而以為儒者之罪則過矣此唐明皇之所以溺於宴安徹去禁防而為天寶之亂也伏惟制䇿有周以冢宰制國用唐以宰相兼度支錢榖大計也兵師大衆也何陳平之對謂當責之内史韋賢之言不宜兼於宰相臣以為宰相雖不親細務至於錢榖兵師固當制其虚贏利害陳平所謂責之内史者特以宰相不當治其簿書多少之數耳昔唐之初以郎官領度支而職事以治及兵興之後始立使額參佐既衆簿書益繁百弊之源自此而始其後裴延齡皇甫鎛皆以剥下媚上至於希世用事以宰相兼之誠得防姦之要而韋賢之議特以其權過重歟故李德以為賤臣不當議令臣常以為有宰相之風矣伏惟制䇿有錢貨之制輕重之相權命秩之差虚實之相養水旱蓄積之備邊陲守禦之方圜法有九府之名樂語有五均之義此六者亦方今之所當論也昔昭穆公曰民患輕則多作重以行之若不堪重則多作輕以行之亦不廢重輕可改而重不可廢不幸而過寧失於重此制錢之本意也命者人君之所擅出於口而無窮秩者民力之所供取於府而有限以無窮養有限此虚實之相養也水旱蓄積之備則莫若復隋唐之義倉邊陲守禦之方則莫若依秦漢之更卒周官有大府小府泉府王府内府外府職内職金職幣是謂九府太公之所行以致富古者天子取諸侯之土以為國均則市不二價四民常均是謂五均獻王之所致以為法皆所以均民而富國也   䇿略 臣聞天下治亂皆有常勢是以天下雖亂而聖人以為無難者其應之有術也水旱盜賊人民流離是安之而已也亂臣割據四分五裂是伐之而已也權臣専制擅作威福是誅之而已也四夷交侵邊鄙不寧是攘之而已也凡此數者其於害民蠧國為不少矣然其所以為害者有狀是故其所以救之者有方也天下之患莫大於不知其然而然不知其然而然者是拱手而待亂也國家無大兵革㡬百年矣天下有治平之名而無治平之實有可憂之勢而無可憂之形此其有未測者也方今天下非有水旱盜賊人民流離之禍而咨嗟怨憤常若不安其生非有亂臣割據四分五裂之憂而休養生息常若不足於用非有權臣専制擅作威福之弊而上下不交民臣不親非有四夷交侵邊鄙不寧之災而中國皇皇常有外憂此臣所以大惑也今夫醫之治病察脉觀色聽其聲音而知病之所由起曰此寒也此熱也或曰此寒熱之相搏也及其他無不可為者今且有人恍然而不樂問其所苦且不能自言則其受病有深而不可測者矣其言語飲食起居動作固無以異於常人此庸醫之所以為無足憂而扁鵲倉公之所以望而驚也其病之所由起者深則其所以治之者固非鹵莽因循茍且之所能去也而天下之士方且掇拾三代之遺文補葺漢唐之故事以為區區之論可以濟世不已疎乎方今之世茍不能滌蕩振刷而卓然有所立未見其可也臣嘗觀西漢之衰其君皆非有暴横淫虐之行特以怠惰弛廢溺於宴安畏期月之勞而忘千載之患是以日趨於亡而不自知也夫君者天也仲尼賛易稱天之德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由此觀之天之所以剛健而不屈者以其動而不息也惟其動而不息是以萬物雜然各得其職而不亂其光為日月其文為星辰其威為雷霆其澤為雨露皆生於動者也使天而不知動則其塊然者將腐壊而不能自持況能以御萬物哉茍天子一日赫然奮其剛明之威使天下明知人主欲有所立則智者願效其謀勇者樂致其死縱横顛倒無所施而不可為人主不先自斷於中羣臣雖有伊吕稷契無如之何故臣特以人主自斷而欲有所立為先而後論所以為立之要云   蘇軾自直史館議貢舉與帝合即日召見問方今政令得失軾對曰陛下天縱文武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斷但患求治太急聴言太廣進人太鋭願鎮以安靜待時之來然後應之帝竦然曰卿三言朕當熟思之凡在館閣皆當為朕深思治亂無有所隠軾退言於同列王安石不悦命權開封推官將困之以事軾决斷精敏聲聞益逺嘗以新法不便上疏極論且曰臣之所欲言者三願陛下結人心厚風俗存紀綱而已人主所恃者人心人心失則亡此必然之理是以君子未論行事之是非先觀衆心之向背謝安之用諸桓未必是而衆之所樂則國以安庾亮之召蘇峻未必非而勢有不可則反為危辱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衆而不安剛果自用而不危者也祖宗以來治財用者不過三司今陛下又創制置三司條例司使六七少年日夜講求於内使者四十餘輩分行營幹於外以萬乘之主而言利以天子之宰而治財君臣宵旰㡬一年矣而富國之功茫如捕風徒聞内帑出數百萬緡祠部度五千人耳以此為術人皆知其難也汴水濁流自生民以來不以種稻今欲陂而清之萬頃之稻必用千頃之陂一嵗一淤三嵗而滿矣陛下使相視地形所在鑿空訪尋水利隄防一開水失故道雖食議者之肉何補於民自古役人必用鄉户徒聞江浙之間數郡雇役而欲措之天下自楊炎為兩税租調與庸既兼之矣奈何復欲取庸青苗放錢自昔有禁今陛下始立成法每嵗常行雖云不許抑配而數世之後暴君汚吏陛下能保之乎昔漢武以財力匱竭用桑羊之説買賤賣貴謂之均輸于時商賈不行盜賊滋熾㡬至於亂臣願陛下結人心者此也國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德之淺深不在乎强與弱厯數之所以長短者在風俗之厚薄不在乎富與貧道德誠深風俗誠厚雖貧且弱不害於長而存道德誠淺風俗誠薄雖彊且富不救於短而亡人君知此則知所輕重矣夫國之短長如人之壽夭人之壽夭在元氣國之長短在風俗世有尫羸而壽考亦有盛壯而亡若元氣猶存則尫羸而無害及其已耗則壯盛而愈危故臣願陛下愛惜風俗如䕶元氣古之人非不知深刻之法可以齊衆勇悍之夫可以集事忠厚近於迂濶老成初若遲鈍終不肯以彼易此者顧其所得小而所喪大也仁祖持法至寛用人有序専務掩覆過失未嘗輕改舊章考其成功則曰未至言乎用兵則十出而九敗言乎府庫則僅足而無餘徒以德澤在人風俗知義故升遐之日天下歸仁議者見其末年吏多因循事不振舉乃欲矯之以苛察濟之以智能招來新進勇鋭之人以圖一切速成之效未享其利澆風已成自古用人必須歴試雖有卓異之器必有已試之效一則使其更變而知難事不輕作一則待其功高而望重人自無辭大抵名器爵禄人所奔趨積勞而後遷則人各安分今若多開驟進之門使有意外之得公卿侍從跬步可圖其得者既不肯以僥倖自名則不得者必皆以沈淪為恨使天下常調舉生妄心恥不若人何所不至欲望風俗之厚豈可得哉臣願陛下厚風俗者此也祖宗委任臺諫未嘗罪一言者縱有薄責旋即超升許以風聞而無官長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事關廊廟則宰相待罪臺諫固未必皆賢所言亦未必皆是然須養其鋭氣而借之重權者將以折姦臣之萌也臣聞長老之談皆為臺諫所言常隨天下公議今者物論沸騰怨讟交至公議所在亦可知矣而相顧不發中外失望夫彈劾積威之後雖庸人亦可以奮揚風采消委之餘雖豪傑有所不能振起臣恐自兹以往習慣成風盡為執政私人以致人主孤立紀綱一廢何事不生孔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茍患失之無所不至矣臣始讀此書疑其太過以為鄙夫之患失不過備位而茍容及觀李斯憂恬之奪其權則立二世以亡秦盧杞憂懷光之數其惡則悞德宗以再亂其心本生於患失而其禍乃至於喪邦孔子之言良不為過是以知國者平居必常有忘軀犯顔之士則臨難庶㡬有狥義守死之臣茍平居尚不能一言則臨難何以責其死節人臣茍皆如此天下亦曰殆哉臣願陛下存紀綱者此也時王安石賛帝以獨斷専任軾因試進士發䇿以晉武平呉獨斷而克苻堅伐晉獨斷而亡齊桓專任管仲而霸燕噲専任子之而敗事同功異為問安石滋不悦使侍御史謝景温論奏其過窮治無所得軾遂請外通判杭州   孔文仲制科䇿 臣伏惟陛下下明詔降清問講求萬事之統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然臣竊有深憂者陛下求言好善之隆名逺出百王之上至於用言納諫之道有未充盡其極爾何者陛下蒞祚之初首開轉對以延疎逺切直之言召羣臣以詢安危利害之䇿者此陛下天資謙恕思得深謀至計以補所未照也而言之既多聽之既久卒未聞采一事用一畫見之天下至於近日四方之人與夫朝廷之上賢卿誼老交章累疏論列時政得失臣考之公議以為雖臯䕫周召之謀所以致君福民寧九廟而安萬世者公讜不能過此矣而陛下聞之若不聞見之若不見豈其急近論而略逺慮安小補而捐大忠乎此臣所大懼也臣願陛下首思聽言用諫之義不聽則已聽則博同天下之心不用則已用則兼取逺近之䇿然後動無遺事舉無失計而善政可行太平可議矣臣將論天下事先述此以獻臣誠愚闇不知大體惟陛下省納焉聖䇿曰在昔明王之治天下仁風翔洽德澤汪濊四序調於上萬物和於下兵革不試刑辟弗用内則雋賢居位以熙於王職外則戎夷嚮風以修於嵗貢建皇極以承天心歛時福以錫民庶然後日星雨露鳥獸草木效祥薦祉書之不絶甚尊慕之其何術而臻此與臣聞天下之術有大小而人君用之有先後先其大而後其小則用力不勞而天下治宜先而後可大而小則用力愈勞而天下亂天下之術其大者能正其始是也其小者不能正其始是也在昔明王之治天下仁翔而德洽四序調而萬物和以至兵偃刑措雋賢修職夷狄納貢建皇極而天道應歛五福而民氣洽吉祥見於上珍符出於下者正始之術行也後世之治天下萬事失其序而災害薦至者正始之術廢也陛下追慕古昔治功之美而諮求致之之術臣請遂言正始之説夫天下之道三曰王曰霸曰彊國天下之本一曰即位即位者王所以自正也始不以正及其末也雖欲變而正之亦無及矣是故始為強國未有能終之於霸政者也始為霸政未有能終之於王術者也孔子作春秋書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夫元年正月者一年一月也而變之曰元與正者欲人君當即位之初體元以居正也元者善之本也正者道之極也人君能於始初清明力行善本而躬履道極此王道所以成也且夫一之以道德淳之以仁義此王道也行之以仁義雜之以功利此霸道也專用權謀不固義理此強國之術也及考其見於效也王道行於數千嵗之外詠歌畏愛猶深結於民心而不忍去之霸政止能及其身至子孫之世則廢熄不講強國之術民之視上相疾如仇讐伺其有間則相與蹈藉傾覆之矣凡三道者得失之報若白黑然而世主趨王道者少適霸政與強國者多何也蓋王道所及甚逺而不能取成於倉卒霸政與強國為敝雖深而多見效於目前人之常情薄逺效而貴速成是所以失趨適之正也漢之文景唐之太宗皆有可致之資又有能致之勢而致治安國不能與三代並者失其所適也伏惟陛下聰睿神武得之於天可謂有能致之資矣日月所被皆在圖籍可謂有必致之勢矣當承祧踐極之始端本清源之日欲王而王欲霸而霸欲強國而國強得失之䇿繫於一舉而已譬猶御八駿之馬馳九軌之路擇而後往則得其正一或不慎以意馳之則宜之燕者或造於楚矣宜往呉者或之於秦矣則夫事物交㑹之間不可不慎所適如此臣竊觀近日朝野之論而考陛下意之所適求之於古不能無疑且天下之所以治者貴義而不貴利也奈何先之以興利仁人之所以尊者明道而不計功也奈何一之以望功萬事所以成就者遲久也奈何期之以迫急四方所以畏愛者愷悌也奈何驅之以威刑荀卿曰國者巨用之則巨小用之則小揚子曰好大而不為大不大矣好高而不為高不高矣此而望仁翔而德洽四序調而萬物和以至兵偃刑措雋賢修職夷狄納貢建皇極而天道應歛五福而民氣洽吉祥見于上珍符出於下豈不難哉臣願陛下曠然大變而行衆人之所不能為卓然自致而行前世之所不能到尊尚王道賤略強霸其尊之也若抱渇而需飲其賤之也若辭闇而即明屏去諛佞親近忠直數御東序開陳圖書講前代之興亡論百王之成敗以其善行以其惡戒避其所得趨其所失仰而思之以夜而繼日也幸而得之輟寐以待旦也有言逆於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志必求諸非道用其粹而遺其駮操其要而治其煩凡此皆王道之術也而正始之論也陛下深講而力行之則馴致古昔明王之道如決流抑墜爾何况慕之而未臻乎聖䇿曰朕承祖宗之業託士民之上明有所未燭化有所未孚又退託于任大守重艱于負荷思聞讜直之言以輔不逮庶㡬乎治此見陛下虚心訪道至誠惻怛之至意也如臣之愚何足以奉承之而臣嘗聞之曰明欲被于萬物化欲孚於四方未有不自治心始也夫治心者聖人所以窮理之術也人之有心猶天之有極也是故晦冥陰黙之中不足以辨南北而能考而正之者極星是也是非紛雜之間不足以審真偽而能别而分之者心官是也心也者天下之至正也又能養之以正則善惡是非萬事之理無不白矣齋戒以持之使其不失清虚以守之使其不亂問以通之謀以發之此治心之始也及其成也不思焉未嘗不應於理也不勉焉未嘗不合於道也藏之為志氣而無不充發之為事業而無不濟如權衡設於此而萬鈞之重銖兩之輕無所不辨如槃水設於此而大如天地細如毛髮無所不察此治心之效也心正則明盡明盡則化至此自然之道陛下思聞讜直之言庶㡬乎治此天下之盛福也臣聞適於耳目之娯而為心腹之害者柔從説順也雖芟夷之而常患其有餘忤於一日之意而為百世之利者剛方讜直也雖養長而常患其不足古之聖賢屈己執謙和顔遜志加之以勞來之厚助之以勸賞之渥凡以養天下剛方讜直之節使森然立於吾庭為國家廟社之福故夫伏格趨鼎引衣斷檻破裂麻制封還詔書如此之類日常有之而不為怪者所以廣聰明而來下情也臣願陛下容忍近臣之獻言開納逺臣之論事置諫諍之任以助聞見補憲肅之官以振綱紀而又力以謙沖假借深養剛方讜直之氣如漢高祖之於周昌晉武帝之於劉毅然後可以得天下讜直之言以輔治道不然猶却行求前徒舉以訪臣又安補於萬一哉聖䇿曰蓋人君即位必求端於天而正諸已惟五事得其常則庶證協其應有國以來靡敢自肆而和氣猶鬱大異數見迺元年日蝕三朝洎仲秋地震數路而冀方之廣為災最甚自處於弗德之致夙寤晨興思其所以此見陛下畏天飭己恐懼修省之盛德也臣聞日蝕地震者陽微陰盛也而或曰日蝕者厯之常數也臣請辨之一百七十三日有餘而為一交然後食此厯家之説也而春秋襄公二十一年之九月十月二十四年之七月八月皆未及一交則蝕此厯之不合一也二漢之政西京為盛東京為衰大率皆二百餘年爾西京四十五食東京七十四食食之疎密應政之盛衰而然曾無定數此厯之不合二也是日蝕者非可託於厯其要為陰盛之應也陽浮為天而主於動陰凝為地而本於靜宜靜而動者隂越其分而擬諸陽之與陰君子小人之道也君子道長則陽氣發於祥瑞小人道長則陰氣見於災變此天人相與必然之應也易自復之一陽至坤之六陰凡十二卦相往來於一嵗之間蓋聖人告人以君子小人之道有相更之勢貴於早防之也在臨則戒之曰八月有凶在泰則戒之曰無平不陂無往不復欲其慎之於八月之前消之於未陂未復之始也陛下欲應變求端謹五事而協庶應消大異而召和氣在乎尊陽抑隂尊君子之道抑小人之道而已凡天下之道有故有新有大有小有老有弱有正有邪有訥有辨有躁有靜以對而言之在上偏者皆陽而君子之道也在下偏者皆陰而小人之道也上偏欲其過厚下偏欲其常損宜厚而薄之宜損而益之則隂盛陽微君子道消小人道長其敝至於不可扶持此不可不察也若夫舊勞必遷而新䇿必合大臣依違而小臣執議老成淪伏而弱齒簡拔方直疎逺而柔諛親附辨給者獲用而遲蹇者被退鋭進者褒陞而黙守者遺落陰盛陽微之變莫著於此矣天地告戒之意不為不審願陛下思所以應之夫陽不可以不尊陰不可以不抑君子之道不可不進小人之道不可不退不抑不退其萌雖微及其既盛甚可畏也周之衰諸侯僭天子又其衰也大夫僭諸侯又其衰也家臣僭大夫又其衰也吳楚盟中國此陰盛之極也而春秋自此絶筆矣故臣願陛下早思所以救之聖䇿曰圖講政務則日至中昃而猶多茍簡之習烝進人材則官無虚假而頗乏績用之美臣聞講政務而絶茍簡在於貴遲久進用人材而底績用在於練名實易曰聖人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夫聖人之材所過者化所存者神而至於論治定功成之業未嘗不待之以久何也速則麄麄則所得暴而所交淺久則精精則所收博而所被深此聖人之意也蓋夫仁必久安義必久由志必久勤法必久守令必久行官必久任士必久養兵必久練游神於累嵗之外望化於必世之後夫如是則心一而慮精事詳而理究德新而道大化浹而澤流動乎萬化之上被乎天地之問又何患茍簡之習哉聖人無為不言而海内大治者以能練羣臣覈名實也官各守其分謂之名職各治其事謂之實丞弼之任責之以論道德和隂陽財計之司責之以通有無足國用諫官責之以直言得失御史責之以彈戢愆違侍從責之以盡規納誨將帥責之以安邊却敵職司責之以一路之政守令責之以一郡一縣之治如此舉名以責其官按實以督其職而庶績弗凝者未之有也今夫大臣下兼財計之柄小官或侵將帥之權侍從言責不得盡其詞職司守令不得專其治未見其能無虚假也朝廷設百官於外内皆所以治天下萬事非徒為空名以付之也欲立一事重建一官欲治一政重遣一使未見其能底績用也聖䇿曰種羌非不懐徠也而邊候或時繹騷以至臨遣輔臣憺明神武臣以為禦戎之䇿失之於素而已夫以邊鄙之重不責統帥之臣而求希合倖進之小謀金革之機不為持重之筭而聽輕舉易動之疎計是以其弊在於茍爭小功而忘大憂專趨小利而失大信此勁敵所以敢負懐徠之恩踐王圍而伉官師亦吾有以致之而已夫敵之未至也制之宜以經逺之䇿敵之既至也禦之宜有應變之術齊景公時燕晉為冦景公患之問於晏嬰而嬰之所薦者穰苴而穰苴卒能逐冦而安邦唐憲宗時劉闢為梗憲宗患之問於杜黄裳黄裳所薦者高崇文而崇文卒能擒敵而定蜀陛下宜詔輔弼大臣各薦將才而用之則神武憺於天地之表河湟之外當有解椎髻襲衣冠來獻國地者又豈患奔衝之冦不足禦乎聖䇿曰蒸民非不愛養也而生業或未完富以至外馳使者布宣惠教臣以為陛下愛民欲其富而不足以富國遣使宣惠教而適足以為弊蓋失所以先後之序矣夫事有肇禍而法有起患者不謂事之始法之初也累之至久則弊敗積而禍患起此必至之勢也臣嘗為陛下深慮後世之患而必為無窮之弊蓋在乎富民之道不講而富國之謀太深也凡賦歛之於民古人貴其損之而不貴其益春秋書宣公初税畝成公作丘甲哀公用田賦以為益之不已則勢窮力弊必至於變故孔子詳録其事以貽後世之戒臣嘗觀富國之論不起於豐大之世而多出於戰爭之際王者總制六合所以服民心而重國體者在吾道德之盛大不繫財貨之豐盈易之小畜者德之小也則曰富以其鄰在泰與謙則道之大者也皆曰不富以其鄰夫左右相比之謂隣人君之與天下中國之與四夷皆鄰也人君所以運動天下役使四夷道有餘者不假於富德不足者須富行之陛下固宜法謙泰之有餘豈可用小畜之不足是以巨橋雖積而商不能居敖倉雖盈而秦不能守非無財也道德不建而失天下之心也夫鳥窮則啄獸窮則搏人窮則詐陛下之民可謂窮矣前世所謂無蓺極之賦大之山海細之草木其利皆已入於官而行於今矣陛下徐思弛費息用以寛民財而逸民力若大禹卑宫惡服漢文弋綈革舄以澤天下庶幾不至大匱而復出泉以取其息寘使以厚其征而求富民宣惠之名不可得矣易之剥者始於下也其象曰上以厚下安宅所以救剥也陛下取於下悉矣上取下悉則其勢既極而其象為剥孟子曰君子用其一緩其二用其二而民有莩用其三而父子離臣懼民心積窮不知所出漸為離散以至剥落雖有禹湯文武之才無所復施其巧易曰觀我生觀民也詩曰念我皇祖陟降庭止陛下觀天下之勢易離難合一危則不可再安上念五聖之業艱難勤苦一欹則不可復正則夫富國之謀適足為深憂未足為陛下利也伏惟發於神斷罷法追使以幸天下以福萬世此四方裂眦決目之所共望豈獨賤臣之妄言哉聖䇿曰國用雖節而尚煩於調度兵籍雖衆而未精於簡稽臣以為國用雖節而調度煩者未得節之之道兵籍雖衆而簡稽疎者未得簡之之本也九州土地之産撮粟尺帛之賦陸輓水漕銜拖摩轂日夜合雜以輸太倉以古準今可謂盛矣至於道途之艱將負之疲京師之一金田野之百金也少府之百金民屋之萬金也夫以萬金之費施之於一燕好之中用之於一賜予之内此類可勝計哉地之財有時民之力有限人君之費無窮以有時有限養無窮此調度所以愈増而不已民力所以愈困而不支也古者宫庭之職百二十員漢之文帝明帝給事宦者不過二人太宗養兵不過十二萬太宗常謂近臣曰人君當淡然無欲不使嗜好形見於外則姦佞無自入矣凡此皆清心節用之本寛民養物之要不務先理其本而廣為調度之求故曰未得節之之道也今夫能省内郡之黥兵而益以土兵然後兵可簡也國家北失幽燕西捐靈夏守邊捍塞無百二之要阻是以二邊黥卒特為爪牙不可以廢至於方内無事之群百年不識兵革而例設屯伍坐蠧民力此不可不制也宜依前世府衞之法使民得以口率出徒而分天下郡為三等上郡五千中郡三千下郡一千而止畨休迭上不過什一則武備修而簡稽精矣周公制禮方五百里謂之大國其車千乘為五萬五千兵而民不告勞者施之有序制之得術也今之所謂上户者征歛甚厚而其力困所謂下户者庸役不及而其勢逸而上户居其一下户居其什是常困其一而逸其什也家有二夫古者皆出一兵今皆逸之而不能用反歛有限之榖帛以給不耕之墯民此豈周公之心哉故曰未得簡稽之本也聖䇿曰寛關梁之禁而商賈靡通臣聞錢者無用之物而聖人貴之者以其能通有用之財也夫以無用而通有用是以貴其通而不貴其積古之所以通貨達財者在乎商賈之職而不在乎上今之關市之征密如布棊均輸之吏苛於翼虎商旅易業轉為他技而求財貨之通難矣聖䇿曰捐器玩之巧而工弗戒此在陛下約己以率爾陛下約已於上則六宫化於内百官率法於朝百姓承流於下及其久也風俗轉移嗜好薄損有其財而無其尊弗敢踰制有其力而非其道不敢敗度則雖不捐器而工自戒矣臣又聞之天下技巧華靡之玩未有不始於京師欲治四方先治京師古之道也夫以千里之地而四方之俗皆有焉者唯京師也唯其難制之宜詳周法六鄉四郊之内自比長主五家即而上之至卿大夫凡萬有八千九百三十六官而後足以致京師之治今京師治民之職大不過京兆尹次不過河南令而求風敦俗朴是以難也唯陛下擇之而已聖䇿曰風俗浮薄根於取士之無本教道之不明而嚮詢臺閣之論所執者不一豈無救弊之道焉凡取士之要不過二科曰德行也文辭也而已臣以為自三代以上可以用德行由秦漢以下不過用文辭而臺閣所以異論者蓋不過二者之間此陛下必欲以德行取天下之士則井田當授也侯國當建也民必家給也官必久任也鄉當讀法也家當有塾也而後可以求全德真行致之於位如其未也而獨設選舉德行之科是亦無補而已夫先世之吏正故所舉者必求仁義孝悌今世之吏邪故所舉者不過請託嗜好故曰今日取士不過可以用文辭爾至於敦俗之本教道之法臣願有獻焉蓋士節之重輕未嘗不與國體之安危相應如根本強弱於下而枝葉榮枯於上也昔周之士貴秦之士賤夫上有屈體下無屈道者貴也舍己所守求合於上者賤也而周秦治亂考此可見蓋夫士無守道自重之節人有翾躁不恥之求漸漬成俗恬不為怪未有甚於今日也宜有以矯正其弊使士知自重而人蹈廉恥凡潛德獨行不求聞之君子必深察之而使之常在於必顯仰希俯合昧於寵辱之人必深觀之而使之常至於不用則天下皆知盛德之意士節一變敦俗之本教道之法自此致之可也聖䇿曰刑罸煩重出於設法之多門㳂襲之不革而將加恩仁之政使死者少緩必有可行之術焉臣觀陛下之意不過欲倣三代之肉刑施之於從坐之死爾是未盡觀時制宜之道也古者政敦事朴雖以聖人之智而因革之間猶有未盡者肉刑是也斷民之支體使不為完人此非聖人之心而三代用之者因革之理有未盡也且立尸而祭近於瀆神俎豆而食近於甚野豈若後世虚神之位金石為器哉肉刑之不可用於今猶之不可尸祭而俎食夫大辟之科至死而不敢怨者法當其罪也儻欲加恩仁之政寛從坐之死則今之律令自有減死一等法捨此不用而斷支刖足為駭民驚俗之政未足為可行之術也昔子産欲止伯有之妖必并立子孔之後則夫政雖期於推賞而亦貴於慎名使天下不知朝廷恩仁之意而徒傳告以斷人之足而弃之豈所以為慎名聖䇿曰予欲興乎七教兼乎三至以底聖人之道則宜條其先後之次欲明乎六親盡乎五法以極天下之治則宜敘其始末之要此見陛下博稽古先欲舉載籍之所傳施之於今以盡聖人之道而盡天下之治也臣請深論天下之道先後之次始末之要而陛下酌焉蓋德與刑並行於天地之間如寒暑相將而未嘗離也於是之間必有先後之次上焉者專德以勝刑若堯舜之無刑成周之措刑是也中焉者假刑以助德若西漢宣帝任刑名東漢明帝善刑理是也下焉者唯刑而已秦人以刑致亂隋人以刑兆變是也此先後之次不同故治亂之應異也則夫恭老尊齒樂施親賢好德惡貧廉儉之七教至禮不辭而天下治至賞不費而天下悦至樂無親而天下和之三至從而可明其次也抑臣又聞之恐懼寅畏者政之始也驕逸隳惰者政之末也周宣王中興之盛德而不慎於後其詩終為變雅唐太宗慈儉英武之主而魏鄭公劉洎馬周之徒咸諫以為漸不及貞觀蓋崇高富貴之勢驕逸隳惰之所伺也視其所有間則入而不能出矣是以聖哲之君遐觀逺慮思之於所不思求之於所不求方其大安也必以危自厲方其大榮也必以辱自惕不使非常之變起於不測而至於不可救也豈非知治道本末之要也歟則夫六親之等五法之數又從而可推其要也聖䇿曰仲舒之言班固謂切於當世而可施於今者何䇿崔寔之論范謂明於政體而有益於時者何事昔班固載仲舒漢庭之䇿於史其間講天下治亂之理可謂詳矣舉而行之皆足以助治而最可施於今日之䇿臣以為莫如天道先陽而後陰王政先德而後刑之論也范紀崔寔政論數十條於書以為凡所辨論通明政體而言有益於今者則臣以為不足深論者也何者寔之大槩欲人主不能純法八世而宜參以霸政嚴刑峻法破姦宄之膽以之行於漢桓帝衰替之世可爾安足為陛下深論哉聖䇿曰無以為古人之陳迹既久而不可舉無以為本朝之成法已定而不可改惟其改之而適中舉之而得宜不迫不迂歸於至當陛下議政法而舉適中得宜為言此天下之望也臣安得無辭以致之蓋勢可以舉則舉之則不失於陳迹力可以改則改之則不泥於成法此因革之常道也至於未適於中未得其宜而改之則今日之變法猶或可議焉臣讀易至革卦言天下之法至於有弊則不可不革也而辭曰元亨利貞悔亡然則革之必至于元亨利貞然後悔可亡爾又曰革而當其悔乃亡然則革之而不當益以招悔也夫革之必至於亨然後可以議革變之必至于當然後可以言變斯聖人之能事易象之精義也思之於索之於昬昬使盡合道義之中而後革之則出而天下倚之若山嶽此之謂革而亨謀之於衆多待之以遲久使盡得上下之宜而後變之則一制行而天下望之若雲霓此之謂變而當古之為治相與謨謀於廟堂之上至于風移俗易徙善逺罪而天下不知其措置之迹者必亨而後革必當而後變也今則不然一法朝出而夕已囂一制暮行而曉或弊斧鉞不足以禁謗論竄黜不足以抑煩言其故何邪未決其亨而革之未計其當而變之舉而不必適中動而不必得宜也臣願陛下慎之而已蓋夫革而未盡其至則其勢必復革而有復則法以輕而不信矣法制數變國家之大病也漢徙甘泉后土之祠自是之後三十年間五徙而天地之兆終不能定故願陛下慎之則至當之論無過於此矣陛下慮臣之憚言而不必行則茍飾行以自免則詔之曰言之非艱行之惟艱又慮其畏避執事而不盡其悃愊也則又曰悉心以陳亦不憚於改為臣是以敢進其私憂過計之説臣聞天下者大物也是以治之者必得大才茍未得大才而委畀之則天下之政終無時而理矣萬鈞之鼎天下之至重矣而孟賁烏獲持之奔走踰越險阻若踐平地此無他其力足也使力不足者負之而趨不獨折絶筋骨又將隳器敗餗而不可救矣易言天下萬物之理至詳密矣而至於治天下之難治而未嘗不歸之大才碩德之人故屯之不寧必待君子之經綸蠱之敗壞必待君子之振育旅之分散必待智者之有為否之欲休必俟大人之獲吉聖人以為當四卦之時不得四人者治之則愈益其亂而無補於治昔湯之求伊尹也見之耕者高宗之求傅説也見之巖築文王之用太公也見之漁釣三士者藏迹至深而三君者能舉而用之者以其取之公求之廣也唐文宗可謂恭儉慈仁勤於致理之主當是時李德在其廷而不用裴度捐於外而不使乃覽貞觀政要而歎息又曰吾視開元天寶事則氣拂吾膺然則文宗所以憂勤盡心者徒虚器爾伏惟陛下法成湯高宗文王公聽廣取以為法鑒文宗捨本憂末以為戒獨觀昭曠之道驅馳域外之議不論隱顯不間内外不異逺近不殊明晦才之當者取之德之宜者予之可大者治大可小者治小則天下之才繼踵而出凡陛下所舉而詢于臣者不治而自治矣陛下有為之術何以先此古人有言曰言切直而不用則身危不切直則不可以明道茍求所以明道又避於危身此勢之不可並者也説不由道憂也由道而不合非憂也茍求所以由道又希於必合此理之不可兼者也臣學術淺陋言論狂鄙罪當萬死無所敢恨幸陛下察焉臣昧死謹對   理宗時杜範為右相首上五事 一正治本謂政事當常出於中書毋使旁蹊得竊威福二肅宫闈謂當嚴内外之限使宫府一體三擇人才謂當隨其所長用之而久於職毋徒守遷轉之常格四惜名器謂如文臣貼職武臣閣衞不當為狥私市恩之地五節財用謂當自人主一身始自宫掖始自貴近始考封樁國用出入之數而補窒其罅漏求鹽筴楮幣變更之目而斟酌其利害仍乞早定國本以安人心   元許衡陳時務四事 一曰立國規模古今立國雖各不同然其大要在得天下心得天下心無他愛與公而已愛則民心順公則民心服既順且服則紀綱法度施行有地天下雖大可不勞而理也然其先後之序緩急之宜密有定則可以㑹意而不可以言傳是之謂規模考之前代北方有中夏者必行漢法乃可長久如今日形勢非用漢法不宜也然萬世國俗累朝勲舊一旦驅之下從臣僕之謀其勢有甚難者陛下茍能漸之摩之待以嵗月篤信堅守不雜小人不營小利不責近效不恤浮言則致治之功可成 二曰中書大要中書管天下之務不勝其煩大要在用人立法二者而已夫治人者法也守法者人也人法相維上安下順而宰執優游廟廊之上不煩不勞此所謂省也里巷之談動以古為詬戲不知今日口之所食身之所衣皆古人遺法而不敢違者豈天下之大國家之重而古人成法反可違邪其亦弗思甚矣用人立法今雖未能遽如古昔然俸給之等敘用之格監司之條當先擬定至於貴家世襲品官任子驅良抄數之便宜續當議之亦不可緩 其三曰為君難上天眷命作之君師蓋以至難任之也堯舜以來聖明帝王莫不兢兢業業小心畏慎誠知天之所畀至難之任初不可以易心處也然則為君之難尤陛下所當專意者臣請舉其切而要者于後人君不患出言之難而患踐言之難知踐言之難則其出言不容不慎矣茍從古者大學之道以修身為本凡一事之來一言之發必求其所以然與其所當然熟思而審處之雖有不中者蓋鮮矣奈何為人上者多樂舒肆為人臣者多事容悦容悦本為私也私心盛則不畏人矣舒肆本為欲也欲心盛則不畏天矣以不畏天之心與不畏人之心感合無間則其所務皆快心事耳快心則口欲言而言身欲動而動又豈肯兢兢以修身為本一言一事熟思而審處之乎此踐言之難也人之情偽有險有易有衆有寡未易使之不見欺也人君惟無喜怒也有則賛其喜以市恩鼔其怒以張勢人君惟無愛憎也有則假其愛以濟私藉其憎以復怨甚至本無喜也誑之使喜本無怒也激之使怒本無足愛也強譽之使愛本無可憎也強短之使憎若是則進者未必為君子退者未必為小人予之者或無功而奪之者或有功也以至賞罸生殺鮮有得其正者欺而至此尚可防邪大抵人君以知人為貴用人為急用得其人則無事於防矣既不出此而欲防其欺雖堯舜不能也夫賢者遭時不偶務自韜晦有舉一世而人不知者人君雖或知之而召之命之汎如厮養或接之以貌待之以禮而言不見用或用其言而復使小人參之賢者俱不屑也此特難進者耳又有難合者焉大抵人君樂聞人過而不樂聞已過務快己心而不務快民心賢者必欲扶使如堯舜故其勢難合況姦邪佞倖醜正惡直多方以䧟之將見罪戾之不免又可望天下被其澤邪益戒禹曰任賢勿貳貳之一言在大禹猶當警省況後世人主哉此任賢之難也奸邪之人其為心險其用術巧其諂似恭其奸似直其欺似可信其佞似可近務以窺人君之喜怒而迎合之竊其勢以立己之威濟其欲以結主之愛愛隆於上威擅於下毒被生民而上莫之知至是而求去之難矣雖然此特人主之不悟者也如宇文士及之佞太宗灼見其情而不能斥李林甫妬賢嫉能明皇洞見其奸而不能退邪之惑人有如此者可不畏哉民之戴君本於天命特由使之失望使之不平然後怨怒生焉必如古者大學之道以修身為本凡一言一動也舉可以為天下法一賞一罸也舉可以為天下公則億兆之心將不求而自得又豈有失望不平之累哉奈何此道不明為人君者不喜聞過為人臣者不敢盡言合二者之心以求天下之心則其難得也固宜三代而下稱盛治者無如漢文景然當時天象數變而文景專以養民為務今年下詔勸農桑明年下詔減租税懇愛如此宜其民心得而和氣應也臣竊見近年彗孛迭見議者謂當除舊布新以應天變臣為曷若直法文景之恭儉愛民為理明義正而可信邪右六者難之目也 其四曰農桑學校今國家徒知歛財之巧而不知生財之由徒知防人之欺而不欲養人之善徒患法令之難行而不患法令無可行之地誠能優重農民勿擾勿害敺游惰之人而歸之南畝十年以後倉盈庫積當非今日之比矣自都邑正州縣皆設學校使皇子以下至於庶人之子弟皆從事於學十年之後上知所以御下下知所以事上上下和睦又非今日之比矣能是二者則萬目皆舉否則他皆不可期也書至萬餘言且謂孔子曰以道事君不可則止孟子以責難陳善乃為恭敬臣之所守如此而大約以大學修身為之本元主嘉納之衡多病元主命五日一至中書至是始聽歸懐孟   元順帝時劉福通將毛貴連破膠州萊州益都般陽諸郡縣元遂以董摶霄為山東宣慰使從布哷齊擊之既而中書省臣言山東般陽益都相次而没濟南日危宜選將練卒信賞必罸為保燕趙計以衞京師不報御史張禎上疏陳十禍以輕大臣解權綱事安逸杜言路離人心濫刑獄六者為根本之禍以不慎調度不資羣䇿不明賞罸不擇將帥四者為征討之禍其所言多剴切其事安逸不明賞罸二條尤中時弊大略謂陛下因循治安不預防慮今海内不寧天道變常民情難保正當修實德以答天意推至誠以回人心凡土木之勞聲色之樂宴安鴆毒之惑皆宜痛徹勇改而陛下乃泰然處之若承平無事時此事安逸所以為根本之禍者也又自四方有儆調兵六年初無紀律又失激勸將帥因敗為功指虚為實大小相瞞内外相依其性情不一而邀功求賞則同是以有覆兵之將殘民之將貪婪之將怯懦之將曾無懲戒所經之處雞犬一空貨財罄盡而面諛游説者反以克復受賞且河南一省今所存者不過三四縣而江淮千里所在蕭條如此而望軍旅不乏餽餉不竭使天雨粟地湧金朝夕存亡且不能保況以地力有限之費而供將帥無窮之欲哉陛下事佛求福飯僧消禍以天壽節而禁屠宰皆虚名也今天下兵起殺人不知其數陛下泰然不理而曰吾將以是求福福何自而至哉潁上之兵視其所向駸駸可畏不至於亡吾社稷不止也此則不明賞罸所以為征伐之禍者也疏奏不省既而執政惡其訐直除山南道廉訪僉事【以上治道】齊之所以不如魯者太公之賢不如伯禽伯禽與太公俱受封而各之國三年太公來朝周公問曰何治之疾也對曰尊賢先疏後親先義後仁也此霸者之迹也周公曰太公之澤及五世五年伯禽來朝周公問曰何治之難對曰親親者先内後外先仁後義也此王者之迹也周公曰魯之澤及十世故魯有王迹者仁厚也齊有伯迹者武政也齊之所以不如魯也太公之賢不如伯禽也【立國規模一則併】   蘇洵審勢 治天下者定所尚所尚一定至於千萬年而不變使民之耳目純於一而子孫有所守易以為治故三代聖人其後世逺者至七八百年夫豈惟其民之不忘其功以至於是蓋其子孫得其祖宗之法而為據依可以永久夏之尚忠商之尚質周之尚文視天下之所宜尚而固執之以此而始以此而終不朝文而暮質以自潰亂故聖人者出必先定一代之所尚周之世蓋有周公為之制禮而天下遂尚文後世有賈誼者説漢文帝亦欲先定制度而其説不果用今者天下方幸治安子孫萬世帝王之計不可不預定於此時然萬世帝王之計常先定所尚使其子孫可以安坐而守其舊至於政弊然後變其小節而其大體卒不可革易故享世長逺而民不茍簡今考之於朝野之間以觀國家之所尚者而臣猶有惑也何則天下之勢有強弱聖人審其勢而應之以權勢強矣強甚而不己則折勢弱矣弱甚而不己則屈聖人權之而使其甚不至於折與屈者威與惠也夫強甚者威竭而不振弱甚者惠䙝而下不以為德故處弱者利用威而處強者利用惠乘強之威以行惠則惠尊乗弱之惠以養威則威發而天下震慄故威與惠者所以裁節天下強弱之勢也然而不知強弱之勢者有殺人之威而下不懼有生人之惠而下不喜何者威竭而惠䙝故也故有天下者必先審知天下之勢而後可與言用威惠不先審知其勢而徒曰我能用威我能用惠者末也故有強而益之以威弱而益之以惠以至於折與屈者是可悼也譬之人身將欲飲藥餌石以養其生必先審其性之為陰其性之為陽而投之以藥石藥石之陽而投之隂藥石之隂而投之陽故陰不至於涸而陽不至於亢茍不能先審觀己之為陰與己之為陽而以陰攻隂以陽攻陽則陰者固死於陰而陽者固死於陽不可救也是以善養身者先審其陰陽而善制天下者先審其強弱以為之謀昔者周有天下諸侯盛大當其盛時大者已有地五百里而畿内反不過千里其勢為弱秦有天下散為郡縣聚為京師守令無大權柄伸縮進退無不在我其勢為強然方其成康在上諸侯無小大莫不臣服弱之勢未見於外及其後世失德而諸侯禽奔獸遁各固其國以相侵攘而其上之人卒不悟區區守姑息之道望其能以制服強國是謂以弱政濟弱勢故周之天下卒斃於弱秦自孝公其勢固己駸駸焉日趨於強大及其子孫已并天下而亦不悟專任法制以斬撻平民是謂以強政濟強勢故秦之天下卒斃於強周拘於惠而不知權秦勇於威而不知本二者皆不審天下之勢也我宋制治有縣令有郡守有轉運使以大系小絲牽繩聨總合於上雖其地在萬里外方數千里擁兵百萬而天子一呼於殿陛間三尺豎子馳傳捧詔召而歸之京師則解印趨走惟恐不及如此之勢秦之所恃以強之勢也勢強矣然天下之病常病於弱噫有可強之勢如秦而反䧟於弱者何也習於惠而怯於威也惠太甚而威不勝也夫其所以習於惠而惠太甚者賞數而加於無功也怯於威而威不勝者刑弛而兵不振也由賞與刑與兵之不得其道是以有弱之實著於外焉何謂弱之實曰官吏曠墮職廢不舉而敗官之罸不加嚴也多贖數赦不問有罪而典刑之禁不能行也冗兵驕狂負力幸賞而維持姑息之恩不敢節也將帥覆軍匹馬不返而敗軍之責不加重也羌胡強盛陵壓中國而邀金繒增幣帛之恥不為怒也若此類者太弱之實也久而不治則又將有大於此而遂浸微浸消釋然而潰以至於不可救止者乗之矣然愚以為弱在於政不在於勢是謂以弱政敗強勢今夫一輿薪之火衆人之所憚而不敢犯者也舉而投之河則何熱之能為是以負強秦之勢而溺於弱周之弊而天下不知其強焉者以此也雖然政之弱非若勢之弱難治也借如弱周之勢必變易其諸侯而後強可能也天下之諸侯固未易變易此又非一日之故也若夫弱政則用威而已矣可以朝改而夕定也夫齊古之強國也而威王又齊之賢王也當其即位委政不治諸侯並侵而人不知其國之為強國也一旦發怒裂萬家封即墨大夫召烹阿大夫與常譽阿大夫者而發兵擊趙魏趙魏盡走請和而齊國人人震懼不敢飾非者彼誠知其政之弱而能用其威以濟其弱也況今以天子之尊藉郡縣之勢言脱於口而四方響應其所以用威之資固已完具且有天下者患不為焉有為而不可者今誠能一留意於用威一賞罸一號令一舉動無不一切出於威嚴用刑法而不赦有罪力行果斷而不牽衆人之是非用不測之刑用不測之賞而使天下之人視之如風雨雷電遽然而至截然而下不知其所從發而不可逃遁朝廷如此然後平民益務檢慎而姦民猾吏亦常恐恐然懼刑法之及其身而歛其手足不敢輙犯法此之謂強政政強矣為之數年而天下之勢可以復強愚故曰乗弱之惠以養威則威發而天下震慄然則以當今之勢求所謂萬世為帝王而大體卒不可革易者其尚威而已矣或曰當今之勢事誠無便於尚威者然孰知夫萬世之間其政之不變而必曰威耶愚應之曰威者君之所恃以為君也一日而無威是無君也久而政弊變其小節而參之以惠使不若秦之甚可也舉而棄之過矣或者又曰王者任德不任刑任刑霸者之事非所宜言此又非所謂知理者也夫湯武皆王也桓文皆霸也武王乗紂之暴出民於炮烙斬刈之地茍又遂多殺人多刑人以為治則民之心去矣故其治一出於禮義彼湯則不然桀之惡固無以異紂然其刑不若紂暴之甚也而天下之民化之其風淫惰不事法度書曰有衆率怠弗協而又諸侯昆吾氏首為亂於是誅鋤其強梗怠墮不法之人以定紛亂故記曰商人先罸而後賞至於桓文之事則又非皆任刑也桓公用管仲管仲之書好言刑故桓公之治常任刑文公長者其佐狐趙先魏皆不説以刑法其治亦未嘗以刑為本而號亦為霸而謂湯非王而文非霸也得乎故用刑不必霸而用德不必王各觀其勢之何所宜用而已然則今之勢何為不可用刑用刑何為不曰王道彼不先審天下之勢而欲應天下之務難矣【審勢一則併】   經濟類編卷十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巻十一   明 馮琦馮瑗 撰   政治類五   仁政【一則】   管仲入國篇 入國四旬五行九惠之教一曰老老二曰慈幼三曰恤孤四曰養疾五曰合獨六曰問疾七曰通窮八曰振困九曰接絶所謂老老者凡國都皆有掌老年七十已上一子無征三月有饋肉八十已上二子無征月有饋肉九十已上盡家無征日有酒肉死上共棺槨勸子弟精膳食問所欲求所嗜此之謂老老所謂慈幼者凡國都皆有掌幼士民有子子有幼弱不勝養為累者有三幼者無婦征四幼者盡家無征五幼又予之葆受二人之食能事而後止此之謂慈幼所謂恤孤者凡國都皆有掌孤士人死子孤幼無父母所養不能自生者屬之其鄉黨知識故人養一孤者一子無征養二孤者二子無征養三孤者盡家無征掌孤數行問之必知其食飲饑寒身之膌胜而哀憐之此之謂恤孤所謂養疾者凡國都皆有掌養疾聾盲喑啞跛躄偏枯握遞不耐自生者上收而養之疾官而衣食之殊身而後止此之謂養疾所謂合獨者凡國都皆有掌媒丈夫無妻曰鰥婦人無夫曰寡取鰥寡而合和之予田宅而家室之三年然後事之此之謂合獨所謂問疾者凡國都皆有掌病士人有病者掌病以上令問之九十以上日一問八十以上二日一問七十以上三日一問衆庶五日一問疾甚者以告上身問之掌病行於國中以問病為事此之謂問病所謂通窮者凡國都皆有通窮若有窮夫婦無居處窮賔客絶糧食居其鄉黨以聞者有賞不以聞者有罰此之謂通窮所謂振困者歲凶庸人訾厲多死䘮弛刑罰赦有罪散倉粟以食之此之謂振困所謂接絶者士民死上事死戰事使其知識故人受資於上而祠之此之謂接絶也   小惠【五則 附】   桓公之平陵見家人有年老而自養者公問其故對曰吾有子九人家貧無以妻之吾使傭而未返也桓公取外御者五人妻之筦仲入諫曰公之施惠不亦小矣公曰何也對曰公待所見而施惠焉則齊國之有妻者少矣公曰若何筦仲曰令國丈夫二十而室女子十五而嫁   子路為蒲令備水災與民春修溝瀆為人煩苦故予人一簞食一壺漿孔子聞之使子貢復之子路忿然不悦徃見夫子曰由也以暴雨將至恐有水災故與人修溝瀆以備之而民多匱於食故予人一簞食一壺漿而夫子使賜止之何也夫子止由之行仁也夫子以仁教而禁其行仁也由也不受子曰爾以民為饑何不吿於君發倉廪以給食之而以爾私饋之是汝不明君之惠見汝之德義也速己則可矣否則爾之受罪不久矣子路心服而退也   景差相鄭鄭人有冬渉水者出而脛寒後景差過之下陪乘而載之覆以上袵晉叔向聞之曰景子為人國相豈不固哉吾聞良吏居之三月而溝渠修十月而津梁成六畜且不濡况於人乎   唐中宗遣使者分道詣江淮贖生中書舍人李乂上疏諌曰江南鄉人采捕為業魚鼈之利黎元所資雖雲雨之私有霑於末類而生成之惠未洽於平人何則江湖之饒生育無限府庫之用支供易殫費之若少則所濟何成用之儻多則常支有闕在於拯物豈若憂人且鬻生之徒唯利斯視錢刀日至網罟年滋施之一朝營之百倍未若廻救贖之錢物減貧無之徭賦活國愛人其福勝彼   僖宗時宰相有好施者常使人以布囊貯錢自隨行施匄者每出襤褸盈路有朝士以書䂓之曰今百姓疲弊冦盗充斥相公宜舉賢任能紀綱庶務捐不急之費杜私謁之門使萬物各得其所則家給人足自無貧者何必如此行小惠乎宰相大怒   公利【三則】   晉文公時翟人有封狐文豹之皮者文公喟然嘆曰封狐文豹何罪哉以其皮為罪也大夫欒枝曰地廣而不平財聚而不散獨非狐豹之罪乎文公曰善哉説之欒枝曰地廣而不平人將平之財聚而不散人將争之於是列地以分民散財以賑民   文公問政於舅犯舅犯對曰分熟不如分腥分腥不如分地割地以分民而益其爵禄是以上得地而民知富上失地而民知貧古之所謂致師而戰者其此之謂也魯哀公問於仲尼曰吾欲小則守大則攻其道若何仲尼曰若朝廷有禮上下有親民之衆皆君之畜也君將誰攻若朝廷無禮上下無親民之衆皆君之讐也君將誰與守於是廢澤梁之禁弛關市之征以為民惠也   政體【七則】   齊明帝躬親細務綱目亦宻於是郡縣及六署九府常行職事莫不啓聞取決詔勑文武勲舊皆不歸選部親近慿勢互相通進人君之務過繁宻鍾嶸上書言古者明君揆才頒政量能授職三公坐而論道九卿作而成務天子唯㳟已南面而已書奏明帝不懌謂大中大夫顧暠曰鍾嶸何人欲斷朕機務卿識之不對曰嶸雖位未名卑而所言或有可采且繁碎職事各有司存今人主總而親之是人主愈勞而人臣愈逸所謂代庖人宰而為大匠斵也明帝不顧而言他   北齊肅宗識度沈敏少居臺閣明習吏事即位尤自勤勵大革顯祖之弊時人服其明而譏其細嘗問舍人裴澤在外議論得失澤率爾對曰陛下聰明至公自可逺侔古昔而有識之士咸言傷細帝王之度頗為未肅宗笑曰誠如卿言朕初臨萬幾慮不周悉故致爾耳此事安可久行恐後乂嫌疎漏澤由是被寵遇厙狄顯安侍坐肅宗曰顯安我姑之子可言我之不逮顯安曰陛下太細天子乃更似吏肅宗曰朕甚知之然無法日久將整之以至無為耳   陳主起自艱難知民疾苦性明察儉約每夜刺閨取外事分判者前後相續勑傳更籖於殿中者必投籖於階石之上令鎗然有聲曰吾雖眠亦令驚覺   栁彧見隋主勤於聽受百僚奏請多有煩碎上疏諌曰自古聖帝莫過唐虞然皆勞於求賢而佚於任使陛下留心治道無憚疲勞乃至營造細小之事出給輕微之物一日之内酬答百司日旰忘食夜分未寢動以文簿憂勞聖躬願察臣言少減煩務唯經國大事非臣下所能裁斷者奏請詳決自餘細務責成所司隋主嘉之曰栁彧真上國之寶也   唐太學生王循之上表乞假還鄉武太后許之狄仁傑曰臣聞君人者唯殺生之柄不假人自餘皆歸之有司故左右丞徒以下不拘左右相流以上乃判為其漸貴故也彼學生求假丞簿事耳若天子為之發勑則天下之事幾勑可盡乎必欲不違其願請普為立制而已太后善之   憲宗嘗與宰相論自古帝王或勤勞庶政或垂拱無為何為而可杜黄裳曰王者上承天地宗廟下撫百姓四夷夙夜憂勤固不可自暇逸然上下有分紀綱有序茍慎選賢才而委任之有功則賞有罪則刑則誰不盡力明主勞於求人而逸於任人此虞舜所以無為而治者也至於簿書獄市煩細之事各有司存非人主所宜親也昔秦始皇以衡石程書魏明帝自按行尚書事隋文帝衛士傳餐皆無補當時取譏後世所務非其道也夫人主患不推誠人臣患不竭忠茍上疑其下下欺其上將以求理不亦難乎上深然之   後周世宗違衆議破北漢自是政事無大小皆親決百官受成於上而已河南府推官髙錫上書諌以為四海之廣萬幾之衆雖堯舜不能獨治必擇人而任之今陛下一以身親之天下不謂陛下聰明睿智足以兼百官之任皆言陛下褊迫疑忌舉不信羣臣也不若選能知人公正者以為宰相能愛民聽訟者以為守令能豐財足食者使掌金榖能原情守法者使掌刑獄陛下但垂拱明堂視其功過而賞罰之天下何憂不治何必降君尊而代臣職屈貴位而親賤事無乃失為政之本乎世宗不從   教化【二則】   孔子為魯大司冦有父子訟者夫子同狴執之三月不别其父請止夫子赦之焉季孫聞之不悦曰司冦欺予曩告予曰為國家必先以孝予令戮一不孝以教民孝不亦可乎而又赦何哉冉有以告孔子夫子喟然歎曰嗚呼上失其道而殺其下非禮也不教以孝而聽其獄是殺不辜也三軍大敗不可斬也獄犴不治不可刑也何者上教之不行罪不在民故也夫慢令謹誅賊也徵歛無時暴也不試責成虐也政無此三者然後刑可即也書云義刑義殺勿庸以即汝心惟曰未有慎事言必教而後刑也故先王既陳之以道德上先服之而猶不可尚賢以勸之又不可即廢之又不可而後以威憚之若是三年而百姓正矣其有邪民不從化者然後待之以刑則民咸知罪矣詩云尹氏大師維民之氐秉國之均四方之維天子是毘俾民不迷是以威厲而不試刑錯而不用今世則不然亂其教繁其刑使民迷惑而䧟焉又從而制之放刑彌繁而盗不勝也三尺之岸而虛車不能登也百仞之山任負車登焉則陵遲故也數仞之墻而民不踰也百仞之山而豎子馮而游焉陵遲故也今世之陵遲亦久矣而能使民勿踰乎詩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眷焉顧之然出涕豈不哀哉詩曰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來子曰伊稽首不其有來乎   孔子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也温柔敦厚詩教也疏通知逺書教也廣博易良樂教也㓗淨精微易教也㳟儉莊敬禮教也屬辭比事春秋教也故詩之失愚書之失誣樂之失奢易之失賊禮之失煩春秋之失亂其為人也温良敦厚而不愚則深於詩者矣疏通知逺而不誣則深於書者矣廣博易良而不奢則深於樂者矣㓗淨精微而不賊則深於易者矣㳟儉莊敬而不煩則深於禮者矣屬辭比事而不亂則深於春秋者矣天有四時春夏秋冬風雨霜露無非教也地載神氣吐納雷霆流行萬物露生無非教也清明在躬志氣如神有物將至其兆必先是故聖人之教與天地相參   禁令【十六則】   管仲治國篇 凡為國之急者必先禁末作文巧末作文巧禁則民無所游食民無所游食則必農民事農則田墾田墾則粟多粟多則國富國富者兵彊兵彊者戰勝戰勝者地廣是以先王知衆民彊兵廣地富國之必生於粟也故禁末作止竒巧而利農事今為末作竒巧者一日而作五日食農夫終歲之作不足以自食也然則民舍本事而事末作舍本事而事末作則田荒而國貧矣   法禁篇 擅國權以深索於民者聖王之禁也其身毋任於上者聖王之禁也進則受禄於君退則藏禄於室毋事治職但力事屬私王官私君事去非其人而人私行者聖王之禁也修行則不以親為本治事則不以官為主舉毋能進毋功者聖王之禁也交人則以為己賜舉人則以為己勞仕人則與分其禄者聖王之禁也交於利通而獲於貧窮輕取於其民而重致於其君削上以附下枉法以求於民者聖王之禁也用不稱其人家富於其列其禄甚寡而資財甚多者聖王之禁也拂世以為行非上以為名常反上之法制以成羣於國者聖王之禁也飾於貧窮而發於勤勞權於貧賤身無職事家無常姓列上下之間議言為民者聖王之禁也壺士以為亡資修田以為亡本則生之養私不死然後失矯以深與上為市者聖王之禁也審飾小節以示民時言大事以動上逺交以踰羣假爵以臨朝者聖王之禁也卑身襍處隱行辟倚側入迎逺遁上而遁民者聖王之禁也詭俗異禮大言法行難其所為而髙自錯者聖王之禁也守委閒居博分以致衆勤身遂行説人以貨財濟人以買譽其身甚静而使人求者聖王之禁也行辟而堅言詭而辯術非而博順惡而澤者聖王之禁也以朋黨為友以蔽惡為仁以數變為知以重歛為忠以遂忿為勇者聖王之禁也固國之本其身務歸於上深附於諸侯者聖王之禁也   五輔篇 五經既布然後逐姦民詰詐偽屏䜛慝而毋聽淫詞毋作淫巧若民有淫行邪性樹為淫詞作為淫巧以上謟君上而下惑百姓移國動衆以害民務者其刑死流凡人君之所以内失百姓外失諸侯兵挫而地削名卑而國虧社稷滅覆身體危殆非生於淫謟者未之嘗聞也何以知其然也淫聲謟耳淫觀謟目耳目之所好謟心心之所好傷民民傷而國不危者未之嘗聞也故明王之務在於彊本事去無用然後民可使富今工以巧矣而民不足於備用者其悦在玩好農以勞矣而天下饑者其悦在珍怪方丈陳於前女以巧矣而天下寒者其悦在文繡是故博帶梨大袂列文繡染刻鏤削雕琢采古之良工不勞其知巧以為玩好是故無用之物守法者不失   齊桓公好服紫一國盡服紫當是時也五素不得一紫桓公患之謂管仲曰寡人好衣紫紫貴甚一國百姓好服紫不已寡人奈何管仲曰君欲何不試勿衣紫也謂左右曰吾甚惡紫之臭於是左右適有衣紫而進者公必曰少逺吾惡紫臭公曰諾於是日郎中莫衣紫其明日國中莫衣紫三日境内莫衣紫也一曰齊王好紫衣齊人皆好也齊人五素不得一紫齊王患紫貴傳説王曰詩云不躬不親庶民不信今王欲民無紫衣者王以自解紫衣而朝羣臣有紫衣進者曰益逺寡人惡臭是日也郎中莫衣紫是月也國中莫衣紫是歲也境内莫衣紫   鄒君好服長纓左右皆服長纓甚貴鄒君患之問左右左右曰君好服百姓亦多服是以貴君因先自斷其纓而出國中皆不服長纓君不能下令為百姓服度以禁之乃斷纓出以示民是先戮以涖民也   齊景公好婦人而丈夫飾者國人盡服之公使吏禁之曰女子而男子飾者裂其衣斷其帶裂衣斷帶相望而不止晏子見公曰寡人使吏禁女子而男子飾者裂其衣斷其帶相望而不止者何也對曰君使服之於内而禁之於外猶懸牛首於門而求買馬肉也公胡不使内勿服則外莫敢為也公曰善使内勿服不旋月而國莫之服也   齊人甚好轂擊相犯以為樂禁之不止晏子患之乃為新車良馬出與人相犯也曰轂擊者不祥臣其祭祀不順居處不敬乎下車棄而去之然後國人乃不為故曰禁之以制而身不先行也民不肯止故化其心莫若教也   韓非守道篇 明主之守禁也賁育見侵於其所不能勝盗跖見害於其所不能取故能禁賁育之所不能犯守盗跖之所不能取則暴者守愿邪者反正大勇愿巨盗貞則天下公平而齊民之情正矣   魏文侯問李克曰刑罰之源安生李克曰生於姦邪淫佚之行凡姦邪之心饑寒而起淫佚者久饑之詭也雕文刻鏤害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傷女工者也農事害則饑之本也女工傷則害之原也饑寒並至而能不為姦邪者未之有也男女飾美以相矜而能無淫佚者未嘗有也故上不禁技巧則國貧民侈國貧窮者為姦邪而富足者為淫佚則驅民而為邪也民以為邪因以法隨誅之不赦其罪則是為民設䧟也刑罰之起有原人主不塞其本而替其末傷國之道乎文侯曰善以為法服也   劉向修文篇 古者必有命民命民能敬長憐孤取舍好讓居事力者命於其君命然後得乗飭輿駢馬未得命者不得乗乗者皆有罰故其民雖有餘財侈物而無仁義功德則無所用其餘財侈物故其民皆興仁義而賤財利賤財利則不爭不爭則强不凌弱衆不暴寡是唐虞所以興象刑而民莫敢犯法而亂斯止矣詩云告爾民人謹爾侯度用戒不虞此之謂也   漢王符浮侈篇 王者以四海為家兆人為子一夫不耕天下受其饑一婦不織天下受其寒今舉俗舍本農趨商賈牛馬車輿填塞道路游手為巧充盈都邑務本者少浮食者衆商邑翼翼四方是極今察洛陽資末業者什於農夫虛偽游手者什於末業則一夫耕百人食之一婦桑百人衣之以一奉百孰能供之天下百郡千縣市邑萬數類皆如此本末不足相供則民安得不饑寒饑寒並至則民安能無姦軌姦軌繁多則吏安能無嚴酷嚴酷數加則下安能無愁怨愁怨者多則咎徵並臻下民無聊而上天降災則國危矣夫貧生於富弱生於彊亂生於化危生於安是故明主之養民憂之勞之教之誨之慎微防萌以斷其邪故易美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七月之詩大小教之終而復始由此觀之人固不可恣也今人奢衣服侈飲食事口舌而習調欺或以謀姦合任為業或以游博持掩為事丁夫不扶犁鋤而懷丸挾彈攜手上山遨遊或好取土作丸賣之外不足禦冦盗内不足禁鼠雀或作泥車瓦狗諸戱弄之具以巧詐小兒此皆無益也詩刺不績其麻市也婆娑又婦人不修中饋休其蠶織而起學巫祝皷舞事神以欺誣細民熒惑百姓妻女羸弱疾病之家懷憂憤憤易為恐懼至使奔走便時去離正宅﨑嶇路側風寒所傷姦人所利盗賊所中或增禍重祟至於死亡而不知巫所欺誤反恨事神之晚此妖妄之甚者也或刻畫好繒以書祝辭或虛飾巧言希致福祚或縻折金綵令廣分寸或斷截衆縷繞帶手腕或裁切綺縠縫紩成幡皆單費百縑用功千倍破牢為偽以易就難坐食嘉榖消損白日夫山林不能給野火江海不能實漏巵皆所宜禁也昔孝文皇帝躬衣弋綈革舄韋帶而今京師貴戚衣服飲食車輿廬第奢過王制固亦甚矣且其徒御僕妾皆服文組綵牒錦繡綺紈葛子升越筩中女布犀象珠玉虎瑇石山隱飾金銀錯鏤窮極麗美轉相誇咤其嫁娶者車駢數里緹帷竟道騎奴侍童夾轂並引富者競欲相過貧者耻其不逮一饗之所費破終身之業古者必有命然後乃得衣繒絲而乗車馬今雖不能復古宜令細民畧用孝文之制古之者厚衣之以薪之中野不封不樹䘮期無數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桐木為棺葛采為緘下不及泉上不泄臭中世以後轉用楸梓槐柏杶樗之屬各因方士裁用膠漆使其堅足恃其用足任如此而已今者京師貴戚必欲江南檽梓豫章之木邊逺下土亦競相放效夫檽梓豫章所出殊逺伐之髙山引之窮谷入海乗淮逆河泝洛工匠雕刻連累日月會衆而後動多牛而後致重且千觔功將萬夫而東至樂浪西達敦煌費力傷農於萬里之地古者墓而不墳中世墳而不崇仲尼䘮母冢髙四尺遇雨而崩弟子請修之夫子泣曰古不修墓及鯉也死有棺無槨文帝芷陽明帝洛陽皆不藏珠寶不起山陵墓雖卑而德最髙今京師貴戚郡縣豪家生不極養死乃崇䘮或至金縷玉匣檽梓楩柟多埋珍寶偶人車馬造起大廣種松柏廬舍祠堂務崇華侈案鄗畢之陵南城之冡周公非不忠曾子非不孝以為褒君愛父不在於聚財揚名顯親無取於車馬昔晉靈公多賦以雕墻春秋以為不君華元樂舉厚文公君子以為不臣况於羣司士庶乃可僣侈主上過天道乎   唐明皇以風俗奢靡制乗輿服御金銀器玩宜令有司銷毁以供軍國之用其珠玉錦繡焚於殿前后妃以下皆毋得服珠玉錦繡勑百官所服帶及酒器馬銜鐙三品以上聽飾以玉四品以金五品以銀自餘皆禁之婦人服飾從其夫子其舊成錦繡聽染為皁自今天下更毋得采珠玉織錦繡等物違者杖一百工人減一等罷兩京織錦坊 司馬光曰明皇始欲為治能自刻厲節儉如此晚節猶以奢敗甚哉奢靡之易以溺人也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可不慎哉   宋錢彦逺敦儉篇 聞享四海之奉者文采藩飾備味極盛勢適當然豈過自刻損稱為儉德蓋去泰甚屏奢侈之為儉爾一人儉則百官儉百官儉則庶民耻費敦朴浮囂輕偽無所售利農夫工女完固充給我太祖太宗知稼穡艱難奉養清約裁冗貶侈今郊廟大禮陳國初器械車服堅樸素質至甚餘可追驗矣先帝雖据太平全盛之實然儉節聖躬嘗見内直黄門給錦衾命紫裀代幸西京時嬪御食品准從駕羣臣天禧間欲禁金飾下詔自乗輿始期月逺邇杜絶化之之誠老於今稱道陛下嗣位音樂宫室車馬無所加近歲差踰前臣疎逺不悉時事但聞調諸官署財物為玩好頗衆北門内作工雕鏤鎔冶刻削幾千人復以大官調絮麄畧就近署私立饔爨後苑置酒府醖釀共燕昵之須宫中發取市物百費震動掖廷親戚亟齒班列佩印綬給侍禁省是數者皆無益睿明臣料此誠左右佞謟恐天聰納諌切厲兢兢畏天下過已始相與迎惡先意隱屏為此快一時欲圖少頃兑説賜予放宕流溢源發有漸殊不知暴於外則愈損美德謹按禮王者皮弁以食重身防微故有和食醫嘗食監失䭃癏職則刑而别庖所薦異内羞正饌旋取區肆間或非時珍怪不問從出不思時禁止小使三數人庀其事陛下安自輕御焉奈宗廟社稷何臣之深憂也且京師四方囘首易聽取為表式今縱未大失風俗已溢經曰上好是下必有甚者臣視貴臣家悉相燿以技巧聲色狗馬或竊畜尚方器物起屋室跨通衢大路富商豪族歆慕結納貨賂上流緣而民益貧游手益衆猾細乘作淫巧日變月新營媚富貴耳目且利令智昏盛令心驕昏則慮不精驕則所惜重元僚邇臣安危所託使昏且驕後何望邪昔秦王責范睢以楚鐵劒利優倡拙吾恐其圖秦夫倡優巧拙小節也古人用覘勝負况奢儉乎使天下聞之可也四夷聞之不可也臣嘗行都下見先朝宰相若呂端李沆舊第存焉窮辟痺陋今公卿人所舍或加之蓋當時法令肅而習尚正也故衣弋綈焚雉頭裘是迺帝王末事前史皆書之者顧治亂所繫迺深美絶稱聳示後世陛下宜醇法列聖成績歴考三代所以得失凡違典章舊制者亟罷揭還有司抑減内寵之勢其父子兄弟賜衣食不命以要官劇職諸郡國纎靡輕綃之服止其歲輸雕纂竒器斥破撤藏有金銀飾者出付度支助軍費皇皇然穆穆然用天子禮以自澹樂而有節儉不偪下使知聖人之心垂精勤勞興亡之際羣下率化亷耻張立萬有恃榮阿近遂惡未悛者嚴刑刑之假一勸百所舉雖尊爼俯仰而所濟逺矣石介明禁篇 夫國家之禁疎宻不得其中矣今山澤江海皆有禁鹽鐵酒茗皆有禁布綿絲枲皆有禁關市河梁皆有禁子去其父則不禁民去其君則不禁男去耒耜則不禁女去織紝則不禁工作竒巧則不禁商通珠貝則不禁士亡仁義則不禁左法亂俗則不禁淫文害正則不禁市有游手則不禁官有游食則不禁衣服踰制則不禁宫室過度則不禁豪强兼并則不禁權要横暴則不禁賄行於上則不禁吏貪於下則不禁夫子去其父則亂也民去其君則叛也男去耒耜女去織紝則離其業也工作竒巧商通珠貝士亡仁義則棄其本也左法亂俗則中華夷也淫文害正則經籍息也士有游手官有游食則公私墮也衣服踰制宫室過度則上下僣也豪强兼并權要横暴則貧人困也賄行於上吏貪於下則公道闕也如是而不禁彼山澤江海人所取財也鹽鐵酒茗人所資也布綿絲枲人所取用也關市河梁人所取濟也而禁豈先王之法乎三代之制乎哉或曰如何則先王之法也三代之制也曰惟禁其不禁而弛其禁則先王之法也三代之制也   蘇軾重巽以申命論 昔聖人之始畫卦也皆有以配乎物者也巽之配於風者以其發而有所動也配於木者以其仁且順也夫發而有所動者不仁則不可以久不順則不可以行故發而仁動而順而巽之道備矣聖人以為不重則不可以變故因而重之使之動而能變變而不窮故曰重巽以申命言天子之號令如此而後可也天地之化育有可以指而言者有不可以求而得之者今夫日皆知其所以為煖雨皆知其所以為潤雷霆皆知其所以為震霜雪皆知其所以為殺至為風悠然布於天地之間來不知其所自去不知其所入噓而炎吹而冷大而鼓乎太山喬嶽之上細而入乎窽室蔀屋之下發達萬物而天下不以為德摧㧞草木而天下不以為怒故曰天地之化育有不可求而得者此聖人之所法以令天下之術也聖人在上天下之民各得其職士者皆曰吾學而仕農者皆曰吾耕而食工者皆曰吾作而用賈者皆曰吾負而販不知聖人之制命令以鼓舞通變其道而使之安乎此也聖人之在上也天下可由而不可知可言而不可議蓋得乎巽之道也易者聖人之動而卦者動之時也蠱之彖曰先甲三日後甲三日而巽之九五亦曰先庚三日後庚三日而説者謂甲庚皆所以申命而先後者慎之至也聖人憫斯民之愚而不忍使之遽䧟於罪戾也故先三日而令之後三日而申之不從而後誅蓋其用心之慎也以至神之化令天下使天下不測其端以至詳之法曉天下使天下明知其所避天下不測其端而明知其所避故靡然相率而不敢議也上令而下不議下從而上不誅順之至也故重巽之道上下順也   蔡襄福州五戒 觀今之俗為父母者視己之子猶有厚薄迨至娶婦多令異食貧者困於日給其勢不得不然富者亦何為之蓋父母之心不能均於諸子以至此不可不戒 人子之孝本於養親以順其志死生不違於禮是孝誠之至也觀今之俗貧富之家多於父母異則兄弟分養乃至纎悉無有不校及其亡也破産賣宅以為酒肴設勞親知施與浮圖以求冥福原其為心不在於親將以誇勝於人是不知為孝之本也生則盡養死不妄費如此豈不善乎 兄弟之愛出於天性少小相從其心懽忻豈有間哉迨因娶婦或至臨財憎惡一開即成怨隙至有興訴訟冐刑獄至死而不息者殊可哀也蓋由聽婦言貪財利絶同胞之恩友愛之情遂及於此 娶婦何謂欲以傳嗣豈為財也觀今之俗娶其妻不顧門户直求資財隨其貧富未有婚姻之家不為怨怒原其由蓋婚禮之夕廣縻費已而校奩槖朝索其一暮索其二夫虐其妻求之不已若不滿意至有割男女之愛輙相棄背習俗日久不以為怪此生民之大弊人行最惡者也 凡人情莫不欲富至於農人商賈百工之家莫不晝夜營度以求其利然農人兼并商賈欺謾大率刻剥貧民罔昧神理譬如百蟲聚其强者食㗖曾不暫息求而得之廣為施與兾滅罪惡其愚甚矣今欲為福孰若減刻剥之心以寛貧民去欺謾之行以畏神理為子孫之計則亦久逺居鄉黨之間則為良善其義至明不可不志   風俗【八則】   劉安齊俗訓 易曰履霜堅氷至聖人之見終始微言故糟丘生乎象櫡炮烙生乎熱升子路撜溺而受牛謝孔子曰魯國必好救人於患子贛贖人而不受金於府孔子曰魯國不復贖人矣子路受而勸德子贛讓而止善孔子之明以小知大以近知逺通於論者也由此觀之亷有所在而不可公行也故行齊於俗可隨也事周於能易為也矜偽以惑世伉行以違衆聖人不以為民俗廣厦濶屋連闥通房人之所安也鳥入之而憂髙山險阻深林叢薄虎豹之所樂也人入之而畏川谷通原積水重泉黿鼉之所便也人入之而死咸池承雲九韶六英人之所樂也鳥獸聞之而驚深谿峭㟁峻木尋枝猨狖之所樂也人上之而慄形殊性詭所以為樂者乃所以為哀所以為安者乃所以為危也乃至天地之所覆載日月之所照誋使各便其性安其居處其宜為其能故愚者有所修智者有所不足柱不可以摘齒筐不可以持屋馬不可以服重牛不可以追速鈆不可以為刀銅不可以為弩鐵不可以為舟木不可以為釜各用之於其所適施之於其所宜即萬物一齊而無由相過夫明鏡便於照形其於以函食不如簞犧牛粹毛宜於廟牲其於以致雨不若黑蜧由此觀之物無貴賤因其所貴而貴之物無不貴也因其所賤而賤之物無不賤也夫玉璞不厭厚角䚩不厭薄漆不厭黑粉不厭白此四者相反也所急則均其用一也今之裘與蓑孰急見雨則裘不用升堂則蓑不御此代為常者也譬若舟車楯肆窮廬故有所宜也故老子曰不上賢者言不致魚於木沉鳥於淵 亂國若盛治國若虛亡國若不足存國若有餘虛者非無人也皆守其職也盛者非多人也皆徼於末也有餘者非多財也欲節事寡也不足者非無貨也民躁而費多也 羌氐翟嬰兒生皆同聲及其長也雖重象狄鞮不能通其言教俗殊也今三月嬰兒生而徙國則不能知其故俗由此觀之衣服禮俗者非人之性也所受於外也夫竹之性浮殘以為牒束而投之水則沉失其體也金之性沉託之於舟上則浮勢有所支也夫素之質白染之以涅則黑縑之性黄染之以丹則赤人之性無邪久湛於俗則易易而忘本合於若性故日月欲明浮雲蓋之河水欲清沙石濊之人性欲平嗜欲害之惟聖人能遺物而反已夫乘舟而惑者不知東西見斗極則寤矣夫性亦人之斗極也 凡將舉事必先平意清神神清意平物乃可正若璽之抑埴正與之正傾與之傾 故水擊則波興氣亂則智昏智昏不可以為政波興不可以為平 强哭者雖病不哀强親者雖笑不和情發於中而聲應於外故釐負羈之壺餐愈於晉獻公之垂棘趙宣孟之束脯賢於智伯之大鐘 古者非不知繁升降槃還之禮也蹀采齊肆夏之容也以為曠日煩民而無所用故制禮足以佐實諭意而已矣古者非不能陳鐘皷盛筦簫揚干戚奮羽旄以為費財亂政制樂足以合歡宣意而已喜不羡於音非不能竭國麋民虛府殫財含珠鱗施綸組節束追送死也以為窮民絶業而無益於槁骨腐肉也故埋足以收歛蓋藏而已昔舜蒼梧市不變其肆禹會稽之山農不易其畆明乎死生之分通乎侈儉之適者也亂國則不然言與行相悖情與貎相反禮飾以煩樂優以淫崇死以害生久䘮以招行是以風俗濁於世而誹譽萌於朝是故聖人廢而不用也義者循理而行宜也禮者體情制文者也義者宜也禮者體也昔有扈氏為義而亡知義而不知宜也魯治禮而削知禮而不知體也 夫以一世之變欲以耦化應時譬猶冬被葛而夏被裘夫一儀不可以百發一衣不可以出歲儀必應乎髙下衣必適乎寒暑是故世異則事變時移則俗易故聖人論世而立法隨時而舉事尚古之王封於泰山禪於梁父七十餘聖法度不同非務相反也時世異也是故不法其已成之法而法其所以為法所以為法者與化推移者也 今夫為平者凖也為直者繩也若夫不在於繩凖之中可以平直者此不共之術也故叩宫而宫應彈角而角動此同音之相應也其於五音無所比而二十五皆應此不傳之道也故蕭條者形之君而寂漠者音之主也 道德之論譬猶日月也江南河北不能易其指馳騖千里不能易其處趨舍禮俗猶室宅之居也東家謂之西家西家謂之東家雖臯陶為之理不能定其處 治國之道上無苛令官無煩治士無偽行工無淫巧其事經而不擾其器完而不飾亂世則不然為行者相揭以髙為禮者相矜以偽車輿極於雕琢器用逐於刻鏤求貨者爭難得以為寶詆文者處煩撓以為慧爭為佹辨久積而不訣無益於治工為竒器歴歲而後成不周於用故神農之法曰丈夫丁壯而不耕天下有受其饑者婦人當年而不織天下有受其寒者故身自耕妻親織以為天下先其導民也不貴難得之貨不器無用之物是故其耕不强者無以養生其織不强者無以揜形有餘不足各歸其身衣食饒溢姦邪不生安樂無事而天下均平故孔丘曾參無所施其善孟賁成荆無所行其威衰世之俗以其知巧詐偽飾衆無用貴逺方之貨珍難得之財不積於養生之具澆天下之淳析天下之樸牿服馬牛以為牢滑亂萬民以清為濁性命飛揚皆亂以營貞信漫瀾人失其情性於是乃有翡翠犀象黼黻文章以亂其目芻豢黍梁荆呉芬馨以嚂其口鐘皷管簫絲竹金石以淫其耳趨舍行義禮節謗議以營其心於是百姓糜沸豪亂暮行逐利煩挐澆淺法與義相非行與利相反雖十管仲弗能治也且富人則車輿衣纂錦馬飾傅旄象帷幕茵席綺繡絛組青黄相錯不可為象貧人則夏被褐帶索唅菽飲水以充腸以支暑熱冬則羊裘解札短褐不掩形而煬竈口故其為編户齊民無以異然貧富之相去也猶人君與僕虜不足以論之夫乗竒技偽邪施者自足乎一世之間守正修理不茍得者不免乎饑寒之患而欲民之去末反本由是發其原而壅其流也夫雕琢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工者也農事廢女工傷則饑之本而寒之原也夫饑寒並至能不犯法干誅者古今之未聞也 夫民有餘即讓不足則争讓則禮義生争則暴亂起叩門求水莫弗與者所饒足也林中不賣薪湖上不鬻魚所有餘也故物豐則欲省求贍則争止秦王之時或人葅子利不足也劉氏持政獨夫收孤財有餘也故世治則小人守政而利不能誘也世亂則君子為姦而法弗能禁也   賈誼時變篇 秦國失理天下大敗衆揜寡知欺愚勇刼懦壯淩衰攻擊奮者為賢貴人善突盜者為圻諸侯設謟而相飭設輹而相紹者為知天下亂至矣是以大賢起之威振海内德從天下曩之為秦者今轉而為漢矣今者何如進取之時去矣并兼之勢過矣胡以孝弟循順為善書而為吏耳胡以行義禮節為家富而出官耳驕耻偏而為祭尊黥劓者攘臂而為祭政行為狗也茍家富財足隱機吁視而為天子耳唯告罪昆弟欺突伯父逆於父母乎然錢財多也衣服循也我何妨為世之基公唯愛季母妻公之接女乎車馬嚴也走犬良也矯誣而家美盗賊而財多何傷欲交吾擇貴寵者而交之欲勢擇吏權者而使之取婦嫁子非有權勢吾不與婚姻非有貴戚不與兄弟非富大家不與出入因何也今俗侈靡以出相驕出倫踰等以富過其事相競今世貴空爵而賤良俗靡而尊姦富民不為姦而貧為里母罵亷吏釋官而歸為邑笑居官敢行姦而富為賢吏家處者犯法為利為材士故兄勸其弟父勸其子則俗之邪至於此矣商君違禮義棄倫理并心於進取行之三歲秦俗日敗秦人有子家富子壯則出分家貧子壯則出贅假父耰鉏杖彗而慮有德色母取瓢椀箕帚慮立而訊語抱哺其子與公併踞婦姑不相説則反脣而睨其慈子嗜利而輕簡父母也念罪非有倫理也其不同禽獸僅焉耳然并心而赴時猶曰蹷六國兼天下功成求得矣終不知反亷耻之節仁義之厚信并兼之法遂進取之業凡十三歲而社稷為墟不知守成之數得失之術也悲夫   瑰瑋篇 天下有瑰政於此予民而民愈貧衣民而民愈寒使民樂而民愈苦使民知而愈不知不知避縣網甚可瑰也今有瑋術於此奪民而民益富不衣民而民益煖苦民而民益樂使民愈愚而民愈知不罹縣網陛下無意少聽其數與夫雕文刻鏤周用之物繁多纎微苦窳之器日變而起民棄完堅之物而務雕鏤纎巧以相競髙作之宜一日今十日不輕能成用一歲今半歲而作之費日挾巧用之易不耕而多食農人之食是天下之所以困貧而不足也故以末予民民大貧以本予民民大富黼黻文繡纂組害女工且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方且萬里不輕能具天下之力勢安得不寒世之俗侈相耀人慕其所不如悚迫於俗願其所未至以相競髙而上非有制度也今雖刑餘鬻妾下賤衣服得過諸侯擬天子是使天下公得冐主而使人務侈也冐主務侈則天下寒而衣食不足矣故以文繡衣民而民愈寒以布帛被民民必煖而有布帛之饒矣夫竒巧末技商販游食之民形佚樂而心縣愆志茍得而行淫侈則用不足而蓄積少矣即遇凶旱必先困窮迫身則苦饑甚焉今民而歸之農皆著於本則天下各食於力末技游食之民轉而緣南畆則民安性勸業而無縣愆之心無茍得之志行㳟儉蓄積而人樂其所矣故曰苦民而民益樂也世淫侈矣飾知巧以相詐利者為知士敢犯法禁昧大姦者為識理故邪人務而日起姦詐繁而不可止罪人積下衆多而無時已君臣相冐上下無辨此生於無制度也今去淫侈之俗行節儉之術使車輿有度衣服器械各有制數制數已定故君臣絶尤而上下分明矣擅退則讓上僣者誅故淫侈不得生知巧詐謀無為起姦邪盗賊自為止則民離罪逺矣知巧詐謀不起所謂愚故曰使民愚而民愈知不罹縣網此四者使君臣相冐上下無别天下困貧姦詐盗賊並起罪人蓄積無己者也故不可不急速救也   朱穆崇厚論 夫俗之薄也有自來矣故仲尼嘆曰大道之行也而丘不與焉蓋傷之也夫道者以天下為一在彼猶在己也故行違於道則愧生於心非畏義也事違於理則負結於意非憚禮也故率性而行謂之道得其天性謂之德德性失然後貴仁義是以仁義起而道德遷禮法興而淳樸散故道德以仁義為薄淳樸以禮法為賦也夫中世之所敦己為上世之所薄况又薄於此乎故夫天不崇大則覆幬不廣地不深厚則載物不博人不敦龎則道數不逺昔在仲尼不失舊於原壤楚嚴不忍章於絶纓由此觀之聖賢之德敦矣老氏之經曰大丈夫處其厚不處其薄居其實不居其華故去彼取此夫時有薄而厚施行有失而惠用故覆人之過者敦之道也救人之失者厚之行也往者馬援深昭此道可以為德誡其兄子曰吾欲汝曹聞人之過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言斯言要矣逺則聖賢履之上世近則邴吉張子孺行之漢廷故能振英聲於百世播不滅之遺風不亦美哉然而時俗或異風化不敦而尚相誹謗謂之臧否記短則兼折其長貶惡則并伐其善悠悠者皆是其可稱乎凡此之類豈徒為君子之道哉將有危身累家之禍焉悲夫行之者不知憂其然故害興而莫之及也斯既然矣又有異焉人皆見之而不能自遷何則務進者趨前而不顧後榮貴者矜已而不待人智不接愚富不賑貧貞士孤而不恤賢者戹而不存故田蚡以尊顯致安國之金淳于以貴勢引方進之言夫以韓翟之操為漢之名宰然猶不振一貧賢薦一孤士又况其下者乎此禽息史魚所以専名於前而莫繼於後者也故時敦俗美則小人守正利不能誘也時否俗薄雖君子為邪義不能止也何則先進者既往而不返後來者復習俗而追之是以虛華盛而忠信微刻薄稠而純篤稀斯蓋谷風有棄予之歎伐木有鳥鳴之悲矣嗟乎世士誠躬師孔聖之崇則嘉楚嚴之美行希李老之雅誨思馬援之所尚鄙二宰之失度美韓稜之抗正貴邴張之裕賤時俗之誹謗則道豐績盛名顯身榮載不刋之德播不滅之聲然知薄者之不足厚者之有餘也彼與草木俱朽此與金石相傾豈得同年而語並日而談哉   晉庾峻為侍中是時風俗趣競禮讓淩遲峻上疏臣聞黎庶之性人衆而賢寡設官分職則官寡而賢衆為賢衆而多官則妨化以無官而棄賢則廢道是故聖王之御世也因人之性或出或處故有朝廷之士又有山林之士朝廷之士佐主成化猶人之有股肱心膂共為一體也山林之士被褐懷玉太上栖于丘園髙節出于衆庶其次輕爵服逺耻辱以全志最下就列位唯無功而能知止彼其清劭足以抑貪汚退讓足以息鄙事故在朝之士聞其風而悦之將受爵者皆耻躬之不逮斯山林之士避寵之臣所以為美也先王嘉之節雖離世而德合於主行雖詭朝而功同於政故大者有玉帛之命其次有几杖之禮以厚德載物出處有地既廊廟多賢才而野人亦不失為君子此先王之也秦塞斯路利出一官唯有處士之名而無爵列于朝者商君謂之六蝎韓非謂之五蠧時不知德惟爵是聞故閭閻以公乗侮其鄉人郎中以上爵傲其父兄漢祖反之大暢斯否任蕭曹以天下重四皓於南山以張良之勲而班在叔孫之後蓋公之賤而曹相諮之以政帝王貴德於上俗亦反本於下故田叔等十人漢廷臣無出其右者而未嘗干祿於時以釋之之貴結王生之襪於朝而其名愈重自非主臣尚德兼愛孰能通天下之志如此其大者乎夫不革百王之徒務救世之政文士競智而務入武夫恃力而爭先功高矣而意未滿功報矣其求不已又國無隨才任官之制俗無難進易退之耻位一髙雖無功而不見下已負敗而後見用故因前而升則處士之路塞矣又仕者黜陟無章是以普天之下先競而後讓舉世之士有進而無退大人溺於動俗執政撓於羣言衡石為之失平清濁安可復分昔者先王患向之所以取天下者今之為是故功成必改其物業定必易其教雖以爵祿使下臣無貪陵之行雖以甲兵定功主無窮武之悔臣愚以為古者大夫七十懸車今自非元功國老三司上才可聽七十致仕則士無懷祿之嫌矣其父母八十可聽終養則孝莫大於事親矣吏歴試無績依古終身不仕則官無秕政矣能小而不能大可降還涖小則使人以器矣人主進人以禮退人以禮人臣亦量能受爵矣其有孝如王陽臨九折而去官潔如貢禹冠一免而不著及知止如王孫知足如疏廣雖去列位而居東野與人父言依於慈與人子言依於孝此其出言合於國檢危行彰於本朝去勢如脱屣路人為之隕涕辤寵如金石庸夫為之興行是故先王許之而聖人貴之夫人之性陵上猶水之趣下也益而不已必決升而不已必困始於匹夫行義不敦終於皇輿為之敗績固不可不慎也下人并心進趣上宜以退讓去其甚者退讓不可以刑罰使莫若聽朝士時時從志山林往往間出無使入者不能復出往者不能復返然後出處交泰提衡而立時靡有爭天下可得而化矣   宋文帝性仁厚㳟儉勤於為政守法而不峻容物而不弛百官皆久於其職守宰以六期為斷吏不茍免民有所係三十年間四境之内晏安無事户口蕃息出租供徭止於歲賦晨出暮歸自事而已閭閻之内講誦相聞士敦操尚鄉耻輕薄江左風俗於斯為美後之言政治者皆稱元嘉焉   唐髙宗時吐蕃遣其大臣仲琮入貢上問以吐蕃風俗對曰吐蕃地薄氣寒風俗樸魯然法令嚴整上下一心議事常自下而起因人所利而行之斯所以能持久也宋唐庚憫俗論 自古諸侯風俗大小曷嘗不與其國相稱齊地負海膏壤二千里則其俗濶達寛緩而多智全晉未分時在春秋世最為强國則其俗用意深逺有古帝王之遺風鄒魯居洙泗之間迫於齊楚國小而地狹則其俗亦復齷齪而謹畏今天下大矣堯舜三代之地蓋不至於此民生其間耳之所聞目之所睹禮之所安者壯矣而風俗之大不足以稱之有是理否風俗非一事要以人材為本今士大夫達時變識事情警敏有餘矣至於學治道通大體氣力度量足以支久而任重者未可多得是豈無有也有則不容於時今之建言也類皆薄物細故非天下所以治亂安危而士之所言亦不過趣一切辦治而己非能有益於宗廟社稷也學術小故無大論議力量狹故無大功名以為上世悉然則前此風俗嘗廣矣當是之時唯恐其疏爾形勢非有不同年表日厯非甚相逺而更病其隘是必有説矣吾聞江海之水必有吞舟之魚通邑大都必有千金之家以四方萬里之國而非得恢廓宏逺之風以充之是猶衣九尺之衣束十圍之帶髙視濶歩而血氣不逾中人也可乎建武永平之治未必優於西京而風俗不及者正其小也傳曰不知其形視其影也今百工之所造商賈之所鬻士女之所服者日益狹陋而一時人物大率悍而短小此非其影耶古之化俗惡者可使為善邪者可使為正今俗非有他也獨患小爾顧不可使之大乎   經濟類編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十二   明 馮琦馮瑗 撰   政治類六   總攬【十四則】   管仲法法篇 凡人君之所以為君者勢也故人君失勢則臣制之矣勢在下則君制于臣矣勢在上則臣制于君矣故君臣之易位勢在下也在臣期年臣雖不忠君不能奪也在子期年子雖不孝父不能奪也故春秋之記臣有弑其君子有弑其父者矣故曰堂上逺于百里堂下遠于千里門廷逺于萬里今步者一日百里之情通矣堂上有事十日而君不聞此所謂逺于百里也步者十日千里之情通矣堂下有事一月而君不聞此所謂逺于千里也步者百日萬里之情通矣門廷有事期年而君不聞此所謂遠于萬里也故請入而不出謂之滅出而不入謂之絶入而不至謂之侵出而道止謂之壅滅絶侵壅之君者非杜其門而守其戸也為政之有所不行也故曰令重于寳社稷先于親法重于民威權貴于爵祿故不為重寶輕號令不為親戚後社稷不為愛民枉法律不為爵祿分威權故曰勢非所以予人也   版法篇 萬物尊天而貴風雨所以尊天者為其莫不受命焉也所以貴風雨者為其莫不待風而動待雨而濡也若使萬物釋天而更有所受命釋風而更有所仰動釋雨而更有所仰濡則無為尊天而貴風雨矣今人君之所以尊安者為其威立而令行也其所以能立威行令者為其威利之操莫不在君也若使威利之操不專在君而有所分散則君日益輕而威利日衰侵暴之道也故曰三經既飭君乃有國 冬既閉蔵百事盡止往事畢登來事未起方冬無事慎觀終始審察事理事有先易而後難者有始不足見而終不可及者此常利之所以不舉事之所以困也事之先易者人輕行之輕行之則必困難成之事始不足見者人輕棄之輕棄之則必失不可及之功夫數困難成之事而時失不可及之功衰耗之道也是故明君審察事理愼觀終始為必知其所成成必知其所用用必知其所利害為而不知所成成而不知所用用而不知所利害謂之妄舉妄舉者其功不立其事不成故曰舉所美必觀其所終廢所惡必計其所窮   明法解 人主者擅生殺處威勢操令行禁止之柄以御其羣臣此主道也人臣者處卑賤奉主令守本任治分職此臣道也故主行臣道則亂臣行主道則危故上下無分君臣共道亂之本也故明法曰君臣共道則亂人臣之所以畏恐而謹事主者以欲生而惡死也使   人不欲生不惡死則不可得而制也夫生殺之柄專在大臣而主不危者未嘗有也故治亂不以法斷而决于重臣生殺之柄不制于主而在羣下此寄生之主也故人主專以其威勢予人則必有刼殺之患專以其法制予人則必有亂亡之禍如此者亡主之道也故明法曰專授則失 凡為主而不得行其令廢法而恣羣臣威嚴己廢權勢已奪令不得出羣臣弗為用百姓弗為使境内之衆不制則國非其國而民非其民如此者滅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令不出謂之滅 明主之道卑賤不待尊貴而見大臣不因左右而進百官條通羣臣顯見有罰者主見其罪有賞者主知其功見知不悖賞罰不差有不蔽之術故無壅遏之患亂主則不然法令不得至于民疏逺隔閉而不得聞如此者壅遏之道也故明法曰令出而畱謂之壅 人臣之所以乘而為奸者擅主也臣有擅主者則主令不得行而下情不上通人臣之力能隔君臣之間而使美惡之情不揚聞禍福之事不通徹人主迷惑而無從悟如此者塞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下情不上通謂之塞   任法篇 明主之所操者六生之殺之富之貧之貴之賤之此六柄者主之所操也主之所處者四一曰文二曰武三曰威四曰德此四位者主之所處也藉人以其所操命曰奪柄藉人以其所處命曰失位奪柄失位而求令之行不可得也法不平令不全是亦奪柄失位之道也故有為枉法有為毁令此聖君之所以自禁也故貴不能威富不能祿賤不能事近不能親美不能淫也植固而不動奇邪乃恐奇革而邪化令往而民移故聖君失度量置儀法如天地之堅如列星之固如日月之明如四時之信然故令往而民從之而失君則不然法立而還廢之令出而復反之枉法而從私毁令而不全是貴能威之富能祿之賤能事之近能親之美能淫之此五者不禁于身是以羣臣百姓人挾其私而幸其主彼幸而得之則主日侵彼幸而不得則怨日產夫日侵而產怨此失君之所愼也   孔子言於魯定公曰家不藏甲邑無百雉之城古之制也今三家過制請皆損之乃使季氏宰仲由隳三都叔孫不得意於季氏因費宰公山弗擾率費人以襲魯孔子以公與季孫叔孫孟孫入於費氏之宫登武子之臺費人攻之至臺側孔子命申句須樂頎勒士衆下伐之費人北遂隳三都之城彊公室弱私家尊君卑臣政化大行   晉平公時箕遺及黃淵嘉父作亂不克而死平公遂逐羣賊謂陽畢曰自穆侯以至於今亂兵不輟民志無厭禍敗無已離民且速冦恐及吾身若之何陽畢對曰本根猶樹枝葉益長本根益茂是以難已也今若大其柯去其枝葉絶其本根可以少間公曰子實圖之陽畢曰圖在明訓明訓在威權威權在君君掄賢人之後有常位於國者而立之亦掄逞志虧君以亂國者之後而去之是遂威而逺權民畏其威而懷其德莫能勿從若從則民心皆可畜畜其心而知其欲惡民孰偷生若不偷生則莫思亂矣且夫欒氏之誣晉國也久矣欒書實覆宗殺厲公以厚其家若滅欒氏則民威矣今吾若起瑕原韓魏之後而賞立之則民懷矣威與懷各當其所則國安矣君治而國安欲作亂者誰與君曰欒書立吾先君欒盈不獲罪如何陽畢曰夫正國者不可以暱於權行權不可以隱於私暱於權則民不道行權隱於私則政不行政不行何以道民民之不道亦無君矣則其為暱與隱也復產害矣且勤君身君其圖之若愛欒盈則明逐羣賊而以國倫數而遣之厚戒箴國以待之彼若求逞志而報於君罪孰大焉滅之猶少彼若不敢而逺逃乃厚其外交而勉之以報其德不亦可乎公許諾盡逐羣賊而使祁午及陽畢適曲沃逐欒盈欒盈出奔楚遂令於國人曰自文公以來有力於先君而子孫不育者將授立之得之者賞居三年欒盈晝入為賊于絳范宣子以公入于襄公之宫欒盈不克出奔曲沃遂刺欒盈滅欒氏是以沒平公之身無内亂也   韓非愛臣篇 愛臣太親必危其身人臣太貴必易主命主妾無等必危嫡子兄弟不服必危社稷臣聞千乘之君無備必有百乘之臣在其側以徙其民而傾其國萬乘之君無備必有千乘之家在其側以徙其威而傾其國是以姦臣蕃息主道衰亡是故諸侯之博大天子之害也羣臣之大富君主之敗也將相之管主而隆國家此君人者所外也萬物莫如身之至貴也位之至尊也主威之重主勢之隆也此四美者不求諸外不請於人議之而得之矣故曰人主不能用其富則終於外也此君人者之所識也昔者紂之亡周之卑皆從諸侯之博大也晉之分也齊之奪也皆以羣臣之大富也夫燕宋之所以弑其君者皆以類也故上比之殷周中比之燕宋莫不從此術也是故明君之蓄其臣也盡之以法質之以備故不赦死不宥刑赦死宥刑是謂威淫社稷將危國家偏威是故大臣之祿雖大不得藉威城市黨與雖衆不得臣士卒故人臣處國無私朝居軍無私交其府庫不得私貸于家此明君之所以禁其邪是故不得四從不載奇兵非傳非遽載奇兵革罪死不赦此明君之所以備不虞者也   主道篇 道者萬物之始是非之紀也是以明君守始以知萬物之源治紀以知善敗之端故虛静以待令令名自命也令事自定也虛則知實之情靜則知動者正有言者自為名有事者自為形形名參同君乃無事焉歸之其情故曰君無見其所欲君見其所欲臣自將雕琢君無見其意君見其意臣將自表異故曰去好去惡臣乃見素去舊去智臣乃自備故有智而不以慮使萬物知其處有行而不以賢觀臣下之所因有勇而不以怒使羣臣盡其武是故去智而有明去賢而有功去勇而有强羣臣守職百官有常因能而使之是謂習常故曰寂乎其無位而處漻乎莫得其所明君無為於上羣臣竦懼於下明君之道使智者盡其慮而君因以斷事故君不窮於智賢者效其材君因而任之故君不窮於能有功則君有其賢有過則臣任其罪故君不窮於名是故不賢而為賢者師不智而為智者正臣有其勞君有其成功此之謂賢主之經也道在不可見用在不可知虛静無事以闇見疵見而不見聞而不聞知而不知知其言以往勿變勿更以參合閲焉官有一人勿令通言則萬物皆盡函其跡匿其端下不能原去其智絶其能下不能意保吾所以往而稽同之謹執其柄而固握之絶其望破其意毋使人欲之不謹其閉不固其門虎乃將存不愼其事不掩其情賊乃將生擅其主逼其所人莫不與故謂之虎處其主之側為姦臣聞其主之忒故謂之賊散其黨收其餘閉其門奪其輔國乃無虎大不可量深不可測同合刑名審騐法式擅為者誅國乃無賊是故人主有五壅臣閉其主曰壅臣制財利曰壅臣擅行令曰壅臣得行義曰壅臣得樹人曰壅臣閉其主則主失明臣制財利則主失德臣擅行令則主失制臣得行義則主失名臣得樹人則主失黨此人主之所以獨擅也非人臣之所以得操也人主之道静退以為寶不自操事而知拙與巧不自計慮而知福與咎是以不言而善應不約而善增言已應則執其契事已増則操其符符契之所合賞罰之所生也故羣臣陳其言君以其言授其事以事責其功功當其事事當其言則賞功不當其事事不當其言則誅明君之道臣不得陳言而不當是故明君之行賞也曖乎如時雨百姓利其澤其行罰也畏乎如雷霆神聖不能解也故明君無偷賞無赦罰賞偷則功臣墮其業赦罪則姦人易其非是故誠有功則雖疏賤必賞誠有過則雖近愛必誅近愛必誅則疏賤者不怠而近愛者不驕也   二柄篇 人主有二患任賢則臣將乘於賢以刼其君妄舉則事沮不勝故人主好賢則羣臣飾行以要君欲則是羣臣之情不效羣臣之情不效則人主無以異其臣矣故越王好勇而民多輕死楚靈王好細腰而國中多餓人齊桓公妬外而好内故豎刁自宫以治内桓公好味易牙蒸其首子而進之燕子噲好賢故子之明不受國故君見惡則羣臣匿端君見好則羣臣誣能人主欲見則羣臣之情態得其資矣故子之託於賢以奪其君者也豎刁易牙因君之欲以侵其君者也其卒子噲以亂死桓公蟲流出戸而不葬此其故何也人君以情借臣之患也人臣之情非必能愛其君也為重利之故也今主不掩其情不匿其端而使人臣有緣以侵其主則羣臣為子之田常不難矣故曰去好去惡羣臣見素羣臣見素則大君不蔽矣   揚權篇 天有大命人有大命夫香美脆味厚酒肥肉甘口而病形曼理皓齒説情而損精故去甚去泰身乃無害權不欲見見素無為也事在四方要在中央聖人執要四方來效虛而待之彼自以之四海既藏道陰見陽左右既立開門而當勿變勿易與二俱行行之不已是謂履理也夫物者有所宜材者有所施各處其宜故上下無為使鷄司夜令狸執鼠皆用其能上乃無事上有所長事乃不方矜而好能下之所欺辯惠好生下因其材上下易用國故不治用一之道以名為首名正物定名倚物徙故聖人執一以静使名自命令事自定不見其采下故素正因而任之使自事之因而予之彼將自舉之正與處之使皆自定之上以名舉之不知其名復修其形形名參同用其所生二者誠信下乃貢情謹修所事待命于天毋失其要乃為聖人聖人之道去智與巧智巧不去難以為常民人用之其身多殃主上用之其國危亡因天之道反形之理督參鞠之終則有始虛以静後未嘗用已凡上之患必同其端信而勿同萬民一從夫道者大而無形德者覈理而普至至於羣生斟酌用之萬物皆盛而不與其寧道者下周於事因稽而命與時生死㕘名異事通一同情故曰道不同於萬物德不同於隂陽衡不同於輕重繩不同於出入和不同於燥濕君不同於羣臣凡此六者道之出也道無雙故曰一是故明君貴獨道之容君臣不同道下以名禱君操其名臣效其形形名參同上下和調 凡聽之道以其所出反以為之入故審名以定位明分以辯類聽言之道溶若甚醉脣乎齒乎吾不為始乎齒乎脣乎愈惽惽乎彼將離之吾因以知之是非輻湊上不與搆虛静無為道之情也參伍比物事之形也參之以比物伍之以合虛根幹不革則動泄不失矣動之溶之無為而改之喜之則多事惡之則生怨故去喜去惡虛心以為道舎上不與共之民乃寵之上不與義之使獨為之上固閉内扄從室視庭咫尺已具皆之其處以賞者賞以刑者刑因其所為各以自成善惡必及孰敢不信䂓矩既設三隅乃列主上不神下將有因其事不當下考其常若天若地是謂累解若地若天孰疎孰親能象天地是謂聖人欲治其内置而勿親欲治其外官置一人不使自恣安得移并大臣之門唯恐多人凡治之極下不能得周合刑名民乃守職去此更求是謂大惑猾民愈衆姦邪滿側故曰毋富人而貸焉毋貴人而逼焉毋專信一人而失其都國焉腓大於股難以趨走主失其神虎隨其後主上不知虎將為狗主不蚤止狗益無已虎成其羣以弑其母為主而無臣奚國之有主施其法大虎將怯主施其刑大虎自寜法刑狗信虎化為人復反其眞欲為其國必伐其聚不伐其聚彼將聚衆欲為其地必適其賜不適其賜亂人求益彼求我予假仇人斧假之不可彼將用之以伐我黃帝有言曰上下一日百戰下匿其私用試其上上操度量以割其下故度量之立主之寳也黨與之具臣之寶也臣之所不弑其君者黨與不具也故上失扶寸下得尋常有國之君不大其都有道之臣不貴其家有道之君不貴其臣貴之富之備將代之備危恐殆急置太子禍乃無從起内索出圉必身自執其度量厚者虧之薄者靡之虧靡有量毋使民比周同欺其上虧之若月靡之若熱簡令謹誅必盡其罰毋弛而弓一棲兩雄一棲兩雄其鬭㘖㘖豺狼在牢其羊不繁一家二貴事乃無功夫妻持政子無適從為人君者數披其木毋使木枝扶疎木枝扶疎將塞公閭私門將實公庭將虛主將壅圍數披其木無使木枝外拒木枝外拒將逼主處數披其木毋使枝大本小枝大本小將不勝春風不勝春風枝將害心公子既衆宗室憂唫止之之道數披其木毋使枝茂木枝數披黨與乃離掘其根本木乃不神填其洶淵毋使水清探其懷奪之威主上用之若電若雷   南面篇 人主之過在己任在臣矣又必反與其所不任者備之此其説必與其所任者為讐而主反制於其所不任者今所與備人者且曩之所備也人主不能明法而以制大臣之威無道得小臣之信矣人主釋法而以臣備臣則相愛者比周而相譽相憎者朋黨而相非非譽交爭則主惑亂矣人臣者非名譽請謁無以進取非背法專制無以為威非假於忠信無以不禁三者惽主壞法之資也人主使人臣雖有智能不能背法而専制雖有賢行不得踰功而先勞雖有忠信不得釋法而不禁此之謂明法人主有誘於事者有壅於言者二者不可不察也人臣易言事者必索資以事誣主主誘而不察因而多之則是臣反以事制主也如是者謂之誘誘於事者困於患其進言少其退費多雖有功其進言不信夫不信者有罪有功者必賞則羣臣莫敢飾言以惽主主道者使人臣前言不復於後後言不復於前事雖有功必伏其罪謂之任下人臣為主設事而恐其非也則先出説設言曰議是事者妬事者也人主藏是言不更聽羣臣羣臣畏是言不敢議事二勢者用則忠臣不聽而譽臣獨任如是者謂之壅於言壅於言者制於臣矣主道者使人臣知有言之責又有不言之責言無端末辯無參騐者此言之責也以不言避責持重位者此不言之責也人主使人臣言者必知其端以責其實不言者必問其取舎以為之資則人臣莫敢妄言矣又不敢黙然矣言黙則皆有責也人主欲為事不通其端末而以明其欲有為之意者其為不得利必以害反知此者舉事有道計其入多其出少者可為也惑主不然計其入不計其出出雖倍其入不知其害則是名得而實亡如是者功小而害大矣凡功者其入多其出少乃可謂功今大費無罪而少得為功則人臣出大費而成小功小功成而主亦有害不知治者必曰無變古毋易常變與不變聖人不聽正治而已然則古之無變常之毋易在常古之可與不可伊尹毋變殷太公無變周則湯武不王矣管仲毋易齊郭偃毋更晉則桓文不覇矣凡人難變古者憚易民之安也夫不變古者襲亂之迹適民心者恣姦之行也民愚而不知亂上懦而不能更是治之失也人主者明能知治嚴必行之故雖拂於民必立其治説在商君之内外而鐵殳重盾而豫戒也故郭偃之始治也文公有官卒管仲始治也桓公有武車戒民之備也是以愚贛窳墯之民苦小費而忘大利也故寅虎受阿謗而小變而失長便故鄒賈非載旅狎習於亂而容於治故鄭人不能歸   陽虎議曰主賢明則悉心以事之不肖則飾姦而試之逐於魯疑於齊走而之趙趙簡主迎而相之左右曰虎善竊人國政何故相也簡主曰陽虎務取之我務守之遂執術而御之陽虎不敢為非以善事簡主興主之强幾至於霸也   八經篇 一因情凡治天下必因人情人情者有好惡故賞罰可用賞罰可用則禁令可立禁令可立而治道具矣君執柄以處勢故令行禁止柄者殺生之制也勢者勝衆之資也廢置無度則權凟賞罰下共則威分是以明主不懷愛而聽不畱説而計故聽言不參則權分乎姦智術不用則君窮乎臣故明主之行制也天其用人也鬼天則不非鬼則不困勢行教嚴逆而不違毁譽一行而不議故賞賢罰暴舉善之至者也賞暴罰賢舉惡之至者也是謂賞同罰異賞莫如厚使民利之譽莫如美使民榮之誅莫如重使民畏之毁莫如惡使民恥之然後一行其法禁誅於私家不害公罪賞罰必知之知之道盡矣 二主道力不敵衆智不盡物與其用一人不如用一國故智力敵而羣物勝揣中則私勞不中則有過下君盡已之能中君盡人之力上君盡人之智是以事至而結智一聽而公會聽不一則後悖於前後悖於前則愚智不分不公會則猶豫而不斷不斷則事畱自取一聽則毋墮壑之累故使之諷諷定而不怒是以言陳之由必有筴籍結智者事發而驗結能者功見而謀成敗有徵賞罰隨之事成則君收其功規敗則臣任其罪君人者合符猶不親而況於力乎事智猶不親而况於懸乎故非用人也不取同同則君怒使人相用則君神君神則下盡盡下則臣不因君而主道畢矣三起亂知臣主之異利者王以異為同者刼與共事   者殺故明主者審公私之分别利害之地姦乃無所乘亂之所生六也主母后姬子姓兄弟大臣顯賢任吏責臣主母不放禮施異等后姬不疑分勢不貳庶適不爭權籍不失兄弟不侵下不一門大臣不擁禁賞必行顯賢不亂臣有二因謂内外也外曰畏内曰愛所畏之求得所愛之言聽此亂臣之所因也外國之置諸吏者誅其親暱重帑則外不藉矣爵祿循功請者俱罪則内不因矣外不藉内不因則姦宄塞矣官襲節而進以至大任智也其位至而任大者以三節持之曰質曰鎭曰固親戚妻子質也爵祿厚而必鎭也參伍貴帑固也賢者止於質貪饕化於鎭姦邪窮於固忍不制則上失小不除則大誅名實當則徑之生害事死傷名則行飲食不然而與其讎此謂除陰姦也繄曰詭曰易易均而賞見罪而罰而詭乃止是非不泄説諌不通而易乃不用父兄賢良播出曰遊禍其患隣敵多資僇辱之人近習曰狎賊其患發忿疑辱之心生藏怒持罪而不發曰增亂其患徼倖妄舉之人起大臣兩重提衡而不踦曰巻禍其患家隆刼殺之難作脱易不自神曰彈威其患賊夫酖毒之亂起此五患者人主不知則有刼殺之事廢置之事生於内則治生於外則亂是以明主以功論之内而以利資之外是故國治而敵亂即亂亡之道臣憎則起外若臣愛則起内若藥 四立道參伍之道行參以謀多揆伍以責失行參必折揆伍必怒不折則凟上不怒則相和折之微足以知多寡怒之前不及其衆觀聽之勢其徵在比周而賞異誅罰而罪同言會衆端必揆之以地謀之以天驗之以物參之以人四徵者符乃可以觀矣參言以知其誠易視以改其澤執見以得非常一用以務近習重言以懼逺使舉往以悉其前即邇以知其内疏置以知其外握明以問所闇詭使以絶黷泄倒言以嘗所疑論反以得陰姦設諫以綱獨為舉錯以觀姦動明説以誘避過卑適以觀直謟宣聞以通未見作鬭以散朋黨深一以警衆心泄異以易其慮似類則合其參陳過則明其固知罪辟罪以止威陰使時循以省衷漸更以離通比下約以侵其上相室約其廷臣廷臣約其官屬兵士約其軍吏遣使約其行介縣吏約其辟吏郎中約其左右后姬約其宫媛此之謂條達之道言通事泄則術不行 五參言明主其務在周密是以喜見則德償怒見則威分故明主之言隔塞而不通周密而不見故以一得十者下道也以十得一者上道也明主兼行上下故姦無所失伍官連縣而隣謁過賞失過誅上之於下下之於上亦然是故上下貴賤相畏以法相誨以和民之性有生之實有生之名為君者有賢知之名有賞罰之實名實俱至故福善必聞矣 六聽法聽不參則無以責下言不督乎用則邪説當上言之為物也以多信不然之物十人云疑百人然乎千人不可解也呐者言之疑辯者言之信姦之食上也取資乎衆藉信乎辯而以類飾其私人主不饜忿而待合參其勢資下也有道之主聽言督其用課其功功課賞罰生焉故無用之辯不畱朝任事者知不足以治職則放官收説大而誇則窮端故姦得而怒無故而不當為誣誣而罪臣言必有報説必責用也故朋黨之言不上聞凡聽之道人臣忠論以聞姦博論以内一人主不智則姦得資明主之道已喜則求其所納已怒則察其所搆於已變之後以得毁譽公私之徵衆諌以效智使君自取一以避罪故衆之諌也敗君之取也無副言於上以設將然今符言於後以知謾誠明主之道臣不得兩諌必任其一語不得擅施必合其參故姦無道進矣 類柄官之重也毋法也法之息也上闇無度則官擅為官擅為故奉重無前奉重無前則徵多徵多故富官之富重也亂功之所生也明主之道取於任賢於官賞於功言程主喜俱必利不當主怒俱必害則人不私父兄而進其仇讎勢足以行法奉足以給事而私無所生故民勞苦而輕官任事者毋重使其寵必在爵處官者毋私使其利必在祿故民尊爵而重祿爵祿所以賞也民重所以賞也則國治刑之煩也名之繆也賞舉不當則民疑民之重名與其重賞也均賞者有誹焉不足以勸罰者有譽焉不足以禁明主之道賞必出乎公利名必在乎為上賞譽同軌非誅俱行然則民無榮於賞之内有重罰者必有惡名故民畏罰所以禁也民畏所以禁則國治矣 八主威行義示則主威分慈仁聽則法制毁民以制畏上而上以勢卑下故下肆狠觸而榮於輕君之俗則主威分民以法難犯上而上以法撓慈仁故下明愛施而務賕紋之政是以法令隳尊私行以貳主威行賕紋以疑法聽之則亂治不聽則謗主故君輕乎位而法亂乎官此謂無常之國明主之道臣不得以行義成榮不得以家利為功功名所生必出於官法之所外雖有難行不以顯焉故民無以私名設法度以齊民信賞罰以盡能明誹譽以勸沮名號賞罰法令三隅故大臣有行則尊君百姓有功則利上此之謂有道之國也   失權【十二則 附】   孔子曰夏道不亡商德不作商德不亡周德不作周德不亡春秋不作春秋作而後君子知周道亡也故上下相虧也猶水火之相滅也人君不可不察而大盛其臣下此私門盛而公家毁也人君不察焉則國家危殆矣筦子曰權不兩錯政不二門故曰脛大於股者難以步指大於臂者難以把本小未大不能相使也 尊君卑臣者以勢使之也夫勢失則權傾故天子失道則諸侯尊矣諸侯失政則大夫起矣大夫失官則庶人興矣由是觀之上之不失而下得者未嘗有也   韓非二柄篇 明主之所導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者刑德也何謂刑德曰殺戮之謂刑慶賞之謂德為人臣者畏誅罰而利慶賞故人主自用其刑德則羣臣畏其威而歸其利矣故世之姦臣則不然所惡則能得之其主而罪之所愛則能得之其主而賞之今人主非使賞罰之威利出於已也聽其臣而行其賞罰則一國之人皆畏其臣而易其君歸其臣而去其君矣此人主失刑德之患也夫虎之所以能服狗者爪牙也使虎釋其爪牙而使狗用之則虎反服狗矣人主者以刑德制臣者也今君人者釋其刑德而使臣用之則君反制於臣矣故田常上請爵祿而行之羣臣下大斗斛而施於百姓此簡公失德而田常用之也故簡公見弑子罕謂宋君曰夫慶賞賜予者民之所喜也君自行之殺戮刑罰者民之所惡也臣請當之於是宋君失刑而子罕用之故宋君見刼田常徒用德而簡公弑子罕徒用刑而宋君刼故今世為人臣者兼刑德而用之則是世主之危甚於簡公宋君也故刼殺擁蔽之主非失刑德而使臣用之而不危亡者則未嘗有也   三守篇 人主有三守三守完則國安身榮三守不完則國危身殆何謂三守人臣有議當途之失用事之過舉臣之情人主不心藏而漏之近習能人使人臣之欲有言者不敢不下適近習能人之心而乃上以聞人主然則端言直道之人不得見而忠直日疏愛人不獨利也待譽而後利之憎人不獨害也待非而後害之然則人主無威而重在左右矣惡自治之勞憚使羣臣輻輳用事因傳柄移藉使殺生之機奪予之要在大臣如是者侵此謂三守不完三守不完則刼殺之徵也凡刼有三有明刼有事刼有刑刼人臣有大臣之尊外操國要以資羣臣使外内之事非己不得行雖有賢良逆者必有禍而順者必有福然則羣臣莫敢忠主憂國以爭社稷之利害人主雖賢不能獨計而人臣有不敢忠主則國為亡國矣此謂國無臣國無臣者豈郎中虛而朝臣少哉羣臣持祿養交行私道而不效公忠此謂明刼鬻寵擅權矯外以勝内險言禍福得失之形以阿主之好惡人主聽之卑身輕國以資之事敗與主分其禍而功成則臣獨専之諸用事之人壹心同辭以語其美則主言惡者必不信矣此謂事刼至於守司囹圄禁制刑罰人臣擅之此謂刑刼三守不完則三刼者起三守完則三刼者止三刼止塞則王矣   喻老篇 勢重者人君之淵也君人者勢重於人臣之間失則不可復得也簡公失之於田成晉公失之於六卿而邦亡身死故曰魚不可脱於深淵賞罰者邦之利器也在君則制臣在臣則勝君君見賞臣則損之以為德君見罰臣則益之以為威人君見賞而人臣用其勢人君見罰人臣乘其威故曰邦之利器不可以示人造父御四馬馳驟周旋而恣欲於馬恣欲於馬者擅轡筴之制也然馬驚於出彘而造父不能禁制者非轡筴之嚴不足也威分於出彘也王子於期為駙駕轡筴不用而擇欲於馬擅芻水之利也然馬過於圃池而駙馬敗者非芻水之利不足也德分於圃池也故王良造父天下之善御者也然而使王良操左革而咤叱之使造父操右革而鞭笞之馬不能行十里共故也田連成竅天下善鼔琴者也然而田連鼓上成竅檝下而不能成曲亦共故也夫以王良造夫之巧共轡而御不能使馬人主安能與其臣共權以為治以田連成竅之巧共琴而不能成曲人主又安能與其臣共勢以成功乎説疑篇 彼聖主明君不適疑物以闚其臣也見疑物而無反者天下鮮矣故曰孽有擬適之子配有擬妻之妾廷有擬相之臣臣有擬主之寵此四者國之所危也故曰内寵並后外寵貳政枝子配適大臣擬主亂之道也故周記曰無尊妾而卑妻無孽適子而尊小枝無尊嬖臣而匹上卿無尊大臣以擬其主也四擬者破則上無意下無怪也四擬不破則隕身滅國矣   潘夀語燕王曰王不如以國讓子之人所以謂堯賢者以其讓天下於許由許由必不受也則是堯有讓許由之名而實不失天下也今王以國讓子之子之必不受也則是王有讓子之之名而與堯同行也於是燕王因舉國而屬之子之一曰潘夀闞者燕使人聘之潘夀見燕王曰臣恐子之之如益也王曰何益哉對曰古者禹死將傳天下於益啓之人因相與攻益而立啓今王信愛子之將傳國子之太子之人盡懷印為子之之人無一人在朝廷者王不幸棄羣臣則子之亦益也王因收吏璽自三百石已上皆効之子之子之太重夫人主之所以鏡照者諸侯之士徒也今諸侯之士徒皆私門之黨也人主之所以自羽翼者巖穴之士徒也今巖穴之士徒皆私門之舍人也是何也奪號之資在子之也故吳章曰人主不佯憎愛人佯愛人不得復憎也佯憎人不得復愛也   八説篇 酸甘醎淡不以口斷而决於宰尹則厨人輕君而重於宰尹矣上下清濁不以耳斷而决於樂正則瞽工輕君而重樂正矣治國是非不以術斷而决於寵人則臣下輕君而重寵人矣人主不親觀聽而制斷在下託食於國者也 使人不衣不食而不饑不寒又不惡死則無事上之意意欲不宰於君則不可使也今生殺之柄在大臣而主令得行者未嘗有也虎豹必不用其爪牙而與鼷䑕同威萬金之家必不用其富厚而與監門同資有土之君説人不能利惡人不能害索人欲畏重已不可得也   漢張敞論霍氏封事 臣聞公子季友有功於魯大夫趙衰有功於晉大夫田完有功於齊皆疇其官邑延及子孫終後田氏篡齊趙氏分晉季氏顓魯故仲尼作春秋迹盛衰譏世卿最甚迺者大將軍決大計安宗廟定天下功亦不細矣夫周公七年耳而大將軍二十歲海内之命斷於掌握方其隆時感動天地侵迫陰陽月脁日蝕晝㝠宵光地大震裂火生地中天文失度妖祥變怪不可勝紀皆陰類盛長臣下顓制之所生也朝臣宜有明言曰陛下褒寵故大將軍以報功德足矣間者輔臣顓政貴戚大盛君臣之分不明請罷霍氏三侯皆就第及衞將軍張安世宜賜几杖歸休時存問召見以列侯為天子師明詔以恩不聽羣臣以義固爭而後許天下必以陛下為不忘功德而朝臣為知禮霍氏世世無所患苦今朝廷不聞直聲而令明詔自親其文非策之得者也今兩侯以出人情不相逺以臣心度之大司馬及其枝屬必有畏懼之心夫近臣自危非完計也臣敞願於廣朝白發其端直守逺郡其路無由夫心之精微口不能言也言之微眇書不能文也故伊尹五就桀五就湯蕭相國薦淮陰累歳乃得通况乎千里之外因書文諭事指哉惟陛下省察   張衡上孝順皇帝疏 伏惟陛下宣哲克明繼體承天中遭傾覆龍德泥蟠今乘雲高躋磐桓天位誠所謂將隆大位必先倥偬之也親履艱難者知下情備經險易者達物偽故能一貫萬機靡所疑惑百揆允當庶績咸熈宜獲福祉神祗受譽黎庶而陰陽未和災眚屢見神明幽逺㝠鑒在兹福仁禍淫影響而應因德降休乘失致咎天道雖逺吉凶可見近世鄭蔡江樊周廣王聖皆為效矣故恭儉畏忌必祉祚奢淫謟慢鮮不夷戮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也夫情勝其性流遯忘反豈惟不肖中才亦然茍非大賢不能見得思義故積惡成釁罪不可解也向使能瞻前顧後援鏡自戒則何䧟於凶患乎貴寵之臣衆所屬仰其有愆尤上下知之褒美譏惡有心皆同故怨讟溢乎四海神明降其禍辟也頃年雨常不足思求所失則洪範所謂僣恒暘若者也懼羣臣奢侈昏踰典式自下逼上用速咎徵又前年京師地震土裂裂者威分震者人擾也君以靜唱臣以動和威自上出不趣於下禮之政也竊懼聖思厭倦制不專已恩不忍割與衆共威威不可分德不可共洪範曰臣有作威作福玉食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天鑒孔明雖疎不失災異示人前後數矣而未見所革以復往悔自非聖人不能無過願陛下思惟所以稽古率舊勿令刑德八柄不由天子若恩從上下事依禮制禮制脩則奢僣息事合宜則無凶咎然後神望允塞災消不至矣   周世宗以違衆議破北漢兵自是政無大小皆親決百官受成而已河南府推官高錫上書諌曰四海之廣萬機之衆雖堯舜不能獨治必擇人而任之今陛下以一身親之天下不謂陛下聰明睿知足以兼百官之任皆言陛下褊迫疑忌舉不信羣臣耳不若選能知人公正者以為宰相能愛民聽訟者以為守令能豐財足食者使掌金穀能原情守法者使掌刑獄陛下但拱明堂視其功過而賞罰之天下何憂不治何必降君尊而代臣職屈貴位而親賤事無乃失為政之本乎   宋徐持權論 天下所以奉者君也君之所以尊者權也權者非他也賞罰而已矣賞公則當善而為善者進矣罰公則當惡而為惡者退矣若然則君子在位小人在野而權不在公室者未之有也中才之君知賞罰之權不可失而不知所以守之之道欲人之懷已也則必賞自我出欲人之畏已也則必罰自我行此亂之本也老子曰為者敗之執者失之賞罰者受之於先王行之於有司人君正其本遏其淫而已茍自為之而自執之其與幾何尚書數堯之德曰聰明文思及其舉舜也則四岳師錫堯曰予聞如何朕其試哉夫堯既聞舜之行賢猶待四岳舉然後登用此則賞不必已出也周公作萬代之典設三聽之法衆聽則殺之衆疑則赦之此則罰不必已出也漢高祖氣吞羣雄威振海外然而不敢以私忿誅季布不敢以私惠賞丁公秦始皇親治庶務以衡石自程羣臣莫得專任而秦漢之成敗豈不明哉然則賞罰在於公不在於自執必矣魏晉已降創業之君才略冠世功勲震主既當失政之代遂踐數終之運後世人君懲其若是故憎疾勝已誅鋤高名所謂同歸於亂者也昔楚莊王謀事而當羣臣莫能及而有憂色曰楚國之大而羣臣莫吾及吾國其亡乎此所以飲馬於河也漢高祖自謂不如三傑而能用之所以有天下也梁武在雍州時破魏將王肅得其巾箱書見魏帝手勑曰吾聞蕭衍善用兵勿與鬭其威名如此及其為帝也乃用臨川王宏貞陽侯明為將在竟陵府時與謝朓王融之儔齊名及其為帝也乃用陸驗石珎為心膂何者患其失權貪其易制曾不知亡國之釁始基於此也夫權者非謂其强臣專政王命不行前邀九錫後徵殊禮也蓋人君有偏聽焉有偏好焉偏聽則朋黨有所附矣偏好則姧邪有所入矣朋黨勢固姦邪在側人主以不聞過為賢不違命為治如是則賞罰者朋黨之所為而假手於人主矣當時之人知其如此亦且棄正義而事朋黨背公室而向私門非徒競利且以避害然則權安在哉後魏孝明時衛士數千人焚領軍張彛宅殺其父子朝廷懼以為亂也止誅八人餘並釋之高歡時在民間聞而歎曰亂之始也乃散家財招集亡命卒移魏祚魏人不知失權之始在乎孝明及高氏執政方云祿去公室不亦晚乎誠令人君用法公共接下均一善善而能用之惡惡而能去之不以已之私妨天下之義雖復體非聖賢蓋亦思過半矣嗚呼斯道也甚易知甚易行甚易效而鮮能行者蓋夫疑信之際貪旦夕之便因循僶俛以至政隳勢敗而自不之知也傳曰失之毫釐差以千里豈虛言哉   御臣【十二則】   趙簡子問於史墨曰季氏出其君而民服焉諸侯與之君死於外而莫之或罪也對曰物生有兩有三有五有陪貳故天有三辰地有五行體有左右各有妃耦王有公諸侯有卿皆有貳也天生季氏以貳魯侯為日久矣民之服焉不亦宜乎魯君世從其失季氏世修其勤民忘君矣雖死於外其誰矜之社稷無常奉君臣無常位自古以然故詩曰高岸為谷深谷為陵三后之姓於今為庶主所知也在易卦雷乘乾曰大壯天之道也昔成季友桓之季也文姜之愛子也始震而卜卜人謁之曰生有嘉聞其名曰友為公室輔及生如卜人之言有文在其手曰友遂以名之既而有大功於魯受費以為上卿至於文子武子世增其業不廢舊績魯文公薨而東門遂殺適立庶魯君於是乎失國政在季氏於此君也四公矣民不知君何以得國是以為君愼器與名不可以假人   荆宣王問羣臣曰吾聞北方之畏昭奚恤也果誠何如羣臣莫對江乙對曰虎求百獸而食之得狐狐曰子無敢食我也天帝使我長百獸今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子以我為不信吾為子先行子隨我後觀百獸之見我而敢不走乎虎以為然故遂與之行獸見之皆走虎不知獸畏已而走也以為畏狐也今王之地方五千里帶甲百萬而專屬之昭奚恤故北方之畏奚恤也其實畏王之甲兵也猶百獸之畏虎也   司城子罕相宋謂宋君曰國家之危定百姓之治亂有君行之賞罰也賞當則賢人勸罰得則姦人止賞罰不當則賢人不勸姦人不止姦邪比周欺上蔽主以爭爵祿不可不愼也夫賞賜讓與者人之所好也君自行之刑罰殺戮者人之所惡也臣請當之君曰善子主其惡寡人行其善吾知不為諸侯笑矣於是宋君行賞賜而與子罕刑罰國人知刑戮之威專在子罕也大臣親之百姓附之居期年子罕逐其君而專其政故曰無弱君而彊大夫老子曰魚不可脱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借人此之謂也   韓宣王問於樛畱吾欲兩用公仲公叔其可乎樛畱對曰昔魏兩用樓翟而亡西河楚兩用昭景而亡鄢郢今君兩用公仲公叔此必將爭事而外市則國必憂矣或曰昔者齊桓公兩用管仲鮑叔成湯兩用伊尹仲虺夫兩用臣者國之憂則是桓公不霸成湯不王也湣王一用淖齒而身死乎東廟主父一用李兌減食而死主誠有術兩用不為患無術兩用則爭事而外市一則専制而刼弑今畱無術以規上使其主去兩用一是不有西河鄢郢之憂則必有身死減食之患是樛畱未有善以知言也   衞嗣君重如耳愛世姬而恐其皆因其愛重以壅已也乃貴薄疑以敵如耳尊魏姬以耦世姬曰以是相參也嗣君知欲無壅而未得其術也夫不使賤議貴下偪上而必待勢重之鈞也而後敢相議則是益樹壅塞之臣也嗣君之壅乃殆   齊簡公有臣曰諸御鞅諫簡公曰田常與宰予此二人者甚相憎也臣恐其相攻相攻雖叛而危之不可願君去一人簡公曰非細人之所敢議也居無幾何田常果攻宰予於庭賊簡公于朝簡公喟焉太息曰余不用鞅之言以至此患也故忠臣之言不可不察也   魏曹植黃初令 夫逺不可知者天也近不可知者人也傅曰知人則哲堯猶病諸諺曰人心不同若其面焉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逺之則有怨詩云憂心悄悄慍于羣小自世間人或受寵而背恩或無故而入叛違顧左右曠然無信大嚼者咋斷其舌右手執斧左手執鉞傷夷一身之中尚有不可信况於人乎唯無深瑕潜釁隱過匿愆乃可以為人諺曰榖千駑不如養一驢榖駑飬虎大無益也乃知韓昭侯之袴良有以也使臣有三品有可以仁義化者有可以恩惠驅者不足以導之則當以刑罰使之刑罰復不足以率之則明主所不畜故唐堯至仁不能容無益之子湯武至聖不能養無益之臣九折臂知為良醫吾知所以待下矣諸吏各敬爾在位孤推一槩之平功之宜賞於疏必與罪之宜戮在親不赦此令之行有若皎日於戲羣臣其覽之哉   周高祖始親政頗事威刑雖骨肉無所寛惜齊公憲雖遷冢宰實奪之權又謂憲侍讀裴文舉曰昔魏末不綱太祖輔政及周室受命晉公復執大權積習生常愚者謂法應如是豈有年三十天子而可為人所制乎詩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一人謂天子耳卿雖陪侍齊公不得遽同為臣欲死於所事宜輔以正道勸以義方輯睦我君臣協和我兄弟勿令自致嫌疑文舉咸以白憲憲指心撫几曰吾之夙心公寧不知但當盡忠竭節耳知復何言衛公直性浮詭貪狠意望大冢宰既不得殊怏怏更請為大司馬欲據兵權帝揣知其意曰汝兄弟長幼有序豈可返居下列由是用為大司徒   唐魏徵論治道疏 臣聞君為元首臣作股肱齊契同心合而成體已成不備為未成人然則首雖尊高必資手足以成體君雖明哲必資股肱以致理禮云民以君為心君以民為體心莊則體舒心肅則容敬書云元首明哉股肱良哉萬事康哉元首叢脞哉股肱惰哉萬事隳哉然則委棄股肱獨任胸臆具體成理非所聞也夫君臣相遇自古為難以石投水千載一合以卵投石無時不有其能聞至公之道申天下之用内盡心膂外竭股肱和若鹽梅固同金石者非唯高位厚秩在于禮之而已昔周文遊于鳯凰之墟韈係解顧左右莫可使結者乃自結之豈周文王之朝盡為俊乂聖明之代獨無君子哉但知與不知耳是以伊尹有莘之媵臣韓信項氏之亡命殷湯致禮定王業於南巢漢祖登壇成帝統於垓下若夏桀不棄于伊尹項王垂恩于韓信寜肯敗已成之國為滅亡之虜乎又微子骨肉也受茅土于宋箕子良臣也陳洪範于周仲尼稱其仁莫有非之者禮記稱魯穆公問于子思曰為舊君反服古禮歟子思曰古之君子進人以禮人以禮故有舊君反服之禮今之君子進人若將加諸膝人若將墜于泉無為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禮之有齊景公問于晏子曰忠臣之事君如之何晏子曰有難不死出亡不送公曰列地以封之疏爵而待之有難不死出亡不送何也晏子曰言而見用終身無難臣何死焉諫而見從終身不亡臣何送焉若言而不見用有難而死是妄死也諫而不見從出亡而送是詐忠也春秋左氏傳曰崔杼殺齊莊公晏子立于崔氏之門外其人曰死乎曰獨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吾罪也乎哉吾亡也故君為社稷死則死之為社稷亡則亡之若為己死而為己亡非其親暱誰敢任之門啓而入枕尸股而哭之興三踊而出孟子曰君視臣如手足臣視君如腹心君視臣如犬馬臣視君如國人君視臣如土芥臣視君如冦讎雖臣之事君無有二志至于去就之節尚緣恩于厚薄然則為人上者安可以無禮于下哉竊觀在朝羣臣當樞機之寄者或地隣齊晉或業預經綸並立事立功皆一時之選處之衡軸為任重矣任之雖重信之未篤信之不篤則人或自疑人或自疑則心懷茍且心懷茍且則節義不立節義不立則名教不興名教不興而可與固太平之基保七百之祚未之有也又國家重惜功臣不念舊惡方之前聖一無所間然但寛于大事急于小罪臨時責怒未免愛憎之心不可以為政君嚴其禁臣或犯之况上啓其源下必有甚川壅而潰其傷必多欲使凡百黎元何所措其手足此所謂君開一源下生百端百端之變無不動亂者禮曰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若憎而不知其善則為善者必懼愛而不知其惡則為惡者寔繁詩曰君子如怒亂庶遄沮然則古人之震怒將以懲惡當今之威罰所謂長奸此非堯舜之心非禹湯之事書曰撫我則后虐我則讎孫卿子曰君舟也人水也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孔子曰魚失水而死水失魚則猶為水也故堯戰戰慄慄日愼一日安可不深思之乎安可不熟慮之乎夫委大臣以大體責小臣以小事為國之常也為治之道也今委之以職則重大臣而輕小臣至于有事則信小臣而疑大臣信其所輕疑其所重將以致理其可得乎又政貴有恒不求屢易今或責小臣以大體或責大臣以小事小臣乘非其據大臣孰得其所大臣或以小過獲罪小臣或以大體受罰職非其位罰非其罪欲其無私求其盡力不亦難乎小臣不可委以大事大臣不可責以小罪任以大官求其細過刀筆之吏順旨成風舞文弄法曲成其罪自陳也則以為心不伏辜不信也則以為所犯皆實進維谷莫能自明則茍免其禍大臣茍免則譎詐萌生譎詐萌生則矯僞成俗矯偽成俗則不可以臻至理矣夫上之不信于下必以為下無可信若必下無可信則上亦有可疑矣禮云上人疑則百姓惑下難知則君長勞上下相疑則不可以言禮矣夫以一介庸夫結為交友以身相許死且不踰况君臣契合實同魚水若君為堯舜則已為稷契豈有遇一事則變志見小利則易心哉此雖下之立忠未能明著亦由上懷不信待之過薄之所致也此豈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乎以陛下之聖明以當今之功業誠能博求時俊上下同心則三皇可追而四五帝可俯而六夏殷周漢夫何足數焉   高參漢高祖偽遊議 或曰漢高帝偽遊雲夢以擒韓信果哉其智足稱也予以謂高祖不思逺之䂓而務一時之計於是乎失政刑矣夫聖人貴正不貴幸與律不與臧昔者明王五載一巡狩合諸侯各朝于方嶽大明黜陟故無德者削地有功者進律漢氏君臨萬國示人以偷僞遊之名不可以訓且當此之時韓信未有逆節一朝繫信而生諸侯之疑天下皆疑則所利者少而所失者多昔崇伯之方命圮族共工之靜言庸違帝堯以則哲之明而未有去者蓋以其行偽象恭且有四嶽之舉故也向使堯惡四凶之行拒四嶽之舉不待試用加之誅放天下必以為戮不辜矣夫刑一人使天下知其罪則服賞一人使天下知其賢則勸若賞而不勸刑而不服則堯所不為也漢祖不能斟酌古典卒用陳平之言執信而歸于京師一二年間韓王信反馬邑趙相貫高謀柏人陳狶反代地彭越黥布盧綰悉以叛渙豈非服勸用刑之失歟傳曰君人執信臣人執忠古之盟主恥襲侵之事况光有天下者乎於戲悠悠千載變詐萌生使天子不復言巡狩諸侯不敢議朝覲大者自嫌强盛小者懼於囚執是恩信不流于下而忠孝不達于上王者之澤寖以陵遲自雲夢始矣   蘇軾君使臣以禮解 君以利使臣則其臣皆小人也幸而得其人亦不過健於才而薄於德者也君以禮使臣則其臣皆君子也不幸而非其人猶不失廉恥之士也其臣皆君子則事治而民安士有廉恥則臨難不失其守小人反是故先王謹於禮禮以欽為主宜若近於弱然而服暴者莫若禮也禮以文為飾宜若近於偽然而得情者莫若禮也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不有爵祿刑罰也乎何為其専以禮使臣也以爵祿而至者貪利之人也利盡則逝矣以刑罰而用之者畏威之人也威之所不及則解矣故莫若以禮禮者君臣之大義也無時而已也漢高祖以神武取天下其得人可謂至矣然恣慢而侮人洗足箕踞溺冠跨項可謂無禮矣故陳平論其臣皆嗜利無恥者以是進取可也至於守成則殆矣高帝晚節不用叔孫通陸賈其禍豈可勝言哉吕后之世平勃背約而王諸吕幾危劉氏以廉恥不足故也武帝踞厠而見衛青不冠不見汲黯青雖富貴不改奴僕之姿而黯社稷臣也武帝能禮之而不能用可以太息矣   蘓轍君術 臣聞將求御天下之術必先明於天下之情不先明於天下之情則與無術何異夫天下之術臣固已畧言之矣而又將竊言其情今使天子皆得賢人而任之雖可以無憂乎其爲姦然猶有情焉而不可以不知蓋臣聞之人有好為名高者臨財推之以讓其親見位去之以讓其下進而天子禮焉則以為歡進而不禮焉則雖逼之而不食其祿力為廉恥之節以高天下若是而天子不知焉而豢之以厚利則其心赧然有所不平人有好為厚利者見祿而就之以優其身見利而取之以豐其家良田大屋惟其與之則可以致其才如是而天子不知焉而彊之以名高則其心缺然有所不悦於其中人惟無好自勝也好自勝而不少柔之則忿鬭而不和人惟無所相惡也有所相惡而不為少避之則事其私怒而不求成功素剛則無折之也素畏則無彊之也彊之則將不勝而折之則將不振凡此數者皆所以求用其才而不傷其心也然猶非所以馭天下之姦雄蓋臣聞之天下之姦雄其為心也甚深而其為迹也甚微將營其東而形之於西將取其右而擊之於左古之人有欲得其君之權者不求之其君也優游翺翔而聽其君之所欲為使之得其所欲而油然自放以釋天下之權天下之權既去其君而無所歸然後徐起而收之故能取其權而其君不之知古之人有為之者李林甫是也夫人既獲此權也則思専而有之専而有之則常恐天下之人從而傾之夫人惟能自固其身而後可以謀人自固之不暇而欲謀人也實難故古之權臣常合天下之爭天下且相與爭而不解則其勢無暇及我是故可以久居而不可去古之人有為之者亦李林甫是也世之人君茍無好善之心幸而有好善之心則天下之小人皆將賣之以為姦何者有好善之名而不察為善之實天下之善固有可以謂之惡而天下之惡固有可以謂之善者彼知吾之欲為善也則或先之以善而終之以惡或有指天下之惡而實之以善古之人有為之者石顯是也人之將欲為此釁也將欲建此事也必先得於其君欲成事而君有所不悦則事不可以成故古之姦雄刼之以其所必不能其所必不能者不可為也則將反而從吾之所欲為古之人有為之者驪姬之悦獻公使之老而避禍是也此數者天下之至情故聖人見其初而求其終聞其聲而推其形蓋惟能察人於無故之中故天下莫能欺何者無故者必有其故也古者明君在上天下之小人伏而不見夫小人者豈其能無意於天下也舉而見其情發而中其病是以愧恥縮而不敢進臣欲天子明知君子之情以養當世之賢公名卿而深察小人之病以絶其自進之漸此亦天下之至明也   安反側【九則】   子孔當國為載書以位序聽政辟大夫諸司門子弗順將誅之子産止之請為之焚書子孔不可曰為書以定國衆怒而焚之是衆為政也國不亦難乎子産曰衆怒難犯専欲難成合二難以安國危之道也不如焚書以安衆子得所欲衆亦得安不亦可乎専欲無成犯衆興禍子必從之乃焚書於倉門之外衆而後定   漢高帝封功臣良未嘗有戰鬭功帝曰運籌策帷帳中決勝千里外子房功也自擇齊三萬戸良曰始臣起下邳與上會畱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計幸而時中臣願封畱足矣不敢當三萬戸乃封張良為侯與蕭何等俱封六年上已封大功臣二十餘人其餘日夜爭功不決未得行封上在雒陽南宫從複道望見諸將往往相與坐沙中語上曰此何語畱侯曰陛下不知乎此謀反耳上曰天下屬安定何故反乎畱侯曰陛下起布衣以此屬取天下今陛下為天子而所封皆蕭曹故人所親愛而所誅者皆生平所仇怨今軍吏計功以天下不足徧封此屬畏陛下不能盡封恐又見疑平生過失及誅故即相聚謀反耳上乃憂曰為之柰何畱侯曰上平生所憎羣臣所共知誰最甚者上曰雍齒與我故數嘗窘辱我我欲殺之為其功多故不忍畱侯曰今急先封雍齒以示羣臣羣臣見雍齒封則人人自堅矣於是上乃置酒封雍齒為什方侯而急趣丞相御史定功行封羣臣罷酒皆喜曰雍齒尚為侯我屬無患矣   唐中宗時河北人為突厥所驅迫者虜懼誅往往亡匿狄仁傑上疏曰邊塵暫起不足為憂中土不安此為大事諸皆突厥契丹脇從之人皆是計逼情危且圖賖死今且潛竄山澤露宿草行罪之則衆情恐懼恕之則反側自安伏願曲赦河北諸州一無所問制從之仁傑於是撫慰百姓得突厥所驅掠者悉遞還本貫散糧運以賑貧乏修郵驛以濟旋師自食疏糲禁其下不得侵擾百姓犯者必斬河北遂安   德宗時陸贄以河中既平慮必有希旨生事之人請乘勝討淮西者李希烈必誘諭其所部及新附諸帥曰奉天息兵之旨乃因窘急而言朝廷稍安必復誅伐如此則四方負罪者孰不自疑河朔青徐固當響應兵連禍結賦役繁興建中之憂行將復起乃上奏曰陛下悔過降號聞者流涕故諸將效死叛夫請罪逆泚懷光相繼梟殄曩以百萬之師而力殫今以咫尺之詔而化洽是則聖王之敷理道服暴人任德而不任兵明矣羣帥之悖臣抵拒天誅圖活而不圖王又明矣蓋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術若擠彼于死地而求此之久生措彼于危地而求此之久安從古及今未之有也今叛帥革面復修臣禮然其深言密議固亦未盡坦然必當聚心而謀傾耳而聽觀陛下所行之事考陛下所誓之言若言與事符則遷善之心漸固倘事與言背則慮禍之態復興所宜布恤人之惠以濟威乘滅賊之威以行惠臣所未敢保者唯希烈耳想其私心非不追悔但以猖狂失計已竊大名雖荷陛下全宥之恩然不能不自靦于天地之間耳縱未順命斯為獨夫内則無辭以起兵外則無類以求助陛下但敕諸郡各守封疆彼既氣奪算窮是乃狴牢之犯不有人禍則當鬼誅古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者斯之謂歟詔以李懷光嘗有功宥其一男歸其尸使收葬諸道與淮西連接者非彼侵軼不須進討李希烈若降當待以不死自餘一無所問   奉天圍既解李楚琳遣使入貢德宗不得已除鳯翔節度使而心惡之使者數輩至皆不引見欲以渾瑊伐之陸贄奏曰楚琳之罪固大但以乘輿未復大敦猶存勤王之師悉在畿内僅通王命唯在褒斜儻或楚琳發憾猖狂則我咽喉梗而心膂分矣今幸兩端顧望正宜厚加撫循得其持疑便足集事必欲精求素行追抉宿疵則是改過不足以補愆自新不足以贖罪况今將吏豈盡無疵人皆省思孰免疑畏又况阻命脇從之流安敢歸化哉上乃善待楚琳使者優詔存慰之   裴度建彰義節將降卒萬餘人入城李愬具櫜鞬出迎拜於路左度將避之愬曰蔡人頑悖不識上下之分數十年矣願公因而示之使知朝廷之尊度乃受之愬還軍文成度以蔡卒為牙兵或諌曰蔡人反側者尚多不可不備度笑曰吾為彰義節度使元惡既擒蔡人則吾人也又何疑焉蔡人聞之感泣先是吳氏父子阻兵禁人偶語然燭有以酒食相過從者罪死度除其禁蔡人始知有生民之樂   孝寛長史李詢密啓丞相楊堅云摠管梁士彥宇文忻崔度並受迴金堅以為憂與鄭譯謀代之李德林曰公與諸將皆國家貴臣未相服從今正以挾令之威控御之耳前所遣者疑其乖異後所遣者安知其能盡腹心邪又取金之事虛實難明今一旦代之或懼罪逃逸若加縻縶則自鄖公以下莫不驚疑且臨難易將此燕趙之所以敗也如愚所見但遣公一腹心明于智略素為諸將所信服者速至軍所使觀其情僞縱有異意必不敢動動亦能制之矣堅大悟乃命少内史崔仲方往監諸軍為之節度辭以父在山東又命劉昉鄭譯昉辭以未嘗為將譯辭以母老堅不悦府司錄高熲請行堅喜遣之熲受命亟發遣人辭母而已自是堅措置軍士皆與德林謀之   突厥冦定州刺史霍王元軌命開門偃旗虜疑有伏懼而遁州人李嘉運與虜通謀事泄令元軌窮其黨與元軌曰强冦在境人心不安若多所逮係是驅之使叛也乃獨殺嘉運餘無所問太宗大喜自是朝廷有大事多密敕問之   郭威閲守貞文書得朝臣藩鎭交通書詞意悖逆欲奏之祕書郎王濤諫曰魑魅乘夜爭出見日自消願一切焚之以安反側威從之   重民【十一則】   武王問于太公曰治國之道若何太公對曰治國之道愛民而已曰愛民若何利之而勿害成之勿敗生之勿殺與之勿奪樂之勿苦喜之勿怒此治國之道使民之義也愛之而已矣民失其所務則害之也農失其時則敗之也有罪者重其罰則殺之也重賦歛者則奪之也多徭役以罷民力則苦之也勞而擾之則怒之也故善為國者遇民如父母之愛子兄之愛弟聞其饑寒為之哀見其勞苦為之悲   成王問政于尹佚曰吾何德之行而民親其上對曰使之以時而敬順之忠而愛之布令信而不食言王曰其度安至對曰如臨深淵如履薄氷王曰懼哉對曰天地之間四海之内善之則畜也不善則讐也夏殷之臣反讐桀紂而臣湯武夙沙之民自攻其主而歸神農氏此君之所明知也若何其無懼也   管仲權修篇 地闢而國貧者舟輿飾臺榭廣也賞罰信而兵弱者輕用衆使民勞也舟車飾臺榭廣則賦歛厚矣輕用衆使民勞則民力竭矣賦歛厚則下怨上矣民力竭則令不行矣下怨上令不行而求敵之勿謀已不可得也欲為天下者必重用其國欲爲其國者必重用其民欲為其民者必重盡其民力無以畜之則往而不可止也無以牧之則處而不可使也逺人至而不去則有以畜之也民衆而可一則有以牧之也 地之生財有時民之用力有倦而人君之欲無窮以有時與有倦養無窮之君而度量不生于其間則上下相疾也取于民有度用之有止國雖小必安取于民無度用之無止國雖大必危地之不辟者非吾地也民之不牧者非吾民也   故國多私勇者其兵弱吏多私智者其法亂民多私利者其國貧故德莫若博厚使民死之賞罰莫若必成使民信之夫善牧民者非以城郭也輔之以什司之以伍伍無非其人人無非其里里無非其家故奔亡者亡所匿遷徙者無所容不求而約不召而來故民無流亡之意吏無備追之憂故主政可往於民民心可繫於主齊桓公問管仲曰王者何貴曰貴天桓公仰而視天管仲曰所謂天者非謂蒼蒼莽莽之天也君人者以百姓為天百姓與之則安輔之則彊非之則危背之則亡詩云人而無良相怨一方民怨其上不遂亡者未之有也齊桓公謂管仲曰吾欲舉事于國昭然如日月無愚夫愚婦皆曰善可乎仲曰可然非聖人之道桓公曰何也對曰夫短綆不可以汲深井知鮮不可以與聖人之言惠士可與辯物智士可與辯無方聖人可與辯神明夫聖人之所為非衆人之所及也民知十已則尚與之爭曰不如吾也百已則疵其過千已則誰而不信是故民不可稍而掌也可并而牧也不可暴而殺也可麾而致也衆不可戸説也可舉而示也   顏淵侍魯定公于臺東野畢御馬于臺下定公曰善哉東野畢之御顏淵曰善則善矣雖然其馬將失定公不悦以告左右曰吾聞之君子不讒人君子亦讒人乎顏淵不悦厯階而去須臾馬敗聞矣定公躐席而起曰趨駕請顏淵顏淵至定公曰向寡人曰善哉東野畢御也吾子曰善則善矣雖然其馬將失矣不識吾子何以知之也顏淵曰臣以政知之昔者舜工于使人造父工于使馬舜不窮于其民造父不盡其馬是以舜無失民造父無失馬今東野畢之御也上車執轡御體正矣周旋步驟朝禮畢矣厯險致逺而馬力殫矣然求不已是以知其失也定公曰善可少進與顏淵曰獸窮則觸鳥窮則啄人窮則詐自古及今有窮其下能無危者未之有也詩曰執轡如組兩驂如舞善御之謂也定公曰善哉寡人之過也   吕覽用民篇 凡用民太上以義其次以賞罰其義則不足死賞罰則不足去就若是而能用其民者古今無有民無常用也無常不用也唯得其道為可闔廬之用兵也不過三萬吳起之用兵也不過五萬萬乘之國其為三萬五萬尚多今外之則不可以拒敵内之則不可以守國其民非不可用也不得所以用之也不得所以用之國雖大勢雖便卒雖衆何益古者多有天下而亡者矣其民不為用也用民之論不可不熟劒不徒斷車不自行或使之也夫種麥而得麥種稷而得稷人不怪也用民亦有種不審其種而祈民之用惑莫大焉當禹之時天下萬國至於湯而三千餘國今無存者矣皆不能用其民也民之不用賞罰不充也湯武因夏商之民也得所以用之也管商亦因齊秦之民也得所以用之也民之用也有故得其故民無所不用用民有紀有綱壹引其紀萬自皆起壹引其綱萬目皆張為民紀綱者何也欲也惡也何欲何惡欲榮利惡辱害辱害所以為罰充也榮利所以為賞實也賞罰皆有充實則民無不用矣闔廬試其民於五湖劒皆加於肩地流血幾不可止句踐試其民於寑官民爭入水火死者千餘矣遽擊金而却之賞罰有充也莫邪不為勇者興懼者變勇者以工懼者以拙能與不能也夙沙之民自攻其君而歸神農密須之民自縛其主而與文王湯武非徒能用其民也又能用非己之民能用非己之民國雖小卒雖少功名猶可立古昔多由布衣定一世者矣皆能用非其有也用非其有之心不可察之本三代之道無二以信為管宋人有取道者其馬不進倒而投之鸂水又復取道其馬不進又倒而投之鸂水如此者三雖造父之所以威馬不過此矣不得造父之道而徒得其威無益於御人主之不肖者有似於此不得其道而徒多其威威愈多民愈不用亡國之主多以多威使其民矣故威不可無有而不足専恃譬之若鹽之於味凡鹽之用有所託也不適則敗託而不可食威亦然必有所託然後可行惡乎託託於愛利愛利之心諭威乃可行威大甚則愛利之心息愛利之心息而徒疾行威身必咎矣此殷夏之所以絶也君利勢也次官也處次官執利勢不可而不察於此夫不禁而禁者其唯深見此論邪   適威篇 先王之使其民若御良馬輕任新節欲走不得故致千里善用其民者亦然民日夜祈用而不可得茍得為上用民之走之也若決積水於千仞之谿其誰能當之周書曰民善之則畜也不善則讐也有讐而衆不若無有厲王天子也有讐而衆故流于彘禍及子孫微召公虎而絶無後嗣今世之人主多欲衆之而不知善此多其讐也不善則不有有必縁其心愛之謂也有其形不可謂有之舜布衣而有天下桀天子也而不得息由此生矣有無之論不可不熟湯武通於此論故功名立古之君民者仁義以治之愛利以安之忠信以導之務除其災思致其福故民之於上也若璽之於塗也抑之以方則方抑之以圜則圜若五種之於地也必應其類而蕃息于百倍此五帝三王之所以無敵也身已終矣而後世化之如神其人事審也魏武侯之居中山也問于李克曰吳之所以亡者何也李克對曰驟戰而驟勝武侯曰驟戰而驟勝國家之福也其獨以亡何故對曰驟戰則民罷驟勝則主驕以驕主使罷民然而國不亡者天下少矣驕則恣恣則極物罷則怨怨則極慮上下俱極吳之亡猶晩此夫差之所以自歿于干隧也東野稷以御見莊公進中繩左右旋中䂓莊公曰善以為造父不過也使之鉤百而少及焉顏闔入見莊公曰子遇東野稷乎對曰然臣遇之其馬必敗莊公曰將何敗少頃東野之馬敗而至莊公召顏闔而問之曰子何以知其敗也顏闔對曰夫進中繩左右旋中䂓造父之御無以過焉鄉臣遇之猶求其馬臣是以知其敗也故亂國之使其民不論人之性不及人之情煩為教而過不識數為令而非不從巨為危而罪不敢重為任而罰不勝民進則欲其賞則畏其罪知其能力之不足也則以為繼矣以為繼知則上又從而罪之是以罪召罪上下之相讐也由是起矣故禮煩則不莊業煩則無功令苛則不聽禁多則不行桀紂之禁不可勝數故民因而身為戮極也不能用威適子陽極也好嚴有過而折弓者恐必死遂應猘狗而弑子陽極也周鼎有竊曲狀甚長上下皆曲以見極之敗也   漢賈誼大政篇 聞之於政也民無不為本也國以為本君以為本吏以為本故國以民為安危君以民為威侮吏以民為貴賤此之謂民無不為本也聞之於政也也民無不為命也國以為命君以為命吏以為命故國以民為存亡君以民為盲明吏以民為賢不肖此之謂民無不為命也聞之於政也民無不為功也故國以為功君以為功吏以為功國以民為興壞君以民為弱强吏以民為能不能此之謂民無不為功也聞之於政也民無不為力也故國以為力君以為力吏以為力故夫戰之勝也民欲勝也攻之得也民欲得也守之存也民欲存也故吏率民而守而民不欲存則莫能以存矣故率民而攻民不欲得則莫能以得矣故率民而戰民不欲勝則莫能以勝矣故其民之於其上也接敵而喜進而不能止敵人必駭戰由此勝也夫民之於其上也接敵而懼必走去戰由此敗也故夫菑與福也非降在天也必在士民也嗚呼戒之戒之夫民者萬世之本也不可欺凡居於上位者簡士苦民者是謂愚敬士愛民者是謂智夫愚智者士民命之也故夫民者大族也民不可不畏也故夫民者多力而不可過也嗚呼戒之戒之與民為敵者未有勝之者也君能為善則吏必能為善吏能為善則民必能為善矣故民之不善也吏之罪也吏之不善也君之過也嗚呼戒之戒之故夫士民者率之以道然後士民道也率之以義然後士民義也率之以忠然後士民忠也率之以信然後士民信也故為人君者其出令其如聲士民學之其如響曲折而從君其如景矣嗚呼戒之哉戒之哉君鄉善於此則共然協民皆鄉善於彼矣猶景之象形也君為惡於此則啍啍然協民皆為惡於彼矣猶響之應聲也故是以聖王而君子乎執事而臨民者日戒愼一日則士民亦日戒愼一日矣以道先民也道者聖王之行也文者聖王之辭也恭敬者聖王之容也忠信者聖王之教也聖人也者賢知之師也仁義者明君之性也故堯舜禹湯之治天下也所謂明君也士民樂之皆即位百年然後崩士民猶以為大數也桀紂所謂暴亂之君也士民苦之皆即位十年而滅士民猶以為大久也故夫諸侯者士民皆愛之則其國必興矣故士民皆苦之則國必亡矣故夫士民者國家之所樹而諸侯之本也不可輕也嗚呼輕本不詳實為身殃戒之哉戒之哉   宋石介根本策 善為天下者不視其治亂視民而已矣民者國之根本也天下雖亂民心未離不足憂也天下雖治民心離可憂也人皆曰天下國家孰為天下孰為國家民而已有民則有天下有國家無民則天下空虛矣國家名號矣空虛不可居名號不足守然則民其與天下存亡乎其與國家衰盛乎自古四夷不能亡國大臣不能亡國惟民能亡國民國之根本也未有根本亡而枝葉存者故桀之亡以民也紂之亡亦以民也秦之亡亦以民也漢有平城之危諸吕之難七國之反王莽之奪漢終不亡民心未去也唐有武氏之變祿山之禍思明朱泚宗權希烈諸侯之叛唐終不亡民心未去也夫四夷大臣非不能亡國民心尚在也觀漢高祖文景唐太宗其有以結民心之固王莽奪取漢已亡矣而民尚思漢恩未已故光武乘之中興武氏祿山滔泚思明宗權希烈諸侯之亂唐已亡矣而民尚思唐德未已故終至于三百年民之未叛也雖四夷之彊諸侯之位大臣之勢足以移國足傾天下而終不能亡也莽等不能亡漢武氏祿山諸冦不能亡唐是也民之叛也雖以百里雖以匹夫猶能亡國湯以七十里亡夏文王以百里亡商陳勝以匹夫亡秦是也噫民之未叛也雖四夷諸侯大臣不臣不能亡國况匹夫乎民之叛也雖匹夫猶能亡國況四夷乎矧諸侯乎矧大臣乎噫為天下國家者可不務民乎書曰可畏非民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故古之天子重民也不敢侮於鰥寡民雖匹夫也有姦雄有豪傑有義勇伊尹吕望義勇也陳勝豪傑也黃巢姦雄也伊尹吕望不忍桀紂之民塗炭奮于耕釣起佐湯武放桀繫紂義勇矣夫陳勝不堪秦之民役苦憤然舉兵以誅秦豪傑矣夫黃巢伺唐之隙因民之饑聚兵以擾天下姦雄矣夫書曰可畏非民有姦雄有豪傑有義勇可不畏乎是以聖人不敢侮於鰥寡蓋不可以匹夫待民也孟子謂民貴社稷次君輕蓋不敢以萬乘驕民也吁昏君庸主不知民為天下國家之根本以草莽視民以鹿豕視民故民離叛天下國家傾喪嗚呼民可忽哉臣觀太祖皇帝太宗皇帝眞宗皇帝皇帝陛下養民勤矣愛心至矣然而天下之民困其故何哉郡守縣令濫也憎尼多也祠廟繁也差役重也支移逺也貢獻勞也館驛弊也吏易數也兼并盛也游惰衆也今欲息民之困在擇郡守縣令减僧尼禁祠廟省差役罷支移停貢獻寛館驛久使任抑兼并斥游惰謹求其利病而各著于篇   宋高宗初即位召朝集使謂曰朕初即位事有不便於百姓者悉宜陳不盡者更封奏自是日引刺史十人入閣問以百姓疾苦及其政治   經濟類編卷十二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巻十三   明 馮琦馮瑗 撰   政治類七   賞罰【二十四則】   管子任法篇 主有三術夫愛人不私賞也惡人不私罰也置儀設法以度量斷者上主也愛人而私賞之惡人而私罰之倍大臣離左右専以其心斷者中主也臣有所愛而為私賞之有所惡而為私罰之倍其公法損其正心専聽其大臣者危主也故為人主者不重愛人不重惡人重愛曰失徳重惡曰失威威徳皆失則主危矣   正世篇 為人君者莫貴于勝所謂勝者法立令行之謂勝法立令行故羣臣奉法守職百官有常法不繁匿萬民敦慤反本而儉力故賞必足以使威必足以勝然後下從故古之所謂明君者非一君也其設賞有薄有厚其立禁有輕有重迹行不必同非故相反也皆隨時而變因俗而動夫民躁而行僻則賞不可以不厚禁不可以不重故聖人設厚賞非侈也立重禁非戾也賞薄則民不利禁輕則邪人不畏設人之所不利欲以使則民不盡力立人之所不畏欲以禁則邪人不止是故陳法出令而民不從故賞不足勸則士民不為用刑罰不足畏則暴人輕犯禁民者服于威殺然後從見利然後用被治然後正得所安然後靜者也   權修篇 見其可也喜之有徵見其不可也惡之有刑賞罰信於其所見雖其所不見其敢為之乎見其可也喜之無徵見其不可也惡之無刑賞罰不信於其所見而求其所不見之為之化不可得也   吕覽義賞篇 春氣至則草木産秋氣至則草木落産與落或使之非自然也故使之者至物無不為使之者不至物無可為古之人審其所以使故物莫不為用賞罰之柄此上之所以使也其所以加者義則忠信親愛之道彰乆彰而愈長民之安之若性此之謂教成教成則雖有厚賞嚴威弗能禁故善教者不以賞罰而教成教成而賞罰弗能禁用賞罰不當亦然姦偽賊亂貪戾之道興乆興而不息民之讐之若性戎夷胡貉巴越之民是以雖有厚賞嚴罰弗能禁郢人之以兩版垣也吳起變之而見惡賞罰易而民安樂氐羌之民其虜也不憂其係纍而憂其死不焚也皆成乎邪也故賞罰之所加不可不慎且成而賊民昔晉文公將與楚人戰於城濮召咎犯而問曰楚衆我寡奈何而可咎犯對曰臣聞繁禮之君不足於文繁戰之君不足於詐君亦詐之而已文公以咎犯言告雍季雍季曰竭澤而漁豈不獲得而明年無魚焚藪而田豈不獲得而明年無獸詐偽之道雖今偷可後將無復非長術也文公用咎犯之言而敗楚人於城濮反而為賞雍季在上左右諫曰城濮之功咎犯之謀也君用其言而賞後其身或者不可乎文公曰雍季之言百世之利也咎犯之言一時之務也焉有以一時之務先百世之利者乎孔子聞之曰臨難用詐足以却敵反而尊賢足以報徳文公雖不終始足以霸矣賞重則民移之民移之則成焉成乎詐其成毁其勝敗天下勝者衆矣而霸者乃五文公處其一知勝之所成也勝而不知勝之所成與無勝同秦勝於戎而敗乎殽楚勝於諸夏而敗乎柏舉武王得之矣故一勝而王天下衆詐盈國不可以為安患非獨外也趙襄子出圍賞有功者五人髙赦為首張孟談曰晉陽之中赦無大功賞而為首何也襄子曰寡人之國危社稷殆身在憂約之中與寡人交而不失君臣之禮者惟赦吾是以先之仲尼聞之曰襄子可謂善賞矣賞一人而天下之為人臣莫敢失禮為六軍則不可易北取代東迫齊令張孟談踰城濳行與魏桓韓康期而擊智伯斷其頭以為觴遂定三家豈非用賞罰當耶   當賞篇 民無道知天民以四時寒暑日月星辰之行知天四時寒暑日月星辰之行當則諸生有血氣之類皆為得其處而安其産人臣亦無道知主人臣以賞罰爵禄之所加知主主之賞罰爵禄之所加者宜則親疎逺近賢不肖皆盡其力而以為用矣晉文公反國賞從亡者而陶狐不與左右曰君反國家爵禄三出而陶狐不與敢問其説文公曰輔我以義導我以禮者吾以為上賞教我以善彊我以賢者吾以為次賞排吾所欲數舉吾過者吾以為末賞三者所以賞有功之臣也若賞唐國之勞徙則陶狐將為首矣周内史興聞之曰晉公其霸乎昔者聖王先徳而後力晉公其當之矣秦小主夫人用奄變羣賢不説自匿百姓鬱怨非上公子連亡在魏聞之欲入因羣臣與民從鄭所之塞右主然守塞弗入曰臣有義不兩主公子勉去疾公子連去入翟從焉氏塞菌改入之夫人聞之大駭令吏興卒奉命曰冦在邊卒與吏其始發也皆曰徃擊冦中道因變曰非擊冦也迎主君也公子連因與卒俱來至雍圍夫人夫人自殺公子連立是為獻公怨右主然而將重罪之徳菌改而欲厚賞之監突爭之曰不可秦公子之在外者衆若此則人臣爭入亡公子矣此不便主獻公以為然故復右主然之罪而賜菌改官大夫賜守塞者人米二十石獻公可謂能用賞罰矣凡賞非以愛之也罰非以惡之也用觀歸也所歸善雖惡之賞所歸不善雖愛之罰此先王之所以治亂安危也   城濮之戰晉中軍風于澤亡大斾之左旃祁瞞奸命司馬殺之以狥于諸侯使茅茷代之師還壬午濟河舟之僑先歸士㑹攝右秋七月丙申振旅愷以入于晉獻俘授馘飲至大賞徵㑹討貳殺舟之僑以狥于國民於是大服君子謂文公其能刑矣三罪而民服詩云惠此中國以綏四方不失賞刑之謂也   晉文公將伐鄴趙衰言所以勝鄴文公用之而勝鄴將賞趙衰趙衰曰君將賞其末乎賞其本乎賞其末則騎乘者存賞其本則臣聞之郄虎公召郄虎曰衰言所以勝鄴遂勝將賞之曰蓋聞之子子當賞郄虎對曰言之易行之難臣言之者也公曰子無辭郄虎不敢固辭乃受賞   晉文公問於狐偃曰寡人甘肥周於堂巵酒豆肉集於宫壺酒不清生肉不布殺一牛遍為國中一歳之功盡以衣士卒其足以戰民乎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弛關市之征而緩刑罰其足以戰民乎狐子曰不足文公曰吾民之有喪資者寡人親使郎中視事有罪者赦之貧窮不足者與之其足以戰民乎狐子對曰不足此皆所以慎産也而戰之者殺之也民之從公也為慎産也公因而迎殺之失所以為從公矣曰然則何如足以戰民乎狐子對曰令無得不戰公曰無得不戰奈何狐子對曰信賞必罰其足以戰公曰刑罰之極安至對曰不辟親貴法行所愛文公曰善明日令田於圃陸期以日中為期後期者行軍法焉於是公有所愛者顛頡後期吏請其罪文公隕涕而憂吏曰請用事焉遂斬顛頡之脊以狥百姓以明法之信也而後百姓皆懼曰君於顛頡之貴重如彼甚也而君猶行法焉况於我則何有矣文公見民之可戰也於是遂興兵東伐原克之伐衛東其畝取五鹿攻陽城虢伐曹南圍鄭反之陴罷朱圍還與荆人戰城濮大敗荆人返為踐土之盟遂城衡雍之義一舉而八有功所以然者無他故異物從狐偃之謀假顛頡之脊也   下邑之役董安為多趙簡子賞之辭固賞之對曰方臣之少也進秉筆替為名命稱於前世義於諸侯而主弗志及臣之壯也耆其股肱以從司馬苛慝不産及臣之長也端委韠帶以隨宰人民無二心今臣一旦為狂疾而曰必賞女是以狂疾賞也不如亡趨而出乃釋之韓非制分篇 夫凡國博君尊者未甞非法重而可以至乎令行禁止於天下者也是以君人者分爵禄制則法必嚴以重之夫國治則民安事亂則邦危法重者得人情禁輕者失事實且夫死力者民之所有者也人情莫不出其死力以致其所欲而好惡者上之所致也民者好利禄而惡刑罰上掌好惡以御民力事實不宜失矣然而禁輕事失者刑賞失也其治民不秉法為善也如是則是無法也故治亂之理宜務分刑賞為急治國者莫不有法然而有存有亡亡者其制刑賞不分也治國者其刑賞莫不有分有時以異為分不可謂分至於察君之分獨分也是以其民重法而畏禁願毋抵罪而不敢胥賞故曰不待刑賞而民從事矣是故夫至治之國善以止姦為務是何也其法通乎人情關乎治理也然則去微姦之道奈何其務令之相闚其情者也則使相闚奈何曰蓋里相坐而已禁尚有連於己者理不得相闚惟恐不得免有姦心者不令得忘闚者多也如此則慎已而闚彼發姦之密告過者免罪受賞失姦者必誅連刑如此則姦類發矣姦不容細私吿任坐使然也夫治法之至明者任數不任人是以有術之國不用譽而得人之情境内必治任數也亡國使兵公行乎其地而弗能圉禁者任人而無數也自攻者人也攻人者數也故有術之國去言而任法凡畸功之循約者難知過形之於言者難見也是以形賞惑乎貳所謂循約難知者姦功也臣過之難見者失根也循理不見虚功度情詭乎姦根則二者安得無兩失也是以虚士立名於内而談者為畧於外故愚怯勇慧相連而以虚道屬俗而容乎世故其法不用而刑罰不加乎僇人如此則刑賞安得不容其貳故實有所至而理失其量量之失非法使然也法定而任慧也釋法而任慧者則受事者安得其務務不與事相得則法安得無失而刑安得無煩是以賞罰擾亂邦道差誤刑賞之不分白也   守道篇 聖王之立法也其賞足以勸善其威足以勝暴其備足以完法治世之臣功多者位尊力極者賞厚情盡者名立善之生如春惡之死如秋故民勸極力而樂盡情此之謂上下相得上下相得故能使用力者自極於權衡而務至於任鄙戰士出死而願為賁育守道者皆懐金石之心以死子胥之節用力者為任鄙戰如賁育守為金石則君人者髙枕而守已完矣   鱣似虵蠶似蠋人見虵則驚駭見蠋則毛起然而婦人捨蠶而漁者握鱣利之所在則亡其所惡皆為孟賁魏文侯問李克曰為國如何對曰臣聞為國之道食有勞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賞必行罰必當文侯曰吾賞罰皆當而民不與何也對曰國其有淫民乎臣聞之曰奪淫民之禄以來四方之士其父有功而禄其子無功而食之出則乘車馬衣美裘以為榮華入則修竽瑟鐘石之聲而安其子女之樂以亂鄉曲之教如此者奪其禄以來四方之士此之謂奪淫民也   韓昭侯使人藏弊袴侍者曰君亦不仁矣弊袴不以賜左右而藏之昭侯曰非子之所知也吾聞明主之愛一嚬一笑嚬有為嚬而笑有為笑今夫袴豈特嚬笑哉袴之與嚬笑逺矣吾必待有功者故收藏之未有予也越王問於大夫種曰吾欲伐吳可乎對曰可矣吾賞厚而信罰嚴而必君欲知之何不試焚宫室於是遂焚宫室人莫救之乃下令曰人之救火者死比死敵之賞救火而不死者比勝敵之賞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人塗其體被濡衣而赴火者左三千人右三千人此知必勝之勢也吳起為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臨境吳起欲攻之不去則甚害田者去之則不足以徵兵甲於是乃倚一車轅於北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南門之外者賜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還賜之如令俄又置一石赤菽東門之外而令之曰有人能徙此於西門之外者賜之如初人爭徙之乃下令大夫曰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國大夫賜之上田宅人爭趨之於是攻亭一朝而㧞之   越王慮伐吳欲人之輕死也出見怒鼃乃為之式從者曰奚敬於此王曰為其有氣故也明年之請以頭獻王者歳十餘人由此觀之譽之足以勸人矣一曰越王句踐見怒鼃而式之御者曰何為式王曰鼃有氣如此可無為式乎士人聞之曰鼃有氣王猶為式况士人之有勇者乎是歳人有自剄死以其頭獻者故越王將復吳而試其教燔臺而鼔之使民赴火者賞在火也臨江而鼓之使人赴水者賞在水也臨戰而使人絶頭刳腹而無顧心者賞在兵也又况據法而進賢其助甚此矣衞嗣君之時有胥靡逃之魏因為襄王之后治病衞嗣君聞之使人請以五十金買之五反而魏王不予乃以左氏易之羣臣左右諫曰夫以一都買一胥靡可乎王曰非子之所知也夫治無小而亂無大法不立而誅不必雖有十左氏無益也法立而誅必雖失十左氏無害也魏王聞之曰主欲治而不聽之不祥因載而徃徒獻之   唐主李淵敗宋老斬之僵屍數里日已暮淵命登城時無攻具將士肉薄而登克之及行賞軍吏疑奴應募者不得與良人同淵曰矢石之間不辨貴賤論功之際何有等差宜並從本勲授引見霍邑吏民勞賞如西河選其壯丁使從軍關中軍士欲歸者並授五品散官遣歸或諫以官太濫淵曰隋氏吝惜勲賞所以失人心奈何效之且收衆以官不勝於用兵乎   徳宗以陸贄為考功郎中贄辭曰行罰先貴近而後卑逺則令不犯行賞先卑逺而後貴近則功不遺望先録大勞次編羣品則臣下亦不敢獨辭上不許   裴垍言於憲宗曰承璀首倡用兵疲弊天下卒無成功陛下縱以舊恩不加顯戮豈得全不貶黜以謝天下乎李絳奏曰陛下不責承璀他日復有敗軍之將何以處之若誅之則同罪異罰彼必不服若釋之則誰不保身而玩冦乎上即罷承璀中尉中外相賀   宋趙瞻賞罰議 世之大患在賞罰賞以微文牾賢罰以定令幸姦則是國代賢者辭而法為姦人地也有吏於此齎伐閲詣考課曹曹必曰某在斯職事若干年當選某官某在斯課最若干數當增某秩斯人大賢大不肖雖朝廷王公不得擅輙議其存捨動揺者或迹狀白著有非常不在詔令則以問故事與令有所差駁突兀亦不為舉夫以賢者難進易退亷恥謙服之心詎非代之辭者歟若爾伊尹太公常齒匹夫傅説箕子常編縶囚冀缺寗戚常伍耕農管仲五羖常沒虜獲尚屑與時爭盆鼓之逋賦列時刻之積効而邀遷次邪乂或以罪付理官曹曹必曰以甲令當某罰以乙詔當某科有輕重疑則為奏以請上上之所進退亦傍法律寸尺爾夫以奸人狡獪窺幸之備詎非為之地者歟且唐虞流共工放驩兠湯誅尹諧文王誅潘正太公誅華仕管仲誅傅里乙子産誅鄧析史傳孔子誅少正卯周書有三風十愆禮經有四誅無赦孟軻以楊朱墨翟邪説之無君親者拒之荀卿以宋鈃公孫龍衆惑之亂名實者禁之故若晉羊舌鮒以掠美尸齊阿大夫以虚譽烹彌子瑕佞幸以忠孝而得罪郭解豪俠以仁義而蒙戮皆姦雄桀黠傷蝕風教之尤者然以之示有司則罪無所當矣非勉寛仁之治也非保賊亂之黨也徒律令無所處焉也賞與罰如是馳歩帝皇之塗而未底者所以趣之之轍異也或謂若之所賛者古也今之所用者時也若居今時而用古殆不可與權矣張選舉之程法補調之品目猶曰未也况以堯舜之所病與三代之明哲而責有司哉又若前主律後主令附麗驗治劾讞鍛成猶曰未也况以難明之狀可惑之事而亟致大戮哉正爾如賞僣及淫人刑僣及善人何此大不然且責君於難謂之恭吾君不能謂之賊彼曷獨不欲舉縣官於堯舜三代之隆乎夫人之辭行技能號為捜索而寘朝廷矣才具器識號為量度而縻爵位矣斯豈它術哉視必得賢者而後任之有司爾真賢實亷不次求需則有司之明也上之察也壬人大姦赫然誅殛亦有司之明也上之察也豈它術哉上如不察有司不賢雖區區於秩次事事於律令顧益資其窺測者豈有補邪但古用此亦治今用此亦治不能用則皆末如之何也又安在權不權使今得一伊尹太公而賞之天下非乎不也得一驩兠共工而罰之天下非乎不也若賞伯夷而問盜跖罰窮奇而諮饕餮惡可   劉敞賞罰論 為人父者莫不欲其子之孝於己欲其子之孝於己莫若己為孝為人上者莫不欲其下之順於己欲其下之順於已莫若己為順天者王之上也王者諸侯之上也諸侯者大夫士之上也故王者順天則諸侯順王諸侯順王則大夫士順君君之所為而大夫士為之是良大夫士也王之所為而諸侯為之是賢諸侯也天之所為而王者為之是聖王也故春夏者天之和氣也天所以施生也物之所榮也故賞行焉秋冬者天之義氣也天所以肅殺也人物之所畏也故罰行焉故賞罰之所以順天者臣事君也子事父也少事長也賤事貴也其本在王天下之君悦而言之曰王猶順天則天下之君莫不悦而順王天下之君悦而順王則天下之大夫士悦而言之曰君猶順王則天下之大夫士莫不悦而順君故王者父事天母事地兄事日非以祈報也以達天下之大義也   蘇軾刑賞忠厚之至論 堯舜禹湯文武成康之際何其愛民之深憂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長者之道也有一善從而賞之又從而咏歌嗟嘆之所以樂其始而勉其終有一不善從而罰之又從而哀矜懲創之所以棄其舊而開其新故其吁俞之聲歡休慘戚見於虞夏商周之書成康既沒穆王立而周道始衰然猶命其臣吕侯而吿之以祥刑其言憂而不傷戚而不怒慈愛而能斷惻然有哀憐無辜之心故孔子猶有取焉傳曰賞疑從與所以廣恩也罰疑從去所以慎刑也當堯之時臯陶為士將殺人臯陶曰殺之三堯曰宥之三故天下畏臯陶執法之堅而樂堯用刑之寛四岳曰鯀可用堯曰不可鯀方命圮族既而曰試之何堯之不聽臯陶之殺人而從四岳之用鯀也然則聖人之意蓋亦可見矣書曰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嗚呼盡之矣可以賞可以無賞賞之過乎仁可以罰可以無罰罰之過乎義過乎仁不失為君子過乎義則流而入於忍人故仁可過也義不可過也古者賞不以爵禄刑不以刀鋸賞以爵禄是賞之道行於爵禄之所加而不行於爵禄之所不加也刑以刀鋸是刑之威施於刀鋸之所及而不施於刀鋸之所不及也先王知天下之善不勝賞而爵禄不足以勸也知天下之惡不勝刑而刀鋸不足以裁也是故疑則舉而歸之於仁以君子長者之道待天下使天下相率而歸於君子長者之道故曰忠厚之至也詩曰君子如祉亂庶遄已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夫君子之已亂豈有異術哉時其喜怒而無失乎仁而已矣春秋之義立法貴嚴而責人貴寛因其褒貶之義以制賞罰亦忠厚之至也   蔡襄賞論 今國家懸髙科虚重位此文士之賞也計首級視所傷此武士之賞也文不中理宗伯所棄殺傷奔北軍法所誅擇善勸人亦以明矣衰世之中文假他人之手身居書辭之列名陷澆浮之中坐登卿相之位射不穿札生不見敵榮持斧鉞之柄行居將帥之任皆藉累世之基業或由勲伐之餘名竊位尸禄觀者憤嘆而已至有文之衰也行為四海推重不成一名不沾寸禄老死凍餒之地或有獻一書陳一策探治亂之精微盡當時之利病君上不省察奸邪者深以為嫌縱未能顯加明誅彷徨焉擠之以散冗斥之於外任不復省問可勝言哉武之衰也弓聲劒氣立為勍敵馳突擊刺於横陣之前出入如鬼神謀取必勝瘡痍遍於首面身委卒伍之中老棄痩馬之列或有破一大敵擒一渠帥賞不踰外藩之職賜不越繒帛之微捷聲已振于萬里姓名未達于九重降符節益封土翻為統帥之福豈不悲哉文之求也既不因于行藝武之用也又不因于材力乃有溫溲溺之器以媚黄門者有繫鞋自名以從公相者履歴官常出入藩翰其餘資材以致名苐以榮郡邑者不可遽數之况時君幼主有宴樂玉堂從禽豐草發自愉悦之意聽從左右之言淫樂之叟優倡之子錫以朱紫升于官秩下致飛禽犬馬之微物亦光于封賞且國家以五岳四瀆為視公侯之秩乃崇其禮尊爵敬神之道也今厮養禽獸之屬皆列于官與士君子比肩于朝無神怨乎故志士仁人甘心草澤沒身白日不復思用力以在位者為深恥且賞勸不恒服章紊亂君子在野小人在朝將難以守四海之業若善人在位紀綱大定賞罰必中百官稱職天下焉能為亂   原賞 古之所謂賞者有大功則賞之臨兵戎者前死有榮退生有辱雖小功必賞以其履死地也今之臣一切務賞何謂賞所謂酬奬者是也守土之臣刺史縣令招徠逃戸磨勘税賦皆其職所當為也不修其職罪當罰也今有為之者必自陳而求賞不立賞格則不為也天子歛生民之財以禄之分職位以寵之借威權以使之可謂至矣而於官守常事動即求賞天子豈與群臣為市道哉至於茶鹽酒税之局物物皆有賞格下至吏人百姓莫不皆然此為政之弊也戰功必賞也功異於常者賞也其餘無名酬奬可漸罷之以正官守之法也   慎爵賞【六則】   漢金日磾兩子賞建俱侍中與昭帝畧同年共卧起賞為奉車建駙馬都尉及賞嗣侯佩兩綬上謂霍將軍曰金氏兄弟不可使俱兩綬耶光對曰賞自嗣父為侯耳上笑曰侯不在我與將軍乎光曰先帝之約有功乃得封侯   杜喬上孝桓皇帝書 陛下越從藩臣龍飛即位天人屬心萬邦攸賴不急忠賢之禮而先左右之封傷善害徳興長佞䛕臣聞古之明君褒罰必以功過末世闇主誅賞各縁其私今梁氏一門宦者微孽並帶無功之紱裂勞臣之土其為乖濫胡可勝言夫有功不賞為善失其望姦回不詰為惡肆其凶故陳資斧而人靡畏班爵位而物無勸茍遂斯道豈伊傷政為亂而已䘮身亡國可不慎哉   唐肅宗謂李泌曰今郭子儀李光弼已為宰相若克兩京平四海則無官以賞之奈何對曰古者官以任能爵以酬功唐初未得關東故封爵皆設虚名其食實封者給繒布而已由是賞功者多以官夫以官賞功有二害非才則廢事權重則難制是以功臣居大官者皆不為子孫之逺圖曏使禄山有百里之國則亦惜之以傳子孫不反矣為今之計莫若疏爵土以賞功臣則雖大國不過二三百里可比今之小郡豈難制哉上曰善徳宗在道民有獻果者欲以散試官授之訪於陸贄贄上奏以為爵位恒宜慎惜不可輕用獻果者止可賜之錢帛不當酬以官上曰試官虚名無損於事贄又上奏其畧曰自兵興以來財賦不足以供賜而職官之賞興焉青朱雜沓於胥徒金紫普施於輿皁當今所病方在爵輕設法貴之猶恐不重若又自棄將何勸人夫誘人之方惟名與利名近虚而於教為重利近實而於徳為輕専實利而不濟之以虚則耗匱而物力不給専虚名而不副之以實則誕謾而人情不趨故國家命秩之制有職事官有散官有勲官有爵號然掌務而授俸者唯繫職事之一官此所謂施實利而寓虚名者也其勲㪚爵號三者所繫大抵止於服色資䕃而已此所謂假虚名以佐實利者也今之員外試官頗同勲㪚爵號雖則授無費禄受不占員然而突銛鋒排患難者則以是賞之竭筋力展勤效者又以是酬之若獻果者亦授試官則彼必相謂曰吾以忘軀命而獲官此以進果而獲官是乃國家以吾之軀命同於果矣視人如草木誰復為用哉今陛下既未有實利以敦勸又不重虚名而濫施人無藉焉則後之立功者將曷用為賞哉宋吕誨請罷韓琦等轉官臣伏覩宰相韓琦轉官制辭皆賞先議建儲之功於體似未為便宜儲貳者國家之根本根本未立大臣不言誰其言之蓋其職爾豈得為功言之者是公於天下而賞之者私於己也且漢史載文帝豫建太子但云有司所請不顯其人訖景帝世不聞賞建言者誠有㫖哉自至和而後先帝服藥文武官請建儲副者無慮百十人可盡録其功賞之耶去嵗賞定䇿之功今日賞建儲之議恩寵便蕃乃前世未聞之事也大庭宣揚是以爵禄誘人妄者因事以言必思後福其可得乎陛下自㓜鞠育宫中乃先帝之意天命所屬保䕶者皇太后之功也羣臣何力之有借使臣下不言厯數何所歸乎貪天之功以為己力古人羞之琦等豈無是思臣所以願陛下不賞者為國家無窮之計唯聖智察焉元仁宗時朝廷封拜繁多羣臣無功而受公王之爵者前後相繼於是誠左右勤職業勿妄僥倖加官御史中丞郝天挺言自先帝即位之時大事初定故於左右三五有功之人爵之太髙遂使近幸之臣因而相襲王公師保接迹於朝比者雖令追印裁罷曾未經歳又復紛然春秋云服之不衷身之災也是以朝廷名噐重則斗升之禄足以鼔舞豪傑名噐濫則雖日拜卿相而人不勸矣又言國初設官在内須三十月在外須三周歳考其殿最以為黜陟比者省院臺部之臣久者一二歳少者三五月甚有旬日之間而屢遷數易者奔走徃來之不暇何暇宣風布化參理機務哉乞自今惟大臣可急闕選授其餘内外大小官屬必任滿方許超遷庶免朝除夕改啓倖長奸之弊   名分【五則】   新築人仲叔于奚救孫桓子桓子是以免既衞人賞之以邑辭請曲縣繁纓以朝許之仲尼聞之曰惜也不如多與之邑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藏禮禮以行義義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節也若以假人與人政也政亡則國家從之弗可止也己   孔子侍坐于季孫季孫之宰通曰君使人假馬其與之乎孔子曰吾聞取于臣謂之取不曰假季孫悟告宰曰自今以來君有取謂之取無曰假故孔子正假馬之名而君臣之義定矣論語曰必也正名乎詩曰無易由言無曰茍矣可不慎乎   衞君入朝於周周行人問其號對曰諸侯辟疆周行人却之曰諸侯不得與天子同號衞君乃自更曰諸侯燬而後内之仲尼聞之曰逺哉禁偪虚名不以借人况實事乎   魯仲連者齊人也好奇偉俶儻之畫策而不肯仕宦任職好持髙節游於趙趙孝成王時而秦王使白起破趙長平之軍前後四十餘萬秦兵遂東圍邯鄲趙王恐諸侯之救兵莫敢擊秦軍魏安釐王使將軍晉鄙救趙畏秦止於蕩隂不進魏王使客將軍新垣衍間入邯鄲因平原君謂趙王曰秦所為急圍趙者前與齊湣王爭彊為帝已而復歸帝今齊湣王已益弱方今唯秦雄天下此非必貪邯鄲其意欲復求為帝趙誠發使尊秦昭王為帝秦必喜罷兵去平原君猶豫未有所决此時魯仲連適游趙㑹秦圍趙聞魏將欲令趙尊秦為帝乃見平原君曰事將奈何平原君曰勝也何敢言事前亡四十萬之衆於外今又内圍邯鄲而不能去魏王使客將軍新垣衍令趙帝秦今其人在是勝也何敢言事魯仲連曰吾始以君為天下之賢公子也吾乃今然後知君非天下之賢公子也梁客新垣衍安在吾請為君責而歸之平原君曰勝請為紹介而見之於先生平原君遂見新垣衍曰東國有魯仲連先生者今其人在此勝請為紹介交之於將軍新垣衍曰吾聞魯仲連先生齊國之髙士也衍人臣也使事有職吾不願見魯仲連先生平原君曰勝既已泄之矣新垣衍許諾魯仲連見新垣衍而無言新垣衍曰吾視居此圍城之中者皆有求於平原君者也今吾觀先生之玉貌非有求於平原君者也曷為乆居此圍城之中而不去魯仲連曰世以鮑焦為無從容而死者皆非也衆人不知則為一身彼秦者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權使其士虜使其民彼即肆然而為帝過而為政於天下則連有蹈東海而死耳吾不忍為之民也所為見將軍者欲以助趙也新垣衍曰先生助之將奈何魯連曰吾將使梁及燕助之齊楚則固助之矣新垣衍曰燕則吾請以從矣若乃梁者則吾乃梁人也先生惡能使梁助之魯連曰梁未睹秦稱帝之害故耳使梁睹秦稱帝之害則必助趙矣新垣衍曰秦稱帝之害何如魯連曰昔者齊威王甞為仁義矣率天下諸侯而朝周周貪且微諸侯莫朝而齊獨朝之居歳餘周烈王崩齊後徃周怒赴於齊曰天崩地坼天子下席東藩之臣因齊後至則斮齊威王勃然怒曰叱嗟而母婢也卒為天下笑故生則朝周死則叱之誠不忍其求也彼天子固然其無足怪新垣衍曰先生獨不見夫僕乎十人而從一人者寧力不勝而智不若邪畏之也魯仲連曰嗚呼梁之比於秦若僕邪新垣衍曰然魯仲連曰吾將使秦王烹醢梁王新垣衍怏然不悦曰噫嘻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惡能使秦王烹醢梁王魯仲連曰固也吾將言之昔者九侯鄂侯文王紂之三公也九侯有子而好獻之於紂紂以為惡醢九侯鄂侯爭之彊辯之疾故脯鄂侯文王聞之喟然而歎故拘之羑里之庫百日欲令之死曷為與人俱稱王卒就脯醢之地齊湣王將之魯夷維子為執策而從謂魯人曰子將何以待吾君魯人曰吾將以十太牢待子之君夷維子曰子安取禮而來吾君彼吾君者天子也天子巡狩諸侯辟舍納筦籥攝祍抱机視膳於堂下天子已食乃退而聴朝也魯人投其籥不果納不得入於魯將之薛假途於鄒當是時鄒君死湣王欲入弔夷維子謂鄒之孤曰天子弔主人必將倍殯棺設北面於南方然後天子南面弔也鄒之羣臣曰必若此吾將伏劒而死固不敢入於鄒鄒魯之臣生則不得事養死則不得禭然且欲行天子之禮於鄒魯鄒魯之臣不果納今秦萬乘之國也梁亦萬乘之國也俱據萬乘之國各有稱王之名賭其一戰而勝欲從而帝之是使三晉之大臣不如鄒魯之僕妾也且秦無已而帝則且變易諸侯之大臣彼將奪其所不肖而與其所賢奪其所憎而與其所愛彼又將使其子女䜛妾為諸侯 妃姬處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將軍又何以得故寵乎於是新垣衍起再拜謝曰始以先生為庸人吾乃今日知先生為天下之士也吾請出不敢復言帝秦秦將聞之為却軍五十里適㑹魏公子無忌奪晉鄙軍以救趙擊秦軍秦軍遂引而去於是平原君欲封魯連魯連辭譲使者三終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為魯連夀魯連笑曰所謂貴於天下之士者為人排患釋難解紛亂而無取也即有取者是商賈之事也而連不忍為也遂辭平原君而去終身不復見   漢文帝幸上林皇后慎夫人從其在禁中常同席坐及坐郎署長布席袁盎引郤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入禁中盎因前説曰臣聞尊卑有序則上下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與同坐哉且陛下幸之即厚賜之陛下所以為慎夫人適所以禍之陛下獨不見人彘乎於是上乃説召語慎夫人慎夫人賜盎金五十觔   權勢【六則】   韓非難勢篇 慎子曰飛龍乘雲騰蛇逰霧雲罷霧霽而龍蛇與螾螘同矣則失其所乘也故賢人而詘於不肖者則權輕位卑也不肖而能服乎賢者則權重位尊也堯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為天子能亂天下吾以此知勢位之足恃而賢智之不足慕也夫弩弱而矢髙者激於風也身不肖而令行者得助於衆也堯教於屬而民不聽至於南面而王天下令則行禁則止由此觀之賢智未足以服衆而勢位足以任賢者也 應慎子曰飛龍乘雲騰蛇逰霧吾不以龍蛇為不託於雲霧之勢也雖然夫擇賢而専任勢足以為治乎則吾未得見也夫有雲霧之勢而能乘逰之者龍蛇之材美也今雲盛而螾弗能乘也霧醲而螘不能逰也夫有盛雲醲霧之勢而不能乘逰者螾螘之材薄也桀紂南面而王天下以天子之威為之雲霧而天下不免乎大亂者桀紂之材薄也且其人以堯之勢治天下何以異桀之勢亂天下也夫勢者非能必使賢者用己而不肖者不用己也賢者用之則天下治不肖者用之則天下亂人之情性賢者寡而不肖者衆而以威勢之利濟亂世之不肖人則是以勢亂天下者多以勢治天下者寡矣夫勢者便治而利亂者也故周書曰毋為虎傅翼將飛入邑擇人而食之夫乘不肖人於勢是為虎傅翼也桀紂為髙臺深池以盡民力為炮烙以傷民性桀紂得成肆行者南面之威為之翼也使桀紂為匹夫未始一行而身在刑戮矣勢者養虎狼之心而成暴亂之事者也此天下之大患也勢之於治亂本末有位也而語専言勢之足以治天下者則其智之所至者淺矣夫良馬固車使臧獲御之則為人笑王良御之而日取千里車馬非異也或至乎千里或為人笑則巧拙相去逺矣今以國位為車以勢為馬以號令為轡以刑罰為鞭筴使堯舜御之則天下治桀紂御之則天下亂則賢不肖相去逺矣夫欲追速致逺不知任王良欲進利除害不知任賢能此則不知類之患也夫堯舜亦治民之王良也 復應之曰其人以勢為足恃以治官客曰必待賢乃治則不然矣夫勢者名一而變無數者也勢必於自然則無為言於勢矣吾所為言勢者言人之所設也今曰堯舜得勢而治桀得勢而亂吾非以堯桀為不然也雖然非一人之所得設也夫堯舜生而在上位雖有十桀紂不能亂者則勢治也桀紂亦生而在上位雖有十堯舜而亦不能治者則勢亂也故曰勢治者則不可亂而勢亂者則不可治也此自然之勢非人之所得設也若吾所言謂人之所得勢也而已矣賢何事焉何以明其然也客曰人鬻矛與楯者譽其楯之堅物莫能陷也俄而又譽其矛曰吾矛之利物無不陷也有應之曰以子之矛陷子之楯何如其人弗能應也以為不可陷之楯與無不陷之矛為名不可兩立夫賢之為勢不可禁而勢之為道也無不禁以不可禁之勢與無不禁之道此矛楯之説也夫賢勢之不相容亦明矣且夫堯舜桀紂千世而一出是比肩隨踵而生也世之治者不絶於中吾所以為言勢者中也中者上不及堯舜而下亦不為桀紂抱法處勢則治背法去勢則亂今廢勢背法而待堯舜堯舜至乃治是千世亂而一治也抱法處勢而待桀紂桀紂至乃亂是千世治而一亂也且夫治千而亂一與治一而亂千也是猶乘驥駬而分馳也相去亦逺矣夫棄隠括之法去度量之數使奚仲為車不能成一輪無慶賞之勸刑罰之威釋勢委法堯舜戸説而人辯之不能治三家夫勢之足用亦明矣而曰必待賢則亦不然矣且夫百日不食以待粱肉餓者不活今待堯舜之賢乃治當世之民是猶待粱肉而救餓之説也夫曰良馬固車臧獲御之則為人笑王良御之則日取乎千里吾不以為然夫待越人之善海游者以救中國之溺人越人善游矣而溺者不濟矣夫待古之王良以馭今之馬亦猶越人救溺之説也不可亦明矣夫良馬固車五十里而一置使中手御之追速致逺可以及也而千里可日致也何必待古之王良也且御非使王良也則必使臧獲敗之治非使堯舜也則必使桀紂亂之此味非飴蜜也必苦萊亭歴也此則積辯累亂離理失術兩末之議也奚可以難夫道理之言乎哉客議未及此論也功名篇 夫有材而無勢雖賢不能制不肖故立尺材於髙山之上而下臨千仞之谿材非長也位髙也桀為天子能制天下非賢也勢重也堯為匹夫不能正三家非不肖也位卑也千鈞得船則浮錙銖失船則沉非千鈞輕錙銖重也有勢之與無勢也故短之臨髙也以位不肖之制賢也以勢人主者天下一力以共載之故安衆同心以共立之故尊人臣守所長盡所能故忠以尊主御忠臣則長樂生而功名成名實相待而成形影相應而立故臣主同欲而異使人主之患在莫之應故曰一手獨拍雖疾無聲人臣之憂在不得一故曰右手畫圓左手畫方不能兩成故曰至治之國君若桴臣若鼔技若車事若馬故人有餘力易於應而技有餘巧易於事立功者不足於力親近者不足於信成名者不足於勢近者己親而逺者不結則名不稱實也聖人徳若堯舜行若伯夷而位不載於世則功不立名不遂故古之能致功名者衆人助之以力近者結之以成逺者譽之以名尊者載之以勢如此故太山之功長立於國家而日月之名乆著於天地此堯之所以南面而守名舜之所以北面而效功也   觀行篇 古之人目短於自見故以鏡觀面智短於自知故以道正已故鏡無見疵之罪道無明過之怨目失鏡則無以正鬚眉身失道則無以知迷惑西門豹之性急故佩韋以緩已董安于之性緩故佩以自急故以有餘補不足以長續短之謂明主天下有信數三一曰智有所不能立二曰力有所不能舉三曰彊有所不能勝故雖有堯之智而無衆人之助大功不立有烏獲之勁而不得人助不能自舉有賁育之彊而無法術不得長生故勢有不可得事有不可成故烏獲輕千鈞而重其身非其身重於千鈞也勢不便也離朱易百歩而難眉睫非百歩近而眉睫逺也道不可也故明主不窮烏獲以其不能自舉不困離朱以其不能自見因可勢求易道故用力寡而功名立時有滿虚事有利害物有生死人主為三者發喜怒之色則金石之士離心焉賢聖之測淺深矣故明主觀人不使人觀己明於堯不能獨成烏獲之不能自舉賁育之不能自勝以法術則觀行之道畢矣中山之相樂池以車百乘使趙選其客之有智能者以為將行中道而亂樂池曰吾以公為有智而使公為將行今中道而亂何也客因辭而去曰公不知治有威足以服之而利足以勸之故能治之今臣君之少客也夫從少正長從賤治貴而不得操其利害之柄以制之此所以亂也甞試使臣彼之善者我能以為卿相彼不善者我得以斬其首也何故而不治   吕覽慎勢篇 失之乎數求之乎信疑失之乎勢求之乎國危吞舟之魚陸處則不勝螻蟻權鈞則不能相使勢等則不能相拜治亂齊則不能相正故小大輕重少多治亂不可不察此禍福之門也凡冠帶之國舟車之所通不用象譯狄鞮方三千里古之王者擇天下之中而立國擇國之中而立宫擇宫之中而立廟天下之地方千里以為國所以極治任也非不能大也其大不若小其多不若少衆封建非以私賢也所以便勢全威所以博義義博利則無敵無敵者安故觀於上世其封建衆者其福長其名彰神農十七世有天下與天下同之也王者之封建也彌近彌大彌逺彌小海上有十里之諸侯以大使小以重使輕以衆使寡此王者之所以家以完也故曰以滕費則勞以鄒魯則逸以宋鄭則猶倍日而馳也以齊楚則舉而加綱旃而已矣所用彌大所欲彌易湯其無郼武其無岐賢雖十全不能成功湯武之賢而猶藉知乎勢又况不及湯武者乎故以大畜小吉以小畜大滅以重使輕從以輕使重凶自此觀之夫欲定一世安黔首之命功名著乎槃盂銘篆著乎壺鑑其勢不厭尊其實不厭多多實尊勢賢士制之以遇亂世王猶尚少天下之民窮矣苦矣民之窮苦彌甚王者之彌易凡王也者窮苦之救也水用舟陸用車塗用輴沙用鳩山用樏因其勢也者令行位尊者其教受威立者其姦止此畜人之道也故以萬乘令乎千乘易以千乘令乎一家易以一家令乎一人易嘗識及此雖堯舜不能諸侯不欲臣於人而不得已其勢不便則奚以易臣權輕重審大小多建封所以便其勢也王也者勢也王也者勢無敵也勢有敵則王者廢矣有知小之愈於大少之賢於多者則知無敵矣知無敵則似類嫌疑之道逺矣故先王之法立天子不使諸侯疑焉立諸侯不使大夫疑焉立適子不使庶孽疑焉疑生爭爭生亂是故諸侯失位則天下亂大夫無等則朝廷亂妻妾不分則家室亂適孽無别則宗族亂慎子曰今一兎走百人逐之非一兎足為百人分也由未定由未定堯且屈力而况衆人乎積兎滿市行者不顧非不欲兎也分已定矣分已定人雖鄙不爭故治天下及國在乎定分而已矣莊王圍宋九月康王圍宋五月聲王圍宋十月楚三圍宋矣而不能亡非不可亡也以宋攻楚奚時止矣凡功之立也賢不肖彊弱治亂異也齊簡公有臣曰諸御鞅諫於簡公曰陳成常與宰予之二臣者甚相憎也臣恐其相攻也相攻唯固則危上矣願君之去一人也簡公曰非而細人所能識也居無幾何陳成常果攻宰予於庭即簡公於廟簡公喟焉太息曰余不能用鞅之言以至此患也失其數無其勢雖悔無聽鞅也與無悔同是不知恃可恃而恃不恃也周鼎著象為其理之通也理通君道也   宋李清臣勢原 君之所以安危國之所以存亡治亂令之所以行不行勢也不善知勢不能為創業之君不知勢之可畏而失其所以審度將順不可以為持成之君經治之臣故善用國者勢而已矣理勢循則行忤則變動則險止則平輕能重緩能速故物有至小而力不可勝既事有至易而攻不可勝原發如毫芒針端而巨若丘阜本在拱把而逺際窮髮者勢也戸之運也車之馳也弩之圓也矢之激也衡以一權而舉數倍之重也水之注於卑澤也原火之燎於風中也勢也兵奮寡可以走衆人乘髙可以抑下亦勢也豈惟萬物為然夫一人而勝天下之大制天下之衆兼聽天下之廣沛焉有餘非勢而何如也故明者用勢闇者用於勢明者提至要之處持其關紐制其機樞動靜在我開闔在我弛張在我一教一令一賞一罰必輔之以形勢故教之而行者易令之而從者速賞一而千萬人勸罰一而千萬人懼仁少而悦者多義近而服者逺無它理勢為之也教令賞罰仁義而無形勢之輔必且人人而治之矣人人而治之教之行也必艱令之出也必煩天下之善有餘而賞不足天下之惡有餘而罰不足天下之民無窮而仁義不足無它理勢不先也夫千世之君可縷指而數之矣或善惡或仁義其間差不能銖寸而功名輙相倍蓰禍福輙相千萬者無它形勢之異使然也成湯祝獸綱而歸者三十六國文王葬枯骨而天下三分有其二千世之君徳有大於此者矣而湯文用此收天下之助蓋其從民情而集天下之勢也方形勢之在桀紂夏臺之囚羑里之獄如拘匹夫及善惡之暴也形勢之變而遷如林之師而莫敢射車中之木主故天下之勢安則難動動則難安當其安也垂紳端委深拱於堂奥户牖之内而髙論治古之上尊明如天日閎隠如震霆煦煦如雨露肅肅如風霜指顧叱咤而天下莫不趨走鞭笞海外之蠻夷若制童妾雖有劉項之魁雄曹馬之姦桀必且老死民籍而不敢唱及乎昏懦為之也席先王之位傳先王之民朝有遺臣故老事有綱目規度先王之澤未涸天下之勢未運目視其安也以為無有危事也任一喜怒從一嗜欲矣而患未切己也以為可為而無傷也習知天下之尊服已也以為人終莫敢蹙路馬之芻觸囿兎之毛也簸頓闗紐嬉弄機樞動静不以時開闔不以道張弛不以節淫樂在宫中而怨毒被天下略易在一朝而患禍遺千日民心之它屬也君柄之旁落也勢之翩然而離也雖欲安之不可能也竊譬之山之髙厚也萬夫不能墮壊也杇壊生乎中巋石震乎上及其傾也人力不能支拄而維持也非天事也勢也故前聖創業起今之利變昔之害所以治天下之具甚備憂天下之慮甚深綴民心而乆天下之勢堅完固密為不可㧞及其乆未嘗無罅缺蠧漏也然而其剥也亦有漸矣在後聖特節其勢而繕之耳汰則約之危則平之擾則靜之微則養之弱則扶之急則縱之緩則持之塞則導之使萬事之理百物之節皆不至於窮極而大變則勢乆而長無危亡之形矣故勢之在我也我畜積之固執之審則發弗便則居故勢為我使而天下莫能逆也若一失其要則縱肆奔悍於外不可復收雖有天下一旦驅擠排壓而仆矣臣故曰如戸之運也如車之馳也如弩之圓如矢之激也如一權而舉數倍之重也如水之注於卑澤也如原火之燎於風中如兵之奮寡而走衆人之乘髙而制下也其動不可以不慎也人主知勢則處治如將亂處存如將亡處安如將危而亂與危亡亦且不至臣故作勢原   變法【八則】   秦孝公既用衞鞅鞅欲變法恐天下議已衞鞅曰疑行無名疑事無功且夫有髙人之行者固見非於世有獨知之慮者必見敖於民愚者闇於成事知者見於未萌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論至徳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衆是以聖人茍可以彊國不法其故茍可以利民不循其禮孝公曰善甘龍曰不然聖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變法而治因民而教不勞而成功縁法而治者吏習而民安之衞鞅曰龍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於故俗學者溺於所聞以此兩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與論於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禮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賢者更禮不肖者拘焉杜摯曰利不百不變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無過循禮無邪衞鞅曰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故湯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禮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禮者不足多孝公曰善以衞鞅為左庶長卒定變法之令令民為什伍而相收司連坐不告姦者腰斬告姦者與斬敵首同賞匿姦者與降敵同罰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有軍功者各以率受上爵為私鬬者各以輕重被刑大小僇力本業耕織致粟帛多者復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貧者舉以為收孥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明尊卑爵秩等級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顯榮無功者雖富無所芬華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己乃立三丈之木於國都市南門募民有能徙置北門者予十金民恠之莫敢徙復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輙予五十金以明不欺卒下令令行於民朞年秦民之國都言初令之不便者以千數於是太子犯法衞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將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䖍黥其師公孫賈明日秦人皆趨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説道不拾遺山無盜賊家給人足民勇於公戰怯於私鬬鄉邑大治秦民初言令不便者有來言令便者衞鞅曰此皆亂化之民也盡遷之於邊城其後民莫敢議令於是以鞅為大良造   趙武靈王平晝閒居肥義侍坐曰王慮世事之變權甲兵之用念簡襄之迹計胡狄之利乎王曰嗣立不忘先徳君之道也錯質務明主之長臣之論也是以賢君靜而有道民便事之教動而有明古先世之功為人臣者窮有弟長辭讓之節通有補民益主之業兩者君臣之分也今吾欲繼襄王之業啓胡翟之鄉而卒世不見也敵弱者用力少而功多可以無盡百姓之勞而享徃古之勲夫有髙世之功者必負遺俗之累有獨智之慮者必被庶人之恐今吾將胡服騎射以教百姓而世必議寡人矣肥義曰臣聞之疑事無功疑行無名今王即定負遺俗之慮殆毋顧天下之議矣夫論至徳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衆昔舜舞有苖而禹袒入祼國非以養欲而樂志也欲以論徳而要功也愚者暗於成事智者見於未萌王其遂行之王曰寡人非疑胡服也吾恐天下笑之狂夫之樂智者哀焉愚者之笑賢者戚焉世有順我者則胡服之攻未可知也雖敺世以笑我胡地中山我必有之王遂胡服使王孫緤吿公子成曰寡人胡服且將以朝亦欲叔之服之也家聽於親國聽於君古今之公行也子不反親臣不逆主先王之通誼也今寡人作教易服而叔不服吾恐天下議之也夫制國有常而利民為本從政有經而令行為上故明徳在於論賤行政在於信貴今胡服之意非以養欲而樂志也事有所出功有所止事成功立然後徳可見也今寡人恐叔逆從政之經以輔公叔之義且寡人聞之事利國者行無邪因貴戚者名不累故寡人願慕公叔之義以成胡服之功使緤謁之叔請服焉公子成再拜曰臣固聞王之胡服也不佞寢疾不能趨走是以不先進王命命之臣固敢竭其愚忠臣聞之中國者聰明睿智之所居也萬物財貨之所聚也聖賢之所教也仁義之所施也詩書禮樂之所用也異敏技藝之所試也逺方之所觀赴也蠻夷之所義行也今王釋此而襲逺方之服變古之教易古之道逆人之心畔學者離中國臣願大王圖之使者報王王曰吾固聞叔之病也即之公叔成家自請之曰夫服者所以便用也禮者所以便事也是以聖人觀其鄉而順宜因其事而制禮所以利其民而厚其國也被髮文身錯臂左衽甌越之民也黒齒雕題鯷冠秫縫大吳之國也禮服不同其便一也是以鄉異而用變事異而禮易是故聖人茍可以利其民不一其用果可以便其事不同其禮儒者一師而禮異中國同俗而教離又况山谷之便乎故去就之變智者不能一逺近之服賢聖不能同窮鄉多異曲學多辨不知而不疑異於己而不非者公於求善也今卿之所言者俗也吾之所言者所以制俗也今吾國東有河薄洛之水與齊中山同之而無舟檝之用自常山以至代上黨東有燕東胡之境西有樓煩秦韓之邊而無騎射之備故寡人且聚舟檝之用求水居之民以守河薄洛之水變服騎射以備燕東胡樓煩秦韓之邊且昔者簡主不塞晉陽以及上黨而襄主兼戎取代以攘諸胡此愚智之所明也先時中山負齊之强兵侵掠吾地係累吾民引水圍鄗非社稷之神靈即鄗幾不守先王忿之其怨未能報也今騎射之服近可以備上黨之形逺可以報中山之怨而叔也順中國之俗以逆簡襄之意惡變服之名而忘國事之恥非寡人所望於子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愚不達於王之議敢道世俗之聞今欲繼簡襄之意以順先王之志臣敢不聽令再拜乃賜胡服趙文進諫曰農夫勞力而君子養焉政之經也愚者陳意而智者論焉教之道也臣無隠忠君無蔽言國之禄也臣雖愚願竭其忠王曰慮無變擾忠無過罪子其言乎趙文曰當世輔俗古之道也衣服有裳禮之制也循法無愆民之職也三者先聖之所以教今君釋此而襲逺方之俗變古之教易古之道故臣願王之圖之王曰卿言世俗之間常民溺於習俗學者沈於所聞此兩者所以成官而順政也非所以觀逺而論始也且夫三代不同服而王五霸不同教而政智者作教而愚者制焉賢者議俗不肖者拘焉夫制於服之民不足與論心拘於俗之衆不足與致意故勢與俗化而禮與變俱聖人之道也承教而動循法無私民之職也知學之人能與聞遷達於禮之變能與時化故為己者不待人制今者不法古子其釋之趙造諫曰隠忠不竭姦之屬也以私誣國賤之類也犯姦者身死賤國者族宗此兩者先王之明刑臣下之大罪也臣雖愚願盡其忠無遁其死王曰竭意不讓忠也上無蔽言明也忠不辟危明不距人子其言乎趙造曰臣聞之聖人不易民而教智者不變俗而動因民而教者不勞而成功據俗而動者慮徑而易見也今王易初不循俗胡服不顧世非所以教民而成禮也且服奇者志淫俗僻者亂民是以涖國者不襲奇辟之服中國不近蠻夷之行非所以教民而成禮者也且循法無過修禮無邪臣願王之圖之王曰古今不同俗何古之法帝王不相襲何禮之循伏羲神農教而不誅黄帝堯舜誅而不怒及至三王觀時而制法因事而制禮法度制令各順其宜衣服器械各便其用故治世不一其道便國不必法古聖人之興也不相襲而王夏殷之衰也不易禮而滅然則反古未可非而循禮未足多也且服奇而志淫是鄒魯無奇行也俗辟而民易是吳越無俊民也是以聖人利身之謂服便事之謂教進退之謂節衣服之謂制所以齊常民非所以論賢者也故聖與俗流賢與變俱諺曰以書為御者不盡馬之情以古制今者不達事之變故循法之功不足以髙世法古之學不足以制今子其勿反也   趙王破原陽以為騎邑牛賛進諫曰國有固籍兵有常經變籍則亂失經則弱今王破原陽以為騎邑是變籍而棄經也且習其兵者輕其敵便其用者易其難今民便其用王變之是損君而弱國也故利不百者不變俗功不什者不易器今王破卒散兵以奉騎射臣恐其攻獲之利不如所失之費也王曰古今異利逺近易用隂陽不同道四時不一宜故賢人觀時而不觀於時制兵而不制於兵子知官府之籍不知器械之利知甲兵之用不知隂陽之宜故兵不當於用何兵之不可易教不便於事何俗之不可變昔者先君襄王與代交地城境封之名曰無窮之門所以詔後而期逺也今重甲循兵不可以踰險仁義道徳不可以來朝吾聞信不棄功智不遺時今子以官府之籍亂寡人之事非子所知牛賛再拜稽首曰臣敢不聽令乎至遂胡服率騎入胡出於遺遺之門踰九限之固絶五徑之險至胡中辟地千里趙燕後胡服王令讓之曰事主之行竭意盡力微諫而不譁應對而不怨不逆上以自伐不立私以為名子道順而不拂臣行讓而不爭子用私道者家必亂臣用私義者國必危反親以為行慈父不子逆主以自成恵主不臣也寡人胡服子獨弗服逆主罪莫大焉以從政為累以逆主為髙行私莫大焉故寡人恐親犯刑戮之罪以明有司之法趙燕再拜稽首曰前吏命胡服施及賤臣臣以失令過期更不用侵辱教王之恵也臣敬循衣服以待令甲   韓非解老篇 工人數變業則失其功作者數搖徙則亡其功一人之作日亡半日十日則亡五人之功矣萬人之作日亡半日十日則亡五萬人之功矣然則數變業者其人彌衆其虧彌大矣凡法令更則利害易利害易則民務變務變之謂變業故以理觀之事大衆而數搖之則少成功藏大器而數徙之則多敗傷烹小鮮而數撓之則賊其澤治大國而數變法則民苦之是以有道之君貴靜不重變法故曰治大國者若烹小鮮魏尚書何晏等朋附曹爽好變改法度大尉蔣濟上疏曰昔大舜佐治戒在比周周公輔政慎於其朋夫為國法度惟命世大才乃能張其綱維以垂於後豈中下之吏所宜改易哉終無益於治適足傷民宜使文武之臣各守其職率以清平則和氣祥瑞可感而致也   宋神宗熙寧七年自去秋七月不雨至夏四月帝憂形於色欲盡罷法度之不善者王安石曰水旱常數堯湯所不免但當修人事以應之帝曰朕所以恐懼者正為人事之未修爾今取免行錢太重人情咨怨自近臣以至后族無不言其害者馮京曰臣亦聞之安石曰士大夫不逞者以京為歸故京獨聞此言臣未之聞也翰林學士韓維言陛下損膳避殿乃舉行故事恐不足以應變當痛自責己廣求直言帝即命維草詔行之初光州司法參軍鄭俠為安石所奬抜感其知己思欲盡忠及滿秩入京安石問以所聞俠曰青苖免役保甲市易數事與邊鄙用兵在俠心不能無區區也安石不答乆之監安上門㑹歳饑征歛苛急東北流民每風沙霾曀扶携塞道羸疾愁苦身無完衣或茹木實草根至身被鎻械而負瓦揭木賣以償官累累不絶乃繪所見為圖奏疏㫖閤門不納遂假稱密急發馬遞上之銀臺司且云旱由安石所致去安石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徳門外以正欺君之罪疏奏帝反覆觀圖長吁數四袖以入内是夕寢不能寐翌日遂命開封體放免行錢三司察市易司農發常平倉三衞具熙河所用兵諸路上民物流散之故青苖免役權息追呼方田保甲並罷凡十有八事民間讙呼相賀是日果大雨逺近沾洽   曾布初附章惇凡惇所為多布所建白及不得同省始與乖異元符中惇以士心不附欲薦引名士且乞正所奪司馬光吕公著等贈謚布以為無益沮之且奏人主操柄不可倒持今日丞弼以至言者知畏宰相不知畏陛下其意蓋欲傾惇㑹哲宗崩而止及帝即位鋭意圖治延進忠鯁布因力排紹聖之人而去之既拜相其弟翰林學士肇引嫌出知陳州言于布曰兄方得君當引用善人翊正道以杜惇卞復起之萌而數月以來所謂端人吉士繼迹去朝所進以為輔佐侍從臺諫徃徃皆前日事惇卞者一旦勢異今日必首引之以為固位計思之可為慟哭比來主意已移小人道長進則必論元祐人於帝前退則盡排元祐者於要路異時惇卞縱未至一蔡京足以兼二人可不深慮乎布不能從   經濟類編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十四   明 馮琦馮瑗 撰   政治類八   霸略【十八則】   齊桓公 公自莒反於齊使鮑叔為宰辭曰臣君之庸臣也君加恵於臣使不凍餒則是君之賜也若必治國家者則非臣之所能也若必治國家者則管夷吾乎臣之所不若夷吾者五寛恵柔民弗若也治國家不失其柄弗若也忠信可結於百姓弗若也制禮義可法於四方弗若也執枹鼓立於軍門使百姓加勇焉弗若也桓公曰夫管夷吾射寡人中鉤是以濱於死鮑叔對曰夫為其君動也君若宥而反之夫猶是也桓公曰若何鮑子對曰請諸魯桓公曰施伯魯君之謀臣也夫知吾將用之必不子我矣若之何鮑子對曰使人請諸魯曰寡君有不令之臣在君之國欲以戮於羣臣故請之則子我矣桓公使請諸魯如鮑叔之言嚴公以問施伯施伯對曰此非欲戮之也欲用其政也夫管子天下之才也所在之國則必得志於天下令彼在齊則必長為魯國憂矣嚴公曰若何施伯對曰殺而以其屍授之嚴公將殺管仲齊使者請曰寡君欲親以為戮若不生得以戮於羣臣猶未得請也請生之於是嚴公使束縛以予齊使齊使受而以比至三釁三浴之桓公親逆之於郊而與之坐問焉曰昔吾先君襄公築臺以為髙位田狩畢弋不聽國政卑聖侮士而唯女是崇九妃六嬪陳妾數百食必粱肉衣必文繡戎士凍餒戎車待游車之裂戎士待陳妾之餘優笑在前賢材在後是以國家不日引不月長恐宗廟之不掃除社稷之不血食敢問為此若何管子對曰昔吾先王昭王穆王世法文武逺績以成名合羣□比校民之有道者設象以為民紀式權以相應比綴以度竱本肇末勸之以賞賜糾之以刑罰班序顛毛以為民紀統桓公曰為之若何管子對曰昔者聖王之治天下也㕘其國而伍其鄙定民之居成民之事陵為之終而慎用其六柄焉桓公曰成民之事若何管子對曰四民者勿使雜處雜處則其言哤其事易公曰處士農工商若何管子對曰昔聖王之處士也使就閒燕處工就官府處商就市井處農就田野令夫士羣萃而州處閒燕則父與父言義子與子言孝其事君者言敬其幼者言悌少而習焉其心安焉不見異物而遷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肅而成其子弟之學不勞而能夫是故士之子恒為士令夫工羣萃而州處審其四時辨其功苦權節其用論比協材以旦莫從事施於四方以飭其子弟相語以事相示以巧相陳以功少而習焉其心安焉不見異物而遷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肅而成其子弟之學不勞而能夫是故工之子恒為工令夫商羣萃而州處察其四時而監其鄉之資以知其市之賈負任擔何服牛軺馬以周四方以其所有易其所無市賤鬻貴旦莫從事於此以飭其子弟相語以利相示以賴相陳以知賈少而習焉其心安焉不見異物而遷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肅而成其子弟之學不勞而能夫是故商之子恒為商令夫農羣萃而州處察其四時權節其用耒耜枷芟及寒擊菒除田以待時耕及耕深耕而疾耰之以待時雨時雨既至挾其槍刈耨鏄以旦莫從事於田野脫衣就功首戴茅蒲身衣襏襫霑體塗足暴其髮膚盡其四支之敏以從事於田野少而習焉其心安焉不見異物而遷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肅而成其子弟之學不勞而能夫是故農之子恒為農野處而不暱其秀民之能為士者必足賴也有司見而不以告其罪五有司已於事而竣桓公曰定民之居若何管子對曰制國以為二十一鄉桓公曰善管子於是制國以為二十一鄉工商之鄉六士鄉十五公帥五鄉焉國子帥五鄉焉髙子帥五鄉焉參國起案以為三官臣立三宰工立三族市立三鄉澤立三虞山立三衡桓公曰吾欲從事於諸侯其可乎管子對曰未可國未安桓公曰安國若何管子對曰修舊法擇其善者而業用之遂滋民與無財而敬百姓則國安矣桓公曰諾遂修舊法擇其善者而業用之遂滋民與無財而敬百姓國既安矣桓公曰國安矣其可乎管子對曰未可君若正卒伍修甲兵則大國亦將正卒伍修甲兵則難以速得志矣君有攻伐之器小國諸侯有守禦之備則難以速得志矣君若欲速得志於天下諸侯則事可以隱令可以寄政桓公曰為之若何管子對曰作内政而寄軍令焉桓公曰善管子於是制國五家為軌軌為之長十軌為里里有司四里為連連為之長十連為鄉鄉有良人焉以為軍令五家為軌故五人為伍軌長帥之十軌為里故五十人為小戎里有司帥之四里為連故二百人為卒連長帥之十連為鄉故二千人為旅鄉良人帥之五鄉一帥故萬人為一軍五鄉之帥帥之三軍故有中軍之鼓有國子之鼓有髙子之鼓春以□振旅秋以獮治兵是故卒伍整於里軍旅整於郊内教既成令勿使遷徙伍之人祭祀同福死䘮同恤禍災共之人與人相疇家與家相疇世同居少同游故夜戰聲相聞足以不乖晝戰目相視足以相識其歡欣足以相死居同樂行同和死同哀是故守則同固戰則同疆君有此士也三萬人以方行於天下以誅無道以屏周室天下大國之君莫之能禦也   正月之朝鄉長復事君親問焉曰於子之鄉有居處好學慈孝於父母聰慧質仁發聞於鄉里者有則以告有而不以告謂之蔽明其罪五有司已於事而竣桓公又問焉曰於子之鄉有拳勇股肱之力秀出於衆者有則以告有而不以告謂之蔽賢其罪五有司已於事而竣桓公又問焉曰於子之鄉有不慈孝於父母不長弟於鄉里驕躁淫暴不用上令者有則以告有而不以告謂之下比其罪五有司已於事而竣是故鄉長而修徳進賢桓公親見之遂使役官桓公令官長期而書伐以告且選選其官之賢者而復用之曰有人居我官有功休徳惟慎端慤以待時使民以勸綏謗言是以補官之不善政桓公召而與之語訾相其質足以比成事誠可立而授之設之以國家之患而不疚問其鄉以觀其所能而無大厲升以為上卿之賛謂之三選國子髙子而修鄉鄉退而修連連退而修里里退而修軌軌退而修伍伍退而修家是故匹夫有善可得而舉也匹夫有不善可得而誅也政既成鄉不越長朝不越爵罷士無伍罷女無家夫是故民皆勉為善與其為善於鄉也不如為善於里與其為善於里也不如為善於家是故士莫敢言一朝之便皆有終嵗之計莫敢以終嵗之議皆有終身之功桓公曰伍鄙若何管子對曰相地而衰征則民不移政不旅舊則民不偷山澤各致其時則民不茍陸阜陵墐井田疇均則民不惑無奪民時則百姓寓犧牲不略則牛羊遂   桓公曰定民之居若何管子對曰制鄙三十家為邑邑有司十邑為卒卒有卒帥十卒為鄉鄉有鄉帥三鄉為縣縣有縣帥十縣為屬屬有大夫五屬故立五大夫各使治一屬焉立五正各使聽一屬焉是故正之政聽屬牧政聽縣下政聽鄉桓公曰各保治爾所無或淫怠而不聽治者   正月之朝五屬大夫復事桓公擇是寡功者而讁之曰制地分民如一何故獨寡功教不善則政不治一再則宥三則不赦桓公又親問焉曰於子之屬有居處為義好學慈孝於父母聰慧質仁發聞於鄉里者有則以告有而不以告謂之蔽明其罪五有司已於事而竣桓公又問焉曰於子之屬有拳勇股肱之力秀出於衆者有則以告有而不以吿謂之蔽賢其罪五有司已於事而竣桓公又問焉曰於子之屬有不慈孝於父母不長弟於鄉里驕躁淫暴不用上令者有則以吿有而不以告謂之下比其罪五有司已於事而竣五屬大夫於是而修屬屬退而修縣縣退而修鄉鄉退而修卒卒退而修邑邑退而修家是故匹夫有善可得而舉也匹夫有未善可得而誅也政既成以守則固以征則彊   桓公曰吾欲從事於諸侯其可乎管子對曰未可鄰國未吾親也君若欲從事於諸侯則親鄰國桓公曰若何管子對曰審吾疆埸而反其侵地正其封疆無受其資而重為之皮幣以驟聘覜於諸侯以安四鄰則四鄰之國親我矣為游士八十人奉之以車馬衣裘多其資幣使周游於四方以號召天下之賢士皮幣玩好使人鬻之四方以監其上下之所好擇其淫亂者而先征之桓公問曰夫軍令則寄諸内政矣齊國寡甲兵為之若何管子對曰輕過而移諸甲兵桓公曰為之若何管子對曰制重罪贖以犀甲一㦸輕罪贖以鞼盾一㦸小罪讁以金分宥閒罪索訟者三禁而不可上下坐成以束矢美金以鑄劒㦸試諸狗馬惡金以鑄鉏夷斤試諸壤土甲兵大足桓公曰吾欲南伐何主管子對曰以魯為主反其侵地堂潛使海於有蔽渠弭於有渚環山於有牢桓公曰吾欲西伐何主管子對曰以衛為主反其侵地臺原姑與漆里使海於有蔽渠弭於有渚環山於有牢桓公曰吾欲北伐何主管子對曰以燕為主反其侵地柴夫吠狗使海於有蔽渠弭於有渚環山於有牢四鄰大親既反侵地正封疆地南至於隂西至於濟北至於河東至於紀酅有革車八百乗擇天下之甚淫亂者而先征之即位數年東南多有淫亂者萊莒徐夷呉越一戰帥服三十一國遂南征伐楚濟汝踰方城望文山使貢絲於周而反荆州諸侯莫不來服遂北伐山戎刜令支斬孤竹而南歸海濱諸侯莫不來服與諸侯飾牲為載以約誓于上下庶神與諸侯戮力同心西征攘白翟之地至于西河方舟設泭乗桴濟河至于石抗縣車束馬踰太行與辟耳之谿拘夏西服㳅沙西吳南城周反胙于絳嶽濱諸侯莫不來服而大朝諸侯於陽榖兵車之屬六乗車之㑹三諸侯甲不解纍兵不解翳弢無弓服無矢隠武事行文道帥諸侯而朝天子葵丘之㑹天子使宰孔致胙于桓公曰余一人之命有事于文武使孔致胙且有後命曰以爾自卑勞實謂爾伯舅無下拜桓公召管子而謀管子對曰為君不君為臣不臣亂之本也桓公懼出見客曰天威不違顔咫尺小白余敢承天子之命曰爾無下拜恐隕越于下以為天子羞遂下拜升受命賞服大路龍旂九旒渠門赤旂諸侯稱順焉桓公憂天下諸侯魯有夫人慶父之亂二君殺死國絶無嗣桓公聞之使髙子存之翟人攻邢桓公築夷儀以封之男女不淫牛馬選具翟人攻衛衛人出廬于曹桓公城楚丘以封之其畜散而無育桓公與之繫馬三百天下諸侯稱仁焉於是天下皆知桓公之為己動也是故諸侯歸之譬若市人桓公知諸侯之歸己也故使輕其幣而重其禮故天下諸侯罷馬以為幣縷纂以為奉鹿皮四个諸侯之使垂櫜而入稇載而歸故拘之以利結之以信示之以武故天下小國諸侯既許桓公莫之敢背就其利而信其仁畏其武桓公知天下諸侯多與己也故又大施忠焉可為動者為之動可為謀者為之謀軍譚遂而不有也諸侯稍寛焉通齊國之魚鹽于東萊使關市譏而不征以為諸侯利諸侯稱廣焉築渠兹晏負夏領釜丘以禦戎翟之地所以禁暴於諸侯也築五鹿中牟蓋與牡丘以衛諸夏之地所以示權於中國也教大成定三革隠五刃朝服以濟河而無怵惕焉文事勝矣是故大國慙愧小國協附唯能用管夷吾寗戚隰朋賓胥無鮑叔牙之屬而伯功立   管仲㑹國用三分二在賓客其一在國管仲懼而復之公曰吾子猶如是乎四鄰賓客入者說出者譽光名滿天下入者不說出者不譽汚名滿天下壤可以為粟木可以為貨粟盡則有生貨散則有聚君人者名之為貴財安可有管仲曰此君之明也公曰民辦軍事矣則可乎對曰不可甲兵未足也請薄刑罰以厚甲兵於是死罪不殺刑罪不罰使以甲兵贖死罪以犀甲一㦸刑罰以脅盾一㦸過罰以金軍無所計而訟者成以束矢公曰甲兵既足矣吾欲誅大國之不道者可乎對曰愛四封之内而後可以惡竟外之不善者安卿大夫之家而後可以危救敵之國賜小國地而後可以誅大國之不道者舉賢良而後可以廢慢法鄙賤之民是故先王必有置也而後必有廢也必有利也而後必有害也宋伐杞狄伐邢衛桓公不救裸體紉稱疾召管仲曰寡人有千嵗之食而無百嵗之夀今有疾病姑樂乎仲曰諾于是令之縣鐘磬之榬陳歌舞竽瑟之樂日殺數十牛者數旬羣臣進諫曰宋伐杞狄伐邢衛君不可不救桓公曰寡人有千嵗之食而無百嵗之夀今又疾病姑樂乎且彼非伐寡人之國也伐鄰國也子無事焉宋已取杞狄已拔邢衛矣   桓公起行筍簴之間管子從至大鐘之西桓公南面而立管仲北鄉對之大鐘鳴桓公視管仲曰樂夫仲父管子對曰此臣之所謂哀非樂也臣聞之古者之言樂于鐘磬之間者不如此言脫于口而令行乎天下游鐘磬之間而無四面兵革之憂今君之事言脫于口令不得行于天下在鐘磬之間而有四面兵革之憂此臣之所謂哀非樂也桓公曰善於是伐鐘磬之縣併歌舞之樂宫中虛無人桓公曰以伐鐘磬之縣併歌舞之樂矣請問所始于國將為何行管子對曰宋伐杞狄伐邢衛而君不救也臣請以慶臣聞之諸侯争于彊者勿與分于彊今君何不定三君之處哉於是桓公曰諾桓公曰寡人已定三君之處矣今又將何行管子對曰臣聞諸侯貪于利勿與分于利君何不發虎豹之皮文錦以使諸侯使諸侯以縵帛鹿皮報桓公曰諾此其後楚欲吞宋鄭而畏齊曰思人衆兵强能害己者必齊也於是乎楚王號令于國中曰寡人之所明于人君者莫如桓公所賢于人臣者莫如管仲明其君而賢其臣寡人願事之誰能為我交齊者寡人不愛封侯之君焉於是楚國之賢士皆抱其重寳幣帛以事齊桓公之左右無不受重寳幣帛者於是桓公召管仲曰寡人聞之善人者人亦善之今楚王之善寡人一甚矣寡人不善將拂于道仲父何不遂交楚哉管子對曰不可楚人攻宋鄭燒焫熯焚鄭地使城壊者不得復築也屋之燒者不得復葺也令人有䘮雌雄居室如鳥鼠處穴要宋田夾塞兩川使水不得東流東山之西水深滅垝四百里而後可田也楚欲吞宋鄭思人衆兵彊而能害己者必齊也是欲以文克齊而以武取宋鄭也楚取宋鄭而不知禁是失宋鄭也禁之則是又不信于楚也知失于内兵困于外非善舉也桓公曰善然則若何管子對曰請興兵而南存宋鄭而令曰無攻楚言與楚王遇至于遇上而以鄭城宋水為請楚若許則是我以文令也楚若不許則遂以武令焉桓公曰善於是遂興兵而南存宋鄭與楚王遇于召陵之上而令于遇上曰毋貯粟毋曲隄毋擅廢適子無置妾以為妻因以鄭城與宋水為請于楚楚人不許遂退七十里而舍使軍人城鄭南之地立百代城焉曰自此而北至于河者鄭自城之而楚不敢隳也東發宋田夾兩川使水復東流而楚不敢塞也遂南伐及踰方城濟于汝水望汶山南致楚越之君而西伐秦北伐狄東存晉公于南北伐孤竹還存燕公兵革之㑹六乗車之㑹三九合諸侯反位已霸修鐘磬而復樂管子曰此臣之所謂樂也   夫欲用天下之權者必先布徳諸侯是故先王有所取有所與有所詘有所信然後能用天下之權夫兵幸于權權幸于地故諸侯之得地利者權從之失地利者權去之夫争天下者必先争人明大數者得人審小計者失人得天下之衆者王得其半者霸是故聖王卑禮以下天下之賢而王之均分以釣天下之衆而臣之故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而伐不謂貪者其大計存也以天下之財利天下之人以明威之振合天下之權以道徳之行結諸侯之親以奸佞之罪刑天下之心因天下之威以廣明王之伐攻逆亂之國賞有功之勞封聖賢之徳明一人之行而百姓定矣 夫明王之所輕者馬與玉其所重者政與軍若失主不然輕予人政而重予人馬輕予人軍而重予人玉重宫門之營而輕四竟之守所以削也 夫權者神聖之所資也獨明者天下之利器也獨斷者微密之營壘也此三者聖人之所則也聖人畏微而愚人畏明聖人之憎惡也内愚人之憎惡也外聖人能輔時不能違時知者善謀不如當時精時者   日少而功多夫謀無主則困事無備則廢是以聖王務具其備而慎守其時以備待時以時興事時至而舉兵絶堅而攻國破大而制地大本而小標埊近而攻逺以大牽小以彊使弱以衆致寡徳利百姓威振天下令行諸侯而不拂近無不服逺無不聽   晉文公 晉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義未安其居於是乎出定襄王入務利民民懐生矣將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於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資者不求豐焉明徵其辭公曰可矣乎子犯曰民未知禮未生其共於是乎大蒐以示之禮作執秩以正其官民聽不惑而後用之出榖戍釋宋圍一戰而霸文之教也   晉侯歸謀所以息民魏絳請施舍輸積聚以貸自公以下茍有積者盡出之國無滯積亦無困人公無禁利亦無貪民祈以幣更賓以特牲器用不作車服從給行之期年國乃有節三駕而楚不能與争   晉蒐于夷舍二軍使狐射姑將中軍趙盾佐之陽處父至自温改蒐于董易中軍陽子成季之屬也故黨於趙氏且謂趙盾能曰使能軍之利也是以上之宣子於是乎始為國政制事典正法罪辟獄刑董逋逃由質要治舊洿本秩禮續常職出滯淹既成以授大傅陽子與大師賈佗使行諸晉國以為常法   晉悼公 欒書中行偃使程滑弑厲公葬之于翼東門之外以車一乗使荀罃士魴逆周子于京師而立之生十四年矣大夫逆于清原周子曰孤始願不及此雖及此豈非天乎抑人之求君使出命也立而不從將安用君二三子用我今日否亦今日共而從君神之所福也對曰羣臣之願也敢不唯命是聽庚午盟而入館于伯子同氏辛巳朝于武宫逐不臣者七人周子有兄而無慧不能辨菽麥故不可立 悼公即位于朝始命百官施舍己責逮鰥寡振廢滯匡乏困救災患禁淫慝薄賦斂宥罪戾節器用時用民欲無犯時使魏相士魴魏頡趙武為卿荀家荀㑹欒黶韓無忌為公族大夫使訓卿之子弟共儉孝弟使士渥濁為大傅使修范武子之法右行辛為司空使修士蔿之法弁糾御戎校正屬焉使訓諸御知義荀賓為右司士屬焉使訓勇力之士時使卿無共御立軍尉以攝之祁奚為中軍尉羊舌職佐之魏絳為司馬張老為奄鐸遏寇為上軍尉籍偃為之司馬使訓卒乗親以聽命程鄭為乗馬御六騶屬焉使訓羣騶知禮凡六官之長皆民譽也舉不失職官不易方爵不踰徳師不陵正旅不偪師民無謗言所以復霸也   楚莊王 吳滅州來令尹子旗請伐吳王弗許曰吾未撫民人未事鬼神未修守備未定國家而用民力敗不可悔州來在吳猶在楚也子姑待之 夏楚子使然丹簡上國之兵於宗丘且撫其民分貧振窮長孤幼養老疾收介特救災患宥孤寡赦罪戾詰姦慝舉淹滯禮新叙舊禄勲合親任良物官使屈罷簡東國之兵於召陵亦如之好於邊疆息民五年而後用師禮也   楚蔿掩為司馬子木使庀賦數甲兵甲午蒍掩書土田度山林鳩藪澤辨京陵表淳鹵數疆潦䂓偃豬町原防牧隰臯井衍沃量入修賦賦車籍馬賦車兵徒兵甲楯之數既成以授子木禮也   秦穆公 晉文公逆夫人嬴氏至自王城秦伯納衛三千人實紀綱之僕公屬百官賦職任功棄責薄斂施舍分寡救乏振滯匡困資無輕關易道通商寛農茂穡勸分省用足財利器明徳以厚民性舉善援能官方定物正名育類昭舊族愛親戚明賢良尊貴寵賞功勞事耉老禮賓旅友故舊胥籍狐箕欒郤柏先羊舌董韓實掌近官諸姬之良掌其中官異姓之能掌其逺官公食貢大夫食邑士食田庶人食力工商食官皂食職官宰食加政平民阜財用不匱   齊景公問於孔子曰秦穆公其國小處僻而霸何也對曰其國小而志大雖處僻而其政中其舉果其謀和其令不偷親舉五羖大夫於係縲之中與之語三日而授之政以此取之雖王可也霸則小矣   越句踐 越王句踐即位三年而欲伐吳范蠡進諌曰夫國家之事有持盈有定傾有節事王曰為三者奈何范蠡對曰持盈者與天定傾者與人節事者與地王不問蠡不敢言天道盈而不溢盛而不驕勞而不矜其功夫聖人隨時以行是謂守時天時不作弗為人客人事不起弗為之始今君王未盈而溢未盛而驕不勞而矜其功天時不作而先為人客人事不起而創為之始此逆於天而不和於人王若行之將妨於國家靡王躬身王弗聽范蠡進諫曰夫勇者逆徳也兵者凶器也争者事之末也隂謀逆徳好用凶器始於人者人之所卒也淫佚之事上帝之禁也先行此者不利王曰無是貳言也吾已斷之矣果興師而伐吳戰於五湖不勝棲於㑹稽王召范蠡而問焉曰吾不用子之言以至於此為之奈何范蠡對曰君王其忘之乎持盈者與天定傾者與人節事者與地王曰與人奈何范蠡對曰卑辭尊禮玩好女樂尊之以名如此不已又身與之市王曰諾乃令大夫種行成於吳曰請士女女於士大夫女女於大夫隨之以國家之重器吳人不許大夫種來而復徃曰請委管籥屬國家以身隨之君王制之吳人許諾王曰蠡為我守於國范蠡對曰四封之内百姓之事蠡不如種也四封之外敵國之制立斷之事種亦不如蠡也王曰諾令大夫種守於國與范蠡入宦於呉三年而吳人遣之歸反之於國王問於范蠡曰節事奈何范蠡對曰節事者與地唯地能包萬物以為一其事不失生萬物容畜禽獸然後受其名而兼其利羙惡皆成以養生時不至不可彊生事不究不可彊成自若以處以度天下待其來者而正之因時之所宜而定之同男女之功除民之害以避天殃田野開闢府倉實民衆殷無曠其衆以為亂梯時將有反事將有間必有以知天地之恒制乃可以有天下之成利事無間時無反則撫民保教以須之王曰不榖之國家蠡之國家也蠡其圖之范蠡對曰四封之内百姓之事時節三樂不亂民功不逆天時五穀稑孰民乃蕃滋君臣上下交得其志蠡不如種也四封之外敵國之制立斷之事因隂陽之恒順天地之常柔而不屈彊而不剛徳虐之行因以為常死生因天地之刑天因人聖人因天人自生之天地形之聖人因而成之是故戰勝而不報取地而不反兵勝於外福生於内用力甚少而名聲章明種亦不如蠡也王曰諾令大夫種為之 王召范蠡而問焉曰先人就世不榖即位吾年既少未有恒常出則禽荒入則酒荒吾百姓之不圖唯舟與車上天降禍於越委制於吳吳人之那不榖亦又甚焉吾欲與子謀之其可乎范蠡對曰未可也蠡聞之上帝不考時反是守彊索者不祥得時不成反受其殃失徳滅名㳅走死亡有奪有予有不予王無蚤圖夫吳君王之吳也王若蚤圖之其事又將未可知也王曰諾 王召范蠡而問曰吾與子謀吳子曰未可也今申胥驟諫其王王怒而殺之其可乎范蠡對曰節逆萌生天地未形而先為之征其事是以不成雜受其刑王姑待之王曰諾 王召范蠡而問焉曰吾與子謀吳子曰未可也今其稻蠏不遺種其可乎范蠡對曰天應至矣人事未盡也王姑待之王怒曰道固然乎妄其欺不榖邪吾與子言人事子應我以天時今應天至矣子應我以人事何也范蠡對曰王姑勿怪夫人事必將與天地相參然後乃可以成功今其禍新民恐其君臣上下皆知其資財之不足以支長乆也彼將同其力致其死猶尚殆王其且馳騁弋獵無至禽荒宫中之樂無至酒荒肆與大夫觴飲無忘國常彼其上將薄其徳民將盡其力又使之望而不得食乃可以致天地之殛王姑待之至於月王召范蠡而問焉曰諺有之曰觥飯不及壺飱今嵗晚矣子將奈何范蠡對曰㣲君王之言臣固將謁之臣聞從時者猶救火追亡人也蹶而趨之唯恐弗及王曰諾遂興師伐吴至於五湖呉人聞之出挑戰一日五反王弗忍欲許之范蠡進諫曰謀之廊廟失之中原其可乎王姑勿許也臣聞之得時無怠時不再來天予不取反為之災贏縮轉化後將悔之天節固然唯謀不遷王曰諾弗許范蠡曰臣聞古之善用兵者贏縮以為常四時以為紀無過天極究數而止天道皇皇日月以為常明者以為法微者則是行陽至而隂隂至而陽日困而還月盈而匡古之善用兵者因天地之常與之俱行後則用隂先則用陽近則用柔逺則用剛後無隂蔽先無陽察用人無蓺徃從其所剛彊以禦陽節不盡不死其野彼來從我固守勿與若將與之必因天地之災又觀其民之饑飽勞逸以參之盡其陽節盈吾隂節而奪之宜為人客剛彊而力疾陽節不盡輕而不可取宜為人主安徐而重固隂節不盡柔而不可迫凡陳之道設右以為牝益左以為牡蚤晏無失必順天道周旋無究今其來也剛彊而力疾王姑待之王曰諾弗與戰居軍三年呉師自潰其賢良與其重禄以上姑蘇使王孫雄行成於越曰昔者上天降禍於呉得罪於㑹稽今君王其圖不榖不榖請復㑹稽之和王弗忍欲許之范蠡進諫曰臣聞之聖人之功時為之庸得時弗成天有還形天節不逺五年復反小凶則近大凶則逺先人有言曰伐柯者其則不逺今君王不斷其忘㑹稽之事乎王曰諾不許使者徃而復來辭俞卑禮俞尊王又欲許之范蠡諫曰孰使我早朝而晏罷者非呉乎與我争三江五湖之利者非呉邪夫十年謀之一旦而棄之其可乎王姑勿許其事將易冀已王曰吾欲勿許而難對其使者子其對之范蠡乃左提鼓右援枹以應使者曰昔者上天降禍於越委制於呉而呉不受今將反此義以報此禍吾王敢無聽天之命而聽君王之命乎王孫雄曰子范子先人有言曰無助天為虐助天為虐者不祥今呉稻蠏不遺種子將助天為虐不忌其不祥乎范蠡曰王孫子昔吾先君固周室之不成子也故濱於東海之陂黿鼉魚鼈之與處而鼃黽之與同陼余雖靦然而人面哉吾猶禽獸也又安知是諓諓者乎王孫雄曰子范子將助天為虐助天為虐不祥雄請反辭於王范蠡曰君王已委制於執事之人矣子徃矣無使執事之人得罪於子使者辭反范蠡不報於王擊鼓興師以隨使者至於姑蘇之宫不傷越民遂滅呉反至五湖范蠡辭於王曰君王勉之臣不復入於越國矣王曰不榖疑子之所謂者何也范蠡對曰臣聞之為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昔者君王辱於㑹稽臣所以不死為此事也今事已濟矣蠡請從㑹稽之罰王曰所不掩子之惡揚子之美者使其身無終沒於越國子聴吾言與子分國不聽吾言身死妻子為戮范蠡對曰臣聞命矣君行制臣行意遂乗輕舟以浮於五湖莫知其終極王命工以良金寫范蠡之狀而朝禮之浹日而令大夫朝之環㑹稽三百里者以為范蠡地曰後世子孫有敢侵蠡之地者使無終沒於越國皇天后土四鄉地主正之   袁紹昔與曹操共起兵紹問操曰若事不輯則方面何所可據操曰足下意以為何如紹曰吾南據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衆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濟乎操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無所不可   法術【十四則】   韓非三難篇 管子曰言於室滿於室言於堂滿於堂是謂天下王或曰管仲之所謂言室滿室言堂滿堂者非特謂遊戲飲食之言也必謂大物也人主之大物非法則術也法者編著之圖籍設之於官府而示之於百姓者也術者藏之於胸中以偶衆端而潛御羣臣者也故法莫如顯而術不欲見是以明主言法則境内卑賤莫不聞知也不獨滿於堂用術則親愛近習莫之得聞也不得滿室而管子猶曰言於室滿室言於堂滿堂非法術之言也   有度篇 國無常强無常弱奉法者强則國强奉法者弱則國弱荆莊王并國二十六開地三千里莊王之氓社稷也而荆以亡齊桓公并國三十啓地三千里桓公之氓社稷也而齊以亡燕襄王以河為境以薊為國襲涿方城殘齊平中山有燕者重無燕者輕襄王之氓社稷也而燕以亡魏安釐王攻趙救燕取地河東攻盡陶魏之地加兵於齊私平陸之都攻韓拔管勝於淇下睢陽之事荆軍老而走蔡召陵之事荆軍破兵四布於天下威行於冠帶之國安釐王死而魏以亡故有荆莊齊桓則荆齊可以霸有燕襄魏安釐則燕魏可以强今皆亡國者其羣臣官吏皆務所以亂而不務所以治也其國亂弱矣又皆釋國法而私其外則是負薪而救火也亂弱甚矣故當今之時能去私曲就公法者民安而國治能去私行行公法者則兵强而敵弱故審得失有法度之制者加于羣臣之上則主不可欺以詐偽審得失有權衡之稱者以聽逺事則主不可欺以天下之輕重今若以譽進能則臣離上而下比周若以黨舉官則民務交而不求用於法故官之失能者其國亂以譽為賞以毁為罰也則好賞惡罰之人釋公行行私術比周以相為也忘主外交以進其與則其下所以為上者薄矣交衆與多外内朋黨雖有大過其蔽多矣故忠臣危死於非罪姦邪之臣安利於無功忠臣危死而不以其罪則良臣伏矣姦邪之臣安利不以功則姦臣進矣此亡之本也若是則羣臣廢法而行私重輕公法矣數至能人之門不壹至主之廷百慮私家之便不壹圖主之國屬數雖多非所以尊君也百官雖具非所以任國也然則主有人主之名而實託於羣臣之家也故臣曰亡國之廷無人焉廷無人者非朝廷之衰也家務相益不務厚國大臣務相尊而不務尊君小臣奉禄養交不以官為事此其所以然者由主之不上斷於法而信下為之也故明主使法擇人不自舉也使法量功不自度也能者不可蔽敗者不可飾譽者不能進非者弗能退則君臣之間明辯而易治故主讐法則可也賢者之為人臣北面委質無有二心朝廷不敢辭賤則軍旅不敢辭難順上之為從主之法虛心以待令而無是非也故有口不以私言有目不以私視而上盡制之為人臣者譬之若手上以修頭下以修足清煖寒熱不得不救入鏌鋣傅體不敢不搏無私賢哲之臣無私智能之士故民不越鄉而交無百里之慼貴賤不相踰愚智持衡而立治之至也今夫輕爵禄易去亡以擇其主臣不謂亷詐說逆法倍主强諫臣不謂忠行恵施利收下為名臣不謂仁離俗隠居而以非上臣不謂義外使諸侯内耗其國伺其危嶮之陂以恐其主曰交非我不親怨非我不解而主乃信之以國聽之卑主之名以顯其身毁國之厚以利其家臣不謂智此數物者險世之說也而先王之法所簡也先王之法曰臣毋或作威毋或作利從王之指毋或作惡從王之路古者世治之民奉公法廢私術專意一行且以待任夫為之人主而身察百官則日不足力不給且上用目則下飾觀上用耳則下飾聲上用慮則下繁辭先王以三者為不足故舍己能而因法數審賞罰先王之所守要故法省而不侵獨制四海之内聰智不得用其詐險躁不得關其佞姦邪無所依逺在千里外不敢易其辭勢在郎中不敢蔽善飾非朝廷羣下直湊單微不敢相踰越故治不足而日有餘上之任勢使然也夫人臣之侵其主也如地形焉積漸以往使人主失端東西易面而不自知故先王立司南以端朝夕故明主使其羣臣不遊意於法之外不為恵於法之内動無非法法所以凌過滅私也嚴刑所以遂令懲下也威不貸錯制不共門威制共則衆邪彰矣法不信則君行危矣刑不斷則邪不勝矣故曰巧匠目意中繩然必先以規矩為度上智捷舉中事必以先王之法為比故繩直而枉木斵準夷而髙科削權衡縣而重益輕斗石設而多益少故以法治國舉措而已矣法不阿貴繩不撓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辭勇者弗敢争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故矯上之失詰下之邪治亂決繆絀羨齊非一民之軌莫如法屬官威民退淫殆止詐偽莫如刑刑重則不敢以貴易賤法審則上尊而不侵上尊而不侵則主强而守要故先王貴而傳之人主釋法用私則上下不别矣   定法篇 問者曰申不害公孫鞅此二家之言孰急於國應之曰是不可程也人不食十日則死大寒之隆不衣亦死謂之衣食孰急於人則是不可一無也皆養生之具也今申不害言術而公孫鞅為法術者因任而授官循名而責實操殺生之柄課羣臣之能者也此人主之所執也法者憲令著於官府刑賞必於民心賞存乎慎法而罰加乎姦令者也此人臣之所師也君無術則弊於上臣無法則亂於下此不可一無皆帝王之具也問者曰徒術而無法徒法而無術其不可何哉對曰申不害韓昭侯之佐韓者晉之别國也晉之故法未息而韓之新法又生先君之令未收而後君之令又下申不害不擅其法不一其憲令則姦多故利在故法前令則道之利在新法後令則道之新故相反前後相悖則申不害雖十使昭侯用術而姦臣猶有所譎其辭矣故託萬乗之勁韓七十年而不至於霸王者雖用術於上法不勤飾於官之患也公孫鞅之治秦也設告相坐而責其實連什伍而同其罪賞厚而信刑重而必是以其民用力勞而不休逐敵危而不却故其國富而兵强然而無術以知姦則以其富强也資人臣而已矣及孝公商君死恵王即位秦法未敗也而張儀以秦殉韓魏恵王死武王即位甘茂以秦殉周武王死昭襄王即位穰侯越韓魏而東攻齊五年而秦不益尺土之地乃城其陶邑之封應侯攻韓八年城其汝南之封自是以來諸用秦者皆應穰之類也故戰勝則大臣尊益地則私封立主無術以知姦也商君雖十飾其法人臣反用其資故乗强秦之資數十年而不至於帝王者法不勤飾於官主無術於上之患也問者曰主用申子之術而官行商君之法可乎對曰申子未盡於法也申子言治不踰官雖知弗言治不踰官謂之守職可也知而弗言是謂過矣人主以一國目視故視莫明焉以一國耳聽故聽莫聰焉今知而弗言則人主尚安假借矣商君之法曰斬一首者爵一級欲為官者為五十石之官斬二首者爵二級欲為官者為百石之官官爵之遷欲與斬首之功相稱也今有法曰斬首者令為醫匠則屋不成而病不已夫匠者手巧也而醫者劑藥也而以斬首之功為之則不當其能今治官者智能也今斬首者勇力也勇力之所加而治智能之官是以斬首之功為醫匠也故曰二子之於法術皆未盡善也   大體篇 古之全大體者望天地觀江海因山谷日月所照四時所行雲布風動不以智累心不以私累己寄治亂於法術託是非於賞罰屬輕重於權衡不逆天理不傷性情不吹毛而求小疵不洗垢而察難知不引繩之外不推繩之内不急法之外不緩法之内守成理因自然禍福生乎道法而不出乎愛惡榮辱之責在乎已而不在乎人故至安之世法如朝露純樸不散心無結怨口無煩言故車馬不疲弊於逺路旌旗不亂於大澤萬民不失命於冦戎雄駿不創夀於旗幢豪傑不著名於圖書不録功於盤盂記年之牒空虚故曰利莫長於簡福莫乆於安使匠石以千嵗之夀操鈞視規矩繩墨而正太山使賁育帶干將而齊萬民雖盡力於巧極盛於夀太山不正民不能齊故曰古之牧天下者不使匠石極巧以敗太山之體不使賁育盡威以傷萬民之性因道全法君子樂而大姦止澹然閒静因天命持大體故使人無離法之罪魚無失水之禍如此故天下無不治   飾邪篇 鑿數筴兆曰大吉而以攻燕者趙也鑿數筴兆曰大吉而以攻趙者燕也劇辛之事燕無功而社稷危鄒衍之事燕無功而國道絶趙代先得意於燕後得意於齊國亂飾髙自以為與秦提衡非趙神而燕欺也趙又甞鑿數筴而北伐燕將刼燕以逆秦兆曰大吉始攻大梁而秦出上黨矣兵至釐而六城拔矣至陽城秦拔鄴矣龎援揄兵而南則鄣盡矣臣故曰趙雖無逺見於燕且宜近見於秦秦以其大吉辟地有實救燕有名趙以其大吉地削兵辱主不得意而死又非秦神而趙欺也初時者魏數年東鄉攻盡陶衛數年西鄉以失其國此非豐隆五行太一王相攝提六神五括天河殷搶嵗星非數年在西也又非天弧逆刑星熒惑奎台非數年在東也故曰筴鬼神不足舉勝左右背鄉不足以専戰然而恃之愚莫大焉古者先王盡力於親民加事於明法彼法明則忠臣勸罰必則邪臣止忠勸邪止而地廣主尊者秦是也羣臣朋黨比周以隱正道行私曲而地削主卑者山東是也亂弱者亡人之性也治强者王古之道也越王勾踐恃大朋之與吳戰而不勝身臣入宦於吳反國棄明法親民以報吳則夫差為擒故恃鬼神者慢於法恃諸侯者危其國曹恃齊而不聽宋齊攻荆而宋滅曹荆恃吳而不聽齊越伐吳而齊滅荆許恃荆而不聽魏荆攻宋而魏滅許鄭恃魏而不聽韓魏攻荆而韓滅鄭今者韓國小而恃大國主慢而聽秦魏恃齊荆為用而小國愈亡故恃人不足以廣壤而韓不見也荆為攻魏而加兵許鄢齊攻任扈而削魏不足以存鄭而韓弗知也此皆不明其法禁以治其國恃外以滅其社稷者也臣故曰明於治之數則國雖小富賞罰敬信民雖寡强賞罰無度國雖大兵弱者地非其地民非其民也無地無民堯舜不能以王三代不能以强人主又以過予人臣又以徒取舍法律而言先王以明古之功者上任之以國臣故曰是願古之功以古之賞賞今之人也主以是過予而臣以此徒取矣主過予則人偷幸臣徒取則功不尊無功者受賞則財匱而民望財匱而民望則民不盡力矣故用賞過者失民用刑過者民不畏有賞不足以勸有刑不足以禁則國雖大必危故曰小知不可使謀事小忠不可使主法荆恭王與晉厲公戰於鄢陵荆師敗恭王傷酣戰而司馬子反渴而求飲其友豎榖陽奉巵酒而進之子反曰去之此酒也豎榖陽曰非也子反受而飲之子反為人嗜酒甘之不能絶之於口醉而卧恭王欲復戰而謀事使人召子反子反辭以心疾恭王駕而往視之入幄中聞酒臭而還曰今日之戰寡人目親傷所恃者司馬司馬又如此是亡荆國之社稷而不恤吾衆也寡人無與復戰矣罷師而去之斬子反以為大戮故曰豎榖陽之進酒也非以端惡子反也實心以忠愛之而適足以殺之而已矣此行小忠而賊大忠者也故曰小忠大忠之賊也若使小忠主法則必將赦罪赦罪以相愛是與下安矣然而妨害於治民者也當魏之方明立辟從憲令行之時有功者必賞有罪者必誅强匡天下威行四鄰及法慢妄予而國日削矣當趙之方明國律從大軍之時人衆兵强辟地齊燕及國律慢用者弱而國日削矣當燕之方明奉法審官斷之時東縣齊國南盡中山之地及奉法已亡官斷不用左右交争論從其下則兵弱而地削國制於鄰敵矣故曰明法者强慢法者弱强弱如是其明矣而世主弗為國亡宜矣語曰家有常業雖饑不餓國有常法雖危不亡夫舍常法而從私意則臣下飾於智能臣下飾於智能則法禁不立矣是妄意之道行治國之道廢也治國之道去害法者則不惑於智能不矯於名譽矣昔者舜使吏决鴻水先令有功而舜殺之禹朝諸侯㑹稽之上防風之君後至而禹斬之以此觀之先令者殺後令者斬則古者必貴如令矣故鏡執清而無事美惡從而比焉衡執正而無事輕重從而載焉夫揺鏡則不得為明揺衡則不得為正法之謂也故先王以道為常以法為本本治者名尊本亂者名絶凡智能明通有以則行無以則止故智能單道不可傳於人而道法萬全智能多失夫懸衡而知平設規而知圎萬全之道也明主使民飾於道之故故佚而有功釋規而任巧釋法而任智惑亂之道也亂主使民飾於智不知道之故故勞而無功釋法禁而聽請謁羣臣賣官於上取賞於下是以利在私家而威在羣臣故民無盡力事主之心而務為交於上民好上交則貨財上流而巧說者用若是則有功者愈少姦臣愈進而材臣退則主惑而不知所行民聚而不知所道此廢法禁後功勞舉名譽聽請謁之失也凡敗法之人必設詐託物以求親又好言天下之所希有此暴君亂主之所以惑也人臣賢佐之所以侵也故人臣稱伊尹管仲之功則背法飾智有資稱比干子胥之忠而見殺則疾强諫有辭夫上稱賢明下稱暴亂不可以取類若是者禁君之立法以為是也今人臣多立其私智以法為非者以邪為智過法立智如是者禁主之道也明主之道必明於公私之分明法制去私恩夫令必行禁必止人主之公義也必行其私信於朋友不可為賞勸不可為罰沮人臣之私義也私義行則亂公義行則治故公私有分人臣有私心有公義修已潔白而行公行正居官無私人臣之公義也汙行從欲安身利家人臣之私心也明主在上則人臣去私心行公義亂主在上則人臣去公義行私心故君臣異心君以計畜臣臣以計事君君臣之交計也害身而利國臣弗為也富國而利臣君不行也臣之情害身無利君之情害國無親君臣也者以計合者也至夫臨難必死盡智竭力為法為之也故先王明賞以勸之嚴刑以威之賞刑明則民盡死民盡死則兵强主尊刑賞不察則民無功而求得有罪而幸免則兵弱主卑故先王賢佐盡力竭智故曰公私不可不明法禁不可不審先王知之矣   用人篇 聞古之善用人者必循天順人而明賞罰循天則用力寡而功立順人則刑罰省而令刑明賞罰則伯夷盜跖不亂如此則白黒分矣治國之臣効功於國以履位見能於官以受職盡力於權衡以任事人臣皆宜其能勝其官輕其任而莫懐餘力於心莫負兼官之責於君故内無伏怨之亂外無矯服之患明君使事不相干故莫訟使士不兼官故技長使人不同功故莫争争訟止技長立則强弱不觳力氷炭不合形 釋法術而心治堯不能正一國去規矩而妄意度奚仲不能成一輪廢尺寸而差長短王爾不能半中使中主守法術拙匠守規矩尺寸則萬不失矣君人者能去賢巧之所不能守中拙之所萬不失則人力盡而功名立 明主立可為之賞設可避之罰故賢者勸賞而不見子胥之禍不肖者少罪而不見傴剖背肓者處平而不遇深谿愚者守静而不陷險危如此則上下之恩結矣古之人曰其心難知喜怒難中也故以表示目以鼓語耳以法教心君人者釋三易之數而行一難知之心如此則怒積於上而怨積於下以積怒而御積怨則兩危矣明主之表易見故約立其教易知故言用其法易為故令行三者立而上無私心則下得循法而治望表而動隨繩而斵因攅而縫如此則上無私威之毒而下無愚拙之誅故上居明而少怒下盡忠而少罪 釋儀的而妄發雖中而不巧釋法制而妄怒雖殺戮而姦人不恐罪生甲禍歸乙伏怨乃結故至治之國有賞罰而無喜怒故聖人極有刑法而死無螫毒故姦人服發矢中的賞罰當符故堯復生羿復立如此則上無殷夏之患下無比干之禍君髙枕而臣樂業道蔽天地徳極萬世矣五蠧篇 上古之世人民少而禽獸衆人民不勝禽獸蟲蛇有聖人作搆木為巢以避羣害而民恱之使王天下號曰有巢氏民食果蓏蜯蛤腥臊惡臭而傷害腹胃民多疾病有聖人作鑚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說之使王天下號之曰燧人氏中古之世天下大水而鯀禹决瀆近古之世桀紂暴亂而湯武征伐今有搆木鑚燧於夏后氏之世者必為鯀禹笑矣有决瀆於殷周之世者必為湯武笑矣然則今有美堯舜湯武禹之道於當今之世者必為新聖笑矣是以聖人不期修古不法常行論世之事因為之備宋人有耕田者田中有株兔走觸株折頸而死因釋其耒而守株冀復得兔兔不可復得而身為宋國笑今欲以先王之政治當世之民皆守株之類也古者丈夫不耕草木之實足食也婦人不織禽獸之皮足衣也不事力而養足人民少而財有餘故民不争是以厚賞不行重罰不用而民自治今人有五子不為多子又有五子大父未死而有二十五孫是以人民衆而貨財寡事力勞而供養薄故民争雖倍賞累罰而不免於亂堯之王天下也茅茨不剪采椽不斵糲粢之食藜藿之羮冬日麑裘夏日葛衣雖監門之服養不虧於此矣禹之王天下也身執耒臿以為民先股無胈脛不生毛雖臣虜之勞不苦於此矣以是言之夫古之讓天子者是去監門之讓而離臣虜之勞也故傳天下而不足多也今之縣令一日身死子孫累世絜駕故人重之是以人之於讓也輕辭古之天子難去今之縣令者薄厚之實異也夫山居而谷汲者膢臘而相遺以水澤居苦水者買庸而决竇故飢嵗之春幼弟不饟穰嵗之秋疏客必食非疏骨肉愛過客也多少之實異也是以古人易財非仁也財多也今之争奪非鄙也財寡也輕辭天子非髙也勢薄也重争土槖非下也權重也故聖人議多少論薄厚為之政故罰薄不為慈誅嚴不為戾稱俗而行也故事因於世而備適於事古者文王處豐鎬之間地方百里行仁義而懐西戎遂王天下徐偃王處漢東地方五百里行仁義割地而朝者三十有六國荆文王恐其害己也舉兵伐徐遂滅之故文王行仁義而王天下偃王行仁義而喪其國是仁義用於古不用於今也故曰世異則事異當舜之時有苗不服禹將伐之舜曰不可上徳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執干戚舞有苖乃服共工之戰鐵銛距者及乎敵鎧甲不堅者傷乎體是干戚用於古不用於今也故曰事異則備變上古競於道徳中世逐於智謀當今争於氣力齊將攻魯魯使子貢說之齊人曰子言非不辯也吾所欲者地也非斯言所謂也遂舉兵伐魯去門十里以為界故偃王仁義而徐亡子貢辯智而魯削以是言之夫仁義辯智非所以持國也去偃王之仁息子貢之智循徐魯之力使敵萬乗則齊荆之欲不得行於二國矣夫古今異俗新故異備如欲以寛綏之政治急世之民猶無轡䇿而御駻馬此不知之患也今儒墨皆稱先王兼愛天下則民視如父母何以明其然也曰司冦行刑君為之不舉樂聞死刑之報君為流涕此所舉先王也夫以君臣為如子父則必治推是言之是無亂父子也人之情性莫先於父母父母皆見愛而未必治也君雖厚愛奚遽不亂今先王之愛民不過父母之愛子子未必不亂也則民奚遽治哉且夫以法行刑而君為之流涕此以効仁非以為治也夫垂泣不欲刑者仁也然而不可不刑者法也先王勝其法不聽其泣則仁之不可以為治亦明矣且民者固服於勢寡能懐於義仲尼天下聖人也修行明道以遊海内海内說其仁美其義而為服役者七十人蓋貴仁者寡能義者難也故以天下之大而為服役者七十人而為仁義者一人魯哀公下主也南面君國境内之民莫敢不臣民者固服於勢勢誠易以服人故仲尼反為臣而哀公顧為君仲尼非懐其義服其勢也故以義則仲尼不服於哀公乗勢則哀公臣仲尼今學者之說人主也不乗必勝之勢而務行仁義則可以王是求人主之必及仲尼而以世之凡民皆如列徒此必不得之數也今有不才之子父母怒之弗為改鄉人譙之弗為動師長教之弗為變夫以父母之愛鄉人之行師長之智三美加焉而終不動其脛毛不改州部之吏操官兵推公法而求索姦人然後恐懼變其節易其行矣故父母之愛不足以教子必待州部之嚴刑者民固驕於愛聽於威矣故十仞之城樓季弗能踰者峭也千仞之山跛牂易牧者夷也故明王峭其法而嚴其刑也布帛尋常庸人不釋鑠金百鎰盜跖不掇不必害則不釋尋常必害則手不掇百鎰故明主必其誅也是以賞莫如厚而信使民利之罰莫如重而必使民畏之法莫如一而固使民知之故主施賞不遷行誅無赦譽輔其賞毁隨其罰則賢不肖俱盡其力矣今則不然以其有功也爵之而卑其士官也以其耕作也賞之而少其家業也以其不收也外之而髙其輕世也以其犯禁也罪之而多其有勇也毁譽賞罰之所加者相與悖繆也故法禁壊而民愈亂今兄弟被侵必攻者亷也知友辱隨仇者貞也亷貞之行成而君上之法犯矣人主尊貞亷之行而忘犯禁之罪故民程於勇而吏不能勝也不事力而衣食則謂之能不戰攻而尊則謂之賢賢能之行成而兵弱而地荒矣人主說賢能之行而忘兵弱地荒之禍則私行立而公利滅矣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禮之此所以亂也夫離法者罪而諸先王以文學取犯禁者誅而羣俠以私劒養故法之所非君之所取吏之所誅上之所養也法趣上下四相反也而無所定雖有十黄帝不能治也故行仁義者非所譽譽之則害功工文學者非所用用之則亂法楚之有直躬其父竊羊而謁之吏令尹曰殺之以為直於君而曲於父報而罪之以是觀之夫君之直臣父之暴子也魯人從君戰三戰三北仲尼問其故對曰吾有老父身死莫之養也仲尼以為孝舉而上之以是觀之夫父之孝子君之背臣也故令尹誅而楚姦不上聞仲尼賞而魯民易降北上下之利若是其異也而人主兼舉匹夫之行而求致社稷之福必不幾矣古之蒼頡之作書也自環者謂之私背私謂之公公私之相背也乃蒼頡固以知之矣今以為同利者不察之患也然則為匹夫計者莫如修行義而習文學行義修則見信見信則受事文學習則為明師為明師則顯榮此匹夫之美也然則無功而受事無爵而顯榮有政如此則國必亂主必危矣故不相容之事不可兩立也斬敵者受賞而髙慈恵之行拔城者受爵禄而信兼愛之說堅甲厲兵以備難而美薦紳之飾富國以農距敵恃卒而貴文學之士廢敬上畏法之民而養遊俠私劒之屬舉行如此治强不可得也國平養儒俠難至用介士所利非所用所用非所利是故服事者簡其業而遊學者日衆是世之所以亂也且世之所謂賢者貞信之行也所謂智者微妙之言也微妙之言上智之所難知也今為衆人法而以上智之所難知則民無從識之矣故糟糠不飽者不務粱肉短褐不完者不待文繡夫治世之事急者不得則緩者非所務也今所治之政民間之事夫婦所明知者不用而慕上知之論則其於治反矣故微妙之言非民務也若夫賢良貞信之行者必待貴不欺之士貴不欺之士者亦無不欺之術也布衣相與交無富厚以相利無威勢以相懼也故求不欺之士今人主處制人之勢有一國之厚重賞嚴誅得操其柄以修明術之所燭雖有田常子罕之臣不敢欺也奚待於不欺之士今貞信之士不盈於十而境内之官以百數必任貞信之士則人不足官人不足官則治者寡而亂者衆矣故明主之道一法而不求智固術而不慕信故法不敗而羣臣無姦詐矣今人主之於言也說其辯而不求其當焉其用於行也美其聲而不責其功是以天下之衆其談言者務為辯而不周於用故舉先王言仁義者盈廷而政不免於亂行身者競於為髙而不合於功故智仁退處巖穴歸禄不受而兵不免於弱兵不免於弱政不免於亂此其故何也民之所譽上之所禮亂國之術也今境内之民皆言治藏商管之法者家有之而國愈貧言耕者衆執耒者寡也境内皆言兵藏孫吳之書者家有之而兵愈弱言戰者多被甲者少也故明主用其力不聽其言賞其功必禁無用故民盡死力以從其上夫耕之用力也勞而民為之者曰可得以富也戰之事也危而民為之者曰可得以貴也今修文學習言談則無耕之勞而有富之實無戰之危而有貴之尊則人孰不為也是以百人事智而一人用力事智者衆則法敗用力者寡則國貧此世之所以亂也故明主之國無書簡之文以法為教無先王之語以吏為師無私劒之捍以斬首為勇是境内之民其言談者必軌於法動作者歸之於功為勇者盡之於軍是故無事則國富有事則兵强此之謂王資既畜王資而承敵國之舋超五帝侔三王者必此法也今則不然士民縱恣於内言談者為勢於外外内稱惡以待强敵不亦殆乎故羣臣之言外事者非有分於從衡之黨則有仇讐之患而借力於國也從者合衆弱以攻一强也而衡者事一强以攻衆弱也皆非所以持國也今人臣之言衡者皆曰不事大則遇敵受禍矣事大未必有實則舉圖而委効璽而請兵矣獻圖則地削効璽則名卑地削則國削名卑則政亂矣事大為衡未見其利也而亡地亂政矣人臣之言從者皆曰不救小而伐大則失天下失天下則國危國危而主卑救小未必有實則起兵而敵大矣救小未必能存而交大未必不有疏有疏則為强國制矣出兵則軍敗退守則城拔救小為從未見其利而亡地敗軍矣是故事强則以外權市官於内救小則以内重求利於外國利未立封土厚禄至矣主上雖卑人臣尊矣國地雖削私家富矣事成則以權長重事敗則以富退處人主聽說於其臣事未成則爵禄已尊矣事敗而弗誅則遊說之士孰不為用矰繳之說而徼倖其後故破國亡主以聽言談者之浮說此其故何也是人君不明於公私之利不察當否之言而誅罰不必其後也皆曰外事大可以王小可以安夫王者能攻人者也而安則不可攻也强則能攻人者也治則不可攻也治强不可責於外内政之修也今不行法術於内而事智於外則不至於治强矣鄙諺曰長袖善舞多錢善賈此言多資之易為工也故治强易為謀弱亂難為計故用於秦者十變而謀希失用於燕者一變而計希得非用於秦者必智用於燕者必愚也蓋治亂之資異也故周去秦為從期年而舉衛離魏為衡半嵗而亡是周滅於從衛亡於衡也使周衛緩其從衡之計而急其境内之治明其法禁必其賞罰盡其地力以多其積致其民死以堅其城守天下得其地則其利少攻其國則其傷大萬乗之國莫敢自頓於堅城之下而使强敵裁其弊也此必不亡之術也舍必不亡之術而道必滅之事治國者之過也智困於内而政亂於外則亡不可振也民之故計皆就安利如辟危窮今為之攻戰進則死於敵退則死於誅則危矣棄私家之事而必汗馬之勞家困而上弗論其窮矣窮危之所在也民安得勿避故事私門而完解舍解舍完則逺戰逺戰則安行貨賂而襲當塗者則求得求得則私私安則利之所在安得勿就是以公民少而私人衆矣夫明王治國之政使其商工游食之民少而名卑以寡趣本務而外末作今世近習之請行則官爵可買官爵可買則商工不卑也矣姦貨財賈得用於市則商人不少矣聚斂倍農而不貴耕戰之士則耿介之士寡而髙價之民多矣是故亂國之俗其學者則稱先王之道以籍仁義盛容服而飾辯說以疑當世之法而貳人主之心其言古者為設詐稱借於外力以成其私而遺社稷之利其帶劒者聚徒屬立節操以顯其名而犯五官之禁其近御者積於私門盡貨賂而用重人之謁退汗馬之勞其商工之民修治苦窳之器聚沸靡之財蓄積待時而侔農夫之利此五者邦之蠧也人主不除此五蠧之民不養耿介之士則海内雖有破亡之國削滅之朝亦勿怪矣   安危篇 使天下皆極智能於儀表盡力於權衡以動則勝以静則安治世使人樂生於為是愛身於為非小人少而君子多故社稷長立國家乆安奔車之上無仲尼覆舟之下無伯夷故號令者國之舟車也安則智亷生危則争鄙起故安國之法若飢而食寒而衣不令而自然也先王寄治理於竹帛其道順故後世服今使人飢寒去衣食雖賁育不能行廢自然雖順道而不立强勇之所不能行則上不能安上以無厭責已盡則下對無有無有則輕法法所以為國也而輕之則功不立名不成聞古扁鵲之治其病也以刀刺骨聖人之救危國也以忠拂耳刺骨故小痛在體而長利在身拂耳故小逆在心而乆福在國故甚病之人利在忍痛猛毅之君以福拂耳忍痛故扁鵲盡巧拂耳則子胥不失夀安之術也病而不忍痛則失扁鵲之巧危而不拂耳則失聖人之意如此長利不逺垂功名不乆立 人主不自刻以堯而責人臣以子胥是幸殷人之盡如比干盡如比干則上不失下不亡不權其力而有田成而幸其臣盡如比干故國不得一安廢堯舜而立桀紂則人不得樂所長而憂所短失所長則國家無功守所短則民不樂生以無功御不樂生不可行於齊民如此則上無以使下下無以事上也   六反篇 今學者之說人主也皆去求利之心出相愛之道是求人主之過於父母之親也此不熟於論思詐而誣也故明主不受也聖人之治也審於法禁法禁明著則官法必於賞罰賞罰不阿則民用官官治則國富國富則兵强而霸王之業成矣霸王者人主之大利也人主挾大利以聽治故其任官者當能其賞罰無私使士民明焉盡力致死則功伐可立而爵禄可致爵禄至而富貴之業成矣富貴者人臣之大利也人臣挾大利以從事故其行危至死其力盡而不望此所謂君不仁臣不忠則不可以霸王也   夫姦必知則備必誅則止不知則肆不誅則行夫陳輕貨於幽隱雖曽史可疑也懸百金於市雖大盜不取也不知則曽史可疑於幽隠必知則大盜不敢攫懸金於市故明主之治國也衆其守而重其罪使民以法禁而不以亷恥母之愛子也倍父父令之行於子也十母吏之於民無愛令之行於民也萬父母父母積愛而令窮吏用威嚴而民聽嚴愛之筴亦可决矣且父母之所以求於子也動作則欲其安利也行身則欲其逺罪也君上之於民也有難則用其死安平則盡其力親以厚愛闗子於安利而不聽君以無愛利求民之死力而令行明主知之故不養恩愛之心而増威嚴之勢故母厚愛處子多敗推愛也父薄愛教笞子多善用嚴也 今家人之治産也相忍以飢寒相强以苦勞雖犯軍旅之難飢饉之患温衣美食者必是家也相鄰以衣食相恵以佚樂天飢嵗荒嫁妻賣子者必是家也故法之為道前苦而長利仁之為道偷樂而後窮聖人權其輕重出其大利故用法之相忍而棄仁人之相憐也學者之言皆曰輕法此亂亡之術也凡賞罰之必者勸禁也賞厚則所欲之得也疾罰重則所惡之禁也急夫欲利者必惡害害者利之反也反於所欲焉得無惡欲治者必惡亂亂者治之反也是故欲治甚者其賞必厚矣其惡亂甚者其罰必重矣今取於輕刑者其惡亂不甚也其欲治又不甚也其欲治又不甚也者此非特無術也又乃無行是故决賢不肖愚知之分在賞罰之輕重且夫重刑者非為罪人也明主之法揆也治賊非治所揆也治所揆也者是治死人也刑盜非治所刑也治所刑也者是治胥靡也故曰重一姦之罪而止境内之邪此所以為治也重罰者盜賊也而悼懼者良民也欲治者奚疑於重刑若夫厚賞者非獨賞功也又勸一國受賞者甘利未賞者慕業是報一人之功而勸境内之衆也欲治者何疑於厚賞今不知治者皆曰重刑傷民輕刑可以止姦何必於重哉此不察於治者也夫以重止者未必以輕止也以輕止者必以重止矣是以上設重刑者而姦盡止姦盡止則此奚傷於民也所謂重刑者姦之所利者細而上之所加焉者大也民不以小利䝉大罪故姦必止者也所謂輕刑者姦之所利者大上之所加焉者小也民慕其利而傲其罪故姦不止也故先聖有諺曰不躓於山而躓於垤山者大故人順之垤微小故人易之也今輕刑罰民必易之犯而不誅是驅國而棄之也犯而誅之是為民設陷也是故輕罪者民之垤也以輕罪之為民道也非亂國也則設民陷也此則可為傷民矣今學者皆道書筴之訟語不察當世之實事曰上不愛民賦斂常重則用不足而下恐上故天下大亂以為足其財用而加愛焉雖輕刑罰可以治也此言不然矣凡人之取重罰固已足之之後也雖財用足而厚愛之然而輕刑猶之亂也夫當家之愛子貨財足用貨財足用則輕用輕用則侈泰親愛之則不忍不忍則驕恣侈泰則家貧驕恣則行暴此雖財用足而愛厚輕利之患也凡人之生也財用足則隳於用力上治懦則肆於為非財用足而力作者神農也上治懦而行修者曽史也夫民之不及神農曽史亦已明矣 法所以制事事所以名功也法立而有難權其難而事成則立之事成而有害權其害而功多則為之無難之法無害之功天下無有也是以拔千丈之都敗十萬之衆死傷者軍之乗甲兵折挫士卒死傷而賀戰勝得地者出其小害計其大利也夫沐者有棄髮除者傷血肉為人見其難因釋其業是無術之事也先聖有言曰規有摩而水有波我欲更之無奈之何此通權之言也是以說有必立而曠於實者言有辭拙而急於用者故聖人不求無害之言而務無益之事人之不事衡石者非貞亷而逺利也石不能為人多少衡不能為人輕重求索不能得故人不事也明主之國官不敢枉法吏不敢為私利貨賂不行者境内之事盡如衡石也此其臣有姦者必知知者必誅是以有道之主不求清潔之吏而務必知之術也書約而弟子辯法省而民說簡是以聖人之書必著論明主之法必詳事盡思慮揣得失智者之所難也無思無慮挈前言而責後功愚者之所易也明主操愚者之所易以責智者之所難故智慮不用而國治也 任人以事存亡治亂之機也無術以任人無所任而不敗人君之所任非辯智則修潔也任人者使有勢也智士者未必信也為多其智因惑其信也以智士之計處乗勢之資而為其私急則君必欺焉為智者之不可信也故任修士者使斷事也修士者未必智為潔其身因惑其智以愚人之所惽處治事之官而為其所然則事必亂矣故無術以用人任智則君欺任修則事亂此無術之患也明君之道賤徳義貴法術倒言而詭使參聽無門户故智者不得詐欺計功而行賞程能而授事察端而觀失有過者罪有能者得故愚者不得任事智者不敢欺愚者不敢斷則事無失矣   守道篇 古之善守者以其所重禁其所輕以其所難止其所易故君子與小人俱正盜跖與曽史俱亷何以知之夫貪盜不赴谿而掇金赴谿而掇金則身不全賁育不量敵則無勇名盜跖不計可則利不成 人主離法失人則危於伯夷不妄取而不免於田成盜跖之禍也今天下無一伯夷而姦人不絶世故立法度量度量信則伯夷不失是而盜跖不得非法分明則賢不得奪不肖强不得侵弱衆不得暴寡託天下於堯之法則貞士不失分姦人不徼幸寄千金於羿之矢則伯夷不得亡而盜跖不敢取堯明於不失姦故天下無邪羿巧於不失發故千金不亡邪人不售而盜跖止如此故圖不載宰予不舉六卿書不著子胥不明夫差孫吳之略廢盜跖之心伏人主甘服於玉堂之中而無瞋目切齒傾取之患人臣垂拱金城之内而無扼腕聚脣嗟唶之禍服虎而不以柙禁姦而不以法塞偽而不以符此賁   育之所患堯舜之所難也故設柙非所以備鼠也所以使怯弱能服虎也立法非所以備曽史也所以使庸主能止盜跖也為符非所以豫尾生也所以使衆人不相謾也不恃比干之死節不幸亂臣之無詐也持怯士之所能服握庸主之所易守當今之世為人主忠計為天下結徳者利莫長於此故君人者無亡國之圖而忠臣無失身之畫明於尊位必法故能使人盡力於權衡死節於官職通賁育之情不以死易生明於盜跖之貪不以財易身則守國之道畢備矣   外儲說 救火者令吏挈壺甕而走火則一人之用也操鞭箠指麾而趨使人則制萬夫是以聖人不親細民明主不躬小事造父方耨時有子父乗車過者馬驚而不行其子下車牽馬請造父助我推車造父因收器輟而寄載之援其子之乗乃始檢轡持筴未之用也而馬轡騖矣使造父而不能御雖盡力勞身助之推車馬猶不肯行也今使身佚且寄載有徳於人者有術而御之也故國者君之車也勢者君之馬也無術以御之身雖處勞猶不免亂有術以御之身處佚樂之地又致帝王之功也   宓子賤治單父有若見之曰子何臞也宓子曰君不知賤不肖使治單父官事急心憂之故臞也有若曰昔者舜鼓五絃歌南風之詩而天下治今以單父之細也治之以憂治天下將奈何乎故有術而御之身坐於廟堂之上有處女子之色無害於治無術而御之身雖瘁臞猶未有益   董閼于為趙上地守行石邑山中澗深峭如牆深百仞因問其旁鄉左右曰人甞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曰嬰兒癡聾狂悖之人甞有入此者乎對曰無有牛馬犬彘嘗入此者乎對曰無有董閼于喟然太息曰吾能治矣使吾法之無赦猶入澗之必死也則人莫之敢犯也何為不治之   兹鄭子引輦上髙梁而不能支兹鄭居轅而歌前者止後者趨輦乃上使兹鄭無術以致人則身雖絶力至死輦猶不上也今身不至勞苦而輦以上者有術以致之故也   經濟類編卷十四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十五   明 馮琦馮瑗 撰   儲宫類一   太子【一 六十七則】   子夏問於孔子曰記云周公相成王教之以世子之禮有諸孔子曰昔者成王嗣立㓜未能涖祚周公相踐祚而治抗世子法於伯禽欲王之知父子君臣長㓜之道所以善成王也夫知為人子者然後可以為人父知為人臣者然後可以為人君知事人者然後可以使人是故抗世子之法於伯禽使成王知父子君臣長㓜之義焉世子齒於學則國人觀之曰此将君我而與我齒讓何也曰有父在則禮然然而衆知父子之道矣其二曰此将君我而與我齒讓何也曰有君在則禮然然而衆知君臣之義矣其三曰此将君我而與我齒讓何也曰長長也則禮然然而衆知長幼之節矣   宣王欲得國子之能導訓諸侯者樊穆仲曰魯侯孝王曰何以知之對曰肅恭明神而敬事耉老賦事行刑必問於遺訓而咨於故實不干所問不犯所咨王曰然則能訓治其民矣乃命魯孝公於夷宫   文公問於胥臣曰吾欲使陽處父傅讙也而教誨之其能善之乎對曰是在讙也籧篨不可使俛戚施不可使仰僬僥不可使舉侏儒不可使援矇不可使視嚚瘖不可使言聾聵不可使聽僮昏不可使謀質将善而賢良贊之則濟可竢也若有違質教将不入其何善之為臣聞昔者大任娠文王不變少溲於豕牢而得文王不加病焉文王在母不憂在傅弗勤處師弗煩事主不怒敬友二虢而惠慈二蔡刑于大姒比于諸弟詩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於家邦於是乎用四方之賢良及其即位也詢于八虞而咨于二虢度于閎夭而謀于南宫諏于蔡原而訪于辛尹重之以周召畢榮億寧百神而柔和萬民故詩曰惠于宗公神罔時恫是則文王非専教誨之力也公曰然則教無益乎對曰胡為文益其質故人生而學非學不入公曰奈夫八疾何對曰官師之所材也戚施直鎛籧篨璆侏儒扶盧矇修聲聾聵司火僮昏嚚瘖僬僥官師所不材也以實裔土夫教者因體能質而利之者也若川然有原以卬浦而後大許悼公疾瘧飲藥毒而死太子止自責不嘗藥不立其位與其弟緯専哭泣啜餰粥嗌不容粒痛已之不嘗藥未逾年而死故春秋義之   楚荘王使士亹傅太子葴辭王曰頼子之善善之也對曰夫善在太子太子欲善善人将至若不欲善善則不用故堯得丹朱舜有商均啟有五觀湯有太甲文王有管蔡是五王者皆元徳也而有姦子夫豈不欲其善不能故也若民煩可教訓蠻夷戎翟其不賔也久矣中國所不能用也王卒使傅之問於申叔時叔時曰教之春秋而為之聳善而抑惡焉以戒勸其心教之世而為之昭明徳而廢幽昏焉以休懼其動教之詩而為之道廣顯徳以耀明其志教之禮使知上下之則教之樂以疏其穢而鎮其浮教之令使訪物官教之語使明其徳而知先王之務用明徳於民也教之故志使知廢興者而戒懼焉教之訓典使知族類行比義焉若是而不從動而不悛則文詠物以行之求賢良以翼之悛而不攝則身勤之多訓典刑以納之務慎惇篤以固之攝而不徹則明施舎以道之忠明久長以道之信明度量以道之義明等級以道之禮明恭儉以道之孝明敬戒以道之事明慈愛以道之仁明昭利以道之文明除害以道之武明精意以道之罰明正徳以道之賞明齋肅以耀之臨若是而不濟不可為也且夫誦詩以輔相之威儀以先後之體貌以左右之明行以宣翼之制節義以動行之恭敬以臨監之勤勉以勸之孝順以納之忠信以發之徳音以揚之教備而不從者非人也其可興乎夫子踐位則退自退則敬不則赦   楚恭王多寵子而世子之位不定屈建曰楚必多亂夫一兎走於街萬人追之一人得之萬人不復走分未定則一兎走使萬人擾分已定則雖貪夫知止今楚多寵子而嫡位無主亂自是生矣夫世太子者國之基也而百姓之望也國既無基又使百姓失望絶其本矣本絶則撓亂猶兎走也恭王聞之立康王為太子其後猶有令尹圍公子棄疾之亂也   知宣子将以瑶為後知果曰不如宵也宣子曰宵也狠對曰宵之狠在面瑶之狠在心心狠敗國面狠不害瑶之賢於人者五其不逮者一美鬢長大則賢射御足力則賢伎藝畢給則賢巧文辯惠則賢强毅果敢則賢如是而甚不仁以其五賢陵人而以不仁行之其誰能待之若果立瑶也知宗必滅弗聽知果别族於太史為輔氏及知氏之亡唯輔果在   田子方侍魏文侯坐太子擊趨而入見賔客羣臣皆起田子方獨不起文侯有不悦之色太子亦然田子方稱曰為子起歟無如禮何不為子起歟無如罪何請為子誦楚恭王之為太子也将出之雲夢遇大夫工尹工尹遂趨避家人之門中太子下車從之家人之門中曰子大夫何為其若是吾聞之敬其父者不兼其子兼其子者不祥莫大焉子大夫何為其若是工尹曰向吾望見子之面今而後記子之心審如此汝将何之文侯曰善太子擊前誦恭王之言誦三遍而請習之   晉獻公太子之至靈臺蛇繞左輪御曰太子下拜吾聞國君之子蛇繞左輪者速得國太子遂不行返乎舎御人見太子太子曰吾聞為人子者盡和順君不行私欲恭嚴承命不逆君安今吾得國是君失安也見國之利而忘君安非子道也聞得國而拜其聲非君欲也廢子道不孝逆君欲不忠而使我行之殆欲吾國之危明也㧞劍将死御止之曰夫禨祥妖孽天之道也恭嚴承命人之行也拜祥戒孽禮也嚴恭承命不以身恨君孝也今太子見福不拜失禮殺身恨君失孝從僻心棄正行非臣之所聞也太子曰不然我得國君之孽也拜君之孽不可謂禮見禨祥而忘君之安國之賊也懐賊心以事君不可謂孝挾偽意以御天下懐賊心以事君邪之大者也而使我行之是欲國之危明也遂伏劍而死君子曰晉太子徒御使之拜蛇祥猶惡之至於自殺者為見疑於欲國也已之不欲國以安君亦以明矣為一愚御過言之故至於身死廢子道絶祭祀不可謂孝可謂逺嫌一節之士也   漢髙帝欲廢太子立戚夫人子趙王如意大臣多諫争未能得堅決者也吕后恐不知所為人或謂吕后曰留侯善畫計䇿上信用之吕后乃使建成侯吕澤刼留侯曰君常為上謀臣今上欲易太子君安得髙枕而卧乎留侯曰始上數在困急之中幸用臣策今天下安定以愛欲易太子骨肉之間雖臣等百餘人何益吕澤彊要曰為我畫計留侯曰此難以口舌争也顧上有不能致者天下有四人四人者年老矣皆以為上慢侮人故迯匿山中義不為漢臣然上髙此四人今公誠能無愛金玉璧帛令太子為書卑辭安車因使辯士固請宜來來以為客時時從入朝令上見之則必異而問之問之上知此四人賢則一助也於是吕后令吕澤使人奉太子書卑辭厚禮迎此四人四人至客建成侯所漢十一年黥布反上病欲使太子将往擊之四人相謂曰凡來者将以存太子太子将兵事危矣乃説建成侯曰太子将兵有功則位不益太子無功還則從此受禍矣且太子所與俱諸将皆嘗與上定天下梟将也今使太子将之此無異使羊将狼也皆不肯為盡力其無功必矣臣聞母愛者子抱今戚夫人日夜侍御趙王如意常抱居前上曰終不使不肖子居愛子之上明乎其代太子位必矣君何不急請吕后承間為上泣言黥布天下猛将也善用兵今諸将皆陛下故等夷乃令太子将此屬無異使羊将狼莫肯為用且使布聞之則鼓行而西耳上雖病彊載輜車卧而䕶之諸将不敢不盡力上雖苦為妻子自彊於是吕澤立夜見吕后吕后乘間為上泣涕而言如四人意上曰吾唯豎子固不足遣而公自行耳於是上自将兵而東羣臣居守皆送至㶚上留侯病自彊起至曲郵見上曰臣宜從病甚楚人剽疾願上無與楚人争鋒因説上曰令太子為将軍監闗中兵上曰子房雖病彊卧而傅太子是時叔孫通為太傅留侯行少傅事漢十二年上從擊破布軍歸疾益甚愈欲易太子留侯諫不聽因疾不視事叔孫太傅稱説引古今以死争太子上佯許之猶欲易之及燕置酒太子侍四人從太子年皆八十有餘鬚眉皓白衣冠甚偉上怪之問曰彼何為者四人前對各言姓名曰東園公角里先生綺里季夏黄公上乃大驚曰吾求公數嵗公避迯我今公何自從吾兒游乎四人皆曰陛下輕士善罵臣等義不受辱故恐而亡匿竊聞太子為人仁孝恭敬愛士天下莫不延頸欲為太子死者故臣等來耳上曰煩公幸卒調䕶太子四人為夀已畢趨去上目送之召戚夫人指示四人者曰我欲易之彼四人輔之羽翼已成難動矣吕后真而主矣戚夫人泣上曰為我楚舞吾為若楚歌歌曰鴻鵠髙飛一舉千里羽翮已就横絶四海横絶四海當可奈何雖有繒繳尚安所施歌數闋戚夫人嘘唏流涕上起去罷酒竟不易太子者留侯本招此四人之力也   髙帝從破黥布歸疾益甚愈欲易太子張良諫不聽因疾不視事叔孫通諫曰昔者晉獻公以驪姬之故廢太子立奚齊晉國亂者數十年為天下笑秦以不蚤定扶蘇令趙髙得以詐立胡亥自使滅祀此陛下所親見今太子仁孝天下皆聞之吕后與陛下攻苦食淡其可背哉陛下必欲廢嫡而立少臣願先伏誅以頸血汚地髙帝曰公罷矣吾直戯耳叔孫通曰太子天下本本一揺天下震動奈何以天下為戯乎時大臣固争者多髙帝知羣臣心皆不附趙王乃止不立   蘇軾漢髙帝論 有進説於君者因其君之資而為之説則用力寡矣人惟好善而求名是故仁義可以誘而進不義可以刼而退若漢髙帝起於草莽之中徒手奮呼而得天下彼知天下之利害與兵之勝負而已安知所謂仁義者哉觀其天資固亦有合於仁義者而不善仁義之説此如小人終日為不義而至以不義説之則亦怫然而怒故當時之善説者未嘗敢言仁義與三代禮樂之教亦惟曰如此而為利如此而為害如此而可如此而不可然後髙帝擇其利與可者而從之盖亦未嘗遲疑天下既平以愛故欲易太子大臣叔孫通周昌之徒力争之不能得用留侯計僅得之盖讀其書至此未嘗不太息以為髙帝最易曉者茍有以當其心彼無所不從盍亦告之曰吕后太子從帝起於布衣以至於定天下天下望以為君雖不肖而大臣心欲之如百嵗後誰肯北面事戚姬子乎所謂愛之者祇以禍之嗟夫無有以奚齊卓子之所以死為髙帝言者歟叔孫通之徒不足以知天下之大計獨有廢嫡立庶之説而欲持此以郤之此固髙帝之所輕為也人固有所不平使如意為天子惠帝為臣絳灌之徒圜視而起如意安得而有之孰與其全安而不失為王之利也如意之為王而不免於死則亦髙帝之過矣不少抑逺之以泄吕后不平之氣而又厚封焉其為計不已疎乎或曰吕后强悍髙帝恐其為變故欲立趙王此又不然自髙帝之時而言之計吕后之年當死於惠帝之手吕后雖悍亦不忍奪之其子以與姪惠帝既死而吕后始有邪謀此出於無聊耳而髙帝安得逆知之且夫事君者不能使其心知其所以然以樂從吾説而欲以勢奪之亦已危矣如留侯之計髙帝顧戚姬悲歌而不忍特以其勢不得不從是以猶欲區區為趙王計使周昌相之此其心猶未悟以為一强項之周昌足以抗吕氏而捍趙王不知周昌激其怒而速之死耳古之善原人情而深識天下之勢者無如髙帝然至此而惑亦無有以告之者悲夫髙帝勑太子 吾遭亂世當秦禁學自喜謂讀書無益洎踐祚以來時方省書乃使人知作者之意追思昔所行多不是   又云堯舜不以天下與子而與他人此非為不惜天下但子不中立耳人有好牛馬尚惜况天下耶吾以爾是元子早有立意羣臣咸稱汝友四皓吾所不能致而為汝來為可任大事也今定汝為嗣   又云吾生不學書但讀書問字而遂知耳以此故不大工然亦足自辭解今視汝書猶不如吾汝可勤學習每上疏宜自書勿使人也   孝文皇帝元年正月有司言曰蚤建太子所以尊宗廟請立太子上曰朕既不徳上帝神明未歆享天下人民未有嗛志今縱不能博求天下賢聖有徳之人而禪天下焉而曰預建太子是重吾不徳也謂天下何其安之有司曰預建太子所以重宗廟社稷不忘天下也上曰楚王季父也春秋髙閲天下之義理多矣明於國家之大體吳王於朕兄也惠仁以好徳淮南王弟也秉徳以陪朕豈為不預哉諸侯王宗室昆弟有功臣多賢及有徳義者若舉有徳以陪朕之不能終是社稷之靈天下之福也今不選舉焉而曰必子人其以朕為忘賢有徳者而專於子非所以憂天下也朕甚不取也有司皆固請曰古者殷周有國治安皆千餘嵗古之有天下者莫不長焉用此道也立嗣必子所從來逺矣髙帝親率士大夫始平天下建諸侯為帝者太祖諸侯王及列侯始受國者皆亦為其國祖子孫繼嗣世世勿絶天下之大義也故髙帝設之以撫海内今釋宜建而更選於諸侯及宗室非髙帝之志也更議不宜子某最長純厚慈仁請建以為太子上乃許之因賜天下民當代父後者爵各一級   賈誼胎教雜事 易曰正其本而萬物理失之毫釐差以千里故君子慎始也春秋之元詩之闗雎禮之冠婚易之乾坤皆慎始敬終云爾素成謹為子孫婚妻嫁女必擇孝弟世世有行義者如是則其子孫慈孝不敢淫暴黨無不善三族輔之故曰鳯凰生而有仁義之意虎狼生而有貪戾之心兩者不等各以其母嗚呼戒之哉無養乳虎将傷天下故素成胎教之道書之玉版蔵之金櫃置之宗廟以為後世戒   青史氏之記曰古者胎教之道王后有身之七月而就蔞室太師持銅而御户左太宰持斗而御户右太卜持蓍而御堂下諸官皆以其職御於門内此三月者王后所求聲音非禮樂則太師撫樂而稱不習所求滋味非正味則太宰荷斗而不敢煎調而曰不敢以侍王太子太子生而泣太師吹銅曰聲中某律太宰曰滋味上某太卜曰命云某然后為王太子懸弧之禮義東方之弧以梧梧者東方之草春木也其牲以雞雞者東方之牲也南方之弧以栁栁者南方之草夏木也其牲以狗狗者南方之牲也中央之弧以桑桑者中央之木也其牲以牛牛者中央之牲也西方之弧以棘棘者西方之草也秋木也其牲以羊羊者西方之牲也北方之弧以棗棗者北方之草冬木也其牲以彘彘者北方之牲也五弧五分矢東方射東方南方射南方中央射中央西方射西方北方射北方皆三射其四弧具其餘各二分矢懸諸國四通門之左中央之弧亦具餘二分矢懸諸社稷門之左然後卜王太子名上毋取於天下毋取於地中毋取於名山通谷毋悖於鄉俗是故君子名難知而易諱也此所以養息之道也正之禮者王太子無羞臣領臣之子也故謂領臣之子也身朝王者妻朝后之子是謂臣之子也此正禮胎教也周后妃妊成王於身立而不跛坐而不差笑而不諠獨處而不倨雖怒而不詈胎教之謂也成王生仁者養之孝者襁之四賢傍之成王有知而選太公為師周公為傅前有與計而後有與慮也是以封於泰山而禪於梁父朝諸侯一天下由此觀之立左右不可不練也   立後義 古之聖帝将立世子則帝自朝服升自阼階上西鄉於妃妃抱世子自房出東鄉太史奉書而上堂當兩階之間北面立曰世子名曰某者三帝執禮稱辭命世子曰授太祖太宗與社稷於子者三其命妃曰不敢者再於三命曰謹受命拜而退太史以告太祝太祝以告太祖太宗與社稷太史出以告太宰太宰以告州伯州伯命蔵之州府凡諸貴已下至於百姓男女無敢與世子同者以此防民百姓猶有争為君者夫勢明則民定而出於一道故人皆争為宰相而不姦為世子非宰相尊而世子卑也不可以智求不可以力争也今以為知子莫如父故疾死置後者恣父之所以比使親戚不相親兄弟不相愛亂天下之紀使天下之俗失聞尊敬而不讓其道莫經於此疾死置後以嫡長子如此則親戚相愛而兄弟不争此天下之至義也民之不争亦惟學王官國君室也殷湯放桀武王伐紂此天下之所同聞也為人臣而放其君為人下而弑其上天下之至逆也而所以有天下者以為天下開利除害以義繼之也故聲名稱於天下而傳於後世隠其惡而揚其徳美立其功烈而傳之於久逺故天下皆稱聖帝至治其道之下當天下之散亂以强凌弱衆暴寡智治愚士卒罷斃死於甲兵老弱騷動不得治産業以天下之無天子也髙皇帝起於布衣而兼有天下臣萬方諸侯為天下辟興利除害寝天下之兵天下之至徳也而天下莫能明髙皇帝之徳美定功烈而施於後世也故天下猶行弊世徳與其功烈風俗也夫帝王者莫不相時而立儀度務而制事以馴其時也欲變古易常者不死不亡此聖人之所制也惡民更之故拘為古使結之也所以聞於後世也   傅職篇 天子不諭於先聖王之徳不知軍國畜民之道不見禮義之正不察應事之理不博古之典傳不閒於威儀之數詩書禮樂無經天子學業之不法凡此其屬太師之任也古者齊太公職之天子不姻於親戚不惠於庶民無禮於大臣不中於刑獄無經於百官不哀於喪不敬於祭不誡於戎事不信於諸侯不誠於賞罰不厚於徳不彊於行賜予侈於左右近臣愛於疏逺卑賤不能懲忿窒欲大行大禮大義大道不從太師之教凡此其屬太傅之任也古者魯周公職之天子處位不端受業不敬教誨諷誦詩書禮樂之不經不法不古言語不序音聲不中律将學趨讓進退節度不以禮升降揖讓無容視瞻俯仰周旋無節妄咳唾數顧趨行不徳色不比順隠琴肆瑟凡此其屬太保之任也古者燕召公職之天子燕辟廢其學左右之習詭其師答逺方諸侯遇貴大人不知文雅之辭答左右近臣不知己諾之適僩聞小誦之不博不習凡此其屬少師之任也古者史佚職之天子居處出入不以禮衣服冠帶不以制御器在側不以度雜綵從美不以章忿怒説喜不以義賦與噍讓不以節小行小禮小義小道凡此其屬少傅之任也天子居處燕私安所易樂而湛夜漏屏人而數飲酒而醉食肉而飽飽而强饑而惏暑而暍寒而寝而莫宥坐而莫侍行而莫先莫後尚自為開户自取玩好自執器皿函顧還面而御器之不舉不臧拆毁喪傷凡此其屬少保之任也干戚戈羽之舞管籥琴瑟之㑹號呼歌謡聲音不中律燕樂雅誦頌樂序凡此其屬詔工之任也不知日月之不時節不知先王之諱與國之大忌不知風雨雷電之眚凡此其屬太史之任也保傅篇 殷為天子三十餘世而周受之周為天子三十餘世而秦受之秦為天子二世而亡人性非甚相逺也何殷周之君有道之長而秦無道之暴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初生固舉以禮使士負之有司齊肅端冕見之南郊見於天也過闕則下過廟則趨孝子之道也故自為赤子時教固已行矣昔者周成王幼在襁褓之中召公為太保周公為太傅太公為太師保保其身體傅傅之徳義師道之教訓此三公之職也於是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師是與太子燕居者也故孩提有識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禮義以道習之逐去邪人不使見惡行於是皆選天下之端士孝弟博聞有道術者以衛翼之使與太子居處出入故太子初生而見正事聞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後皆正人也習與正人居之不能毋正也猶生長於齊之不能不齊言也習與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猶生長於楚之不能不楚言也故擇其所嗜必先受業乃得嘗之擇其所樂必先有習乃得為之孔子曰少成若天性習慣如自然是殷周之所以長有道也及太子少長知好色則入於學學者所學之宮也學禮曰帝入東學上親而貴仁則親疏有序而恩相及矣帝入南學上齒而貴信則長㓜有差而民不誣矣帝入西學上賢而貴徳則賢智在位而功不遺矣帝入北學上貴而尊爵則貴賤有等而下不踰矣帝入太學承師問道退習而考於太傅太傅罰其不則而匡其不及則徳智長而理道得矣此五學者既成於上則百姓黎民化輯於下矣學成治就是殷周所以長有道也及太子既冠成人免於保傅之嚴則有司過之史有徹膳之宰天子有過史必書之史之義不得書過則死而宰收其膳宰之義不得收膳即死於是有進善之旌有誹謗之木有敢諫之鼔瞽史誦詩工誦箴諫大夫進謀士傳民語習與智長故切而不愧化與心成故中道若性是殷周之所以長有道也三代之禮天子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春秋入學坐國老執醤而親饋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鸞和步中采薺趨中肆夏所以明有度也其於禽獸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故逺庖厨所以長恩且明有仁也食以禮徹以樂失度則史書之工誦之三公進而讀之宰夫減其膳是天子不得為非也明堂之位曰篤仁而好學多聞而道慎天子疑則問應而不窮者謂之道道者導天子以道者也常立於前是周公也誠立而敢斷輔善而相義者謂之充充者充天子之志者也常立於左是太公也潔廉而切直匡過而諫邪者謂之弼弼者拂天子之過者也常立於右是召公也博聞而强記㨗給而善對者謂之承承者承天子之遺忘者也常立於後是史佚也故成王中立而聽朝則四聖維之是以慮無失記而舉無過事殷周之所以長久者以其輔翼天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貴辭讓也所尚者吿訐也固非貴禮義也所尚者刑罰也故趙髙傅胡亥而教之獄所習者非斬劓人則夷人之三族也故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諫者謂之誹謗深為之計者謂之妖言其視殺人若刈草菅然豈胡亥之性惡哉彼其所以習道之者非其理故也鄙諺曰不習為吏視己成事又曰前車覆而後車戒夫殷周之所以長久者其已事可知也然而不能從是不法聖智也秦世之所以亟絶者其轍迹可見也然而不避是後車又将覆也夫存亡之變治亂之機其要在是矣天下之命縣於太子太子之善在於蚤諭教與選左右夫心未濫而先諭教則化易成也夫開於道術知義理之指則教之切也若其服習積貫則左右而已矣夫胡越之人生而同聲嗜慾不異及其長而成俗也累數譯而不能相通行者有雖死而不相為者則教習然也臣故曰選左右蚤諭教最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則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書曰一人有慶兆民頼之此時務也   鼂錯為太子舎人門大夫遷博士上書言人主所以尊顯功名揚於萬世之後者以知術數也故人主知所以臨制臣下而治其衆則羣臣畏服矣知所以聽言受事則不欺蔽矣知所以利安萬民則海内必從矣知所以忠孝事上則臣子之行備矣此四者臣竊為皇太子急之人臣之議或曰皇太子亡以知事為也臣之愚誠以為不然竊觀上世之君不能奉其宗廟而劫殺於其臣者皆不知術數者也皇太子所讀書多矣而未深知術數者不問書説也夫多誦而不知其説所謂勞苦而不為功臣竊觀皇太子材智髙竒馭射伎藝過人絶逺然於術數未有所守者以陛下為心也竊願陛下幸擇聖人之術可用今世者以賜皇太子因時使太子陳明於前唯陛下裁察上善之於是拜錯為太子家令以其辯得幸太子號曰智囊   壺闗三老救太子書 臣聞父者猶天母者猶地子猶萬物也故天平地安隂陽和調物廼茂成父慈母愛室家之中子廼孝順隂陽不和則萬物夭傷父子不和則室家喪亡故父不父則子不子君不君則臣不臣雖有粟吾豈得而食諸昔者虞舜孝之至也而不中於瞽瞍孝已被謗伯竒放流骨肉至親父子相疑何者積毁之所生也由是觀之子無不孝而父有不察今皇太子為漢嫡嗣承萬世之業體祖宗之重親則皇帝之宗子也江充布衣之人閭閻之臣耳陛下顯而用之銜至尊之命以迫蹙皇太子造飾姦詐羣邪錯謬是以親戚之路隔塞而不通太子進則不得上見退則困於亂臣獨寃結而亡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殺充恐懼逋迯子盗父兵以救難自免耳臣竊以為無邪心詩曰營營青蠅止于藩愷悌君子無信䜛言䜛言罔極交亂四國徃者江充䜛殺趙太子天下莫不聞其罪固宜陛下不省察深過太子發盛怒舉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将智者不敢言辯士不敢説臣竊痛之臣聞子胥盡忠而忘其號比干盡仁而遺其身忠臣竭誠不顧斧鉞之誅以陳其愚志在匡君安社稷也詩云取彼讚人投畀豺虎唯陛下寛心慰意少察所親母患太子之非亟罷甲兵無令太子久亡臣不勝惓惓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闕下明帝下詔曰禮王后無嗣擇建支子以繼大宗則當纂正統而奉公義何得復顧私親哉漢宣繼昭帝後加悼考以皇號哀帝以外藩援立而董宏等稱引亡秦惑誤時朝既尊恭皇立廟京都又寵藩妾使比長信叙昭穆於前殿並四位於東宫差無度人神弗祐而非罪師丹忠正之諫用致丁傅焚如之禍自是之後相踵行之昔魯文逆祀罪由夏父宋國非度譏在華元其令公卿有司深以前世行事為戒後嗣萬一有由諸侯入奉大統則當明為人後之義敢為佞邪導䛕時君妄建非正之號以干正統謂考為皇稱妣為后則股肱大臣誅之無赦其書之金䇿蔵之宗廟著於令典   顯宗始立為皇太子選求明經乃擢桓榮弟子豫章何湯為虎賁中郎将以尚書授太子世祖從容問湯本師為誰湯對曰事沛國桓榮帝即召榮令説尚書甚善之拜為議郎賜錢十萬入使授太子每朝㑹輙令榮於公卿前敷奏經書帝稱善曰得生㡬晚㑹歐陽博士闕帝欲用榮榮叩頭讓曰臣經術淺薄不如同門生郎中彭閎揚州從事臯帝曰俞徃女諧因拜榮為博士引閎為議郎車駕幸太學㑹諸博士論難於前榮被服儒衣温恭有藴藉辯明經義每以禮讓相厭不以詞長勝人儒者莫之及特加賞賜又詔諸生雅吹擊磬盡日乃罷後榮入㑹庭中詔賜竒果受者皆懐之榮獨舉手捧之以拜帝笑指之曰此真儒生也以是愈見敬厚常令止宿太子宫積五年榮見門下生九江胡憲侍講乃聽得出旦一入而已榮嘗寝病太子朝夕遣中傅問病賜以珍羞帷帳奴婢謂曰如有不諱無憂家室也後病愈復入侍講二十八年大㑹百官詔問誰可傅太子者羣臣承望上意皆言太子舅執金吾原鹿侯隂識可博士張佚正色曰今陛下立太子為隂氏乎為天下乎即為隂氏則隂侯可為天下則固宜用天下之賢才帝稱善曰欲置傅者以輔太子也今博士不難正朕况太子乎即拜佚為太子太傅而以榮為少傅賜以輜車乘馬榮大㑹諸生陳其車馬印綬曰今日所稽古之力也可不勉哉榮以太子經學成畢上疏謝曰臣幸得侍帷幄執經連年而智學淺短無以補益萬分今皇太子以聰睿之資通明經義觀覽古今儲君副主莫能専精博學若此者也斯誠國家福祐天下幸甚臣師道已盡皆在太子謹使掾臣氾再拜歸道太子報書曰荘以童學道九載而典訓不明無所曉識夫五經廣大聖言幽逺非天下之至精豈能與於此况以不才敢承誨命昔之先師謝弟子者有矣上則通達經㫖分明章句下則去家慕鄉求謝師門今䝉下列不敢有辭願君慎疾加飡重愛玉體   班彪論東宫師保書 孔子稱性相近習相逺也賈誼以為習與善人居不能無為善猶生長於齊不能無齊言也習與惡人居不能無惡猶生長於楚不能無楚言也是以聖人審所與居而戒慎所習昔成王之為孺子出則周公召公太史佚入則太顛閎夭南宫适散宜生左右前後禮無違者故成王一日即位天下曠然太平是以春秋愛子教以義方不納於邪驕奢淫佚所自邪也詩云貽厥孫謀以燕翼子言武王之謀遺子孫也漢興太宗使鼂錯導太子以法術賈誼教梁王以詩書及至中宗亦令劉向王褒蕭望之周堪之徒以文章儒學保訓東宮以下莫不崇簡其人就成徳器今皇太子諸王雖結髪學問修習禮樂而傅相未值賢才官屬多闕舊典宜博選名儒有威重明通政事者以為太子太傅東宫及諸王國備置官屬又舊制太子食湯沐十縣設周衛交㦸五日一朝因坐東廂省視膳食其非朝日使僕中允旦旦請問而已明不媟黷廣其敬也   安帝延光三年江京樊豐等讚殺太子乳母王男邴吉等太子思吉京豐懼乃與閻后搆䜛太子帝怒召公卿以下議廢太子太僕來歴與太常桓焉廷尉犍為張皓議曰經説年未滿十五過惡不在其身且男吉之謀皇太子容有不知宜選忠良保傅輔以禮義廢置事重此誠聖恩所宜宿留帝不從張皓退復上書曰昔賊臣江充造搆䜛逆傾覆戾園孝武久乃覺寤雖追前失悔之何及今皇太子方十嵗未習保傅之教可遽責乎書奏不省九月丁酉廢皇太子保為濟隂王來歴等十餘人俱詣鴻都門證太子無過帝乃使中常侍奉詔脅羣臣曰父子一體天性自然以義割恩為天下也歴諷等不識大典而與羣小共為讙譁外見忠直而内希後福飾邪違義豈事君之禮朝廷廣開言事之路故且一切假貸若懐迷不反當顯明刑書諫者莫不失色歴獨守闕連日不肯去帝大怒乃免歴兄弟官削國租黜歴母武安公主不得㑹見歴遂杜門不與親戚通時人為之震慄及帝崩閻太后起歴為将作大匠順帝即位咸稱社稷臣   順帝立太子炳擢侍御史种暠監太子於承光宫中常侍髙梵從中單駕出迎太子時太傅杜喬等疑不欲從惶惑不知所為暠乃手劍當車曰太子國之儲副人命所闗今常侍來無詔信何以知非姦邪今日有死而已梵辭屈不敢對馳命奏之詔報太子乃得去喬退而嘆息愧暠臨事不惑帝亦嘉其持重稱善者良久   袁紹有三子譚字顯思熙字顯雍尚字顯甫譚長而惠尚少而美紹後妻劉有寵而偏愛尚數稱於紹紹亦竒其姿容欲使傳嗣乃以紹繼兄後出為青州刺史沮授諫曰世稱萬人逐兎一人獲之貪者悉止分定故也且年均以賢徳均則卜古之制也願上惟先代成則之誡下思逐兎分定之議若其不改禍始此矣紹曰吾欲令諸子各據一州以視其能於是以中子熙為幽州刺史外甥髙幹為并州刺史   晉愍懐太子之廢也閻纉輿棺詣闕上書理太子之寃曰伏見赦文及榜下前太子遹手疏以為驚愕自古以來臣子悖逆未有如此之甚也幸頼天慈全其首領臣伏念遹生於聖父而至此者由於長養深宫沉淪富貴受饒先帝父母驕之每見選師傅下至羣吏率取膏粱擊鐘鼎食之家希有寒門儒素如衛綰周文石奮疏廣洗馬舎人亦無汲黯鄭荘之比遂使不見事父事君之道臣按古典太子居以士禮與國人齒以此明先王欲令知先賤然後乃貴自頃東宫亦㣲大盛所以致敗也非但東宫歴觀諸王師友文學皆豪族力能得者率非龔遂王陽能以道訓友無亮直三益之節官以文學為名實不讀書但共鮮衣好馬縱酒髙㑹嬉游博奕豈有切磋能相長益臣常恐公族遲陵以此嘆息今遹可以為戒恐其被斥棄逐逺郊始當悔過無所復及昔戾太子無状稱兵距命而壺闗三老上書有田千秋之言猶曰子㺯父兵罪應笞耳漢武感悟之築思子之臺今遹無状言語悖逆受罪之日不敢失道猶為輕於戾太子尚可禁持重選保傅如司空張華道徳深逺乃心忠誠以為之師光禄大夫劉寔寒苦自立終始不衰年同吕望經籍不廢以為之保尚書僕射裴頠明允恭肅體道居正以為之友置游談文學皆選寒門孤宦以學行自立者及取服勤更事涉履艱難事君事親名行素聞者使與共處使嚴御史監䕶其家絶貴戚子弟輕薄賔客如此左右前後莫非正人師傅文學可令十日一講使共論議於前勑使但道古今孝子慈親忠臣事君及思愆改過之義皆聞善道庶㡬可全昔太甲有罪放之三年思庸克復為殷明王又魏文帝懼於見廢夙夜自祗竟能自全及至明帝因母得罪廢為平原侯為置家臣庶子師友文學皆取正人共相匡矯兢兢慎罰事父以孝父没事母以謹聞於天下於今稱之漢髙皇帝數置酒於庭欲廢太子後四皓為師子房為傅竟復成就前事不忘後事之戒孟軻有云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慮患也深故多善功李斯云慈母多敗子嚴家無格虜由陛下驕遹始至於此庶其受罪以來足自思改方今天下多虞四夷未寜将伺國隙儲副大事不宜空虚宜為大計小復停留先加嚴誨依平原侯故事若不悛改棄之未晚也臣素寒門無力仕宦不經東宫情不私遹念昔楚國處士諫其王曰有龍無尾言年四十未有太子臣嘗備近職雖未得自結天日情同閽寺悾悾之誠皆為國計臣老母見臣為表乃為臣卜卦云書御即死妻子守臣涕泣見止臣獨以為頻見㧞擢嘗為近職此恩難忘何以報徳唯當陳誠以死獻忠輙具棺絮伏須刑誅書奏不省   劉字義孫美姿貌善機對年十嵗身長七尺五寸眉鬢如畫聰竒之謂曜曰此兒神氣豈同義真乎固當應為卿之冡嫡卿可思文王廢伯邑考立武王之意也曜曰臣之藩國僅能守祭祀便足矣不可以亂長㓜之倫也聰曰卿勲格天地國兼百城當世祚太師受専征之任五侯九伯得専征之者卿之子孫奈何言同諸藩國也義真既不能逺追太伯髙讓之風吾不過為卿封之以一國義真曜子儉之字也於是封儉為臨海王立為世子雖少離屯難流躓殊荒而風骨俊茂爽朗卓然身長八尺三寸髮與身齊多力善射驍㨗如風雲曜因以重之其朝臣亦屬意焉曜於是顧謂羣下曰義孫可謂嵗寒而不彫湼而不淄者矣義光雖先已樹立然冲㓜儒謹恐難乎為今世之儲貳也懼非所以上固社稷下愛義光義孫年長明徳又先世子也朕欲逺追周文近蹤光武使宗廟有泰山之安義光有無疆之福於諸卿意如何其太傅呼延晏等咸曰陛下逺擬周漢為國家無窮之計豈惟臣等頼之實亦四海宗廟之慶左光禄卜泰太子太保韓廣等進曰陛下若以廢立為是也則不應降日月之明垂訪羣下若以為疑也固思聞臣等異同之言竊以誠廢太子非也何則昔周文以未建之前擇聖表而超樹之可也光武縁母色而廢立豈足為聖朝之模範光武誠以東海纂統何必不如明帝皇子文武才畧神度逺信獨絶一時足以擬蹤周發然太子孝友仁慈志尚冲雅亦足以堂負聖基為承平之賢主何况儲宫者六合人神所繫望也不可輕以廢易陛下誠實爾者臣等有死而已未敢奉詔曜黙然前泣曰慈父之於子也當務存尸鳩之仁何可替熙而立臣也陛下謬恩乃爾者臣請死於此以明赤心且陛下若愛忘其醜以臣㣲堪指授亦當能輔導義光仰遵聖軌因歔欷流涕悲感朝臣曜亦以太子羊氏所生羊有寵哀之不忍廢乃止   李雄立兄蕩子班為太子雄有子十餘人羣臣咸欲立雄所生雄曰起兵之初舉手扞頭本不希帝王之業也值天下喪亂晉氏播蕩羣情義舉志濟塗炭而諸君遂見推逼處王公之上本之基業切由先帝吾兄適統丕祚所歸恢懿明叡殆天所命大事垂尅薨於戎戰班姿性仁孝好學夙成必為名器李驤與司徒王達諫曰先王樹冡適者所以防簒奪之萌不可不慎吳子捨其子而立其弟所以有專諸之禍宋宣不立與夷而立穆公卒有宋督之變猶子之言豈若子也深願陛下思之雄不從竟立班驤退而流涕曰亂自此始矣   慕容儁讌羣臣於蒲池酒酣賦詩因談經史語及周太子晉澘然流涕顧謂羣臣曰昔魏武追痛倉舒孫權悼登無已孤嘗謂二主縁愛稱竒無大雅之體自亡以來孤鬢髮中白始知二主有以而然卿等言定何如也孤今悼之得無貽怪将來乎其司徒左長史李績對曰獻懐之在東宫為中庶子既忝近侍聖質志業臣實不敢不知臣聞道備無愆其唯聖人乎先太子大徳有八未見闕也儁曰卿言亦以過矣然試言之績曰至孝自天性與道合此其一也聰敏慧悟機思若流此其二也沉毅好斷理詣無幽此其三也疾䛕亮物雅悦直言此其四也好學愛賢不耻下問此其五也英姿邁古藝業超時此其六也虚襟恭讓尊師重道此其七也輕財好施勤恤民隠此其八也儁泣曰卿雖褒譽然此兒若在吾死無憂也吾既不能追蹤唐虞官天下以禪有徳近模三王以世傳授景茂㓜冲器藝未舉卿以為何如績曰皇太子天姿岐嶷聖敬日躋而八徳閴然二闕未補雅好游畋娱心絲竹所以為損耳儁顧謂暐曰伯陽之言藥石之惠汝宜戢之   潘尼釋奠頌 晉元康元年冬十二月上以皇太子富於春秋而人道之始莫先於孝悌初命講孝經於崇政殿實應天縱生知之量㣲言奥義發自聖問業終而體達至三年春閏月将有事於上庠釋奠於先師禮也越二十四日景申侍祠者既齊輿駕次於太學太傅在前少傅在後恂恂乎保訓之道宫臣畢從三率備衛濟濟乎肅翼賛之敬乃掃壇為殿懸幕為宫夫子位於西序顔回侍於北牖宗伯掌禮司儀辨位二學儒官縉紳先生之徒垂纓珮玉䂓行矩步者皆端委而陪於堂下以待執事之命設樽篚於兩楹之間陳罍洗於阼階之左几筵既布鐘懸既列我后乃躬拜俯之勤資在三之義謙光之美彌邵闕里之教克崇穆穆焉邕邕焉真先王之徽典不刋之美業允不可替已於牲饋之事既終享獻之禮已畢釋衣御春服弛齋禁反故式天子乃命内外羣司百辟卿士蕃王三事至於學徒國子咸來觀禮我后皆延而與之燕金石簫管之音八佾六代之舞鏗鏘闛盤辟俛仰可以徵神滌欲移風易俗者㒺不畢奏抑淫哇屏鄭衛逺佞邪釋巧辯是日也人無愚智路有逺邇離鄉越國扶老擕㓜不期而俱萃皆延頸以視傾耳以聽希道慕業洗心革志想洙泗之風歌來蘇之惠然後知居室之善著應乎千里之外不言之化洋溢於九有之内於熙乎若典固皇代之壮觀萬載之一㑹也尼昔忝禮官嘗聞俎豆今厠末列親覩盛美瀐漬徽猷沐浴芳潤不知手舞口詠輙作頌一篇義近詞陋不足測盛徳之形容光聖明之遐度其辭曰三元迭運五徳代㣲黄精既亢素靈乃暉有皇承天造我晉畿祚以大寳登以龍飛宣基誕命景熙遐緒三分自文受終惟武席卷要蠻蕩定荒阻道濟羣生化流率土後帝承哉丕隆曾構奄有萬方光宅宇宙篤生上嗣繼期挺秀聖敬日躋濬哲閎茂留精儒術敦閲古訓遵道讓齒降心下問鋪以金聲光以玉潤如日之升如乾之運乃延台保乃命學臣聖容穆穆侍講誾誾抽演㣲言啟發道真探幽窮賾温故知新講業既終精義既研崇聖重師十日告奠陳其三牢引其四縣既戒既式乃盥乃薦恂恂孔聖百王攸希亹亹顔生好學無違曰皇儲后體神合機兆吉先見知來洞㣲濟濟二宫藹藹庶寮俊乂鱗萃髦士盈朝如彼和肆莫匪瓊瑶如彼儀鳯樂我雲韶瓊瑶誰剖四門洞開雲韶奚樂神人允諧蟬冕耀庭細珮振階徳以謙光仁以恩懐我酒惟清我肴惟馨舞以六代歌以九成莘莘胄子祁祁學生洗心自白觀國之榮學猶蒔苖化若偃草博我以文我以道萬邦蟬蜕矧乃俊造鑚蚌瑩珠剖石摛藻絲匪黄水罔方圓引之斯流染之斯鮮若金受範若植在甄上好如雲下效如川昔在周興王化之始曰文曰武時惟世子今我皇儲齊聖通理緝熙重光於穆不已於穆伊何思文哲後媚兹一人實副元首孝洽家邦光照九有純嘏自晉永世昌阜㣲㣲下臣過充近侍猥躡風雲鸞鳯是厠身澡芳流日玩盛事竭誠作頌祇詠聖志   晉成帝不豫二子丕奕皆在襁褓庾冰自以兄弟秉權日久恐易世之後親屬愈疎為他人所間每説成帝以國有彊敵宜立長君請以母弟琅邪王岳為嗣帝許之中書令何充曰父子相傳先王舊典易之者鮮不致亂故武王不授聖弟非不愛也今琅邪踐祚将如孺子何冰不聽下詔以岳為嗣冰充及武陵王晞㑹稽王昱尚書令諸葛恢並受顧命成帝㓜冲嗣位不親庶政及長頗有勤儉之徳   北魏顯祖聰睿夙成剛毅有斷而好黄老浮屠之學每引朝士及沙門共談理雅薄富貴常有遺世之心以叔父京兆王子推沈雅仁厚素有時譽欲禪以帝位㑹公卿大議皆莫敢先言任城王雲子推之弟也對曰父子相傳其來久矣陛下必欲委棄塵務則皇太子宜承正統夫天下者祖宗之天下陛下若更授旁支恐非先聖之意啟姦亂之心斯乃禍福之原不可不慎也源賀曰陛下今欲禪位皇叔臣恐紊亂昭穆後世必有逆祀之譏願深思任城之言東陽公丕等曰皇太子雖聖徳早彰然實冲㓜陛下富於春秋始覽萬機奈何欲隆獨善不以天下為心其若宗廟何其若億兆何尚書陸馛曰陛下若捨皇太子更議諸王臣請刎頸殿廷不敢奉詔以問宦者趙黒黒曰臣以死奉戴皇太子不知其他帝乃曰然則立太子羣公輔之有何不可又曰陸馛直臣也必能保吾子乃以馛為太保與源賀持節奉皇帝璽紱傳位於太子髙帝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延興顯祖下詔曰朕希心古志存澹泊受命儲宫踐升大位朕得優游恭已洗心浩然羣臣奏曰昔漢髙祖稱皇帝尊其父為太上皇明不統天下也今皇帝㓜冲萬機大政猶宜陛下總之謹上尊號曰太上皇帝顯祖從之徙居崇光宫采椽不斵土階而已又建鹿野浮圖於苑中之西山與禪僧居之   北魏主殂太子少傅崔光将軍于忠詹事王顯中庶子代人侯剛迎太子詡於東宫至顯陽殿王顯欲須明行即位禮崔光曰天位不可暫曠何待至明顯曰須奏中宫光曰帝崩太子立國之常典何須中宫令也於是光攝太尉奉冊進璽綬太子跪受服衮冕之服御太極殿即皇帝位光等與夜直羣官立廷中北面稽首稱萬嵗廣平王懐扶疾入臨徑至大極西廡哀慟呼侍中黄門領軍二衛云身欲上殿哭大行又須入見主上衆皆愕然相視無敢對者崔光攘衰振杖引漢光武崩趙熹扶諸王下殿故事辭色甚厲聞者莫不稱善懐聲淚俱止曰侍中以古義裁我我敢不服遂還仍頻遣左右致謝魏安定文公宇文泰還至牽屯山而病驛召中山公䕶䕶至涇州見㤗泰謂䕶曰吾諸子皆幼外冦方彊天下之事屬之於汝宜努力以成吾志遂卒於雲陽䕶還長安發喪泰能駕御英豪得其力用性好質素不尚虚飾明達政事崇儒好古凡所施設皆依倣三代而為之世子覺嗣位為太師柱國大冡宰出鎮同州時年十五中山公䕶名位素卑雖為泰所屬而羣公各圖執政莫肯服從䕶問計於大司㓂于謹謹曰謹早先公非常之知恩深膏骨今日之事必以死争之若對衆定䇿公必不得讓明日羣公㑹議謹曰昔帝室傾危非安定公無復今日今公一旦違世嗣子雖㓜中山公親其兄子兼受顧托軍國之事理須歸之辭色抗厲衆皆悚動䕶曰此乃家事䕶雖庸昧何敢有辭謹素與泰等夷䕶常拜之至是謹起而言曰公若統領軍國謹等皆有所依遂再拜羣公迫於謹亦再拜於是衆議始定䕶綱紀内外撫循文武人心遂安   北齊太子殷自幼温裕開朗禮士好學闗覽時政甚有美名顯祖常嫌太子得漢家性質不似我欲廢之顯祖登金鳯臺召太子使手刃囚太子惻然有難色再三不斷其首大怒親以馬鞭撞之太子由是氣悸語吃精神昏擾顯祖因酣宴屢云太子性懦社稷事重終當傳位常山太子少傅魏收謂楊愔曰太子國之根本不可動揺至尊三爵之後每言傳位常山令臣下疑貳若其實也當決行之此言非所以為戯恐徒使國家不安愔以收言白顯祖顯祖乃止   周太子贇好昵近小人左宫正宇文孝伯言於周主曰皇太子春秋尚少志業未成請妙選正人為其師友調䕶聖質如或不然悔無及矣周主歛容曰正人豈復過卿乃復以尉遲運為右宫正周主常問萬年丞樂運曰太子何如對曰中人周主顧謂齊公憲曰百官佞我惟運所言乃忠直耳因問運中人之状對曰如齊桓公是也管仲相之則伯豎貂輔之則亂可與為善可與為惡周主曰我知之矣乃擇選宫官以輔之太子不悦陳主不豫臺閣衆事並令僕射到仲舉尚書孔奐共決之疾篤奐仲舉與司空尚書令揚州刺史安成王頊尚書袁樞舎人劉師知入侍醫藥陳主以太子伯宗柔弱謂頊曰吾欲遵太伯之事頊拜泣固辭陳主又謂仲舉奐等曰今三方鼎峙四海事理宜須長君卿等宜遵此意孔奐流涕對曰皇太子聖徳日躋安成王足為周旦若有廢立之心臣誠不敢奉詔陳主曰古之遺直復見於卿乃以奐為太子詹事   陳太子叔寳欲以江總為詹事令管記陸瑜言於孔奐奐謂瑜曰江有潘陸之華而無園綺之實輔弼儲宫竊有所難太子深以為恨自言於宣帝宣帝将許之奐奏曰江總文華之士今皇太子文華不少豈藉於總如臣愚見願選敦重之才以居輔導之職宣帝曰即如卿言誰當居此奐曰都官尚書王廓世有懿徳識性敦敏可以居之太子時在側乃曰廓王泰之子不宜為太子詹事奐曰宋朝范即范泰之子亦為太子詹事前代不疑太子固争之宣帝卒以總為詹事頃之總與太子為長夜之飲養良姊陳氏為女太子亟㣲行游總家宣帝怒免總官   唐太宗時左庶子張素上書以為周武帝平定山東隋文帝混一江南勤儉愛民皆為令主有子不肖卒亡宗祀聖上以殿下親則父子事兼家國所應用物不為節限恩㫖未踰六旬用物已過七萬驕奢之極孰云過此况宫臣正士未嘗在側羣邪淫巧昵近深宫在外瞻仰已有此失居中隠宻寧可勝計苦藥利病苦言利行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日太子惡其書令户奴伺素早朝宻以大馬箠擊之㡬斃   太宗定太子見三師儀迎於殿門外先拜三師答拜每門讓於三師三師坐太子乃坐其與書前後稱名惶恐上自立太子遇物則誨之見其飯則曰汝知稼穡之艱難則常有斯飯矣見其乘馬則曰汝知其勞而不竭其力則常得乘之矣見其乘舟則曰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民猶水也君猶舟也見其息於木下則曰木從繩則直后從諫則聖   太宗作帝範十二篇以賜太子曰君體建親求賢審官納諫去讒戒盈崇儉賞罰務農閲武崇文且曰修身治國備在其中一旦不諱更無所言矣又曰汝當更求古之哲王以為師如吾不足法也夫取法於上僅得其中取法於中不免為下吾居位以來不善多矣錦繡珠玉不絶於前宫室臺檄屢有興作犬馬鷹隼無逺不致行游四方供頓煩勞此皆吾之深過勿以為是而法之顧我濟蒼生其益多肇造區夏其功大益多損少故人不怨功大過㣲故業不墮然比之盡美盡善固多愧矣汝無我之功勤而承我之富貴竭力為善則國家僅安驕惰奢縱則一身不保且成遲敗速者國也失易得難者位也可不惜哉可不慎哉   上疑太子柔弱宻謂長孫無忌曰雉奴懦恐不能守社稷吳王恪英果類我我欲立之何如無忌固争以為不可上曰公以恪非己之甥耶無忌曰太子仁厚真守文良主儲副至重豈可數易上乃止謂恪曰父子雖至親及其有罪則法不可私漢立昭帝燕王不服霍光折簡誅之此不可以不戒   禇遂良上疏曰聖人制禮庶子雖愛不得踰嫡所以塞嫌疑之漸除禍亂之源也若當親者疎當尊者卑則佞巧之姦乘機而動矣今魏王新出閣宜示以禮上從之上又令泰徙居武徳殿魏徵曰此殿海陵昔嘗居之陛下愛魏王嘗欲使之安全宜每抑其驕奢不可處之嫌疑之地上遽遣泰歸第   黄門侍郎劉洎上言以太子宜勤學問親師友今入侍宫闈動踰旬朔師保以下接對甚希伏願少抑下流之愛逺大之䂓則海内幸甚太宗乃命洎與岑文本禇遂良馬周更日詣東宫與太子游處談論   太宗御兩儀殿皇太子侍太宗謂羣臣曰太子性行外人亦聞之乎司徒無忌曰太子雖不出宫門天下無不欽仰聖徳太宗曰吾如治年時頗不能循常度治自幼寛厚諺曰生狼猶恐如羊冀其稍壮自不同耳無忌對曰陛下神武乃撥亂之才太子仁恕實守文之徳趣尚雖異各當其分此乃皇天所以祚大唐而福蒼生者也太宗曰當今國家何事最急諫議大夫禇遂良曰今四方無虞唯太子諸王宜有定分最急太宗曰此言是也時太子承乾失徳魏王泰有寵羣臣日有疑議太宗聞而惡之謂侍臣曰方今羣臣忠直無踰魏徵我遣傅太子用絶天下之疑以魏徵為太子太師徵疾小愈詣朝堂表辭太宗手詔諭以周幽晉獻廢嫡立庶危國亡家漢髙祖㡬廢太子頼四皓然後安我今頼公即其義也知公疾病可卧䕶之徵乃受詔   禇遂良諫太宗於寝殿側置太子院疏 臣聞周文問安三至必退漢儲視膳五日乃來前賢作法䂓模宏逺禮曰男子十年出就外傅出宿於外學書記也然則古之達者豈無慈心減兹私愛欲使成立凡人尚猶如此况君之太子乎自當春誦夏絃親近師傅知人間之庶事識君臣之大道使翹足延首皆聆善聲若獻嵗之有陽春天之有日月化懿徳乃作元良伏惟陛下道育三才功包九叙新樹太子莫不忻躍既廢昏立明雖稱天下瞻望而教成之道實深乖闕不離膝下常居宫内保傅之説無暢經籍之談蔑如且朋友不可以深交深交必有怨父子不可以滯愛滯愛或生伏願逺覽殷周近尊漢魏不可頓革事須階漸恒計旬日半遣還宫専學藝以潤身布芳聲於天下則㣲臣雖死猶曰生年   髙宗御翔鸞閣觀大酺分音樂為東西朋使雍王賢主東朋周王顯主西朋角勝為樂郝處俊諫曰二王春秋尚少志趣未定當推棃讓棗相親如一今分二朋遞相誇競俳優小人言辭無度恐其交争勝負譏誚失禮非所以崇禮義勸敦睦也髙宗瞿然曰卿逺識非衆人所及也遽止之   武后時張嘉福使洛陽人王慶之等數百人上表請立武承嗣為皇太子岑長倩以皇嗣在東宫不宜有此議奏請切責上書者吿示令散太后又問格輔元輔元固稱不可由是大忤諸武意皆坐誅王慶之見太后太后曰皇嗣我子奈何廢之對曰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今誰有天下而以李氏為嗣乎太后諭遣之慶之屢求見太后頗怒之命李徳昭引出光政門外以示朝士曰此賊欲廢我皇嗣立武承嗣命撲之耳目皆血出然後杖殺之其黨乃散昭徳因言於太后曰天皇陛下之夫皇嗣陛下之子陛下身有天下當傳之子孫為萬代業豈得以姪為嗣乎自古未有姪為天子而為姑立廟者也且陛下受天皇顧託若以天下與承嗣則天皇不血食矣太后亦以為然武承嗣三思營求為太子數使人説太后曰自古天子未有以異姓為嗣者太后意未決狄仁傑每從容言於太后曰文皇帝櫛風沐雨親冐鋒鏑以定天下傳之子孫大帝以二子託陛下陛下今乃欲移之他族無乃非天意乎且姑姪之與母子孰親陛下立子則千秋萬嵗後配入太廟承繼無窮立姪則未聞姪為天子而祔姑於廟者也太后曰此朕家事卿勿預知仁傑曰王者以四海為家四海之内孰非臣妾何者不為陛下家事君為元首臣為股肱義同一體况臣備位宰相豈得不預知乎又勸太后召還廬陵王王方慶王及善亦勸之太后意稍寤他日又謂仁傑曰朕夢大鸚鵡兩翼皆折何也對曰武者陛下之姓兩翼二子也陛下起二子則兩翼振矣太后由是無立承嗣三思之意吉頊與張易之昌宗皆為控鶴監供奉頊從容説二人曰公兄弟貴寵如此非以徳業取之也天下側目切齒多矣不有大功於天下将何以自全竊為公憂之二人懼涕泣問計頊曰天下士庶未忘唐徳咸復思廬陵王主上春秋髙大業須有所付武氏諸王非所屬意公何不從容勸主上立廬陵王以繫蒼生之望如此豈徒免禍亦可以長保富貴矣二人以為然承問屢為太后言之太后知謀出於頊乃召問之頊復為太后具陳利害太后意乃定蘇安恒上疏曰陛下欽先聖之顧託受嗣子之推讓敬天順人二十年矣豈不聞帝舜褰裳周公復辟舜之於禹事祗族親旦與成王不離叔父族親何如子之愛叔父何如母之恩今太子孝敬是崇春秋既壮若使統臨宸極何異陛下之身陛下年徳既尊寳位将倦機務繁重浩蕩心神何不禪位東宫自怡聖體自昔理天下者不見二姓而俱王也當今梁定河内建昌諸王承陛下之䕃覆並得封王臣謂千秋萬嵗之後於事非便臣請黜為公侯任以閑簡臣又聞陛下有二十餘孫今無尺寸之封此非長久之計也臣請分土而王之擇立師傅教其孝敬之道以夾輔周室屏藩皇家斯為美矣疏奏太后召見賜食慰諭而遣之   太子武后所生也生四年矣初許敬宗奏曰在東宫者所出本㣲今知國家已有正嫡必不自安恐非宗廟之福於是遂廢忠而立忠既廢官屬無敢見者右庶子李安仁獨見涕泣拜辭而去   太子罕接宫臣典膳丞邢文偉輙減所供膳上書諫太子納之上聞之曰直士也擢為右史太子因宴集命宫臣擲倒次至左奉裕率王及善及善曰擲倒自有伶官臣若奉令恐非所以羽翼殿下也太子謝之上聞之賜及善縑百疋尋遷左千牛衛将軍   睿宗将立太子以宋王成器嫡長平王隆基有功疑不能決成器辭曰國家安則先嫡長危則先有功茍違其宜四海失望臣死不敢居平王之上劉幽求曰除天下之禍者當享天下之福平王拯社稷之危救君親之難論功語徳無可疑者上從之   太平公主與益州長史竇懐貞等結為朋黨欲以危太子睿宗嘗宻召韋安石謂曰聞朝廷皆傾心東宫卿宜察之對曰陛下安得亡國之言此必太平之謀耳太子有功於社稷仁明孝友天下所知願陛下無惑䜛言睿宗瞿然曰朕知之矣卿勿言時公主在簾下竊聽之以飛語陷安石公主又嘗乗輦邀宰相於光範門内諷以易置東宫衆皆失色宋璟抗言曰東宫有大功於天下真宗廟社稷之主公主奈何忽有此議頃之睿宗謂侍臣曰術者言五日中當有急兵入宫卿等為朕備之張説曰此必䜛人欲離問東宫願陛下使太子監國則流言自息矣姚元之曰張説所言社稷之至計也睿宗悦太平公主蒲州安置命太子監國六品以下除官及徒罪以下並取太子處分   明皇之為臨菑王也趙麗妃皇甫徳儀劉才人皆有寵麗妃生太子瑛徳儀生鄂王瑶才人生光王琚及即位幸武惠妃麗妃等愛皆弛惠妃生夀王瑁寵冠諸子太子與瑶琚㑹於内第各以母失職有怨望語惠妃泣訴於明皇曰太子隂結黨與将害妾母子亦指斥至尊明皇大怒以語宰相欲皆廢之九齡曰三子皆已成人不聞大過陛下奈何一旦以無根之語盡廢之乎且太子天下本不可輕揺昔晉獻公聽驪姬之䜛殺申生三世大亂漢武帝信江充之誣罪戾太子京城流血晉惠帝用賈后之譖廢愍懐太子中原塗炭隋文帝納獨孤后之言黜太子勇立帝遂失天下由此觀之不可不慎陛下必欲為此臣不敢奉詔明皇不悦林甫初無所言退而私謂宦官之貴幸者曰此主上家事何必問外人明皇猶豫未決惠妃宻使官奴牛貴兒謂九齡曰有廢必有興公為之援宰相可長處九齡叱之以其語白明皇明皇為之動色故訖罷相太子得無動   建寧王倓英果有才畧從上自馬嵬北行屢逢冦盗日選驍勇居上前後血戰以衛上軍中皆屬目上欲以為元帥李泌曰建寧誠元帥才然廣平兄也若建寧功成豈可使廣平為吳泰伯乎上曰廣平冡嗣也何必以元帥為重泌曰廣平未正位東宫今天下艱難衆心所屬在於元帥若建寧大功既成陛下雖欲不以為儲副同立功者豈可已乎太宗上皇即其事也乃以廣平王俶為元帥諸将皆屬倓聞之謝泌曰此固倓之心也至徳二年㨗書至鳯翔百寮入賀肅宗以駿馬召李泌於長安既至泌曰臣今報徳足矣復為閑人何樂如之肅宗曰朕與先生累年同憂患今方相同娛樂奈何遽欲去乎泌曰臣有五不可留願陛下聽臣去免臣於死肅宗曰何謂也對曰臣遇陛下太早陛下任臣太重寵臣太深臣功太髙迹太竒此其所以不可留也肅宗曰不意卿疑朕如此豈有如朕而辦殺卿邪是直以朕為句踐也對曰陛下不辦殺臣故臣求歸若其既辦臣安得復言且殺臣者非陛下也乃五不可也肅宗良久曰卿以朕不從卿北伐之謀乎對曰非也所不敢言者乃建寧耳肅宗曰建寜朕之愛子性英果艱難時有功朕豈不知之但因此為小人所敎欲害其兄圖繼嗣朕以社稷大計不得已而除之卿不細知其故邪對曰若有此心廣平當怨之廣平每與臣言其寃輙流涕嗚咽臣今必辭陛下去始敢言之耳肅宗曰渠嘗夜捫廣平意欲加害對曰此皆出䜛人之口豈有建寜之孝友聰明肯為此乎且陛下昔欲用建寧為元帥臣請用廣平建寧若有此心當深憾於臣而以臣為忠益相親善陛下以此可察其心矣肅宗乃泣下曰先生言是也既徃不咎朕不欲聞之泌曰臣所以言之者非咎既徃乃欲陛下慎将來耳昔天后有四子長曰太子天后方圖稱制惡其聰明酖殺之立次子雍王賢賢内憂懼作黄臺辭冀以感悟天后天后不聽賢卒死於黔中其辭曰種黄臺下熟子離離一摘使好再摘使稀三摘猶為可四摘抱蔓歸今陛下已一摘矣慎無再摘肅宗愕然曰安有是哉卿録是辭朕當書紳對曰陛下但識之於心何必形於外也是時廣平王有大功良娣忌之潛構流言故泌言及之泌復固請歸山肅宗曰俟将發此議之   郜國大長公主適駙馬都尉蕭升主女為太子妃或告主淫亂且為厭禱徳宗大怒幽主於禁中切責太子太子不知所對請與蕭妃離婚徳宗召李泌告之且曰舒王近已長立孝友温仁泌曰何至於是陛下惟有一子奈何一旦疑之欲廢之而立姪得無失計乎徳宗勃然怒曰卿何得聞人父子誰語卿舒王為姪者對曰大厯初陛下語臣今日得數子臣請其故陛下言昭靖諸子主上令吾子之今陛下所生之子猶疑之何有於姪舒王雖孝自今陛下宜努力勿復望其孝矣自古父子相疑未有不亡國覆家者陛下記昔在彭原建寧何故而誅徳宗曰建寧叔實寃肅宗性急譖之者深耳泌曰先帝自建寧之死常懐危懼臣亦為先帝誦黄臺辭以防䜛構之端徳宗曰朕固知之意色稍解乃曰貞觀開元皆易太子何故不亡對曰昔承乾屢嘗監國託附者衆東宫甲士甚多與宰相侯君集謀反事覺太宗使其舅長孫無忌與朝廷數十人鞫之事状顯白然後集百官而議之當時言者猶云願陛下不失為慈父使太子得終天年太宗從之并廢魏王泰陛下既知肅宗急以建寧為寃臣不勝慶幸願陛下戒覆車之失若果有其迹願陛下如貞觀之法行之并廢舒王而立王孫則百代之後有天下者猶陛下子孫也至於開元之時武惠妃譖太子瑛兄弟殺之海内寃憤此乃百代所當戒又可法乎且陛下昔嘗令太子見臣於蓬萊池觀其容表非有蠭目豺聲商臣之相也正恐失於柔仁耳又太子自貞元以來常居少陽院在寝殿之側未嘗接外人預外事安有異謀乎彼譖人者巧詐百端雖有手書如晉愍懐衷甲如太子瑛猶未可信况但以妻母有罪為累乎幸頼陛下語臣臣敢以家族保太子必不知謀曏使楊素許敬宗李林甫之徒承此㫖已就舒王圖定䇿之功矣上曰為卿遷延至明日思之太子遣人謝泌曰若必不可救欲先自仰藥何如泌曰必無此慮願太子起敬起孝間一日上開延英閣獨召泌流涕闌干撫其背曰非卿切言朕今日悔無及矣皆如卿言太子仁孝實無他也自今軍國及朕家事皆當謀於卿矣泌拜賀因曰陛下聖明察太子無罪臣報國畢矣   穆宗與宦者擊毬於禁中有宦者墜馬穆宗驚因得風疾不能履地自是人不聞穆宗起居宰相屢乞入見不報裴度三上疏請立太子且請入見十二月見羣臣於紫宸殿御大繩牀悉去左右衛官獨宦者十餘人侍側人情稍安李逢吉進言景王已長請立為太子裴度請速下詔副天下望穆宗無言既而兩省官亦繼有請立太子者癸巳詔立景王湛   太子永之母王徳妃無寵為楊賢妃所譖而死太子頗好游宴昵近小人賢妃日夜毁之文宗開延英召宰相及兩省御史郎官疏太子過惡議廢之曰是宜為天子乎羣臣皆言太子年少容有改過國本至重豈可輕動御史中丞狄兼謩論之尤切至於涕泣給事中韋温曰陛下惟一子不教陷之至是豈獨太子之過乎翰林學士六人神䇿六軍軍使十六人復上表論之文宗意稍解是夕太子始得歸少陽院   正月朔諸王親戚入賀太子獨以疾不能來上涕泣悲嘆由是得疾凡二十餘日中外不通莫知兩宫安否帝崩倉猝召翰林鄭絪衛次公等草遺詔宦官或曰禁中議所立尚未定次公遽言曰太子雖有疾地居冢嗣中外屬心必不得已猶應立廣陵王不然必大亂絪等從而和之議始定太子知人心憂疑力疾出九仙門召見諸軍使京師粗安明日即位   順帝疾久不愈時扶御殿羣臣瞻望而已莫有親奏對者中外危懼思早立太子而王叔文之黨欲専大權惡聞之宦官俱文珍劉光琦薛盈珍等皆先朝任使舊人疾叔文忠言等朋黨專恣乃啟順宗召翰林學士鄭絪衛次公李程王涯入金鑾殿草立太子制時牛昭容軰以廣陵王淳英睿惡之絪不復請書紙為立嫡以長字呈順宗順宗頷之立淳為太子更名純   經濟類編卷十五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十六   明 馮琦馮瑗 撰   儲宫類二   太子【二 三十則】   唐元稹論教本書 陛下降明詔修廢學増胄子選司成大哉堯之為君伯夷典禮䕫教胄子之深旨也然而事有萬萬於此者臣敢昧死言之臣聞賈生曰三代之君仁且久者教之然也誠哉是言且夫周成王人之中也近管蔡則讒入親周召則義聞豈可謂天明哉然而克終於道者得不謂教之然邪始其為太子也未生胎教既生保教太公為之師周公為之傅召公為之保伯禽唐叔與之游禮樂詩書為之玩目不得閱淫艷妖誘之色耳不得聞優笑陵亂之聲口不得習操斷擊搏之書居不得近容順隂邪之黨游不得恣追禽戮獸之樂翫不得愛遐異僻絶之珍凡此數者非謂備之於前而不為也亦將不得見之矣及其長而為君也血氣既定游習既成雖有放心快己之事日陳於前固不能奪已成之習已定之心矣則彼忠直道徳之言固吾之所習聞也陳之者有以諭焉囘佞庸違之說固吾之所積懼也諂之者有以辯焉人之情莫不欲耀其所能而黨其所近茍將得志則必快其所藴矣物之性亦然是以魚得水而游馬逸駕而走鳥得風而翔火得薪而熾此皆物之快其所藴也今夫成王所藴道徳也所近聖賢也是以舉其近則周公左而召公右伯禽魯而太公齊快其藴則興禮樂而朝諸侯措刑罰而美教化教之至也可不謂信然哉秦則不然滅先王之學曰將以愚天下黜師保之位曰將以明君臣胡亥之生也詩書不得聞聖賢不得近彼趙髙者詐宦之戮人也而傅之以殘忍戕賊之術且曰恣睢天下以為貴莫見其面以為尊天下之人未盡愚而胡亥固已不能分獸畜矣趙髙之威懾天下而胡亥固已自幽於深宫矣彼李斯者秦之寵丞相也困讒寃死無所自明而况於疎逺之臣庶乎若然則秦之亡有以致之也漢髙承之以兵革漢文守之以廉謹卒不能蘇復大訓是以景武昭宣天質甚美纔可免禍亂哀平之間則不能虞簒弑矣然而恵帝廢易之際猶賴羽翼以勝其邪心是後有國之君議教化者莫不以興廉舉孝設學崇儒為意曽不知教化之不行自貴者始畧其貴者教其賤者無乃鄰於倒置乎洎文皇帝之在藩邸以至為太子也選知道徳者十八人與之游習即位之後雖宴游飲食之間十八人者實在其中上失無不言下情無不達不四三年而髙名盛古豈一日二日而致是乎游習之漸也貞觀以還師傅之官皆宰相兼領其餘官寮選亦甚重馬周以位髙恨不得為司議郎此其騐也文皇之後漸疎賤之至母后臨朝翦棄王族當中睿二聖勞勤之際雖有骨鯁敢言之士既不得在調䕶保安之職終不能措扶衞之一詞而令匠胡安金藏剖腹以明之豈不大哀哉兵興以來兹弊尤甚師資保傅之官非疾廢眊瞶不任事者為之即休戎罷帥不知書者處之至於友諭贊議之徒疎冗散賤之甚者搢紳恥之夫以匹夫之愛其子者猶求明哲慈恵之師以教之直諒多聞之友以輔之豈天下之元子而可以疾廢眊瞶不知書者為之師疎冗散賤不適用者為之友乎此何反上古之甚也近制官寮之外往往以沈滯僻老之儒充直講侍讀之選而又疎棄斥逺之越月踰時不得召見彼又安能傅成道徳而保養其躬哉臣以為積此弊者豈不以皇天眷祐祚我唐徳以舜生舜以堯繼堯傳陛下十一聖矣莫不生而神明長而仁聖以是為屑屑習儀者故不之省耳臣獨以為於列聖之謀則可也計無窮之業傅後嗣則不可脫或萬代之後若有周成王之中才而又生深宫優笑之間無周召保助之教將不能知喜怒哀樂之所自矣况稼穡之艱難乎今陛下以上聖之姿肇臨海内是天下人人傾耳注目之日也願陛下思成王訓導之功念文皇游習之漸選重師保慎簡官寮皆用博厚深之儒而又練達機務者更進迭見日就月將因令皇太子聚諸生定齒胄講業之儀行問道嚴師之禮至徳要道以成之撤膳記過以警之血氣未定則輟禽色之娛以就學聖質既備則資游習以徳此所謂一人元良萬方以貞之化也豈其修廢學選司成而足倫匹其盛哉而又俾則百王莫不幼同師長同術識君道之素定知天倫之自然然後選用賢良樹為藩屏出則有晉鄭魯衛之盛入則有東牟朱虛之強蓋所謂宗子維城犬牙磐石之勢也又豈與魏晉以降囚賤其兄弟而自翦其本枝者同年而語乎微臣竊思為陛下建永永無窮之長算輒敢冐昧死誅而言之   李徳天性論 余開成中作鎮淮服聞東宫為人所搆天子赫然大怒召宰相及公卿大僚議於内殿其時諫者僉曰太子幼年思慮未至亦曰太子之年足以改過往復移時大略不出於此夫明主可以理奪其要在於聞所未聞昔千秋上書言子弄父兵罪當笞耳武帝一言而寤盖以簡而當理魏太祖謂諸子曰吾必不用左右之言以理汝曹何者使左右君子也必不離人父子之間使左右小人也小人之言必不可用其時無人以此言寤主因問主上太子之過得於何人言之者與太子恩愛厚薄何如哉如文宗聰明睿智聞之必悟既悟之後太子必安以余揣之不三數月則父子如初矣蓋以父子之愛發於天性言之必當易寤况又一子乎是以漢髙祖覩四皓上夀悲歌鴻鵠宣帝以成退讓令傅淮陽元帝聞史稱器人于絲竹鼓鼙之間黙然而笑皆屈己捨愛可不謂之天性哉惜乎文宗竟不得一聞是言豈太子之命也歟   牛希濟本論 周文之先自公劉后稷積徳累仁以至於文王天下之心歸焉猶服事於商武王從兆庶之心順厯數之命以取天下既而有疾嗣王幼弱乃命周公旦以輔相成王周公以弟之親叔父之尊公其心而不疑焉攝天子履萬乘車輅朝諸侯於明堂以施教化召公不悅四國流言伐四國戮管蔡以安社稷然後制禮作樂七年之後成王齒長徳懋乃歸其政公亦不離王室乃命伯禽受封於魯思不變四海之望逺乎哉君子即周防也若是武王獨知周公之才之美兄弟之國天下之人皆不知也向非周公則非成王之天下也天下疑矣然武王之心公乎哉知子之弱而私之知弟之徳而讓之且憂後世兄弟相及豈周之盛徳為不及歟曰是知之深也所以能明輔相其子若有疑焉則與之天下希存其子亦難矣周公雖不為王者然其道則與太王王季文王為同徳矣成康以降名仁者多矣孰可與之為伍蓋姬周之得天下未幾而武王崩紂之子禄父猶存若委少主無聖人之助則少康之舉嗣夏配天不其偉歟此周公所以孜孜焉為而不有夫其聖徳過於武王逺矣今後王之嗣君也亦莫不蔽於私愛忘其善惡曰彼長也冢嫡也天下之本也莫之可易至有不離襁褓之中童嬰之列而即大位焉亦使強臣而為之輔其詔制之旨曰周公然也成王然也豈惟政亂國危殆宗廟不血食者有之矣曹馬之君即其人也自征伐以來受命創業之主或起自布衣之中亭長之役部尉之列大夫之家卿相之位或厯試諸難或十年軍中足以知厯數在躬時運興廢經始之艱難臣下之忠良人情之巧偽是以出一言舉一事易一法必使合於典誥垂於後世守文之君也生於深宫長養婦人之手慈愛之鍾焉世子之教不行焉身軀則安於玉堂金殿輿服之盛耳目飽於聲色靡曼之樂曷能知君臣父子之道忠信邪佞之屬農桑艱難之本故小人易欺焉况幼穉乎且人君之心為天下之晦明仁者樂於明而匪仁者便暗故時之晦也盗竊興焉魑魅行焉君之晦也賢良死焉邪佞用焉是以小人奸臣唯樂於幼君少主若保姆之態也提其耳目導其言語教其喜怒行則行止則止易為之使欲求天下之治可乎况近世之嗣王也始自誕生厥月無問名之禮至於婚冠無金石之樂告廟之儀非莫聞焉春誦夏絃秋詩冬禮上庠齒胄之道或縱不知封爵之命掌言者亦不知其誰師保之道正其身乎左右之人賢與處乎其即位也降先君之册冢宰與百執事延頸内面而朝新君焉衮冕端拱之黙於殿上雉扇熒煌香烟蓬勃左右紛紛然莫之知也班列千百稱慶而退至於積年之中宰執大臣延英入閣稱述聖徳舞蹈而已使有言者皆申有司徒空言耳敢及於時乎敢及於執權亂政之人乎設有一言明日之制行矣不復用矣厯觀前代明王賢后未嘗不與名臣賢士厚饗宴之禮接見之儀俾其忠信相親亡於畏憚通於商較以正先王之得失以窮聖人之能事故兩漢金馬石渠文章之選以備顧問為侍從之臣至有大臣武帳之前亦奏謁或排闥於危疑之際以問安否以圗後事太宗文皇帝貞觀之初北門之選舉十六族也皆建功定策有布衣之交非天下文行之士不預焉既久與游處非唯知民間之疾苦時之否臧從而更之以熈帝載至於臣下之情性好惡無不悉焉他日之任用莫不適其材矣近世朝廷豈無忠信謇諤之士徒欲致身之危救時之弊指陳千百于上前敷揚其達乎諌章其賢乎若復稍挂聖慮左右心天顔得之矣又有以惑之矣其朝退也黄門伎女聲樂駢羅俳優之人調笑相雜擁衞以至於内殿又日幸於兩軍游於其所其從樂乎斷可知矣故自乾符之亂至於今日莫可救止盖少主奸臣之所為也或曰冡嫡之幼善惡未知思欲易之以卜長世廢嫡立庶聖人所惡未知其可也曰君人者上以安宗廟下以庇蒸人雖長嫡之義其不善易之可矣且仲雍王季之長子讓西伯之聖徳斷髮文身以避於吳為吳太伯盖成父之志也隠公魯之賢君居位稱攝欲讓其弟後【闕】其長矣吾將與之桓公聽羽父之譖以疑其兄致於簒弑又晉襄公之薨也子周有兄而不慧不能辨菽麥羣臣迎公子周以立政是以治三駕而楚不能爭又穆公之亡也君無長子趙盾思立長君乃迎公子雍於秦將欲立之穆嬴朝夕抱太子以朝且泣曰先君以此子之賢吾受子之賜此子不才唯子是怨今君雖終言猶在耳此子何罪而外求君趙孟懼大義於衆人遂背秦好立靈公幼而好虐竟為所殺國是以亂漢髙帝遷都長安也以吕后身厯糟糠其子盈為太子上以趙王如意似我知盈懦弱卒不能易及恵帝之世幾為吕嫗所滅非平勃不能誅諸呂及擇諸王之賢者迎王於代邸是為文帝不十年幾至刑措又昌邑之亂霍子孟定廢立之册立宣帝遂獲中興衞伯玉之於晉武也君臣之交矣知主鬯之不恵必傾世祚撫其牀而歎曰此座甚可惜也帝心不悟終以正度為君果致元海倡四方之亂宗廟焚毁兩京板蕩懐愍二帝俱為俘執而崩晉祚中絶國分為十六普天之下皆墜爐炭此恵帝之所為也是知冢嫡賢而臣擇立者必亡若立嫡為亂執古之道乎擇善為治曰亂嫡庶之制乎且天子之孝以安宗廟克荷祖考之業卜世於長久豈以擇善廢不肖為罪乎至唐虞之君知其子朱均不肖不可付以宗廟之重又懼其流毒於生民乃棄其子而禪於有徳若次子之賢遽以配天之業授於他人乎是知君惟其明不必拘伯仲之制易曰明兩作離洊雷震若不明不法此覆國亡家之罪人也何長之為若君明於上小人比周之黨其能進乎其獲用乎其寘於亂乎主少不明者亂之本也故曰元良者天下之本也莫若先以正之正之者非在廢長擇善而已無使叔孫之禱曰主少國家多難祝我者使我速死無及於亂此憂之深也悲哉後唐北都留守從榮年少驕狠不親政務唐主遣左右往諷導之其人謂曰河南相公恭謹好善親禮端士有老成之風相公齒長宜自策勵勿令聲問出河南之下從榮不恱退告楊思權曰我其廢乎思權因勸從榮多募部曲繕甲兵隂為自固之備其人懼以告馮贇贇宻奏之唐主召思權詣闕亦弗之罪及贇入為宣徽使謂執政曰從榮剛僻而輕易宜選重徳輔之史舘修撰張昭逺亦言竊見先朝皇弟皇子皆喜俳優入則飾姬妾出則誇僕馬習尚如此何道能賢諸皇子宜精擇師傅令皇子屈身師事之講禮義之經論安危之理古者人君即位則建太子所以明嫡庶之分塞禍亂之源今卜嗣建儲臣未敢輕議至於恩澤賜與之間昬婣省侍之際嫡庶長幼宜有所分示以等威絶其僥冀唐主賞嘆其言而不能用   徐知誥令尚書郎陳覺輔景遷謂曰吾少時與宋子嵩論議好相詰難子嵩擕衣笥望秦淮門欲去者數矣吾常戒門者止之吾今老矣猶未徧達時事况景遷年少當國故屈吾子以誨之矣   宋太宗在位久儲貳未立馮拯等上疏言之帝怒斥之嶺南中外無敢復言者㓂凖自青州召還入見帝曰朕諸子孰可以付神器者凖曰陛下為天下擇君謀及婦人中宫不可也唯陛下擇所以副天下望者帝俛首久之屏左右曰襄王可乎凖曰知子莫若父聖意既以為可願即决定遂以元侃為開封尹進封夀王元侃帝第三子也 吕中曰東漢李唐所以有女主宦官外戚之禍者以立天子之權盡出其手雖李固杜喬裴度鄭覃之徒不能正之凖之一言真萬世法也   立元侃為皇太子更名恒大赦自唐天祐以來中國多故立儲之禮廢及百年至是始舉而行中外胥悅太子既立廟見還宫京師民擁道喜躍曰少年天子也帝聞之不懌召㓂凖謂曰人心俱屬太子欲置我何地凖再拜賀曰此社稷之福也帝悟入語后嬪宫中皆前慶帝喜復出延凖飲極醉而罷以李至李沆並兼太子賔客詔太子以師傅禮事之太子每見至沆必先拜至沆不敢當上表辭謝帝不許   太宗不豫宣政使王繼恩忌太子英明隂與參知政事李昌齡知制誥胡旦等謀立楚王元佐帝崩皇后令繼恩召吕端端知有變即紿繼恩入書閣鎻閉之亟入宫后問曰宫車已晏駕立嗣以長順也今將如何端曰先帝立太子正為今日豈容更有異議后黙然乃奉太子至福寧殿即位垂簾引見羣臣端平立殿下不拜請捲簾升殿審視然後降階率羣臣拜焉真宗詔自今軍國大事取旨如故餘皆委皇太子同宰相樞宻等參議施行太子固讓不允遂開資善堂親政皇后裁决於内而丁謂用事中外以為憂王曽謂錢惟演曰太子幼非中宫不能立中宫非倚太子則人心亦不附后若加恩太子則太子安太子安則劉氏安矣惟演乘間言之后深納焉   仁宗時羣臣皆以建儲為言帝依違不决韓琦既相乘間進曰皇嗣者天下安危之所繫自昔禍亂之起皆由策不早定陛下何不擇宗室之賢以為宗廟社稷計帝曰後宫將有就舘者姑待之已而又生女琦懐漢書孔光傳以進曰成帝無嗣立弟之子彼中材之主猶能如是况陛下乎願以太祖之心為心則無不可者帝不答仁宗性寛仁言事者競為激許范鎮獨務引大體非闗朝廷安危生民利疚則未嘗言及帝暴疾文彦博因請帝建儲帝許之㑹疾瘳而止至是鎮奮然曰天下事尚有大於此者乎即上疏曰置諌官者為宗廟社稷計也諌官而不以宗廟社稷計事陛下是愛死嗜利之人臣不為也方陛下不豫海内皇皇莫知所為陛下獨以祖宗後裔為念是為宗廟社稷之慮至深且明也昔太祖舎其子而立太宗天下之大公也真宗以周王薨養宗子於宫中天下之大慮也願以太祖之心行真宗故事拔近屬賢者優其禮秩而試以政事俟有聖嗣復遣還邸章累上不報執政諭之曰奈何效希名干進之人鎮貽書曰比天象見變當有急兵鎮義當死職不可死亂兵之下此乃鎮擇死之時尚何顧希名干進之嫌哉因復上疏言之愈切除兼侍御史知雜事鎮以言不從固辭執政諭之曰今間言已入為之甚難鎮曰事當論其是非不當問其難易諸公謂今日難於前日安知異日不難於今日乎凡見帝面陳者三因泣下帝亦泣謂曰朕知卿忠更當俟二三年鎮前後章凡十九上待命百餘日鬚髮皆白朝廷知不可奪乃罷知諌院改糾察在京刑獄時并州通判司馬光亦言建儲事且勸鎮以死爭之翰林學士歐陽修殿中侍御史包拯吕景初趙抃知制誥呉奎劉敞等皆上疏力請於是文彦博富弼王堯臣等相繼勸帝早定大計皆不見聽   包拯言東宫虛位日久天下以為憂夫萬物皆有根本而太子者天下之根本也根本不立禍孰大焉帝曰卿欲誰立拯曰臣非才備位所以乞豫建太子者為宗廟萬世計爾陛下問臣欲誰立是疑臣也臣年七十且無子非邀後福者帝喜曰徐當議之   羣臣皆以儲位未建為憂言者雖切而帝未之允司馬光上疏曰向者臣進豫建太子之說意未即行今寂無所聞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何遽為此不祥之事小人無逺慮特欲倉卒之際援立其所厚善者耳定策國老門生天子之禍可勝言哉帝大感動曰送中書光見韓琦等曰諸公不及今定議異日禁中夜半出寸紙以某人為嗣則天下莫敢違琦等拱手曰敢不盡力時知江州吕誨亦上疏言之及琦入對以光誨二疏進讀帝遽曰朕有意久矣誰可者琦皇恐對曰此非臣軰所可議當出自聖擇帝曰宫中嘗養二子小者甚純近不慧大者可也琦請其名帝曰宗實琦等遂力賛之議乃定宗實天性篤孝好讀書不為燕嬉褻慢服御儉素如儒者時居濮王䘮乃起復知宗正寺琦曰事若行不可中止陛下斷自不疑乞内中批出帝意不欲宫人知曰只中書行足矣命下宗實固辭乞終䘮帝復以問琦琦對曰陛下既知其賢而選之今不敢遽當盖器識逺大所以為賢也願固起之帝曰然   仁宗時宗實既終䘮韓琦言宗正之命初出外人皆知必為皇子不若遂正其名帝從之琦至中書召翰林學士王珪草詔珪曰此大事也非面受旨不可明日請對曰海内望此舉乆矣果出自聖意乎帝曰朕意决矣王珪再拜賀始退而草詔詔下宗實稱疾固辭章十餘上記室周孟陽請其故宗實曰非敢徼福以避禍也孟陽曰今已有此迹設固辭不受中人别有所奉遂得燕安無患乎宗實始悟司馬光言於帝曰皇子辭不貲之富至於旬月其賢於人逺矣然父召無諾君命召不俟駕願以臣子大義責之宜必入帝從之宗實遂受命將入宫戒其舎人曰謹守吾舎上有適嗣吾歸矣因肩輿赴召良賤不滿三十人行李蕭然唯書數厨而已中外相賀   英宗以王陶等為皇子伴讀司馬光言陶等雖為皇子官屬若不旬日得見或見而遽退語言不洽志意不通教者止於供職學者止於備禮而左右前後侍御僕從或有佞邪讒巧之人雜處其間雖皇子資性端慤難移而親近易習積乆易遷雖有碩儒端士為之師傅終無益也臣願陛下博選學行之士使日與皇子居處燕游講論道義其侍御僕從邪佞讒巧之人誘導為非者委伴讀官糾舉即時斥逐若皇子自有過失䂓誨不從亦聽以聞如此則進徳修業日就月將善人益親邪人益疎天下之幸也帝嘉納之至是封皇子頊為頴王王陶等為翊善記室増置宗室學官   英宗乆疾韓琦入問起居因進言曰陛下乆不視朝願早建儲以安社稷帝頷之琦請帝親筆指揮帝乃書曰立大大王為皇太子琦曰必頴王也煩聖躬更親書之帝又批於後曰頴王頊琦即召學士承旨張方平至福寧殿草制帝慿几言言不可辨方平復進筆請書其名帝力疾書之太子既立帝因然下淚文彦博退謂琦曰見上顔色否人生至此雖父子亦不能不動也哲宗崩無子皇太后向氏哭謂宰臣曰國家不幸大行皇帝無嗣事須早定章惇抗聲曰在禮律當立母弟簡王似太后曰老身無子諸王皆神宗庶子莫難如此分别惇復曰以長則申王必當立太后曰申王有目疾不可於次則端王佶當立惇曰端王輕佻不可以君天下言未畢曽布叱之曰章惇未嘗與臣商議如皇太后聖諭極當蔡卞許將相繼曰合依聖㫖太后又曰先帝嘗言端王有福夀且仁孝於是惇黙然乃召端王入即位於柩前羣臣請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后以長君辭帝泣拜移時乃許之端王神宗第十一子也   元懿太子卒帝未有後范宗尹嘗造膝請建太子帝曰太祖以神武定天下子孫不得享之遭時多艱零落可憫朕若不法神宗為天下計何以慰在天之靈於是詔知南外宗正事令廣選太祖後將育宫中㑹上虞縣令婁寅亮上書曰先正有言太祖舎其子而立弟此天下之大公周王薨章聖取宗室育之宫中此天下之大慮仁宗感悟其說召英宗入繼大統文子文孫宜君宜王遭罹變故不斷如帶今有天下者獨陛下一人而已屬者椒寢未繁前星不耀孤立無助有識寒心天其或者深戒陛下追念祖宗公心長慮之所及乎崇寜以來䛕臣進說獨推濮王子孫以為近屬餘皆謂之同姓遂使昌陵之後寂寥無聞僅同民庶蓺祖在上莫肯顧歆此金人所以未悔禍也望陛下於伯字行内選太祖諸孫有賢徳者視秩親王俾牧九州以待皇嗣之生退處藩服庶幾上慰在天之靈下繫人心之望書奏帝讀之大感歎至是選秦王徳芳五世孫左朝奉大夫子偁之子伯琮入宫命張媫妤鞠之生六年矣其後吳才人亦請於帝乃復取秉義郎子彦之子伯玖命才人鞠之皆太祖後也尋以伯琮為和州防禦使賜名瑗   孝宗始以白布巾袍視事於延和殿朔望詣徳夀宫則衰絰而杖如初因詔太子參决庶務於議事堂左諭徳尤袤言於太子曰大權所在天下之所爭趨甚可懼也願殿下事無大小一取上旨而後行情無厚薄一付衆議而後定又曰儲副之位止於侍膳問安不交外事撫軍監國自漢至今多出權宜事權不一動有觸礙乞俟祔廟之後便行懇辭以彰殿下令徳   夀王崩光宗稱疾不出葉適言於留正曰帝疾而不執䘮將何辭以謝天下今嘉王長若預建參决則疑謗釋矣正從之率宰執入奏云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宜早正儲位以安人心不報越六日又請御批云甚好明日宰執同擬旨以進乞帝親批付學士院降詔是夕御劄付丞相云厯事嵗久念欲退閒正得之大懼因朝佯仆於庭即出國門上表請老且云願陛下速囘淵鑒追悟前非漸收人心庶保國祚初正始議帝以疾未克主䘮宜立皇太子監國若未倦勤當復明辟設議内禪太子可即位而趙汝愚請以太皇太后㫖禪位嘉王正謂建儲詔未下遽及此他日必難處與汝愚異遂以肩輿五鼔逃去   留正既去人心益揺㑹帝臨朝忽仆於地趙汝愚憂危不知所出内禪之議益决屬工部尚書趙彦逾結殿帥郭杲而與左選郎官葉適左司郎中徐誼謀可以白内禪意於太皇太后者乃遣知閣門事韓侂胄侂胄琦五世孫太后女弟之子也侂胄因所善内侍張宗尹以奏太后不獲命明日往又不獲命逡巡將退内侍闗禮見而問之侂胄具述汝愚意禮令少俟入見太后而泣太后問故禮對曰聖人讀書萬卷亦嘗見有如此時而保無亂者乎太后曰此非汝所知禮曰此事人人知之今丞相已出所賴者趙知院旦夕亦去矣言與淚俱下太后驚曰知院同姓事體與他人異乃亦去乎禮曰知院未去非但以同姓故以太皇太后為可恃耳今定大計而不獲命勢不得不去去將如天下何願聖人三思太后問侂胄安在禮曰臣已留其俟命太后曰事順則可令諭好為之禮報侂胄且云來早太后於夀皇梓宫前垂簾引執政侂胄復命日已向夕汝愚始以其事語陳騤余端禮亟命殿帥郭杲等夜以兵分衛南北内闗禮使傅昌朝宻製黄袍是日嘉王謁告不入臨時將禫祭汝愚曰禫祭重事王不可不出翼日甲子羣臣入王亦入汝愚率百官詣梓宫前太后垂簾汝愚率同列再拜奏皇帝疾未能執䘮臣等乞立皇子嘉王為太子以係人心皇帝批出有甚好二字繼有念欲退閒之㫖取太皇太后處分太后曰既有御筆相公當奉行汝愚曰兹事重大播之天下書之史册須議一指揮太后允諾汝愚袖出所擬太后指揮以進云皇帝以疾至今未能執䘮曽有御筆欲自退閒皇子嘉王擴可即皇帝位尊皇帝為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后太后覽畢曰甚善汝愚奏自今臣等有合奏事當取嗣君處分然恐两宫父子間有難處者須煩太后主張又奏上皇疾未平驟聞此事不無驚疑乞令都知楊舜卿提舉本宫任其責遂召舜卿至簾前面諭之太后乃命汝愚以㫖諭皇子即位皇子固辭曰恐負不孝名汝愚奏天子當以安社稷定國家為孝今中外人人憂亂萬一變生置太上皇何地衆扶皇子入素幄被黄袍方却立未坐汝愚率同列再拜皇子詣几筵殿哭盡哀須臾立仗訖催百官班皇子衰服出就重華殿東廡素幄立内侍扶掖乃坐百官起居訖行禫祭禮尋詔即以寢殿為泰安宫以奉上皇民心悅懌中外晏然汝愚之力也   寧宗以國本未立命選太祖十世孫年十五嵗以上者教育宫中如髙宗擇普安王故事於是立貴和為皇子以貴誠為秉義郎貴誠初名與莒燕懿王徳昭之後希瓐之子也母全氏家於紹興山隂縣初慶元人余天錫為史彌逺府童子師性謹愿彌逺器重之彌逺在相位久以帝未有儲嗣而沂靖恵王近屬亦未有後欲借沂王置後為名隂擇宗室中可立者以備皇子之選㑹天錫告還鄉秋試彌逺宻語之曰今沂王無後宗子賢厚者幸具以來天錫渡浙舟抵越西門㑹天大雨過全保長家避雨保長知其為丞相客具雞黍甚肅須臾有二子侍立天錫異而問之保長曰此吾外孫趙與莒與芮也日者嘗言二兒後當極貴天錫因憶彌逺言及還臨安以告之彌逺命召二子來保長大喜鬻田治衣冠集姻黨送之且詫其遇及見彌逺善相大奇之恐事泄不便遽使復歸保長大慙逾年彌逺忽謂天錫曰二子可復來乎天錫召之保長辭謝不遣彌逺乃使天錫宻諭保長曰二子長者最貴宜還撫於其父家遂載至臨安及貴和立為皇子更名竑乃補與莒秉義郎賜名貴誠皇子竑好鼔琴史彌逺買美人善鼔琴者納諸竑而厚撫其家使瞷竑動息美人知書慧黠竑嬖之時楊皇后專國政彌逺用事久宰執侍從臺諌藩閫皆所引薦莫敢誰何權勢熏灼竑心不能平嘗書楊后及彌逺之事於几上曰彌逺當决配八千里又嘗指宫壁輿地圗瓊崖曰吾他日得志置史彌逺於此又嘗呼彌逺為新恩以他日非新州則恩州也彌逺聞之大懼思以處竑而竑不知真徳秀時兼宫教諌竑曰皇太子若能孝於慈母而敬大臣則天命歸之矣否則深可慮也竑不聽一日彌逺為其父浩飯僧淨慈寺與國子學録鄭清之登慧日閣屏人語曰皇子不堪負荷聞後沂邸者甚賢今欲擇講官君其善訓導之事成彌逺之坐即君坐也然言出於彌逺之口入於君之耳若一語泄吾與君皆族矣清之曰不敢乃以清之兼魏惠憲王府教授清之日教貴誠為文又購髙宗御書俾習焉清之謁彌逺即示以貴誠詩文翰墨譽之不容口彌逺嘗問清之曰吾聞皇姪之賢已熟大要竟如何清之曰其人之賢更僕不能數然一言以斷之曰不凡彌逺頷之再三策立之意益堅乃日媒孽竑之失言於帝覬帝廢竑立貴誠而帝不悟其意   理宗家教甚嚴太子雞初鳴問安再鳴囘宫三鳴往㑹議所參决庶事退入講堂講經史將晡復至榻前起居問今日講何經答之是則賜坐賜茶否則為之反覆剖析又不通則繼以怒明日須更覆講率為常例   金主雍謂太子曰朕為汝措天下當無復有經營之事汝惟無忘祖宗純厚之風以勤修道徳為孝明信賞罰為治而已昔唐太宗謂髙宗曰吾伐髙麗不克終汝可繼之如此之事朕不以遺汝如遼之海濵王以國人愛其子嫉而殺之此何理也子為衆愛愈為美事所為若此安有不亡唐太宗又嘗謂髙宗曰爾於李勣無恩今以事出之我死宜即授以僕射彼必致死力矣君人者焉用偽為受恩於父安有忘報於子者乎朕御臣下惟以誠實耳   金主珣疾革時已暮夜近臣皆出惟前朝資明夫人鄭氏以年老侍側金主知其可託謂之曰速召太子主後事言絶而殂夫人祕之是夕后妃問安寢閣龎貴妃隂狡機慧常以其子英王守純年長不得立懐怨鄭氏恐其為變即紿之曰上方更衣后妃可少休他室伺其入遽鑰之急召大臣傳遺詔立皇太子守緒始啓户出后妃發䘮太子方入宫英王已先至太子知之分遣樞宻院官及東宫親衛軍官伊喇豐阿拉集軍三萬餘於東華門街部署既定命䕶衛四人監守純於近侍局乃即位於柩前   珍戩古主之長子初封燕王守中書令兼判樞宻院事劉秉中薦中山王恂以輔之古主以為太子□善兩府大臣凡有啓禀必令恂與聞恂言太子付托至重當延名徳與之居處况兼領中書樞宻之政詔條所當遍覽庶務亦當屢省又以遼金之事近接耳目者區别善惡上之真金問恂以心之所守恂曰嘗聞許衡言人心猶印板然板本不差雖摹千萬本皆不差本既差矣摹之於紙無不差者真金曰善至是立為皇太子太子珍戬初從姚樞竇黙學仁孝恭儉尤優禮大臣一時在師友之列者非朝廷名徳則布衣節行之士在中書日乆明於聽斷聞四方科徴輓漕造作和市有係民之休戚者多奏罷之中外歸心焉江西行省以嵗課羡鈔四十七萬貫來獻太子怒曰朝廷但令汝等安百姓百姓安錢糧何患不足百姓不安錢糧雖多能自奉乎盡郤之中庶子巴拜以其子阿巴齊入見諭之以毋讀古書須習漢人文字行臺治書侍御史王惲進承華事略二十篇太子覽之至漢成帝不絶馳道唐肅宗改服絳紗為朱明服心甚喜曰我若遇是禮亦當如是又至邢峙止齊太子食邪蒿顧侍臣曰一菜之名遽能邪人耶詹事孔九思曰正臣防微理固當然太子善其說令諸子傳觀其書時帝春秋髙南臺御史上書請内禪太子聞之懼臺臣請其章不敢聞而阿哈瑪特之黨特濟庫克森等請收百司吏案鉤考天下錢榖欲因以發之都事尚文曰是欲上危太子下陷大臣其謀姦矣遂語御史大夫及丞相先入言之以奪其謀帝震怒曰汝等無罪邪丞相進曰臣等無所逃罪但此輩名載刑書而為此舉實動揺人心耳太子益憂懼不自安尋卒年四十三   元皇子阿裕爾實哩達喇入端本堂肄業以李好文為諭徳歸暘為賛善張冲為文學命托克托領其事堂虛中座以俟臨幸皇子與師傅分東西向坐授書其下僚屬以次列坐好文取經史集有闗治體者為書曰端本堂經史要義又取古史自三皇迄金宋國祚久速治亂興廢為書曰大寳録前代帝王善惡當法戒者為書曰大寳龜鑑以進復上書曰殿下以臣所進諸書參之貞觀政要大學衍義等篇推而行之則太平之治不難致矣他日皇子坐清寜殿分布長席列坐高麗西番僧曰李好文先生教我儒書多年尚不曉其意今聽佛法一夜即曉由是愈崇尚佛學   成宗時哈喇哈斯使至懐州阿裕爾巴里巴特喇疑未行其傅李孟曰支子不嗣世祖之典訓也今宫車晏駕大太子逺在萬里殿下當急還宫廷以安人心阿爾巴里巴特喇乃奉其母還大都先遣孟趨哈喇哈斯覘之適后使問疾哈喇哈斯所孟入長揖引其手診之衆謂孟醫也竟不疑既而知安西之變有日還報曰事急矣不可不早圗之阿爾巴里巴特喇曰當以卜决之孟召卜者謂曰大事待汝而决第云其吉及入筮果吉孟曰筮不違人是為大同阿爾巴里巴特喇喜振袖而起衆翼之上馬諸臣皆歩從入哭盡哀復出居舊邸安西之黨見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既至遂謀以三月三日偽賀其生辰從中起事哈喇哈斯佯許之夜遣人啓阿裕爾巴里巴特喇曰懐寜王逺不能猝至恐變生不測當先事而發阿裕爾巴里巴特喇復遣都萬户囊嘉特詣諸王圖喇定計囊嘉特力賛之乃先二日率衛士入内稱懐寜王遣使召安西計事至即并諸王莽賚特穆爾執之械送上都收阿古台巴圖瑪實賽音迪延齊巴延等誅之諸王庫庫雅呼圖進曰今罪人斯得太子實世祖之孫宜早正大位阿爾巴里巴特喇曰惡人潜結宫壼亂我家法故誅之豈欲作威福以覬神器邪懐寜王吾兄也宜正大位已遣使奉璽北迎之矣遂自監國與哈喇哈斯日夜居禁中以備變俾李孟參知政事孟損益庶務裁抑僥倖羣小多不樂既而曰執政大臣當自天子親用今鑾輿在道孟未見顔色誠不敢冐大任固辭弗許遂逃去不知所之   奪嫡【十五則 附】   魯武公以括與戲見王王立戲樊仲山父諌曰不可立也不順必犯犯王命必誅故出令不可不順也令之不行政之不立行而不順民將棄上夫下事上少事長所以為順也今天子立諸侯而建其少是教逆也若魯從之而諸侯傚之王命將有所壅若不從而誅之是自誅王命也是事也誅亦失不誅亦失天子其圗之王卒立之魯侯歸而卒及魯人殺懿公而立伯御三十二年宣王伐魯立孝公諸侯從是而不睦   晉驪姬生奚齊其娣生卓子公將黜大子申生而立奚齊里克丕鄭荀息相見里克曰夫史蘇之言將及矣其若之何荀息曰吾聞事君者竭力以役事不聞違命君立臣從何貳之有丕鄭曰吾聞事君者從其義不阿其惑也惑則誤民民誤失徳是棄民也民之有君以治義也義以生利利以豐民若之何其民之與處而棄之也必立大子里克曰我不佞雖不識義亦不阿惑吾其静也三大夫乃别烝於武公公稱疾不與使奚齊涖事猛足乃言於大子曰伯氏不出奚齊在廟子盍圗之大子曰吾聞之羊舌大夫曰事君以敬事父以孝受命不遷為敬敬順所安為孝棄命不敬作令不孝又何圗焉且夫間父之愛而嘉其况有不忠焉廢人以自成有不貞焉孝敬忠貞君父之所安也棄安而圗逺於孝矣吾其止也   公之優曰施通於驪姬驪姬問焉曰吾欲作大事而難三公子之徒如何對曰蚤處之使知其極夫人知有極鮮有慢心雖其慢乃易殘也驪姬曰吾欲為難安始而可優施曰必於申生其為人也小心精潔而大志重又不忍人精潔易辱重僨可疾不忍人必自忍也辱之近行驪姬曰重無乃難遷乎優施曰知辱可辱可辱遷重若不知辱亦必不知固秉常矣今子内固而外寵且善不莫不信若外單善而内辱之無不遷矣且吾聞之甚精必愚精為易辱愚不知避難雖欲無遷其得之乎是故施讒於申生   驪姬賂二五使言於公曰夫曲沃君之宗也蒲與二屈君之疆也不可以無主宗邑無主則民不威疆埸無主則啓戎心戎之生心民慢其政國之患也若使大子主曲沃而二公子主蒲與屈乃可以威民而懼戎且旌君伐使俱曰翟之廣莫於晉為都晉之啓土不亦宜乎公說乃城曲沃大子處焉又城蒲公子重耳處焉又城二屈公子夷吾處驪姬既逺大子乃生之言大子由是得辠   獻公作二軍公將上軍大子將下軍以伐霍師未出士蒍言於諸大夫曰夫大子君之貳也恭以俟嗣何官之有今君分之土而官之是左之也吾將諌以觀之乃言於獻公曰夫大子君之貳也而帥下軍無乃不可乎獻公曰下軍上軍之貳也寡人在上申生在下不亦可乎士蒍對曰下不可以貳上公曰何故對曰貳若體焉上下左右以相心目用而不倦身之利也上貳代舉下貳代履周旋變動以役心目故能治事以制百物若下攝上與上攝下周旋不變以違心目其反為物用也何事能治故古之為軍也軍有左右闕從補之成而不知是以寡敗若以下貳上闕而不變敗弗能補也變非聲章弗能移也聲章過數則有釁有釁則敵入敵入而凶救敗不暇誰能退敵敵之如志國之憂也可以陵小難以征大君其圗之公曰寡人有子而制焉非子之憂也對曰夫大子國之棟也棟成乃制之不亦危乎公曰輕其所任雖危何害士蒍出語人曰大子不得立矣改其制而不患其難輕其任而不憂其危君有異心又焉得立行之克也將以害之若其不克其因以辠之雖克與不無所避辠與其勤而不入不如逃之君得其欲大子逺死且有令名為呉大伯不亦可乎大子聞之曰子輿之為我謀忠矣然吾聞之為人子者患不從不患無名為人臣者患不勤不患無禄今我不才而得勤與從又何求焉焉能及呉大伯乎大子遂行克霍而反讒言彌興優施教驪姬夜半而泣謂公曰吾聞申生甚好仁而強甚寛恵而慈於民皆有所行之今謂君惑於我必亂國夫無乃以國故而行彊於君君未終命而不没君其若之何盍殺我無以一妾亂百姓公曰大子恵其民而不恵於其父乎驪姬曰妾亦懼矣吾聞之外人之言曰為仁與為國不同為仁者愛親之謂仁為國者利國之謂仁故長民者無親衆以為親茍衆利而百姓和豈能憚君以衆故不敢愛親衆况厚之彼將惡始而美終以晩盖者也凡民利是生殺君而厚利衆衆孰沮之殺親無惡於人人孰去之茍交利而得寵志行而衆說欲其甚矣孰不惑焉雖欲愛君惑不釋也今夫以君為紂若紂有良子而先䘮紂無章其惡而厚其敗鈞之死也無必假手於武王而其世不廢祀至於今吾豈知紂之善不哉君欲勿恤其可乎若大難至而恤之其何及矣公懼曰若何而可驪姬曰君盍老而授之政彼得政而行其欲得其所索乃其釋君且君其圗之自桓叔以來孰能愛親唯無親故能兼翼公曰不可與政我以武與威是以臨諸侯未没而亡政不可謂武有子而不勝不可謂威我授之政諸侯必絶能絶於我必能害我失政而害國不可忍也爾勿憂吾將圗之驪姬曰以臯落翟之朝夕苛我邊鄙使無日以牧田野君之倉廩固不實又恐削封疆君盍使之伐翟以觀其果於衆也與衆之信輯睦焉若不勝翟雖濟其臯可也若勝翟則善用衆矣求必益廣乃可厚圗也且夫勝翟諸侯驚懼吾邊鄙不儆倉廩盈四鄰服封疆信君得其賴又知可不其利多矣君其圗之公說是故使申生伐東山衣之偏裻之衣佩之金玦僕人贊聞之曰夫子殆哉君賜之竒竒生怪怪生無常無常不立使之出征先以觀之故告之以離心而示之以堅忍之權則必惡其心而害其身矣惡其心必内險之害其身必外危之危自中起難哉且是衣也狂夫詛之衣也其言曰盡敵而反雖盡敵其若内讒何申生勝翟而反讒言作於中君子曰知微   獻公使大子伐東山里克諌曰臣聞臯落氏將戰君其釋申生也公曰行也對曰非故也君行大子居以監國君行大子從以撫軍也今君居大子行未有此也公曰非子之所知也寡人聞之立大子之道三身鈞以年年同以愛愛疑决之以卜筮子無謀吾父子之間吾以此觀之公不說里克退見大子大子曰君賜我偏衣金玦何也里克曰孺子懼乎衣躬之偏而握金玦令不偷矣孺子何懼夫為人子者懼不孝不懼不得且吾聞之敬賢於請孺子勉之乎君子曰善處父子之間矣大子遂行狐突禦戎先友為右衣偏衣而佩金玦出而告先友曰君與我此何也先友曰中分而金玦之權在此行也孺子勉之狐突歎曰以尨衣純而玦之以金銑者寒甚矣胡可恃也雖勉之敵其可盡乎先友曰衣躬之偏握兵之要在此行也勉之而已矣偏躬無慝兵要逺灾親以無灾又何患焉至於稷桑翟人出逆申生欲戰狐突諌曰不可突聞之國君好艾大夫殆好内適子殆社稷危若恵於父而逺於死恵於衆而利社稷其可以圗之乎况其危身於翟以起讒於内也申生曰不可君之使我非歡也抑欲測吾心也是故賜我竒服而告我權又有甘言焉言之大甘其中必苦譖在中矣君故生心雖蝎譖焉避之不若戰也不戰而反我辠滋厚我戰雖死猶有令名焉果戰敗翟於稷桑而反讒言益起狐突杜門不出君子曰善深謀   申生反自稷桑處五年驪姬謂公曰吾聞申生之謀愈深日吾固告君曰得衆衆弗利焉能勝翟今矜翟之善其志益廣狐突不順故不出吾聞之申生甚好信而彊又失言於衆矣雖欲有退衆將責焉言不可食衆不可弭是以深謀君若不圗難將至矣公曰吾不忘也抑未有以致罪焉驪姬告優施曰君既許我殺大子而立奚齊矣吾難里克奈何優施曰吾來里克一日而已子為我具特羊之饗吾以從之飲酒我優也言無郵驪姬許諾乃具使優施飲里克酒中飲優施起舞謂里克妻曰主孟㗖我我教兹暇豫事君乃歌曰暇豫之吾吾不如鳥烏人皆集於苑已獨集於枯里克笑曰何謂苑何謂枯優施曰其母為夫人其子為君可不謂苑乎其母既死其子又有謗可不謂枯乎枯且有傷優施出里克辟奠不飱而寢夜半召優施曰曩而言戲乎抑有所聞之乎曰然君既許驪姬殺大子而立奚齊謀既成矣里克曰吾秉君以殺大子吾不忍通復故交吾不敢中立其免乎優施曰免旦而里克見丕鄭曰夫史蘇之言將及矣優施告我君謀成矣將立奚齊丕鄭曰子謂何曰吾對以中立丕鄭曰惜也不如曰不信以疏之亦固大子以攜之多為之故以變其志志少疏乃可間也今子曰中立况固其謀彼有成矣難以得間里克曰往言不可及且人中心唯無忌之何可敗也子將何如丕鄭曰我無心是故事君者君為我心制不在我里克曰殺君以為亷長廉以驕心因驕以制人家吾不敢抑撓志以從君為廢人以自利也方以求成人吾不能將伏也明日稱疾不朝三旬難乃成驪姬以君命命申生曰今夕君夢見齊姜必速祠而歸福申生許諾乃祭於曲沃歸福於絳公曰驪姬受福乃寘鴆於酒置堇於肉公至召申生獻公祭之地地墳申生恐而出驪姬與犬肉犬斃飲小臣酒亦斃公命殺杜原欵申生奔新城杜原欵將死使小臣圉告於申生曰欵也不才寡知不敏不能教導以至於死不能深知君之心度棄寵求廣土而竄伏焉小心狷介不敢行也是以言至而無所訟之故陷於大難乃逮於讒然欵也不敢愛死唯與讒人均是惡也吾聞君子不去情不反讒讒行身死可也猶有令名焉死不遷情彊也守情說父孝也殺身以成志仁也死不忘君敬也孺子勉之死必遺愛死民之思不亦可乎申生許諾人謂申生曰非子之罪何不去乎申生曰不可去而罪釋必歸於君是惡君也章父之惡而笑諸侯吾誰鄉而入内困於父母外困於諸侯是重困也棄君去罪是逃死也吾聞之仁不惡君知不重困勇不逃死若罪不釋去而必重去而罪重不知逃死而惡君不仁有罪不死無勇去而厚惡惡不可重死不可避吾將伏以俟命驪姬見申生而哭之曰有父忍之况國人乎忍父而求好人人孰好之殺父以求利人人孰利之皆民之所惡也難以長生驪姬退申生乃雉經於新城之廟將死乃使猛足言於狐突曰申生有罪不聽伯氏以至於死申生不敢愛其死雖然吾君老矣國家多難伯氏不出奈吾君何伯氏茍出而圖吾君申生受賜以至於死雖死何悔是以諡為共君驪姬既殺大子申生又譖二公子曰重耳夷吾與知共君之事公令奄楚刺重耳重耳逃於翟令賈華刺夷吾夷吾逃於梁盡逐羣公子乃立奚齊焉始為令國無公族焉   晉侯使太子申生伐東山臯落氏里克諌曰太子奉冢祀社稷之粢盛以朝夕視君膳者也故曰冢子君行則守有守則從從曰撫軍守曰監國古之制也夫帥師專行謀誓軍旅君與國政之所圗也非太子之事也師在制命而已稟命則不威專命則不孝故君之嗣適不可以帥師君失其官帥師不威將焉用之且臣聞臯落氏將戰君其舎之公曰寡人有子未知其誰立焉不對而退見太子太子曰吾其廢乎對曰告之以臨民教之以軍旅不共是懼何故廢乎且子懼不孝無懼弗得立修已而不責人則免於難太子帥師公衣之偏衣佩之金玦狐突御戎先友為右梁餘子養御罕夷先丹木為右羊舌大夫為尉先友曰衣身之偏握兵之要在此行也子其勉之偏躬無慝兵要逺災親以無災又何患焉狐突歎曰時事之徴也衣身之章也佩衷之旗也故敬其事則命以始服其身則衣之純用其衷則佩之度今命以時卒閟其事也衣之尨服逺其躬也佩以金玦弃其衷也服以逺之時以閟之尨凉冬殺金寒玦離胡可恃也雖欲勉之狄可盡乎梁餘子養曰帥師者受命於廟受脤於社有常服矣不獲而尨命可知矣死而不孝不如逃之罕夷曰尨奇無常金玦不復雖復何為君有心矣先丹木曰是服也狂夫阻之曰盡敵而反敵可盡乎雖盡敵猶有内讒不如違之狐突欲行羊舌大夫曰不可違命不孝棄事不忠雖知其寒惡不可取子其死之太子將戰狐突諫曰不可昔辛伯諗周桓公云内寵並后外寵二政嬖子配適大都耦國亂之本也周公弗從故及於難今亂本成矣立可必乎孝而安民子其圖之與其危身以速罪也   晉侯使以殺太子申生之故來告初晉侯使士蔿為二公子築蒲與屈不慎寘薪焉夷吾訴之公使讓之士蔿稽首而對曰臣聞之無喪而慼憂必讐焉無戎而城讐必保焉寇讐之保又何慎焉守官廢命不敬固讐之保不忠失忠與敬何以事君詩云懷徳惟寧宗子惟城君其修徳而固宗子何城如之三年將尋師焉焉用慎退而賦曰狐裘尨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從及難公使寺人披伐蒲重耳曰君父之命不挍乃狥曰挍者吾讐也踰垣而走披斬其袪遂出奔翟   濮陽人吕不韋賈於邯鄲見秦質子異人歸而謂父曰耕田之利幾倍曰十倍珠玉之贏幾倍曰百倍立國家之主贏幾倍曰無數曰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餘食今建國立君澤可以遺世願往事之秦子異人質於趙處於城故往說之曰子傒有承國之業又有母在中今子無母於中外託於不可知之國一日倍約身為糞土今子聽吾計事求歸可以有秦國吾為子使秦必來請子乃說秦王后弟陽泉君曰君之罪至死君知之乎君之門下無不居髙尊位太子門下無貴者君之府藏珍珠寳玉君之駿馬盈外廐美女充後庭王之春秋髙一日山陵崩太子用事君危於累卵而不夀於朝生僕有可以一切而使君富貴千萬嵗寜於泰山四維必無危亡之患矣陽泉君避席請聞其說不韋曰王年髙矣王后無子子傒有承國之業士倉又輔之王一日山陵崩子傒立士倉用事王后之門必生蓬蒿子異人賢材也棄在於趙無母於内引領西望而願一得歸王后誠請而立之是子異人無國而有國王后無子而有子也陽泉君曰然入謂王后王后乃請趙而歸之趙未之遣不韋說趙曰子異人秦之寵子也無母於中王后欲取而子之使秦而欲屠趙不顧一子以留計是抱空質也若使子異人歸而得立趙厚送遣之是不敢倍徳畔施是自為徳講秦王老矣一日晏駕雖有子異人不足以結秦趙乃遣之異人至不韋使楚服而見王后說其狀髙其智曰吾楚人也而自子之乃變其名曰楚王使子誦子曰少棄捐在外嘗無師傅所教學不習於誦王罷之乃留止間曰陛下嘗軔車於趙矣趙之豪傑得知名者不少今大王反國皆西面而望大王無一介之使以存之臣恐其皆有怨心使邊境早閉晩開王以為然奇其計王后勸立之王乃召相令之曰寡人子莫若楚立以為太子子楚立以不韋為相號曰文信侯食藍田十二縣王后為華陽太后諸侯皆致秦邑   秦始皇三十七年十月行出游㑹稽並海上北扺琅邪丞相斯中車府令趙髙兼行符璽令事皆從始皇有二十餘子長子扶蘇以數直諌上上使監兵上郡恬為將少子胡亥愛請從上許之餘子莫從其年七月始皇帝至沙丘病甚令趙髙為書賜公子扶蘇曰以兵屬恬與䘮㑹咸陽而葬書已封未授使者始皇崩書及璽皆在趙髙所獨子胡亥丞相李斯趙髙及幸宦者五六人知始皇崩餘羣臣皆莫知也李斯以為上在外崩無真太子故秘之置始皇居輼輬車中百官奏事上食如故宦者輙從輼輬車中可諸奏事趙髙因留所賜扶蘇璽書而謂公子胡亥曰上崩無詔封王諸子而獨賜長子書長子至即立為皇帝而子無尺寸之地為之奈何胡亥曰固也吾聞之明君知臣明父知子父捐命不封諸子何可言者趙髙曰不然方今天下之權存亡在子與髙及丞相耳願子圖之且夫臣人與見臣於人制人與見制於人豈可同日道哉胡亥曰廢兄而立弟是不義也不奉父詔而畏死是不孝也能薄而材譾彊因人之功是不能也三者逆徳天下不服身殆傾危社稷不血食髙曰臣聞湯武殺其主天下稱義焉不為不忠衛君殺其父而衛國載其徳孔子著之不為不孝夫大行不小謹盛徳不辭讓鄉曲各有宜而百官不同功胡顧小而忘大後必有害狐疑猶豫後必有悔斷而敢行鬼神避之後有成功願子遂之胡亥喟然歎曰今大行未發䘮禮未終豈宜以此事干丞相哉趙髙曰時乎時乎間不及謀贏糧躍馬唯恐後時胡亥既然髙之言髙曰不與丞相謀恐事不能成臣請為子與丞相謀之髙乃謂丞相斯曰上崩賜長子書與䘮㑹咸陽而立為嗣書未行今上崩未有知者也所賜長子書及符璽皆在胡亥所定太子在君侯與髙之口耳事將何如斯曰安得亡國之言此非人臣所當議也髙曰君侯自料能孰與恬功髙孰與恬謀逺不失孰與恬無怨於天下孰與蒙恬長子舊而信之孰與恬斯曰此五者皆不及恬而君責之何深也髙曰髙固内宦之厮役也幸得以刀筆之文進入秦宫管事二十餘年未嘗見秦免罷丞相功臣有封及二世者也卒皆以誅亡皇帝二十餘子皆君之所知長子剛而武勇信人而奮士即位必用恬為丞相君侯終不懐通侯之印歸於鄉里明矣髙受詔教習胡亥使學以法事數年矣未嘗見過失慈仁篤厚輕財重士辯於心而詘於口盡禮敬士秦之諸子未有及此者可以為嗣君計而定之斯曰君其反位斯奉主之詔聽天之命何慮之可定也髙曰安可危也危可安也安危不定何以貴聖斯曰斯上蔡閭巷布衣也上幸擢為丞相封為通侯子孫皆至尊位重禄者故將以存亡安危屬臣也豈可負哉夫忠臣不避死而庶幾孝子不勤勞而見危人臣各守其職而已矣君其勿復言將令斯得罪髙曰盖聞聖人遷徙無常就變而從時見末而知本觀指而覩歸物固有之安得常法哉方今天下之權命懸於胡亥髙能得志焉且夫從外制中謂之惑從下制上謂之賊故秋霜降者草花落水揺動者萬物作此必然之效也君何見之晩斯曰吾聞晉易太子三世不安齊桓兄弟爭位身死為戮紂殺親戚不聽諫者國為丘墟遂危社稷三者逆天宗廟不血食斯其猶人哉安足為謀髙曰上下合同可以長久中外若一事無表裏君聽臣之計即長有封侯世世稱孤必有喬松之夀孔墨之智今釋此而不從禍及子孫足以為寒心善者因禍為福君何處焉斯乃仰天而歎垂淚太息曰嗟乎獨遭亂世既以不能死安託命哉於是斯乃聽髙髙乃報胡亥曰臣請奉太子之明命以報丞相丞相斯敢不奉令於是乃相與謀詐為受始皇詔丞相立子胡亥為太子更為書賜長子扶蘇曰朕巡天下禱祠名山諸神以延夀命今扶蘇與將軍恬將師數十萬以屯邊十有餘年矣不能進而前士卒多耗無尺寸之功乃反數上書直言誹謗我所為以不得罷歸為太子日夜怨望扶蘇為人子不孝其賜劍以自裁將軍恬與扶蘇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謀為人臣不忠其賜死以兵屬裨將王離封其書以皇帝璽遣胡亥客奉書賜扶蘇於上郡使者至發書扶蘇泣入内舎欲自殺恬止扶蘇曰陛下居外未立太子使臣將三十萬衆守邊公子為監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來即自殺安知其非詐請復請復請而後死未暮也使者數趣之扶蘇為人仁謂恬曰父而賜子死尚安復請即自殺恬不肯死使者即以屬吏繫於陽周使者還報胡亥斯髙大喜至咸陽發䘮太子立為二世皇帝以趙髙為郎中令常侍中用事   偽漢建元時天雨血於東宫延明殿徹瓦在地者深五寸劉乂惡之以訪其太師盧志太傅崔瑋太保許遐志等曰主上往以殿下為太弟者盖以安衆望也志在晉王乆矣王公以下莫不希旨歸之相國之位自魏武已來非復人臣之官主上本發明詔置之為贈官今忽以晉王居之羽儀威尊踰於東宫萬機之事無不由之置太宰大將軍及諸王之營以為羽翼此事勢去矣殿下不得立明也然非止不得立而已不測之危厄在於旦夕宜早為之所四衛精兵不减五千餘營諸王皆年齒尚幼可奪而取之相國輕佻正可煩一刺客耳大將軍無日不出其營可襲而得也殿下但當有意二萬精兵立便可得鼔行向雲龍門宿衛之士孰不倒戈奉迎大司馬不慮為異也乂弗從乃止聰如中䕶軍靳凖第納其二女為左右貴嬪大曰月光小曰月華皆國色也數月立月光為皇后東宫舍人荀告盧志等勸乂謀反乂不從之狀聰於是收志瑋遐於詔獄假以他事殺之使㓂威卜抽監守東宫禁乂朝賀乂憂懼不知所為乃上表自陳乞為黔首并免諸子之封褒美晉王粲宜登儲副又抑而弗通   郭猗有憾於劉乂謂劉粲曰太弟於主上之世猶懐不逞之志此則殿下父子之深仇四海蒼生之重怨也而主上過垂寛仁猶不替二尊之位一旦有風塵之變臣竊為殿下寒心且殿下髙祖之世孫主上之嫡統凡在含齒孰不係仰萬機事大何可與人臣昨聞太弟與大將軍相見極有言矣若事成許以主上為太上皇大將軍為皇太子乂又許衛將軍為大單于二王已許之矣二王居不疑之地並握重兵以此舉事事何不成臣謂二王兹舉禽獸之不若也背父親人人豈親之今又茍貪其一切之力耳事成之後主上豈有全理殿下兄弟故在忘言東宫相國單于在武陵兄弟何肯與人許以三月上巳因讌作難事淹變生宜早為之所春秋傳曰蔓草猶不可除况君之寵弟乎臣屢啓主上主上性敦友于謂臣言不實刑臣刀鋸之餘而主上殿下成造之恩故不慮逆鱗之誅每所聞必言冀垂採納臣當入言之願陛下不泄宻表其狀也若不信臣言可呼大將軍從事中郎王皮衛軍司馬劉惇假之恩顧通其歸善之路以問之必可知也粲深然之猗宻謂皮惇曰二王逆狀主相已具知之矣卿同之乎二人驚曰無之猗曰此事必無疑吾憐卿親舊并見族耳於是歔欷流涕皮惇大懼叩頭求哀猗曰吾謂卿作計卿能用否二人皆曰謹奉大人之教猗曰相國必問卿卿但云有之若責卿何不先啓卿即答云臣誠負死罪然仰惟主上聖性寛慈殿下篤於骨肉恐言成詿偽故也皮惇許諾粲俄而召問二人至不同時而辭若畫一粲以為信然初靳凖從妹為乂孺子淫於侍人乂怒殺之而屢以嘲凖凖深慚恚說粲曰東宫萬機之副殿下宜自居之以領相國使天下知早有所係望也至是凖又說粲曰昔孝成拒子政之言使王氏卒成簒逆可乎粲曰何可之有凖曰然誠如聖旨下官急欲有所言矣但以徳非更生親非皇宗恐忠言暫出霜威已及故不敢耳粲曰君但言之凖曰聞風塵之言謂大將軍衛將軍及左右輔皆謀奉太弟尅季春搆變殿下宜為之備不然恐有商臣之禍粲曰為之奈何凖曰主上愛信於太弟恐卒聞未必信也如下官愚意宜緩東宫之禁固勿絶太弟賔客使輕薄之徒得與交游太弟既素好待士必不思防此嫌輕薄小人不能無逆意以勸太弟之心小人有始無終不能如貫髙之流也然後下官為殿下露表其罪殿下與太宰拘太弟所與交通者考問之窮其事原主上必以無將之罪罪之不然今朝望多歸太弟主上一旦晏駕恐殿下不得立矣於是粲命卜抽引兵去東宫聰自去冬至是遂不復受朝賀軍國之事一决於粲   隋文帝使太子勇參决政事時有損益帝皆納之勇性寛厚率意任情無矯飾之行帝性節儉勇嘗飾蜀鎧帝見而不恱戒曰自古帝王未有好奢侈而能久長者汝當以儉約為先乃能奉承宗廟吾昔日衣服各留一物時復觀之以自儆戒今賜汝以我舊所帶刀一枚并葅醬一合汝昔作上士時常所食也若存記前事應知我心後遇冬至百官皆詣勇勇張樂受賀帝不悅下詔停之自是恩寵始衰漸生猜阻勇多内寵昭訓雲氏尤幸其妃元氏無寵遇疾而薨獨孤后意其有他深以責勇然昭訓自是遂專内政生長寜王儼及平原王安成王筠諸姬子及數人后彌不平遣人伺求勇過晉王廣知之彌自矯飾後庭有子皆不育由是數稱廣賢大臣用事者廣皆傾心與交帝及后每遣左右至廣所廣必與蕭妃厚禮之往來者無不稱其仁孝帝與后嘗幸其第廣悉屏匿美姬於别室惟留老醜者衣以縵綵給事左右屏帳改用縑素故絶樂器之不令拂去塵埃帝見之喜由是愛之特異諸子宻令來和遍視諸子對曰晉王貴不可言廣美姿儀敏慧嚴重好學能文敬接朝士由是聲名籍甚自揚州入朝將還鎮入宫辭后伏地流涕曰臣性識愚下不知何罪失愛東宫恒蓄盛怒欲加鴆毒后忿然曰睍地伐漸不可耐我為之娶元氏女竟不以夫婦禮待之專寵阿雲使有如許豚犬前新婦遇毒而夭我亦不能窮治何故復於汝發如此意我在尚爾我死後當魚肉汝乎每思東宫竟無正嫡至尊千秋萬嵗之後遣汝等兄弟向阿雲兒前再拜問訊此是幾許苦痛耶廣又拜嗚咽不能止后亦悲不自勝自是后决意欲廢勇立廣司馬張衡為廣畫奪宗之策廣問計於安州總管宇文述述曰皇太子失愛已久令徳不聞大王仁孝著稱才能盖世數經將領頻有大功主上内宫咸所鍾愛四海之望實歸大王然廢立大事未易謀也能移主上意者惟楊素耳素所與謀者惟其弟約述雅知約請朝京師與約圖之廣大恱多資金寳與述入闗約時為大理少卿述請約與飲博陽不勝以所齎金寳盡輸之因說之曰此晉王之賜令述與公為歡樂耳約驚問故述因道廣意且說之曰公兄弟功名盖世當塗用事有年矣朝臣為足下家所屈辱者可勝數哉又儲后以所欲不行每切齒於執政主上一旦棄羣臣公亦何以取庇哉今太子失愛於皇后主上素有廢黜之意請立晉王在賢兄口耳誠能此時建大功王心永銘骨髓斯則去累卵之危成泰山之安矣約然之以白素素聞之大喜後數日入侍宴微稱晉王孝悌恭儉有類至尊后泣曰公言是也阿大孝愛睍地伐常欲潜殺之素因盛言太子不才后遂遺素金使賛帝廢立勇頗知之憂懼計無所出使人造諸厭勝帝又使素觀勇所為至東宫還言勇怨望恐有他變帝益疑之后又遣人伺覘東宫纎芥事皆聞奏因加誣飾以成其罪帝遂疎忌勇東宫宿衛名藉悉令屬諸衛府有勇徤者咸屏去之廣又令叚達私賂東宫幸臣姬戚令伺太子動静宻告楊素於是内外諠謗過失日聞叚達因脇威告之九月詔執左庶子唐令則等數人付所司訊鞫命楊素陳東宫事狀以告近臣帝曰此兒不堪承嗣乆矣皇后恒勸我廢之我以布衣時所生地復居長望其漸改隠忍至今其婦初亡我疑其遇毒嘗責之勇懟曰㑹殺元孝矩此欲害我而遷怒耳長寜初生朕與皇后共抱養之自懐彼此連遣索且云定興女在外私合而生想此何必是其體來倘其非類便亂宗祏我終不以萬姓付不肖子我恒畏其加害如防大敵今欲廢之以安天下左衛大將軍元旻諌曰廢立大事詔旨若行後悔無及讒言罔極惟陛下察之帝不應命姬威悉陳太子罪惡威對曰嘗令師奶卜吉凶語臣云至尊懼在十八年此期促矣帝然曰誰非父母生乃至於此於是禁勇及諸子黨與楊素鍜錬以成其獄居數日有司奏元旻嘗曲事勇在仁夀宫勇以書與之題云勿令人見帝乃執旻威又言至尊在仁夀宫太子嘗飼馬千匹云徑往守城門自然餓死素以威言詰勇勇不服曰竊聞公家馬數萬匹勇忝備太子馬千匹乃是反乎素又發東宫服玩似加琱飾者悉陳之於庭以示文武為太子之罪帝及后迭遣使責問勇勇不服十月使人召勇勇驚曰得無殺我耶帝戎服陳兵御武徳殿集百官諸親引勇及諸子列於殿庭宣詔廢勇及其男女並為庶人勇再拜泣下舞蹈而去左右莫不閔然長寜王儼上表請宿衛辭情哀切帝覽之閔然楊素進曰伏願聖心同於螫手不宜復留意遂詔元旻唐令則鄒文騰等誅勇有差移勇於内史省賞楊素物三千叚文林郎楊孝政上書諌曰皇太子為小人所誤宜加訓誨不宜廢黜帝怒撻其胸初雲昭訓父定興出東宫無節數進其奇服異器以求恱媚左庶子裴政屢諌勇不聽政謂定興曰公所為不合法度又元妃暴薨道路籍籍此於太子非令名也公宜自引退不然將及禍定興以告勇勇疎政黜之唐令則為勇所昵狎每令以歌教内人右庶子劉行本責之曰庶子當輔太子以正道何有取媚於房帷間哉令則甚慚而不能改劉臻明克讓陸爽並以文學為勇所親行本怒其不能調䕶每謂三人曰卿等止解讀書耳夏侯福嘗於閣内與勇戲大笑聲聞於外行本付執法者治之數日勇為之請乃釋之勇嘗得良馬欲令行本乘而觀之行本正色曰至尊令臣輔導殿下非弄臣也勇慚而止及勇敗二人已卒帝歎曰向使裴政劉行本在勇不至此 勇嘗晏宫臣唐令則自彈琵琶歌娬媚娘洗馬李綱起白勇曰令則身為宫卿職當調䕶乃於廣座首比倡優進淫聲穢視聽事若上聞令則罪在不測豈不為殿下之累耶臣請速治其罪勇曰我欲為樂耳君勿多事綱遂趨出及廢勇髙祖召東宫之屬切責之皆惶懼無敢對者綱獨曰太子性本中人可與為善可與為惡曏使陛下擇正人輔之足以嗣守鴻基今乃以唐令則為左庶子鄒文滕為家令二人唯知以絃歌鷹犬娛悅太子安得不至於是邪此乃陛下之過非太子之罪也自古國家廢立冢嫡鮮不傾危願陛下深留聖思無貽後悔髙祖不恱罷朝左右皆為之股栗㑹尚書右丞缺有司請人髙祖指綱曰此佳右丞也即用之   唐太宗太子承乾少有躄疾喜聲色畋獵所為奢靡畏上知之對宫臣常論忠孝或至涕泣退居宫中則與羣小相䙝狎宫臣有欲諌者太子揣知其意輙迎拜自責募亡奴盗民間馬牛親臨烹煑與所幸厮役共食之又效突厥語及服飾飲食謂左右曰一朝有天下當帥數萬騎獵於金城西然後解髮委身思摩若當一設不居人後矣漢王元昌所為多不法上數譴責之由是怨望太子與之甚善朝夕與之同游戲大呼交戰擊刺流血以為娯樂嘗曰我為天子極情縱欲有諌者輙殺之不過數百人衆自定矣私幸太常樂童與同卧起上怒殺之太子於宫中搆室立像朝夕奠祭稱疾不朝謁者數月魏王泰多能有寵潜有奪嫡之志折節下士以求聲譽上命韋挺杜楚客攝泰府事二人俱為泰要結朋黨太子畏其逼隂養刺客紇于承基等謀殺之吏部尚書侯君集怨望以太子闇劣欲伺釁圖之因勸之反太子大然之厚賂中郎將李安儼使為中詗洋州刺史趙節駙馬都尉杜荷皆預其謀割臂為誓荷謂之曰天文有變當速發但稱暴疾危篤主上必親臨視因兹可以得志㑹齊王祐反事連承基繫獄當死上變告太子謀反敕大理中書門下參鞫之反形已具上面責承乾承乾曰臣為太子復何所求但為泰所圗時與朝臣謀自安之術不逞之人遂教臣為不軌耳今若泰為太子所謂落其度内也上乃謂侍臣曰將何以處承乾羣臣莫敢對通事舎人來濟進曰陛下不失為慈父太子得盡天年則善矣上從之詔廢承乾為庶人幽之元昌賜自盡君集安儼節荷等皆伏誅庶子張素等以不諌諍免為庶人獨于志寜以數諌見褒君集被收上謂侍臣曰君集有功欲乞其生可乎羣臣不可上乃泣謂之曰與公長訣矣遂斬之而原其妻子上嘗使李靖教君集兵法君集言於上曰靖將反矣上問其故對曰靖獨教臣以其粗而匿其精以是知之上以問靖對曰此乃君集欲反耳今諸夏已定臣之所教足以制四夷而君集固求盡臣之術非反而何江夏王道宗嘗從容言於帝曰君集自負微功恥在房李之下以臣觀之必將為亂上不之信至是上乃謝道宗曰果如卿言承乾既獲罪魏王泰日入侍奉上面許立為太子岑文本劉洎亦勸之長孫無忌固請立晉王治上謂侍臣曰昨青雀投我懐云臣今日始得為陛下子臣有一子臣死之日當為陛下殺之傳位晉王朕甚憐之諌議大夫禇遂良曰陛下失言此國家大事存亡所係願熟思之且陛下萬嵗後魏王據天下之重肯殺其愛子以授晉王哉陛下前者以嫡庶之分不明致此紛紜今必立魏王願先措置晉王始得安全耳上流涕曰吾不能也因起入宫魏王泰恐上立晉王謂之曰汝與元昌善得無憂乎治憂形於色上怪屢問其故治以狀告上憮然始悔立泰之言矣上獨留長孫無忌房齡李世勣禇遂良謂曰我三子一弟所為如是我心誠無聊賴因自投于牀抽佩刀欲自刺遂良奪刀以授晉王無忌等請上所欲上曰我欲立晉王無忌曰謹奉詔上乃使治拜無忌曰汝舅許汝矣即御太極殿召羣臣謂曰承乾悖逆泰亦凶險諸子誰可立者衆皆懽呼曰晉王仁孝當為嗣上恱詔立晉王治為皇太子時年十六謂侍臣曰我若立泰則是太子之位可經營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窺伺者皆兩棄之傳諸子孫永為後法且泰立則承乾與治皆不全治立則承乾與泰皆無恙矣乃降泰爵東萊郡王幽之北苑府僚親狎者皆遷嶺表   經濟類編卷十六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十七   明 馮琦馮瑗 撰   宫掖類一   太后【十則】   後唐晉王即皇帝位尊母晉國太夫人曹氏為皇太后嫡母秦國夫人劉氏為皇太妃詔盧程詣晉陽册太后太妃初太妃無子性賢不妬忌太后為武皇侍姬太妃常勸武皇善待之太后亦自謙退由是相得甚歡及受册太妃詣太后宫賀有喜色太后忸怩不自安太妃曰願吾兒享國久長吾輩獲没于地園陵有主餘何足言因相向歔欷   宋杜太后治家嚴而有法陳橋之變后聞之曰吾兒素有大志今果然矣及尊為皇太后宋主拜於殿上羣臣稱賀后愀然不樂左右進曰臣聞母以子貴今子為天子胡為不樂后曰吾聞為君難天子置身兆庶之上若治得其道則此位可尊茍或失馭求為匹夫不可得是吾所以憂也宋主再拜曰謹受教   太后疾宋主侍藥餌不離左右疾革召趙普入受遺命且問宋主曰汝知所以得天下乎宋主曰皆祖考及太后之餘慶也后曰不然正由柴氏使幼兒主天下爾若周有長君汝安得至此汝百歳後當傳位光義光義傳光美光美傳徳昭夫四海至廣能立長君社稷之福也宋主泣曰敢不如教后顧謂普曰爾同記吾言不可違也普即榻前為誓書於紙尾署曰臣普記藏之金匱命謹密宫人掌之遂殂   真宗崩王曽奉遺詔入殿廬草制命皇后權處分軍國事輔太子聽政丁謂欲去權字曽曰皇帝冲年太后臨朝斯已國家否運稱權猶足示後且增减制書有法表則之地先欲亂之耶謂遂止太子即位年十三矣尊皇后為皇太后淑妃楊氏為皇太妃兩府議太后臨朝儀曾請如東漢故事太后與帝五日一御承明殿太后坐帝右垂簾聽政謂欲擅權不欲同列與聞機政潜結入内押班雷允恭密請太后降手書云帝朔望見羣臣大事則太后召對輔臣决之非大事則令允恭傳奏禁中畫可以下曾曰兩宫異處而柄歸宦官禍端兆矣於是允恭恃勢専恣而謂權傾中外衆莫敢抗獨曽正色立朝時倚為重   劉太后稱制十一年雖政出宫闈而號令嚴明恩威加天下左右近習少所假借宫掖間未嘗妄改作内外賜予有節賜族人御食必易以銅器曰尚方器勿使入吾家也三司使程琳獻武后臨朝圖后擲于地曰吾不作此負祖宗事漕使劉綽還京西言在庾有出賸糧千餘斛乞付三司后問白卿識王曽張知白吕夷簡魯宗道乎此四人者豈因獻羡餘進哉晩年稍進外家而任宦者羅崇勲江徳明等訪外事崇勲由此勢傾中外至是后崩帝見左右泣曰太后疾不能言猶數引其衣若有所屬何也薛奎曰其在衮冕也服之豈可見先帝於地下帝悟遂以后服歛謚曰莊獻明肅舊制后皆二謚稱制加四謚自此始太后遺誥尊太妃為皇太后與皇帝同議軍國事閣門趣百僚賀御史中丞蔡齊目臺吏毋追班而入白執政曰上春秋長習知天下情偽今宜趣攬朝政豈可使女后相踵稱制乎殿中侍御史龎籍請下閣門取垂簾儀制盡焚之乃止尊太妃為皇太后而削去同議軍國事之語帝始親政罷創修寺觀裁抑僥倖召宋綬范仲淹而黜内侍羅崇勲等中外大悦劉太后愛帝如已出帝亦盡孝故始終無毫髮間隙及帝親庶務言者多追詆太后時事仲淹言於帝曰太后受遺先帝調䕶陛下者十餘年今宜掩其小故以全大德帝曰此亦朕所不忍聞也遂下詔戒飭中外毋得輙言皇太后垂簾日事   仁宗得暴疾詔請皇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后乃御内東門小殿垂簾宰臣自奏事后性慈儉頗涉經史多援以决事中外章奏日數十上一一能記綱要有疑未决者則曰公軰更議之未嘗出己意檢柅曹氏及左右臣僕毫分不以假借宫省肅然   神宗事曹太后極誠孝后亦慈愛天至故事外家男子毋得入謁帝以后春秋髙數請召弟佾入見久之乃許及見少頃后謂佾曰此非汝所當得留趣遣出焉帝嘗有意於燕薊已與大臣定議乃詣太后白其事后曰儲蓄賜予備乎鎧仗士卒精乎帝曰固已辦之矣后曰事體至大吉凶悔吝生乎動得之不過南面受賀而已萬一不諧則生靈所繫未易以言茍可取之太祖太宗收復久矣何待今日帝曰敢不受教哲宗時髙太后不豫吕大防范純仁等問疾太皇太后曰試言九年間曽施恩髙氏否只為至公一男一女病且死皆不得見言訖泣下又曰老身没後必多有調戯官家者宜勿聽公等亦宜早退令官家别用一畨人乃呼左右賜社飯曰明年社飯時思量老身也尋崩太后聽政召用故老名臣罷廢新法苛政舉邊砦之地以賜西夏於是宇内復安遼主戒其臣下令勿生事於疆場曰南朝盡行仁宗之政矣有司請循天聖故事帝后皆御殿又請受册寶于文徳殿太后曰母后當陽非國家美事况天子正衙豈所當御就崇政足矣臨朝九年朝廷清明華夏綏定力行故事抑絶外家私恩人以為女中堯舜   元成帝初為太后建寺於五臺山至是成太后將臨幸之監察御史李元禮上疏言五臺山創建寺宇工役俱興供億煩重民不聊生伏聞太后臨幸五臺尤不可者有五盛夏禾稼立茂民食所仰騎從經過不無蹂躪一也親勞聖體經冐風日徃復數千里山川之險萬一調養失宜悔將何及二也天子舉動必書簡册以貽萬世書而不法將焉用之三也財不天降皆出於民今日支持調度百倍曩時而又勞民傷財以奉土木四也佛以慈悲為教雖窮天下珍玩供養不為喜雖無一物為獻亦不怒今太后欲為兆民祈福而先勞聖體使天子曠定省之禮五也伏望回轅中道端處深宫上以循先皇后之懿範次以盡聖天子之孝誠下以慰元元之望如此則不祈福而福自至矣臺臣不敢以聞其後侍御史萬僧與中丞崔彧有隙取元禮章封入奏之曰崔中丞私比漢人李御史為大言謗佛謂不宜建寺帝大怒勑旺札勒博果宻鞫之旺札勒曰往吾亦嘗以此諫太后曰我非喜建此寺蓋先帝嘗許為之非汝所知也博果宻曰他御史懼不敢言言者惟一元禮可賞也旺札勒等入言之帝沈思良乆曰御史言是也乃罷萬僧復元禮職   初司程陸信等董建寺之役驅迫民夫數千冐險入山谷伐木運石死者萬餘人河東亷訪使王忱乗太后幸五臺因言建寺本以福民今福未及而害己甚恐非朝廷意也太后聞之為减其役仍賜恤死者之家太后鴻吉哩氏有賢徳事昭睿順聖皇后執婦道甚謹及尊為太后置徽政院長其財賦院官有受獻浙西田七百頃者籍於位下后曰我寡居婦人衣食自有餘况江南率土皆國家所有曷敢私之即命盡易院官之受獻者后之弟欲因后求官后拒之曰勿以累我也崩謚徽仁聖皇后   后妃【三十三則】   周襄王降翟師以伐鄭王徳翟人將以其女為后富辰諫曰不可夫婚姻禍福之階也利内則福由之利外則取禍今王外利矣其無乃階禍乎昔摯疇之國也由大任杞繒由大姒齊許申吕由大姜陳由大姬是皆能内利親親者也昔鄢之亡也由仲任宻須由伯姞鄶由叔妘由鄭姬息由陳媯鄧由楚曼羅由季姬廬由荆媯是皆外利離親者也王曰利何如而内何如而外富辰曰尊貴明賢庸勲長老愛親禮新親舊然則民莫不審固其心力以役上令官不易方而財不匱竭求無不至動無不齊百姓兆民夫人奉利而歸諸上是利之内也若七徳離判民乃携貳各以利退上求不暨是其外利也夫翟無列于王室鄭伯南也王而卑之是不尊貴也翟豺狼之徳也鄭未失周典王而蔑之是不明賢也平桓莊惠皆受鄭勞王而棄之是不庸勲也鄭伯㨗之齒長矣王而弱之是不長老也翟隗姓也鄭出自宣王王而虐之是不愛親也夫禮新不間舊王以翟女間姜任非禮且棄舊也王一舉而棄七徳臣故曰利外矣書有之曰必有忍也若能有濟也王不忍小忿而棄鄭又登叔隗以階翟翟封豕豺狼也不可厭也王弗聽十八年王黜翟后翟人來誅殺譚伯富辰曰昔吾驟諫王王弗從以及此難若我不出王其以我為懟乎乃以其屬死之   司馬遷后妃傳論 自古受命帝王及繼體守文之君非獨内徳茂也蓋亦有外戚之助焉夏之興也以塗山而桀之放也以妹喜殷之興也以有娀及有莘而紂之㓕也嬖妲己周之興也以姜嫄及太任太姒而幽王之禽也淫於褒姒故易基乾坤詩始關雎書美釐降春秋譏不親迎夫婦之際人道之大倫也禮之用唯婚姻為兢兢夫樂調而四時和隂陽之變萬物之統也可不慎歟人能道末如命何甚哉妃匹之愛君不能得之於臣父不能得之於子况卑下乎既驩合矣或不能成子姓能成子姓矣或不能要其終豈非命也哉孔子罕稱命蓋難言之也非通幽明之變惡能識乎性命哉漢武帝李夫人本以倡進初夫人兄延年性知音善歌舞武帝愛之每為新聲變調聞者莫不感動延年侍上起舞歌曰北方有佳人絶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上嘆息曰善世豈有此人乎平陽主因言延年有女弟上召見之實妙麗善舞由是得幸生一男是為昌邑哀王李夫人少而蚤卒上憐憫焉圖畫其形於甘泉宫及衛思后廢後四年武帝崩大將軍霍光縁上雅意以李夫人配食追上尊號曰孝武皇后初李夫人病篤上自臨候之夫人蒙被謝曰妾久寢病形貌毁壞不可以見帝願以王及兄弟為託上曰夫人病甚殆將不起一見我屬託王及兄弟豈不快哉夫人曰婦人貌不修飾不見君父妾不敢以燕媠見帝上曰夫人第一見我將加賜千金而予兄弟尊官夫人曰尊官在帝不在一見上復言欲必見之夫人遂轉鄉歔欷而不復言於是上不説而起夫人姊妹讓之曰貴人獨不可一見上屬託兄弟邪何為恨上如此夫人曰所以不欲見帝者乃欲以深託兄弟也我以容貌之好得從㣲賤愛幸於上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絶上所以戀戀顧念我者乃以平生容貌也今見我毁壞顔色非故必畏惡吐棄我意尚肯復追思閔録其兄弟哉及夫人卒上以后禮葬焉其後上以夫人兄李廣利為貳師將軍封海西侯延年為恊律都尉上思念李夫人不已方士齊人少翁言能致其神廼夜張燈燭設帷帳陳酒肉而令上居他帳遥望見好女如李夫人之貌還幄坐而步又不得就視上愈益相思悲感為作詩曰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姍姍其來遲令樂府諸音家絃歌之上又自為作賦以傷悼夫人其後李延年弟季坐姦亂後宫廣利降匈奴家族㓕矣   匡衡上元帝疏 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關雎為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故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仇言能致其貞淑不貳其操情欲之感無介乎容儀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静夫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為宗廟主此綱紀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以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   成帝為太子時以好色聞及即位皇太后詔采良家女杜欽因是説大將軍鳳曰禮壹娶九女所以極陽數廣嗣重祖也必鄉舉求窈窕不問華色所以助徳理内也娣姪雖缺不復補所以養壽塞爭也故后妃有貞淑之行則嗣有賢聖之君制度有威儀之節則人君有夀考之福廢而不由則女徳不厭女徳不厭則夀命不究於髙年書曰或四三年言佚欲之生害也男子五十好色未衰婦人四十容貌改前以改前之容侍於未衰之年而不以禮為制則其原不可救而後倈異態後倈異態則正后自疑而支庻有間適之心是以晉獻被納讒之謗申生蒙無罪之辜今聖主富於春秋未有適嗣方鄉術入學未親后妃之時將軍輔政宜因始初之隆建九女之制詳擇有行義之家求淑女之質母必有聲色音技能為萬世大法夫少戒之在色小卞之作可為寒心唯將軍常以為憂鳳白之太后太后以為故事無有欽復重言詩云殷鑒不逺在夏后氏之世刺戒者至迫近而省聽者常怠忽可不慎哉前言九女略陳其禍福甚可悼懼竊恐將軍不深留意后妃之制夭夀治亂存亡之端也迹三代之季世覽宗宣之饗國察近屬之符驗禍敗曷常不由女徳是以佩玉晏鳴關雎歎之知好色之伐性短年離制度之生無厭天下將化陵夷而成俗也故詠淑女幾以配上忠孝之篤仁厚之作也夫君親夀尊國家治安誠臣子之至願所當勉之也易曰正其本萬物理凡事論有疑未可立行者求之徃古則典刑無考之來今則吉凶同卒揺易之則民心惑若是者誠難施也今九女之制合於徃古無害於今不逆於民心至易行也行之至有福也將軍輔政而不蚤定非天下之所望也唯將軍信臣子之願念關雎之思逮委政之隆及始初清明為漢家建無窮之基誠難以忽不可以遴鳳不能自立法度循故事而已   成帝班偼伃帝初即位選入後宫始為少使俄而大幸為偼伃居增成舍再就館有男數月失之成帝遊于後庭嘗欲與偼伃同輦載偼伃辭曰觀古圖畫賢聖之君皆有名臣在側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輦得無近似之乎上善其言而止太后聞之喜曰古有樊姬今有班偼伃偼伃誦詩及窈窕德象女師之篇每進見上疏依則古禮自鴻嘉後上稍隆于内寵偼伃進侍者李平平得幸立為偼伃上曰始衛皇后亦從微起乃賜平姓曰衛所謂衛偼伃也其後趙飛燕姊弟亦從自㣲賤興隃越禮制䆮盛于前班偼伃及許皇后皆失寵稀復進見鴻嘉三年趙飛燕譛告許皇后班偼伃挾媚道祝詛後宫詈及主上許皇后坐廢考問班偼伃偼伃對曰妾聞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修正尚未福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愬如其無知愬之何益故不為也上善其對憐憫之賜黄金百斤趙氏姊弟驕妬偼伃恐久見危求共養太后長信宫上許焉   成帝許皇后聰慧善史書自為妃至即位常寵於上後宫希得進見皇太后及帝諸舅憂上無繼嗣時又數有災異劉向谷永等皆陳其咎在於後宫上然其言於是省减椒房掖庭用度皇后廼上疏曰妾誇布服糲食加以幼稚愚惑不明義理幸得免離茅屋之下備後宫掃除過誤之寵居非命所當託洿穢不修曠職尸官數逆至法踰越制度當伏放流之誅不足以塞責廼壬寅日大長秋受詔椒房儀法御服輿駕所發諸官署及所造作遺賜外家羣臣妾皆如竟寧以前故事妾伏自念入椒房以來遺賜外家未嘗踰故事每輙决上可覆問也今誠時世異制長短相補不出漢制而已纎微之間未必可同若竟寧前與黄龍前豈相放哉家吏不曉今壹受詔如此且使妾揺手不得今言無得發取諸宫殆謂未央宫不屬妾不宜獨取也言妾家府亦不當得妾竊惑焉幸得賜湯沐邑以自奉養亦小發取其中何害於誼而不可哉又詔書言服御所造皆如竟寧前吏誠不能揆其意即且令妾被服所為不得不如前設妾欲作某屏風張於某所曰故事無有或不能得則必繩妾以詔書矣此二事誠不可行唯陛下省察宦吏忮佷必欲自勝幸妾尚貴時猶以不急事操人况今日日益侵又獲此詔其操約人豈有所訴陛下見妾在椒房終不肯給妾纎㣲内邪若不私府小取將安所仰乎舊故中宫乃私奪左右之賤繒及發乗輿服繒言為待詔補已而貿易其中左右多竊怨者甚耻為之又故事以特牛祠大父母戴侯敬侯皆得恩以太牢祠今當率如故事唯陛下哀之今吏甫受詔讀記直豫言使后知之非可復若私府有所取也其萌牙所以約制妾者恐失人理今但損車駕及母若未央宫有所發遺賜衣服如故事則可矣其餘誠太迫急奈何妾薄命端遇竟寧前竟寧前於今世而比之豈可邪故時酒肉有所賜外家輙上表廼决又故杜陵梁美人歳時遺酒一石肉百斤耳妾甚少之遺田八子誠不可若是事率衆多不可勝以文陳俟自見索言之唯陛下深察焉上於是采劉向谷永之言以報曰皇帝問皇后所言事聞之夫日者衆陽之宗天光之貴王者之象人君之位也夫以陰而侵陽虧其正體是非下陵上妻乘夫賤踰貴之變與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變異為衆莫若日蝕大自漢興日蝕亦為吕霍之屬見以今揆之豈有此等之效與諸侯拘迫漢制牧相執持之也又安獲齊趙七國之難將相大臣懐誠秉忠唯義是從乂惡有上官博陸宣成之謀若乃徒歩豪傑非有陳勝項梁之羣也匈奴夷狄非有冐頓郅支之倫也方外内鄉百蠻賔服殊俗慕義八州懷德雖使其懷挾邪意猶不足憂又况其無乎求於夷狄無有求於臣下無有微後宫也當何以塞之日者建始元年正月白氣出於營室營室者天子之後宫也正月於尚書為皇極皇極者王氣之極也白者西方之氣其於春當廢今正於皇極之月興廢氣於後宫視后妾無能懷任保全者以著繼嗣之微賤人將起也至其九月流星如出於文昌貫紫宫尾委曲如龍臨於鉤陳此又章顯前尤著在内也其後則有北宫井溢南流逆理數郡水出流殺人民後則訛言傳相驚震女童入殿咸莫覺知夫河者水陰四瀆之長今乃大决没漂陵邑斯昭隂盛盈溢違經絶紀之應也迺昔之月䑕巢于樹野鵲變色五月庚子鳥焚其巢太山之域易曰鳥焚其巢旅人先笑後號咷䘮牛于易凶言王者處民上如鳥之處巢也不顧䘏百姓百姓畔而去之若鳥之自焚也雖先快意説笑其後必號而無及也百姓䘮其君若牛亡其毛也故稱凶太山王者易姓告代之處今正於岱宗之山甚可懼也三月癸未大風自西揺祖宗寢廟揚裂帷席折拔樹木頓僵車輦毁壞檻屋災及宗廟足為寒心四月己亥日蝕東井轉旋且索與既無異己猶戊也亥復水也明陰盛咎在内於戊己虧君體著絶世於皇極顯禍敗及京都於東井變怪衆備末重益大來數益甚成形之禍月以迫切不救之患日寖婁深咎敗灼灼若此豈可以忽哉書云髙宗肜日粤有雊雉祖已曰惟先假王正厥事又曰雖休勿休惟敬五刑以成三德即飭椒房及掖庭耳今皇后有所疑便不便其條刺使大長秋來白之吏拘於法亦安足過蓋矯枉者過直古今同之且財幣之省特牛之祠其於皇后所以扶助德美為華寵也咎根不除災變相襲祖宗且不血食何戴侯也傳不云乎以約失之者鮮審皇后欲從其奢與朕亦當法孝武皇帝也如此則甘泉建章可復興矣世俗歳殊時變日化遭事制宜因時而移舊之非者何可放焉君子之道樂因循而重改作昔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蓋惡之也詩云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聽大命以傾孝文皇帝朕之師也皇太后皇后成法也假使太后在彼時不如職今見親厚又惡可以踰乎皇后其刻心秉徳母違先后之制度力誼勉行稱順婦道减省羣事謙約為右其孝東宫母闕朔望推誠永究爰何不臧養名顯行以息衆讙垂則列妾使有法焉皇后深惟毋忽   成帝欲立趙偼伃為皇后先下詔封偼伃父臨為列侯劉輔上書言臣聞天之所與必先賜以符瑞天之所違必先降以災變此神明之徴應自然之占驗也昔武王周公承順天地以饗魚鳥之瑞然猶君臣祗懼動色相戒况於季世不蒙繼嗣之福屢受威怒之異者乎雖夙夜自責改過易行畏天命念祖業妙選有徳之世考卜窈窕之女以承宗廟順神祇心塞天下望子孫之祥猶恐晩暮今廼觸情縱欲傾於卑賤之下欲以母天下不畏於天不愧於人惑莫大焉里語曰腐木不可以為柱卑人不可以為主天人之所不予必有禍而無福市道皆共知之朝廷莫肯壹言臣竊傷心自念得以同姓拔擢尸禄不忠汚辱諫爭之官不敢不盡死唯陛下深察成帝趙皇后本長安宫人初生時父母不舉三日不死廼收養之及壯屬陽阿主家學歌舞號曰飛燕成帝嘗㣲行出過陽阿主作樂上見飛燕而説之召入宫大幸有女弟復召入俱為偼伃貴傾後宫許后之廢也上欲立趙偼伃皇太后嫌其所出㣲甚難之太后姊子淳于長為侍中數徃來傳語得太后指上立封趙偼伃父臨為成陽侯後月餘乃立偼伃為皇后追以長前白罷昌陵功封為定陵侯皇后既立後寵少衰而弟絶幸為昭儀居昭陽舍其中庭彤朱而殿上髹漆切皆銅沓冒黄金塗白玉階壁帶徃徃為黄金釭函藍田璧明珠翠羽飾之自後宫未當有焉姊弟顓寵十餘年卒皆無子末年定陶王來朝王祖母傳太后私賂遺趙皇后昭儀定陶王竟為太子明年春成帝崩帝素彊無疾病是時楚思王衍梁王立來朝明旦當辭去上宿供張白虎殿又欲拜左將軍孔光為丞相巳刻侯印書贊昏夜平善鄉晨傳絝韤欲起因失衣不能言晝漏上十刻而崩民間歸罪趙昭儀皇太后詔大司馬莽丞相大司空曰皇帝暴崩羣衆讙譁怪之掖庭令輔等在後庭左右侍燕迫近雜與御史丞相廷尉治問皇帝起居發病趙昭儀自殺哀帝既立尊趙皇后為皇太后封太后弟侍中駙馬都尉欽為新城侯趙氏侯者凡二人後數月司觧光奏言臣聞許美人及故中宫史曹宫皆御幸孝成皇帝産子子隱不見臣遣從事掾業史望驗問知狀者掖庭獄丞籍武故中黄門王舜吳恭靳嚴官婢曹曉道房張棄故趙昭儀御者于客子王偏臧兼等皆曰宫即曉子女前屬中宮為學事史通詩授皇后房與宫對食元延元年中宫語房曰陛下幸宫後數月曉入殿中見宫腹大問宫宫曰御幸有身其十月中宫乳掖庭牛官令舍有婢六人中黄門田客持詔記盛緑綈方底封御史中丞印予武曰取牛官令舍婦人新産兒婢六人盡置暴室獄母問兒男女誰兒也武迎置獄宫曰善藏我兒胞丞知是何等兒也後三日客持詔記與武問兒死未手書對牘背武即書對兒見在未死有頃客出曰上與昭儀大怒奈何不殺武叩頭啼曰不殺兒自知當死殺之亦死即因客奏封事曰陛下未有繼嗣子無貴賤惟留意奏入客復持詔記予武曰今夜漏上五刻持兒與舜㑹東交掖門武因問客陛下得武書意何如曰憆也武以兒付舜舜受詔内兒殿中為擇乳母告善養兒且有賞毋令漏泄舜擇棄為乳母時兒生八九日後三日客復持詔記封如前予武中有封小緑篋記曰告武以篋中物書予獄中婦人武自臨飲之武發篋中有裹藥二枚赫蹏書曰告偉能努力飲此藥不可復入女自知之偉能即宫宫讀書已曰果也欲姊弟擅天下我兒男也頟上有壯髮類孝元皇帝今兒安在危殺之矣奈何令長信得聞之宫飲藥死後宫婢六人召入出語武曰昭儀言女無過寧自殺邪若外家也我曹言願自殺即自僇死武皆表奏狀棄所養兒十一日宫長李南以詔書取兒去不知所置許美人前在上林涿沐館數召入飾室中若舍一歳再三召留數月或半歳御幸元延二年褱子其十一月乳詔使嚴持乳醫及五種和藥丸三送美人所後客子偏兼聞昭儀謂成帝曰常紿我言從中宫來即從中宫來許美人兒何從生中許氏竟當復立邪懟以手自以頭擊壁户柱從牀上自投地啼泣不肯食曰今當安置我欲歸耳帝曰今故告之反怒為殊不可曉也帝亦不食昭儀曰陛下自知是不食謂何陛下常自言約不負女今美人有子竟負約謂何帝曰約以趙氏故不立許氏使天下無出趙氏上者母憂也後詔使嚴持緑囊書予許美人告嚴曰美人當有以予女受來置飾室中簾南美人以葦一合盛所生兒緘封及緑囊報書予嚴嚴持篋書置飾室簾南去帝與昭儀坐使客子解篋緘未巳帝使客子偏兼皆出自開户獨與昭儀在須臾開户嘑客子偏兼使緘封篋及緑綈方底推至屏風東恭受詔持篋方底予武皆封以御史中丞印曰告武篋中有死兒埋屏處勿令人知武穿獄樓垣下為坎埋其中故長定許貴人及故成都平侯家婢王業任孋公孫習前免為庻人詔召入屬昭儀為私婢成帝崩未幸梓宫倉卒悲哀之時昭儀自知罪惡大知業等故許氏王氏婢恐事泄而以大婢羊子等賜予業等各且十人以慰其意屬無道我家過失元延二年五月故掖庭令吾丘遵謂武曰掖庭丞吏以下皆與昭儀合通無可與語者獨欲與武有所言我無子武有子是家輕族人得無不敢乎掖庭中御幸生子者輒死又飲藥傷墯者無數欲與武共言之大臣驃騎將軍貪耆錢不足計事奈何令長信得聞之遵後病困謂武今我已死前所語事武不能獨為也慎語皆在今年四月丙辰赦令前臣謹案永光三年男子忠等發長陵傳夫人冡事更大赦孝元皇帝下詔曰比朕不當所得赦也窮治盡伏辜天下以為當魯嚴公夫人殺世子齊桓召而誅焉春秋予之趙昭儀傾亂聖朝親㓕繼嗣家屬當伏天誅前平安剛侯夫人謁坐大逆同産當坐以赦令歸故郡今昭儀所犯尤誖逆罪重於謁而同産親屬皆在尊貴之位迫近帷幄羣下寒心非所以懲惡崇誼示四方也請事窮竟丞相以下議正法哀帝於是免新成侯趙欽欽兄子成陽侯訢皆為庶人將家屬徙遼西郡時議郎耿育上疏言臣聞繼嗣失統廢適立庻聖人法禁古今至戒然太伯見歴知適逡循固讓委身吳粤權變所設不計常法致位王季以崇聖嗣卒有天下子孫承業七八百載功冠三王道徳最備是以尊號追及太王故世必有非常之變然後廼有非常之謀孝成皇帝自知繼嗣不以時立念雖末有皇子萬歳之後未能持國權柄之重制於女主女主驕盛則嗜欲無極少主㓜弱則大臣不使世無周公抱負之輔恐危社稷傾亂天下知陛下有賢聖通明之德仁孝子愛之恩懷獨見之明内斷於身故廢後宫就館之漸絶微嗣禍亂之根乃欲致位陛下以安宗廟愚臣既不能深援安危定金匱之計又不知推演聖德述先帝之志廼反覆校省内暴露私燕誣汚先帝傾惑之過成結寵妾妬媚之誅甚失賢聖逺見之明逆負先帝憂國之意夫論大德不拘俗立大功不合衆此廼孝成皇帝至思所以萬萬於衆臣陛下聖德盛茂所以符合於皇天也豈當世庸庸斗筲之臣所能及哉且襃廣將順君父之美匡捄銷㓕既徃之過古今通義也事不當時固爭防禍於未然各隨指阿從以求容媚晏駕之後尊號已定萬事已訖廼探追不及之事訐揚幽昩之過此臣所深痛也願下有司議即如臣言宜宣布天下使咸曉知先帝聖意所起不然空使謗議上及山陵下流後世逺聞百蠻近布海内甚非先帝託後之意也蓋孝子善述父之志善成人之事唯陛下省察哀帝為太子亦頗得趙太后力遂不竟其事傳太后恩趙太后趙太后亦歸心故成帝母及王氏皆怨之哀帝崩王莽白太后詔有司曰前皇太后與昭儀俱侍帷幄姊弟専寵錮寢執賊亂之謀殘㓕繼嗣以危宗廟誖天犯祖無為天下母之義貶皇太后為孝成皇后徙居北宫後月餘復下詔曰皇后自知罪惡深大朝請希闊失婦道無共養之禮而有狼虎之毒宗室所怨海内之讐也而尚在小君之位誠非皇天之心夫小不忍亂大謀恩之所不能已者義之所割也今廢皇后為庶人就其園是日自殺凡立十六年而誅先是有童謡曰燕燕尾涎涎張公子時相見木門倉琅根燕飛來啄皇孫皇孫死燕啄矢成帝每㣲行出常與張放俱而稱富平侯家故曰張公子倉琅根宫門銅鍰也順帝欲立皇后而貴人有寵者四人莫知所建議欲探籌以神定選胡廣上疏諫曰竊見詔書以立后事大謙不自専欲假之籌䇿决疑靈神篇籍所記祖宗典故未嘗有也恃神任筮既不必當賢就值其人猶非徳選夫岐嶷形於自然俔天必有異表宜參良家簡求有德徳同以年年均以貌稽之典經斷之聖慮政令猶汗徃而不反詔文一下形之四方臣職在拾遺憂深責重是以焦心冐昧陳聞   宦豎孫程等既立順帝誅㓕諸閻議郎陳禪以為閻太后與帝無母子恩宜徙别館絶朝見羣臣議者咸以為宜周舉謂李郃曰昔鄭武姜謀殺莊公誓之黄泉秦始皇怨母失行久而隔絶後感頴考叔茅焦之言循復子道書傳美之今者閻新誅太后幽在離宫若悲愁生疾一旦不虞主上將何以令於天下如從禪議後世歸咎明公宜宻表朝廷令奉太后率厲羣臣朝覲如舊以厭天心以荅人望郃即上疏陳之明年正月帝乃朝于東宫太后由此以安   晉后妃傳序 夫乾坤定位男女流形伉儷之義同歸貴賤之名異等若乃作配皇極齊體紫宸象玉牀之連後星喻金波之合羲璧爰自夐古是謂元妃降及中年乃稱皇后四人並列光于帝嚳之宫二妃同降著彼有虞之典夏商以上六宫之制其詳靡得聞焉姬劉以降五翟之規其事可畧言矣周禮天子立一后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以聽王者内政故婚義曰天子之與后如日之與月陰之與陽由斯而譚其所從來逺矣故能母儀天㝢助宣王化徳均載物比大坤維宗廟歆其薦羞穹壤俟其交泰是以哲王垂憲尤重造舟之禮詩人立言先奬葛覃之訓後燭流景所以裁其宴私房樂希聲是用節其容止履端正本抑斯之謂歟若乃聘納有方防閑有禮肅尊儀而修四徳體柔範而六義陰教洽于宫闈淑譽騰于區域則雲入户上帝錫母萌之符黄神降徴坤靈賛夀丘之道終能鼎祚惟永嗣克昌至若儷極虧閑慿天作孽倒裳衣於袵席感脁側于望則龍漦結釁宗周鞠為黍苗鷰尾挻灾隆漢墜其枌社矣自曹劉内主位以色登甄衛之家榮非德舉淫荒挺性蔑西郊之禮容婉孌含辭作南國之奇態詖謁由斯外入穢徳於是内宣椒掖播晨牝之風蘭殿絶河雎之響永言彤史大練之範逾微緬視青蒲脫珥之猷替矣晉承其末與世汙隆宣皇創基功而道屈穆后一善勣侔於十亂洎乎太祖始親選良家既而帝掩紈扇躬行請託后採長白實彰妬忌之情賈納短青竟踐覆亡之轍得失遺跡煥在綈緗興㓕所由義同畫一故列其本事以為后妃傳云史臣曰方祇體安儷乾儀而合徳圓舒循晷配羲曜以齊明故知陽爍陰凝萬物假其陶鑄火炎水潤六氣由其調理取譬賢淑作伉文思靈根式固實資於此宣穆閲理偶徳潜鱗翊天造之艱虞嗣塗山之逸響寶運歸其後蓋有母儀之助焉武元楊氏預聞朝政明不逮逺愛溺私情深杜衛瓘之言不曉張之詐運其陰沴韜映乾明晉道中微基於是矣惠皇禀質天縱其嚚識暗鳴蛙智昏文蛤南風肆狡扇禍稽天初踐椒宫逞梟心於長樂方觀梓樹頒鴆羽於離明褒后㓕周方之蓋小妹妃傾夏曽何足喻中原䧟於鳴鏑其兆彰於此焉昔者髙宗諒闇總百官於元老成王沖託萬機于上公太后御宸諒知非古而明穆康憲仍世臨朝時屬委裘躬行負扆各免華陽之釁竟躡和熹之蹤保凌遲以克終所幸實為多矣   張華女史箴 茫茫造化二儀既分散氣流形既陶既甄在帝庖羲肇經天人爰始夫婦以及君臣家道以正而王猷有倫婦徳尚柔含章貞吉婉嫕淑慎正位居室施衿結褵䖍恭中饋肅慎爾儀式瞻清懿樊姬感莊不食鮮禽衛女矯桓耳忘和音志厲義髙而二主易心熊攀檻馮媛趨進夫豈無畏知死不恡班妾有辭割驩同輦夫豈不懷防微慮逺道㒺隆而不殺物無盛而不衰日中則昃月滿則微崇猶塵積替若駭機人咸知飾其容而莫知飾其性性之不飾或愆禮正斧之藻之克念作聖出其言善千里應之茍違斯義則同衾以疑出言如微而榮辱由兹勿謂幽昧靈監無象勿謂漠神聽無響無矜爾榮天道惡盈無恃爾貴隆隆者墜鑒于小星戒彼攸遂比心螽斯則繁爾類驩不可以黷寵不可以專専實生漫愛極則遷致盈必損理有固然美者自美翩以取尤冶容求好君子所讎結恩而絶職此之由故曰翼翼矜矜福所以興靖恭自思榮顯所期女史司箴敢吿庶姬   北漢中常侍王沈養女有美色漢主聰立以為左皇后尚書令王鑒中書監崔懿之中書令曹恂諫曰臣聞王者立后比德乾坤生承宗廟没配后土必擇世徳名宗出閑令淑乃副四海之望稱神祇之心孝成帝以趙飛鷰為后使繼嗣絶㓕社稷為墟此前鑑也自麟嘉以來中宫之位不以徳舉借使沈之弟女刑餘小醜猶不可以塵汙椒房况其家婢邪六宫妃嬪皆公子公孫奈何一旦以婢主之臣恐非國家之福也聰大怒使中常侍宣懷謂太子粲曰鑒等小子狂言侮慢無復君臣上下之禮其速考竟於是收鑒等送市皆斬之金紫光禄大夫王延馳將入諫門者勿通聰又立宣懷養女為中皇后   周書皇后傳論 書紀有虞之徳釐降二女詩述文王之美刑于寡妻是知婚姻之道男女之别實有國有家者之所慎也爰自三代迄于魏晉興衰之數得失之迹備乎傳記故其詳可得聞焉若乃納聘以徳防閑以禮大義正于宫闈王化行于邦國則坤儀式固而鼎命惟永矣至于邪僻既進法度莫修冶容迷其主心私謁蠧其公政則風化陵替而宗社不守矣夫然者豈非皇王之龜鏡歟周氏率由姬制内職有序太祖創基修袵席以儉約髙祖嗣厯節情欲于矯枉宫闈有魚貫之美戚里無私溺之尤可謂得君人之體宣皇外行其志内逞其欲溪壑難滿採擇無厭恩之所加莫限厮皂榮之所及無隔險詖于是升蘭殿而正位踐椒庭而齊體者非一人焉階房帷而拖青紫縁恩幸而擁玉帛者非一族焉雖辛癸之荒淫趙李之傾惑曽未足比其髣髴也民厭煩苛弊事實多太祖之祚忽諸特由于此故叙其事迹以為皇后傳云   獨孤皇后家世貴盛而能謙恭雅好讀書言事多與隋主意合文帝甚寵憚之宫中稱為二聖文帝每臨朝后輙與文帝方輦而進至閤乃止使宦官伺文帝政有所失隨則匡諫候文帝退朝同反燕寢有司奏稱周禮百官之妻命於王后請依古制后曰婦人預政或從此為漸不可開其源也大都督崔長仁后之中外兄弟也犯法當斬文帝以后故欲免其罪后曰國家之事焉可顧私長仁竟坐死后性儉約文帝常合止利藥須胡粉一兩宫内不用求之竟不得又欲賜柱國劉嵩妻織成衣領宫内亦無之然文帝懲周氏之失不以權任假借外戚后兄弟不過將軍刺史陳長城公於光昭殿前起臨春結綺望仙三閣各髙數十丈連延數十間其牕牖壁帶縣楣欄檻皆以沈檀為之飾以金玉間以珠翠外施珠簾内有寶牀寶帳其服玩瑰麗近古所未有每微風暫至香聞數里其下積石為山引水為池雜植奇花異卉長城公自居臨春閣張貴妃居結綺閣龔孔二貴嬪居望仙閣並複道交相徃來又以宫人有文學者為女學士僕射江總雖為宰輔不親政務日與都官尚書孔範散騎常侍王瑳等文士十餘人侍長城公遊宴後庭無復尊卑之序謂之狎客長城公每飲酒使諸妃嬪及女學士與狎客共賦詩互相贈荅采其尤艷麗者被以新聲選宮女千餘人習而歌之分部送進其曲有玉樹後庭花臨春樂等大畧皆美諸妃嬪之容色君臣酣歌自夕達旦以此為常文武解體以至覆㓕   唐長孫皇后性仁孝儉素好讀書常與太宗從容商略古事因而獻替裨益多宫壼之中刑無枉濫訓諸子常以謙儉為先太子乳母遂安夫人嘗白后以東宫器用少請奏益之后不許曰為太子患在徳不立名不揚何患無器用邪太宗得疾累年不愈后侍奉晝夜不離側常繫毒藥於衣帶曰若有不諱義不獨生后素有氣疾前年從太宗幸九成宫柴紹等中夕告變太宗擐甲出閤問狀后扶疾以從左右止之后曰上既震驚吾何心自安由是疾遂甚太子言於后曰醫藥備盡而疾不瘳請奏赦罪人及度人入道庶獲㝠福后曰死生有命非智力所移若為善有福則吾不為惡如其不然妄求何益赦者國之大事不可數下道釋異端之教蠧國病民皆上素所不為奈何以吾一婦人使上為所不為乎必行汝言吾不如速死太子不敢奏及病篤與太宗訣時房齡以譴歸第后言於太宗曰齡事陛下久小心慎宻茍無大故願勿棄之妾之本宗因縁葭莩以致禄位欲使其子孫保全慎勿處之權要妾生無益於人不可以死害人但因山為墳器用瓦木而已仍願陛下親君子逺小人納忠諫屏讒慝省作役止遊畋妾雖没於九泉誠無所恨又嘗采自古婦人得失事為女則三十卷又嘗著論駮漢明徳馬后以不能抑退外親使當朝貴盛徒戒其車如流水馬如龍是開其禍敗之源而防其末流也及崩宫司并女則奏之太宗覽之悲慟以示羣臣曰皇后此書足以垂範百世朕非不知天命而為無益之悲但入宫不復聞規諫之言失一良佐故不能忘懷耳乃召房齡使復其位   髙宗一日退朝召長孫無忌李勣于志寧禇遂良入内殿勣稱疾不入無忌等至内殿髙宗顧謂無忌曰皇后無子武昭儀有子今欲立昭儀為后何如遂良對曰皇后名家先帝為陛下所娶先帝臨崩執陛下手謂臣曰朕佳兒佳婦今以付卿此陛下所聞言猶在耳皇后未聞有過豈可輕廢今不敢曲從陛下上違先帝之命髙宗不悦而罷明日又言之遂良曰陛下必欲易皇后伏請妙擇天下令族何必武氏武氏經事先帝衆所共知天下耳目安可蔽也萬代之後謂陛下為如何願留三思臣今忤陛下意罪當死因置笏於殿階觧巾叩頭流血曰還陛下笏乞放歸田里髙宗大怒命引出昭儀在簾中大言曰何不撲殺此獠無忌曰遂良受先朝顧命有罪不可加刑于志寧不敢言韓瑗上疏諫曰皇后母儀萬國善惡由之故嫫母輔佐黄帝妲己傾覆殷王詩云赫赫宗周褒姒㓕之每覽前古常興歎息不謂今日塵黷聖代作而不法後嗣何觀臣恐海内失望棘荆生於闕庭宗廟不血食期有日矣來濟上表諫曰王者立后上法乾坤必擇禮教名家幽閑令淑副四海之望稱神祇之意是故周禮造舟以迎太姒而興關雎之化百姓祚孝成縱欲以婢為后使皇統亡絶社稷傾淪有周之隆既如彼大漢之禍又如此惟陛下詳察髙宗不納它日李勣入見髙宗問之曰朕欲立武昭儀為后遂良固執以為不可遂良既顧命大臣事當且已乎對曰此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髙宗意遂决下詔稱王皇后蕭淑妃謀行鴆毒廢為庶人又下詔曰武氏門著勲庸地華纓黻徃以才行選入後庭特荷先慈以武氏賜朕事同政君可立為皇后命司空李勣齎璽綬册皇后武氏故后王氏淑妃蕭氏並囚於别院   武后能屈身忍辱奉順上意故髙宗排羣議而立之及得志専作威福髙宗欲有所為動為后所制髙宗不勝其忿有道士郭行真出入禁中嘗為厭勝之術宦者王伏勝發之髙宗大怒宻召西臺侍郎同東西臺二品上官儀議之儀因言皇后專恣海内所不與請廢之髙宗意亦以為然即命儀草詔左右奔告于后后遽詣髙宗自訴詔草猶在髙宗所髙宗羞縮不忍復待之如初猶恐后怨怒因紿之曰我初無此心皆上官儀教我於是使許敬宗誣奏儀伏勝與太子忠謀大逆儀下獄與其子庭芝王伏勝皆死籍没其家賜忠死于流所朝士流貶者甚衆皆坐與儀交通故也自是髙宗每視事則后垂簾於後政無大小皆預聞之天下大權悉歸中宫黜陟生殺决於其口天子拱手而已中外謂之二聖中宗在房陵與韋后同幽閉備嘗艱危情愛甚篤中宗每聞勑使至輙惶恐欲自殺后止之曰禍福無常寧失一死何遽如是中宗嘗與后私誓曰異時幸復見天日當惟卿所欲不相禁禦及再為皇后遂干預朝政如武后在髙宗之世桓彦範上表以為易稱無攸遂在中饋貞吉書稱牝雞之辰惟家之索伏見陛下每臨朝皇后必施帷幔坐殿上預聞政事臣竊觀自古帝王未有與婦人共政而不破國亡身者也且以陰乗陽違天也以婦陵夫違人也伏願陛下覽古今之戒以社稷蒼生為念令皇后専居中宫治陰教勿出外朝干國政先是胡僧慧範以妖妄遊權貴之門與張易之兄弟善韋后亦重之及易之誅復稱慧範預其謀以功加銀青光禄大夫賜爵上庸縣公出入宫掖中宗數微行幸其舍彦範復表言慧範執左道以亂政請誅之中宗皆不聽明皇寵楊貴妃每乗馬則髙力士執轡授鞭織繡之工専供貴妃院者七百人中外爭獻器服珍玩民間歌之曰生男勿喜女勿悲君今看女作門楣妃欲得生荔支歳命嶺南馳驛致之比至長安色味不變至是妃以妬悍不遜明皇怒命送歸第是日明皇不懌髙力士欲嘗明皇意請悉載院中儲偫送貴妃明皇自分御膳以賜之及夜迎貴妃歸院自是恩遇愈隆後宫莫得進矣後唐晉王元妃衛國韓夫人次燕國伊夫人次魏國劉夫人劉夫人最有寵其父成安人以醫卜為業夫人㓜時晉將袁建豐掠得之入于王宫性狡悍淫妬從王在魏父聞其貴詣魏宫上謁王召袁建豐示之建豐曰始得夫人時有黄鬚丈人䕶之此是也王以語夫人夫人方與諸夫人爭寵以門地相髙耻其家寒微大怒曰妾去鄉時略可記憶妾父不幸死亂兵妾守屍哭之而去今何物田舍翁敢至此命笞劉叟于宫門   劉知逺還至晉陽議率民財以賞將士夫人李氏諫曰陛下因河東創大業未有以惠澤其民而先奪其生生之資殆非新天子所以救民之意也請悉出宫中所有以勞軍雖復不厚人無怨言知逺從之中外大悦宋劉皇后父通為虎捷都指揮使從征太原道卒后在襁褓而孤鞠于外氏善播鼗蜀人龔美者以鍜銀為業携之至京師年十五入襄邸帝即位自美人進位徳妃専寵後宫郭后崩帝欲立之翰林學士李廸言妃起於寒微不可以母天下帝不從欲得楊億草制使丁謂喻㫖億難之謂曰勉為此不憂不富貴億曰如此富貴亦非所願也乃命他學士焉后既立以無宗族更以美為兄改其姓為劉聞李廸之諫大恨之后性警敏曉書史聞朝廷事能記其本末帝退朝閲天下封奏多至中夜后皆預聞宫闈事有問輙援引故實以對帝深重之由是漸干外政   仁宗時尚美人楊美人俱得幸數與郭后忿争一日尚氏於帝前有侵后語后不勝忿批其頰帝自起救之誤批帝頸帝大怒内侍閻文應因與帝謀廢后且勸以爪痕示執政帝以示吕夷簡告之故夷簡有憾于后遂主廢黜之議帝猶疑之夷簡曰光武漢之明主也郭后止以怨懟坐廢况傷陛下頸乎帝意遂决夷簡先敇有司母得受臺諫章奏乃詔稱皇后願入道封凈妃玉京冲妙仙師居長寧宫臺諫章疏果不得入於是中丞孔道輔率諫官范仲淹孫祖德宋庠劉渙御史蔣堂郭勸楊偕馬絳叚少連十人詣垂拱殿伏奏皇后天下之母不當輕廢願賜對盡所言殿門闔不為通道輔叩鐶大呼曰皇后被廢奈何不聽臺臣言尋有詔令夷簡諭以皇后當廢狀道輔等至中書語夷簡曰大臣之於帝后猶子事父母也父母不和可以諫止奈何順父出母乎夷簡曰廢后有漢唐故事道輔曰人臣當道君以堯舜豈得以漢唐失徳為法耶夷簡不能答即奏言伏閣請對非太平美事遂出道輔知泰州仲淹知睦州祖德等罰金仍詔臺諫自今母相率請對明日道輔等趨朝欲留百官揖宰相廷爭至待漏院聞詔乃退道輔鯁挺特達遇事彈劾無所避天下皆以直道許之簽書河陽判官富弼言朝廷一舉而兩失縱不能復后宜還仲淹等不聽   范祖禹論立后 臣伏奉詔㫖皇帝納后六禮令翰林學士御史中丞兩省給舍與禮部太常寺官同共詳議臣竊伏思此乃國家大事萬世之福祚所繫風化所先自古帝王重之今陛下宜先知者有四不可不慎也臣謹稽之上古參之後世為陛下悉數而詳言之一曰族姓二曰女徳三曰隆禮四曰議所謂族姓者臣聞古之帝王所與為婚姻者必大國諸侯先聖王之後勲賢之裔不然則甥舅之國也不以㣲賤上敵至尊故其福祚盛大子孫蕃昌昔者黄帝娶於西陵之女是為嫘祖為黄帝正妃其子孫皆有天下五帝三王皆黄帝之後也髙辛娶陳氏之女是生帝堯虞舜娶帝堯之二女釐降于媯汭遂有天下大禹娶于塗山是生夏啟天下歸之子孫享國四百七十餘年成湯娶于有莘氏子孫有天下六百餘年周之先祖后稷生于姜嫄世有賢妃太王娶太姜是生王季王季娶太任是生文王文王娶太姒其禮尤盛大雅歌之曰文王初載天作之合言文王之初有識天已生賢女為之配也乂曰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于渭造舟為梁不顯其光自古婚禮未有如文王之盛也太姜炎帝之後也太任太昊之後也太姒大禹之後也太姒生十子武王周公皆聖人也其餘皆為顯諸侯周之子孫徧于天下太姒之徳也詩人美文王之聖本由太任其詩曰思齊太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婦太姒嗣徽音則百斯男乂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文王之化自家及國以正天下也周南關雎后妃之徳人倫之始風化天下皆美太任太姒也武王亦娶于姜是生成王周有天下三十餘世八百餘年其基本蓋由此也故族姓不可不貴所謂女徳者臣聞禮本夫婦詩始后妃治亂因之興亡繫焉三代之興皆有賢妃其亡也皆有孽女夏之興也以塗山其亡也以妹喜商之興也以有娀其亡也以妲己周之興也以姜嫄其亡也以褒姒此皆聖賢所紀詩書所載垂之後世以為永鑒者也秦漢以後婚姻多不正無足取法惟後漢顯宗明徳馬后唐太宗文徳長孫后憲宗懿安郭后皆有后德出於勲賢之家其餘敗亂足以為戒而已恭惟本朝太祖皇帝以來家道正而人倫明厯世皆有聖后内徳之助自三代以後未有如本朝家法也皇帝聖徳明茂睿質純粹天監在下必生聖女以佑皇家惟陛下逺觀上古近鑒後世上思天地宗廟之奉下為萬世子孫之計選卜窈窕以母儀萬國表正六宫非有德孰可以當之然閨門之德不可著見必視其世族觀其祖考察其家風參以庶事亦可知也昔漢之初大臣議欲立髙帝子齊王皆曰王母家駟鈞惡戾虎而冠者也代王母家薄氏君子長者乃立代王是為文帝為漢之賢主亦由其母家仁善也故女德不可不先所謂隆禮者臣聞天子之與后猶天之與地日之與月陰之與陽相須而後成者也禮曰天子聽男教后聽女順天子理陽道后治陰徳教順成俗内外和順國家理治此之謂盛德又曰天子修男教父道也后修女順母道也孔子對魯哀公曰古之為政愛人為大所以治愛人禮為大所以治禮敬為大敬之至矣大婚為大大婚至矣大婚既至冕而親迎親之也是故君子興敬為親舍敬是遺親也弗愛不親弗敬不正愛與敬其政之本歟哀公曰寡人願有言然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聖之後以為天地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已重乎又曰天地不合萬物不生大婚萬世之嗣也君何謂已重焉蓋深非之也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親之主也敢不敬歟禮又曰元冕齋戒鬼神陰陽也將以為社稷主為先祖後其可以不致敬乎又曰敬而親之先王之所以得天下也今臣與衆官討論講議皆約先王之禮參酌其宜不為過隆願陛下勿以疑為進言者必曰天子至尊無敵於天下不當行夫婦之禮而荀卿有言天子無妻告人無匹也如此則是周公之典孔子之言皆不可信而荀卿之言可信也臣謹案禮冠婚唯有士禮而無天子諸侯之禮故三代以來唯以士禮推而上之為天子諸侯之禮蓋以成人之與夫婦自天子至於士則一也臣竊聞親王宗室之間娶妻殊無齊體之禮敬而親之之義天下豈有獨尊而無偶配者哉至於鄙慝之禮或雜戎狄之俗或習委巷之風下自士族上流宫禁有涉於此者願陛下一切屏絶之以正基本以先天下故禮不可不隆所謂議者臣聞古者天子聘后上公逆之諸侯主之故春秋書祭公來遂逆王后于紀夫國有大事大臣不容不預聞也昔慈聖光獻之立也吕夷簡定其議故其詔曰覽上宰之敷言其册曰宗公鼎臣誦言于朝先是茶商陳氏女亦預選擇王曾宋綬皆以為言大臣繼有言者遂罷陳氏仁宗所以為聖者能從衆也進言者必曰此陛下家事非外人所預自古誤人主者多由此言也天子以四海為家中外之事孰非陛下家事大臣無不可預之事亦無不當預之人且陛下用一執政進一近臣必欲恊天下人望况立皇后以母天下乎臣恐陛下一日降詔云立某氏為皇后則大臣雖有所見亦難乎論議矣今陛下之所選擇莫若出其姓氏宣問大臣若聖志既定而衆議僉同則卜筮恊從鬼神其依天人之意無不同矣故議不可不臣幸備勸講其職在以帝王之事禆益聖徳故敢獻其所聞臣之愚誠惟中宗正位之後四海之内室家相愛則宗社之福也狂瞽之言惟陛下留聽鄒浩諫立后 臣聞禮曰天子之與后猶日之與月陰之與陽相須而成者也天子理陽道后治陰德天子聽外治后聽内職然則立后以配天子安得不審今陛下為天下擇母而所立乃賢妃劉氏一時公議莫不疑惑誠以國家自有仁祖故事不可不遵用之耳蓋皇后郭氏與美人尚氏爭寵致罪仁祖既廢后不旋踵并斥美人所以示公也及至立后則不選於妃嬪必選於貴族而立聖光獻所以逺嫌也所以為天下萬世法也陛下以罪廢孟氏與廢郭氏實無以異然孟氏之罪未嘗付外雜治果與賢妃爭寵而致罪乎世固不得而知也果不與賢妃爭寵而致罪乎世亦不得而知也若與賢妃爭寵而致罪則并斥美人以示公固有仁祖故事存焉若不與賢妃爭寵而致罪則不立妃嬪以逺嫌亦有仁祖故事存焉二者必居一於此矣不可得而逃也况孟氏罪廢之初天下孰不疑賢妃以為后及讀詔書有别選賢族之語又聞陛下臨朝慨歎以廢后為國家不幸又見宗景有立妾之請陛下怒其輕亂名分而重賜譴責於是天下始釋然不疑陛下立后之意在賢妃也今果立之則天下之所以期陛下者皆莫之信矣載在史册傳示萬世不免上累聖徳可不惜哉且五霸三王之罪人也其葵丘之㑹載書猶首曰無以妾為妻况陛下之聖髙出三王之上其可忽此乎萬一自此以後士大夫有以妾為妻者臣寮糾劾以聞陛下何以處之不治則傷化敗俗無以為國治之則上行下效難以責人孔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夫名之不正遂至氏無所措手足其為害何可道尤不可不察也臣伏觀陛下天性仁孝追奉謨烈性恐一毫不當先帝之意然先帝在位動以二帝三王為法斥兩漢而下不取今陛下乃引自漢以來有為五覇之所不為者以自比是豈先帝之意乎是豈繼志述事所當然者乎此尤公議之所未諭也臣觀白麻内再三言之者不過稱賢妃有子及引永平祥符立后事以為所咨之故實臣請論其所以然者若曰有子可以為后則永平中貴人馬氏未嘗有子也所以立為后者以冠徳後宫故也祥符中徳妃劉氏亦未嘗有子也所以立為后者以鍾英甲族故也又况貴人之系實為馬援之女德妃之時且無廢后之嫌其與賢妃事體逈然異矣若曰賢妃冠德後宫亦如貴人鍾英甲族亦如德妃則何不於孟氏罪廢之初用立慈聖光獻故事便立之乎必遷延四年以待今日果何意邪必欲以此示天下果信之邪兼臣聞頃年冬享景靈宫賢妃實隨駕以徃是日雷作其變甚異今又宣麻之後大雨繼日已而飛雹又自告天地宗廟社稷以來陰霪不止以動人心則上天之意益可見矣陛下事天甚謹畏天甚至尤宜思所以動天而致然者攷之人事既如彼求之天意又如此伏望聖慈深賜詔納不以一時改命為甚難而以萬世公議為足畏追停冊禮别選賢族如初詔施行庶幾上答天意下慰人心為宗廟社稷無疆之計不勝幸甚劉敞論温成立忌 臣伏聞敇㫖為温成皇后立忌禮官請對不許臣切惑之自太祖以來后廟四室皆陛下之妣也猶不立忌奈何以温成私昵之愛變古越禮則是寘妾於妣尊嬖於嫡上無以事宗廟下無以教後嗣恐祖宗神靈不樂於此非陛下奉先思孝之意也願陛下毋篤於嬖近之寵毋安於邪佞之説毋變先帝之舊典無枉宗廟之正禮回意易慮割情去私詢于司存追寢過命使萬萬億年無譏議天下幸甚   司馬光論後宫等級 臣聞王化之興始於閨門故易基乾坤詩首關雎前世皆擇良家子以充後宫位號等級各有員數祖宗之時猶有公卿大夫之女在宫掖者其始入宫皆須年十二三以下醫工胗視防禁甚嚴近歳以來頗隳舊制内中下陳之人競置私身等級寖多無復限極監勒牙人使之雇買前後相繼無時蹔絶致有軍營井市下俚婦人雜處其間不可辨識此等置之宫掖豈得為便臣嘗念此不勝憤惋今陛下即位之初百度惟親嬪嬙之官皆闕而未備臣謂宜當此之時定立制度依約古禮使後宫之人共為幾等等有幾人若未足之時且虚其貟數既足之後不可更增凢初入宫皆須㓜年未適人者若求乳母亦須選擇良家性行和謹者方得入宫傳之子孫為萬世法此誠治乳之本禍福之原不可以為細事而忽之   孫沔論治本 臣聞虞舜治家而納麓姬文刑寡而御邦周南歌關雎之德仲尼刪詩著為三百篇之首魯史先經以紀元妃丘明直書為十二公之始易以風自火出為家人之象言號令之行于外由中正而明于内非嚴火風之威則難以正于家矣禮云身修而家齊家齊而國治國治而天下平王政之本基乎此矣是知先聖懼昵情之為患而立教於將來者也今朝無専權之臣上無失道之事然而陰陽未和災變未息法令不行恩威不著者豈治内之道有所未至歟臣不欲迂濶引喻前古願以聞見五事而陳之若以言獲罪臣之職也伏以中宫正位徳配至尊主治陰教為天下母三妃九嬪世婦御妾上下分統無有僣差百世不易之論也伏自景祐已來三黜宫闈兩犯宸扆蓋所起幽微不勝恩遇身貴則性悍福極則患生退屏繼跡踰僣如舊茍不建立嚴制竊恐漸生厲階昨見上元嘉節内庭出遊美人才人多不隨從飛蓋蔽景流車激霆各崇華衛分道爭行衆目共觀與后為並此非所以示外而垂範者也臣乞今後貴品嬪御等並令修備禮節戒約奢侈常隨皇后出入不得各排儀衛輒自矜越仍乞選擇端嚴近上夫人一兩貟立為宫師以佐内則所冀上下有别而中外不敢惑矣竊以宫政之設内職是先尚書侍御司記典言一百二十人則為大備故先朝之數侍史不過五百人俸給止千五十貫皆有紀律不甚奢盈今聞十倍増人已踰三二千十倍添俸或至二十萬私身飬女數復過之百司供億按簿可知一歳之中所用何極非所以示節儉也臣乞取索宫中諸院宫人及私身養女都大數目呈取進止若非遊幸之所宜令檢勘合用人量留外並放歸本家任從其便而請給之數見在者宜節减其半此所以消幽曠之氣而省財廪之費也竊以内侍之職最為親近宣傳國命出納王言常行抑制尚或騰陵今遷秩不踰年賞賜無虛日甲第連坊名園接畛玉帛盈於後房絲竹聞於别院官尊禄厚職重貟多若不立之儀式必恐亢於寵榮臣欲乞御藥依舊只用二貟御帶押班都知並乞選擇謹重公嚴勤慎舊有心力者充三年一遷官不許非次改轉未有嗣者令養一子則内無久貴之人下有進身之路亦一代之永制也切以勾陳九重華蓋萬乗垣直太紫庭儼雲龍非深嚴不為尊非禁戒不為備闌入則抵罪誤至則伏誅使内言不出於閫外言不入於閫所以防未然而限中外也今上之起居言語衆無不知帷箔宴遊外無不傳内降斜封坦夷若道免刑要賞響應如神皆由左右之人出入為地邇臣頗邪能伺動静迎合巧中率用斯道若不早辨以防微竊恐長奸而忽變臣欲乞應合入内及聽喚中人並用五十已上十五已下者諸宫院子須限七十已上分定畨次上下不得參雜出入仍令内東門司專切㸃檢其暗祗候俳優人及公主院檐子官各放歸本營所有内道場乞今後斷絶此則整肅於宸庭足以輝光於史牒竊以王者所須歳終不㑹蓋天下之財天子用之有司不得而吝也其或出納不謹支費不節豈可容奸不詰其弊今御寶慿由司内東門劄子取諸庫犀玉金銀錢帛一歳僅三百餘萬貫但有入内之名不知所用之處此數既多不可悉記昨聞胥吏偽取庫金三十兩抵法况御寶是中禁所掌外何計而詐得之竊恐前後妄用此非一吏也乞差不干礙公幹有心力臣寮置司將寶元後來繫御寶慿由及内東門劄子取左藏庫等金銀犀玉錢帛大數對帳簿及謝恩表狀造作文厯并内藏諸庫亦自寶元後來内中支使金寶錢帛都數逐件磨勘即見無涯費用積久欺弊仍乞今後諸宫閤凡有取索出到慿由劄子先下内侍省都知入内復奏然後置簿抄上番換通簽正牒下諸庫藏方得即官支物不得直行取索或更别設關防節减用度亦經久之利也此五事者實政教之本源昇平之基構   元皇后鴻吉哩氏性明敏達於事機國家初政左右匡正與有力焉四集賽奏割京城外近地牧馬帝許之后將諫陽責劉秉忠曰汝何不諫若初定都時以地牧馬則可今軍民分業已定奪之可乎事遂止宋亡㓜主入朝后不樂帝曰江南平自此不用兵甲人皆喜之爾何獨不樂后曰自古無千歳之國母使吾母子及見此則幸矣帝以宋府庫物置殿庭召后觀之后一視而反帝問后何欲后曰宋人貯蓄以貽子孫子孫不能守而歸於我我又何忍取之邪宋太后全氏至京不習風土后屢奏乞令回江南帝不允后退亦厚待之   經濟類編卷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十八   明 馮琦馮瑗 撰   宫掖類二   女寵【七則】   周恭王游於涇上宻康公從有三女奔之其母曰必致之於王夫獸三為羣人三為衆女三為粲王田不取羣公行下衆王御不參一族夫粲美之物也衆以美物歸女而何徳以堪之王猶不堪况爾小醜小醜備物終必亡康公弗獻一年王滅宻   晉獻公伐驪戎克之滅驪子獲驪姬以歸立以為夫人生奚齊而其娣生卓子驪姬請使申生處曲沃以速縣重耳處蒲城夷吾處屈奚齊處絳以儆無辱之故公許之史蘇朝告大夫曰二三大夫其戒之乎亂本生矣日君以驪姬為夫人民之疾心固皆至矣昔者之伐也起百姓以為百姓也是以民能欣之故莫不盡忠極勞以致死今君起百姓以自封也民外不得其利而内惡其貪則上下既有判矣然而又生男其天道也天彊其毒民疾其態其亂生哉吾聞君子好好而惡惡樂樂而安安是以能有常伐木不自其本必復生塞水不自其源必復流滅禍不自其基必復亂今君滅其父而畜其子禍之基也畜其子又從其欲子思報父之耻而信其欲雖好色必惡心不可謂好好其色必授之情彼得其情以厚其欲從其惡心必敗國且深亂亂必自女戎三代皆然驪姬果作難殺太子而逐二公子君子曰知難本矣魯定公十四年孔子由大司冦行攝相事有喜色門人曰聞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樂其以貴下人乎於是誅魯大夫亂政者少正卯與聞國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飾賈男女行者别於塗塗不拾遺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歸齊人聞而懼曰孔子為政必霸霸則吾地近焉我之為先并矣盍致地焉犁鉏曰請先嘗沮之沮之而不可則致地庸遲乎於是選齊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樂文馬三十駟遺魯君陳女樂文馬於魯城南髙門外季桓子微服徃觀再三將受乃語魯君為周道游徃觀終日怠於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魯今且郊如致膰於大夫則吾猶可以止桓子卒受齊女樂三日不聽政郊又不致膰爼於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師已送曰夫子則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謁可以死敗蓋優哉游哉維以卒歳師已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師已以實告桓子喟然嘆曰夫子罪我以羣婢故也夫   漢安帝乳母王聖子女伯榮出入宫掖傳通姦賂司徒楊震上疏 臣聞政以得賢為本理以去穢為務是以唐虞俊乂在官四凶放流天下咸服四海雍熙方今九德未事嬖倖充庭阿母王聖出自賤微得遭千載奉養聖躬雖有推燥居溼之勤前後賞惠過報勞苦而無厭之心不知紀極外交屬託擾亂天下損辱清朝塵㸃日月書誡牝雞晨鳴詩刺哲婦䘮國昔鄭嚴公從母氏之欲恣驕弟之情幾至危國然後加討春秋貶之以為失教夫女子小人近之喜逺之怨實為難養易曰無攸遂在中饋言婦人不得與於政事也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斷絶伯榮莫使徃來令恩徳兩隆上下俱美惟陛下絶婉孌之私割不忍之心留神萬機誡慎拜爵減省獻御損節徴發令野無鶴鳴之歎朝無小明之悔大東不興於今勞止不怨於下擬蹤徃古比徳哲王豈不休哉疏奏帝以示阿母等内倖皆懷忿恚而伯榮驕滛尤甚與故朝陽侯劉䕶從兄瓌遂以為妻得襲䕶爵位至侍中震深疾之復詣闕上疏臣聞髙祖與羣臣約非功臣不得封故經制父死子斷兄亡弟及以防簒也伏見詔書封故朝陽侯劉䕶再從兄瓌襲䕶爵為侯䕶同産弟威今猶見在臣聞天子專封封有功諸侯専爵爵有徳今瓌無他功行但以配阿母女一時之間既位侍中又至封侯不稽舊制不合經義行人諠譁百姓不安陛下覽鑒既徃順帝之則書奏不省   詔遣使者大為阿母修第中常侍樊豐及侍中周廣謝煇等更相扇動傾揺朝廷震復上疏 臣聞古者九年耕必有三年之儲故堯遭洪水人無菜色臣伏念方今災害發起彌彌滋甚百姓空虗不能自贍重以螟蝗羗虜杪掠三邊震擾戰鬭之役至今未息兵甲軍糧不能復給大司農帑藏匱乏殆非社稷安寧之時伏見詔書為阿母興起津城門内第舍舍兩為一連里竟街雕修繕飾窮極巧伎今盛夏土王而攻採山石其大匠左校别部將作合數十處轉相迫促為費巨億周廣謝惲兄弟與國無肺腑枝葉之屬依倚近倖姦佞之人與樊豐王永等分威共權屬託州郡傾動大臣宰司辟召承望㫖意招來海内貪汚之人受其貨賂至有臧錮棄世之徒復得顯用白黒溷淆清濁同源天下讙譁咸曰財貨上流為朝廷結譏臣聞師言上之所取財盡則怨力盡則叛怨叛之人不可復使故曰百姓不足君誰與足惟陛下度之   安帝數遣黄門常侍及中侍伯榮徃來甘陵而伯榮負寵驕蹇所經郡國莫不迎為禮謁陳忠上疏 臣聞位非其人則庶事不敘庶事不敘則政有得失故感動陰陽妖變為應陛下每引災自厚不責臣司臣司狃恩莫以為負故天心未得隔并屢臻尚書曰一極備凶一極亡凶青冀之域滛雨徧河徐岱之濵海水盆溢兖豫蝗蝝滋生荆揚稻收儉薄并凉二州羌戎叛戾加以百姓不足府帑虛匱自西徂東杼柚將空臣聞洪範五事一曰貌貌以恭恭作肅貌傷則狂而致常雨春秋大水皆為君上威儀不穆臨涖不嚴臣下輕慢貴倖擅權陰氣盛彊陽不能禁故為雨陛下以不得親奉孝徳皇園廟比遣中使致敬甘陵朱軒軿馬相望道路可謂孝至矣然臣竊聞使者所過威權翕赫震動郡縣王侯二千石至為伯榮獨拜車下儀體上僣侔於人主長吏惶怖譴責或邪謟自媚發人修道繕理亭傳多設儲跱徴役無度老弱相隨動有萬計賂遺僕從人數百疋頓踣呼嗟莫不叩心河間託叔父之屬清河有陵廟之尊及剖符大臣皆猥爲伯榮屈節下車陛下不問必以陛下欲其然也伯榮之威重於陛下陛下之柄在於臣妾水災之發必起於此昔韓嫣託副車之乗受馳視之使江都誤為一拜而嫣受歐刀之誅臣願明主嚴天元之尊正乾剛之位職事巨細皆任賢能不宜復令女使干錯萬機重察左右得無石顯泄漏之姦尚書納言得無趙昌譛崇之詐公卿大臣得無朱博阿傳之援外屬近戚得無王鳳害商之謀若國政一由帝命王事每決於已則下不得逼上臣不得干君常雨大水必當霽止四方衆異不能為害書奏不省   陳蕃上孝桓皇帝疏 臣聞有事社稷者社稷是為有事人君者容悦是為今臣蒙恩聖朝備位九列見非不諫則容悦也夫諸侯上象四七垂曜在天下應分土藩屏上國髙祖之約非功臣不侯而聞追録河南尹鄧萬世父遵之㣲功更爵尚書令黄雋先人之絶封近習以非義授邑左右以無功傳賞授位不料其任裂土莫紀其功至乃一門之内侯者數人故緯象失度隂陽謬序稼用不成民用不康臣知封事已行言之無及誠欲陛下從是而止又比年收歛十傷五六萬人饑寒不聊生活而采女數千食肉衣綺脂油粉黛不可貲計鄙諺云盗不過五女門以女貧家也今後宫之女豈不貧國乎是以傾宫嫁而天下化楚女悲而西宫災且聚而不御必生憂悲之感以致并隔水旱之困夫獄以禁止姦違官以稱才理物若法虧於平官失其人則王道有闕而令天下之論皆謂獄由怨起爵以賄成夫不有臭穢則蒼蠅不飛陛下宜采求失得擇從忠善尺一選舉委尚書三公使褒責誅賞各有所歸豈不幸甚   外戚【三十三則】   漢文帝以皇后弟竇廣國賢有行欲相之曰恐天下以吾私廣國久念不可而髙帝時大臣餘見無可者御史大夫梁國申屠嘉故以材官蹶張從髙帝封關内侯遂以嘉為丞相封故安侯   元帝時御史大夫闕在位多舉大鴻臚馮野王帝使尚書選第中二千石而野王行能第一帝以問石顯顯曰九卿無出野王者然野王親昭儀兄臣恐後世必以陛下度越衆賢私後宫親以為三公帝曰善吾不見是因謂羣臣曰吾用野王為三公後世必謂我私後宫親屬以野王為比遂以少傅張譚為御史大夫   時侍中許章以外屬貴幸奢滛不奉法度賔客犯事與章相連諸葛豐按劾章欲奏其事適逢章私出豐駐車舉節詔章下欲收之章迫窘馳車去因得入宫門自歸上豐亦上奏於是收豐司節豐上書謝曰臣豐駑怯文不足以勸善武不足以執邪陛下不量臣能否拜為司校尉未有以自效復秩臣為光禄大夫官尊責重非臣所當處也又迫年歳衰暮常恐卒填溝渠無以報厚德使論議士譏臣無補長獲素養之名故常願捐一旦之命不待時而斷姦臣之首縣於都市編書其罪使四方明知為惡之罰然後却就斧鉞之誅誠臣所甘心也夫以布衣之士尚猶有刎頸之交今以四海之大曾無伏節死誼之臣率盡茍合取容阿黨相為念私門之利忘國家之政邪穢濁溷之氣上感於天是以災變數見百姓困乏此臣下不忠之效也臣誠耻之凡人情莫不欲安存而惡危亡然忠臣直士不避患害者誠為君也今陛下天覆地載物無不容使尚書令堯賜臣豐書曰夫司者刺舉不法善善惡惡非得顓之也勉處中和順經術意恩深徳厚臣豐頓首幸甚臣竊不勝憤懣願賜清晏唯陛下裁幸   孝成帝封舅諸吏光禄大夫關内侯王崇為安成侯賜舅譚商立根逢時爵關内侯夏四月黄霧四塞詔慱問公卿大夫無有所諱諌大夫楊興博士駟勝等對皆以為陰盛侵陽之氣也髙祖之約非功臣不侯今太后諸弟皆以無功為侯外戚未曽有也故天為見異於是大將軍鳳懼上書乞骸骨辭職帝優詔不許   鄭崇諫封外戚疏 帝封親舅五侯天為赤黄晝昬日中有黒氣今祖母從昆弟二人已侯孔鄉侯皇后父髙武侯以三公封尚有因縁今無故欲復封商壞亂制度逆天人之心非傳氏之福也臣聞師曰逆陽者厥極弱逆陰者厥極凶短折犯人者有亂亡之患犯神者有疾夭之禍故周公著戒曰唯王不知艱難唯躭樂是從時亦罔有克夀故衰世之君夭折蚤没此皆犯陰之害也臣願以身命當國咎   傅太后欲與成帝母俱稱尊號封爵親屬丞相孔光等始執正議失太后指皆免官丁傳子弟並進董賢貴幸鮑宣以諌大夫從其後上書 竊見孝成皇帝時外親持權人人牽引所私以充塞朝廷妨賢人路濁亂天下奢泰亡度窮困百姓是以日蝕且十彗星四起危亡之徴陛下所親見也今柰何反覆劇於前乎朝臣亡有大儒骨鯁白首耆艾魁壘之士論議通古今喟然動衆心憂國如饑渴者臣未見也敦外親小童及幸臣董賢等在公門省户下陛下欲與此共承天地安海内甚難今世俗謂不智者為能謂智者為不能昔堯放四罪而天下服今除一吏而衆皆惑古人刑人尚服今賞人反惑請寄為姦羣小日進國家空虛用度不足民流亡去城郭盗賊並起吏為殘賊歳増於前凡民有七亡陰陽不和水旱為災一亡也縣官重責更賦租税二亡也貪吏並公受取不已三亡也豪强大姓蠶食亡厭四亡也苛吏繇役失農桑時五亡也部落鼓鳴男女遮迣六亡也盗賊刼掠取民財物七亡也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毆殺一死也治獄深刻二死也寃䧟無辜三死也盗賊横發四死也怨讐相殘五死也歳惡饑餓六死也時氣疾疫七死也民有七亡而亡一得欲望國安誠難民有七死而無一生欲望刑措誠難此非公卿守相貪殘成化所致耶羣臣幸得居尊官食重禄豈肯加惻隱於細民助陛下流教化者耶志但在營私家稱賔客為姦利而已以茍容曲從為賢以拱黙尸禄為智謂如臣宣等為愚陛下擢臣巖穴誠冀有益毫毛豈徒欲使臣美食大官重髙門之地哉天下乃皇天之天下也陛下上為皇天子下為黎庻父母天牧養元元視之當如一合鳲鳩之詩今貧民菜食不厭衣又穿空父子夫婦不能相保誠可為酸鼻陛下不救將安所歸命乎奈何獨私養外親與幸臣董賢多賞賜以大萬數使奴從賔客漿酒霍肉蒼頭廬兒皆用致富非天意也及汝昌侯傳商亡功而封夫官爵非陛下之官爵乃天下之官爵也陛下取非其官官非其人而望天悦民服豈不難哉方陽侯孫寵宜陵侯息夫躬辨足以移衆彊可用獨立姦人之雄惑世尤劇者也宜以時罷退及外親㓜童未通經術者皆宜令休就師傅急徴故大司馬傅喜使領外親故大司空何武師丹故丞相孔光故左將軍彭宣經皆更博士位皆歴三公智謀威信可與建教化圖安危龔勝為司直郡國皆慎選舉三輔委輸官不敢為姦可大委任也陛下前以小不忍退武等海内失望陛下尚能容亡功徳者甚衆曽不能忍武等耶治天下者當用天下之心為心不得自專快意而已也上之皇天見譴下之黎庶怨恨次有諫諍之臣陛下茍欲自薄而厚惡臣天下猶不聽也臣雖愚戇獨不知多受禄賜美食大官廣田宅厚妻子不與惡人結讐怨以安身耶誠迫大義官以諫諍為職不敢不竭愚惟陛下少留神明覽五經之文原聖人之至意深思天地之戒臣宣呐鈍於辭不勝惓惓盡死節而已   劉向極諫外家封事 臣聞人君莫不欲安然而常危莫不欲存然而常亡失御臣之術也夫大臣操權柄持國政未有不為害者也昔晉有六卿齊有田崔衛有孫寗魯有季孟常掌國事世執朝柄終後田氏取齊六卿分晉崔杼弑其君光孫林父寗殖出其君衎殺其君剽季氏八佾舞於庭三家者以雍徹並専國政卒逐昭公周大夫尹氏筦朝事濁亂王室子朝子猛更立連年乃定故經曰王室亂又曰尹氏殺王子克甚之也春秋舉成敗録禍福如此類甚衆皆陰盛而陽微下失臣道之所致也故書曰臣之有作威作福害于爾家凶于爾國孔子曰禄去公室政逮大夫危亡之兆秦昭王舅穰侯及涇陽葉陽君專國擅執上假太后之威三人者權重於昭王家富於秦國國甚危殆賴寤范睢之言而秦復存二世委任趙髙專權自恣壅蔽大臣終有閻樂望夷之禍秦遂以亡近事不逺即漢所代也漢興諸吕無道擅相尊王吕産吕禄席太后之寵據將相之位兼南北軍之衆擁梁趙王之尊驕盈無厭欲危劉氏賴忠正大臣絳侯朱虚侯等竭誠盡節以誅滅之然後劉氏復安今王氏一姓乗朱輪華轂者三十三人青紫貂蟬充盈幄内魚鱗左右大將軍秉事用權五侯驕奢僣盛並作威福擊斷自恣行汚而寄治身私而託公依東宫之尊假甥舅之親以為威重尚書九卿州牧郡守皆出其門筦執樞機朋黨比周稱譽者登進忤恨者誅傷游談者助之説執政者為之言排擯宗室孤弱公族其有智能者尤非毁而不進逺絶宗室之任不令得給事朝省恐其與已分權數稱燕王蓋主以疑上心避諱吕霍而弗肯稱内有管蔡之萌外假周公之論兄弟據重宗族磐互歴上古至秦漢外戚僣貴未有如王氏者也雖周皇甫秦穰侯漢武安吕霍上官之屬皆不及也物盛必有非常之變先見為其人徴象孝昭帝時冠石立於泰山仆栁起於上林而孝宣帝即位今王氏先祖墳墓在濟南者其梓柱生枝葉扶疏上出屋根垂地中雖立石起栁無以過此之明也事勢不兩大王氏與劉氏亦且不並立如下有泰山之安則上有累卵之危陛下為人子孫守持宗廟而令國祚移於外戚降為皁縱不為身奈宗廟何婦人内夫家外父母家此亦非皇太后之福也孝宣皇帝不與舅平昌權所以全安之也夫明者起福於無形銷患於未然宜發明詔吐德音援近宗室親而納信黜逺外戚母授以政皆罷令就第以則效先帝之所行厚安外戚全其宗族誠東宫之意外家之福也王氏永存保其爵禄劉氏長安不夫社稷所以褒睦外内之姓子子孫孫無疆之計也如不行此策田氏復見於今六卿必起於漢為後嗣憂昭昭甚明不可不深圖不可不蚤慮易曰君不宻則失臣臣不宻則失身幾事不宻則害成惟陛下深留聖思審固幾宻覽徃事之戒以折中取信居萬安之實用保宗廟久承皇太后天下幸甚   成帝委任大將軍王鳳鳳專執擅朝而京兆尹王章素忠直譏刺鳳為鳳所誅王氏浸盛災異數見羣下莫敢正言梅福上書 臣聞箕子佯狂於殷而為周陳洪範叔孫通遁秦歸漢制作儀品夫叔孫先非不忠也箕子非疏其家而畔其親也不可為言也昔髙祖納善若不及從諫若轉圜聽言不求其能舉功不考其素陳平起於亡命而為謀主韓信㧞於行陣而建上將故天下之士雲合歸漢爭進奇異知者竭其策愚者盡其慮勇士極其節怯夫勉其死合天下之知并天下之威是以舉秦如鴻毛取楚若拾遺此髙祖所以無敵於天下也孝文皇帝起於代谷非有周召之師伊吕之佐也循髙祖之法加以㳟儉當此之時天下幾平繇是言之循髙祖之法則治不循則亂何者秦為亡道削仲尼之迹滅周公之軌壞井田除五等禮廢樂崩王道不通故欲行王道者莫能致其功也孝武皇帝好忠諫説至言出爵不待亷茂慶賜不須顯功是以天下布衣各厲志竭精以赴闕廷自衒鬻者不可勝數漢家得賢於此為盛使孝武皇帝聽用其計升平可致於是積屍暴骨快心胡越故淮南王安緣間而起所以計慮不成而謀議泄者以衆賢聚於本朝故其大臣執陵不敢和從也方今布衣乃窺國家之隙見間而起者蜀郡是也及山陽亡徒蘇令之羣蹈籍名都大郡求黨與索隨和而亡迯匿之意此皆輕量大臣亡所畏忌國家之權輕故匹夫欲與上爭衡也士者國之重器得士則重失士則輕詩云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廟堂之議非草茅所當言也臣誠恐身塗野草屍并卒伍故數上書求見輒報罷臣聞齊桓之時有以九九見者桓公不逆欲以致大也今臣所言非特九九也陛下距臣者三矣此天下士所以不至也昔秦武王好力任鄙叩關自鬻繆公行伯繇余歸徳今欲致天下之士民有上書求見者輒使詣尚書問其所言言可采取者秩以升斗之禄賜以一束之帛若此則天下之士發憤懣吐忠言嘉謀日聞於上天下條貫國家表裏爛然可賭矣夫以四海之廣士民之數能言之類至衆多也然其儁傑指世陳政言成文章質之先聖而不謬施之當世合時務若此者亦亡幾人故爵禄束帛者天下之底石髙祖所以厲世磨鈍也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至秦則不然張誹謗之罔以為漢敺除倒持泰阿授楚其柄故誠能勿失其柄天下雖有不順莫敢觸其鋒此孝武皇帝所以辟地建功為漢世宗也今不循伯者之道迺欲以三代選舉之法取當世之士猶察伯樂之圖求騏驥於市而不可得亦已明矣故髙祖棄陳平之過而獲其謀晉文召天王齊桓用其讐亡益於時不顧逆順此所謂伯道者也一色成體謂之醇白黒雜合謂之駁欲以承平之法治暴秦之緒猶以鄉飲酒之禮理軍市也今陛下既不納天下之言又加戮焉夫䳒鵲遭害則仁鳥増逝愚者蒙戮則智士深退間者愚民上疏多觸不急之法或下廷尉而死者衆自陽朔以來天下以言為諱朝廷尤甚羣臣皆承順上指莫有執正何以明其然也取民所上書陛下之所善試下之廷尉廷尉必曰非所宜言大不敬以此卜之一矣故京兆尹王章資質忠直敢面引廷爭孝元皇帝擢之以厲具臣而矯曲朝及至陛下戮及妻子且惡惡止其身王章非有反畔之辜而殃及家折直士之節結諌臣之舌羣臣皆知其非然不敢爭天下以言為戒最國家之大患願陛下循髙祖之軌杜亡秦之路數御十月之歌留意亡逸之戒除不急之法下亡諱之詔博覽兼聽謀及疏賤令深者不隱逺者不塞所謂闢四門明四目也且不急之法誹謗之微者也徃者不可及來者猶可追方今君命犯而主威奪外戚之權日以益隆陛下不見其形願察其景建始以來日食地震以率言之三倍春秋水災亡與比數陰盛陽微金鐵為飛此何景也漢興以來社稷三危吕霍上官皆母后之家也親親之道全之為右當與之賢師良傳教以忠孝之道今迺尊寵其位授以魁柄使之驕逆至於夷滅此失親親之大者也自霍光之賢不能為子孫慮故權臣易世則危書曰母若火始庸庸勢陵於君權隆於主然後防之亦無及已   哀帝少在國見成帝委政外家王氏僣盛即位多欲有所匡正封拜丁傅奪王氏權師丹自以師傅居三公位得信於上上書古者諒闇不言聽於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前大行尸柩在堂而官爵臣等以及親屬赫然皆貴寵封舅為陽安侯皇后尊號未定豫封父為孔鄉侯出侍中王邑射聲校尉王邯等詔書比下變動政事卒暴無漸間者郡國多地動水出流殺人民日月不明五星失行此皆舉錯失中號今不定法度失理陰陽溷濁之應也臣伏惟人情無子年雖六七十猶博取而廣求孝成皇帝深見天命燭知至徳以壯年克已立陛下為嗣先暴棄天下而陛下繼體四海安寧百姓不懼此先帝聖徳當合天人之功也臣聞天威不違顔咫尺願陛下深思先帝所以建立陛下之意且克己躬行以觀羣下之從化天下者陛下之家也肺腑何患不富貴不宜倉卒   申屠剛對孝平帝賢良方正策 臣聞王事失道則神祇怨怒姦邪亂正故陰陽謬錯此天所以譴告王者欲令失道之君曠然覺悟懷邪之臣懼然自刻者也今朝廷不考功校德而虚納毁譽數下詔書張設重法抑斷誹謗禁割論議罪之重者乃至腰斬傷忠臣之情挫直士之鋭殆乖建進善之旌懸敢諌之皷闢四門之路明四目之義也臣聞成王㓜少周公攝政聽言下賢均權布寵無舊無新唯仁是親動順天地舉錯不失然近則召公不悦逺則四國流言夫子母之性天道至親今聖主幼少始免襁褓即位以來至親分離外戚杜隔恩不得通且漢家之制雖任英賢猶援姻戚親疏相錯杜塞間隙誠所以安宗廟重社稷也今馮衛無罪久廢不録或處窮僻不若民庶誠非慈愛忠孝承上之意夫為人後者自有正義至尊至卑其勢不嫌是以人無賢愚莫不為怨姦臣賊子以之為便不諱之變誠難其慮今之保傳非古之周公周公至聖猶尚有累何况事失其衷不合天心者哉昔周公先遣伯禽守封於魯以義割恩寵不加後故配天郊祀三十餘世霍光秉政輔翼少主修善進士名為忠直而尊崇其宗黨摧抑外戚結貴據權至堅至固終没之後受禍滅門方今師傅皆以伊周之位據賢保之任以此思化則何功不至不思其危則何禍不到損益之際孔父攸歎持滿之戒老氏所慎蓋功冠天下者不安威震人主者不全今承衰亂之後繼重敝之世公家屈竭賦歛重數苛吏奪其時貪夫侵其財百姓困乏疾疫天命盗賊羣軰且以萬數軍行衆止竊號自立攻犯京師燔燒縣邑至乃訛言積弩入宫宿衛驚懼自漢以來誠未有也國家微弱姦謀不禁六極之效危於累卵王者承天順地興爵主刑不敢以天官私其宗不敢以天罰輕其親陛下宜遂聖明之德昭然覺悟逺述帝王之迹近遵孝文之業差五品之屬納至親之序亟遣使者徴中山太后置之别宫令時朝見又召馮衛二族裁與冗職使得執㦸親奉宿衛以防未然之符以抑患禍之端上安社稷下全保傳内和親戚外絶邪謀書奏王莽令元后下詔曰剛所言僻經妄説違背大義其罷歸田里   光武時陰鄉侯陰識貴人之兄也以軍功當増封識叩頭讓曰天下初定將帥有功者衆臣託屬掖廷仍加爵邑不可以示天下此為親戚受賞國人計功也帝從之陰興字君陵光烈皇后母弟為人有膂力建武二年為黄門侍郎守期門僕射典將武騎從征伐平定郡國興每從出入常操持小蓋障翳風雨躬履塗泥率先期門光武所幸之處輙先入清宫甚見親信雖好施接賔然門無俠客與同郡張宗上谷鮮于裒不相好知其有用猶稱所長而達之友人張汜杜禽與興厚善以為華而少實但私之以財終不為言是以世稱其忠平第宅茍完裁蔽風雨九年封貴人弟就為宣恩侯復召就兄侍中興欲封之置印綬於前興固讓曰臣未有先登䧟陳之功而一家數人並爵土令天下觖望誠所不願光武嘉之不奪其志貴人問其故興曰夫外戚家若不知謙退嫁女欲配侯王取婦眄睨公主愚心實不安也富貴有極人當知足夸奢益為觀聽所譏貴人感其言深自降挹卒不為宗親求位   章帝欲封爵諸舅馬太后不聽㑹大旱言事者以為不封外戚之故有司請依舊典太后詔曰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要福耳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黄霧四塞不聞澍雨之應夫外戚貴盛鮮不傾覆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樞機之位又言我子不當與先帝子等今有司柰何欲以馬氏比陰氏乎且陰衛尉天下稱之省中御者至門出不及履此蘧伯玉之敬也新陽侯雖剛彊微失理然有方略據地談論一朝無雙原鹿貞侯勇猛誠信此三人者天下選臣豈可及哉馬氏不及陰氏逺矣吾豈可上負先帝之㫖下虧先人之徳重襲西京敗亡之禍哉固不許   有司連據舊典請封諸舅章帝以天下豐稔方垂無事遂封衛尉廖等為侯太后聞之曰吾少壯時但慕竹帛志不顧命今雖已老猶戒之在得冀秉此道不負先帝所以化導兄弟共同斯志欲令瞑目之日無所復恨何意老志復不從哉廖等並辭讓願就關内侯帝不許廖等不得已受封爵而上書辭位帝許之   第五倫上孝章帝疏 臣聞忠不隱諱直不避害不勝愚狷昧死自表書曰臣無作威作福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傳曰大夫無境外之交束修之饋近代光烈皇后雖友愛天至而卒使陰就歸國徙廢陰興賔客其後梁竇之家互有非法明帝即位竟多誅之自是洛中無復權戚書記請託一皆斷絶又譬諸外戚曰苦身待士不如為國戴盆望天事不兩施臣常刻著五臟書諸紳帶而今之議者復以馬氏為言竊聞衛尉廖以布三千疋城門校尉防以錢三百萬私贍三輔衣冠知與不知莫不畢給又聞臘日亦遺其在洛中者錢各五千越騎校尉先臘用羊三百頭米四百斛肉五千觔臣愚以為不應經義惶恐不敢以不聞陛下情欲厚之亦宜所以安之臣今言此誠欲上忠陛下下全后家   倫又上疏 臣愚以為貴戚可封侯以富之不當職事以任之何者繩以法則傷恩私以親則違憲伏聞馬防今當西征臣以太后恩仁陛下至孝恐卒有纎介難為意愛聞防請杜篤為從事中郎多賜財帛篤為鄉里所廢客居美陽女弟為馬氏妻恃此交通在所縣令苦其不法收繫論之今來防所議者咸致疑恠况乃以為從事將恐議及朝廷今宜為選賢能以輔助之不可復令防自請人有損事望茍有所懷敢不自聞並不見省用倫復上疏 臣得以空虚之質當輔弼之任素性駑怯位尊爵重拘迫大義思自策厲雖遭百死不敢擇地又况親遇危言之世哉今承百王之敝人尚文巧咸趨邪路莫能守正伏見虎賁中郎將竇憲椒房之親典司禁兵出入省闈年盛志美卑謙樂善此誠其好士交結之方然諸出入貴戚者類多瑕釁禁錮之人尤少守約安貧之節士大夫無志之徒更相販賣雲集其門衆喣飃山聚蚊成雷蓋驕佚所從生也三輔論議者至云以貴戚廢錮當復以貴戚浣濯之猶解酲當以酒也詖險趨勢之徒誠不可親近臣愚願陛下中宫嚴勅憲等閉門自守無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慮於無形令憲永保福禄君臣交懽無纎介之隙此臣之所至願也   竇太后臨朝竇憲兄弟皆在親要之地崔駰以書戒憲曰傳曰生而富者驕生而貴者傲生富貴而能不驕傲者未之有也今寵禄初隆百僚觀行豈可不庶幾夙夜以永終譽乎昔馮野王以外戚居位稱為賢臣近陰衛尉克巳復禮終受多福外戚所以獲譏於時垂愆於後者蓋在滿而不挹位有餘而仁不足也漢興以後迄於哀平外家二十保族全身四人而已書曰鑒於有殷可不慎哉   何敞上封事 夫忠臣憂世犯主嚴顔譏刺貴臣至以殺身滅家而猶為之者何耶君臣義重有不得已也臣伏見徃事國之危亂家之將凶皆有所由較然易知昔鄭武姜之幸叔叚衛莊公之寵州吁愛而不教終至凶戾由是觀之愛子若此猶饑而食之以毒適所以害之也伏見大將軍憲始遭大憂公卿比奏欲令典幹國事憲深執謙退固辭盛位懇懇勤勤言之深至天下聞之莫不悦喜今踰年無幾大禮未終卒然中改兄弟専朝憲秉三軍之重篤景總宫衛之權而虐用百姓奢侈僣偪誅戮無罪肆心自快今者議論洶洶咸謂叔叚州吁復生於漢臣觀公卿懷持兩端不肯極言者以為憲等若有匪懈之志則已受吉甫褒申伯之功如憲等䧟於罪辜則自取陳平周勃順吕氏之權終不以憲等吉凶為憂也臣敞區區誠欲計策兩安絶其綿綿塞其㳙㳙上不欲令皇太后損文母之號陛下有誓泉之譏下使憲等得長保其福祐然臧獲之謀上安主父下存主母猶不免於嚴怒臣伏惟累祖恩至臣八世復以愚陋旬日之間歴顯位備機近每念厚德忽然忘生雖知言必夷滅而冐死自盡者誠不忍目見其禍而懷黙茍全駙馬都尉瓌雖在弱冠有不隱之忠比請退身願抑家權可與參謀聽順其意誠宗廟至計竇氏之福   竇憲弟夏陽侯瓌欲徃候樂恢恢謝不與通憲兄弟放縱而忿其不附已妻每諌恢曰昔人有容身避害何必以言取怨恢歎曰吾何忍素餐立人之朝乎遂上疏諌臣聞百王之失皆由權移於下大臣持國常以執盛   為咎伏念先帝聖徳未永早棄萬國陛下富於春秋纂承大業諸舅不宜幹正王室以示天下之私經曰天地乖互衆物大傷君臣失序萬人受殃政失不救其極不測方今之宜上以義自割下以謙自引四舅可長保爵土之榮皇太后永無慚負宗廟之憂誠策之上者也范鄧隲論 漢世外戚自東西京十有餘族非徒豪横盈極自取災故必於貽釁後生以至顛敗者其數有可言焉何則恩非已結而權已先之情疏禮重而枉性圖之來寵方授地既害之隙開勢謝讒亦勝之悲哉隲悝兄弟委逺時柄忠勞王室而終莫之免斯樂生所以泣而辭燕也   安帝始親政事追感祖母宋貴人悉封其家又元舅耿寶及皇后兄弟閻顯等並用威權翟酺上疏 昔竇鄧之寵傾動四方兼官重紱盈金積貨至使議弄神器改更社稷豈不以勢尊威廣以致斯患乎及其破壞頭顙墮地願為孤豚豈可得哉夫至貴無漸失必暴受爵非道殃必疾今外戚寵幸功均造化漢元以來未有等比陛下誠仁恩周洽以親九族然禄去公室政移私門覆車重尋寜無摧折而朝臣在位莫肯正議翕翕訾訾更相佐附臣恐威權外假歸之良難虎翼一奮卒不可制故孔子曰吐珠於澤誰能不含老子稱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此最安危之極戒社稷之深計也   順帝選遣八使循行風俗皆耆儒知名多歴顯位唯張綱年少官次最微餘人受命之部而綱獨埋其車輪於洛陽都亭曰豺狼當路安問狐狸遂奏劾大將軍兾河南尹不疑外戚之援荷國厚恩以芻蕘之資居阿衡之任不能敷揚五教翼讃日月而專為封豕長蛇肆其貪叨甘心好貨縱恣無底多樹謟諛以害忠良誠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謹條其無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齒者也   袁著論梁冀書 臣聞仲尼歎鳳鳥不至河不出圖自傷卑賤不能致也今陛下居得致之位又有能致之資而和氣未應賢愚失序者勢分權臣上下壅隔之故也夫四時之運功成則退髙爵厚寵鮮不致災今大將軍位極功成可為至戒宜遵懸車之禮髙枕頥神傳曰木實繁者披枝害心若不抑損權盛將無以全其身矣左右聞臣言將側目切齒臣特以童蒙見拔故敢忘忌諱昔舜禹相戒無若丹朱周公戒成王無如殷王紂願除誹謗之罪以開天下之口   崔琦字子瑋涿郡安平人濟北相瑗之宗也少游學京師以文章博通稱初舉孝亷為郎河南尹梁兾聞其才請與交冀行多不軌琦數引古今成敗以戒之兾不能受乃作外戚箴其辭曰赫赫外戚華寵煌煌昔在帝舜徳隆英皇周興三母有莘崇湯宣王晏起姜后脱簮齊桓好樂衛姬不音皆輔主以禮扶君以仁達才進善以義濟身爰暨末葉漸以頽虧貫魚不敘九御差池晉國之難禍起於麗惟家之索牝雞之晨專權擅愛顯已蔽人陵長間舊圮剝至親並后匹嫡滛女斃陳匪賢是止番為司徒荷爵負乗采食名都詩人是刺德用不憮暴辛惑婦拒諌自孤蝠蛇其心縱毒不辜諸父是殺孕子是刳天怒地忿人謀鬼圖甲子昧爽身首分離初為天子後為人螭非但躭色母后尤然不相率以禮而競奬以權先笑後號卒以辱殘家國泯絶宗廟燒燔末嬉䘮夏褒姒斃周妲己亡殷趙靈沙丘戚姬人豕吕宗以敗陳后作巫卒死於外霍欲鴆子身乃罹廢故曰無謂我貴天將爾摧無恃常好色有歇微無怙常幸愛有陵遲無曰我能天人爾違患生不德福有慎機日不常中月盈有虧履道者固仗勢者危微臣司戚敢告在斯琦以言不從失意復從作白鵠賦以為風梁兾見之呼琦問曰百官外内各有司存天下云云豈獨吾人之尤君何激刺之過乎琦對曰昔管仲相齊樂聞譏諌之言蕭何佐漢乃設書過之吏今將軍累世台輔任齊伊公而德政未聞黎元塗炭不能結納忠良以救禍敗反復欲鉗塞士口杜蔽主聽將使黄改色馬鹿異形乎兾無以對因遣琦歸後除為臨濟長不敢之職解印綬去兾遂令刺客陰求殺之客見琦耕於陌上懷書一卷息輙偃而詠之客哀其志以實告琦曰將軍令吾要子今見君賢者情懷忍忍可亟自迯吾亦於此亡矣琦得脱去兾後竟捕殺之所著賦頌銘誅箴弔論九咨七言凡十五篇   梁太后臨朝皇甫規舉賢良方正對策 伏惟孝順皇帝初勤王政紀綱四方幾以獲安後遭姦偽威分近習畜貨聚馬戱謔是聞又因縁嬖倖受賂賣爵輕使賔客交錯其間天下擾擾從亂如歸故每有征戰鮮不挫傷官民並竭上下窮虚臣在關西竊聽風聲未聞國家有所先後而威福之來咸歸權倖陛下體兼乾坤聰哲純茂攝政之初拔用忠貞其餘維綱多所改正逺近翕然望見太平而地震之後霧氣白濁日月不光旱魃為虐大賊從横流血川野庶品不安譴誡累至殆以姦臣權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無狀者亟便黜遣披掃凶黨收入財賄以塞痛怨以答天誡今大將軍梁兾河南尹不疑處周邵之任為社稷之鎮加與王室世為姻族今日立號雖尊可也實宜増修謙節輔以儒術省去遊娛不急之務割減廬第無益之飾夫君者舟也人者水也羣臣乗舟者也將軍兄弟操楫者也若能平志畢力以度元元所謂福也如其怠弛將淪波濤可不慎乎夫德不稱禄猶鑿墉之趾以益其髙豈量力審功安固之道哉凡諸宿猾酒徒戱客皆耳納邪聲口出謟言甘心逸遊唱造不義亦宜貶斥以懲不軌令兾等深思得賢之福失賢之累又在位素餐尚書怠職有司依違莫肯糾察故使陛下專受謟諛之言不聞户牖之外臣誠知阿諛有福深言近禍豈敢隱心以避誅責乎臣生長邊逺希涉紫庭怖慴失守言不盡心梁兾忿其刺己以規為下第   晉武帝立皇后楊氏大赦后元皇后之從妹也美而有婦德帝初聘后后叔父珧上表曰自古一門二后未有能全其宗者乞藏此表於宗廟異日如臣之言得以免禍帝許以后父駿為車騎將軍封臨晉侯尚書褚䂮郭弈皆表駿小器不可任社稷之重帝不從駿驕傲自得胡奮謂駿曰卿恃女更益豪邪歴觀前世與天家婚未有不滅門者但早晩事耳駿曰卿女不在天家乎奮曰我女與卿女作婢耳何能為損益乎   慕容皝聞庾亮薨弟冰翼繼為將相乃表曰臣究觀前代昏明之主若能親賢並建則政致升平若親黨后族必有傾辱之禍是以周之申伯號稱賢舅以其身藩於外不握朝權降及秦昭足為令主委信二舅幾至亂國逮於漢武推重田蚡萬幾之要無不決之及蚡死後切齒追恨成帝闇弱不能自立内惑艷妻外恣五舅卒令王莽坐取帝位每覽斯事孰不痛惋設使舅氏賢若穰侯王鳳則但聞有二臣不聞有二主若其不才則有竇憲梁兾之禍也凡此成敗亦旣然矣茍能易軌可無覆墜陛下命世天挺當隆晉道而遭國多難殷憂備嬰追述徃事至今㷊灼迹其所由實因故司空亮居元舅之尊勢業之重執政裁下輕侮邊將故令蘇峻祖約不勝其忿遂致敗國至令太后發憤一旦升遐若社稷不寧人神無助豺狼之心當可極耶前事不忘後事之表而中書監左將軍冰等内執樞機外擁上將昆弟並列人臣莫疇陛下深敦渭陽氷等自宜引退臣嘗論世主若欲崇顯舅氏何不封以藩國豐其禄賜限其勢利使上無偏優下無私論如此榮辱何從而生噂何辭而起徃者惟亮一人宿有名望尚致世變况今居之者素無聞焉且人情易惑難以户告縱令陛下無私於彼天下之人誰謂不私乎臣與氷等名位殊班出處懸邈又國之戚昵理應降悦以適事位臣獨矯抗此言者上為陛下退為冰計疾茍容之臣坐鑒得失顛而不扶焉用彼相昔徐福陳霍氏之戒宣帝不從至令忠臣更為逆旅良由察之不審防之無漸臣今所陳可謂防漸矣但恐陛下不明臣之忠不用臣之計事過之日更處焦爛之後耳昔王章劉向每上封事未嘗不指斥王氏故令二子或死或刑谷永張禹依違不對故容身茍免取譏於世臣被髮殊俗位為上將夙夜惟憂罔知所報惟當外殄冦讐内盡忠規陳力輸誠以答國恩臣若不言誰當言者   裴頠為尚書左僕射侍中頠雖后之親屬然雅望素隆四海不謂之以親戚進也惟恐其不居位俄復使頠專任門下事固讓不聽頠上言 賈模適亡復以臣代崇外戚之望彰偏私之舉后族何常有能自保皆知重親無脱者也然漢二十四帝惟孝文光武明帝不重外戚皆保其宗豈將獨賢實以安理故也昔穆叔不拜越禮之饗臣亦不敢聞殊常之詔又表云咎繇謨虞伊尹相商吕望翊周蕭張佐漢咸播功化光格四極暨於繼體咎單傳説祖已樊仲亦隆中興或明揚側陋或起自庶族豈非尚德之舉以臻斯美哉歴觀近世不能慕逺溺於近情多任后親以致不靜昔疎廣戒太子以舅氏為官屬前世以為知禮况朝廷何取於外戚正使才均尚當先其疎者以明至公漢世不用馮野王即其事也表上皆優詔敦譬   晉書外戚篇 詳觀徃誥逖聽前聞階縁外戚以致顯榮者其所由來尚矣而多致禍敗鮮克令終者何哉豈不由禄以恩升位非徳舉識慚明哲材謝經通假椒房之寵靈總軍國之樞要或威權震主或勢力傾朝居安而不慮危務進而不知退驕奢既至釁隙隨之者乎是以吕霍之家誅夷於西京梁鄧之族勦絶於東都其餘干紀亂常害時蠧政者不可勝載至若樊靡卿之父子竇廣國之弟兄陰興之守約戒奢史丹之掩惡揚善斯並后族之所美者也由此觀之于時縱溢者必以凶終守道謙冲者永保貞吉古人所謂禍福無門惟人所召此非其效歟逮於晉難始自宫掖楊駿藉武帝之寵私叨竊非據賈謐乗惠皇之眛成此厲階遂使悼后遇雲林之災愍懷濫湖城之酷天人道盡䘮亂多宗廟以之顛覆黎庶於焉殄瘁詩云赫赫宗周褒姒滅之其此之謂也爰及江左未改覆車庾亮世族羽儀王恭髙明領袖既而職兼出納任切股肱孝伯竟以亡身元規幾於敗國豈不哀哉若褚季野之畏避朝權王叔仁之固求出鎮用能全身逺害有可稱焉賈充楊駿庾亮王獻之王恭等已入列傳其餘即敘其成敗以為外戚篇云   宋明帝疾篤慮晏駕之後皇后臨朝江安懿侯王景文以元舅之勢必為宰相門族彊盛或有異圖遣使賫藥賜景文死手勅曰與卿周旋欲全卿門户故有此處分勅至景文正與客棋叩函看已復置局下神色不變方與客思行爭刼局竟歛子内奩畢徐曰奉勅見賜以死方以勅示客中直兵焦度趙智略憤怒曰大丈夫安能坐受死州中文武數百足以一奮景文曰知卿至心若見念者為我百口計乃作墨啟答勅致謝飲藥而卒唐太宗以吏部尚書長孫無忌為右僕射無忌與上為布衣交加以外戚有佐命功上委以腹心其禮遇羣臣莫及欲用為宰相者數矣文德皇后固請曰妾備位椒房家之貴寵極矣誠不願兄弟復執國政吕霍上官可為切骨之戒幸陛下矜察上不聽卒用之以開封府儀同三司長孫無忌為司空無忌固辭曰臣忝預外戚恐天下謂陛下為私太宗不許曰吾為官擇人惟才是與茍或不才雖親不用襄邑王神符是也如其有才雖讐不棄魏徴等是也今日之舉非私親也   宣宗勅先賜右衛大將軍鄭光鄠縣及雲陽莊並免税役中書門下奏以為税役之法天下皆同陛下屢發徳音欲使中外畫一今獨免鄭光似稍乖前意事雖至細繫體則多勅曰朕以鄭光元舅之尊貴欲優異令免征税初不細思况親戚之間人所難議卿等茍非愛我豈進嘉言庶事能盡如斯天下何憂不理有始有卒當共守之並依所奏   經濟類編卷十八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十九   明 馮琦馮瑗 撰   宮掖類三   宦官【五十七則】   漢黥布反時髙祖病甚惡見人卧禁中詔户者無得入羣臣羣臣絳灌等莫敢入十餘日噲乃排闥直入大臣隨之上獨枕一宦者卧噲等見上流涕曰始陛下與臣等起豐沛何其壮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憊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見臣等計事顧獨與一宦者絶乎且陛下獨不見趙髙之事乎髙帝笑而起   宦者趙同以數幸常害袁盎盎患之盎兄子種為常侍騎持節夾乗説盎曰君與闘廷辱之使其毁不用文帝出趙同參乗袁盎伏車前曰臣聞天子所與共六尺輿者皆天下豪英今漢雖乏人陛下奈何與刀鋸餘人載於是上笑下趙同趙同泣下車   石顯字君房濟南人恭沛人也皆少坐法腐刑為中黄門以選為中尚書宣帝時任中書官恭明習法令故事善為請奏能稱其職恭為令顯為僕射元帝即位數年恭死顯代為中書令是時元帝被疾不親政事方隆好於音樂以顯乆典事中人無外黨精專可信任遂委以政事無大小因顯白决貴幸傾朝百僚皆敬事顯顯為人巧慧習事能探得人主微指内深賊持詭辯以中傷人忤恨睚眦輒被以危法初元中前將軍蕭望之及光禄大夫周堪宗正劉更生皆給事中望之領尚書事知顯專權邪辟建白以為尚書百官之本國家樞機冝以通明公正處之武帝游宴後庭故用宦者非古制也冝罷中書宦官應古不近刑人元帝不聼繇是大與顯忤後皆害焉望之自殺堪更生廢錮不得復進用後太中大夫張猛魏郡太守京房御史中丞陳咸待詔賈捐之皆甞奏封事或召見言顯短顯求索其辠房捐之弃市猛自殺於公車咸抵罪髠為城旦及鄭令蘇建得顯私書奏之後以它事論死自是公卿以下畏顯重足一迹顯與中書僕射牢梁少府五鹿充宗結為黨友諸附倚者皆得寵位民歌之曰牢邪石邪五鹿客邪印何纍纍綬若若邪言其兼官據勢也顯見左將軍馮奉世父子為公卿著名女又為昭儀在内顯心欲附之薦言昭儀兄謁者逡修敇冝侍帷幄天子召見欲以為侍中逡請間言事言顯顓權天子大怒罷逡歸郎官其後御史大夫缺羣臣皆舉逡兄大鴻臚野王行能第一天子以問顯顯曰九卿無出野王者然野王親昭儀兄臣恐後世必以陛下度越衆賢私後宫親以為三公上曰善吾不見是廼下詔嘉美野王廢而不用顯内自知擅權事柄在掌握恐天子一旦納用左右耳目有以間己廼時歸誠取一信以為驗顯常使至諸宫有所徴發顯先自白恐後漏盡宫門閉請使詔吏開門上許之顯故投夜還稱詔開門入後果有人上書告顯顓命矯詔開宫門天子聞之笑以其書示顯顯因泣曰陛下過私小臣屬任以事羣下無不嫉妬欲䧟害臣者類如此非一唯獨明主知之愚臣微賤誠不能以一軀稱快萬衆任天下之怨臣願歸樞機職受後宫掃除之役死無所恨唯陛下哀憐財幸以此全活小臣天子以為然而憐之數勞勉顯加厚賞賜及賂遺貲一萬萬初顯聞衆人匈匈言已殺前將軍蕭望之望之當世名儒顯恐天下學士姍已病之是時明經著節士瑯邪貢禹為諌大夫顯使人致意深自結納顯因薦禹天子歴位九卿至御史大夫禮事之甚備議者於是稱顯以為不妬譛望之矣顯之設變詐以自解免取信人主者皆此類也元帝晚節寢疾定陶恭王愛幸顯擁祐太子頗有力元帝崩成帝初即位遷顯為長信中太僕秩中二千石顯失倚離權數月丞相御史條奏顯舊惡及其黨牢梁陳順皆免官顯與妻子徙歸故郡憂懣不食道病死諸所交結以顯為官皆廢罷少府五鹿充宗左遷莵太守御史中丞伊嘉為鴈門都尉長安謡曰伊徙鴈鹿徙莬去牢與陳實無賈   朱穆除宦官䟽 案漢故事中常侍參選士人建武以後乃悉用宦者自延平以來浸益貴盛假貂璫之飾處常伯之任天朝政事一更其手權傾海内寵貴無極子弟親戚竝荷榮任故放濫驕溢莫能禁禦凶狡無行之徒媚以求官恃執怙寵之軰漁食百姓窮破天下空竭小人愚臣以為可悉罷省遵復往初率由舊章更選海内清淳之士明逹國體者以補其處即陛下可為尭舜之君衆僚皆為稷契之臣兆庶黎萌蒙被聖化矣中常侍侯覧弟參為益州刺史累有贓罪暴虐一州明年楊秉劾奏參檻車徴詣廷尉參道自殺秉因奏覧及中常侍具瑗曰臣案國舊典宦䜿之官本在給使省闥司昏守夜而今猥受過寵執政操權其阿諛取容者則因公保舉以報私惠有忤逆於心者必求事中傷肆其㓙忿居法王公富擬國家飲食極餚饍僕妾盈紈素雖季氏專魯穣侯擅秦何以尚兹案中常侍侯覧弟參貪殘元惡自取禍㓕覽固知釁重必有自疑之意臣愚以為不冝復見親近昔懿公刑邴歜之父奪閻職之妻而使二人參乗卒有竹中之難春秋書之以為至戒蓋鄭詹来而國亂四佞放而衆服以此觀之容可近乎覽冝急屏斥投畀有虎若斯之人非恩所宥請免官送歸本郡   順帝縱委宦官有識危心張綱常感激慨然嘆曰穢惡滿朝不能奮身出命掃國家之難雖生吾不願也退而上書曰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尋大漢初隆及中興之世文明二帝徳化尤盛觀其理為易循易見但恭儉守節約身尚徳而已中官常侍不過兩人近倖賞賜裁滿數金惜費重人故家給人足夷狄聞中國優冨任信道徳所以姦謀自消而和氣感應而頃者以来不遵舊典無功小人皆有官爵冨之驕之而復害之非愛人重器承天順道者也伏願陛下少留聖恩割損左右以奉天心   靈帝時司校尉陽球奏誅王甫及子長樂少府萌沛相吉皆死獄中時連有災異郎中梁人審忠以為朱瑀等罪惡所感乃上書曰臣聞理國得賢則安失賢則危故舜有臣五人而天下理湯舉伊尹而不仁者逺陛下即位之初未能萬㡬皇太后念在撫育權時攝政故中常侍蘇康管覇應時誅殄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考其黨與志清朝政華容侯朱瑀知事覺露禍及其身遂興造逆謀作亂王室撞蹋省闥執奪璽綬廹脅陛下聚㑹羣臣離間骨肉母子之恩遂誅蕃武及尹勲等因共割裂城社自相封賞父子兄弟被恩榮素所親厚布在州郡或登九列或據三司不惟禄重位尊之責而茍營私門多蓄財貨繕修笫舍連里竟巷盗取御水以作魚釣車馬服玩擬於天家羣公卿士杜口吞聲莫敢有言州郡牧守承順風㫖辟召選舉釋賢取愚故蟲蝗為之生夷㓂為之起天意憤盈積十餘年故頻嵗日食於上地震於下所以譴戒人主欲令覺悟誅鉏無狀昔高宗以雉雊之變故獲中興之功近者神祗啓悟陛下發赫斯之怒故王甫父子應時馘路人士女莫不稱善若除父母之讐誠怪陛下復忍孽臣之類不悉殄滅昔秦信趙高以危其國吴使刑人身遘其禍虞公抱寳牽馬魯昭見逐乾侯以不用宫之竒子家駒以至滅辱今以不忍之恩赦夷族之罪姦謀一成悔亦何及臣為郎十五年皆耳目聞見瑀之所為誠皇天所不復赦願陛下留漏刻之聽裁省臣表掃滅醜類以荅天怒與瑀考騐有不如言願受湯鑊之誅妻子并徙以絶妄言之路傅爕抑中官䟽 臣聞天下之禍不由於外皆興於内是故虞舜升朝先除四㓙然後用十六相明惡人不去則善人無由進也今張角起於趙魏黄巾亂於六州此皆釁發蕭牆而禍延四海者也臣受戎任奉辭伐罪始到潁川戰無不克黄巾雖盛不足為廟堂憂也臣之所懼在於治水不自其源末流彌増其廣耳陛下仁徳寛容多所不忍故閹竪弄權忠臣不進誠使張角梟夷黄巾變服臣之所憂甫益深耳何者夫邪正之人不冝共國亦猶氷炭不可同器彼知正人之功顯而危亡之兆見皆將巧辭飾説共長虚偽夫孝子疑於屢至市虎成於三夫若不詳察真偽忠臣將復有杜郵之戮矣陛下宜思虞舜四罪之舉速行讒佞放殛之殊則善人思進姦凶自息臣聞忠臣之事君猶孝子之事父也子之事父焉得不盡其情使臣身備鈇鉞之戮陛下少用其言國之福也   范宦者傳論 易曰天垂象聖人則之宦者四星在皇位之側故周禮置官亦備其數閽者守中門之禁寺人掌女宫之戒又云王之正内者五人月令仲冬閹尹審門閭謹房室詩之小雅亦有巷伯刺讒之篇然宦人之在王朝者其來舊矣將以其體非全氣情志專良通闗中人易以役養乎然而後世因之才任稍廣其能者則勃貂管蘇有功於楚晉景監繆賢著庸於奏趙及其弊也則竪刁亂齊伊戾祻宋漢興仍襲秦制置中常侍官然亦引用士人以參其選皆銀璫左貂給事殿省及高后稱制乃以張卿為大謁者出入卧内受宣詔命文官時有趙談北宫伯子頗見親倖至於孝武亦愛李延年帝數宴後庭或潜游離舘故請奏機事及以宦人主之至元帝之世史游為黄門令勤心納忠有所補益其後恭石顯以佞險自進卒有蕭周之禍損穢帝徳焉中興之初宦官悉用閹人不復雜調他士至永平中始置員數中常侍四人小黄門十人和帝即祚㓜弱而竇憲兄弟專揔威權内外臣僚莫由親接所與居者唯閹宦而已故鄭衆得專謀禁中終除大憝遂享分土之封超登宫卿之位於是中官始盛焉自明帝以後迄乎延平委用漸大而其員稍増中常侍至有十人小黄門二十人改以金璫右貂兼領卿署之軄鄧后以女主臨政而萬機殷逺朝臣國議無由叅斷帷幄稱制下令不出房闈之間不得不委用刑人寄之國命手握王爵口含天憲非復掖庭永巷之軄閨牖房闥之任也其後孫程定立順之功曹騰參建桓之策續以五侯合謀梁冀受鉞迹因公正恩固主心故中外服從上下屏氣或稱伊霍之勲無謝於往載或謂良平之畫復興於當今雖時有忠公而競見排斥舉動廻山海呼吸變霜露阿㫖曲求則寵光三族直情忤意則參夷五宗漢之綱紀大亂矣若夫高冠長劒紆朱懐金者布滿宫闈苴茅分虎南靣臣民者蓋以十數府署第館棊列於都鄙子弟支附過半於州國南金和寳氷紈霧縠之積盈牣珍藏嬙媛侍児歌童舞女之玩充備綺室狗馬飾彫文土木被緹繡皆剝割萌黎競恣奢欲構害明賢專樹黨類其有更相援引希附權彊者皆腐身熏子以自衒逹同弊相濟故其徒有繁敗國蠧政之事不可殫書所以海内嗟毒志士窮棲㓂劇緣間揺亂區夏雖忠良懐憤時或奮發而言出禍從旋見孥戮因復大考鉤黨轉相誣染凡稱善士莫不罹被災毒竇武何進位崇戚近乗九服之囂怨恊羣英之勢力而以疑留不斷至於殄敗斯亦運之極乎雖袁紹龔行芟夷無餘然以暴易亂亦何云及自曹騰説梁冀竟立昏弱魏武因之遂遷鼎所謂君以此始必以此終信乎其然矣   宦者傳論 自古䘮大業絶宗禋者其所漸有由矣三代以嬖色取禍嬴氏以奢虐致災西京自外戚失祚東都縁閹尹傾國成敗之來先史啇之乆矣至于釁起宦夫其畧猶或可言何者刑餘之醜理謝全生聲榮無暉于門閥肌膚莫傳于來體推情未鍳其敝即事易以取信加漸染朝事頗識典物故少主慿謹舊之庸女君資出内之命顧訪無猜憚之心恩狎有可悦之色亦有忠厚平端懐術紏邪或敏才給對飾巧亂實或借譽貞良先時薦譽非直茍恣凶徳止于暴横而已然真邪並行情貌相越故能囬惑昏㓜迷瞀視聽蓋亦有其理焉詐利既滋朋徒日廣直臣抗議必漏先言之間至戚發憤方啟專奪之隙斯忠賢所以智屈社稷故其為墟易曰履霜堅氷至云所從來乆矣今迹其所以亦豈一朝一夕哉   宦官良賀清儉退厚位至大長秋順帝詔九卿舉武猛賀獨無所薦順帝引問其故對曰臣生自草茅長于宫掖旣無知人之明又未嘗交加士類昔衛鞅因景監以見有識知其不終今得臣舉者匪榮伊辱固辭之晉慕容寳至黎陽遣其中黄門令趙思召慕容鍾來迎鍾本首議勸慕容徳稱尊號聞而惡之執思付獄馳使白狀徳謂其下曰卿等前以社稷大計勸吾攝政吾亦以嗣帝奔亡人神曠主故權順羣議以係衆望今天方悔禍嗣帝得還吾將具駕奉迎謝罪行闕然後角巾私第卿等以為何如其黄門侍郎張華進曰夫爭奪之世非雄才不振從横之時豈懦夫能濟陛下若蹈匹婦之仁捨天授之業威權一去則身首不保何退譲之有乎徳曰吾以古人逆取順守其道未足所以中路徘徊悵然未决耳慕輿護請馳問寳虚實徳流涕而遣之迺率壯士數百隨思而北因謀殺寳初寳遣思之后知徳攝位懼而北奔護至無所見執思而還徳以思閑習典故將任之思曰昔闗侯見重曹公猶不忘先主之恩思雖刑餘賤荷國寵靈犬馬有心而况人乎乞還就上以明徴節徳固留之思怒曰周室衰㣲晉鄭夹輔漢有七國之難實頼梁王殿下親則叔父位則上台不能率先羣后以匡王室而幸根本之傾為趙倫之事思雖無申胥哭秦之效猶慕君賓不生莾世徳怒斬之   宋孝武時太宰義恭素畏戴法興等雖受遺輔政而引身避事由是政歸近習法興等專制朝權威行近逺詔敕皆出其手尚書事無大小咸取决焉義恭但守空名而已   栁宗元晉文公問守原議 晉文公既受原於王難其守問寺人勃鞮以畀趙衰余謂守原政之大者也所以承天子樹覇功致命諸侯不冝謀及媟近以忝王命而晉君擇大任不公議於朝而私議於宫不慱謀於卿相而獨謀於寺人雖或衰之賢足以守國之政不為敗而賊賢失政之端由是滋矣况當其時不乏謀議之臣乎狐偃為謀臣先軫將中軍晉君䟽而不咨外而不求迺卒定於内竪其可以為法乎且晉君將襲齊桓之業以翼天子迺大志也然而齊桓任管仲以興進竪刁以敗則獲原啓疆適其始政所以觀視諸侯也而迺背其所以興跡其所以敗然而能覇諸侯者以土則大以力則彊以義則天子之冊也誠畏之矣烏能得其心服哉其後景監得以相衛鞅石得以殺望之誤之者晉文公也嗚呼得賢臣以守大邑則問非失問舉非失舉也然猶羞當時䧟後代如此况問與舉又兩失之者其何以救之哉余故著晉君之罪以附春秋許世子止晉趙盾之義   唐睿宗時宦者閭興貴以事屬長安令李朝隱朝隱繫於獄帝聞之召見朝隱勞之曰卿為赤縣令能如此朕復何憂因御承天門集百官及諸州朝集使宣示以朝隱所為且下制稱宦官遇寛柔之代必弄威權朕覽前載每所嘆息能副朕意實在斯人可加一階為太中大夫   初太宗定制内侍省不置三品官黄衣廪食守門傳命而已天后雖女主宦官亦不用事中宗時嬖倖猥多宦官七品以上至千餘人然衣緋者尚寡明皇在藩邸高力士傾心奉之及為太子奏為内給事至是以誅蕭岑功賞之是後宦官稍増至三千餘人除三品將軍者浸多緋紫至千餘人宦官之盛自此始高力士加驃騎大將軍力士承恩歳乆中外畏之太子亦呼之為兄諸王呼之為翁駙馬軰直謂之爺自李林甫安禄山軰皆因之以取將相其家富厚不貲於西京作寳夀寺寺鍾成力士作齋以慶之舉朝畢集擊鍾一杵施錢百緡有求媚者至二十杵少者不减十杵然性和謹少過善觀時俯仰不敢驕横故天子終親任之士大夫亦不疾惡也代宗優寵宦官奉使四方者不禁其求取嘗遣中使賜妃族還問所得頗少代宗不悦以為輕我命由是中使公求賂遺無所忌憚宰相常貯錢於閤中每賜一物宣一㫖無徒還者出使所歴州縣皆重載而歸徳宗素知其弊遣中使邵光超賜李希烈旌節希烈贈之僕馬及縑七百匹黄茗二百斤徳宗聞之怒杖光超六十而流之於是中使之未歸者皆濳弃所得於山谷雖與之莫敢受   蕭復嘗言於徳宗曰宦官自艱難已來多為監軍恃恩縱横此屬但應掌宫掖之事不冝委以兵權國政徳宗不悦   魚朝恩旣誅代宗不復使宦官典兵徳宗即位悉以禁兵委白志貞志貞得罪徳宗復以宦官竇文場代之從幸山南兩軍漸集徳宗還長安頗忌宿將握兵多者稍稍罷之以文監神策軍始令宦官分典禁旅   徳宗以左神策竇文場右神策霍鳴皆為護軍中尉初徳宗置六統軍視六尚書以處節度使罷鎮者相承用麻紙寫制至是文場諷宰相比統軍降麻翰林學士鄭絪奏言故事惟封王命相用白麻今以命中尉不識陛下特以寵文耶遂為著令也德宗乃謂文場曰武徳貞觀時中人不過員外將軍同正耳衣緋者無幾自輔國以來墮壊制度朕今用爾不謂無私若復以麻制宣告天下必謂爾脅我為之矣文場叩頭謝遂焚其麻命并統軍自今皆中書降勑是時竇霍勢傾中外藩鎮將帥多出神策軍臺省清要亦有出其門者矣   義成監軍薛盈珍為徳宗所寵信欲奪節度使姚南仲軍政南仲不從由是有隙盈珍屢毁南仲於徳宗徳宗疑之盈珍又遣小吏程務盈乘驛誣奏南仲罪牙將曹文洽亦奏事長安知之晨夜兼行追及務盈於長安驛與之同宿中夜殺之沉盈珍表於厠中自作表雪南仲之寃且首專殺之罪亦作狀白南仲遂自殺明旦門不啓驛吏排之入得表狀於文洽屍傍徳宗聞而異之徴盈珍入朝南仲恐盈珍䜛之益深亦請入朝南仲至京師待罪於金吾詔釋之召見徳宗問盈珍擾卿耶對曰盈珍不擾臣但亂陛下法耳且天下如盈珍軰何可勝數雖使羊杜復生亦不能行愷悌之政成攻取之功也徳宗黙然竟不罪盈珍仍使掌機宻   憲宗遣中使諭王承宗使遣薛昌朝還鎮承宗不奉詔制削奪其官爵以吐突承璀為神策河中等道行營兵馬使諸軍招討處置等使翰林學士白居易諌曰國家征伐當責成將帥近歳始以中使為監軍已非令典自古及今未有徴天下之兵專令中使統領者也今神策不置行營節度使則承璀乃制將又充諸軍招討使則都統也臣恐四方聞之必輕朝廷四夷聞之必笑中國陛下忍令後代相傳云以中官為制將都統自陛下始乎又恐諸道耻受指麾心既不齊功何由立且陛下念承璀勤勞貴之可也富之可也至於軍國權柄動闗理亂朝廷制度出自祖宗陛下寜忍狥彼之欲而自隳法制以損聖明乎度支使李元素鹽鐡使李鄘及許孟容李夷簡諌官孟簡吕元膺穆質獨孤郁等亦極言其不可上不得已削承璀四道兵馬使改處置為宣慰而已劉希光受羽林大將軍孫璹錢二萬緡為求方鎮事覺賜死事連知内侍省事吐突承璀出為淮南監軍憲宗問李絳朕出承璀何如對曰外人不意陛下遽能如是憲宗曰此家奴耳曏以其驅使之乆故假以恩私若有違犯朕去之輕如一毛耳   五坊使敺百姓令崔發怒命擒入曵之詰之乃中使也敬宗怒收發繫御史臺是日發與諸囚立金鷄下忽有品官數十人執挺亂捶發破面折齒絶氣乃去數刻而蘇敬宗命復繫發於臺獄給事中李渤上言縣令不應曵中人中人不應敺御囚其罪一也然縣令所犯在赦前中人所犯在赦後中人横暴一至於此若不早正刑書臣恐四夷藩鎮聞之則慢易之心生矣諌議大夫張仲方上言略曰鴻恩將布於天下而不行御前霈澤徧被於昆蟲而獨遺崔發敬宗皆不聼李逢吉等從容言於敬宗曰崔發輙曵中人誠大不敬然其母年垂八十自發下獄積憂成疾陛下方以孝理天下此所冝矜念敬宗乃愍然即命中使釋其罪送歸家仍慰勞其母諌官言京兆尹崔元略以諸父事内常侍崔潭峻元略遷户部侍郎   文宗患宦官彊盛憲宗敬宗弑逆之黨猶有在左右者中尉王守澄尤專横招權納賄文宗不能制嘗宻與翰林學士宋申錫言之申錫請漸除其偪文宗以申錫沉厚忠謹可倚以事以申錫同平章事   文宗與宋申錫謀誅宦官申錫引吏部侍郎王璠為京兆尹以宻㫖論之璠泄其謀鄭注王守澄知之隂為之備文宗弟漳王湊賢有人望注令神策都虞候豆盧著誣告申錫謀立漳王文宗以為信然甚怒命守澄捕申錫親吏張全真等於禁中鞫之申錫罷為右庶子自宰相大臣無敢顯言其寃者獨京兆尹崔琯大理卿王正雅連上疏請出内獄付外廷覈實由是獄稍緩鄭注恐覆按詐覺乃勸守澄請止行貶黜貶漳王湊為巢縣公宋申錫為開州司馬申錫竟卒於貶所   宋申錫獲罪宦官益横文宗外雖包容内不能堪李訓鄭注既得幸揣知上意訓因進講數以㣲言動文宗文宗見其才辨意訓可與謀大事且以訓注皆因王守澄以進冀宦官不之疑遂宻以誠告之訓注遂以誅宦官為己任二人相挟朝夕計議所言於上無不從聲勢烜爀注多在禁中或時休沐賓客填門賂遺山積外人但知訓注倚宦官擅作威福不知其與上有宻謀也王守澄葬於滻水鄭注奏請令内臣中尉以下盡集滻水送葬注因闔門令親兵斧之使無遺類訓與其黨謀如此事成則注專有其功不若先期誅宦者已而并注去之文宗御紫宸殿百官班定韓約奏稱左金吾聽事後石榴夜有甘露文宗先命宰相及兩省官詣左仗視之良乆而還訓奏臣與衆人驗之殆非真甘露文宗顧左右中尉仇士良魚志帥諸宦者往視之士良等至左仗視甘露風吹幕起見執兵者甚衆又聞兵仗聲士良等驚駭奔詣上告變訓見之遽呼金吾衛士上殿宦者曰事急矣請陛下還宫卽迎上扶升輿決殿後罘罳疾趨北出金吾兵已登殿羅立言帥京兆邏卒李孝本帥御史臺從人皆登殿縦擊宦官流血呼寃死傷者十餘人訓知事不濟脱走士良等命禁兵出閤門討賊涯等狼狽歩走兩省及金吾吏卒千餘人填門爭出門尋闔其不得出者六百餘人皆死士良等分兵閉宫門索諸司討賊黨諸司吏卒及民酤販在中者皆死死者又千餘人横尸流血狼籍塗地諸司印及圖籍帷幕器皿俱盡又遣騎各千餘出城追亡者王涯賈餗舒元輿等皆收繫斬之   仇士良等使人齎宻敕授鳯翔監軍張仲清使斬鄭注滅其家自是天下事皆決於北司宰相行文書而已宦官氣益盛廹脅天子下視宰相陵暴朝士如草芥每延英議事士良等動引訓注折宰相鄭覃李石曰訓注誠為亂首但不知訓注始因何人得進宦者稍屈縉紳賴之   昭義節度使劉從諫上表請王涯等罪名且言涯等儒生荷國榮寵咸欲保身全族安肯構逆若宰相實有異圖當委之有司正其刑典豈有内臣擅領甲兵恣行剽劫延及士庶横被殺傷臣謹當修飾封疆訓練士卒内為陛下心腹外為陛下藩垣如姦臣難制誓死以清君側加從諌檢討司徒   劉從諌復上表譲官稱臣之所陳繫國大體可聽則涯等冝湔洗不可聽則賞典不冝妄加安有死寃不伸而生者荷禄因暴揚仇士良等罪惡時士良等恣横朝臣日憂破家及從諫表至士良等憚之由是鄭覃李石粗能秉政天子倚之亦差以自彊   文宗御紫宸殿宰相因奏事拜謝外間因訛言天子欲令宰相掌禁兵已拜恩矣由是中外復有猜阻人情忷忷士民不敢解衣者數日李石奏請召仇士良等面釋其疑文宗為召士良等出文宗及石等共諭釋之使毋疑懼然後事解   李石承甘露之亂人情危懼宦官恣横忘身狥國故紀綱粗立仇士良深惡之濳遣盗殺之不果石懼累表稱疾辭位文宗深知其故而無如之何以石同平章事充荆南節度使   文宗坐思政殿召當直學士周墀賜之酒因問曰朕可方前代何主對曰陛下堯舜之主也文宗曰朕豈敢比堯舜所以問卿者何如周赧漢獻耳墀驚曰彼亡國之主豈可比聖德文宗曰赧獻受制於彊諸侯今朕受制於家奴以此言之朕殆不如因泣下霑襟墀伏地流涕自是不復視朝   開府儀同三司兼内謁者監仇士良請以開府䕃其子為千牛給事中李中敏判云開府階誠冝䕃子謁者監何由有兒士良慙恚   宣宗召翰林學士韋澳託以論詩屏左右與之語曰近日外間謂内侍權勢何如對曰陛下威斷非前朝之比宣宗閉目揺首曰全未全未尚畏之在卿謂策將安出對曰若與外廷議之恐有大和之變不若就其中擇有才識者與之謀宣宗曰此乃末策朕已試之矣自衣黄衣緑至衣緋皆感恩衣紫則相與為一矣宣宗又嘗與令狐綯謀盡誅宦官綯恐濫及無辜宻奏曰但有罪勿捨有闕勿補自然漸耗至於盡矣宦者竊見其奏由是益與朝士相惡南北司如水火矣   僖宗之為普王也小馬坊使田令孜有寵及即位遂擢為中尉上時年十四專事遊戯政事一委令孜呼為阿父令孜頗讀書多巧數招權納賄除官及賜緋紫皆不闗白於上每見嘗自備果食兩盤與僖宗相對飲㗖從容良乆而退僖宗與内園小兒狎昵賞賜樂工伎兒所費動以萬計府藏空竭令孜説僖宗籍兩市商旅寳貨悉輸内庫有陳訴者付京兆杖殺之宰相以下鉗口莫敢言   僖宗日夕專與宦官同處議天下事待外臣殊踈薄左拾遺孟昭圖上䟽以為治安之代遐邇猶應同心多難之時中外尤當一體去冬車駕西幸不告南司遂使宰相僕射以下悉為賊所屠獨北司平善前夕黄頭軍作亂陛下獨與令孜敬瑄及諸内臣閉城登樓並不召王鐸已下及收朝臣入城儻羣臣不顧君上罪固當誅若陛下不恤群臣於義安在夫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北司之天下天子者四海九州之天子非北司之天子北司未必盡可信南司未必盡無用豈天子與宰相了無闗渉朝臣皆若路人如此恐收復之期尚勞宸慮尸禄之士得以宴安疏入令孜屏不奏矯詔貶昭圖嘉州司户遣人沉於蟇頥津聞者氣塞而莫敢言   昭宗在藩邸素疾宦官及即位楊復恭恃援立功所為多不法昭宗意不平政事多謀於宰相孔緯復恭常乗肩輿至太極殿它日昭宗與宰相言及四方反者孔緯曰陛下左右有將反者况四方乎昭宗矍然問之緯指復恭曰復恭陛下家奴乃肩輿造前殿多養壯士為假子使典禁兵或為方鎮非反而何復恭曰子壯士欲以收士心衛國家豈反邪昭宗曰卿欲衛國家何不使姓李而姓楊乎復恭無以對   初崔與昭宗宻謀盡誅宦官及宋道弼景務修死宦官益懼昭宗自華州還忽忽不樂多縱酒喜怒不常左右尤自危於是中尉劉季述王仲先等隂相與謀奉太子立之昭宗獵苑中夜醉歸手殺黄門侍女數人季述謂崔曰主上所為如是豈可理天下廢昏立明自古有之畏死不敢違宦官扶昭宗與后同輦嬪御侍從者纔十餘人適少陽院季述以銀檛畫地數上曰某時某事汝不從我言其罪一也如此數十不止乃手鎻其門鎔鐵錮之遣左軍副使李師䖍將兵圍之穴牆以通飲食季述等矯詔令太子嗣位以昭宗為太上皇進士李愚上韓建書略曰僕毎讀書見君臣父子之際有傷教害義者恨不得肆之市朝明公居近闗重鎮君父幽辱月餘坐視凶逆而忘勤王之舉僕所未論也僕竊計中朝輔弼雖有志而無權外鎮諸侯雖有權而無志惟明公忠義社稷是依不如馳檄四方諭以逆順軍聲一振則元凶破膽旬浹之間二豎之首傳於天下計無便於此者建不能用朱全忠在定州行營聞亂至大梁季述遣其養子希度請全忠許以唐社稷輸之天平節度副使李振獨曰王室有難此霸者之資也今公為唐桓文安危所屬季述一官豎耳乃敢囚廢天子公不能討何以復令諸侯且㓜主位定則天下之權盡歸宦官矣是以太阿之柄授人也全忠即囚希度遣振如京師孫德昭為左神策指揮使崔遣判官石戩説之曰自上皇幽閉中外大臣至於行間士卒孰不切齒今反者獨季述仲先耳公誠能誅此二人迎上皇復位則富貴窮一時忠義流千古茍狐疑不決則功落它人之手矣天復元年正月王仲先入朝至安福門孫徳昭擒斬之周承誨擒劉季述王彦範繼至為亂挺所斃薛齊偓赴井出而斬之滅四人之族   昭宗悉以軍國事委崔毎奏事昭宗與之從容或至然燭官官畏之側目事無大小皆咨而後行志欲盡除之韓偓屢諌曰事禁太甚此軰亦不可全無恐其黨廹切更生他變不從昭宗獨召偓問曰敕使中為惡者如林何以處之對曰陛下不若擇其尤無良者數人明示其罪寘之於法然後撫諭其餘曰吾恐爾曹謂吾心有所貯自今可無疑矣乃擇其忠厚者使為之長其徒有善則奨之有罪則懲之咸自安矣今此曹在公私者以萬數豈可盡誅耶夫帝王之道當以重厚鎮之公正御之至於細機巧此機生則彼機應矣終不能成大功所謂理絲而棼之者也昭宗深以為然曰此事終以屬卿   車駕入長安崔奏國初承平之時宦官不典兵豫政天寳以來宦官浸盛貞元之末分羽林衛為左右神策軍以便衛從始令宦官主之以二千人為定制自是參掌機宻奪百司權上下彌縫共為不法大則搆扇藩鎮傾危國家小則賣官鬻獄蠧害朝政王室衰亂職此之由不剪其根禍終不已請悉罷内諸司使其事務盡歸之省寺諸道監軍俱召還闕下昭宗從之是日全忠以兵驅宦官第五可範已下數百人於内侍省盡殺之寃號之聲徹於内外其出使外方者詔所在收捕誅之止留黄衣㓜弱者三十人以備灑掃自是宣傳詔命皆令宫人出入其兩軍内外八鎮兵悉屬六軍以崔兼判六軍十二衛事   後梁晉王還晉陽王連歳出征凡軍府政事一委監軍使張承業承業勸課農桑畜積金榖收市兵馬徴租行法不寛貴戚由是軍城肅清饋餉不乏王或時須錢蒱慱及給使令人而承業靳之王乃置酒錢庫令其子繼岌為承業舞承業以寳帯及幣馬贈之王指錢積呼繼岌小名謂承業曰和哥乏錢七哥冝以錢積與之馬未為厚也承業曰郎君纒頭皆出承業俸禄此錢大王所以養戰士也承業不敢以公物為私禮王不悦慿酒以語侵之承業怒曰僕老敕使耳非為子孫計惜此庫錢所以佐王成霸業也不然王自取用之何問僕為不過財盡人散一無所成耳王怒顧李紹榮索劒承業起挽王衣泣曰僕受先王顧託之命誓為國家誅汴賊若以惜庫物死於王手僕下見先王無愧矣今日就王請死曹太夫人聞之遽令召王王入宫太夫人使人謝承業曰小兒忤特進適以笞之矣明日太夫人與王俱至承業第謝之未幾承制授承業開府儀同三司左衛上將軍燕國公承業固辭不受但稱唐官以至終身後唐洛陽宫殿宏䆳宦者欲上増廣嬪御詐言宫中夜見鬼物莊宗欲使符呪者禳之宦者曰臣昔逮事咸通乾符天子當是時六宫貴賤不減萬人今掖庭大半空虚故鬼物遊之耳莊宗乃命宦者王允平伶人景進采擇民間女子遠至太原幽鎮以充後庭不啻三千人不問所從來莊宗還自興唐載以牛車纍纍盈路張憲奏諸營婦女亡逸者千餘人慮扈從諸軍挾匿以行其實皆入宫矣   莊宗苦溽暑於禁中擇高涼之所皆不稱㫖宦者因言臣見長安全盛時大明興慶宫樓觀以百數今日宅家曽無避暑之所莊宗乃命宫苑使王允平别建一樓以清暑然猶慮郭崇韜諌遣中使語之曰朕昔在河上與梁人相拒被甲乗馬親當矢石猶無此暑今居深宫之中而暑不可度柰何對曰陛下昔在河上勍敵未滅深念讎恥雖有盛暑不介聖懐今外患已除海内賔服故雖珍臺閑館猶覺鬰蒸也陛下儻不忘艱難之時則暑氣自消矣莊宗黙然宦者曰崇韜之笫無異皇居宜其不知至尊之熱也莊宗卒命允平營樓日役萬人所費巨萬   南漢主以龔澄樞為左龍虎觀軍容使内太師軍國之事皆取决焉凡群臣有才能及進士狀頭或僧道可與談者皆先下蠶室然後得進亦有自宫以求進者亦有免死而宫者由是宦者近二萬人貴顯用事之人大抵皆官官也謂士人為門外人不得預事卒以此亡國宋太宗時張洎性險詖巧於將順尤善事宦官嘗引唐故事奏内供奉藍敏政為學士太宗曰此唐弊政朕安可踵覆轍卿言過矣洎慙而退未幾以病罷尋卒真宗時内侍江守恩擅取民田麥穗杖殺軍士獄成抵法太常愽士俞獻卿抗章論救坐貶帝嘗謂輔臣曰前代内臣恃恩恣横蠧政害物朕深以為戒故於班秩賜予不使過分有罪未嘗矜貸王旦等曰前代事跡昭然足為鑑陛下言及此社稷之福也   禁内臣出使干預公事凡有干預州縣公事所在官吏不以聞並罪之   英宗遣内侍王昭明等四人體量軍情治其詞訟有賞罸則與其帥議大事以聞各許歳乗驛奏事諫官吕誨言唐舉兵不利未有不自監軍者我朝因循未革奈何又増置此員其權與安撫使均矣乞罷之精選帥臣専制閫外之權傅堯俞趙瞻皆有論列不聽   范祖禹論宦官䟽 臣聞書曰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漢有天下四百年唐有天下三百年及其亡也皆由宦官相去五百餘年如循一軌蓋與亂同事未有不亡者也漢自元帝任用石顯委以政事殺蕭望之周堪而廢劉向等漢之基業壊於元帝東漢鄧后臨朝中官用事手握王爵口含天憲順帝以後五侯專朝桓帝靈帝之時十常侍擅天下子弟親黨割剝百姓毒流四海附之者寵及三族違之者滅及五宗大考黨獄夷戮天下名士於是黄巾賊起朝野崩離及袁紹誅宦官獻帝奔播困饑而曹操因之以簒漢唐自明皇使高力士決省章奏宦官始盛李林甫楊國忠等皆因力士以進唐亡之禍基於開元肅宗任李輔國末年寢疾輔國以兵劫遷明皇於西内殺張皇后及二王明皇以幽崩肅宗以駭没貴為天子上不保其父中不保其身下不保其妻子由用輔國一人而已代宗用程元振功臣畏讒吐蕃㓂䧟京師播遷於陜德宗用宦官分領神策禁兵其後天子由其所立唐室終以此亡憲宗服金丹躁忿為陳洪志所弑敬宗為劉克明所弑文宗欲討憲宗之賊謀泄仇士良殺四宰相及朝臣滅其族流血成渠朝廷半空文宗憂憤以至于没武宗以後皆由宦官所立僖宗呼田令孜為父天下大亂黄巢賊起播遷于蜀又幸興元楊復恭自稱定策國老呼昭宗為負心門生天子劉季述等廢昭宗於東内韓全誨等刧昭宗幸鳯翔於是崔誅中官而朱全忠劫遷昭宗遂弑之因以簒唐觀漢唐亡國之禍其酷如此後之人主豈可不以為肌骨之戒哉太宗時王繼恩有平蜀之功中書欲除宣徽使太宗曰朕讀前代書史不欲宦官預政事宣徽使執政之漸也宰相懇言繼恩有大功非此不足為賞太宗切責宰相等乃命學士别立宣政使之目以授繼恩布衣韓拱宸詣檢院上言繼恩功大賞薄太宗大怒以拱宸妖言惑衆杖脊黥面配流崖州太宗可謂深鍳前古而塞禍亂之源矣英宗服藥任守忠往來間構兩宫致慈聖太后與英宗不相悦言者劾奏其罪貶蘄州安置盡逐其黨然後慈聖英宗母子如初宫省清肅至熈寕元豐間内臣之中李憲王中正宋用臣三人者最為魁傑憲總兵熈河兼領三路中正總兵河東兼領四路其權勢震動内外自陜以西人不敢斥言憲名中正口勅募兵州郡不敢違師徒凍餓奔潰死亡最甚憲陳再舉之策以誘夏賊致永樂䧟没在熈河僣擬不法用臣興土木之役無時休息舟船置堆垜網市井之㣲利奪細民之衣食專事刻剥為國歛怨此三人者雖加誅未足以謝萬姓朝廷止從寛典量加廢黜唯憲獨死中正用臣猶存陛下近召内臣十人續又召數人而李憲王中正之子皆在其中又除押班二人帯御器械一人中外無不駭愕旣而聞二人以執政言其有過先罷三人以舍人繳詞頭且輟然前來指揮首違故事又李憲王中正之子既得入侍則中正用臣亦將進用人心不得不憂故臣敢極言之陛下與太皇太后同聽政之初外逐蔡確章惇吕惠卿等及羣小人故朝廷肅清内逐張清王中正宋用臣等及羣小人故宫禁肅清内外皆無凶人故天下安静臣歴觀近古内外肅清未有如今日也祖宗法度所以維持後世不可輕變陛下所以享南面之尊已成之業四方萬里奔走而聽命者以朝廷公正天下心服也陛下何不慎守法度規矩増修德政使過於垂簾之時然後不失天下之望今未及進一賢行一善先驟用中官如此之盛四方聞之必以為政出宫掖無復綱紀如衰季之世豈不大失人心哉夫人心一失欲復收之甚難陛下若作一二事使中外悦服四方竦動則他日所為有順流之易人心先信故也若作一二事使中外憂疑四方解體他日雖有美意人已不信在前豈得使心服乎如此而望德業之光名譽之隆非臣之所知也今中官止是陛下左右給事使令臣雖至愚亦知其必未有害政之事然欲治外者必先治内欲治遠者必先治近是以明王慎選左右壬人堯舜畏之佞人孔子遠之恐其有損而不自覺也昔唐之時仇士良教其黨曰天子不可令閑常冝以奢靡娱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更及他事則吾軰可以得志慎勿使之讀書親近孺生彼見前代興亡心知憂懼則吾軰䟱斥矣士良以此固其權寵故能專恣二十餘年夫漢唐之事當今必無然以先帝天資英睿聖學高明可謂不世出之主而内外為小人所悮外興師旅内興百役先帝未嘗享太平之樂終以憂勤損壽凡不便民之事皆羣小所為而使先帝受天下之謗臣嘗痛之故不願陛下復近小人蓋以此也陛下誠能聽臣之言悉追罷除用内臣指揮未到者别與差遣已入者復授外官則中外之人稱誦聖徳萬口一辭以為至美乃可以解衆庶之惑洗陛下之謗此如反掌之易何難而不為哉自聞近日兩次指揮以來外議洶洶皆云大臣不能爭執䧟陛下於過舉臺諫之臣又皆畏避中人莫敢一言但恐陛下未之知耳若使知之必不為也臣侍經筵八年日望一日嵗望一嵗期陛下為令德之主唯恐有纎毫之失故不避違拂聖意數進苦切之言陛下毎留睿聽以臣愚直見知臣亦不量㣲力切以獻納自任今兹事體實繫朝政汚隆人情去就臣義均休戚榮辱不忍黙黙坐視敢冐死而獻其忠唯陛下裁察   吴及論宦官養子䟽 臣聞書云官司相規工執藝事以諌臣不肖親逢寛仁之主為執法吏輙原刑罰之本願効愚惟陛下幸憐赦臣以畢其説竊惟前世肉刑之設斷肢體刻肌膚使終身不息以至賤踊貴有鼻者醜刑罰之濫廼如此漢文感緹縈之意謂刑者不可復屬雖欲改行為善其道無由故於肉刑易之以鞭笞曰斬左趾者笞五百劓者笞三百然已死而笞未止外有輕刑之譽内實殺人景帝益寛之僅有存者祖宗鍳既往之弊蠲除煩苛顧我細民愛同赤子始用折杖之法新天下之耳目兹蓋曠古聖賢思所未至一旦決而行之海㝢元元如被父母之教惠澤之厚淪於骨髄矣陛下至明如日廣覆如天高拱法宫深惻民隱何嘗不申飭羣吏親庶獄而疑讞屢報無不䝉生歴代用刑未嘗如本朝之清宜乎天報之以佳瑞錫之以純嘏陛下方當隆盛之際未享繼嗣之慶者臣竊惑焉臣聞天地之性人為貴王者之治故當上調隂陽下順萬物一蟲魚之細草木之㣲不當其冝則執政者有罪焉耳况乎肖方圓之貌禀精粹之靈乎夫其意者宦官太衆而陛下未寤也何則古者肉刑之一曰宫聖人除之所以重絶人之世今陛下不以為意使宦官之家競求它子勦絶人理希爵賞為門户之庇童㓜何罪䧟於刀鋸因而夭死者未易具數夫有疾而夭者治世所羞况無疾乎有罪而宫前王不忍况無罪乎臣又聞漢永平之際中常侍四員小黄門十人耳唐太宗定制無逾百員臣不敢遠引漢唐取必於當世請以祖宗近事較之陛下試觀祖宗時宦官凡幾何人今凡幾何人衆寡之差不待臣言而陛下可見臣愚以謂胎卵傷而鳯凰未至宦官盛而繼嗣未育伏望陛下順陽春施生之令濬發德音詔巖廊大臣詳為條禁進獻為宦官者一切權罷敢有擅宫童稚寘以重法沮者必謂權罷進獻則不足任使臣謂非不足也弊在掌典它務之過也陛下若令宦者兼領外事則雖多而不足如令專守中禁則雖少而有餘且宣傳詔㫖分幹職任則有外廷三班之臣在外何必區區於中人哉今三班使臣待闕都下率三二歳未能補吏至於出妻鬻子嗟怨道途和氣既傷亷隅都盡抑亦内臣侵牟員闕所致今既罷去進獻絶領他務姑可許養子得以為後但勿去其勢耳於内臣之計則不至傷恩於陛下之私則不為害物若然天心必應聖嗣必廣召福祥安宗廟之策無先於此孟子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㓜吾㓜以及人之㓜惟陛下留意不勝中外幸甚干冐旒扆隕越無地   棟戬將果莊聚兵洮岷脇新附羗多叛歸之神宗遣内侍押班李憲乗驛往秦鳯熈河措置邉事詔諸將皆受節制御史彭汝礪等極論其不可且言鬼章之患小用憲之患大憲功不成其患小功成其患大章再上不聽中丞劉摯亦言陛下臨御以來分别邪正而元惡大憝猶有漏網宦者李憲貪功生事漁歛生民膏血興靈之役首違師期乃頓兵城蘭州遺患今日王中正將兵二十萬出河東逗遛違詔精兵勁騎死亡殆盡宋用臣董大功役侵陵官司誅求小民奪其衣食之路石得一領皇城司縱遣伺者飛書朝上則暮入狴犴朝士鄙民相顧以目者殆十年是四人者權勢烽熖張灼中外幸而先帝神武足以鎮壓不然其為禍豈減漢唐宦者哉侍御史林旦亦以為言詔並䧏官憲中正得一提舉宫觀用臣監太平州税務   孝宗時擬以德壽宮提舉陳源帯淛西副總管給事中趙汝愚論駮以為不當帝諭宰臣曰汝愚言有理且可防㣲杜漸進呈太上亦以為然遂詔自今内侍不得兼兵職樞宻院遵守永為定制   理宗時雨土洪天錫以其異為力言隂陽君子小人之辨又言蜀中地震閩浙大水上下窮空遠近嗟怨獨貴戚臣閹享富貴耳舉天下窮且怨陛下能獨與數十人者共天下乎㑹吴民列愬宦官董宋臣奪其田天錫下其事有司而御前提舉所謂田屬御荘不當白臺儀鸞司亦牒常平天錫謂御史所以雪寃常平所以均役若中貴人得以控之則内外臺可廢猶為國有紀綱乎乃申劾宋臣併盧允升及言修内司止于供繕修比年動曰御前姦臓之老吏逃逋之兇渠一竄名其間則有司不得舉手狡者獻謀暴者助虐其展轉受害者皆良民也願毋使史臣書之曰内司之横自今始䟽六七上悉留中天錫遂去宗正寺丞趙崇嶓移書責丞相謝方叔不能正救而讒者又曰天錫之論方叔意也於是監察御史朱應元論罷方叔及參知政事徐清叟宋臣允升猶以為未快厚賂人上書力詆天錫方叔且乞誅之使天下明知宰相臺諌之去出自獨斷於内侍初無預焉於是方叔出提舉洞霄宫   宋臣迎逢上意起梅堂芙蓉閣香蘭亭豪奪民田引倡優入宫招權納賄無所不至人以董閻羅目之監察御史洪天錫上䟽言天下之患三曰宦官外戚小人蓋指宋臣及謝堂厲文翁帝禆天錫易䟽欲自戒飭之天錫又言自古姦人雖慿怙其心未嘗不畏人主之知茍知之而止於戒飭則慿怙愈張不若未知之為愈也不報元李邦寜在宋為小黄門初從瀛國公入見世祖留給事内庭至是武宗欲以為江浙平章辭曰臣以閹腐餘命前朝赦而用之使承乏中㳙今陛下復欲置臣宰輔臣聞宰輔者佐天子共治天下者也奈何辱以寺人陛下縱不臣惜如天下後世何誠不敢奉詔帝大悦加大司徒遥授左丞相仍領太醫院事   元順宗時宦者拜布哈托歡内侍太子外結吹斯絅驕恣不法御史傳公譲劾之忤太子意坐左遷陳祖仁乃上䟽太子言天下者祖宗之天下臺諌者祖宗之所建立顧以二豎之㣲而於天下之重臺諌之言一切不恤獨不念祖宗乎且殿下職在監國撫軍問安視饍而已予奪賞罰之權自在君父今方毓徳春宫反使諫臣結舌凶人肆志豈惟君父徒擁虚器天下蒼生亦將奚望䟽入太子怒令御史大夫婁逹實諭祖仁以托歡等初無是事御史紏言不實已與美除昔裕宗為太子凡事合奏者皆許啓聞非獨我今日也祖仁乃復上䟽言殿下所以全此二人者正縁不知其奸故也然舉朝知之在野知之天下知之獨殿下未知耳於是太子以其事聞二人皆辭退元主又令婁逹實諭㫖祖仁復上書言祖宗以天下傅之陛下今乃壊亂不可救藥雖曰天運使然亦刑賞不明之所致也區區二豎猶不能除况於大者願陛下顯斥二人勿令以辭退為名成其奸計使海内皆知陛下信賞必罰自二人始則將士亦必効力天下可全書奏帝大怒時御史李國鳯亦言二人當斥於是臺臣自婁逹實以下皆左遷而出祖仁于甘肅婁逹實遂與圖沁特穆爾逃於博囉特穆爾軍中   嬖倖【十九則】   楚文王有疾告大夫曰筦饒犯我以義違我以禮與處不安不見不思然吾有得焉必以吾時爵之申侯伯吾所欲者勸我為之吾所樂者先我行之與處則安不見則思然吾有䘮焉必以吾時遣之大夫許諾乃爵筦饒以大夫贈申侯伯而行之申侯伯將之鄭王曰必戒之矣而為人也不仁而欲得人之政毋以之魯衛宋鄭不聽遂之鄭三年而得鄭國之政五月而鄭人殺之趙簡子與欒激遊將沈於河曰吾嘗好聲色矣而欒激致之吾嘗好宫室臺榭矣而欒激為之吾嘗好良馬善御矣而欒激求之今吾好士六年矣而欒激未嘗進一人是進吾過而黜吾善也   魏王與龍陽君共船而釣龍陽君得十餘魚而涕下王曰有所不安乎如是何不相告也對曰臣無敢不安也王曰然則何為涕出曰臣為臣之所得魚也王曰何謂也對曰臣之所得魚也臣甚喜後得又益大今臣直欲棄臣前之所得矣今以臣之凶惡而得為王拂枕席今臣爵至人君走人於庭避人於途四海之内美亦甚多矣聞臣之得幸於王也必褰裳而趋大王臣亦猶曩臣之前所得魚也臣亦將棄矣臣安能無涕出乎魏王曰諾有是心也何不相告也於是布令於四境之内曰有敢言美人者族由是觀之近習之人其摯諂也固矣其自羃繫也完矣今由千里之外欲進美人所効者庸必得幸乎假之得幸庸必為我用乎而近習之人相與怨我見有禍未見有福見有怨未見有德非用智之術也江乙説於安陵君曰君無咫尺之功骨肉之親處尊位受厚禄一國之衆見君莫不歛袵而拜撫委而服何以也曰王過舉以色不然無以至此江乙曰以財交者財盡而交絶以色交者華落而愛渝是以嬖色不敝席寵臣不敝軒今君擅楚國之勢而無以自結於王竊為君危之安陵君曰然則奈何願君必請從死以身為殉如是必長得重於楚國曰謹受令三年而弗言江乙復見曰臣所為君道至今未効君不用臣之計臣請不敢復見矣安陵君曰不敢忘先生之言未得間也於是楚王游於雲夢結駟千乗旌旗蔽天野火之起也若雲蜺兕虎嘷之聲若雷霆有狂兕車依輪而至王親引弓而射一發而殪王抽旃旄而抑兕首仰天而笑曰樂矣今日之逰也寡人萬歳千秋之後誰與樂此矣安陵君泣數行下而進曰臣入則編席出則陪乗大王萬歳千秋之後願得以身試黄泉蓐螻蟻又何如得此樂而樂之王大悦乃封壇為安陵君君子聞之曰江乙可謂善謀安陵君可謂知時矣   荘辛謂楚㐮王曰君王左州侯右夏侯輦從鄢陵君與夀陵君專逸侈靡不顧國政郢都必危矣㐮王曰先生老悖乎將以為楚國妖祥乎荘辛曰臣誠見其必然者也非敢以為國妖祥也君王卒幸四子者不衰楚國必亡矣臣請避於趙淹留以觀之荘辛去之趙留五月秦果舉鄢郢巫上蔡陳之地襄王流揜於城陽於是使人發騶徴荘辛於趙荘辛曰諾荘辛至襄王曰寡人不能用先生之言今事至於此為之奈何荘辛對曰臣聞鄙語曰見兎而顧犬未為晚也亡羊而補牢未為遲也臣聞昔湯武以百里昌桀紂以天下亡今楚國雖小絶長續短猶以數千里豈特百里哉王獨不見夫蜻蛉乎六足四翼飛翔乎天地之間俛啄蚊䖟而食之仰承甘露而飲之自以為無患與人無争也不知夫五尺童子方將調飴膠絲加已乎四仞之上而下為螻蟻食也夫蜻蛉其小者也黄雀因是以俯噣白粒仰栖茂樹鼓翅奮翼自以為無患與人無争也不知夫公子王孫左挾彈右攝丸將加已乎十仞之上以其類為招晝遊乎茂樹夕調乎酸醎倐忽之間墜於公子之手夫黄雀其小者也黄鵠因是以游乎江海淹乎大沼俯噣䱧鯉仰囓䔖衡奮其六翮而凌清風飄揺乎高翔自以為無患與人無争也不知夫射者方將修其碆盧治其矰繳將加已乎百仞之上被㔋磻引㣲繳折清風而隕矣故晝游乎江河夕調乎鼎鼐夫黄鵠其小者也蔡靈侯之事因是以南游乎高陂北陵乎巫山飲茹溪流食湘波之魚左抱㓜妾右擁嬖女與之馳騁乎高蔡之中而不以國家為事不知夫子發方受命乎靈王繫已以朱絲而見之也蔡靈侯之事其小者也君王之事因是以左州侯右夏侯輦從鄢陵君與夀陵君飯封禄之粟而載方府之金與之馳騁乎雲夢之中而不以天下國家為事而不知夫穰侯方受命乎秦王填黽塞之内而投已乎黽塞之外襄王聞之顔色變怍身體戰慄於是乃以執珪而授之為陽陵君與淮北之地   客見趙王曰臣聞王之使人買馬也有之乎王曰有之何故至今不遣王曰未得買馬之工也對曰王何不遣建信君乎王曰建信君有國事又不知相馬曰王何不遣紀姬乎王曰紀姬婦人也不知相馬對曰買馬而善何補於國王曰無補於國買馬而惡何危於國王曰無危於國對曰然則買馬善而若惡皆無危補於國然而王之買馬也必將待工今治天下舉錯非也國家為虚戾而社稷不血食然而王不待工而與建信君何也趙王未之應也客曰燕郭之法有所謂桑雍者王知之乎王曰未之聞也所謂桑雍者便辟左右之人及夫人優愛孺子也此皆能乗王之醉昏而求所欲於王者也是能得之於内則大臣為之枉法於外矣故日月暉於外其賊在於内謹備其所憎而禍在於所愛   或謂建信君曰君之所以事王者色也蓇之所以事王者智也色老而衰智老而多以日多之智而逐衰惡之色君必困矣建信君曰奈何曰並驥而走者五里而罷乗驥而御之不倦而取道多君令蓇乗獨斷之車御獨斷之勢以居邯鄲令之内治國事外刺諸侯則蓇之事有不言者矣君因言王而重責之蓇之軸令折矣建信君再拜受命入言於王厚任蓇以事而重責之未期年而蓇亡走矣   王嘉日食論董賢封事 臣聞咎繇戒帝舜曰亡傲佚欲有國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箕子戒武王曰臣亡有作威作福亡有玉食臣之有作威作福玉食害于而家凶于而國人用側頗辟民用僭慝言如此則逆尊卑之序亂隂陽之統而害及王者其國極危國人傾仄不正民用僭差不壹此君不由法度上下失序之敗也武王躬履此道隆至成康自是以後縱心恣欲法度陵遲至於臣弑君子弑父父子至親失禮患生何况異姓之臣孔子曰道千乗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孝文皇帝備行此道海内蒙恩為漢太宗孝宣皇帝賞罰信明施與有節記人之功忽於小過以致治平孝元皇帝奉承大業温恭少欲都内錢四十萬萬水衡錢二十五萬萬少府錢十八萬萬嘗幸上林後宫馮貴人從臨獸圈猛獸驚出貴人前當之元帝嘉美其義賜錢五萬掖庭見親有加賞賜屬其人勿衆謝示平惡偏重失人心賞賜節約是時外戚貲千萬者少耳故少府水衡見錢多也雖遭初元永光凶年饑饉加有西羗之變外奉師旅内振貧民終無傾危之憂以府藏内充實也孝成皇帝時諌臣多言燕出之害及女寵專愛耽於酒色損德傷年其言甚切然終不怨怒也寵臣淳于長張放史育育數貶退家貲不滿千萬放斥逐就國長搒死於獄不以私愛害公義故雖多内譏朝廷安平傳業陛下陛下在國之時好詩書上節儉徴來所過道上稱誦德美此天下所以囘心也初即位易帷帳去錦繡乗輿席縁綈繒而已共皇寢廟比比當作憂閔元元惟用度不足以義割恩輙且止息今始作治而駙馬都尉董賢亦起宫寺上林中又為賢治大第開門鄉北闕引王渠灌園池使者護作賞賜吏卒甚於治宗廟賢母病長安厨給祠具道中過者皆飲食為賢治器器成奏御廼行或物好特賜其工自貢獻宗廟三宫猶不至此賢家有賔婚及見親諸官並共賜及蒼頭奴婢人十萬錢使者護視發取市物百賈震動道路讙譁羣臣惶惑詔書罷苑而以賜賢二千餘頃均田之制從此堕壊奢僭放縱變亂隂陽災異衆多百姓訛言持籌相驚被髪徒跣而走乗馬者馳夭惑其意不能自止或以為籌者策失之戒也陛下素仁智慎事今而有此大譏孔子曰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安用彼相矣臣嘉幸得備位竊内悲傷不能通愚忠之信身死有益於國不敢自惜惟陛下慎已之所獨鄉察衆人之所共疑往者寵臣鄧通韓嫣驕貴失度逸豫無厭小人不勝情欲卒䧟罪辜亂國亡軀不終其禄所謂愛之適足以害之者也宜深覽前世以節賢寵全安其命   再論董賢封事 臣聞爵禄土地天之有也書云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王者代天爵人尤宜慎之裂地而封不得其宜則衆庶不服感動隂陽其害疾自深今聖體乆不平此臣嘉所内懼也高安侯賢佞幸之臣陛下傾爵位以貴之殫貨財以富之損至尊以寵之主威已黜府藏已竭惟恐不足財皆民力所為孝文皇帝欲起露臺重百金之費克已不作今賢散公賦以施私惠一家至受千金往古以來貴臣未嘗有此流聞四方皆同怨之里諺曰千人所指無病而死臣常為之寒心今太皇太后以永信太后遺詔詔丞相御史益賢户賜三侯國臣嘉竊惑山崩地動日食於三朝皆隂侵陽之戒也前賢已再封晏啇再増田業縁私横求恩已過厚求索自恣不知厭足甚傷尊尊之義不可以示天下為害痛矣臣驕侵罔隂陽失節氣感相動害及身體陛下寢疾乆不平繼嗣未立宜思正萬事順天人之心以求福祐奈何輕身肆意不念高祖之勤苦垂立制度欲傳之於無窮哉孝經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臣謹封上詔書不敢露見非愛死而不自法恐天下聞之故不敢自劾愚戇數犯忌諱惟陛下省察   哀帝時侍中董賢方貴上使中黄門發武庫兵前後十軰送董賢及上乳母王阿舍母將隆奏言 武庫兵器天下公用國家武備繕治造作皆度大司農錢大司農錢自乗輿不以給共養共養勞賜壹出少府蓋不以本藏給末用不以民力共浮費别公私示正路也古者諸侯方伯得顓征伐廼賜斧鉞漢家邉吏職在距㓂亦賜武庫兵皆任其事然後蒙之春秋之誼家不藏甲所以抑臣威損私力也今賢等便僻弄臣私恩微妾而以天下公用給其私門契國威器共其家備民力分於弄臣武兵設於微妾建立非宜以廣驕僣非所以示四方也孔子曰奚取於三家之堂臣請收還武庫   沈約恩倖傳論 夫君子小人類物之通稱蹈道則為君子違之則為小人屠釣卑事也板築賤役也太公起為周師傅説去為殷相非論公侯之世鼎食之資明幽仄唯才是與逮於二漢兹道未革胡廣累世農夫伯始致位公相黄憲牛毉之子叔度名動京師且士子居朝咸有職業雖七葉珥貂見崇西漢而侍中身奉奏事又分掌御服東方朔為黄門侍郎執㦸殿下郡縣掾吏並出豪家負戈宿衛皆由勢族若非晚代分為二塗者也漢末䘮亂魏武始基軍中倉卒權立九品蓋以論人才優劣非謂世族高卑因此相沿遂為成法自漢至晉莫之能改州都郡正以才品人而舉世人才升降蓋寡徒以慿藉世資用相陵駕都正俗士斟酌時宜品目少多随事俯仰劉毅所云下品無高門上品無賤族者也歳月遷譌斯風漸篤凡厥衣冠莫非二品自此以還遂成卑庶周漢之道以智役愚臺參差用成等級魏晉以來以貴役賤士庶之科較然有辨夫人君南面九重奥絶陪奉朝夕義隔卿士堦闥之任宜有司存既而恩以倖生信由恩固無可憚之有易親之色孝建秦始主威獨運空置百司權不外假而刑政紏雜理難遍通耳目所寄事歸近習賞罰之要是謂國權出納王命由其掌握於是方塗結軌輻湊同奔人主謂其身卑位薄以為權不得重曽不知䑕慿社貴狐藉虎威外無逼主之嫌内有専用之功勢傾天下未之或悟挾朋樹黨政以賄成鈇鉞創痏構於牀笫之曲服冕乗軒出於言笑之下南金北毳來悉方艚素縑丹珀至皆兼兩西京許史蓋不足云晉朝王石未或能比及太宗晩運慮經盛衰權倖之徒慴憚宗戚欲使㓜主孤立永竊國權構造同異興樹禍隙帝弟宗王相繼屠勦民忘宋德雖非一塗寳祚夙傾實由於此嗚呼漢書有恩澤侯表又有佞倖傳今采其名列以為恩倖篇云   北齊侍中尚書和士開為世祖所親狎出入卧内無復期度遂得幸於胡后及世祖殂齊主以士開受顧託深委任之威權益盛與婁定遠等八人俱用事時號八貴太尉趙郡王叡等皆言於齊王請出士開為外任㑹胡太后觴朝貴於前殿叡面陳士開罪失云士開先帝弄臣城狐社䑕受納貨賂穢亂宫掖臣等義無杜口冐死陳之太后不聽   侍中江斆為都官尚書中書舍人紀僧真得幸於武帝容表有士風請於武帝曰臣出自本縣武吏逢聖時階榮至此為兒昏得荀昭光女即時無復所須唯就陛下乞作士大夫武帝曰此由江斆謝瀹我不得措意可自詣之僧真承㫖詣斆登榻坐定斆顧命左右曰移吾牀遠客僧真䘮氣而退告武帝曰士大夫故非天子所命   唐武后以蘇良嗣為左相良嗣遇僧懐義於朝堂懐義偃蹇不為禮良嗣大怒命左右捽曵批其頰數十懐義訴於太后太后曰阿師當於北門出入南衙宰相所往來勿犯也太后託言懐義有巧思故使入禁營造補闕王求禮上表以為太宗時有羅黒黒善彈琵琶太宗閹為給使使教宫人陛下若以懐義有巧性欲宫中驅使者臣請閹之庶不亂宫闈表寢不出   明皇將幸東都以宋璟為西京留守令馳驛詣闕遣内侍楊思朂迎之璟風度凝遠人莫測其際在塗竟不與思朂交言思朂素貴幸歸訴於明皇明皇嗟歎良乆益重璟   開府王毛仲與龍武將軍葛福順為昏毛仲為明皇所信任言無不從故北門諸將多附之進退唯其指使吏部侍郎齊澣乗間言於明皇曰福順典禁兵不宜與毛仲為昏毛仲小人寵過則生姦不早為之恐後成患明皇悦曰知卿忠誠朕徐思其冝   王毛仲恃寵驕恣日甚明皇毎優容之毛仲求兵部尚書不得怏怏形於辭色明皇由是不悦是時明皇頗寵任宦官往往為三品將軍門施㦸奉使過諸州官吏奉之惟恐不及楊思朂高力士尤貴幸思朂屢將兵征討力士常居中侍衛而毛仲視宦官貴近者若無人力士等皆害其寵而未敢言㑹毛仲妻産子明皇命力士賜之酒饌金帛甚厚且授其兒五品官力士還明皇問毛仲喜乎對曰毛仲抱其繦中兒示臣曰此兒豈不堪作三品邪明皇大怒曰昔誅韋氏此賊心持兩端朕不欲言之今日乃敢以赤子怨我下制述毛仲不忠怨望貶瀼州别駕行至永州追賜死自是宦官勢益盛高力士尤為上所信   宣宗時教坊使祝漢貞滑稽敏給寵冠諸優一日抵掌詼諧頗及外事上正色謂曰我畜養尒曹止供戯笑耳豈得輙預朝政邪㑹其子坐贓流之樂工羅程善琵琶有寵殺人繫獄衆工為請曰程負陛下萬死然臣等惜其絶藝不復得奉宴遊矣上曰汝曹所惜者羅程藝朕所惜者高祖太宗法竟杖殺之   李可及有寵於懿宗嘗為子娶婦懿宗賜之酒二銀壷啓之無酒而中實右軍中尉西門季屢以為言懿宗不聽可及嘗大受賜物載以官車季謂曰汝它日破家此物復應以官車載還非為受賜徒煩牛足耳及流嶺男籍没其家果如季言   後唐荘宗㓜善音律故伶人多有寵常侍左右莊宗或自傅粉墨與優人共戯於庭以悦劉夫人優名謂之李天下嘗因為優自呼曰李天下李天下優人敬新磨遽前批其頰莊宗失色群優亦駭愕新磨徐曰理天下者只有一人尚誰呼邪莊宗悦厚賜之莊宗嘗畋於中牟踐民稼中牟令當馬前諌曰陛下為民父母奈何毁其所食使轉死溝壑乎莊宗怒叱去將殺之敬新磨追擒至馬前責之曰汝為縣令獨不知吾天子好獵邪奈何縱民耕種以妨吾天子之馳騁乎汝罪當死因請行刑荘宗笑而釋之諸伶出入宫掖侮弄縉紳羣臣憤疾莫敢出氣亦有反相附託以希恩澤者四方藩鎮争以貨賂結之其尤蠧政害人者景進為之首   經濟類編巻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二十   明 馮琦馮瑗 撰   臣類一   臣道【十則】   管仲七臣篇 飾臣克親貴以為名恬爵祿以為高好名則無實為高則不御故記曰無實則無勢失轡則馬焉制侵臣事小察以折法令好佼反而行私請故私道行則法度侵刑法繁則姦不禁主嚴誅則失民心亂臣多造鍾鼓衆飾婦女以惛上故上惛則隟不計而司聲直祿是以謟臣貴而法臣賤此之謂微孤愚臣深罪厚罸以為行重賦歛多兑道以為上使身見憎而主受其謗故記稱之曰愚忠讒賊此之謂也姦臣痛言人情以驚主開罪黨以為讐除讐則罪不辜罪不辜則與讐居故善言可惡以自信而主失親亂臣自為辭功祿明為下請厚賞居為非毋動為善棟以非買名以是傷上而衆人不知之謂微攻   荀况臣道篇 巧敏佞説善取寵乎上是態臣者也朋黨比周以環主圖私為務是簒臣者也民親之士信之上忠下愛而不倦是功臣者也政令教化形下如影應卒遇變齊給如響推類接譽以待無方曲成制象是聖臣者也從命而利君謂之順從命而不利君謂之謟逆命而利君謂之忠逆命而不利君謂之簒不恤君之榮辱不恤國之臧否偷合茍容以持祿飬交而已耳謂之國賊君有過謀過事將危國家殞社稷之具也大臣父子兄弟有能進言於君用則可不用則去謂之諌有能進言於君用則可不用則死謂之爭有能比知同力率羣臣百吏而相彊曰君撟君雖不安不能不聽遂以觧國之大患除國之大害成於尊君安國謂之輔有能抗君之命竊君之重反君之事以安國之危除君之辱功伐足以成國之大利謂之拂事聖君者有聽從無諌争事中君者有諌争無謟䛕事暴君者有補削無撟拂詩曰國有大命不可以告人妨其躬身此之謂也曉然以至道而無不調和也而能化易時關内之是事暴君之義也若馭撲馬若飬赤子若食餒人故因其懼也而改其過因其憂也而辨其故因其喜也而入其道因其怒也而除其怨曲得所謂焉爭然後善戾然後功夫是之謂通忠之順奪然後義殺然後仁上下易位然後貞夫是之謂權險之平   呂覧務本篇 嘗試觀上古記三王之佐其名無不榮者其實無不安者功大也詩云有渰淒淒興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三王之佐皆能以公及其私矣俗主之佐其欲名實也與三王之佐同而其名無不辱者其實無不危者無公故也皆患其身不貴於國也而不患其主之不貴於天下也皆患其家之不富也而不患其國之不大也此所以欲榮而愈辱欲安而益危安危榮辱之本在於主主之本在於宗廟宗廟之本在於民民之治亂在於有司易曰復自道何其咎吉以言本無異則動卒有喜今處官則荒亂臨財則貪得列近則持諌將衆則罷怯以此厚望於主豈不難哉今有人於此修身㑹計則可耻臨財物資盡則為已若此而富者非盜則無所取故榮富非自至也縁功伐也今功伐甚薄而所望厚誣也無伐功而求榮富詐也詐誣之道君子不由人之議多曰上用我則國必無患用已者未必是也而莫若其身自賢而已猶有患用已於國惡得無患乎已所制也釋其所制而奪乎其所不制誖未得治國治官可也若夫内事親外交友必可得也茍事親未孝交友未篤是所未得惡能善之矣故論人無以其所未得而用其所已得可以知其所未得矣古之事君者必先服能然後任必反情然後受主雖過與臣不徒取大雅曰上帝臨汝無二爾心以言忠臣之行也觧在鄭君之問被瞻之義也薄疑應衞嗣君以無重税此二士者皆近知本矣   漢劉向臣術篇 人臣之術順從而復命無所敢專義不茍合位不茍尊必有益於國有補於君故其身尊而子孫保之故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行六正則榮犯六邪則辱夫榮辱者禍福之門也何謂六正六邪六正者一曰萌牙未動形兆未見昭然獨見存亡之機得失之要預禁乎不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乎顯榮之處天下稱孝焉如此者聖臣也二曰虛心白意進善通道勉主以禮義諭主以長策將順其美匡救其惡功成事立歸善於君不敢獨伐其勞如此者良臣也三曰卑身賤體夙興夜寐進賢不觧數稱如徃古之德行事以厲主意庶幾有益以安國家社稷宗廟如此者忠臣也四曰明察幽見成敗早防而救之引而復之塞其間絶其源轉禍以為福使君終以無憂如此者智臣也五曰守文奉法任官職事辭祿讓賜不受贈遺衣服端齊飲食節儉如此者貞臣也六曰國家昏亂所為不道然而敢犯主之顏靣言主之過失不辭其誅身死國安不悔所行如此者直臣也是為六正也六邪者一曰安官貪祿營於私家不務公事懐其智藏其能主饑於論渴於䇿猶不肯盡節容容乎與世沉浮上下左右觀望如此者具臣也二曰主所言皆曰善主所為皆曰可隠而求主之所好即進之以快主耳目偷合茍容與主為樂不顧其後害如此者䛕臣也三曰中實頗險外容貎小謹巧言令色仄心嫉賢所欲進則明其美而隠其惡所欲退則明其過而匿其美使主妄行過任賞罰不當號令不行如此者姦臣也四曰智足以飾非辯足以行説反言易辭而成文章内離骨肉之親外妬亂朝廷如此者讒臣也五曰專權擅勢持招國事以為輕重於私門成黨以富其家又復增加威勢擅矯王命以自貴顯如此者賊臣也六曰謟言以邪墜主不義朋黨比周以蔽主明入則辯言好辭出則更復異其言語使白黒無别是非無間伺候可推而因附然使主惡布於境内聞於四隣如此者亡國之臣也是謂六邪賢臣處六正之道不行六邪之術故上安而下治生則見樂死則見思此人臣之術也湯問伊尹曰三公九卿大夫列士其相去何如伊尹對曰三公者知通於大道應變而不窮辯於萬物之情通於天道者也其言足以調陰陽正四時節風雨如是者舉以為三公故三公之事常在於道也九卿者不失四時通於溝渠修隄防樹五谷通於地理者也能通不能通能利不能利如此者舉以為九卿故九卿之事常在於德也大夫者出入與民同衆取去與民同利通於人事行猶舉䋲不傷於言言之於世不害於身通於關梁實於府庫如此者舉以為大夫故大夫之事常在於仁也列士者知義而不大其心事功而不獨專其賞忠政彊諌而無有姦詐去私立公而言有法度如是者舉以為列士故列士之事常在於義也故道德仁義定而天下正凡此四者明王臣而不臣湯曰何謂臣而不臣伊尹對曰君之所不名臣者四諸父臣而不名諸兄臣而不名先王之臣臣而不名盛德之士臣而不名是謂大順也   湯問伊尹曰古者所以立三公九卿大夫列士者何也伊尹對曰三公者所以參五事也九卿者所以參三公也大夫者所以參九卿也列士者所以參大夫也故參而有參是謂事宗事宗不失外内若一   賈誼輔佐篇 大相上承大義而啟治道總百官之要以調天之宜正身行廣教化修禮樂以美風俗兼領而和一之以合治安故天下失宜國家不治則大相之任也上執政職大拂秉義立誠以翼上志直議正辭以持上行批天下之患匡諸侯之過令或鬱而不通臣或盭而不義大拂之任也中執政職大輔聞善則以獻知善則以獻明號令正法則領度量論賢良次官職以時廵循使百吏敬率其業故經義不衷賢不肖失序大輔之任也下執事職道行典知變化以為規是非明利害掌僕及輿馬之度羽旄旌旗之制歩驟徐疾之節春夏秋冬馬之倫色居車之容登降之禮見規宜諭見過則譋故職不率義則道行之任也調訊典愽聞以掌駟乘領時從比賢能天子出則為重右坐立則為位承聖帝之德畜民之道禮義之正應事之理則職以箴刑獄之衷賞罰之誠已諾之信百官之經䘮祭之共戎事之誡身行之彊則職以諗遇大臣之敬遇小臣之惠坐立之端言黙之序音聲之適揖讓之容俯仰之節立事之色則職以証出入不從禮衣服不從制御器不以度迎送非其章忿説忘其義取予失其節安易而樂湛則職以諌故善不徹過不聞侍從不諌則調訊之任也典方典容儀以掌諸侯遠方之君譔之班爵列位執任之約朝覲宗遇㑹同享聘貢職之數辨其民人之衆寡政之治亂率意道順僻淫犯禁之差第天子廵狩則先循於其方故或有功德而弗舉或有僻犯禁而不知典方之任也奉常典天以掌宗廟社稷之祭祀天神地祗人鬼凡山川四望國之諸祭吉凶妖祥占相之事序禮樂䘮紀國之禮儀畢居其宜以識宗室觀民風俗審詩商命禁邪言息淫聲於四時之交有事於南郊以報祁天明故厯天時不得事鬼神不序經禮儀人倫不正奉常之任也祧師典春以掌國之衆庻四民之序以禮義倫理教訓人民方春三月緩施生遂動作百物是時有事於皇考祖考【有脱文】   晉劉頌受詔疏 臣又聞國有任臣則安有重臣則亂而王制人君立子以適不以長立適以長不以賢此事情之不可易者也而賢明至少不肖至衆此固天理之常也物理相求感應而至又自然也是以闇君在位則重臣亂朝明后臨政則任臣列職夫任臣之與重臣俱執國統而立斷者也然成敗相反邪正相背其故何也重臣假所資以樹私任臣因所藉以盡公盡公者政之本也樹私者亂之源也推斯言之則泰日少亂日多政教漸頹欲國之無危不可得也又非徒唯然而欲借令愚劣之嗣先哲之遺緒得中賢之佐而樹國本根不深無幹輔之固則所謂任臣者化而為重臣矣何則國有可傾之勢則執權者見疑衆疑難以屏信而甘受死亡者非人情故也若乃建基既厚藩屏彊禦雖置㓜君赤子而天下不懼曩之所謂重臣者今悉反忠而為任臣矣何則理無危勢懐不自猜存誠得著不惕於邪故也   宋石介責臣策 大過上六君子矢心在救時至於㓕頂凶而無悔且當棟橈之世居無位之地而過渉以扶衰拯溺可謂君子矣今國家有西北邊之憂聖君夙夜勤勞日旰不食重擇大臣付以專征大官以寵之富祿以厚之節旄以榮之宜竭智力以幹乃任盡謀策以濟厥事智力竭矣謀策盡矣然後以死繼之可也乃偃蹇君命優㳺私家謂聞金鼓之震天下不若聞絲竹之淫耳謂見羽旄之翳目不若見趙衞之侍前謂若被甲胄不若服輕紈謂若冐矢石不若御重裘不竭智力不盡謀策乃稱才不稱任飲食加多筋力完壯乃謂病不任事上以罔於君下以欺於人以圖其身之安噫國家治安無事乃將乃相爾公爾侯貪榮取寵不知休止取財積貨不知紀極飽而嬉醉而眠間則陳功勞敘閥閲矜材能薦智略恨爵位之不高任使之不先曾不曰才不稱任病不任事國家一日有邊鄙之憂聖君倚之以安則曰臣病臣不才至於兩銓三班院除人徃西北邊去多不肯行嗚呼食人之祿死人之事况聖君英威睿武仁行如春義行如秋敢兹不肅是臣得以慢君君不能以使臣也天子之命豈不行乎傳曰四郊多壘卿大夫之辱也又曰主憂臣辱大官以被其身富祿以厚其家四郊多壘則曰非我之辱也主憂則曰非我之事也有官責而不勤其官矧在於無位之地乎吾是以責斯人而賢上六也鳴呼頼聖君洪覆如天不以置諸法若有如孔子者出則當以春秋亂臣同誅矣   蘇轍重臣䇿 臣聞天下有權臣有重臣二者其迹相近而難明天下之人知惡夫權臣之專而世之重臣亦遂不容於其間夫權臣者天下不可一日而有而重臣者天下不可一日而無也天下徒見其外而不察其中見其皆侵天子之權而不察其所為之不類是以舉皆嫉之而無所喜此亦已太過也今夫權臣之所為者重臣之所切齒而重臣之所取者權臣之所不顧也將為權臣耶必將内悦其君之心委曲聽順而無所違戾外竊其生殺予奪之柄黜陟天下以見已之權而沒其君之威惠内能使其君歡愛悦懌無所不順而安為之上外能使其公卿大夫百官庻吏無所不歸命而爭為之腹心上愛下順合而為一然後權臣之勢遂成而不可㧞至於重臣則不然君有所為不可以必爭爭之不能而其事有所必不可聽則專行而不顧待其成敗之迹著則上之心將釋然而自觧其在朝廷之中天子為之踧然而有所畏士大夫不敢安肆怠惰於其側爵祿慶賞已得以議其可否而不求以為已之私惠刀鋸斧鉞已得以參其輕重而不求以為已之私勢要以使天子有所不可必為而羣下有所震懼而已不與其利何者為重臣者不待天下之歸已而為權臣者亦無所事天下之畏已也故各因其行事而觀其意之所在則天下誰可欺者臣故曰為天下安可一日無重臣也且今使天下而無重臣則朝廷之事惟天子之所為而無所可否雖天子有納諌之明而百官畏懼戰慄無平昔尊重之勢誰肯觸忌諱冐罪戾而為天下言者惟其小小得失之際乃敢上章讙譁而無所憚至於國之大事安危存亡之所係則將卷舌而去誰敢發而受其禍此人主之所大患也悲夫後世之君徒見天下之權臣出入唯唯以為有禮而不知此乃所以潜潰其國徒見天下之重臣剛毅果敢喜逆其意則以為不遜而不知其有社稷之慮二者淆亂於心而不能辨其邪正是以䘮亂相仍而不悟何足傷也昔者衞太子聚兵以誅江充武帝震怒發兵而攻之京師至使丞相太子相與交戰不勝而走又使天下極其所往而翦滅其迹當此之時茍有重臣出身而當之擁䕶太子以待上意之少觧徐發其所蔽而開其所怒則其父子之際尚可得而全也惟無重臣故天下皆知之而不敢言臣愚以為凡為天下宜有以飬其重臣之威使天下百官有所畏忌而緩急之間能有所堅忍持重而不可奪者竊觀方今四海無變非常之事宜其息而不作然及今日而慮之則可以無異日之患不然者誰能知其果無有也而不為之計哉抑臣聞之今世之在於法禁太宻一舉足不如律令法吏且以為言而不問其意之所屬是以雖天子之大臣亦安敢有所為於法律之外以安天下之大事故為天子之計莫若少寛其法使大臣得有所守而不為法之所奪昔申屠嘉為丞相至召天子之倖臣鄧通立之堂下而詰責其過是時通幾至於死而不救天子知之亦不以為怪而申屠嘉亦卒非漢之權臣由此觀之重臣何損於天下哉   相臣【五十則】   漢文帝既益明習國家事朝而問右丞相周勃曰天下一歲決獄幾何勃謝不知又問一歲錢榖入幾何勃又謝不知惶愧汗出沾背帝問左丞相陳平平曰有主者文帝曰主者謂誰平曰陛下既問決獄責廷尉問錢榖責治粟内史文帝曰茍各有主者而君所主者何事也平謝曰主臣陛下不知其駑下使待罪宰相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下遂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諸侯内親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焉文帝乃稱善右丞相大慙出而讓陳平曰君獨不素教我對陳平笑曰君居其位不知其任邪且陛下即問長安中盜賊數君欲彊對邪於是絳侯自知其不能如陳平遠矣仲長統法誡篇 周禮六典冢宰貳王而理天下春秋之時諸侯明德者皆一卿為政爰及戰國亦皆然也秦兼天下則置丞相而貳之以御史大夫自高帝逮於孝成因而不改多終其身漢之隆盛是惟在焉夫任一人則政專任數人則相倚政専則和諧相倚則違戾和諧則太平之所興也違戾則荒亂之所起也光武皇帝愠數世之失權忿彊臣之竊命矯枉過直政不任下雖置三公事歸臺閣自此以來三公之職偹員而已然政有不理猶加譴責而權移外戚之家寵被近戚之豎親其黨類用其私人内充京師外布列郡顛倒賢愚貿易選舉疲駑守境貪殘牧民撓擾百姓忿怒四夷招致乖叛亂離斯瘼怨氣並作陰陽失和三光虧缺怪異數至蟲螟食稼水旱為災此皆戚宦之臣所致然也反以䇿讓三公至於死免乃足為呌呼蒼天號咷泣血者也又中世之選三公也務於清慤謹慎循常習故者是婦女之檢押鄉曲之常人耳惡足以居斯位邪埶既如彼選又如此而欲望三公勲立於國家績加於生民不亦遠乎昔文帝之於鄧通可謂至愛而猶展申屠嘉之志夫見任如此則何患於左右小臣哉至如近世外戚宦豎請托不行意氣不滿立能䧟人於不測之禍惡可得彈正者哉曩者任之重而責之輕今者任之輕而責之重昔賈誼感絳矦之困辱因陳大臣廉耻之分開引自裁之端自此以來遂以成俗繼世之主生而見之習其所常曾莫之悟嗚呼可悲夫左手據天下之圖右手刎其喉愚者猶知難之况明哲君子哉光武奪三公之重至今而加甚不假后黨以權數世而不行葢親疎之埶異也母后之黨左右之人有至親之埶故貴任萬世常然之敗無世而無之莫之斯鑒亦可痛矣未若置丞相自總之若委三公則宜分任責成夫使為政者不當與之婚姻婚姻者不當使之為政也如此在位病人舉用失賢百姓不安爭訟不息天地多變人物多妖然後可以分此罪矣或曰政在一人權甚重也曰人實難得何重之嫌昔者霍禹竇憲鄧隲梁冀之徒藉外戚之權管國家之柄及其伏誅以一言之詔詰朝而决何重之畏乎今夫國家漏神明於媟近輸權重於婦黨筭十世而為之者八九焉不此之罪而彼之疑何其詭邪   楊顒諌諸葛亮書 為治有體上下不可相侵請為明公以作家譬之今有人使奴執耕稼婢典炊爨鷄主司晨犬主吠盜牛喘重載馬渉遠路私業無曠所求皆足雍容高枕飲食而已忽一旦盡欲以身親其役不復付任勞其體力為此碎務形疲神困終無一成豈其智之不如奴婢鷄狗哉失為家主之法也是故古人稱坐而論道謂之三公作而行之謂之士大夫故邴吉不問横道死人而憂牛喘陳平不肯知錢榖之數云自有主者彼誠逹於位分之體也今明公為治乃躬自校簿書流汗竟日不亦勞乎   唐宗命百官閲天下歲貢物於尚書省既而悉以車載賜李林甫家宗或時不視朝百司悉集林甫第門臺省為空陳希烈雖坐府無一人入謁者林甫子岫為將作監頗以滿盈為懼嘗從林甫遊後園指役夫言於林甫曰大人久處鈞軸怨仇滿天下一朝禍至欲為此得乎林甫不樂曰勢已如此將若之何先是宰相皆以德度自處不事威勢騶從不過數人士民或不之避林甫自以多結怨常虞刺客出則歩騎百餘人左右翼金吾靜街前驅在數百歩外公卿走避居則重關復壁以石甃地墻中置板如防大敵一夕屢徙牀雖家人莫知其處宰相騶從之盛自林甫始   王縉之為相也代宗日賜以内厨御饌可食十人遂為故事常衮與朱泚上言餐錢已多乞停賜饌許之衮又欲辭堂封同列不可而止時人譏衮以為朝廷厚祿所以飬賢不能當辭位不當辭祿   李泌自陳衰老獨任宰相精力耗竭既未聽其去乞更除一相德宗曰朕深知卿勞苦但未得其人耳德宗從容與泌論即位以來宰相曰盧杞忠清彊介人言杞姦邪朕殊不覺其然泌曰人言杞姦邪而陛下獨不覺其姦邪此乃杞之所以為姦邪也儻陛下覺之豈有建中之亂乎杞以私隙殺楊炎擠顔真卿於死地激李懐光使叛頼陛下聖明竄逐之人心頓喜天亦悔禍不然亂何由弭德宗曰建中之亂術士豫請城奉天此蓋天命非杞所能致也泌曰天命他人皆可以言之惟君相不可言蓋君相所以造命也若言命則禮樂政刑皆無所用矣紂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此商之所以亡也德宗曰朕好與人較量禮體崔祐甫性褊躁朕難之則應對失次朕常知其短而䕶之楊炎論事亦有可采而氣色麤傲難之輒勃然怒無復君臣之禮所以每見令人忿發餘人則不敢復言盧杞小心朕所言無不從又無學不能與朕徃復故朕所懐常不盡也泌曰杞言無不從豈忠臣乎夫言而莫予違此孔子所謂一言䘮邦者也德宗曰惟卿則異彼三人者朕言當卿常有喜色不當常有憂色雖時有逆耳之言如曏來紂及䘮邦之類朕細思之皆卿先事而言如此則理安如彼則危亂言雖深切而氣色和順無楊炎之陵傲朕問難徃復卿辭理不屈又無好勝之志直使朕中懐已盡而屈服不能不從此朕所以私喜於得卿也泌曰陛下所用相尚多今皆不論何也德宗曰彼皆非所謂相也凡相者必委以政事如宗時牛仙客陳希烈可以謂之相乎如肅宗代宗之任卿雖不授其名乃真相耳必以官至平章事為相則王武俊之徒皆相也   德宗謂李泌曰自今凡軍旅糧儲事卿主之吏禮委延賞刑法委渾泌曰陛下不以臣不才使待罪宰相宰相之職天下之事咸共平章不可分也若各有所主是乃有司非宰相矣上咲曰朕適失辭卿言是也李泌屢乞更命相德宗欲用户部侍郎班宏泌言宏雖清彊而性多凝滯乃薦竇參通敏可兼度支鹽鐡董晉方正可處門下德宗皆以為不可泌疾甚復薦二人遂以董晉竇參竝同平章事以班宏為尚書依前度支轉運副使參為人剛果峭刻無學術多權數每奏事諸相出參獨居後以奏度支事為辭實専大政多引親黨置要地使為耳目董晉充位而已然晉為人重慎所言於上前者未嘗泄於人子弟或問之晉曰欲知宰相能否視天下安危所謀議於上前者不足道也三月甲辰李泌薨泌有謀略而好談神仙詭誕故為世所輕   賈耽陸贄趙憬盧邁為相百官白事更讓不言遂奏請依至德故事宰相迭秉筆以處政事旬日一易詔從之其後日一易之   蕭復奉使自江淮還與李勉盧翰劉從一俱見上勉等退復獨留言於德宗曰陳少逰任兼將相首敗臣節韋臯幕府下寮獨建忠義請以臯代少逰鎮淮南使善惡著明上然之尋遣中使馬欽緒揖劉從一附耳語而去諸相還閣從一詣復曰欽緒宣㫖令從一與公議朝來所言事即奏行之勿令李盧知敢問何事也復曰唐虞黜陟岳牧僉諧爵人於朝與士共之使李盧不堪為相則罷之既在相位朝廷政事安得不與之同議而獨隠此一事乎此最當今之大不惜與公奏行之但恐寖以成俗未敢以告竟不以事語從一從一奏之上愈不悦復乃辭位   德宗自陸贄貶官尤不任宰相自御史刺史縣令以上皆自選用中書行文書而已然深居禁中所取信者裴延齡李齊運王紹李實韋執誼及渠牟皆權傾宰相趨附盈門紹謹宻無損益實狡險掊克執誼以文章與德宗唱和年二十餘自右拾遺召入翰林渠牟形神恌躁尤為德宗所親狎德宗每對執政漏不過三刻渠牟奏事率至六刻語笑欵狎徃徃聞外所薦引咸不次遷擢率皆庸鄙之士   憲宗雖以李吉甫故罷裴垍學士然寵信彌厚故未幾復擢為相初德宗不任宰相天下細務皆自决之由是裴延齡輩得用事憲宗在藩邸心固非之及即位選擢宰相推心委之嘗謂垍等曰以太宗宗之明猶藉輔佐以成其理况如朕不及先聖萬倍者乎垍亦竭誠輔佐上問為理之要垍曰先正其心   憲宗御延英殿李吉甫言天下已太平陛下宜為樂李絳曰漢文帝時兵木無刃家給人足賈誼猶以為厝火積薪之下不可謂安今法令所不能制者河南北五十餘州羌夷部落近接涇隴烽火屢驚加之水旱時作倉廪空虚此正陛下宵衣旰食之時豈得謂之太平遽為樂哉憲宗欣然曰卿言正合朕意退謂左右曰吉甫專為悦媚如李絳真宰相也憲宗嘗問宰相貞元中政事不理何乃至此李吉甫對曰德宗自任聖智不信宰相而信它人是使姦臣得乘間弄威福政事不理職此故也憲宗曰然此亦未必皆德宗之過朕㓜在德宗左右見事有得失當時宰相亦未有再三執奏者皆懐祿偷安今日豈得專歸咎於德宗邪卿輩宜用此為戒事有非是當力陳不已勿畏朕譴怒而遽止也李吉甫嘗言人臣不當强諫使君悦臣安不亦美乎李絳曰人臣當犯顔苦口指陳得失若䧟君於惡豈得為忠憲宗曰綘言是也吉甫至中書卧不視事長吁而已李綘或乆不諫憲宗輒詰之曰豈朕不能容受邪將無事可諫也李吉甫又嘗言於憲宗曰賞罰人主之二柄不可偏廢陛下踐祚以來惠澤深矣而威刑未振中外懈惰願加嚴以振之憲宗顧李綘曰何如對曰王者之政尚德不尚刑豈可捨成康文景而效秦始皇父子乎憲宗曰然後旬餘于頔入對亦勸憲宗峻刑又數日憲宗謂宰相曰于頔大是姦臣勸朕峻刑卿知其意乎皆對曰不知也憲宗曰此欲使朕失人心耳吉甫失色退而抑首不言笑竟日   憲宗常與宰相論治道於延英殿日旰暑甚汗透御服宰相求退上留之曰朕入禁中所與處者獨宮人宦官耳故樂與卿等且共談為理之要殊不知倦也憲宗問宰相宗之政先理而後亂何也崔羣對曰宗用姚崇宋璟盧懐慎蘇頲韓休張九齡則理用宇文融李林甫楊國忠則亂故用人得失所繫非輕人皆以天寶十四年安祿山反為亂之始臣獨以為開元二十四年罷張九齡相専任李林甫此理亂之所分也願陛下以開元初為法以天寶末為戒乃社稷無疆之福皇甫鎛深恨之   淮西既平憲宗寖驕侈皇甫鎛程异曉其意數進羡餘以供其費由是有寵鎛又以厚賂結吐突承璀鎛以本官异以工部侍郎並同平章事制下朝野駭愕至於市道負販者亦嗤之裴度崔羣極陳其不可憲宗不聽度耻與小人同列表求自退不許度復上疏以為鎛异皆錢榖吏佞巧小人陛下一旦寘之相位中外無不駭笑況鎛在度支専以豐取刻與為務凡中外仰給度支之人無不思食其肉比者裁損淮西糧料軍士怨怒㑹臣至行營曉諭慰勉僅無潰亂今舊將舊兵悉向淄青聞鎛入相必盡驚憂知無可訴之地矣程异雖人品庸下然心事和平可處繁劇不宜為相至如鎛資性狡詐天下共知唯能上惑聖聰足見姦邪之極臣若不退天下謂臣不知廉耻臣若不言天下謂臣有負恩寵今退既不許言又不聽臣如烈火燒心衆鏑叢體所可惜者淮西盪定河北底寜承宗斂手削地韓輿疾討賊豈朝廷之力能制其命哉直以處置得宜能服其心耳陛下建昇平之業十已八九何忍還自墮壞使四方觧體乎憲宗以度為朋黨不之省鎛自知不為衆所與益為巧謟以自固奏减内外官俸以助國用給事中崔植封還勅書極論之乃止植祐甫之弟子也時内出積年繒帛付度支令賣鎛悉以高價買之以給邊軍其繒帛朽敗隨手破裂邊軍聚而焚之度因奏事言之鎛於上前引其足曰此靴亦内庫所出臣以錢二千買之堅完可久服度言不可信憲宗以為然由是鎛益無所憚程异亦自知不合衆心能廉謹謙避為相月餘不敢知印秉筆故終免於禍【馮琦曰天下之事至於天下皆知不可而人主為之必其濃郁可惑之事而其人必奸謟極能惑人之人】   牛元翼鎮襄陽數賂王庭凑以請其家庭凑不與聞元翼薨盡殺之穆宗聞之嘆宰相非才使㐫賊縱暴翰林學士韋處厚言裴度勲高中夏聲播外夷若置之岩廊委其參决河北山東必禀廟筭理亂之本非有他術順人則理違人則亂伏承陛下當食嘆息恨無蕭曹今有一裴度尚不能留此馮唐所以謂漢文得廉頗李牧不能用也夫御宰相當委之信之親之禮之於事不效於國無勞則置之黜之如此則在位者不敢不厲將進者不敢茍求臣與逢吉素相識竊嘗為裴度無辜貶官今之所陳上荅聖明下逹輿情耳上見度奏狀無同平章事以問處厚處厚具言逢吉排沮之狀李程亦勸上加禮於度上乃加度同平章事   路隋言於文宗曰宰相任重不宜兼金榖碎之務如楊國忠元載皇甫鎛皆姦臣所為不足法也文宗以為然於是裴度辭度支文宗許之   文宗稱判度支杜悰之才楊嗣復李珏因請除悰户部尚書陳夷行曰恩㫖當由上出自古失其國者未始不由權在臣下也珏曰陛下甞語臣云人主當擇宰相不當疑宰相又文宗與宰相論政事陳夷行復言不宜使威權在下李珏曰夷行意疑宰相中有弄陛下威權者耳臣屢求退茍得王臣之幸也鄭覃曰陛下開成元年二年政事殊美三年四年漸不如前楊嗣復曰元年二年鄭覃夷行用事三年四年臣與李珏同之罪皆在臣因叩頭曰臣不敢更入中書遂趨出文宗遣中使召還勞之曰鄭覃失言卿何遽爾覃起謝曰臣愚拙意亦不屬嗣復而遽如是乃嗣復不容臣耳嗣復曰覃言政事一年不如一年非獨臣應得罪亦上累聖德退三上表辭位上遣中使召出之始入朝鄭覃罷為右僕射陳夷行罷為吏部侍郎覃性清儉夷行亦耿介故嗣復等深疾之   武宗聞揚州倡女善為酒令敕淮南監軍選十七人獻之監軍請節度使杜悰同選且欲更擇良家美女教而獻之悰曰監軍自受敕悰不敢預聞監軍再三請之不從監軍怒其表其狀武宗覽表黙然左右請并敕節度使同選武宗曰敕藩方選倡女入宮豈聖天子所為杜悰不徇監軍意得大臣體真宰相才也朕甚愧之遽敕監軍勿復選以悰同平章事兼度支鹽鐡轉運使及悰申謝武宗勞之曰卿不從監軍之言朕知卿有致君之心今相卿如得一魏徵矣   宣宗時周墀為義成節度使辟韋澳為判官及為相謂澳曰力少任重何以相助澳曰願相公無權墀愕然不知所謂澳曰官賞刑罰與天下共其可否勿以已之愛憎喜怒移之天下自理何權之有墀深然之河東節度使王宰入朝以貨結貴倖求以使相領宣武刑部尚書同平章事周墀上疏論之宰遂還鎮駙馬都尉韋讓求為京兆尹墀言京兆尹非才大不能為讓議竟寢墀又諫上開邊由是忤㫖夏五月罷墀為東川節度使後翰林學士鄭顥言於上曰周墀以直言入相亦以直言罷相上深感悟墀入謝加檢校右僕射   杜悰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一日兩樞宻使詣中書宣徽使楊公慶繼至獨揖悰受宣三相起避之西軒公慶出斜封文書以授悰發之乃宣宗大漸時宦官請鄆王監國奏也且曰當時宰相無名者當以反法處之悰反復讀良久曰聖主登極萬方欣戴今日此文書非臣下所宜窺復封以授公慶曰主上欲罪宰相當以延英靣示聖㫖明行誅譴公慶去悰復與兩樞宻坐謂曰内外之臣事猶一體宰相樞宻共參國政今主上新踐祚未熟萬機資内外裨補固當以仁愛為先刑殺為後豈得遽賛成殺宰相事若主上習以性成則中尉樞宻權重禁闈豈得不自憂乎悰受恩六朝所望致君堯舜不欲朝廷以愛憎行法兩樞宻相顧黙然徐曰當具以公言白至尊非公重德無人及此慚悚而退三相復來見悰㣲請宣意悰無言三相惶怖乞存家族悰曰勿為它慮既而寂然無復宣命及延英開懿宗甚悦   李德裕近代良相論 客謂余曰揚子法言有重黎顔騫二篇品藻漢之將相敢問近代將相可得聞乎余曰唯唯夫股肱與君同體四海之所具瞻恩義至重實先於愛敬非社稷大計不可以強諫亦猶父有諍子不獲已而諍豈可以為常也唯宜將明獻替致其主於三代之隆孝經曰天子有諍臣七人非宰相之職也必求端士正人以當言責導其謇諤救其患難而已雖聖人之言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此亦將明獻替之謂也使其君昭明令德不致於顛危也漢之良相十數人矣公孫開陳其端而不肯庭辨固未可也蕭望之剛不䕶闕王嘉訐而犯上致元哀二后有信讒邪之患戮忠直之名此其失者也魏相薛廣德持重守正弼諧盡忠可謂得宰相體矣近世貞以制動思在無邪松柏所以後彫藜藿由其不採貴不患失言必匪躬似薛廣德者鄭丞相陳丞相有之矣麟之為瑞也仁而不觸玉之為寶也廉而不劌恕以及物善不近名高朗令終天下無怨似丙博陽者王丞相鄭丞相有之矣好古洽聞應變睿敏幾可以成務而智足以取捨仁愛樂道勤瘁奉公逢時得君不失其政似倪寛者韋丞相李丞相有之矣用於臲卼以盡天涯雖劔光不沉而鸞翮長鎩靈均之九死無悔柳惠之三黜非辜既歿不瞑號於上帝似蕭望之者所謂李丞相矣余亦同病莫保其生知我者以為忠亦已鮮矣庻乎數世之後朋黨稍息以俟知音耳   賔客論 古人稱周公吐握下士而天下歸心惟周公則可何也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於天下無嫌矣故唯周公則可禀上聖之資邪不得入是以好士不為累也漢武為戾太子立博望苑使通賔客多以異端進者始皆欲招賢人而天下賢人少小人多賢人難進小人易合難進者鴻㝠易合者膠固矣何以知之劉濞有枚乘鄒陽不用其言而應高田祿伯為其羽翼劉武有鄒陽韓安國不用其謀而羊勝公孫詭為其腹心劉安行陰德好文詞雖愛神仙黄白未害為善終以左吳伍被而敗以是而知雖骨肉之親非周公聖德皆不可也班固稱四豪者六國之罪人也今不復論矣呂不韋習戰國之遺風陳豨值漢網之踈闊逮乎魏其武安終以權勢相傾自武安之後天子切齒衛霍改節則賔客之為害固可知矣公孫起客舘開東閣以延賢人與叅謀議非也然謂之賢人必非黨附朝宰交亂將相者矣其時武帝躬親萬機嚴明御下人自守法不敢為非宰相唯有平津政出一室自然無傾奪之勢其食客故人不居顯位似未足為朝廷患也然主父偃言朔方地肥饒阻河恬築城以逐匈奴足以制勝公孫以為不可朱買臣發十難不能得其一又奏人不得挾弓弩吾丘壽王以為不便上以難丞相丞相詘服則知平津之賔客不及天子之近臣明矣雖有賔客何益於謀議哉况近世秉大政者常不下三四人而輕薄逰相門與柳槐齊列所謀以傾奪為首所議以勢利為先是以魏其武安之徒共成禍敗劉班殷鐡之客不相徃來人役奸智獻其計者導其邪徑茍合匪人世道險無不由此昔漢武謂田蚡曰君除吏盡未吾亦欲除吏哀帝責鄭崇曰君門如市何以欲禁切主上皆賔客之害也余謂丞相閉關謝絶賔客則朝廷静矣   柳宗元梓人傳 裴封叔之第在光德里有梓人欵其門願傭隟宇而處焉所軄尋引規矩䋲墨家不居礱斵之噐問其能曰吾善度材視棟宇之制高深圓方短長之宜吾指使而羣工役焉捨我衆莫能就一宇故食於官府吾受祿三倍作於私家吾收其直大半焉他日入其室其牀闕足而不能理曰將求他工余甚笑之謂其無能而貪祿嗜貨者其後京兆尹將飾官署余徃過焉委羣材㑹衆工或執斧斤或執刀鋸皆環立嚮之梓人左持引右執杖而中處焉量棟宇之任視木之能舉揮其杖曰斧彼執斧者奔而右顧而指曰鋸彼執鋸者趍而左俄而斤者斵刀者削皆視其色俟其言莫敢自斷者其不勝任者怒而退之亦莫敢愠焉畫宮於堵盈尺而曲盡其制計其毫釐而構大厦無進退焉既成書於上棟曰某年某月某日某建則其姓與字也凡執用之工不在列余圜視大駭然後知其術之工大矣繼而嘆曰彼將捨其手藝専其心智而能知體要者歟吾聞勞心者役人勞力者役於人彼其勞心者歟能者用而智者謀彼其智者歟是足為佐天子相天下法矣物莫近乎此也彼為天下者本於人其執役者為徒為鄉師里胥其上為下士又其上為中士為上士又其上為大夫為卿為公離而為六職判而為百役外薄四海有方伯連率郡有守邑有宰皆有佐政其下有胥吏又其下皆有嗇夫版尹以就役焉猶衆工之各有執役以食力也彼佐天子相天下者舉而加焉指而使焉條其綱紀而盈縮焉齊其法制而整頓焉猶梓人之有規矩䋲墨以定制也擇天下之士使稱其職居天下之人使安其業視都知野視野知國視國知天下其遠邇細大可手據其圖而究焉猶梓人畫宮於堵而績於成也能者進而由之使無所德不能者退而休之亦莫敢愠不能不矜名不親小勞不侵衆官日與天下之英才討論其大經猶梓人之善運衆工而不伐藝也夫然後相道得而萬國理矣相道既得萬國既理天下舉首而望曰吾相之功也彼之人循跡而慕曰彼相之才也士或談殷周之理者伊傅周召其百執事之勤勞而不得紀焉猶梓人自名其功而執用者不列也大哉相乎通是道者所謂相而已矣其不知體要者反此以恪勤為公以簿書為尊衒能矜名親小勞侵衆官竊取六職百役之事听听於府庭而遺其大者遠者焉所謂不通是道者也猶梓人而不知䋲墨之曲直規矩之方圓尋引之短長姑奪衆工之斧斤刀鋸以佐其藝又不能備其工以至敗績用而無所成也不亦謬歟或曰彼主為室者倘或發其私智牽制梓人之慮奪其世守而道謀是用雖不能成功豈其罪耶亦在任之而已余曰不然夫䋲墨誠陳規矩誠設高者不可抑而下也狹者不可張而廣也由我則固不由我則圯彼將樂去固而就圮也則卷其術黙其智悠爾而去不屈吾道是誠良梓人耳其或嗜其貨利忍而不能捨也䘮其制量屈而不能守也棟撓屋壊則曰非我罪也可乎哉可乎哉余謂梓人之道類於相故書而藏之梓人蓋古之審曲靣勢者今謂之都料匠云余所遇者楊氏潜其名   李華政事堂記 政事堂者自武德以來已常於門下省議事即以議事之所謂之政事堂故長孫無忌起復授司空房齡起復授左僕射魏徴授太子太師皆知門下省事至高祖光宅元年裴炎自侍中除中書令執宰相筆乃遷政事堂於中書省記曰政事堂者君不可以枉道於天反道於地覆道於社稷無道於黎元此堂得以議之臣不可悖道於君逆道於人黷道於貨亂道於刑尅一方之命變王者之制此堂得以易之兵不可以擅興權不可以擅與貨不可以擅蓄王澤不可以擅奪君恩不可以擅間私讎不可以擅報公爵不可以擅私此堂得以誅之事不可以輕入重罪不可以生入死法不可以剥害於人財不可以擅加於賦情不可以委之於倖亂不可以啟之於萌伐紊不賞爵紊不封聞荒不救見饉不驚逆諫自賢違道傷古此堂得以殺之故曰廟堂之上樽爼之前有兵有刑有挺有刃有斧鉞有酖毒有夷族有破家登此堂者得以行之故伊尹放太甲之不嗣周公逐管蔡之不義霍光去昌邑之亂梁公正廬陵之位自君弱臣彊之後宰相主生殺之柄天子掩九重之耳燮理化為權衡論道變為機紐道變傾身禍敗不可勝數列國有傳青史有名可以為終身之誡無罪記者   後唐安重誨以孔循少侍宮禁謂其諳練故事知朝士行能多聽其言豆盧革韋説既得罪朝廷議置相循意不欲用河北人先已薦鄭珏又薦崔協任圜李琪鄭珏素惡琪故循力沮之謂重誨曰李琪非無文學但不廉耳宰相但得端重有噐度者足以儀刑多士矣它日議於上前明宗問誰可相者重誨以協對圜曰重誨未悉朝中人物為人所賣協雖名家識字甚少臣既以不學忝相位奈何更益以協為天下笑乎明宗曰宰相重任卿輩更審議之吾在河東時見馮書記多才博學與物無競此可相矣既退孔循不揖拂衣徑去曰天下事一則任圜二則任圜圜何者使崔協暴死則已不死㑹須相之因稱疾不朝者數日明宗使重誨諭之方入重誨私謂圜曰今方乏人協且僃員可乎圜曰明公捨李琪而相崔協是猶棄蘇合之丸取蛣蜣之轉也循與重誨共事日短琪而譽恊竟以端明殿學士馮道及崔恊竝同平章事   潞王深以時事為憂甞從容讓盧文紀等以無所規賛文紀等上言臣等每五日起居與兩班旅見暫獲對揚侍衞滿前雖有愚慮不敢敷陳竊見前朝自上元以來置延英殿或宰相欲有奏論天子欲有咨度皆非時召對旁無侍衛故人得盡言望復此故事惟聽機要之臣侍側詔以舊制五日起居百僚俱退宰相獨升若常事自可敷奏或事應嚴宻不以其日或異日聽於閤門奏牓子當盡屏侍臣於便殿相待何必襲延英之名也梁太祖以來軍國大政天子多與崇政樞宻使議之宰相受成命行制敕講典故治文事而已高祖懲唐明宗之世安重誨專横故即位之初但命桑維翰兼樞宻使及劉處讓為樞宻使奏對多不稱㫖㑹處讓遭母䘮遂廢樞宻院以印付中書院事皆委宰相分判   周太祖以王峻為左僕射范質戸部侍郎判三司李榖為中書侍郎竝同平章事復以范質參知樞宻院事初太祖討河中已為人望所屬李榖時為轉運使太祖數以㣲言諷之榖但以人臣盡節為對太祖以是賢之即位首用為相時國家新造四方多故王峻夙夜盡心知無不為軍旅之謀多所裨益范質明敏强記謹守法度李榖沈毅有噐略在帝前論議辭氣慷慨善譬諭以開主意   宋竇儼上䟽以為政之本莫大擇人擇人之重莫先宰相自有唐之末輕用名噐始為輔弼即兼三公僕射之官故其未得之也則以趨競為心既得之也則以容黙為事但思觧宻勿之務守崇重之官逍遥林亭保安宗族乞令即日宰相於南宮三品兩省給舍以上各舉所知若陛下素知其賢自可登庸若其未也且令以本官權知政事朞歲之間察其職業若果能堪稱其官已高則除平章事未高則稍更遷官權知如故若有不稱則罷其政事責其舉者帝覧而善之   范質加侍中王溥司空魏仁浦右僕射俱平章事如故吳廷祚以父名璋避平章特加同二品仍為樞宻使舊制宰臣上殿命坐而議大政其進擬差除但入熟狀畫可降出奉行而已質等自以周朝舊臣稍存形迹且憚宋主英睿乃請用劄子靣取㫖退各疏其事同列書字以誌宋主從之坐論之禮遂廢   趙普既相以天下為己任宋主倚任之事無大小悉咨决焉宋主數㣲行過功臣家普每退朝不敢去衣冠一日大雪向夜普意宋主不出久之聞叩門聲普亟出宋主立風雪中普皇恐迎拜宋主曰已約光義矣已而光義至設重裀地坐堂中熾炭燒肉普妻行酒宋主以嫂呼之因與普計下太原普曰太原當西北二靣太原既下則我獨當之不如姑俟削平諸國則彈丸黒子之地將安逃乎宋主曰吾意正如此特試卿耳宋主又嘗以幽燕地圖示普問進取之策普曰圖必出曹翰宋主曰然因曰翰可取否普曰翰可取孰可守宋主曰以翰守之普曰翰死孰可代宋主黙然良乆曰卿可謂深慮矣普嘗薦某人為某官宋主不許明日復奏亦不許明日又奏宋主大怒裂碎奏牘擲地普顔色不變跪而拾之以歸他日補掇舊牘復奏如初宋主乃悟卒用其人又有羣臣當遷官宋主素惡其人不與普堅以為請宋主怒曰朕固不與遷卿若之何普曰刑賞天下之刑賞陛下豈得以喜怒專之宋主怒甚起普亦隨之宋主入宮普立宮門久之不去竟得俞允其剛毅果斷類如此然多忌刻屢以㣲時所不足者為言宋主曰若塵埃中可識天子宰相則人皆物色之矣自是不復敢言   趙普罷為武勝軍節度使帝作詩餞之賜宴長春殿普奉詩泣曰陛下賜臣詩當刻石與臣朽骨同泉下帝為之動容翌日帝謂宰相曰普有功國家朕昔與遊今齒髪衰矣不欲煩以樞務擇善地處之因詩以導意普感激泣下朕亦為之墮淚宋琪對曰昨普至中書執御詩涕泣謂臣曰此生餘年無階上答庻希來世得效犬馬力臣昨聞普言今復聞宣諭君臣始終可謂兩全王禹偁待漏院記 天道不言而品物亨歲功成者何謂也四時之吏五行之佐宣其氣矣聖人不言而百姓親而萬邦寜者何謂也三公論道六卿分職張其教矣是知君逸於上臣勞於下法乎天也古之善相天下者自咎䕫至房魏可數也是不獨有其德亦皆務於勤耳况夙興夜寐以事一人卿大夫猶然况宰相乎朝廷自國初因舊制設宰相臣待漏院於丹鳳門之右示勤政也至若北闕向曙東方未明相君啓行煌煌火城相君至止噦噦鸞聲金門未闢玉漏猶滴撤蓋下車於焉以息待漏之際相君其有思乎其或兆民未安思所泰之四夷未附思所來之兵革未息何以彌之田疇多蕪何以闢之賢人在野我將進之佞臣立朝我將斥之六氣不和災眚荐至願避位以之五刑未措欺詐日生請修德以釐之憂心忡忡待旦而入九門既啓四聰甚邇相君言焉時君納焉皇風於是乎清夷蒼生以之而冨庻若然則摠百官食萬錢非幸也宜也其或私讐未復思所逐之舊恩未報思所榮之子女玉帛何以致之車馬噐玩何以取之奸人附勢我將陟之直事抗言我將黜之三時告災上有憂色搆巧詞以悦之羣吏弄法君聞怨言進謟容以媚之私心慆慆假寐而坐九門既開重瞳屢囘相君言焉時君惑焉政柄於是乎隳哉帝位以之而危矣若然則死下獄投遠方非不幸也亦宜也是知一國之政萬人之命懸於宰相可不慎歟復有無毀無譽旅進旅退竊位而茍祿僃員而全身者亦無所取焉棘寺小吏王禹偁為文請誌院壁用規執政者呂䝉正嘗因召對論及征伐太宗曰朕比年征伐蓋為民除暴茍好㓛黷武則天下之人熸亡盡矣䝉正對曰治國之要在内修政事則遠人來歸自致安静帝然之易簡在翰林八年帝待之若賔友舊制欲授台輔必使天下稔其名望而後正位易簡以親老急於進用因亟言時政得失遂入政府自是帝不復有欵接意但正色責吏事而已易簡悔之時西北用兵樞機之任專主謀議敏中明辨有才略遇事敏速凡二邊道路斥堠走集之所莫不周知帝噐之   李昉初與盧多遜善多遜屢譛昉人或以告昉曰盧與我厚不當爾帝嘗語及多遜事昉頗為解釋帝曰多遜居常毁卿不直一錢昉始悟帝由此益重之遂與琪竝相帝又謂䝉正曰古所謂君臣道合者情無間耳凡士未逹見當世之務戾於理者則怏怏於心及列於位得以獻可替否當盡其所藴言或未中亦當僉議而更之俾協於道朕固不以崇高自恃使人不敢言也   太宗欲相呂端或曰端為人糊塗帝曰端小事糊塗大事不糊塗决意用之端持重識大體慮與冦凖同列而已先正台揆恐凖不平乃請參知政事與宰相同升政事堂時同列奏對多異議惟端罕所建明一日内札戒諭自今中書事必經呂端參酌乃得聞奏端愈謙讓不居張洎博渉經史善持論為翰林學士帝常謂近臣曰張洎富有文藝至今尚苦學江東士人之冠也甚見寵遇洎初為冦凖官屬甚恭謹每為凖規畫凖心服以兄事之極薦其才遂與凖同列奉之愈謹政事一决於凖無所參預惟専修政記甘言善柔而已   真宗久欲相王欽若王旦曰欽若遭逢陛下恩禮已隆且乞留之樞宻兩府亦均臣見祖宗朝未嘗有南人當國者雖古稱立賢無方然須賢士乃可臣為宰相不敢沮抑人此亦公議也乃止及旦罷欽若遂相欽若語人曰為王子明遲我十年作宰相   仁宗嘗問置相於王素素對曰惟宦官宮妾不知姓名者可充其選帝曰如是則富弼爾至是文彦博與弼同召至郊詔百官迎之范鎮言曰隆之以虚禮不若推之以至誠及宣制士大夫相慶於朝帝遣小黄門覘知之語翰林學士歐陽修曰古之命相或得諸夣卜今朕用一相人情如此豈不賢於夣卜哉修頓首賀㑹契丹使者耶律防至王德用與射於玉津園防曰天子以公與樞宻而用富公為相將相皆得人矣   文彦博請繼上奏封細陳事理 臣讀唐史見白居易為翰林學士因事進諫諫語甚切直憲宗不悦謂宰相李綘曰白居易小子是朕㧞擢致名位而無禮於朕朕極難李綘對曰居易所以不避死亡之誅事無大小而必言者蓋酬陛下㧞擢耳陛下欲開諫諍之路不宜阻居易之言憲宗曰卿言是也由是言多聽納臣以居易被憲宗㧞擢纔為學士能盡忠極諫以報遇恩而况臣非才寒進孤立無黨獨䝉陛下誤聽特力㧞擢位至宰相犬馬之誠堅於報主然自待罪兩府已逾二年略無謀猷上裨神聖雖則日奉天顔常親黼座所奉覆者率多冗細事務常程文書徒煩睿聽無益治體以此為宰相職業真所謂素飱尸祿齪齪小謹而已豈陳平所謂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陰陽順四時外鎮撫四夷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之義乎房喬杜如晦唐之賢相太宗猶常責之曰公為宰相當須開耳目求訪賢哲有武藝謀略才堪撫衆者任其邊事有經明德修立性明悟者任以侍臣有明幹清慤處事公平者任以劇務有學通今古識逹政術者任以治人此乃宰相之禆益也比聞聽受詞訟日不暇給安能助朕求賢哉斯言之責誠為至當臣每侍丹扆累聞德音常以求賢致治為切務推誠納諫為至德臣愚不能上副聖意而陛下至仁未忍以大義責臣而臣獨不内媿於心乎臣復自念性本朴忠言多蹇拙幸得進對咫尺天威凡所敷陳或未詳盡臣甞觀唐宰相趙憬奏章欲上疏論事其略曰稽顙丹陛仰對宸嚴蹇納易窮遽數難辯理詳則塵凟頗甚言略則利害不分竊聞貞觀開元之際宰輔論事或多上書所兾獲盡情理時德宗嘉納之今臣之愚猶憬之志此後有靣陳口奏頃刻之間或蹇訥有所未盡事理有所未周即欲繼上奏對細陳理道上裨睿聖訪納之勤下盡㣲臣區區之藴固不敢妄陳偏見亦不乞留中不出惟冀聖慈特賜詳擇   韓琦為首相法令典故問曽公亮文學之事問歐陽修三人同心輔政百官奉法循理朝廷稱治修以兵民官吏財利之要中書所當知者集為總目遇事取視之不復求諸有司   陳升之既相神宗問司馬光曰近相升之外議云何對曰閩人狡險楚人輕易今二相皆閩人二參政皆楚人必將援引鄉黨之士充塞朝廷風俗何以更得淳厚帝曰升之有才智曉民政光曰但不能臨大節不可奪耳凡才智之士必得忠直之人從旁制之此明主用人之法也帝又曰王安石何如對曰人言安石姦邪則毁之太過但不曉事又執抝耳   司馬光已得疾而青苗免役將官之法猶在西戎之議未决光歎曰四害未除吾死不瞑目矣折簡與呂公著曰光以身付醫以家事付愚子惟國事未有所托今以屬公既而詔免朝覲許乘肩輿三日一入省光不敢當曰不見君不可以視事詔令子康扶入對遼人聞之敕其邊吏曰中國相司馬矣毋輕生事開邊隙   王珪以文學見推流輩然自執政至宰相凡十六年無所建明率道䛕將順當時目為三㫖相公以其上殿進呈云取聖㫖上可否訖曰領聖㫖退諭禀事者云已得聖㫖也   宰相省閲所進文書於待漏院同列不得聞唐介謂曽公亮曰身在政府而事不預知上或有所問何辭以對乃與同視後遂為常   謝泌論宰執不許接客 伏覩聞詔宰執樞宻使不許接見賔客是疑大臣以私也書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張説謂姚元崇外則疎而接物内則謹以事君此真得大臣之體今天下至廣萬幾至繁陛下以聰明寄於輔臣自非接見羣官何以悉知外事若令都堂候見則羣官請見咨事無時是大臣常須候百執事於政事堂畧無解衣之暇古人有曰疑則勿用用則勿疑若政在大夫祿去公室國祚衰季强臣擅權當此之時乃可為慮今陛下鞭撻宇宙總攬豪傑朝廷無巧言之士方靣無姑息之人禮樂征伐自天子出書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今日之謂也奈何疑執政為衰世之事乎昔孔光不言温室中樹顧雍封侯三日家人不知謝安石對客圍碁捷書至而客不覺大臣當宻慎如此雖妻子猶不得聞况他人乎使非其人當斥去之既得其人任之以政又何疑也設若杜公堂謁見之禮豈無私室乎塞相府請託之漸豈無他徑乎此非陛下推赤心以待大臣展四體以報下之道也王禹偁昧於大體妄有陳述上累聖德䝉蔽聰明狂躁之言不可聽用   蘇洵任相論 古之善觀人之國者觀其相何如人而已議者常曰將與相均將特一大有司耳非相侔也國有征伐而後將權重有征伐無征伐相皆不可一日輕相賢耶則羣有司皆賢而將亦賢矣將賢耶相雖不賢將不可易也故曰將特一大有司耳非相侔也任相之道與任將不同為將者大槩多才而或頑鈍無耻非皆節廉好禮不可犯者也故不必優以禮貎而其有不覊不法之事則亦不可以常法御何則豪縱不趨約束者亦將之常態也武帝視大將軍往往踞厠而李廣利破大宛侵殺士卒之罪則寢而不問此任將之道也若夫相必節廉好禮者為也又非豪縱不趨約束者為也故接之以禮而重責之古者相見於天子天子為之離席起立在道為之下輿有病親問不幸而死親吊待之如此其厚然其有罪亦不私也天地大變天下大過而相以不起聞矣相不勝任策書至而布衣出府免矣相有他失而棧車牝馬歸以思過矣夫接之以禮然後可以重其責而使無怨言責之重然後接之以禮而不為過禮薄而責重彼將曰主上遇我以何禮而重我以此責也甚矣責輕而禮重彼將遂弛然不肯自飭故禮以維其心而重責以勉其怠而後為相者莫不盡忠於朝廷而不䘏其私吾觀賈誼書至所謂長太息者常反覆讀不能已以為誼生文帝時文帝遇將相大臣不為無禮獨周勃一下獄誼遂發此使誼生於近世見其所以遇宰相者則當復何如也夫湯武之德三尺竪子皆知其為聖人而猶有伊尹太公者為師友焉伊尹太公非賢於湯武也而二聖人者特不顧以師友之以明有尊也噫近世之君姑勿責於此天子御坐見宰相而起者有之乎無矣在輿而下者有之乎亦無矣天子坐殿上宰相與百官趨走於下掌儀之官名而呼之若郡守召胥吏耳雖臣子為此亦不過然尊尊貴貴之道不若是䙝也夫既不能待之以禮則其罪之也吾法將亦不能用何者不果於用禮而果於用刑則其心不服故法曰有某罪而加之以某刑及其免相也既曰有某罪而刑不加焉不過削之一官而出之大藩鎮此其皆始於不為之禮賈誼曰中罪而自弛大罪而自裁夫人不我誅而安忍棄其身此必有大愧於其君故人君者必有以愧其臣故其臣有所不為武帝嘗以不冠見平津侯故當天下多事朝廷憂懼之際使石慶得容於其間而無恠焉然則必其待之如禮而後可以責之如法也且吾聞之待以禮而彼不自效以報其上重其責而彼不自勉以全其身安其祿位成其功名者天下無有也彼人主傲然於上不禮宰相以自尊大者孰若使宰相自效以報其上之為禮宰相利其君之不責而豐其私者孰若自勉以全其身安其祿位成其功名之為福吾又未見去利而就害遠福而求禍者也   馬廷鸞扼於賈似道力辭相位乃授觀文殿大學士知饒州入辭度宗惻怛乆之曰丞相勉為朕留廷鸞對曰臣死亡無日恐不得再見君父然國事方殷疆圉孔棘天下安危人主不知國家利害羣臣不知軍前勝負列閫不知陛下與元老大臣惟懐永圖臣死且瞑目泣拜而出   理宗時董槐自以為人主所振㧞茍可以利安國家者無不為嘗言於帝有害吏者三一戚里不奉法二執法大吏乆於其官而擅威福三皇城内不檢士將率不檢下故士卒横士卒横則變生於無時執法威福擅故賢不肖混淆賢不肖混淆則姦壬肆賢人伏而不出親戚不奉法故法令輕法令輕故朝廷卑三者不去政且廢願自上除之於是嫉之者滋甚時帝年寖高操柄獨斷羣臣無當意者漸喜狎佞人丁大全方謟事内嬖獨侍御史竊弄威權帝弗覺悟大全嘗遣客私於槐槐曰吾聞人臣無私交吾惟事上不敢私結納幸為謝丁君大全度槐終不容已乃日夜刻求槐短槐入對極言大全衺侫不可近帝曰大全未嘗短卿卿勿疑槐曰臣與大全何怨顧陛下㧞臣至此臣知大全姦衺而噤不言是負陛下也且陛下謂大全忠而臣以為姦不可與俱事陛下矣上書乞骸骨不報大全益怨之乃上章劾槐章未下大全夜半以臺檄調隅兵百餘人露刅圍槐第驅迫之出紿令與槐至大理寺欲以此脅之須㬰出北關棄槐呼而散槐徐歩入接待寺罷相之制始下物論殊駭三學生屢上書言之乃詔槐以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宮大全既逐槐益恣横用事道路以目太學生陳宜中黄鏞林則祖曾唯劉黻陳宗六人上書攻之大全怒使御史吳衍劾之削其籍編遠州立碑三學戒諸生勿得妄議國政士論潝然稱宜中等號為六君子䝉古耶律楚材奏諸路州縣長吏專理民事萬戸府專總軍政課税所專掌錢榖各不相統攝著為令又舉札哈鈕祜禄與之同事權貴不得志燕京路長官舒穆嚕軒達布激怒皇叔烏珍使奏楚材用南朝舊人恐有異志不宜重用因誣構百端必欲寘於死地札哈鈕祜禄重山等懼讓楚材曰何為强更張必有今日事楚材曰立朝廷以來每事皆我自為諸公何預焉若果獲罪我自當之䝉古主察烏珍之誣逐其使者已而軒達布為人所訴帝命楚材鞫治楚材奏曰此人倨傲故易招謗今方有事南方他日治之未晚也䝉古主私謂近侍曰楚材不校私讐真寛厚長者汝曹當效之䝉古主至雲中諸路所貢課額銀幣及倉廪物斛文簿具陳於前悉符楚材元奏之數笑曰卿何使錢幣流入如此即日授以中書省印俾領其事事無巨細一以委之   元額森奏事畢帝問曰卿等日所行者何事對曰奉行詔㫖而已帝曰卿等何嘗奉行朕㫖雖祖宗遺訓朝廷法令皆不遵守夫法者所以辨上下定民志自古未有法不立而天下治者使人君制法宰相能守法則民知畏避免於刑戮若法弛民慢怨言並興求治難矣額森因言故事丞相必用䝉古勲臣額森西域人不厭人望因懇辭遂以宣徽使博迪咱為右丞相額森任左丞相經濟類編卷二十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二十一   明 馮琦馮瑗 撰   臣類二   相業【三十則】   司馬遷管仲傳 管仲既任政相齊以區區之齊在海濵通貨積財富國彊兵與俗同好惡故其稱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上服度則六親固四維不張國乃滅亡下令如流水之原令順民心故論卑而易行俗之所欲因而予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其為政也善因禍而為福轉敗而為功貴輕重愼權衡桓公實怒少姬南襲蔡管仲因而伐楚責包茅不入貢於周室桓公實北征山戎而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於柯之會桓公欲背曹沫之約管仲因而信之諸侯由是歸齊故曰知與之為取政之寳也管仲富擬於宫室有三歸反玷齊人不以為侈管仲卒齊國遵其政常彊於諸侯子産相鄭簡公謂子産曰内政毋出外政毋入夫衣裘之不美車馬之不飭子女之不潔寡人之醜也國家之不治封疆之不正夫子之醜也子産相鄭終簡公之身内無國中之亂外無諸侯之患也   子皮授子産以政辭曰國小而偪族大寵多不可為也子皮曰虎帥以聽誰敢犯子子善相之國無小小能事大國乃寛子産為政有事伯石賂與之邑子大叔曰國皆其國也奚獨賂焉子産曰無欲實難皆得其欲以從其事而要其成非我有成其在人乎何愛於邑邑將焉往子大叔曰若四國何子産曰非相違也而相從也四國何尤焉鄭書有之曰安定國家必大焉先姑先安大以待其所歸既伯石懼而歸邑卒與之伯有既死使大史命伯石為卿辭大史則請命焉復命之又辭如是三乃受策入拜子産是以惡其為人也使次已位子産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廬井有伍大人之忠儉者從而與之泰侈者因而斃之豐卷將祭請田焉弗許曰唯君用鮮衆給而已子張怒而徵役子産奔晉子皮止之而逐豐卷豐卷奔晉子産請其田里三年而復之反其田里及其入焉從政一年輿人誦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疇而伍之孰殺子産吾其與之及三年又誦之曰我有子弟子産誨之我有田疇子産殖之子産而死誰其嗣之   漢髙祖起為沛公蕭何常為丞督事沛公至咸陽諸將皆爭走金帛財物之府分之何獨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圖書藏之沛公為漢王以何為丞相項王與諸侯屠燒咸陽而去漢王所以具知天下阨塞户口多少彊弱之處民所疾苦者以何具得秦圖書也何進言韓信漢王以信為大將軍語在淮隂侯事中漢王引兵東定三秦何以丞相留收巴蜀塡撫諭告使給軍食漢二年漢王與諸侯擊楚何守闗中侍太子治櫟陽為法令約束立宗廟社稷宫室縣邑輒奏上可許以從事即不及奏上輒以便宜施行上來以聞闗中事計户口轉漕給軍漢王數失軍遁去何常興闗中卒輒補缺上以此専屬任何闗中事 太史公曰蕭相國何於秦時為刀筆吏録録未有奇節及漢興依日月之末光何謹守管籥因民之疾奉法順流與之更始淮隂黥布等皆以誅滅而何之勲爛焉位冠羣臣聲施後世與閎夭散宜生等爭烈矣   蕭何病恵帝親自臨視因問曰君即百歲後誰可代君者對曰知臣莫如主帝曰曹參何如何頓首曰帝得之矣臣死不恨何薨以曹參為相國參代何為相舉事無所變更一遵何約束擇郡國吏木訥於文辭重厚長者即召除為丞相史吏之言文刻深欲務聲名者輒斥去日夜飲醇酒參子窋為中大夫帝怪相國不治事以為豈少朕與使窋歸以其私問參參怒笞窋二百曰趣入侍天下事非若所當言也至朝時帝讓參曰與窋胡治乎乃者我使諫君也參免冠謝曰陛下自察聖武孰與髙帝帝曰朕乃安敢望先帝又曰陛下觀臣能孰與蕭何賢帝曰君似不及也參曰陛下言之是也高帝與蕭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參等守職遵而勿失不亦可乎帝曰善君休矣參為相國出入三年百姓歌之曰蕭何為法較若畫一曹參代之守而弗失載其清淨民以寧壹   晉書王導論 飛龍御天故資雲雨之勢帝王興運必俟股肱之力軒轅聖人也杖師臣而授圖商湯哲后也託負鼎而成業自斯已降罔不由之原夫典午發蹤本于陵寡金行撫運無徳在時九土未宅其心四夷已承其弊既而中原蕩覆江左嗣興兆著元石之圖乖少康之祀夏時無思晉之士異文叔之興劉輔佐中宗艱哉甚矣茂䇿名枝屏叶情交好負其才智恃彼江湖思建尅復之功用成翼宣之道於是王敦内侮憑天邑而狼顧蘇峻連兵指宸居而隼擊實賴元宰固懷匪石之心潛運忠謨竟翦吞沙之冦乃誠貫日主垂餌以終全貞志陵霜國綴旒而不滅觀其開設學校存乎鼎沸之中爰立章程在乎櫛風之際雖則世道多故而規模宏逺矣比夫蕭曹弼漢六合為家奭望匡周萬方同軌功未半古不足為儔至若夷吾體仁能相小國孔明踐義善翊新邦撫事論情抑斯之類也提挈三世終始一心稱為仲父蓋其宜矣恬珣種徳副吕䖍之贈刀謐乃隤聲慚劉毅之徵璽語曰深山大澤有龍有蛇實斯之謂也   唐裴光庭薨明皇問蕭嵩可代光庭者嵩言韓休於明皇以休為黄門侍郎同平章事休為人峭直不干榮利及為相甚允時望始嵩以休恬和謂其易制故引之及與共事休守正不阿嵩漸惡之宋璟歎曰不意韓休乃能如是明皇或宫中宴樂及後苑遊獵小有過差輒謂左右曰韓休知否言終諫疏已至明皇嘗臨鏡黙然不樂左右曰韓休為相陛下殊瘦於舊何不逐之明皇歎曰吾貌雖痩天下必肥蕭嵩奏事常順㫖既退吾寢不安韓休嘗力爭既退吾寢乃安吾用韓休為社稷耳非為身也   武宗加李徳裕太尉衛國公李徳裕辭上曰恨無官賞卿耳初徳裕以比年將帥出征屢敗其弊有三一者詔令下車前者日有三四宰相多不預聞二者監軍各以意見指揮軍事將士不得專進退三者毎軍各有宦者為監使悉選軍中驍勇數百為牙隊其在陳戰鬬者皆怯弱之士毎戰視事勢小却輒引旗先走陳從而潰徳裕乃與樞宻使楊欽義劉行深議約敕監軍不得預軍政每兵千人聽取十人自衛有功隨例霑賞二樞宻皆以為然白上行之自非中書進詔意更無他詔自中出者號令既簡將帥得以施其謀畧故所向有功元和後數用兵宰相或不休沐或繼火乃得罷徳裕從容裁決率午漏下還第休沐輒如令沛然若無事時   宋趙普卒太宗聞之震悼近臣曰普能斷大事盡忠國家真社稷臣也普性深沈有岸谷少習吏事寡學術及為相太祖勸以讀書遂手不釋卷每歸私第闔户啓篋取書誦之竟日及次日臨政處決如流既卒家人發篋視之則論語二十篇也   太宗嘗欲遣人使朔方諭中書選可任事者吕正以名上帝不許他日三問三以其人對帝怒曰卿何執邪正對曰臣非執臣不欲用媚道妄隨人主意以害國事因稱其人可使餘人不及同列竦息不敢動帝退謂左右曰正氣量我不如既而卒用其人果稱職至是罷相判河南   布衣翟穎性險誕與知制誥胡旦狎旦為作大言使穎上之且改穎名曰馬周以為唐馬周復出也於是穎擊登聞鼓訟李昉居宰相位當北方有事之時不為邊備徒知賦詩宴樂帝由是厭昉遂罷為右僕射昉和厚多恕在位小心醇謹每有求進用者雖知其材可取必正色絶之已而擢用或不足用必和顔溫語待之子弟問其故昉曰用賢人主之事若受其請是市私恩也故多絶之使恩歸於上若不用者既失所望又無善辭取怨之道也   張齊賢慷慨有大畧每以致君自負常為真宗言皇王之道帝曰皇王之道非有跡但庶事無撓則近之矣帝嘗問李沆治道所宜先沆曰不用浮薄新進喜事之人此最為先帝問其人沆曰如梅詢曽致堯輩是矣帝又語及唐人樹黨遂使王室微弱蓋姦邪難辨耳沆曰佞言似忠姦言似信如盧杞蔽徳宗李勉以為真姦邪是也帝曰姦邪之迹雖曰難辨久而自敗一夕内出手詔欲以劉美人為貴妃沆對使者引燭焚之附奏曰但道臣沆以為不可其議遂寢帝嘗謂沆曰人皆有宻啓卿獨無何也對曰臣待罪宰相公事則公言之何用宻啟夫人臣有宻啟者非讒即佞臣常惡之豈可效尤真宗時西北用兵帝便殿延訪或至旰食王旦歎曰我輩安得坐見太平優游無事耶沆曰强敵外患足為警戒他日四方寧謐朝廷未必無事沆又日取四方水旱盜賊奏之旦以為細事不足煩帝聽沆曰人主少年當使知四方艱難不然血氣方剛不留意聲色犬馬則土木甲兵禱祠之事作矣吾老不及見此叅政他日之憂也丁謂與冦準善準屢薦其才於沆沆不用準問之沆曰顧其為人可使之在人上乎準曰如謂者相公終能抑之使在人下乎沆笑曰他日當思吾言沆嘗曰居重位無補惟中外所陳利害一切報罷之少以報國爾朝廷防制纎悉備具或徇所陳請行一事即所傷多矣陸象先所謂庸人擾之是已憸人茍一時之進豈念厲時耶沆嘗讀論語或問之沆曰沆為宰相如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尚未能行聖人之言終身誦之可也沆性直諒内行脩謹居位慎宻不求聲譽遵法度識大體人莫能干以私公退終日危坐未嘗跛倚治第封邱門内㕔事前僅容旋馬或言其太隘沆笑曰居第當傳子孫此為宰相㕔事誠隘為大祀奉禮㕔事則已寛矣及卒帝驚慟謂左右曰沆忠良純厚始終如一豈意不享遐壽耶贈太尉中書令諡文靖   王旦為首相會天下無事慎守祖宗法度無所變改帝久益信言無不從凡大臣有所奏請必問曰王旦以為如何旦與人寡言笑及奏事羣臣異同旦徐一言以定居家賔客滿堂察可與言及素知名者數月後召與語詢訪四方利病或使疏其言而獻之以觀其所長宻籍其名薦之人未嘗知諫議大夫張師徳兩詣旦門不得見意為人所毁以告向敏中敏中從容為旦言之旦曰旦處安得有毁人者及議知制誥旦曰可惜張師徳敏中問之旦曰師徳名家子有士行不意兩及吾門狀元及第榮進素定當靜以待之若復奔競使無階而入者當如何也薛奎發運江淮辭旦旦無他語但云東南民力竭矣奎退歎曰真宰相之言也内臣劉承珪以忠謹得幸既病求節度使帝謂旦曰承珪待此以瞑目旦執不可曰他日求為樞宻使此其階也遂止自是内臣不過留後旦任事久有謗之者輒引咎不辨至人有過失雖人主盛怒可辨者辨之必得而後已至是疾篤帝臨問親調藥并薯蕷粥賜之遣内侍問者日至三四及薨痛悼不已旦遺令削髪披緇以斂蓋悔其不諌天書之失也諸子欲奉遺令楊億以為不可乃止   王曾性資端厚在朝廷進止有常處平居寡言笑人不敢干以私進退士人莫有知者范仲淹嘗謂曾曰明揚士類宰相任也公之盛徳獨少此爾曾曰恩欲歸已怨將誰歸邪仲淹服其言 史臣曰方仁宗初立莊獻臨朝將有専制之患曾正色危言能使宦官近習不敢窺覦而仁宗君徳日就莊獻亦全令名古所謂社稷臣於斯見矣贈侍中卒諡文正   章獻太后臨朝十餘年間天下晏然吕夷簡之力為多及西夏用師契丹求地夷簡選將命使二邊以寧獨建募萬勝軍加契丹歲帛大為後日之患又成郭后之廢逐孔道輔范仲淹于外時論少之然所斥士旋復收用亦不終廢其於天下之事屈伸舒卷動有操術故當國最久雖數為言者所詆而帝眷倚不衰 朱熹曰當吕公用事之時其舉措不合衆心者多矣而又惡忠賢異已必力排之逮其晩節知天下公議不可終拂又慮天下之事或至危亂而忠賢之排去者將起復用是以寧損故怨以為收之桑榆之計其慮患之意雖未必盡出於至公而補過之善天下實被其賜則與世之遂非長惡力戰天下之公議以貽患國家者相去逺矣   歐陽修余靖論王舉正懦黙不任事范仲淹有相才請罷舉正而用仲淹仁宗然之舉正遂罷拜仲淹叅知政事仲淹曰執政可由諫官而得乎固辭不拜願與韓琦出行邊命為陜西宣撫使未行復除叅知政事帝方鋭意太平數問當世事仲淹語人曰上用我至矣事有先後久安之弊非朝夕可革也帝再賜手詔又為之開天章閣召輔臣條對仲淹退而上十事曰明黜陟抑僥倖精貢舉擇長官均公田厚農桑修武備推恩信重命令減徭役悉采用之宜著令者皆以詔書畫一頒下 帝復申副樞之命富弼猶固辭帝使宰相諭之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遼故也時元昊使辭帝至紫宸殿俟弼綴樞宻院班乃坐弼不得已受命帝以平治責成輔相命弼主北事仲淹主西事弼上當世之務十餘條及安邊十三策大畧以進賢退不肖止僥倖去宿弊欲漸易監司之不才者使澄汰所部吏於是小人始不悦矣   范仲淹為政忠厚所至有恩邠慶二州之民與屬羌皆畫像立生祠其卒也哀號如父 吕中曰先儒論本朝人物以仲淹為第一觀其所學必忠孝為本其所志則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其有所為必盡其力曰為之自我者當如是其成與否有不在我者雖聖賢不能必此諸葛武侯不計成敗利鈍之誠心也仁宗晩年欲大用之而淹已即世豈天未欲平治天下歟仁宗御大慶殿受朝暴感風趣行禮而罷翼日文彦博召内侍都知史志聰問狀對曰禁宻不敢漏言彦博叱曰爾曹出入禁闥不令宰相知天子起居欲何為邪自今疾勢增損必以告不爾當行軍法又與劉沆富弼謀啟醮于大慶殿因留宿殿廬志聰白無故事彥博曰此豈論故事邪因赦死罪以下令輔臣禱天地宗廟社稷知開封府王素夜叩宫門上變彥博不使入明旦有言禁卒告都虞欲為亂劉沆欲捕治彦博召都指揮使許懷徳問都虞何如人懷徳稱其愿可保彦博曰然則卒有怨誣之耳當亟誅之以靖衆乃請沆判狀尾斬卒于軍門北京留守賈昌朝素惡富弼隂結内侍武繼隆令司天官二人言國家不當穿河于北方致上體不安後數日二人又上言請皇后同聴治亦繼隆所教也志聰以其狀白執政彥博視而懷之徐召二人詰之曰天文變異汝職所當言也何得輒預國家大事汝罪當族二人懼色變彦博曰觀汝直狂愚耳未忍治汝罪自今無得復然二人退乃出狀示同列同列皆憤怒曰奴敢爾僣言何不斬之彥博曰斬之則事彰灼於中宫不安衆皆曰善既而議遣司天官定六㙮方位復使二人往繼隆白請留之彥博曰彼本不敢妄言有教之者耳繼隆黙不敢對二人至六㙮恐治前罪更言六㙮在東北非正北也二月帝疾愈御延和殿彦博等還私第當是時京師岌岌賴彦博弼持重衆心乃安已而劉沆白帝曰陛下違豫時彦博擅斬告反者彦博以沆判呈帝乃解   英宗疾甚舉措或改常度遇宦者尤少恩左右多不悦乃共為讒間兩宫遂成隙内外恟懼知諫院吕誨上書兩宫開陳大義詞㫖深切多人所難言者然兩宫猶未釋然一日韓琦歐陽修奏事前太后嗚咽流涕道其所以琦曰此病故爾疾已必不然子疾母可不容之乎后意不解修進曰太后事先帝數十年仁徳著于天下昔溫成之寵太后處之裕如今母子間反不能容耶后意稍和修復曰先帝在位久徳澤在人故一日晏駕天下共戴嗣君無敢異同者今太后一婦人臣等五六措大耳非先帝遺意天下誰肻聴從后黙然久之琦進曰臣等在外聖躬若失調䕶太后不得辭其責后驚曰是何言我心更切也同列聞者莫不流汗後數日琦獨見帝帝曰太后待我少恩琦對曰自古聖帝明王不為少矣獨稱舜為大孝豈其餘盡不孝哉父母慈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為可稱但恐陛下事之未至耳父母豈有不慈者哉帝大感悟帝自六月不御殿至是初御紫宸殿見百官琦因請乘輿禱雨具素服以出人情大安   韓琦欲太后撤簾還政乃取十餘事稟帝帝裁決悉當琦即詣太后覆奏后毎事稱善琦因白后求去后曰相公不可去我當居深宫耳遂起琦即厲聲命撤簾簾既落猶於御屏後見后衣也英宗始親政加琦右僕射吕中曰當國家危疑之日大臣以能任事者一曰徳望二曰才智有才智而無徳望以鎮之則未足以服天下之心有徳望而無才智以充之則未足以辦天下之事故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韓魏公蓋自慶厯嘉祐之時可屬大事重厚如勃其徳望服人心久矣至於處事應變胸中才智又足以運用天下此其所以正英宗之始歟在真宗之初則有吕端在仁宗之初則有王曾此皆安國家定社稷之名臣也   英宗時韓琦與富弼同相或中書有疑事往往與樞宻謀之自弼使樞密非得㫖合議者琦未嘗詢弼弼頗不懌及太后還政弼大驚曰弼備位輔佐他事固不可預聞此事韓公獨不能共之邪或以咎琦琦曰此事當如出太后意安可顯言于衆弼愈不懌帝親政加弼户部尚書弼辭曰制詞取嘉祐中嘗議建儲推恩此特絲髪之勞何足加賞仁宗太后於陛下有天地之恩尚未聞所以為報可謂倒置再奏不聴乃受至是以足疾力求解政章二十餘上遂以使相鄭國公判揚州未㡬徙判汝州張昪請老帝曰太尉勤勞王家詎可遽去但命五日一至院進見母蹈舞司馬光亦疏昪忠謹清直請留于朝而昪求去益力乃判許州先是韓琦曾公亮欲遷歐陽修為樞密使將進擬修覺其意謂之曰今天子諒隂母后垂簾而二三大臣自相位置何以示天下琦等服其言而止   韓琦執政三朝或言其専英宗頗不悦曾公亮因力薦安石覬以間琦琦求去益力帝不得已以琦為鎮安武勝軍節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入對帝泣曰侍中必欲去今日已降制矣然卿去誰可屬國者王安石何如琦對曰安石為翰林學士則有餘處輔弼之地則不可帝不答琦早有盛名識量英偉臨事喜慍不見于色居相位再決大策以安社稷當是時朝廷多故琦處危疑之際知無不為或曰公所為誠善萬一蹉跌豈惟身不自保恐家無所處矣琦歎曰是何言邪人臣當盡力事君死生以之至於成敗天也豈可豫憂其不濟遂輟不為哉聞者赧服   韓琦卒前一夕大星隕州治櫪馬皆驚神宗自為碑文載琦大節篆其首曰兩朝顧命定策元勲贈尚書令諡忠獻後追封魏王 史臣曰琦相三朝立二帝厥功大矣當治平危疑之際兩宫㡬成嫌隙琦處之裕如卒安社稷人服其量歐陽修稱其臨大事決大議垂紳正笏不動聲色措天下於泰山之安可謂社稷之臣豈不信哉   韓公富弼卒遺表大畧云陛下即位之初邪臣納説上誤聰明浸成禍患今上自輔臣下及多士畏禍圖利習成敝風去年永樂之役兵民死亡者數十萬今久戌未解百姓困窮豈諱過耻敗不思救禍之時乎天地至仁寧與羌夷校勝負願休兵息民使闗陜之間稍遂生理兼陜西再團保甲州縣奉行勢侔星火人情惶駭不若寢罷以綏懷之臣之所陳急於濟事若夫要道則在聖心所存與所用之人君子小人之辨爾弼早有公輔之望名聞鄰國遼使每至必問其出處安否臨事周悉不萬全不發當其敢言奮不顧身忠義之性老而彌篤家居一紀斯須未嘗忘朝廷訃聞贈太尉諡文忠   哲宗初兩宫虚已以聴司馬光為政光亦自見言行計從欲以身徇社稷躬親庶務不舍晝夜賔客見其體羸舉諸葛亮食少事煩以為戒光曰死生命也為之益力病革諄諄語如夢中皆朝廷天下事也及薨太后哭之慟與帝臨其喪贈太師溫國公諡文正京師人為之罷市往弔及如陜葬送者如哭私親嶺南封州父老亦相率具祭都中四方皆畫像以祀飲食必祝焉子康居喪因寢地得腹疾召醫李積于兖鄉民聞之告積曰百姓受司馬公恩深今其子病願速往也積至則康疾不可為矣光孝友忠信恭儉正直居處有法動作有禮自少至老語未嘗妄自言吾無過人者但平生所為未嘗有不可對人言者耳誠心自然天下敬信陜洛間皆化其徳有不善曰君實得無知之乎光於物澹然無所好於學無所不通惟不喜釋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書其誕吾不信也及居政府凡王安石吕恵卿所建新法為民害者剗革畧盡毅然以天下自任開言路進賢才海内之民歡忻鼓舞甚於更生一變而為嘉祐治平之治君子稱其有旋乾轉坤之功而光已老且病不克終治惜哉   吕公著薨太皇太后見輔臣泣曰邦國不幸司馬相公既亡司空復逝帝亦悲感即詣其家臨奠贈太師封申國公諡正獻公著自少講學即以治心養性為本平居無疾言遽色於聲利紛華泊然無所好簡重清淨蓋天稟然其識慮深敏量宏而學粹遇事善決茍便於國不以利害動其心與人交出於至誠好徳樂善見士大夫以人物為意者必問其所知與其所聞參互考實以達于上每議政事博采衆善以為善至所當守則毅然不可囘奪神宗嘗言其於人材不欺如權衡之稱物尤能避逺聲迹不以知人自處王安石博辨騁辭人莫敢與亢公著獨以精識約言服之安石嘗曰疵吝每不自勝一詣長者即廢其敬服如此   哲宗既相章惇范純仁請去益力乃以觀文殿大學士出知穎昌府自帝親政純仁扶佑之力居多然羣邪間之不能盡行其言凡薦引人才必以天下公議其人不知自純仁所舉或曰為宰相豈可不牢籠天下士使知出於門下純仁曰但朝廷進用不失正人何必其知出於我邪   古后鼐瑪錦氏稱制温都爾哈瑪爾専政用事權傾中外后至以御寳空紙使自書填楚材曰天下者先帝之天下朝廷自有憲章今欲紊之臣不敢奉詔又有㫖凡温都爾哈瑪爾所建白令史不為書者斷其手楚材曰國之典故先帝悉委老臣令史何預焉事若合理自當奉行如不可行死且不避況截手乎后不悦楚材憤悒成疾而卒或譛之曰楚材為相三十年天下貢賦半入其家后命近臣覆視之惟琴玩十餘及古今書畫金石遺文數千卷楚材天資英邁夐出人表正色立朝不為勢屈每陳國家利病生民休戚辭色懇切古太宗嘗曰汝又欲為百姓哭邪楚材每言興一利不若除一害生一事不若減一事人以為名言至順初贈太史追封廣寕王諡文正   初元世祖崩時博果宻得受顧命丞相旺札勒以其年位在下深忌之帝知其故慰勞之曰卿先朝腹心惟朝夕啟沃匡朕不逮庶無負先皇帝付托之重廷議大事多采其言河東守臣獻嘉禾博果宻曰汝部内所産盡如是邪曰惟此數莖耳博果宻曰如此則既無益於民何足為瑞遂罷遣之西僧作佛事諸釋罪囚祈福謂之圖魯木豪民犯法者皆賂之以求免有殺主殺夫西僧請被以帝后服乗黄犢出宫門釋之云可得福博果宻曰人倫者王政之本風化之基豈可容其亂法如是帝責丞相曰朕戒汝無令博果宻知今聞其言朕甚媿之使人語博果宻曰卿且休朕今從卿言有奴告主者主被誅即以其主所居官與之博果宻言若此必大壞天下風俗無復上下之分矣帝悟為追廢前命丞相以下多與謀議不合奏以為陕西行省平章政事太后謂帝曰博果宻朝廷正人先皇帝所付托豈可出之於外邪乃復留之   社稷臣【六則】   魏文侯且置相召李克而問焉曰寡人將置相置于季成子與翟觸【即翟璜】我孰置而可李克曰臣聞之賤不謀貴外不謀内疎不謀親臣者疎賤不敢聞命文侯曰此國事也願先生臨事而勿辭李克曰君不察故也可知矣貴視其所舉富視其所與貧視其所不取窮視其所不為由此觀之可知矣文侯曰先生出矣寡人之相定矣李克出過翟黄翟黄問曰吾聞君問相于先生未知果孰為相李克曰季成子為相翟黄作色不悦曰觸失望于先生李克曰子何遽失望于我我於子之君也豈與我比周而求大官哉君問相于我臣對曰君不察故也貴視其所舉富視其所與貧視其所不取窮視其所不為由此觀之可知也君曰出矣寡人之相定矣以是知季成子為相翟黄不悦曰觸何遽不為相乎西河之守觸所任也計事内史觸所任也王欲攻中山吾進樂羊無使治之臣吾進先生無使傅其子吾進屈侯附觸何負于季成子李克曰不如季成子季成子食采千鍾什九居外一居中是以東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彼其所舉人主之師也子之所舉人臣之才也翟黄迮然而慚曰觸失對于先生請自修然後學言未卒而左右言季成子立為相矣於是翟黄黙然變色内慚不敢出三月也   衛有太史曰柳莊寢疾公曰若疾革雖當祭必告公再拜稽手請于尸曰有臣柳莊也者非寡人之臣社稷之臣也聞之死請往不釋服而往遂以襚之   晏子侍於齊景公朝寒請進食對曰嬰非君之㕑養臣也敢辭公曰請進服裘對曰嬰非田澤之臣也敢辭公曰然夫子于寡人奚為者也對曰社稷之臣也公曰何謂社稷之臣對曰社稷之臣能立社稷辨上下之宜使得其理制百官之序使得其宜作為辭令可分布于四方自是之後君不以禮不見晏子也   楚威王問于莫敖子華曰自從先君文王以至不穀之身亦有不為爵勸不為禄勉以憂社稷者乎莫敖子華對曰如華不足以知之矣王曰不於大夫無所聞之莫敖子華對曰君王將何問者也彼有廉其爵貧其身以憂社稷者有崇其爵豐其禄以憂社稷者有斷脰決腹一瞑而萬世不視不知所益以憂社稷者有勞其身愁其思以憂社稷者亦有不為爵勸不為禄勉以憂社稷者王曰大夫此言將何謂也莫敖子華對曰昔令尹子文緇帛之衣以朝鹿裘以處未明而立於朝日晦而歸食朝不謀夕無一日之積故彼廉其爵貧其身以憂社稷者令尹子文是也昔者葉公子髙身獲於表薄而財於柱國定白公之禍寧楚國之事恢先君以揜方城之外四封不廉名不挫於諸侯當此之時也天下莫敢以兵南鄉葉公子髙食田六百畛故彼崇其爵豐其禄以憂社稷者葉公子髙是也昔者吳與楚戰於柏舉兩軍之間夫卒交莫敖大心撫其御之手顧而太息曰嗟乎子乎楚國亡之日至矣吾將深入吳軍若扑一人若捽一人以與大心者也社稷其庶幾乎故斷脰決腹一瞑而萬世不視不知所益以憂社稷者莫敖大心是也昔呉與楚戰於柏舉三戰入郢寡君身出大夫悉屬百姓離散棼冒勃蘇曰吾被堅執鋭赴强敵而死此猶一卒也不若奔諸侯於是贏糧潛行上崢山踰深谿蹠穿膝暴七日而薄秦王之朝雀立不轉晝吟宵哭七日不得告水漿無入口瘨而殫悶旄不知人奏王聞而走之冠帶不相及左奉其首右濡其口勃蘓乃蘓秦王身問之子孰誰也棼冒勃蘇對曰臣非異楚使新造盭棼冒勃蘇呉與楚人戰於柏舉三戰入郢寡君身出大夫悉屬百姓離散使下臣來告亡且求救秦王顧令之起寡人聞之萬乘之君得罪一士社稷其危今此之謂也遂出革車千乘卒萬人屬之子滿與子虎下塞以東與呉人戰於濁水而大敗之亦聞於遂浦故勞其身愁其思以憂社稷者棼冒勃蘇是也呉與楚戰於柏舉三戰入郢君王身出大夫悉屬百姓離散蒙榖結鬬于宫唐之上舎鬭奔郢曰若有孤楚國社稷其庶幾乎遂入大宫負雞次之典以浮於江逃於雲夢之中昭王反郢五官失法百姓昏亂蒙榖獻典五官得法而百姓大治此榖之功多與存國相若封之執圭田六百畛榖怒曰榖非人臣社稷之臣茍社稷血食餘豈患無君乎遂自棄于磨山之中至今無位故不為爵勸不為禄勉以憂社稷者榖是也王乃太息曰此古之人也今之人焉能有之邪莫敖子華對曰昔者先君靈王好小腰楚士約食馮而能立式而能起食之可欲忍而不入死之可惡然而不避華聞之其君好發者其臣決拾君王直不好若君王誠好賢此五臣者皆可得而致之   漢汲黯多病病且滿三月武帝嘗賜告者數終不愈最後病莊助為請告上曰汲黯何如人哉助曰使黯任職居官無以踰人然至其輔少主守城深堅招之不來麾之不去雖自謂賁育亦不能奪之矣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汲黯其近之矣唐太宗以光禄大夫蕭瑀為特進復令參預政事帝曰武徳六年以後髙祖有廢立之心而未定我不為兄弟所容實有功髙不賞之懼斯人也不可以利誘不可以死脅真社稷臣也因賜瑀詩曰疾風知勁草版蕩識忠臣   儒臣【十八則】   漢武帝初即位招選天下文學材智之士待以不次之位四方士多上書言得失自鬻者以千數上簡拔其俊異者寵用之莊助最先進後又得吳人朱買臣趙人吾丘壽王蜀人司馬相如平原東方朔吳人枚臯濟南終軍等並在左右每令與大臣辨論中外相應以義理之文大臣數屈焉然相如特以辭賦得幸朔臯不根持論好詼諧武帝以俳優畜之雖數賞賜終不任以事也朔亦觀上顔色時時直諫有所補益   晉以和凝為端明殿學士凝署其門不通賔客耀州推官張誼致書于凝以為切近之職為天子耳目宜知四方利病柰何拒絶賔客雖安身為便如負國何凝竒之薦於桑維翰除左拾遺誼上言契丹有援乞之功宜外敦信好内謹備邊不可自逸以啓戎心晉主深然之唐髙祖以秦王世民功大前代官皆不足以稱之特置天䇿上將位在王公上世民以海内浸平乃開館於西宫延四方文學之士出教以王府屬杜如晦記室房齡虞世南文學褚亮姚思亷主簿李道參軍蔡允恭薛元敬顔相時諮議典籖蘇朂天策府從事中郎于志寧軍諮祭酒蘇世長記室薛休倉曹李守素國子助教陸徳明孔穎達信都蓋文達宋州總管府户曹許敬宗並以本官兼文學館學士分為三畨更日直宿供給珍膳恩禮優厚世民朝謁公事之暇輒至館中引諸學士討論文籍或夜分乃寢又使庫直閻立本圖像禇亮為贊號十八學士士大夫得預其選者時人謂之登瀛洲髙祖置文館于殿側聚四部書二十餘萬卷精選天下文學之士虞世南禇亮姚思廉歐陽詢蔡允恭蕭徳等以本官兼學士令更日宿直聴朝之隙引入内殿講論前言往行商政事或至夜分乃罷又取三品已上子孫充文館學士   中宗時置修文館大學士四員直學士八員學士十二員選公卿以下善為文者李嶠等為之每遊幸禁苑或宗室宴集學士無不畢從賦詩屬和使上官昭容第其甲乙優者賜金帛同預宴者惟中書門下及長參王公親貴數人而已至大宴方召八座九列諸司五品以上預焉於是天下靡然爭以文華相尚儒學忠讜之士莫得進矣   明皇置麗正書院聚文學之士徐堅等或修書或侍講以張説為修書使以總之有司供給優厚中書舍人洛陽陸堅以為此屬無益于國徒為糜費欲悉奏罷之張説曰自古帝王于國家無事之時莫不崇宫室廣聲色今天子獨延禮文儒發揮典籍所益者大所損者微陸子之言何不達也明皇聞之重説而薄堅   明皇與中書門下及禮官學士宴于集仙殿明皇曰仙者憑虚之論朕所不取賢者濟理之具朕今與卿曹合宴宜更名曰集賢殿其書院官五品以上為學士六品以下為直學士以張説知院事徐堅副之明皇欲以説為大學士説固辭而止   唐初詔勑皆中書門下官有文者為之髙宗乾封以後始召文士草諸文辭常于北門進止時人謂之北門學士宗即位始制翰林院宻邇禁庭延文章之士下至僧道書畫琴棋數術之工皆處之謂之待詔刑部尚書張説及弟垍皆翰林院供奉   白居易上奏臣比請罷兵今之事勢又不如前不知陛下復何所恃是時憲宗每有軍國大事必與諸學士謀之嘗踰月不見學士李絳等上言臣等飽食不言其自為計則得矣如陛下何陛下詢訪理道開納直言實天下之幸豈臣等之幸憲宗遽令明日三殿對來   中宗謂宰相曰朕每讀書有疑無從質問可選儒士入内侍讀盧懷慎薦太常卿馬懷素以為左散騎常侍與右散騎常侍禇無量更日侍讀聴肩輿乘馬於宫中以無量羸老為造腰輿内侍舁之親送迎之待以師傅之禮   憲宗嘉翰林學士崔羣讜直命學士自今奏事必取羣連署然後進之羣曰翰林舉動皆為故事必如是後來萬一有阿媚之人為之長則下位直言無從而進矣遂不奉詔   後唐明宗目不知書四方奏事皆令安重誨讀之重誨亦不能盡通乃奏稱臣徒以忠實之心事陛下得典樞機今事粗能曉知至于古事非臣所及願倣前朝侍講侍讀近代直崇政樞宻院選文學之臣與之共事以備應對乃置端明殿學士   宋太祖時翰林學士王著以酒失貶官太祖謂宰相曰深嚴之地當使宿儒處之范質等對曰竇儀清介重厚然已自翰林遷端明矣太祖曰非斯人不可卿當諭以朕意勉令就職即日復入翰林太祖嘗召儀草制至苑門儀見太祖岸幘跣足而坐却立不肻進太祖遽索冠帶而後召入儀曰陛下創業垂統宜以禮示天下恐豪傑聞而解體太祖歛容謝之自是對近臣未嘗不冠帶太宗謂侍臣曰學士之職親切貴重非他可可比朕常恨不得為之又曰士之學古入官遭時得位紆朱拖紫足以為榮矣得不竭誠以報國乎錢若水曰髙尚之士不以名位為光寵忠正之士不以窮逹易志操其或以爵禄位遇之故而效忠於上中人以下者之所為也帝然之章得象為翰林學士時莊獻太后每遣内侍至學士院得象必正色待之或不交一言仁宗聞而器之至是謂曰向者太后垂簾羣臣邪正朕皆黙識惟卿清忠無所阿附且未嘗千請今日用卿職由此也   神宗欲相章惇范祖禹言惇不可用帝不悦祖禹遂乞郡乃知陕州祖禹在邇英守經據正獻納尤多每當講前夕必正衣冠如在上側命子弟侍先按講其説開列古義叅之時事言簡而當義理明白蘇軾稱為講官第一神宗以司馬光為翰林學士力辭帝曰古之君子或學而不文或文而不學惟董仲舒揚雄兼之卿有文學何辭焉光對曰臣不能為四六帝曰如兩漢制誥可也且卿能進士取髙第而云不能四六何邪光乃就職   王鶚金正大元年進士第一人歴官尚書左右司郎中金亡將被殺張柔聞其名救之館于保州古主在藩邸召對甚禮重之嘗因見請曰天兵克蔡金主自縊其奉御絳山焚葬汝水之傍禮為舊君有服願往葬祭古主義而許之至則為河水所沒具牲醴為位而哭至是為翰林學士承㫖制誥典章皆所裁定又薦李治李昶王磐徐世髙鳴為學士復奏立十道提舉學校官蒙古主皆從之   近臣【五則】   齊侯問于晏子曰為政何患對曰患善惡之不分公曰何以察之對曰審擇左右左右善則百僚各得其所宜而善惡分孔子聞之曰此言也信矣善言進則不善無由入矣不進善言則善無由入矣   天子居闉闕之中帷帳之内廣厦之下旃茵之上不出襜幄而知天下者以有賢左右也故獨視不如與衆視之明也獨聽不如與衆聴之聰也   宋人有酤酒者升概甚平遇客甚謹為酒甚美縣幟甚髙著然不售酒酸怪其故問其所知長者楊倩倩曰汝狗猛耶狗猛則酒何故而不售曰人畏焉或令孺子懷錢挈壺甕而往酤而狗迓而齕之此酒所以酸而不售也夫國亦有狗有道之士懐其術而欲以明萬乘之主大臣為猛狗迎而齕之此人主之所以蔽脅而有道之士所以不用也故桓公問管仲曰治國最奚患對曰最患社鼠也公曰何患社鼠哉對曰君亦見夫為社者乎樹木而塗之鼠穿其間掘穴托其中燻之則恐焚木灌之則恐塗陁此社鼠之所以不得也今人君之左右出則為勢重而收利於民入則比周而蔽惡於君内間主之情以告外外内為重諸臣百吏以為富吏不誅則亂法誅之則君不安據而有之此亦國之社鼠也故人臣執柄而擅禁明為己者必利而不為己者必害此亦猛狗也夫大臣為猛狗而齕有道之士矣左右又為社鼠而間主之情矣人主不覺如此主焉得無壅國焉得無亡乎   吕大鈞選小臣宿衛議 古者人主左右前後使令執事之小臣乃所以朝夕起居出入不可須臾離者也其用之迹雖主于給宿衛備頥指以共綴衣虎賁執射執馭之職其用之意則亦使之獻可替否拾遺補闕以贊凝丞保傅之事主於給宿衛備使令則非恪勤謹重者不可以當其任使之獻可替否拾遺補闕則非開爽敏茂者不足以充其位此言猶未之盡古之人君不獨有師有友又有受教於我者焉故疾醫小藝者也黄帝師奚伯而教雷公費國小邦也惠公友顔般而役長息然則使令執事之小臣雖在擇恪勤謹重開爽敏茂之資人主又當教誨養育使之成就其材以補異時公卿大夫之闕如此則朝廷常不乏材而人主求之且不勞也以漢唐之茍簡其名猶多出於宿衛供奉之官豈非常在宫省日侍帷幄既已接聞廟堂之議以廣其知識間復親被徳音誨其所未至則益知善惡向背之理薰炙漸漬久而不已安有不化者哉不徒其效如此又可以自廣其聰明之徳記曰教學相長也又曰教然後知困彼既知向背則必盡其心力以承學於上上之人既樂其自勉亦不盡以教之或因其善問有以起吾志或因其難進有以勉吾業傳曰教不倦仁也又曰有教無類則不徒可以益吾之志業又可以廣吾之徳性也記曰善教者知至學之難易又知其美惡則不徒廣吾之徳性又可以廣吾知人之明也為人君而乘政事之間以教育執事之小臣乃有志業徳性知人之益豈小補哉今朝廷雖有中書門下兩省官以備侍從又有翰林舍人院及諸館閣之臣以備顧問非乏人也充其選者又皆美材敏行非不賢也既以待之不為綴衣虎賁射馭之冗亦難復使從使令執事之賤似宜略依漢制郡國貢士給宿衛之法詔公卿牧守如孔門四科之目各使保任三二人不以仕與未仕限年二十以上三十以下其人則分肄中書門下省學士舍人院及館閣諸司其職則參諸殿侍諸班之列其禄秩則視三班使臣州縣掾屬而已其間暇則各受學於其官長退而以所學開諭其同列仍不立遷擢廢置之格其有功罪善惡一聴明主裁決而已如此則素無行能者必不得舉不安其分者必不願為自非朴茂有志之士不可得而與焉試或行之不過五七年不徒得髙才美行可備器使亦將資助盛徳大業必將日新而無窮凡在位執事之小臣亦當漸摩義理之益相觀而善可不務乎   曾肇論選忠良博古之士置諸左右 臣聞玉雖美追琢然後成珪璋金雖堅砥礪然後成利器人主雖有自然之聖質必賴左右前後磨礱漸染所聞正言所見正行然後徳性内充道化外行以之知人則無不明以之舉事則無不當故周公之戒成王自常伯常任至於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攜僕百司庶府必皆得人以為立政之本穆王之命伯冏亦曰命汝正于羣僕侍御之臣懋乃后徳交修不逮遴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僻側媚其惟吉士下至西漢猶詔郡國歲貢吏民之賢者以給宿衛則虎賁之任也出入起居執器物備顧問皆用士人如孔安國之掌唾壺嚴助朱買臣之専應對則左右攜僕之任也雖用人有媿于古亦一時之盛矣其後唐太宗平定四方有志治道則引虞世南等聚於禁中號十八學士退朝之暇從容燕見或論往古成敗或問民間事情每言及稼穡艱難則務遵勤儉言及閭閻疾苦則議息征徭以至諷誦詩書講求典禮咨詢忘倦或至夜分若夫軍國㡬微事務得失則責之輔相悉不相干其上下相與之際如此是以後世言治獨稱貞觀惜其一時之士不以堯舜三代之道啓迪其君故其成就止此夫以貞觀之治猶須招集賢能朝夕親近然後成功又況有志於其人者乎伏惟皇帝陛下聰明慈恵有君人之徳沈靜淵黙有天下之度方且躬親聴斷勵精為治其志大矣臣謂宜於此時慎選忠信端良博古多聞之士置諸左右前後以參諷議以備顧問陛下聴政之餘引之便坐講論經術諮詢至道不必限其日時煩其禮貌接以誠意假以溫顔庶使人得盡情理無不燭於此增益聖學禆補聰明漸染磨礱日累月積循習既久化與心成自然於道不勉而中於事不思而得非僻之習異端之言無自而入矣如是而施之任人則邪佞者逺忠直者伸以之立事則言而為天下則動而為天下法其於盛徳豈曰小補之哉且夫深處法宫之中親近䙝御之徒其損益相去如此唯陛下留意毋忽   優禮大臣【十三則】   漢髙帝令諸吏善遇髙爵詔 上大夫公乘以上皆髙爵也諸侯子及從軍歸者甚多髙爵吾數詔吏先與田宅及所當求于吏者亟與爵或人君上所尊禮久立吏前曾不為決甚亡謂也異日秦民爵公大夫以上令丞與亢禮今吾於爵非輕也吏獨安取此且法以有功勞行田宅今小吏未嘗從軍者多滿而有功者顧不得背公立私守尉長吏教訓甚不善其令諸吏善遇髙爵稱吾意且廉問有不如吾詔者以重論之   孝武帝時淮南衡山謀反治黨與方急公孫病甚自以為無功而封侯居宰相位宜佐明主鎮撫國家使人由臣子之道今諸侯有畔逆之計此大臣奉職不稱也恐病死無以塞責乃上書願歸侯乞骸骨避賢者路上報曰古者賞有功褒有徳守成上文遭遇右武未有易此者也朕夙夜庶㡬獲承至尊懼不能寧惟所與共為治者君宜知之蓋君子善善及後世若兹行常在朕躬君不幸罹霜露之疾何恙不已乃上書歸侯乞骸骨是章朕之不徳也今事少間君其存精神止念慮輔助醫藥以自持因賜告牛酒雜帛   哀帝時䇿免大司空髙樂侯師丹為庶人罷歸尚書令唐林上疏曰竊見免大司空丹䇿書泰深痛切君子作文為賢者諱丹經為世儒宗徳為國黄耉親傅聖躬位在三公所坐者微海内未見其大過事既已往免爵太重京師識者咸以為宜復丹邑爵使奉朝請四方所瞻仰也唯陛下財覽衆心有以慰復師傅之臣   章帝尊師傅詔 朕以身託于王侯之上統理萬機懼失厥中兢兢業業未知所濟深惟守文之主必建師傅之官詩不云乎不愆不忘率由舊章行太尉事節鄉侯憙三世在位為國元老司空融典職六年勤勞不怠其以憙為太傅融為太尉並録尚書事三事大夫莫肻夙夜小雅之所傷也予違汝弼汝無面從股肱之正義也羣后百僚勉思厥職各貢忠誠以輔不逮申勅四方稱朕意焉   安帝時三府任輕機事専委尚書而災變咎輒切免公台陳忠以為非國舊體上疏諫 臣聞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故三公稱曰宰王者待以殊敬在輿為下御坐為起入則參對而議政事出則監察而董是非漢典舊事丞相所請靡有不聴今之三公雖當其名而無其實選舉誅賞一由尚書尚書見任重於三公陵遲以來其漸久矣臣忠心常獨不安是故臨事戰懼不敢冗見有所興造又不敢策免司空陳褒今者災異復欲切讓三公昔孝成皇帝以妖星守心移咎丞相使賁麗納説方進方進自引卒不蒙上天之福徒乖宋景之誠故知是非之分較然有歸矣又尚書決事多違故典罪法無例詆欺為先文言醜有乖章憲宜責求其意割而勿聴上慎國典下防威福置方員於規矩審輕重於衡石誠國家之典萬世之法也   鄭沖抗表致仕晉武帝詔曰太傅韞徳深粹履行高潔恬逺清虚確然絶世艾服王事六十餘載忠肅在公慮不及私遂應衆舉歴登三事仍荷保傅之重綢繆論道之任光輔奕世亮兹天工迪宣謀猷濟大烈可謂朝之儁老衆所具瞻者也朕昧于政道庶事未康挹仰耆訓導揚厥蒙庶賴顯徳緝熙有成而公屢以年髙疾篤致仕告退惟從公志則朕孰與諮謀譬彼涉川罔知攸濟是用未許迄于累載而高尚彌篤至意難違覽其盛指俾朕憮然夫功成弗有上徳所隆成人之美君子與焉豈必遂朕憑賴之心以枉大雅進止之度哉今聴其所執以壽光公就第位同保在三司之右公宜頤精養神保衛太和以究遐福其賜几杖不朝古之哲王欽祗國老憲行乞言以彌縫其闕若朝有大政皆就諮之又賜安車駟馬第一區錢百萬絹五百匹牀帷簟褥置舍人六人官騎二十人以世子徽為散騎常侍使常優游定省禄賜所供策命儀制一如舊典而有加焉   司徒舉劉毅為青州大中正尚書以毅懸車致仕不宜勞以碎務陳留相樂安孫尹表曰禮凡卑者執勞尊者居逸是順叙之宜也司徒魏舒司校尉嚴詢與毅年齒相近往者同為散騎常侍後分授外内之職資塗所經出處一致今詢管四十萬户州兼董司百僚總攝機要舒所統殷廣兼執九品銓十六州論議主者不以為劇毅但以知一州便謂不宜累以碎事于毅太優詢舒太劣若以前聴致仕不宜復與遷授位者故光禄大夫鄭袤為司空是也夫知人則哲惟帝難之尚可復委以宰輔之任不可諮以人倫之論臣竊所未安昔鄭武公年過八十入為周司徒雖過懸車之年必有可用毅前為司直法不撓當朝之臣多所按劾諺曰受堯之誅不能稱堯直臣無黨古今所悉是以汲黯死于淮陽董仲舒裁為諸侯之相而毅獨遭聖明不離輦轂當世之士咸以為榮毅雖身偏有風疾而志氣聰明一州品第不足勞其思慮毅疾惡之心小過主者必疑其論議傷物故髙其優禮令去事實此為機閣毅使絶人倫之路也臣州茂徳惟毅越毅不用則清談倒錯矣於是青州自二品以上光禄勲石鑒等共奏曰謹按陳留相孫尹表及與臣等書如左臣州履境海岱而叅風齊魯故人俗務本而世敦徳讓今雖不克于舊而遺訓猶存是以人倫歸行士識所守也前被司徒符當叅舉州大中正僉以光禄大夫毅純孝至素著在鄉閭忠允亮直竭于事上仕不為榮惟期盡節正身率道崇公忘私行髙義明出處同揆故能令義士宗其風景州閭歸其清流雖年耆偏疾而神明克壯實臣州人士所思準繫者矣誠以毅之明格能不言而信風之所動清濁必偃以稱一州咸同之望故也竊以為禮賢尚徳教之大典王制奪與動為開塞而士之所歸人倫為大臣等虚劣雖言廢于前今承引書敢不列啓按尹所執非惟惜名議于毅之身亦通陳朝宜奪與大準以為尹言當否應蒙評議由是毅遂為州都銓正人流清濁區别其所彈貶自親貴者始   元帝以賀循清貧下令曰循冰清玉潔行為俗表位處上卿而居身服物蓋周形而已屋室財庇風雨孤近造其廬以為慨然其賜六尺牀薦席褥并錢二十萬以表至徳暢孤意焉循又讓不許不得已留之初不服用及帝踐位有司奏瑯琊恭王宜稱皇考循又議曰按禮子不敢以已爵加父帝納之俄以循行太子太傅太常如故循自以枕疾廢頓臣節不修上隆降尊之義下替交叙之敬懼非垂典之教也累表固讓帝以循體徳率物有不言之益敦厲備至期于不許命皇太子親往拜焉循有羸疾而恭於接對詔斷賔客其崇遇如此疾漸篤表乞骸骨上還印綬改授左光禄大夫開府儀同三司帝臨軒遣使持節加印綬循雖口不能言指麾左右推去章服車駕親幸執手流涕太子親臨者三焉往還皆拜儒者以為榮   元帝以王敦勢盛漸疎忌王導等周嵩上疏曰王導王廙等方之前賢猶有所後至於忠素竭誠以輔上共隆洪基翼成大業亦昔之亮也雖陛下乘奕世之徳有天人之會割據江東奄有南極龍飛海嵎興復舊物此亦羣才之明豈獨陛下之力也今王業雖建羯㓂未梟天下蕩蕩不賔者衆公私匱竭倉庾未充梓宫沈淪妃后不反正委賢任能推轂之日也功業垂就晉祚方隆而一旦聴孤臣之言惑疑似之説乃更以危為安以疎易親放逐舊徳以佞伍賢逺虧既往之明顧傷伊管之交傾巍巍之望喪如山之功將令賢智杜心義士喪志近招當時之患逺遺來世之笑疏奏帝感悟故導等獲全   唐李世勣得暴疾方云鬚灰可療太宗自剪鬚為之和藥又嘗從容謂曰朕求羣臣可托幼孤者無以踰公公往不負李宻豈負朕哉世勣流涕辭謝齧指出血宋真宗謂輔臣曰畢士安飭躬畏謹有古人之風遽此淪沒深可悼惜王旦等對曰士安官至輔相而四方無田園居第沒未終喪家用已缺真不負陛下之所知矣帝感歎賜其家白金五千兩謚文簡   吕端諸子多不同處舊第已質于人真宗聞之出内庫錢贖還之令其聚居端長子蕃言負人息錢甚多帝别賜内庫金帛俾償之蕃弟荀與西京差遣仍令内侍省置簿為掌僦課給其家詔樞宻院察其妄費王旦曰陛下推恩舊臣始終委曲至矣   仁宗時蘇軾自登州召還十月之間三遷清要尋兼侍讀毎經筵進讀未嘗不反覆開導覬有所啓悟嘗鎖宿禁中召見便殿太后問曰卿前年為何官對曰常州團練副使曰今為何官對曰待罪翰林學士曰何以遽至此對曰遭遇太皇太后皇帝陛下曰非也對曰豈大臣論薦乎曰亦非也軾驚曰臣雖無狀不敢自他途進曰此先帝意也先帝每誦卿文章必歎曰竒才竒才但未及進用卿耳軾不覺哭失聲太后與帝亦泣左右皆感涕已而命坐賜茶撤御前金蓮燭送歸院軾在翰林頗以言語文章規切時政衛尉丞畢仲遊憂其及禍貽書戒之曰君官非諫官職非御史而好是非人危身觸諱以遊其間殆猶抱石而救溺也軾不能從   狎侮大臣【三則 附】   宋孝武帝以王僧朗為太常衛將軍顔師伯為尚書僕射孝武帝每因宴集好使羣臣自相嘲訐以為樂吏部郎江智淵素恬雅漸不會㫖嘗使智淵以王僧朗戲其子彧智淵正色曰恐不宜有此戲孝武帝怒曰江僧安癡人癡人自相惜僧安智淵之父也智淵伏席流涕由此恩寵大衰自太宰義恭以下不免穢辱常呼金紫光禄大夫王謨為老傖僕射劉秀之為老慳顔師伯為齴其餘短長肥瘦皆有稱目黄門侍郎宗靈秀體肥拜起不便每至集會多所賜與欲其瞻謝傾踣以為歡笑又寵一崑崙奴令以杖擊羣臣尚書令柳元景以下皆不能免唯憚蔡興宗方嚴不敢侵媟顔師伯謂議曹郎王耽之曰蔡尚書常免昵戲去人實逺耽之曰蔡豫章昔在相府亦以方嚴不狎武帝宴私之日未嘗相召蔡尚書今日可謂能負荷矣   唐張素少為刑部令史太宗嘗對朝臣問之曰卿在隋何官對曰縣尉又問未為尉時何官對曰流外又問何曹素恥之出閤殆不能步色如死灰諫議大夫禇遂良上疏以為君能禮其臣乃能盡其力素雖出寒微陛下重其才擢至三品翼贊皇儲豈可復對羣臣窮其門户棄宿昔之恩成一朝之恥使之鬱結於懷何以責其伏節死義乎太宗曰朕亦悔此問卿疏深㑹我心   前廣州都督裴伷先下獄明皇與宰相議其罪張嘉貞請杖之張説曰臣聞刑不上大夫為其近君且所以養廉恥也故士可殺不可辱臣曏巡北邊聞杖姜皎於朝堂皎官登三品亦有㣲功有罪應死則死應流則流奈何輕加笞辱以皁待之姜皎事往不可復追伷先據狀當流豈可復蹈前失上深然之嘉貞不悦退謂説曰何論事之深也説曰宰相時來則為之若國之大臣皆可笞辱但恐行及吾輩吾此言非為伷先乃為天下士君子也嘉貞無以應   殺戮大臣【十二則 附】   厲公入遂殺傅瑕使謂原繁曰傅瑕貳周有常刑既伏其罪矣納我而無二心者吾皆許之上大夫之事吾願與伯父圖之且寡人出伯父無裏言入又不念寡人寡人憾焉對曰先君桓公命我先人典司宗祏社稷有主而外其心其何貳如之茍主社稷國内之民其誰不為臣臣無二心天之制也子儀在位十四年矣而謀召君者庸非貳乎莊公之子猶有八人若皆以官爵行賂勸貳而可以濟事君其若之何臣聞命矣乃縊而死   周公忌父王子黨㑹齊隰朋立晉侯晉侯殺里克以説將殺里克公使謂之曰微子則不及此雖然子弑二君與一大夫為子君者不亦難乎對曰不有廢也君何以興欲加之罪其無辭乎臣聞命矣伏劍而死   衛侯入書曰復歸國納之也大夫逆於竟者執其手而與之言道逆者自車揖之逆於門者頷之而已公至使讓大叔文子曰寡人淹恤在外二三子皆使寡人朝夕聞衛國之言吾子獨不在寡人古人有言曰非所怨勿怨寡人怨矣對曰臣知罪矣臣不佞不能負羈絏以從扞牧圉臣之罪一也有出者有居者臣不能貳通外内之言以事君臣之罪二也有二罪敢忘其死乃行從近闗出公使止之   晉恵公未至蛾晳謂慶鄭曰君之止子之罪也今君將來子何俟慶鄭曰鄭也聞之曰軍敗死之將止死之二者不行又重之以誤人而喪其君有大罪三將安適君若來將待刑以快君志君若不來將獨伐秦不得君必死之此所待也臣得其志而使君瞢是犯也君行犯猶失其國而況臣乎公至于絳郊聞慶鄭止使家僕徒召之曰鄭也有罪猶在乎慶鄭曰臣怨君始入而報徳不降降而聴諫不戰戰而用良不敗既敗而誅又失有罪不可以封國臣是以待即刑以成君政君曰刑之慶鄭曰下有直言臣之行也上有直刑君之明也臣行君明國之利也君雖弗刑必自殺也蛾晳諌曰臣聞之奔刑之臣不若赦之以報讐君盍赦之以報于秦梁由靡曰不可我能行之秦豈不能且戰不勝而報之以賊不武出戰不克入處不安不知成而反之不信失刑亂政不威出不能用入不能治敗國且殺孺子不若刑之君曰斬鄭無使自殺家僕徒曰有君不忌有臣死刑其聞賢於刑之梁由靡曰夫君政刑是以治民不聞命而擅進退犯政也快意喪君犯刑也鄭也賊而亂國不可失也且戰而自退退而自殺臣得其志君失其刑後不可用也君命司馬説刑之司馬説進三軍之士而數慶鄭曰夫韓之誓曰失次犯令死將止不面夷死偽言誤衆死今鄭失次犯令而罪一也鄭擅進退而罪二也女誤梁由靡使失秦公而罪三也君親止女不面夷而罪四也鄭也就刑慶鄭曰説三軍之士皆在有人能坐待刑而不能面夷趣行事乎丁丑斬慶鄭乃入絳十五年恵公卒懷公立秦乃召重耳于楚而納之晉人殺懷公於髙梁而授重耳實為文公   吳王還自伐齊乃訊申胥曰昔吾先王體徳聖明達於上帝譬如農夫作耦以刈殺四方之蓬蒿以立名於荆此則大夫之力也今大夫老而又不自安恬逸而處以念惡出則罪吾衆撓亂百度以妖孽吳國今天降衷于吳齊師受服孤豈敢自多先王之鐘鼓寔式靈之敢告于大夫申胥釋劍而對曰昔吾先王世有輔弼之臣以能遂疑計惡以不陷于大難今王播棄黎老而孩童焉比謀曰余令而不違夫不違乃違也夫不違亡之階也夫天之所棄必驟近其小喜而逺其大憂王若不得志于齊而以覺寤王心吳國猶世吾先君之得之也必有以取之其亡之也亦有以棄之用能緩持盈以沒而驟救傾以時今王無以取之而天禄亟至是吳命之短也員不忍稱疾辟易而見王之親為越禽也員請先死將死曰而懸吾目於東門以見越之入吳國之亡也遂自殺王慍曰孤不使大夫得有目見也乃使取申胥之尸盛以鴟夷而投之於江   秦二世用趙髙申法令乃隂與趙髙謀曰大臣不服官吏尚彊及諸公子必與我爭為之柰何髙曰臣固願言而未敢也先帝之大臣皆天下累世名貴人也積功勞世以相傳久矣今髙素小賤陛下幸稱舉令在上位管中事大臣鞅鞅特以貌從臣其心實不服今上出不因此時案郡縣守尉有罪者誅之上以振威天下下以除去上生平所不可者今時不師文而決於武力願陛下遂從時毋疑即羣臣不及謀明主收舉餘民賤者貴之貧者富之逺者近之則上下集而國安矣二世曰善乃行誅大臣及諸公子以罪過連逮少近官三郎無得立者而六公子戮死于杜公子將閭昆弟三人囚于内宫議其罪獨後二世使使令將閭曰公子不臣罪當死吏致法焉將閭曰闕廷之禮吾未嘗敢不從賔贊也廊廟之位吾未嘗敢失節也受命應對吾未嘗敢失辭也何謂不臣願聞罪而死使者曰臣不得與謀奉書從事將閭乃仰天大呼天者三曰天乎吾無罪昆弟三人皆流涕拔劍自殺宗室振恐羣臣諫者以為誹謗大吏持禄取容黔首振恐   盜賊益多而闗中卒發東擊盜者毋已右丞相辛去疾左丞相李斯將軍馮刼進諫曰闗東羣盜並起秦發兵誅擊所殺亡甚衆然猶不止盜多皆以戍漕轉作事苦賦税大也請且止阿房宫作者減省四邊戌轉二世曰吾聞之韓子曰堯舜采椽不刮茅茨不翦飯土塯啜土形雖監門之養不觳于此禹鑿龍門通大夏決河亭水放之海身自持築臿脛毋毛臣虜之勞不烈于此矣凡所為貴有天下者得肆意極欲主重明法下不敢為非以制御海内矣夫虞夏之主貴為天子親處窮苦之實以徇百姓尚何于法朕尊萬乘毋其實吾欲造千乘之駕萬乘之屬充吾號名且先帝起諸侯兼天下天下已定外攘四夷以安邊境作宫室以章得意而君觀先帝功業有緒今朕即位二年之間羣盜並起君不能禁又欲罷先帝之所為是上毋以報先帝次不為朕盡忠力何以在位下去疾斯刼吏案責他罪去疾刼曰將相不辱自殺斯卒囚就五刑   蒙恬威振匈奴始皇甚尊寵蒙氏信任賢之而親近蒙毅位至上卿出則參乘入則御前恬任外事而毅常為内謀名為忠信故雖諸將相莫敢與之爭焉趙髙者諸趙疏逺屬也趙髙昆弟數人皆生隱宫其母被刑僇世世卑賤秦王聞髙彊力通于獄法舉以為中車府令髙即私事公子胡亥喻之決獄髙有大罪秦王令蒙毅法治之毅不敢阿法當髙罪死除其宦籍帝以髙之敦于事也赦之復其官爵始皇欲游天下道九原直抵甘泉乃使蒙恬通道自九原抵甘泉壍山堙谷千八百里道未就始皇三十七年冬行出游㑹稽並海上北走瑯琊道病使蒙毅還禱山川未反始皇至沙丘崩祕之羣臣莫知是時丞相李斯少子胡亥中車府令趙髙常從髙雅得幸于胡亥欲立之又怨蒙毅法治之而不為已也因有賊心乃與丞相李斯少子胡亥隂謀立胡亥為太子太子已立遣使者以罪賜公子扶蘇蒙恬死扶蘇已死蒙恬疑而復請之使者以蒙恬屬吏更置胡亥以李斯舍人為䕶軍使者還報胡亥已聞扶蘇死即欲釋蒙恬趙髙恐蒙氏復貴而用事怨之毅還至趙髙因為胡亥忠計欲以滅蒙氏乃言曰臣聞先帝欲舉賢立太子久矣而毅諫曰不可若知賢而愈不立則是不忠而惑主也以臣愚意不若誅之胡亥聴而繫蒙毅于代前已囚恬于陽周喪至咸陽已葬太子立為二世皇帝而趙髙親近日夜毁惡氏求其罪過舉劾之子嬰進諫曰臣聞故趙王遷殺其良臣李牧而用顔聚燕王喜隂用荆軻之謀而倍秦之約齊王建殺其故世忠臣而用后勝之議此三君者皆各以變古者失其國而殃及其身今氏秦之大臣謀士也而主欲一旦棄去之臣竊以為不可臣聞輕慮者不可以治國獨智者不可以存君誅殺忠臣而立無節行之人是内使羣臣不相信而外使鬬士之意離也臣竊以為不可胡亥不聴而遣御史曲宫乘傳之代令毅曰先王欲立太子而卿難之今丞相以卿為不忠罪及其宗朕不忍乃賜卿死亦甚幸矣卿其圖之毅對曰以臣不能得先王之意則臣少官順幸沒世可謂知意矣以臣不知太子之能則太子獨從周旋天下去諸公子絶逺臣無所疑矣夫先主之舉用太子數年之積也臣乃何言之敢諫何慮之敢謀非敢飾詞以避死也為羞累先王之名願大夫為慮焉使臣得死情實且夫順成全者道之所貴也刑殺者道之所卒也昔者秦穆公殺三良而死罪百里奚而非其罪也故立號曰繆昭襄王殺武安君白起楚平王殺伍奢吳王夫差殺伍子胥此四君者皆為大失而天下非之以其君為不明以是籍於諸侯故曰用道治者不殺無罪而罰不加于無辜惟大夫留心使者知胡亥之意不聴毅之言遂殺之二世又遣使者之陽周令恬曰君之過多矣而卿弟毅有大罪法及内史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孫積功信於秦三世矣今臣將兵三十餘萬身雖囚繫其勢足以倍畔自知必死而守義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不忘先王也昔周成王初立未離襁褓周公旦負王以朝卒定天下及成王有病甚殆公且自揃其爪以沈于河曰王未有識是旦執事有罪殃旦受其不祥乃書而藏之記府可謂信矣及王能治國有賊臣言周公旦欲為亂久矣王若不備必有大事王乃大怒周公旦走而奔于楚成王觀于記府得周公旦沈書乃流涕曰孰謂周公旦欲為亂乎殺言之者而反周公旦故周書曰必參而伍之今恬之宗世無二心而事卒如此是必孽臣逆亂内陵之道也夫成王失而復振則卒昌桀殺闗龍逢紂殺王子比干而不悔則身死國亡臣故曰過可振而諫可覺也察于參伍上聖之法也凡臣之言非以求免于咎也將以諫而死願陛下為萬民思從道也使者曰臣受詔行法于將軍不敢以將軍言聞于上也恬喟然太息曰我何罪於天無過而死乎良久徐曰恬罪固當死矣起臨洮屬之遼東城壍萬餘里此其中不能無絶地脈哉此乃恬之罪也乃吞藥自殺秦主生夢大魚食蒲又長安謠曰東海大魚化為龍男皆為王女為公生乃誅太師録尚書事廣公魚遵并其七子十孫生飲酒無晝夜乘醉多所殺戮自以眇目諱言殘缺偏隻少無不具之類誤犯而死者不可勝數嘗問左右曰自吾臨天下汝外間何所聞或對曰聖明宰世賞罰明當天下唯歌太平怒曰汝媚我也引而斬之他日又問或對曰陛下刑罰微過又怒曰汝謗我也亦斬之勲舊親戚誅之殆盡羣臣得保一日如度十年太史令康權言於生曰昨夜三月並出孛星入太微連東井自去月上旬沈隂不雨以至于今將有下人謀上之禍生怒以為妖言撲殺之東海王堅率兵廢為越王唐武后以長孫無忌受重賜而不助已深怨之以于志寧中立不言亦不悦令許敬宗伺其隙而陷之會人告太子洗馬韋季方罪敕敬宗與辛茂將鞫之季方自刺不死敬宗因誣奏季方欲與無忌謀反上驚曰舅為小人所間小生疑阻則有之何至于反敬宗曰反狀已具願陛下勿疑上泣曰我家不幸往年髙陽公主與房遺愛謀反今元舅復然將若之何對曰遺愛臭乳兒與一女子謀反勢何所成無忌與先帝謀取天下天下服其智為宰相三十年百姓畏其威若一旦竊發内外響應陛下遣誰當之乎上曰朕決不忍加刑于無忌敬宗對曰漢文帝漢之賢主也其舅薄昭止坐殺人帝使公卿哭而殺之後世不以為非今無忌謀移社稷其罪與昭不可同年而語陛下少更遷延臣恐變生肘腋悔無及矣上以為然竟不引問詔削無忌官封黔州安置敬宗又奏無忌謀逆由褚遂良栁奭韓瑗搆扇而成于志寧亦其黨也於是詔追削遂良官爵除奭瑗名免志寧官涼州刺史趙持滿多力善射其舅長孫銓無忌之族弟也銓坐無忌流嶲州敬宗恐持滿作難誣以同反召至下獄訊掠備至終無異辭曰身可殺也辭不可更吏乃代為獄辭結奏誅之屍于城西親戚莫敢視友人王方翼收而葬之上聞之不罪也銓至流所縣令希㫖杖殺之   後唐安重誨内不自安表請致仕閏月制以太子太師致仕其子崇贊崇緒逃奔河中以李從璋為䕶國節度使遣步軍指揮使藥彦稠將兵趣河中崇贊等至重誨驚曰汝安得來既而曰此為人所使耳吾以死徇國夫復何言乃執二子表送詣闕明日有中使至見重誨慟哭重誨問故中使曰人言令公有異志朝廷已遣藥彦稠將兵至矣重誨曰吾受國恩死不足報敢有異志更煩國家發兵貽主上之憂罪益重矣皇城使翟光鄴素惡重誨唐主遣詣河中察之曰重誨果有異志則誅之光鄴至從璋以甲士圍其第自入見重誨拜于庭下重誨驚降階答拜從璋奮撾擊其首妻張氏驚救亦撾殺之詔以重誨離間孟知祥董璋錢鏐又誣其欲自擊淮南以圖兵柄遣元隨竊二子歸本道并二子誅之   宋秦檜必欲殺岳飛乃與張俊謀密誘飛部曲能告飛事者優與重賞卒無應者俊聞飛嘗欲斬統制王貴又嘗杖之乃誘貴告飛貴不肻曰為大將寧免以賞罰用人茍以為怨將不勝其怨俊因刼以私事貴懼而從之檜又聞飛統制王俊善告訐號鵰兒以姦貪屢為張憲所抑使人諭之王俊許諾於是檜謀以張憲王貴王俊皆飛部將使其徒自相攻發因以及飛父子庶帝不疑俊時在鎭江乃自為狀付王俊妄言副都統制張憲謀據襄陽還飛兵柄令告王貴使貴執憲赴鎮江行樞密府憲未至俊預為獄以待之屬吏王應求白俊以為樞院無推勘法俊不聴親行鞫鍊使憲自誣謂得飛子雲手書命憲營還兵計憲被掠無完膚竟不伏俊手自具獄成告檜械憲至臨安下大理寺獄檜奏召飛父子證憲事帝曰刑所以止亂勿妄追證動搖人心檜矯詔召飛父子使者至飛第飛笑曰皇天后土可表此心遂與雲就獄檜命中丞何鑄大理卿周三畏鞫之鑄引飛至庭詰其反狀飛裂裳以背示鑄有舊湼盡忠報國四大字深入膚理既而閲實俱無騐鑄察其寃白檜檜曰此上意也鑄曰鑄豈區區為岳飛者强敵未滅無故戮一大將失士卒心非社稷之長計檜語塞乃改命諫議大夫万俟卨卨數與飛有怨遂誣飛令于鵬孫革致書張憲王貴令虚申探報以動朝廷雲與憲書令措置使飛還軍且云其書已焚飛坐繫兩月無可證者或教卨以臺章所指淮西逗留事為言卨喜曰檜簿録飛家取所賜御札與往來道塗日月皆可攷乃收其御札送官藏之以滅跡卨又使鵬革等證飛受詔逗留命評事元年取行軍時日雜定之傅會其獄大理卿薛仁輔寺丞李若樸何彦猷皆言飛無辜判宗正寺士請以百口保飛無他且曰中原未靖禍及忠義是忘二聖不欲復中原也皆不聴韓世忠心不平詣檜詰其實檜曰飛子雲與張憲書雖不明其事莫須有世忠曰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也迨歲已暮而飛獄不成一日檜手書小紙付獄即報飛死矣年三十九雲與張憲皆棄市于鵬等從坐者六人籍飛家貲徙之嶺南於是薛仁輔李若樸何彦猷皆被黜布衣劉允升上書訟飛寃下大理獄死凡傳成其獄者皆進秩洪皓在金以蠟書奏金人所畏服者惟飛至以父呼之及聞其死諸酋酌酒相賀飛事親孝家無姬侍吳玠素服飛願與交驩飾名姝遺之飛曰主上宵旰豈大將安樂時邪却不受玠益敬服帝欲為飛營第飛辭曰敵人未滅何以家為或謂天下何時太平飛曰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卒有取民麻一縷以束芻者立斬以徇卒夜宿民開門願納無敢入者軍號凍死不折屋餓死不鹵掠卒有疾飛躬為調藥諸將逺戍飛遣妻問勞其家死事者哭之而育其孤或以子婚其女凡有頒犒均給軍吏秋毫不私善以少擊衆嘗以八百人破羣盜王善等五十萬衆於南薰門以八千人破曹成十萬衆於桂嶺其戰烏珠於穎昌則以背嵬八百於朱仙鎮則以五百皆破其衆十餘萬凡有所舉盡召諸統制與謀謀定而後戰故有勝無敗猝遇敵不動故敵為之語曰撼山易撼岳家軍難張浚嘗問用兵之術飛曰仁義智勇嚴闕一不可飛好賢禮士覽經史雅歌投壺恂恂如書生每辭官必曰將士效力飛何功之有然忠憤激烈議論持正不挫于人卒以此得禍 史臣曰西漢而下若韓彭絳灌之為將代不乏人求其文武全器仁智並施如岳飛者一代豈多見哉而卒死于秦檜之手蓋飛與檜勢不兩立使飛得志則金讐可復宋恥可雪檜得志則飛有死而已昔檀道濟曰自壞汝萬里長城髙宗忍自棄其中原故忍殺飛鳴呼寃哉   韓侂胄忌趙汝愚必欲寘之死以息人言至是用何澹疏落汝愚觀文殿大學士及宫觀監察御史胡紘遂上言汝愚倡引偽徒謀為不軌乘龍授鼎假夢為符因條奏其十不遜且及徐誼詔責汝愚寧逺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誼恵州團練副使南安軍安置時汪義端當制遂用漢誅劉屈釐唐戮李林甫事示欲殺之之意迪功郎趙師召亦上書乞斬汝愚帝不從汝愚怡然就道謂諸子曰觀侂胄之意必欲殺我我死汝曹尚可免也明年正月行至衡州病作衡守錢鍪承侂胄密諭窘辱百端汝愚暴薨天下聞而寃之訃聞有㫖追復元官許歸葬中書舍人吳宗旦繳還復官之命汝愚學務有用常以司馬光富弼韓琦范仲淹自期凡平昔所聞於師友如張栻朱熹吕祖謙汪應辰王十朋胡銓李燾林光朝之言欲次第行之未果而罷政初汝愚嘗夢孝宗授以湯鼎背負白龍升天後翼嘉王以素服即位蓋其騐也讒者遂以為罪云   經濟類編卷二十一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二十二   明 馮琦馮瑗 撰   臣類三   功臣【十三則】   漢司馬遷髙祖功臣年表 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徳立宗廟定社稷曰勳以言曰勞用力曰功明其等曰伐積日曰閱封爵之誓曰使河如帶泰山若厲國以永寧爰及苗裔始未嘗不欲固其根本而枝葉稍陵夷衰㣲也余讀髙祖侯功臣察其首封所以失之者曰異哉所聞書曰協和萬國遷於夏商或數千歲蓋周封八百幽厲之後見於春秋尚書有唐虞之侯伯歴三代千有餘載自全以蕃衛天子豈非篤於仁義奉上法哉漢興功臣受封者百有餘人天下初定故大城名都散亡户口可得而數者十二三是以大侯不過萬家小者五六百户後數世民咸歸鄉里户益息蕭曹絳灌之屬或至四萬小侯自倍富厚如之子孫驕溢忘其先淫嬖至太初百年之間見侯五餘皆坐法隕命亡國耗矣罔亦少宻焉然皆身無兢兢於當世之禁云居今之世志古之道所以自鏡也未必盡同帝王者各殊禮而異務要以成功為統紀豈可緄乎觀所以得尊寵及所以廢辱亦當世得失之林也何必舊聞於是謹其終始表見其文頗有所不盡本末著其明疑者闕之後有君子欲推而列之得以覽焉   髙祖既殺項羽定天下論功行封羣臣争功歲餘功不決髙祖以蕭何功最盛封為酇侯所食邑多功臣皆曰臣等身被堅執銳多者百餘戰少者數十合攻城略地大小各有差今蕭何未嘗有汗馬之勞徒持文墨議論不戰顧反居臣等上何也髙帝曰諸君知獵乎曰知之知獵狗乎曰知之髙帝曰夫獵追殺獸兔者狗也而發蹤指示獸處者人也今諸君徒能得走獸耳功狗也至如蕭何發蹤指示功人也且諸君獨以身隨我多者兩三人今蕭何舉宗數十人皆隨我功不可忘也羣臣皆莫敢言列侯畢已受封及奏位次皆曰平陽侯曹參身被七十創攻城略地功最多宜第一上已撓功臣多封蕭何至位次未有以復難之然心欲何第一闗内侯鄂君進曰羣臣議皆誤夫曹參雖有野戰略地之功此特一時之事夫上與楚相距五歲常失軍亡衆逃身遁者數矣然蕭何常從闗中遣軍補其處非上所詔令召而數萬衆會上之乏絶者數矣夫漢與楚相守榮陽數年軍無見糧蕭何轉漕闗中給食不乏陛下雖數亡山東蕭何常全闗中以待陛下此萬世之功也今雖亡曹參等百數何缺於漢漢得之不必待以全奈何欲以一旦之功而加萬世之功哉蕭何第一曹參次之髙祖曰善於是乃令蕭何賜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上曰吾聞進賢受上賞蕭何功雖髙得鄂君乃益明於是因鄂君故所食闗内侯邑封為安平侯是日悉封何父子兄弟十餘人皆有食邑   衛青贊蘇建語余曰吾嘗責大將軍至尊重而天下之賢大夫毋稱焉願將軍觀古名將所招選擇賢者勉之哉大將軍謝曰自魏其武安之厚賓客天子常切齒彼親附士大夫招賢絀不肖者人主之柄也人臣奉法遵職而已何與招士驃騎亦倣此意其為將如此陸機漢髙帝功臣頌 芒芒宇宙上墋下黷波振四海塵飛五岳九服徘徊三靈改卜赫矣髙祖肇載天祿沈跡中鄉飛名帝錄慶雲應輝皇階授木龍興泗濱虎嘯豐谷彤雲晝聚素靈夜哭金精仍頹朱光以渥萬邦宅心駿民效足堂堂蕭公王跡是因繆綢叡后無競惟人外濟六師内撫三秦拔竒夷難邁徳振民體國垂制上穆下親名蓋羣后是謂宗臣平陽樂道在變則通爰淵爰黙有此武功長驅河朔電擊壤東協策淮隂亞跡蕭公文成作師通幽洞冥永言配命因心則靈窮神觀化望影揣情鬼無隠謀物無遁形武闗是闢鴻門是寧隨難滎陽即謀下邑銷印惎廢推齊勸立運籌固陵定策東襲三王從風五侯允集霸楚實喪皇漢凱入怡顔髙覽彌翼鳳戢託跡黄老辭世却粒曲逆宏達好謀能深游精杳漠神跡是尋重匪奥九地匪沈伐謀先兆擠響于音竒謀六奮嘉慮四迴規主以足離項子懐格人乃謝楚翼實摧韓王窘執胡馬洞開迎文以謀哭髙以哀灼灼淮隂靈武冠世策出無方思入神契奮臂雲興騰跡虎噬陵險必夷摧剛則脆肇謀漢濱還定渭表京索既扼引師北討濟河夷魏登山滅趙威亮火烈勢踰風掃拾代如遺偃齊猶草二洲肅清四邦咸舉乃眷北燕遂表東海克滅龍且爰取其旅劉項懸命人謀是與念功推徳辭通絶楚彭越觀時弢迹匿光人具爾瞻翼爾鷹揚威凌楚域質委漢王靖難河濟即宫舊梁烈烈黥布眈眈其眄名冠彊楚鋒猶駭電覩幾蟬蛻悟主革面肇彼梟風飜為我扇天命方輯王作東夏矯矯三雄至於垓下元㓙既夷寵祿來假保大全祚非徳孰可謀之不臧舍福取禍張耳之賢有聲梁魏士也罔極自詒伊媿俯思舊恩仰察五緯脫迹違難披榛來洎改䇿西秦報辱北冀悴葉更輝枯條以肄王信韓孽宅土開疆我圖爾才越遷晉陽盧綰自㣲婉戀我皇跨功踰徳祚爾輝章人之貪禍寧為亂亡吳芮之王祚由梅鋗功㣲勢弱世載忠賢肅肅荆王董我王軍我圖四方殷薦其勳庸親祚勞舊楚是分往踐厥宇大啟淮濆安國違親悠悠我思依依哲毋既明且慈引身伏劍永言固之淑人君子實邦之基義形于色憤發于辭主亡與亡末命是期絳侯質木多略寡言曽是忠勇惟帝攸嘆雲騖靈丘景逸上蘭平代禽豨奄有燕韓寧亂以武斃吕以權滌穢紫宫徴帝太原實惟太尉劉宗以安挾功震主自古所難聲耀上代身終下藩舞陽道迎延帝幽藪宣力王室匪惟厥武總干鴻門披闥帝宇聳顔誚項掩淚寤主曲周之進于其哲兄俾率爾徒從王于征振威龍蛻攄武墉城六師實因克荼禽黥猗歟汝隂綽綽有裕戎軒肇跡荷策來附馬煩轡殆不釋擁樹皇儲時乂平成有計潁隂銳敏屢為軍鋒奮戈東城禽項定功乘風藉響髙步長江收吳引淮光啟于東陽陵之勳元帥是承信武薄伐揚節江陵夷王殄國俾亂作懲恢恢廣野誕節令圖進竭嘉謀退守名都東規白馬北距飛狐即倉敖庾據險三塗輶軒東踐漢風載徂身死于齊非說之辜我皇實念言祚爾孤建信委輅被褐獻寶指明周漢銓時論道移帝伊洛定都酆鎬柔逺鎮邇實敬攸考抑抑陸生知言之貫往制勁越來訪皇漢附會平勃夷凶剪亂所謂伊人邦家之彦百王之極舊章靡存漢徳雖朗朝儀則昏稷嗣制禮下肅上尊穆穆帝典煥其盈門風晞三代憲流後昆無知叡敏獨昭竒跡察侔蕭相貺同師錫隨何辨達因資於敵紓漢披楚唯生之績皤皤董叟謀我平隂三軍縞素天下歸心袁生秀朗沈心善照漢斾南振楚威自撓大略淵回元功響效邈哉斯人何識之妙紀信誑項軺軒是乘攝齋赴節用死孰懲身與煙消名與風興周苛慷慨心若懐冰形可以暴志不可凌貞軌偕没亮跡雙升帝疇爾庸後嗣是膺天命雖順王心有違懐親望楚永言長悲侯公伏軾皇媪來歸是謂平國寵命有輝震風過物清濁效響大人於興利在攸往海者川崇山惟壤韶濩錯音衮龍比象明明衆哲同濟天網劍宣其利鑒獻其朗文武四充漢祚克廣悠悠遐風千載是仰   安帝續封功臣詔 夫仁不遺親義不忘勞興滅繼絶善善及子孫古之典也昔我光武受命中興恢聖緒横被四表昭格上下光耀萬世祉祚流衍垂於罔極予末小子夙夜永思追惟勳烈披圖按籍建武元功二十八將佐命虎臣䜟記有徴蓋蕭曹肇封傳繼於今況此未逺而或至乏祀朕甚愍之其條二十八將無嗣絶世若犯罪奪國其子孫應當充後者分别署狀上將及景風章叙舊徳顯兹遺功焉於是紹封晉子晨為平鄉侯明年二十八將絶國者皆紹封焉   范功臣論 中興二十八將前世以為上應二十八宿未之詳也然咸能感會風雲奮其智勇稱為佐命亦各志能之士也議者多非光武不以功臣任職至使英姿茂績委而勿用然原夫深圖逺算固將有以焉爾若乃王道既衰降及伯徳猶能授受惟庸勳賢皆序如管隰之迭升桓世先趙之同列文朝可謂兼通矣降自秦漢世資戰力至於翼扶王運皆武人崛起亦有鬻繒屠狗輕猾之徒或崇以連城之賞或任以阿衡之地故勢疑則隙生力侔則亂起蕭樊且猶縲紲信越終見葅戮不其然乎自兹以降迄於孝武宰輔五世莫非公侯遂使縉紳道塞賢能蔽壅朝有世及之私下多抱闗之怨其懐道無聞委身草莽者亦何可勝言故光武鑒前事之違存矯枉之志雖冦鄧之髙勳耿賈之鴻烈分土不過大縣數四所加特進朝請而已觀其治平臨政課職責咎將所謂道之以政齊之以刑者乎若格之功臣其傷已甚何者直繩則虧喪恩舊撓情則違廢禁典選徳則功不必厚舉勞則人或未賢參任則羣心難塞並列則其敝未逺不得不校其勝否即以事相權故髙秩厚禮允答元功峻文深憲貴成吏職建武之世侯者百餘若夫數公者則與參國議分均休咎其餘並優以寛科完其封祿莫不終以功名延慶於後昔留侯以為髙祖悉用蕭曹故人而郭汲亦譏南陽多顯鄭興又戒功臣専任夫崇恩偏授易起私溺之失至公均被必廣招賢之路意者不其然乎永平中顯宗追感前世功臣乃圖畫二十八將於南宫雲臺其外又有王常李通竇融卓茂合三十二人故依其本第係之篇末以志功臣之次云爾   晉惠帝初楊駿輔政大開封賞多樹黨援石崇與散騎郎蜀郡何攀共立議奏於惠帝曰陛下聖徳光被皇靈啟祚正位東宫二十餘年道化宣流萬國歸心今承洪基此乃天授至於班賞行爵優於泰始革命之初不安一也吳會僣逆幾於百年邊境被其茶毒朝廷為之旰食先帝決獨斷之聰奮神武之略蕩滅逋冦易于摧枯然謀臣猛將猶有致恩竭力之効而今恩澤之封優於滅吳之功不安二也上天眷祐實在大晉十世之數未知其紀今之開制當垂於後若尊卑無差有爵必進數世之後莫非公侯不安三也臣等敢冒陳聞竊謂泰始之初及平吳論功制度名牒皆悉具存縱不能逺遵古典尚當依準舊制書奏弗納   傅咸為御史中丞時太宰汝南王亮輔政咸致書曰咸以為太甲成王年在幼故有伊周之事聖人且猶不免疑況臣既不聖王非孺子而可以行伊周之事乎上在諒闇聴於冢宰而楊駿無狀便作伊周自為居天下之安所以至死其罪既不可勝亦是殿下所具駿之見討發自天聰孟觀李肇與知宻㫖耳至於論功當歸美於上觀等已數千户縣侯聖上以駿死莫不欣悅故論功寧厚以叙其歡心此羣下所宜以實裁量而遂扇動東安封王孟李郡公餘侯伯子男既妄有加復又三等超遷此之勳赫震動天地自古以來封賞未有若此者也無功而厚賞莫不樂國有禍禍起當復有大功也人而樂禍其可極乎作此者皆由東安公謂殿下至止當有以正之正之以道衆亦何所怒乎衆之所怒在於不平耳而今皆更倍論莫不失望咸之愚冗不惟失望而已竊以為憂又討駿之時殿下在外實所不綜今欲委重故令殿下論功論功之事實未易可處莫若坐觀得失有居正之事宜也咸復以亮輔政専權又諫曰楊駿有震主之威委任親戚此天下所以諠譁今之處重宜反此失謂宜静黙頥神有大得失乃維持之自非大事一皆抑遣比四造詣及經過尊門冠蓋車馬填塞街衢此之翕習既宜弭息又夏侯長容奉使為先帝請命祈禱無感先帝崩皆宜自咎責而自求請命之勞而公以為少府私竊之論云長容則公之姻故至於此一犬吠形羣犬吠聲懼於羣吠遂至叵聴也咸之為人不能面從而有後言嘗觸楊駿幾為身禍況於殿下而當有惜往從駕殿下見語卿不識韓非逆鱗之言耶而欻摩天子逆鱗自知所陳誠頟頟觸猛獸之鬚耳所以敢言庶殿下當識其不勝區區前摩天子逆鱗欲以盡忠今觸猛獸之鬚非欲為惡必將以此見怒亮不納   東魏行臺郎中杜弼以文武在位多貪汙言於丞相髙歡請治之歡曰天下貪汙習俗以久今督將家屬多在闗西宇文黑獺常相招誘人情去留未定江東復有一呉翁蕭衍専事衣冠禮樂中原士大夫望之以為正朔所在我若急正綱紀不相假借恐督將盡歸黑獺士子悉奔蕭衍人物流散何以為國爾宜少待吾不忘之歡將出兵拒魏杜弼請先除内賊歡問内賊為誰弼曰諸勲貴掠奪百姓者是也歡不應使軍士皆張弓注矢舉刀按矟夾道羅列命弼冒出其間弼戰慄流汗歡乃徐諭之曰矢雖注不射刀雖舉不擊矟雖按不刺爾猶亡魂失膽諸勲人身犯鋒鏑百死一生雖或貪鄙所取者大豈可同之常人也弼乃頓首謝不及   隋賀若弼與韓擒虎争功於文帝前弼曰臣在蔣山死戰破其銳卒擒其驍將震揚威武遂平陳國擒虎曰臣以輕騎五百直取金陵執陳叔寳弼夕方至臣啓闗納之安得與臣比帝曰二將俱為上勲於是進擒虎上柱國髙熲爵齊公從容命熲與論平陳事熲曰弼先獻十䇿後苦戰破賊臣文吏耳馬敢與之論功帝大笑嘉其有譲初上嘗使熲問方略於李徳林至是賞其功授柱國封郡公已宣勑或説熲曰今歸功徳林諸將必當憤惋而公亦為虚行矣熲又言之乃止賀若弼擇其所畫䇿上之謂之御授平陳七䇿帝弗省曰我不求名公宜自載家傳後突厥來朝帝謂之曰汝聞江南有陳國乎因命左右引突厥詣韓擒虎前曰此是執得陳國天子者擒虎厲色顧之突厥惶恐不敢仰視龎晃等短髙熲帝怒皆黜之親禮愈宻因謂熲曰公猶鏡也每被磨瑩皎然益明   唐太宗命圖盡功臣趙公長孫無忌趙郡元王孝恭萊成公杜如晦鄭文貞公魏徴梁公房齡申公髙士亷鄂公尉遲敬徳衛公李靖宋公蕭瑀襃忠壯公段志䕫公劉基蔣忠公屈突通鄖節公殷開山譙襄公柴紹邳襄公長孫順徳鄖公張亮陳公侯君集郯襄公張公謹盧公程知節永興文懿公虞世南渝襄公劉政㑹莒公唐儉英公李世勣胡壯公秦叔寶等於凌煙閣   武彊令裴景仙坐贓五千匹事覺亡命明皇怒命集衆斬之大理卿李朝隠奏景仙曽祖寂有建義大功載初中以非罪破家惟景仙獨存今為承嫡宜宥其死投之荒逺其辭略曰十代宥賢功實宜録一門絶祀情或可哀制令杖殺朝隠又奏曰若寂勲都棄仙罪特加則叔向之賢何足稱者若敖之鬼不其餒而明皇乃許之杖景仙一百流嶺南惡處   李泌初視事與李晟等俱入見上謂泌曰朕欲與卿有約卿慎勿報讎有恩者朕當為卿報之對曰臣奉素道不與人為讎李輔國元載皆害臣者今自斃矣素所善者率已顯逹或多零落臣無可報也臣今日亦願與陛下為約可乎上曰何不可泌曰願陛下勿害功臣李晟馬燧有大功於國聞有讒之者陛下萬一害之則宿衛之士方鎮之臣無不憤怨反仄恐中外之變復生也陛下誠不以二臣功大而怨之二臣不以位髙而自疑則天下永無事矣上以為然晟燧皆起泣謝   居功【二則】   漢武帝時徴北海太守詣行在所有文學卒史王先生者自請與太守俱吾有益於君君許之諸府掾功曹白云王先生嗜酒多言少實恐不可與俱太守曰先生意欲行不可逆遂與俱行至宫下待詔宫府門王先生徒懐錢沽酒與衛卒僕射飲日醉不視其太守太守入跪拜王先生謂户郎曰幸為我呼吾君至門内遙語户郎為呼太守太守來望見王先生王先生曰天子即問君何以治北海令無盜賊君對曰何哉對曰選擇賢材各任之以其能賞異等罰不肖王先生曰對如是是自譽自伐功不可也願君對言非臣之力盡陛下神靈威武所變化也太守曰諾召入至於殿下有詔問之曰何以治北海令盜賊不起叩頭對言非臣之力盡陛下神靈威武之所變化也武帝大笑曰於呼安得長者之語而稱之安所受之對曰受之文學卒史帝曰今安在對曰在宫府門外有詔召拜王先生為水衡丞以北海太守為水衡都尉傳曰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君子相送以言小人相送以財   晉王濬自以功大而為渾父子及豪强所抑屡為有司所奏每進見陳其攻伐之勞及見枉之狀或不勝忿憤徑出不辭帝每容恕之益州䕶軍范通濬之外親也謂濬曰卿功則美矣然恨所以居美者未盡善也濬曰何謂也通曰卿旋斾之日角巾私第口不言平呉之事若有問者輒曰聖主之徳羣帥之力老夫何力之有焉如斯顔老之不伐龔遂之雅對將何以過之藺生所以屈亷頗王渾能無愧乎濬曰吾始懼鄧艾之事畏禍及不得無言末不能遣諸胸中是吾褊也時人咸以濬功重報輕博士秦秀太子洗馬孟康前温令李宻等並表訟濬之屈帝乃遷濬鎮軍大將軍加散騎常侍領後軍將軍王渾詣濬濬嚴設備衛然後見之其相猜防如此   訟功【十六則】   貂勃常惡田單曰安平君小人也安平君聞之故為酒而召貂勃曰單何以得罪於先生故常見譽於朝貂勃曰跖之狗吠堯非貴跖而賤堯也狗固吠非其主也且令使公孫子賢而徐子不肖然而使公孫子與徐子鬭徐子之狗猶將攫公孫子之腓而噬之也若乃得去不肖者而為賢者狗豈特攫其腓而噬之耳哉安平君曰敬聞命明日任之於王王有所幸臣九人之屬欲傷安平君相與語於王曰燕之伐齊之時楚王使將軍將萬人而佐齊今國已定而社稷已安矣何不使使者謝於楚王王曰左右孰可九人之屬曰貂勃可貂勃使楚楚王受而觴之數日不反九人之屬相與語於王曰夫一人身而牽留萬乘者豈不以據勢也哉且安平君之與王也君臣無禮而上下無别且其志欲為不善内收百姓循撫其心振窮補不足布徳於民外懐戎翟天下之賢士隂結諸侯之雄俊豪英其志欲有為也願王之察之異日而王曰召相單來田單免冠徒跣肉袒而進退而請死罪五日而王曰子無罪於寡人子為子之臣禮吾為吾之王禮而已矣貂勃從楚來王觴諸前酒酣王曰召相田單而來貂勃避席稽首曰王惡得此亡國之言乎王上者孰與周文王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下者孰與齊桓公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然則周文王得吕望以為太公桓公得管夷吾以為仲父今王得安平君而獨曰單且自天地之闢民人之治為人臣之功者誰有厚於安平君者哉而王曰單單惡得此亡國之言乎且王不能守乎王之社稷燕人興師而襲齊墟王走而之城陽之山中安平君以惴惴之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千禽其司馬而反千里之齊安平君之功也當是時也闔城陽而王天下莫之能止然而計之於道歸之於義以為不可故為棧道木閣而迎王與后於城陽山中王乃得反子臨百姓今國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單單且嬰兒之計不為此王不亟殺此九子者以謝安平君不然國危矣王乃殺九子而逐其家益封安平君以夜邑萬户   漢欒布為梁大夫使于齊未還髙帝召彭越責以謀反夷三族已而梟彭越頭于雒陽下詔曰有敢收視者輒捕之布從齊還奏事彭越頭下祠而哭之吏捕布以聞上召布罵曰若與彭越反耶吾禁人勿收若獨祠而哭之與越反明矣趣亨之方提趣湯布顧曰願一言而死上曰何言布曰方上之困于彭城敗滎陽成臯間項王所以遂不能西徙以彭王居梁地與漢合從苦楚也當是之時彭王一顧與楚則漢破與漢則楚破且垓下之會㣲彭王項氏不亡天下已定彭王剖符受封亦欲傳之萬世今陛下一徴兵于梁彭王病不行而陛下疑以為反反形未見以苛小案誅滅之臣恐功臣人人自危也今彭王已死臣生不如死請就亨于是上乃釋布罪拜為都尉   劉向論甘延夀陳湯功 郅支單于囚殺使者吏士以百數事暴揚外國傷威毁重羣臣皆閔焉陛下赫然欲誅之意未嘗有忘西域都䕶延夀副校尉湯承聖指倚神靈總百蠻之君㩜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絶域遂蹈康居屠五重城搴歙侯之旗斬郅支之首縣旌萬里之外揚威昆山之西掃谷吉之恥立昭明之功萬夷慴伏莫不懼震呼韓邪單于見郅支已誅且喜且懼鄉風馳義稽首來賓願守北藩累世稱臣立千載之功建萬世之安羣臣之勳莫大焉昔周大夫方叔吉甫為宣王討獫狁而百蠻從其詩曰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獫狁蠻荆來威易曰有嘉折首獲匪其醜言美誅首惡之人而諸不順者皆來從也今延夀湯所誅震雖易之折首詩之雷霆不能及也論大功者不錄小過舉大美者不疵細瑕司馬法曰軍賞不踰月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蓋急武功重用人也吉甫之歸周厚賜之其詩曰吉甫宴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千里之鎬猶以為逺況萬里之外其勤至矣延夀湯既未獲受祉之報反屈捐命之功久挫於刀筆之前非所以勸有功厲戎士也昔齊桓公前有尊周之功後有滅項之罪君子以功覆過而為之諱行事貳師將軍李廣利捐五萬之師靡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而僅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母鼓之首猶不足以復費其私罪惡甚多孝武以為萬里征伐不錄其過遂封拜兩侯三卿二千石百有餘人今康居國彊於大宛郅支之號重於宛王殺使者罪甚於留馬而延夀湯不煩漢士不費斗糧比於貳師功徳百之且常惠隨欲擊之烏孫鄭吉迎自來之日逐猶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勞則大於方叔吉甫列功覆過則優於齊桓貳師近事之功則髙於安逺長羅而大功未著小惡數布臣竊痛之宜以時解縣通籍除過勿治尊寵爵位以勸有功   吾丘夀王驃騎論功 驃騎將軍霍去病征匈奴立克勝之功夀王作士大夫之論稱將軍之徳曰士或問於大夫曰側聞强秦之用兵也南不踰五嶺北不渡大河海内愁怨以喪其國漢興七十餘載矣命將師以抗憤用干戈於四荒南排朱提北建朔方東越滄海西極河源拓地萬里海内晏如鄙人不識敢問其蹤大夫曰昔秦之得天下也以力而不以徳以詐而不以誠内用商鞅李斯之謀外用白起王翦之兵窺間伺隙既幷海内之後以威力為至道以權詐為要術遂非唐笑虞絶滅舊章防禁文學行是古之戮嚴誹謗之誅十餘年遂滂沲而盈溢是故皇天疾滅更命大漢反秦政務在敦厚至今六世可謂富安天子文明四夷向風徒觀朝廷下潦門户之士謀如涌泉動如駭機皆能安中國吞四夷君臣若兹何慮而不成何征而不尅雖拔泰山填滄海可也   博陽侯丞相丙吉薨子顯嗣後有罪削爵為闗内侯元帝時長安士伍尊上書 臣少時為郡邸小吏竊見孝宣皇帝以皇曾孫在郡邸獄是時治獄使者丙吉見皇曾孫遭離無辜吉仁心感動涕泣悽惻選擇復作胡組養視皇孫吉常從臣尊日再侍卧庭上後遭條獄之詔吉扞拒大難不避嚴刑峻法既遭大赦吉謂守丞誰如皇孫不當在官使誰如移書京兆尹遣與胡組俱送京兆尹不受復還及組日滿當去皇孫思慕吉以私錢顧組令留與郭徴卿並養數月乃遣組去後少内嗇夫白吉曰食皇孫亡詔令時吉得食米肉月月以給皇孫吉即時病輒使臣尊朝夕請問皇孫視省席蓐燥濕伺組徴卿不得令晨夜去皇孫敖盪數奏甘毳食物所以擁全神靈成育聖躬功徳已亡量矣時豈豫知天下之福而徼其報哉誠其仁恩内結于心也雖介子推割肌以存君不足以比孝宣皇帝時臣上書言狀幸得下吉吉謙讓不敢自伐刪去臣辭専歸美于組徴卿組徴卿皆以受田宅賜錢吉封為博陽侯臣尊不得比組徴卿臣年老居貧死在旦暮欲終不言恐使有功不著吉子顯坐㣲文奪爵為闗内侯臣愚以為宜復其爵邑以報先人功徳   谷永訟陳湯疏 臣聞楚有子玉得臣文公為之側席而坐趙有廉頗馬服彊秦不敢窺兵井陘近漢有郅都魏尚匈奴不敢南鄉沙幕由是言之戰克之將國之爪牙不可不重也蓋君子聞皷鼙之聲則思將率之臣竊見闗内侯陳湯前使副西域都䕶忿郅支之無道閔王誅之不加策慮愊億義勇奮發卒興師奔逝横厲烏孫踰集都賴屠三重城斬郅支首報十年之逋誅雪邊吏之宿恥威震百蠻武暢西海漢元以來征伐方外之將未嘗有也今湯坐言事非是幽囚久繫歴時不決執憲之吏欲致之大辟昔白起為秦將南拔郢都北坑趙括以纎介之過賜死杜郵秦民憐之莫不隕涕今湯親秉鉞席卷喋血萬里之外薦功祖廟告類上帝介胄之士靡不慕義以言事為罪無赫赫之惡周書曰記人之功忘人之過宜為君者也夫犬馬有勞於人尚加帷蓋之報況國之功臣者哉竊恐陛下忽於皷鼙之聲不察周書之意而忘帷蓋之施庸臣遇湯卒從吏議使百姓介然有秦民之恨非所以厲死難之臣也   耿育訟陳湯書 延夀湯為聖漢揚鉤深致逺之威雪國家累年之恥討絶域不覊之君係萬里難制之虜豈有比哉先帝嘉之仍下明詔宣著其功改年垂歴傳之無窮應是南郡獻白虎邊陲無警備會先帝寢疾然猶垂意不忘數使尚書責問丞相趣立其功獨丞相匡衡排而不予封延夀湯數百户此功臣戰士所以失望也孝成皇帝承建業之基乘征伐之威兵革不動國家無事而大臣傾邪讒佞在朝曾不深惟本末之難以防未然之戒欲専主威排妒有功使湯塊然被寃拘囚不能自明卒以無罪老棄燉煌正當西域通道令威名折衝之臣旋踵及身復為郅支遺虜所笑誠可悲也至今奉使外蠻者未嘗不陳郅支之誅以揚漢國之盛夫援人之功以懼敵棄人之身以快讒豈不痛哉且安不忘危盛必慮衰今國家素無文帝累年節儉富饒之蓄又無武帝薦延梟俊擒敵之臣獨有一陳湯耳假使異世不及陛下尚望國家追錄其功封表其墓以勸後進也湯幸得身當聖世功曾未久反聴邪臣鞭逐斥逺使亡逃分竄死無處所逺覽之士莫不計度以為湯功累世不可及而湯過人情所有湯尚如此雖復破絶筋骨暴露形骸猶復制於脣舌為嫉妬之臣所係虜耳此臣所以為國家尤戚戚也   杜欽訟馮奉世疏 前莎車王殺漢使者約諸國背畔左將軍奉世以衛便宜發兵誅莎車王策定城郭功施邊境議者以奉世奉使有指春秋之義亡遂事漢家之法有矯制故不得侯今匈奴郅支單于殺漢使者亡保康居都䕶延夀發城郭兵屯田吏士四萬餘人以誅斬之封為列侯臣愚以為比罪則郅支薄量敵則莎車衆用師則奉世寡計勝則奉世為功於邊境安慮敗則延夀為禍於國家深其違命而擅生事同延夀割地封而奉世獨不錄臣聞功同賞異則勞臣疑罪鈞刑殊則百姓惑疑生無常惑生不知所從無常則節趨不立不知所從則百姓無所錯手足奉世圖難忘死信命殊俗威功白著為世使表獨抑厭而不揚非聖主所以塞疑厲節之意也願下有司議   范升為祭遵請諡疏 臣聞先王崇政尊美屛惡昔髙祖大聖深見逺慮班爵割地與下分功著錄勳臣頌其徳美生則寵以殊禮奏事不名入門不趨死則疇其爵邑世無絶嗣丹書鐵劵傳於無窮斯誠大漢厚下安人長久之徳所以累世十餘歴載數百廢而復興絶而復續者也陛下以至徳受命光明漢道襃序輔佐封賞功臣同符祖宗征虜將軍穎陽侯遵不幸早薨陛下仁恩為之感傷逺迎河南惻怛之慟形於聖躬喪事用度仰給縣官重賜妻子不可勝數送死有以加生厚亡有以過存矯俗厲化卓如日月古者臣疾君視臣卒君弔徳之厚者也陵遲已來久矣及至陛下復興斯禮羣下感動莫不自勵臣竊見遵修行積善竭忠於國北平漁陽西拒隴蜀先登坻上深取雒陽衆兵既退獨守衝難制御士心不越法度所在吏人不知有軍清名聞於海内廉白著於當世所得賞賜輒盡與吏士身無竒衣家無私財同産兄午以遵無子娶妾送之遵乃使人逆而不受自以身任國不敢圖生慮繼嗣之計臨死遺誡牛車載喪薄葬洛陽問以家事終無所言任重道逺死而後已遵為將軍取士皆用儒術對酒設樂必雅歌投壺又建為孔子立後奏置五經大夫雖在軍旅而不忘俎豆可為好禮悅樂守死善道者也禮生有爵死有諡爵以殊尊卑諡以明善惡臣愚以為宜因遵薨論叙衆功詳案諡法以禮成之顯章國家篤古之制為後嗣法朱勃訟馬援書 臣聞王徳聖政不忘人之功採其一美不求備於衆故髙祖赦蒯通而以王禮葬田横大臣曠然咸不自疑夫大將在外讒口在内㣲過輒記大功不計誠為國之所慎也故章邯畏口而奔楚燕將據聊而不下豈其甘心末規哉悼巧言之傷類也竊見故伏波將軍馬援拔自西州欽慕聖義間闗險難觸冒萬死孤立羣貴之間傍無一言之佐馳深淵入虎口豈顧計哉寧自知當要七郡之使徼封侯之福邪八年車駕西討隗囂國計狐疑衆營未集援建宜進之䇿卒破西州及吳漢下隴冀路斷隔唯獨狄道為國堅守士民饑困寄命漏刻援奉詔西使鎮慰邊衆乃招集豪傑曉諭羌戎謀如涌泉勢如轉規遂救倒懸之急存幾亡之城兵全師進因糧敵人隴冀略平而獨守空郡兵動有功師進輒克誅鋤先零緣入山谷猛怒力戰飛矢貫脛又出征交阯土多瘴氣援與妻子生訣無悔吝之心遂斬滅徴側克平一州間復南討立䧟臨鄉師已有業未竟而死吏士雖疫援不獨存夫戰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致敗深入未必為得不進未必為非人情豈樂久屯絶地不生歸哉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渡江海觸冒害氣僵死軍事名滅爵絶國土不傳海内不知其過衆庶未聞其毁卒遇三夫之言横被誣罔之讒家屬杜門葬不歸墓怨隙並興宗親怖慄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為之訟臣竊傷之夫明主醲於用賞約於用刑髙祖嘗與陳平金四萬斤以間楚軍不問出入所為豈復疑以錢穀間哉夫操孔父之忠而不能自免於讒此鄒陽之所悲也詩曰取彼讒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此言欲令上天而平其惡唯陛下留思竪儒之言無使功臣懐恨黄泉臣聞春秋之義罪以功除聖王之祀臣有五義若援所謂以死勤事者也願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絶宜續以厭海内之望臣年已六十常伏田里竊感欒布哭彭越之義冒陳悲憤戰慄闕廷   習隆乞立諸葛亮廟表 臣聞周人懐召伯之徳甘棠為之不伐越王思范蠡之功鑄金以存其像自漢興以來小善小徳而圖形立廟者多矣況亮徳範遐邇勳蓋季世興王室之不壊實斯人是賴而烝嘗止於私門廟像闕而莫立使百姓巷祭戎夷野祀非所以存徳念功述追在昔者也今若盡順民心則瀆而無典建之京師又偪宗廟此聖懐所以惟疑也臣愚以為宜因近其墓立之于沔陽使所親屬以時賜祭凡其臣故吏欲奉祠者皆限至廟斷其私祀以崇正禮   魏武荀彧功表 昔袁紹作逆連兵官渡時衆寡糧單圖欲還許尚書令荀彧深建宜往之便逺恢進討之略起發臣心革易愚慮堅營固守徼其軍實遂摧撲大冦濟危以安紹既破敗臣糧亦盡將舍河北之規改就荆南之䇿彧復備陳得失用移臣議故得反斾冀土克平四州向使臣退軍官渡紹必鼓行而前敵人懐利以自百臣衆怯沮以喪氣有必敗之形無一捷之執復若南征劉表委棄兖豫饑軍深入踰越江沔利既難要將失本據而彧建二䇿以亡為存以禍為福謀殊功異臣所不及是故先帝貴指蹤之功薄摶獲之賞古人尚帷幄之規下攻拔之力原其績效足享髙爵而海内未喻其狀所受不侔其功臣誠惜之乞重平議增疇户邑晉盧諶理劉司空表 臣聞經國之體在於崇明典刑立政之務在於固慎闗塞況方岳之臣殺生之柄而可不正其枉直以杜其姦邪哉竊見故司空廣武侯琨在惠帝擾攘之際值羣后鼎沸之難勠力皇家義誠彌厲躬統華夷親受矢石石超授首吕郎面縳社稷克寧鑾輿反駕奉迎之勳琨實為隆此琨效忠之一驗也其後幷州刺史東嬴公騰以晉川荒匱移鎮臨漳太原西河盡徙三魏琨受任幷州屬承其到官之日遺户無幾當易危之勢處難濟之土鳩集傷痍撫和戎狄數年之間公私漸振會京都失守羣逆縱逸邊萌頓仆茍懐宴安咸以為幷州之地四塞為固且可閉闗守險畜資養徒琨抗辭厲聲忠亮奮發以為天子沉辱而不隕身死節情非所安遂乃跋履山川東西征討逆冦乘虚晉陽沮潰琨父母罹屠戮之殃門族受殱夷之禍向使琨從州人之心為自守之計則聖朝未必加誅而族黨可以不喪及猗盧敗亂晉人歸奔琨於平城納其初附將軍箕澹又以為此雖晉人久在荒裔難以法整不可便用琨又讓之義形於色假從澹議偷於茍存則晏然於幷土必不亡身於燕薊也琨自以備位方嶽綱維不舉無緣虚荷大任坐居三司是以陛下登祚便引愆告遜前後章表具陳誠欵尋令從事中郎臣續澹以章綬節傳奉還本朝與匹磾使榮邵期一時俱發又匹磾以琨王室大臣懼奪已威重忌琨之形漸彰於外琨知其如此慮不可久欲遣妻息大小盡詣京城以其門室一委陛下有征舉之會則身充一卒若匹磾縱凶慝則妻息可免具令臣澹宻宣此㫖求詔勑路次令相迎衛會王成從平陽逃來說南陽王保稱號隴石士衆甚盛當移闗中匹磾聞此私懐顧望留停榮邵欲遣前兼鴻臚邊邈奉使詣保懼澹獨南言其此事遂不許引路丹誠赤心卒不上達匹磾兄眷喪亡嗣子幼弱欲因奔喪奪取其國又自以欺國陵家懐邪樂禍恐父母宗黨不容其罪是以卷甲櫜弓隂圖作亂欲害其從叔驎從弟末波等以取其國匹磾親信宻告驎波驎波乃遣人距之匹磾僅以身免百姓謂匹磾已没皆慿向琨若琨于時有害匹磾之情則居然可擒不復勞於人力自此之後上下並離匹磾遂欲盡勒胡晉徙居上谷琨深不然之勸移厭次南慿朝廷匹磾不能納反禍害父息四人從兄二息同時幷命琨未遇害知匹磾必有禍心語臣等云受國厚恩不能克報雖才略不及亦由遇此厄運人誰不死死生命也唯恨下不能效節於一方上不得歸誠於陛下辭㫖慷慨動於左右匹磾既害琨横加誣謗言琨欲闚神器謀圖不軌琨無述囂頑凶之思又無信布懼誅之情踦亂亡之際夾肩異類之間而有如此之心哉雖臧獲之愚厮養之智猶不為之況在國士之列忠節先著者乎匹磾之害琨稱陛下宻詔琨信有罪陛下加誅自當肆諸市朝與衆棄之不令殊俗之竪戮台輔之臣亦已明矣然則擅詔有罪雖小必誅矯制有功雖大不論正以興替之根咸在於此開塞之由不可不閑故也而匹磾無所顧忌怙亂専殺虚假王命虐害鼎臣辱諸夏之望敗王室之法是可忍也孰不可忍若聖朝猶加隠忍未明大體則不逞之人襲匹磾之跡殺生自由好惡任意陛下將何以誅之哉折衝厭難唯存戰勝之將除暴討亂必須知略之臣故古語云山有猛獸藜藿為之不採非虚言矣自河以北幽幷以南醜類有所顧憚者唯琨而已琨受害之後羣凶欣欣莫不得意鼓行中州曾無纎介此又華夷小大所以長歎者也伏惟陛下叡聖之隆中興之緒方將平章典刑以經序萬國而琨受害非所寃痛已甚未聞朝廷有以甄論昔壺闗三老訟衛太子之罪谷永劉向辨陳湯之功下足以明功罪之分上足以悟聖主之懐臣等祖考以來世受殊遇入侍翠幄出簪彤管弗克負荷播越遐荒與琨周旋接事終始是以仰慕三臣在昔之義謹陳本末冒以上聞仰希聖朝曲賜哀察   顧榮卒于官晉王臨喪盡哀欲表贈榮依齊王功臣格吳郡内史殷祐牋曰昔賊臣陳敏慿寵藉權滔天作亂兄弟姻婭盤固州郡威逼士庶以為臣僕于時賢愚計無所出故散騎常侍安東軍司嘉興伯顧榮經徳體道謀猷逺忠貞之節在困彌厲﨑嶇艱險之中逼迫奸逆之下毎惟社稷發憤忼愾宻結腹心同謀致討信著羣士名冠東夏徳聲所振莫不嚮應荷戈駿奔其會如林榮躬當矢石為衆率先忠義奮發忘家為國歴年逋冦一朝土崩兵不血刃蕩平六州勳茂上代義彰天下伏聞論功依故大司馬齊王格不在帷幕宻謀參議之例下附州征野戰之比不得進爵拓土賜拜子弟遐邇同嘆江表失望齊王親則近屬位為方嶽杖節握兵都督近畿外有五國之援内有宗室之助稱兵彌時役連天下元功雖建所喪亦多榮衆無一旅任非藩翰孤絶江外王命不通臨危獨斷以身殉國官無一金之費人無終朝之勞元惡既殄髙尚成功封閉倉廩以俟大軍故國安物阜以義成俗今日匡霸事舉未必不由此而隆也方之于齊彊弱不同優劣亦異至于齊府㕘佐扶義助彊非創謀之主皆錫珪受瑞或公或侯榮首建宻謀為方面盟主功髙元帥賞卑下佐上虧經國紀功之班下孤忠義授命之士夫考績幽明王教所崇況若榮者濟難寜國應天先事歴觀古今未有立功若彼酬報如此者也由是贈榮侍中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元   王濬有平呉之勲而為王渾所譖毁帝雖不從無明賞罰以濬為輔國大將軍天下咸為之怨秦秀乃上言曰自大晉啟祚輔國之號率以舊恩此為王濬無功之時受九列之顯位立功之後更得寵人之辱號也四海視之孰不失望蜀小呉大平蜀之後二將皆就加三事今濬還而降等天下安得不惑乎呉之未亡也雖以三祖之神武猶躬受其屈以孫皓之虚名足以驚動諸夏毎一小出雖聖心知其垂亡然中國輒懐惶怖當爾時有借天子百萬之衆平而有之與國家結兄弟之交臣恐朝野實皆甘之耳令濬舉蜀漢之卒數旬而平呉雖舉呉人之財寶以與之本非已分有焉而遽與計校乎   段灼追理鄧艾疏 故征西將軍鄧艾心懐至忠而荷反逆之名平定巴蜀而受三族之誅臣竊悼之惜哉言艾之反也以艾性剛急矜功伐善而不能協同朋類輕犯雅俗失君子之心故莫肯理之臣敢昧死言艾所以不反之狀艾本屯田掌犢人宣皇帝拔之於農吏之中顯之於宰輔之職處内外之官據文武之任所在輒有名績固足以明宣皇帝之知人矣㑹值洮西之役官兵失利刺史王經困於圍城之中當爾之時二州危懼隴右凛凛幾非國家之有也先帝以為深憂重慮思惟可以安邉殺敵莫賢於艾故授之以兵馬觧狄道之圍圍觧留屯上邽承官軍大敗之後士卒破膽將吏無氣倉庫空虚器械殫盡艾欲積榖彊兵以待有事是嵗少雨又為區區法手執耒耜率先將士所統萬數而身不離僕虜之勞親執士卒之役故落門叚谷之戰能以少擊多摧破彊賊斬首萬計遂委艾以廟勝成圖指授長策艾受命忘身龍驤麟振前無堅敵蜀地阻險山髙谷深而艾歩乗不滿二萬束馬懸車自投死地勇氣凌雲將士乗勢故能使劉禪震怖君臣面縳軍不踰時而巴蜀蕩定此又固足以彰先帝之善任矣艾功名已成亦當書之竹帛傳祚萬世七十老公復何所求哉艾以禪初降逺郡未附矯令承制權安社稷雖違常科有合古義原心定罪事可詳論故鎮西將軍鍾㑹有吞天下之心恐艾威名知必不同因其疑似搆成其事艾被詔書即遣彊兵束身就縳不敢顧望誠自知奉見先帝必無當死之理也㑹受誅之後艾㕘佐官屬部曲將吏愚戇相聚自共追艾破壊檻車觧其囚執艾在困地是以狼狽失據夫反非小事若懐惡心即當謀及豪傑然後乃能興動大衆不聞艾有腹心一人臨死口無惡言獨受腹背之誅豈不哀哉故見之者垂涕聞之者嘆息此賈誼所以慷慨於漢文天下之事可為痛哭者良有以也陛下龍興闡大度受誅之家不拘叙用聴艾立後祭祀不絶昔秦人憐白起之無罪呉人傷子胥之寃酷皆為之立祀天下之人為艾悼心痛恨亦由是也謂可聴艾門生故吏收艾尸柩歸塟舊墓還其田宅以平蜀之功繼封其後使艾闔棺定諡死無所恨赦寃魂於黄泉收信義於後世則天下徇名之士思立功之臣必投湯火樂為陛下死矣帝省表甚嘉其意   巡察【十一則】   漢薛宣論部刺史疏 陛下至徳仁厚哀閔元元躬有日仄之勞而亡佚豫之樂允執聖道刑罰惟中然而嘉氣尚凝隂陽不和是臣下未稱而聖化獨有不洽者也臣竊伏思其一端殆吏多苛政政教煩碎大率咎在部刺史或不循守條職舉錯各以其意多與郡縣事至開私門聴讒佞以求吏民過失譴呵及細微責義不量力郡縣相迫促亦内相刻流至衆庶是故鄉黨闕於嘉賓之懽九族忘其親親之恩飲食周急之厚彌衰送往勞來之禮不行夫人道不通則隂陽否鬲和氣不興未必不由此也詩云民之失徳乾餱以愆鄙語曰苛政不親煩苦傷恩方刺史奏事時宜明申敕使昭然知本朝之要務臣愚不知治道唯明主察焉成帝嘉納之   靈帝時賈琮為冀州刺史舊典傳車驂駕垂赤帷裳迎於州界及琮之部升車言曰刺史當逺視廣聴糾察美惡何有反垂帷裳以自掩塞乎乃命御者褰之百城聞風自然竦震其諸藏過者望風解印綬去惟廮陶長濟隂董昭觀津長梁國黄就當官待琮於是州界翕然晉劉頌受詔疏 夫監司以法舉罪獄官案劾盡實法吏據辭守文大較雖同然至於施用監司與夫法獄體宜小異獄官唯實法吏唯文監司則欲舉大而略小何則夫細過微闕謬妄之失此人情之所必有而悉糾以法則朝野無立人此所謂欲理而反亂者也故善為政者綱舉而網疏綱舉則所羅者廣網疏則小必漏所羅者廣則為政不苛此為政之要也而自近世以來為監司者類大綱不振而微過必舉微過不足以害政舉之則微而益亂大綱不振則豪彊横肆豪彊横肆則百姓失職矣此錯所急而倒所務之由也今宜令有司反所常之政使天下可善化及此非難也人主不善碎宻之案必責犯彊舉尤之奏當以盡公則害政之姦自然禽矣夫大姦犯政而亂兆庶之罪者類出富彊而豪富者其力足憚其貨足欲是以官長顧勢而頓筆下吏縱姦懼所司之不舉則謹宻網以羅微罪使奏劾相接狀似盡公而撓法不亮固已在其中矣非徒無益於政體清議乃由此而益傷古人有言曰君子之遇如日之蝕焉又曰過而能改又曰不貳過凡此數者皆是賢人君子不能無過之言也茍不至於害政則皆天網之所漏所犯在甚泰然後王誅所必加此舉罪淺深之大例者也故君子得全美以善事不善者必夷戮以警衆此為政誅赦之準式也何則所為賢人君子茍不能無過小疵不可以廢其身而輒繩以法則愧於明時何則雖有所犯輕重甚殊於士君子之心受責不同而名不異者故不軌之徒得引名自方以惑衆聴因名可亂假力取直故清議益傷也凡舉過彈違將以肅風論而整世教今舉小過清議益穨是以聖人深識人情而達政體故其稱曰不以一掩大徳又曰赦小過舉賢才又曰無求備於一人故冕而前旒充纊塞耳意在善惡之報必取其尤然後簡而不漏大罪必誅法禁易全也何則害法在犯尤而謹搜微過何異放兕豹於公路而禁鼠盜於隅隙古人有言鈇鉞不用而刀鋸日弊不可以為政此言大事緩而小事急也時政所失少有此類陛下宜反而求之乃得所務也唐太宗遣大理卿孫伏伽等二十二人以六條巡察四方伏伽等多所貶黜其人詣闕稱寃者前後相屬上令禇遂良類狀以聞上親臨决以能進擢者二十人以罪死者七人流以下除免者數百千人   中宗選内外五品以上官二十人為十道巡察使委之察吏撫人薦賢直獄二年一代考其功罪而進退之姜師度馬懐素源乾曜盧懐慎李傑皆預焉   睿宗遣使按察十道分山南為東西兩道分隴右為河西道又分天下置二十四都督各糾察所部刺史以下善隠太子右庶子李景伯舍人盧補等上言都督専殺生之柄權任大重或用非其人為害不細今御史秩卑望重以時巡察姦宄自禁其後竟罷都督但置按察使而已   宗時京畿都畿闗内河南河東河北隴右山南東西劒南淮南江南東西黔中嶺南凡十五道各置采訪使以六條檢察非法兩畿以中丞領之餘皆擇賢刺使領之惟變革舊章乃須報可自餘聴便宜從事先行後聞或上言按察使徒煩擾公私請精簡刺史縣令停按察使眀皇命召尚書省官議之姚崇以為今止擇十使猶患未盡得人況天下三百餘州縣多數倍安得刺史縣令皆稱其職乎乃止   宋黄亢請置亷察罷轉運議 惟王建國稽古治人既設其官必立其長歴觀方冊可得而知其在唐虞則十有二牧在三代則有連率焉有方正牧焉在兩漢則或稱刺史或稱州牧其實一也在皇唐則其大府有節度其次有觀察皆所以綱舉百職柄持衆政作天子之藩宣也是故民之所仰望吏之所畏服朝之所毗倚其官必重其人必賢也今則不然外官小大自足及顙悉統之轉運轉運非古也起唐中葉所以督錢榖而已矣今夫用錢榖之職總守宰之官守宰主宣教化者也教化義也錢榖利也利與義不能両全是以下憂嵗之不登而民之不粒上恐財之不豐而貢之不多是上下相戾也矧其充使者不過郎官御史其官既輕其人未必賢是民所仰望者卑也吏所畏服者弛也朝之毗倚者輕也使政不平刑不清和氣未充祥鳥未來得非由此歟有芻蕘之民竊議於下曰錢榖之職宜委之郡守郡守縣宰宜統之亷察則亷察宜置轉運宜罷也所以復古官也不使吾民謂天子重利而薄義也不知朝廷三事大夫為是邪為非邪知諫院歐陽修言天下官吏既多朝廷無由遍知其賢愚善惡乞立按察之法於内外朝官三丞郎官中選强幹亷明者為之使至州縣遍見官吏其公亷無狀皆以朱書於名之下其中材之人以墨書之歳具以聞詔從之富弼范仲淹復請詔中書樞宻通選逐路轉運按察使即委使自擇知州知州擇知縣不任事者皆罷之於是張昷之等首被兹選昷之河北王素淮南沈邈京東施昌言河東李絢京西范仲淹之選監司也取班簿視不罪者一筆勾之弼曰一筆勾之甚易焉知一家哭矣仲淹曰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遂悉罷之   元順帝時諸道奉使者皆與臺諫交相揜蔽惟巡京畿道西臺中丞定定集賢侍講學士蘇天爵糾舉無所避凡興革者七百八十三事糾劾九百四十三人都人稱天爵為包拯天爵亦竟以忤時相罷去   御史【二十則】   漢順帝選遣八使狥行風俗皆耆儒知名多歴顯位張綱年少官次最微餘人受命之部而綱獨埋其車輸於洛陽都亭曰豺狼當路安問狐狸   靈帝時桓典為侍御史宦官畏之典常乘驄馬京師為之語曰行行且止避驄馬御史   東晉成帝時趙主虎患貴戚豪恣乃擢殿中御史李巨為御史中丞特加親任中外肅然虎曰朕聞良臣如猛虎髙步曠野而豺狼避路信哉   陳安城王頊以帝弟之重勢傾朝野直兵鮑僧叡恃頊勢為不法御史中丞徐陵為奏彈之從南臺官屬引奏案而入文帝見陵章服嚴肅為歛容正坐陵進讀奏版時頊在殿上侍立仰視上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頊下殿文帝為之免頊侍中中書監朝廷肅然   唐李義府恃寵用事洛州婦人淳于氏美色繫大理獄義府屬大理寺丞畢正義枉法出之將納為妾大理卿段寶疑而奏之髙宗命給事中劉仁軌等鞫之義府恐事洩逼正義自縊於獄中髙宗知之原義府罪不問侍御史漣水王義方欲奏彈之先白其母曰義方為御史視姦臣不糾則不忠糾之則身危而憂及於親為不孝二者不能自決奈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殺身以成子之名汝能盡忠以事君吾死不恨義方乃奏稱義府於輦轂之下擅殺六品寺丞就云正義自殺亦由畏義府威殺身以滅口如此則生殺之威不由上出漸不可長請更加勘當於是對仗叱義府令下義府顧望不退義方三叱髙宗既無言義府始趨出義方乃讀彈文髙宗釋義府不問而謂義方毁辱大臣言詞不遜貶萊州司户   髙宗幸東都司農卿韋機作宿羽髙山上陽等宫制度壯麗上陽宫臨洛水為長廊亘一里宫成髙宗移御之侍御史狄仁傑劾奏機導上為奢泰機坐免官左司郎中王本立恃恩用事朝廷畏之仁傑奏其姦請付法司髙宗特原之仁傑曰國家雖乏英才豈少本立輩陛下何惜罪人以虧王法必欲曲赦本立請棄臣於無人之境為忠貞將來之誡本立竟得罪由是朝廷肅然   左臺中丞桓彦範右臺中丞東光袁恕已共薦詹事司直陽嶠為御史楊再思曰嶠不樂摶擊之任如何彦範曰為官擇人豈必待其所欲所不欲者尤須與之所以長難進之風抑躁求之路乃擢為右臺侍御史先是李嶠崔暐奏往屬革命之時人多逆節遂致刻薄之吏恣行酷法其周興等所劾破家者並請雪免司刑少卿桓彦範又奏陳之表疏前後十上太后乃從之   監察御史崔琬對仗彈宗楚客紀處訥潛通戎狄受其貨賂致生邊患故事大臣被彈俯僂趨出立於朝堂待罪至是楚客更憤怒作色自陳忠鯁為琬所誣中宗竟不窮問命琬與楚客結為兄弟以和解之時人謂之和事天子   侍御史楊孚彈糾不避權貴權貴毁之睿宗曰鷹摶狡兔須急救之不爾必反為所噬御史繩姦慝亦然茍非人主保衛之則亦為姦慝所噬矣   京兆尹崔日知貪暴不法御史大夫李傑將糾之日知反構傑罪十二月侍御史楊瑒廷奏曰若糾彈之司使姦人得而恐喝則御史臺可廢矣明皇遽命傑視事如故貶日知為歙縣丞   肅宗時精兵皆選入討賊惟餘老弱守邊文武官不滿三十人披草萊立朝廷制度草創武人驕慢大將管崇嗣在朝堂背闕而坐言笑自若監察御史李勉奏彈之繫於有司肅宗特原之歎曰吾有李勉朝廷始尊憲宗時河南尹房式有不法事東臺監察御史元稹奏攝之擅令停務朝廷以為不可罰俸召還至敷水驛有内侍後至破驛門入擊稹傷面上復引稹前過貶之李絳崔羣言稹無罪白居易言中使陵辱朝士中使不問而稹先貶恐自今中使出外益暴横人無敢言者又稹為御史多所舉奏不避權勢切齒者衆恐自今無人肯為陛下當官執法有大姦猾陛下無從得知上不聴夏綏節度使李祐入為左金吾大將軍進馬百五十匹敬宗却之侍御史温造於閤内奏彈祐違敕進奉請論如法詔釋之祐謂人曰吾夜半入蔡州城取吳元濟未嘗心動今日膽落於温御史矣   宋仁宗時韓絳奏孫抃非糾繩才抃即手疏曰臣觀方今士人趨進者多廉退者少以善求事為精神以能訐人為風采捷給者謂之有議論刻深者謂之有政事諫官所謂才者無乃謂是乎若然臣誠不能也上察其言趣令視事未幾抃舉吳中復為監察御史抃未始識其面或問之抃曰昔人恥為呈身御史今豈薦識面臺官邪   趙抃彈劾不避權倖聲稱凛然京師目為鐵面御史其言務欲朝廷别白君子小人以為小人雖小過當力遏而絶之君子不幸詿誤當保全愛惜以成就其徳時吳充鞠其卿馬遵吳中復等皆以直言居外歐陽脩賈黯復求郡抃言近日正士端人紛紛引去者以正色立朝不能謟事權要傷之者衆耳由是充等悉得召還張昪指切時政無所避畏仁宗謂之曰卿孤立乃能如是昪對曰臣仰托聖主致位侍從是為不孤今陛下之臣恃祿養望者多而赤心謀國者少竊以為陛下乃孤立耳帝為感動   黄治為中丞直言無隠然所論列未嘗攟摭細故嘗奏云因言固可以知人輕聴亦至於失人是故聴言不厭其廣廣則庻幾其無壅擇言不厭其審審則庻幾其無誤孝宗深然之治為人質直端重有大臣體常言居家不欺親仕不欺君仰不欺天俯不欺人幽不欺鬼神何用求福報哉   元世祖初御史唯用漢人至是崔彧請參取古人用之又言臺察之選止由中書寧無偏黨之今宜令本臺得自選任既而江淮省臣有欲専恣而忌臺察之言者上議欲以行臺行省詔廷臣雜議兵部尚書董文用曰御史臺譬之卧虎雖未噬人人猶畏其虎也今虚名僅存而綱紀猶不振更加抑之則風采薾然無復可望矣此不可行也從之   明宗諭臺臣曰世祖初立御史臺首命塔察爾布達嘉勒斡二人協司其政天下國家譬如一人之身中書其右手也樞宻其左手也左右手有疾治之以良醫省院缺失不以御史臺治之可乎凡諸王百司違法越禮一聴舉劾風紀重則貪墨懼猶斧斤重則入木深也朕有缺失卿等亦當以聞不汝責也   伯勒齊爾布哈嘗與阿嚕圖謀擠托克托阿嚕圖曰我輩亦當有退休之日人將謂我何伯勒齊爾布哈屢以為言終不從乃風御史劾奏阿嚕圖不宜居相位阿嚕圖聞之即辭避出城所親為之不平請見上自陳阿嚕圖曰我博爾濟世裔豈以丞相為難得邪但上命我不敢辭今御史劾我我即宜去御史臺乃世祖所建我與御史抗即與世祖抗矣汝等勿復言阿嚕圖博爾濟四世孫也   經濟類編卷二十二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二十三   明 馮琦馮瑗 撰   臣類四   守令【二十一則】   孔子謂宓子賤曰子治單父而衆説語丘所以為之者曰不齊父其父子其子恤諸孤而哀喪紀孔子曰善小節也小民附矣猶未足也曰不齊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者十一人孔子曰父事三人可以教孝矣兄事五人可以教弟矣友十一人可以教學矣中民附矣猶未足也曰此地民有賢于不齊者五人不齊事之皆教不齊所以治之術孔子曰欲其大者乃於此在矣昔者堯舜清㣲其身以聴觀天下務求賢人夫舉賢者百福之宗也而神明之主也不齊之所治者小也不齊所治者大而與堯舜繼矣   孔子曰善為吏者樹德不能為吏者樹怨槩者平量者也吏者平法者也治國者不可失平也   宓子賤為單父宰過於陽晝曰子亦有以送僕乎陽晝曰吾少也賤不知治民之術有釣道二焉請以送子子賤曰釣道奈何陽晝曰夫扱綸錯餌迎而吸之者陽橋也其為魚薄而不美若存若亡若食若不食者魴也其為魚也博而厚味宓子賤曰善於是未至單父冠蓋迎之者交接于道子賤曰車驅之車驅之夫陽晝之所謂陽橋者至矣於是至單父請其耆老尊賢者而與之共治單父   宓子賤治單父彈鳴琴身不下堂而單父治巫馬期亦治單父以星出以星入日夜不處以身親之而單父亦治巫馬期問其故於宓子賤宓子賤曰我之謂任人子之謂任力任力者固勞任人者固佚人曰宓子賤則君子矣佚四肢全耳目平心氣而百官治任其數而已矣巫馬期則不然弊性事情勞煩教詔雖治猶未至也子貢為信陽令辭孔子而行孔子曰力之順之因子之時無奪無伐無暴無盗子貢曰賜少日事君子君子固有盗者邪孔子曰夫以不肖伐賢是謂奪也以賢伐不肖是謂伐也緩其令急其誅是謂暴也取人善以自為己是謂盗也君子之盗豈必當財幣乎吾聞之曰知為吏者奉法利民不知為吏者枉法以侵民此皆怨之所由生也臨官莫如平臨財莫如亷亷平之守不可改也匿人之善者是謂蔽賢也揚人之惡者是謂小人也不内相教而外相謗者是謂不足親也言人之善者有所得而無所傷也言人之惡者無所得而有所傷也故君子慎言語矣毋先已而後人擇言出之令口如耳子路治蒲見于孔子曰由願受教孔子曰蒲多壯士又難治也然吾語汝恭以敬可以攝勇寛以正可以容衆恭以潔可以親上   趙簡子使尹鐸為晉陽請曰以為繭絲乎抑為保鄣乎簡子曰保鄣哉尹鐸損其户數簡子誡襄子曰晉國有難而無以尹鐸為少無以晉陽為逺必以為歸   趙簡主出稅者吏請輕重簡主曰勿輕勿重重則利入於上若輕則利歸於民吏無私利而正矣   晏子治東阿三年景公召而數之曰吾以子為可而使子治東阿今子治而亂子退而自察也寡人將加大誅于子晏子對曰臣請改道易行而治東阿三年不治臣請死之景公許之於是明年上計景公迎而賀之曰甚善矣子之治東阿也晏子對曰前臣之治東阿也屬託不行貨賂不至陂池之魚以利貧民當此之時民無饑者而君反以罪臣今臣之治東阿也屬託行貨賂至并㑹賦歛倉庫少内便事左右陂池之魚入于權家當此之時饑者過半矣君乃反迎而賀臣愚不能復治東阿願乞骸骨避賢者之路再拜便辟景公乃下席而謝之曰子強復治東阿東阿者子之東阿也寡人無復與焉魏文侯使西門豹往治鄴告之曰必全功成名布義豹曰敢問全功成名布義為之奈何文侯曰子往矣是無邑不有賢豪辯博者也無邑不有好揚人之惡蔽人之善者也往必問賢豪者因而親之其辯博者因而師之問其好揚人之惡蔽人之善者因而察之不可以特問從事夫耳聞之不如目見之目見之不如足踐之足踐之不如手辯之人始入官如入晦室乆而愈明明乃治治乃行   西門豹為鄴令清尅潔慤秋毫之端無私利也而甚簡左右左右因相與比周而惡之居期年上計君收其璽豹自請曰臣昔者不知所以治鄴今臣得矣願請璽復以治鄴不當請伏斧鑕之罪文侯不忍而復與之豹因重歛百姓急事左右期年上計文侯迎而拜之豹對曰往年臣為君治鄴而君奪臣璽今臣為左右治鄴而君拜臣臣不治矣遂納璽而去文侯不受曰寡人曩不知子今知矣願子勉為寡人治之遂不受   漢卜式出貲助邊天子拜式為中郎賜爵左庶長田十頃布告天下尊顯以風百姓初式不願為郎上曰吾有羊在上林中欲令子牧之式既為郎布衣草蹻而牧羊歳餘羊肥息上過其羊所善之式曰非獨羊也治民亦猶是矣以時起居惡者輒去毋令敗羣上竒其言欲試使治民拜式緱氏令緱氏便之   朱浮上光武皇帝疏 臣聞日陽者衆陽之所宗君上之位也凡居官治民據郡典縣皆為陽為上為尊為長若陽上不明尊長不足則干動三光垂示王者五典紀國家之政洪範别災異之文皆宣明天道以徴來事者也陛下哀愍海内新離禍毒保宥生人使得蘇息而今牧人之吏多未稱職小違理實輒見斥罷豈不粲然黒白分明哉然以堯舜之盛猶加三考大漢之興亦累功效吏皆積乆養老於官至名子孫因為氏姓當時吏職何能悉理論議之徒豈不諠譁蓋以為天地之功不可倉卒艱難之業當累日也而間者守宰數見換易迎新相代疲勞道路尋其視事日淺未足昭見其職既加嚴切人不自保各相顧望無自安之心有司或因睚眦以騁私怨茍求長短求媚上意二千石及長吏迫於舉劾懼於刺譏故爭飾詐偽以希虚譽斯皆羣陽騷動日月失行之應夫物暴長者必夭折功卒成者必亟壊如摧長乆之業而造速成之功非陛下之福也天下非一時之用也海内非一旦之功也願陛下游意於經年之外望化於一世之後天下幸甚   左雄上孝順皇帝疏 臣聞柔逺和邇莫大寧人寧人之務莫重用賢用賢之道必存考黜是以臯陶對禹貴在知人安人則惠黎民懐之分伯建侯代位親民民用和穆禮讓以興故詩云有渰凄凄興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及幽厲昏亂不自為政襃豔用權七子黨進賢愚錯緒深谷為陵故其詩曰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又曰哀今之人胡為虺蝪言人畏吏如虺蝪也宗周既滅六國并秦阬儒泯典剗革五等更立郡縣縣設令長郡置守尉什伍相司封豕其民大漢受命雖未復古然克慎庶官蠲苛救敝悦以濟難撫而循之至於文景天下康乂誠由靖寛柔克慎用人故也降及宣帝興於仄陋綜覈名實知時所病刺史守相輒親引見考察言行信賞必罰帝乃歎曰民所以安而無怨者政平吏良也與我共此者其唯良二千石乎以為吏數變易則下不安業乆於其事則民服教化其有政理者輒以璽書勉勵増秩賜金或爵至闗内侯公卿缺則以次用之是以吏稱其職人安其業漢世良吏於兹為盛故能降來儀之瑞建中興之功漢初至今三百餘載俗浸彫敝巧偽滋萌下飾其詐上肆其殘典城百里轉動無常各懐一切莫慮長乆謂殺害不辜為威風聚歛整辨為賢能以理已安民為劣弱以奉法循理為不化髠鉗之戮生於睚眥覆尸之禍成於喜怒視民如冦讎税之如豺虎監司項背相望與同疢疾見非不舉聞惡不察觀政於亭傳責成於期月言善不稱德論功不據實虚誕者獲譽拘檢者罹毁或因罪而引髙或色斯以求名州宰不覆競共辟召踊躍升騰超等踰匹或考奏捕案而亡不受罪會赦行賂復見洗滌朱紫同色清濁不分故使姦猾枉濫輕忽去就拜除如流缺動百數鄉官部吏職斯禄薄車馬衣服一出於民亷者取足貪者充家特選横調紛紛不絶送迎煩費損政傷民和氣未洽灾不消咎皆在此今之墨綬猶古之諸侯拜爵王庭輿服有庸而齊於匹豎叛命避負非所以崇憲明理惠育元元也臣愚以為守相長吏惠和有顯効者可就增秩勿使移徙非父母喪不得去官其不從法禁不式王命錮之終身雖㑹赦令不得齒列若被劾奏亡不就法者徙家邊郡以懲其後鄉部親民之吏皆用儒生清白任從政者寛其負筭增其秩禄吏職滿歳宰府州郡乃得辟舉如此威福之路塞虚偽之端絶送迎之役損賦歛之源息循理之吏得成其化率土之民各寧其所追配文帝中興之軌流光垂祚永世不刋   王嘉擇賢疏 臣聞聖王之功在於得人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故繼世立諸侯象賢也雖不能盡賢天子為擇臣立命卿以輔之居是國也累世尊重然後士民之衆附焉是以教化行而治功立今之郡守重於古諸侯往者致選賢材賢材難得拔擢可用者或起於囚徒昔魏尚坐事繋文帝感馮唐之言遣使持節赦其罪拜為雲中太守匈奴忌之武帝擢韓安國於徒中拜為梁内史骨肉以安張敞為京兆尹有罪當免黠吏知而犯敞敞收殺之其家白寃使者覆獄劾敞賊殺人上逮捕不下㑹免亡命數十日宣帝赦敞拜為冀州刺史卒獲其用前世非私此三人貪其材器有益於公家也孝文時吏居官者或長子孫以官為氏倉氏庫氏則倉庫吏之後也其二千石長吏亦安官樂職然後上下相望莫有茍且之意其後稍稍變易公卿以下傳相促急又數改更政事司部刺史察過悉劾發揚隂私吏或居官數月而退送故迎新交錯道路中材茍容求全下材懐危内顧一切營私者多二千石益輕賤吏民慢易之或持其㣲過增加成辠言於刺史司或至上書章下衆庶知其易危小失意則有離畔之心前山陽亡徒蘇令等從横吏士臨難莫肯伏節死義以守相威權素奪也孝成皇帝悔之下詔書二千石不為縱遣使者賜金厚其意誠以為國家有急取辦於二千石二千石尊重難危乃能使下孝宣皇帝愛其良民吏有章劾事留中㑹赦壹解故事尚書希下章為煩擾百姓證驗繫治或死獄中章文必有敢告之字廼下唯陛下留神於擇臣記善忘過容畜臣子勿責以備二千石部刺史三輔縣令有為臣職者人情不能不有過差宜可濶畧令盡力者有所勸此方今急務國家之利也前蘇令發欲遣大夫使遂問狀時見大夫無可使者召盩厔令尹逢拜為諫大夫遣之今諸大夫有才能者甚少宜豫蓄養可成就者則士赴難不愛其死臨事倉卒乃求非所以明朝廷也   淮南袁甫字公胄亦好學與華譚齊名以辭辨稱嘗詣中領軍何朂自言能為劇縣朂曰唯欲宰縣不為臺閣職何也甫曰人各有能有不能譬繒中之好莫過錦錦不可以為幍糓中之美莫過稻稻不可以為齋是以聖王使人必先以器茍非周材何能悉長黄霸馳名于州郡而息譽于京邑廷尉之材不為三公自昔然也朂善之除松滋令   晉元帝以諸葛恢為會稽太守臨行帝為置酒謂曰今之㑹稽昔之闗中足食足兵在於良守以君有蒞任之方是以相屈四方分崩當匡振圮運政之所先君為言之恢陳謝因對曰今天下喪亂風俗陵遲宜尊五美屏四惡進忠實退浮華帝深納焉太興初以政績第一詔曰自頃多難官長數易益有諸弊雖聖人猶乆于其道然後化成况其餘乎漢宣帝稱與我共安天下者其唯良二千石斯言信矣是以黄霸等或十年或二十年而不徙所以能濟其中興之勲也賞罰黜陟所以明政道也㑹稽内史諸葛恢蒞官三年政清人和為諸郡首宜進其位班以勸風教令增恢秩中二千石   北魏諸郡牧守共謁丞相宇文㤗㤗命河北太守裴俠獨立謂諸牧守曰裴俠清慎奉公為天下最有如俠者可與俱立衆黙然無敢應者乃厚賜俠朝野歡服號為獨立君   唐白居易牧宰考課對 臣聞王者之設庶官無非共理者也然則庶官之理同歸而牧宰之用為急蓋以邦之賦役由之而後均上之風化附之而後行人之性命繋焉國之安危屬焉故與夫庶官之寄輕重不可齊致也古之賢者為善不待勸也何哉不忍為惡耳愚者為不善雖勸而不遷也何哉性不能為善耳賢愚之間謂之中人中人之心可上可下勸之則遷於善舍之則陷於惡故曰懲勸之廢也推中人而墜於小人之域懲勸之行也引中人而納諸君子之塗是勸沮之道不可一日無也唐虞之際敷求俊乂而四㓙見用及三考黜陟而四罪乃彰則知雖至明也尚或迷真偽之徒雖至聖也不能去考察之法故其法張則變曲為直如蓬生於麻也其法弛則變香為臭似蘭化為艾也且聖人之為理豈盡得賢而用之乎豈盡知不肖而去之乎將在乎秉其樞操其要剗邪為正變觚為圓能使善之必遷不謂善之盡有能使惡之必改不謂惡之盡無成此功者非他懲勸之所致也則考課之法其可輕乎臣聞牧宰古者五等之國也於人有父母之道焉於吏有君臣之道焉所宜弛張舉措由其心威福賞罰懸於手然後能鎮其俗移其化也今縣宰之權受制於州牧州牧之政取則於使司迭相拘持不敢専逹雖有政術何由施行况又力役之限賦歛之期以用之費省為求不以人之貧富為度以上之緩急為節不以下之勞逸為程縣畏於州州畏於使雖有仁惠何由撫綏此猶束舟楫而望濟川絆騏驥而求致逺臣恐龔黄卓魯復生於今日亦不能為理矣   宣宗時于延陵為刺史入辭上曰建州去京師㡬何對曰八千里上曰卿到彼為政善惡朕皆知之勿謂其逺此階前則萬里也卿知之乎令狐綯擬李逺杭州刺史上曰吾聞逺詩云長日惟消一局棊安能理人綯曰詩人託此為髙興耳未必實然上曰且令往試觀之詔刺史毋得外徙必令至京師面察其能否然後除之令狐綯嘗徙其故人為隣州刺史便道之官上以問綯對曰以其道近省送迎耳上曰朕以刺史多非其人為百姓害故欲一一訪問知其優劣以行黜陟而詔命既行直廢格不用宰相可謂有權時方寒綯汗透重裘上臨朝接對羣臣如賔客雖左右近習未嘗見其有惰容毎宰相奏事旁無一人立者威嚴不可仰視奏事畢忽怡然曰可以閑語矣因問閭閻細事或談宫中遊宴無所不至一刻許復整容曰卿輩善為之朕常恐卿輩負朕後日不復得再相見乃起入宫令狐綯謂人曰吾十年秉政最承恩遇毎延英奏事未嘗不汗沾衣也   宗時或言於上曰今歳遷叙太濫縣令非才上悉召至殿庭試理人策惟韋濟詞理第一擢為醴泉令餘二百人不入第且令之官四十五人放歸學問吏部侍郎盧從愿李朝隠典選稱職因此皆坐左遷時論惜之元順帝時水旱民多失業選臺閣名臣二十六人出為守令許民間利害實封呈省時魏中立薦韓墉為堯州路總管俗尚鬼墉至凡境内淫祠悉毁之人初大駭已而嘆服選民俊秀入學求尊宿有學行者為五經師朔望幅巾深衣以謁先聖毎月考課以示勸勉由是人人自力於學   循吏【三十四則】   子路治蒲三年孔子過之入其境曰善哉由也恭敬以信矣入其邑曰善哉由也忠信而寛矣至庭曰善哉由也明察以斷矣子貢執轡而問曰夫子未見由之政而三稱其善其善可得聞焉孔子曰吾見其政矣入其境田疇盡易草萊甚辟溝洫深治此其恭敬以信故其民盡力也入其邑墻屋完固樹木甚茂此其忠信以寛故其民不偷也至其庭庭甚清閑諸下用命此其明察以斷故其政不擾也以此觀之雖三稱其善庸盡其美乎孫叔敖者楚之隠士也虞丘相進之于楚莊王以自代也三月為楚相施教導民上下和合世俗盛美政緩禁止吏無姦邪盗賊不起秋冬則勸民山採春夏以水各得其所便民皆樂其生莊王以為幣輕更以小為大百姓不便皆去其業市令言之相曰市亂民莫安其處次行不定相曰如此㡬何頃乎市令曰三月頃相曰罷吾今令之復矣後五日朝相言之王曰前日更幣以為輕今市令來言曰市亂民莫安其處次行之不定臣請遂令復如故王許之下令三日而市復如故楚民俗好庳車王以為庳車不便馬欲下令使髙之相曰令數下民不知所從不可王必欲髙車臣請教閭里使髙其梱乘車者皆君子君子不能數下車王許之居半歳民悉自髙其車此不教而民從其化近者視而效之逺者四面望而法之故三得相而不喜知其材自得之也三去相而不悔知非己之罪也   漢班固循吏傳 漢興之初反秦之敝與民休息凢事簡易禁罔疏濶而相國蕭曹以寛厚清靜為天下帥民作畫一之歌孝惠垂拱髙后女主不出房闥而天下晏然民務稼穡衣食滋殖至於文景遂移風易俗是時循吏如河南守呉公蜀守文翁之屬皆謹身帥先居以亷平不至於嚴而民從化孝武之世外攘四夷内改法度民用彫敝姦軌不禁時少能以化治稱者唯江都相董仲舒内史公孫兒寛居官可紀三人皆儒者通於世務明習文法以經術潤飾吏事天子器之仲舒數謝病去寛至三公孝昭幼冲霍光秉政承奢侈師旅之後海内虚耗光因循守職無所改作至於始元元鳯之間匈奴鄉化百姓益富舉賢良文學問民所疾苦於是罷酒而議鹽鐵矣及至孝宣繇仄陋而登至尊興于閭閻知民事之囏難自霍光薨後始躬萬機厲精為治五日一聴事自丞相已下各奉職而進及拜刺史守相輒親見問觀其所繇退而考察所行以質其言有名實不相應必知其所以然常稱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無歎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唯良二千石乎以為太守吏民之本也數變易則下不安民知其將乆不可欺罔廼服從其教化故二千石有治理效輒以璽書勉厲增秩賜金或爵至闗内侯公卿缺則選諸所表以次用之是故漢世良吏於是為盛稱中興焉若趙廣漢韓延壽尹翁歸嚴延年張敞之屬皆稱其位然任刑罰或抵罪誅王成黄霸朱邑龔遂鄭召信臣等所居民富所去見思生有榮號死見奉祀此廩廩庶㡬徳讓君子之遺風矣   倪寛為左内史寛既治民勸農業緩刑罰理獄訟卑體下士務在於得人心擇用仁厚士推情與下不求名聲吏民大信愛之寛表奏開六輔渠定水令以廣溉田收租税時裁濶狹與民相假貸以故租多不入後有軍發左内史以負租課殿當免民聞當免皆恐失之大家牛車小家擔負輸租繈屬不絶課更以最文翁廬江舒人也少好學通春秋以郡縣吏察舉景帝末為蜀郡守仁愛好教化見蜀地辟陋有蠻夷風文翁欲誘進之乃選郡縣小吏開敏有材者張叔等十餘人親自飭厲遣詣京師受業博士或學律令减省少府用度買刀布蜀物齎計吏以遺博士數歳蜀生皆成就還歸文翁以為右職用次察舉官有至郡守刺史者又修起學宫於成都市中招下縣子弟以為學官弟子為除更繇髙者以補郡縣吏次為孝弟力田常選學官僮子使在便坐受事毎出行縣益從學官諸生明經飭行者與俱使傳教令出入閨閤縣邑吏民見而榮之數年爭欲為學官弟子富人至出錢以求之繇是大化蜀地學於京師者比齊魯焉至武帝時乃令天下郡國皆立學校官自文翁為之始云文翁終於蜀吏民為立祠堂歳時祭祀不絶至今巴蜀好文雅文翁之化也   自武帝末用法深昭帝立幼大將軍霍光秉政大臣爭權上官桀等與燕王謀作亂光既誅之遂遵武帝法度以刑罰痛繩羣下繇是俗吏尚嚴酷以為能而黄霸獨用寛和為名會宣帝即位在民間時知百姓苦吏急也聞霸持法平召以為廷尉正數决疑獄庭中稱平守丞相長史坐公卿大議庭中知長信少府夏侯勝非議詔書大不敬霸阿從不舉劾皆下廷尉繋獄當死霸因從勝受尚書獄中再隃冬積三歳廼出語在勝傳勝出復為諫大夫令左馮翊宋畸舉霸賢良勝又口薦霸於上擢霸為楊州刺史三歳宣帝下詔曰制詔御史其以賢良髙第揚州刺史霸為潁川太守秩比二千石居官賜車蓋特髙一丈别駕主簿車緹油屛泥於軾前以章有德時上垂意於治數下恩澤詔書吏不奉宣太守霸為選擇良吏分部宣布詔令令民咸知上意使郵亭鄉官皆畜雞豚以贍鰥寡貧窮者然後為條教置父老師帥伍長班行之於民間勸以為善防姦之意及務耕桑節用殖財種樹畜養去食榖馬米鹽靡密初若煩碎然霸精力能推行之吏民見者語次尋繹問它隂伏以相參考嘗欲有所司察擇長年廉吏遣行屬令周密吏出不敢舍郵亭食於道旁烏攫其肉民有欲詣府口言事者適見之霸與語道此後日吏還謁霸霸見迎勞之曰甚苦食於道旁乃為烏所盗肉吏大驚以霸具知其起居所問豪氂不敢有所隠鰥寡孤獨有死無以葬者鄉部書言霸具為區處某所大木可以為棺某亭豬子可以祭吏往皆如言其識事聰明如此吏民不知所出咸稱神明姦人去入它郡盗賊日少霸力行教化而後誅罰務在成就全安長吏許丞老病聾督郵白欲逐之霸曰許丞㢘吏雖老尚能拜起送迎正頗重聴何傷且善助之毋失賢者意或問其故霸曰數易長吏送故迎新之費及姦吏縁絶簿書盗財物公私費耗甚多皆當出於民所易新吏又未必賢或不知其故徒相益為亂凢治道去其泰甚者耳霸以外寛内明得吏民心户口歳增治為天下第一徴守京兆尹秩二千石坐發民治馳道不先以聞又發騎士詣北軍馬不適士劾之軍興連貶秩有詔歸潁川太守官以八百石居治如其前前後八年郡中愈治是時鳯皇神爵數集郡國潁川尤多天子以霸治行終長者下詔稱揚曰潁川太守霸宣布詔令百姓鄉化孝子弟弟貞婦順孫日以衆多田者讓畔道不拾遺養視鰥寡贍助貧窮獄或八年亡重罪囚吏民鄉于教化興于行誼可謂賢人君子矣書不云乎股肱良哉其賜爵闗内侯黄金百斤秩中二千石而潁川孝弟有行義民三老力田皆以差賜爵及帛後數月徴霸為太子太傅遷御史大夫   渤海左右郡歳饑盗賊並起二千石不能禽制上選能治者丞相御史舉龔遂可用上以為渤海太守時遂年七十餘召見形貌短小宣帝望見不副所聞心内輕焉謂遂曰渤海廢亂心甚憂之君欲何以息其盗賊以稱朕意遂對曰海瀕遐逺不霑聖化其民困於饑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盗弄陛下之兵於潢池中耳今欲使臣勝之邪將安之也上聞遂對甚説答曰選用賢良固欲安之也遂曰臣聞治亂民猶治亂繩不可急也唯緩之然後可治臣願丞相御史且無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從事上許焉加賜黄金贈遣乘傳至渤海界郡聞新太守至發兵以迎遂皆遣還移書勅屬縣悉罷逐捕盗賊吏諸持鉏鉤田器者皆為良民吏毋得問持兵者廼為盗賊遂單車獨行至府郡中翕然盗賊亦皆罷渤海又多刼畧相隨聞遂教令即時解散棄其兵弩而持鉤鉏盗賊於是悉平民安土樂業遂廼開倉廩假貧民選用良吏尉安牧養焉遂見齊俗奢侈好末技不田作廼躬率以儉約勸民務農桑令口種一樹榆百本□五十本葱一畦韭家二母彘五雞民有帶持刀劒者使賣劒買牛賣刀買犢曰何為帶牛佩犢春夏不得不趨田畆秋冬課収歛益蓄果實菱芡勞來循行郡中皆有畜積吏民皆富實獄訟止息數年上遣使者徴遂議曹王生願從功曹以為王生素嗜酒亡節度不可使遂不忍逆從至京師王生日飲酒不視太守㑹遂引入宫王生醉從後呼曰明府且止願有所白遂還問其故王生曰天子即問君何以治渤海君不可有所陳對宜曰皆聖主之德非小臣之力也遂受其言既至前上果問以治狀遂對如王生言天子説其有讓笑曰君安得長者之言而稱之遂因前曰臣非知此乃臣議曹教戒臣也上以遂年老不任公卿拜為水衡都尉議曹王生為水衡丞以襃顯遂云水衡典上林禁苑共張宫館為宗廟取牲官職親近上甚重之以官壽卒   召信臣字翁卿九江壽春人也以明經甲科為郎出補榖陽長舉髙第遷上蔡長其治視民如子所居見稱述超為零陵太守病歸復徴為諫大夫遷南陽太守其治如上蔡信臣為人勤力有方畧好為民興利務在富之躬耕勸農出入阡陌止舍離鄉亭稀有安居時行視郡中水泉開通溝瀆起水門提閼凢數十處以廣溉灌歳歳增加多至三萬頃民得其利蓄積有餘信臣為民作均水約束刻石立於田畔以防分爭禁止嫁娶送終奢靡務出於儉約府縣吏家子弟好游敖不以田作為事輒斥罷之甚者案其不法以視好惡其化大行郡中莫不耕稼力田百姓歸之户口增倍盗賊獄訟衰止吏民親愛信臣號之曰召父荆州刺史奏信臣為百姓興利郡以殷富賜黄金四十斤遷河南太守治行常為第一復數増秩賜金竟寧中徴為少府列於九卿奏請上林諸離逺宫館稀幸御者勿復繕治共張又奏省樂府黄門倡優諸戲及宫館兵弩什器減過大半太官園種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廡晝夜㸐藴火待温氣乃生信臣以為此皆不時之物有傷於人不宜以奉共養及它非法食物悉奏罷省費歳數千萬信臣年老以官卒元始四年詔書祀百辟卿士有益於民者蜀郡以文翁九江以召父應詔書歳時郡二千石率官屬行禮奉祠信臣冢而南陽亦為立祠   朱邑字仲卿廬江舒人也少時為舒桐鄉嗇夫亷平不苛以愛利為行未嘗笞辱人存問耆老孤寡遇之有恩所部吏民愛敬焉遷補太守卒史舉賢良為大司農丞遷北海太守以治行第一入為大司農為人惇厚篤於故舊然性公正不可交以私天子器之神爵元年卒天子閔惜下詔稱揚曰大司農邑亷潔守節退食自公亡疆外之交束脩之餽可謂淑人君子遭離㓙灾朕甚憫之其賜邑子黄金百斤以奉其祭祀初邑病且死屬其子曰我故為桐鄉吏其民愛我必葬我桐鄉後世子孫奉嘗我不如桐鄉民及死其子葬之桐鄉西郭外民果然共為邑起冢立祠歳時祠祭至今不絶   卓茂為宻令勞心諄諄視人如子舉善而教口無惡言吏人親愛而不忍欺之常有言部亭長受其米肉遺者辟左右問之曰亭長為從汝求乎為汝有事囑之而受乎將平居自以為恩意遺之乎人曰往遺之耳茂曰遺之而受何故言耶人曰竊聞賢明之君使人不畏吏吏不取人今我畏吏是以遺之吏既卒受故來言耳茂曰汝為敝人矣凡人所以貴于禽獸者以有仁愛知相敬事也今鄰里長老尚致餽遺此乃人道所以相親况吏與民乎吏顧不當乘威力強請求耳凡人之生羣居雜處故有經紀禮義以相交接汝獨不欲修之寧能髙飛逺走不在人間耶亭長素善吏歳時遺之禮也人曰茍如此律何故禁之茂笑曰律設大法禮順人情今我以禮教汝汝必無怨惡以律治汝何所措其手足乎一門之内小者可論大者可殺也且歸念之于是人納其訓吏懐其恩   秦彭為山陽太守以禮訓人不任刑罰崇好儒雅敦明庠序毎春秋饗射輒修升降揖讓之儀乃為人設四誡以定六親長幼之禮有遵奉教化者擢為鄉三老常以八月致酒肉以勸勉之吏有過咎罷遣而已不加恥辱百姓懐愛莫有欺犯興起稻田數千頃毎于農月親度頃畆分别肥塉差為三品各立文簿藏之鄉縣于是奸吏跼蹐無所容詐彭乃上言宜令天下齊同其制詔書以其所立條式班令三府並下州郡在職六年轉潁川太守仍有鳯凰麒麟嘉禾甘露之瑞集其郡境肅宗廵行再幸潁川輒賞賜錢糓恩寵甚異   魯恭為中牟令專以德化為理不任刑罰訟人許伯等爭田累守令不能决恭為平理曲直皆退而自責輟耕相讓亭長從人借牛而不肯還之牛主訟于恭恭召亭長勑令歸牛者再三猶不從恭嘆曰是教不行也欲解印綬去椽史泣涕共留之亭長乃慙悔還牛詣獄受罪恭貰不問于是吏人信服建初七年郡國螟傷稼犬牙縁界不入中牟河南尹袁安聞之疑其不實使仁恕椽肥親往廉之恭隨行阡陌俱坐桑下有雉過止其傍傍有童兒親曰兒不捕之兒言雉方將雛親瞿然而起與恭訣曰所以來者欲察君之政迹耳今蟲不犯境此一異也化及鳥獸此二異也豎子有仁心此三異也乆留徒擾賢者耳還府具以狀白安是歳嘉禾生恭便坐庭中安因上書言狀帝異之   劉寛為南陽太守典歴三郡温仁多恕雖在倉卒未嘗疾言遽色常以為齊之以刑民勉而無恥吏人有過但用蒲鞭罰之示辱而已終不加苦事有功善推之自下灾異或見引躬克責毎行縣止息亭傳輒引學官祭酒及處士諸生執經對講見父老慰以農里之言少年勉以孝弟之訓人感德興行日有所化   劉寵字祖榮東萊牟平人齊悼惠王之後也悼惠王子孝王將閭將閭少子封牟平侯子孫家焉父丕博學號為通儒寵少受父業以明經舉孝廉除東平陵令以仁惠為吏民所愛母疾棄官去百姓將送塞道車不得進乃輕服遁歸後四遷為豫章太守又三遷拜㑹稽太守山民愿朴乃有白首不入市井者頗為官吏所擾寵簡除煩苛禁察非法郡中大化徴為將作大匠山隂縣有五六老叟尨眉皓髮自若邪山谷間出人齎百錢以送寵寵勞之曰父老何自苦對曰山谷鄙生未嘗識郡朝它守時吏發求民間至夜不絶或狗吠竟夕民不得安自明府下車以來狗不夜吠民不見吏年老遭值聖明今聞當見棄去故自扶奉送寵曰吾政何能及公言耶勤苦父老為人選一大錢受之   仇覽字季智一名香陳留考城人也少為書生淳黙鄉里無知者年四十縣召補吏選為蒲亭長勸人生業為制科令至于果菜為限雞豕有數農事既畢乃令子弟羣居還就黌學其剽輕游恣者皆役以田桑嚴設科罰躬助喪事賑恤窮寡期年稱大化覽初到亭人有陳元者獨與母居而母詣覽告元不孝覽驚曰吾近日過舍廬落整頓耕耘以時此非惡人當是教化未及至耳母守寡養孤苦身投老奈何肆忿于一朝欲致子以不義乎母聞感悔涕泣而去覽乃親到元家與其母子飲因為陳人倫孝行譬以禍福之言元卒成孝子鄉邑為之諺曰父母何在在我庭化我鳴梟哺所生時考城令河内王渙政尚嚴猛聞覽以德化人署為主簿謂覽曰主簿聞陳元之過不罪而化之得無少鷹鸇之志耶覽曰以為鷹鸇不若鸞鳯渙謝遣曰枳棘非鸞鳯所棲百里豈大賢之路今日太學曳長裾飛名譽皆主簿後耳以一月奉為資勉卒景行   宋均為上蔡令時府下記禁人喪葬不得侈長均曰夫送終踰制失之輕者今有不義之民尚未循化而遽罰過禮非政之先竟不肯施行遷九江太守郡多虎暴數為民患常募設檻穽而猶多傷害均到下記屬縣曰夫虎豹在山黿鼉在水各有所託且江淮之有猛獸猶北土之有雞豚也今為民害咎在殘吏而勞勤張捕非憂恤之本也其務退奸貪思進忠善可一去檻穽除削課制其後傳言虎相與東游度江   呉祐為酒泉太守祐政唯仁簡以身率物民有爭訴者輒閉閤自責然後斷其訟以道譬之或身到閭里重相和解自是之後爭隙省息吏人懐而不欺嗇夫孫性私賦民錢市衣以進其父父得而怒曰有君如是何忍欺之促歸伏罪性慚懼詣閤持衣自首祐屏左右問其故性具談父言祐曰掾以親故受汚穢之名所謂觀過斯知仁矣使歸謝其父還以衣遺之又安丘男子母丘長與母俱行市道遇醉客辱其母長殺之而亡安丘追踪于膠東得之祐呼長謂曰子母見辱人情所恥然孝子忿必慮難動不累親今若背親逞怒白日殺人赦若非義刑若不忍將如之何長以械自繫曰國家制法囚身犯之明府雖加哀矜恩無所施祐問長有妻子乎對曰有妻未有子也即移安丘逮長妻妻到解其桎梏使同宿獄中妻遂懐孕至冬盡行刑長泣謂母曰負母應死當何以報呉君乎乃齧指而吞之含血言曰妻若生子名之呉生言我臨死吞指為誓屬兒以報呉君因投繯而死   法雄遷南郡太守斷獄省少户口益増郡濵帶江沔又有雲夢藪澤永初中多虎狼之暴前太守賞募張捕反為所害者甚衆雄乃移書屬縣曰凡虎狼之在山林猶人之居城市古者至化之世猛獸不擾皆由恩信寛澤仁及飛走太守雖不德敢忘斯義記到其毁壊檻穽不得妄捕山林是後虎害稍息人以獲安   童恢字漢宗琅邪姑幕人也父仲玉遭世㓙荒傾家賑䘏九族鄉里賴全者以百數仲玉蚤卒恢少仕州郡為吏司徒楊賜聞其執法廉平乃辟之及賜被劾當免掾屬悉投刺去恢獨詣闕爭之及得理掾屬悉歸府恢杖策而逝由是論者歸美復辟公府除不其令吏人有犯違禁法輒隨方曉示若吏稱其職人行善事者皆賜以酒餚之禮以勸勵之耕織種収皆有條章一境清靜牢獄連年無囚比縣流人歸化徙居二萬餘户民嘗為虎所害乃設檻捕之生獲二虎恢聞而出呪虎曰天生萬物唯人為貴虎狼當食六畜而殘暴于人王法殺人者死傷人則論法汝若是殺人者當垂頭服罪自知非者當號呼稱寃一虎低頭閉目狀如震懼即時殺之其一視恢鳴吼踊躍自奮遂令放釋吏人為之歌頌   劉昆字桓公陳留東昏人梁孝王之也少習容禮平帝時受施氏易于沛人戴賔能彈雅琴知清角之操王莽世教授弟子恒五百餘人毎春秋饗射常備列典儀以素木瓠葉為俎豆桑弧蒿矢以射兔首毎有行禮縣宰輒率吏屬而觀之王莽以昆多聚徒衆私行大禮有僣上心乃繫昆及家屬于外黄獄尋莽敗得免既而天下大亂昆避難河南負犢山中建武五年舉孝廉不行遂逃教授于江陵光武聞之即除為江陵令時縣連年火灾昆輒向火叩頭多能降雨止風徴拜議郎稍遷侍中農太守先是崤黽驛道多虎灾行旅不通昆為政三年仁化大行虎皆負子渡河帝聞而異之二十二年徴代杜林為光禄勲詔問昆曰前在江陵反風滅火後守農虎北渡河行何德政而致是事昆對曰偶然耳左右皆笑其質訥帝嘆曰此乃長者之言也   王承為東海太守政尚清靜不為細察小吏有盗池中魚者綱紀推之承曰文王之囿與衆共之池魚復何足惜耶有犯夜者為吏所拘承問其故答曰從師受書不覺日暮承曰鞭撻甯越以立威名非政化之本使吏送令歸家其從容寛恕若此   曹攄字顔逺譙國譙人也祖肇魏衛將軍攄少有孝行好學善屬文太尉王衍見而器之調補臨淄令縣有寡婦養姑甚謹姑以其年少勸令改適婦守節不移姑愍之宻自殺親黨告婦殺姑官為考鞠寡婦不勝苦楚乃自誣獄當决適值攄到攄知其有寃更加辨究具得情實時稱其明獄有死囚歳夕攄行獄愍之曰卿等不幸致此非所如何新歳人情所重豈不欲暫見家邪衆囚皆涕泣曰若得暫歸死無恨也攄悉開獄出之剋日令還掾吏固爭咸謂不可攄曰此雖小人義不見負自為諸君任之至日相率而還並無違者一縣歎服號曰聖君入為尚書郎轉洛陽令仁惠明斷百姓懐之時天大雨雪宫門夜失行馬羣官檢察莫知所在攄使収門士衆官咸謂不然攄曰宫掖禁嚴非外人所敢盗必是門士以燎寒耳詰之果服【馮琦云唐文皇亦有所祖而行之耳】   諒輔字漢儒廣漢新都人也仕郡為五官掾時夏大旱太守自出祈禱山川連日雨無所降輔乃自暴庭中慷慨呪曰輔為股肱不能進諫納忠薦賢退惡和調隂陽承順天意至令天地否隔萬物焦枯百姓喁喁無所訴告咎盡在輔今郡太守改服責己為民祈福精誠懇到未有感徹輔今敢自祈請若至日中不雨乞以身塞無狀於是積薪柴聚茭茅以自環搆火其傍將自焚焉未及日中時而天雲晦合須㬰澍雨一郡沾潤世以此稱其至誠   南陽太守杜詩政治清平興利除害百姓便之又修治陂池廣拓土田郡内比室殷足時人方於召信臣南陽為之語曰前有召父後有杜母   騎都尉張堪領杜茂營擊破匈奴於髙柳拜堪漁陽太守堪視事八年匈奴不敢犯塞勸民耕稼以致殷富百姓歌曰桑無附枝麥穗兩岐張君為政樂不可支廉范遷蜀郡太守成都民物豐盛邑宇逼側舊制禁民夜作以防火災范乃毁削先令但嚴使儲水而已百姓以為便歌之曰廉叔度來何暮不禁火民安作昔無襦今五袴   隋梁彦光為岐州刺史岐俗質厚彦光以靜鎮之奏課連為天下最隋主下詔褒美賜粟帛徙相州刺史鄴自齊亡衣冠士人多遷入闗唯工商樂户移實州郭風俗險詖好興謡訟自彦光為著帽隋主聞之免彦光官彦光請復為之發擿姦伏有若神明豪猾潛竄闔境大治於是招致名儒毎鄉立學親臨䇿試褒勤黜怠風化大變無復訟者 新豐令房恭懿政為三輔之最毎朝謁隋主呼至榻前訪以治民之術謂諸州朝集使曰房恭懿志存體國愛養我民卿等宜師之因擢為海州刺史由是吏多稱職百姓富庶   唐武后時司刑丞徐有功杜景儉獨存平恕被告者皆曰遇來侯必死遇徐杜必生有功文逺之孫名敏以字行初為蒲州司法不司敲扑吏相約有犯徐司法杖者衆共斥之迨官滿不杖一人職事亦修及為司刑丞酷吏所誣構者皆為直之前後所活數十百家嘗廷争獄事太后厲色詰之有功神色不撓爭之彌切太后雖好殺知有功正直甚敬憚之司刑丞李日知亦尚平恕少卿胡元禮欲殺一囚日知以為不可往復數四元禮曰元禮不離刑曹此囚終無生理日知曰日知不離刑曹此囚終無死法乃以所列狀上日知果直蒲州刺史陸象先政尚寛簡吏民有罪多曉諭遣之州録事言於象先曰明公不施箠撻何以示威象先曰人情不逺此屬豈不解吾言邪必欲箠撻以示威當從汝始録事慙而退象先嘗謂人曰天下本無事但庸人擾之耳茍清其源何憂不治   太學生薛約師事司業陽城坐言事徙連州城送之郊外德宗以城黨罪人左遷城道州刺史城治民如治家州之賦税不登觀察使數加誚讓城自署其考曰撫字心勞徴科政拙考下下觀察使遣判官督其賦至州城先自囚於獄判官大驚馳入謁城於獄曰使君何罪某奉命來安否耳留一二日未去城不復歸館門外有故門扇横地城晝夜坐卧其上判官不自安辭去其後又遣他判官往按之他判官載妻子行中道逸去宣宗與宰相論元和循吏孰為第一周墀曰臣嘗守土江西聞觀察使韋丹功德被於八州没四十年老稚歌思如丹尚存宣宗詔史館修撰杜牧撰丹遺愛碑以紀之仍擢其子河陽觀察判官宙為御史   宣宗校獵于渭上有父老十數聚于佛祠上問之對曰醴泉百姓也縣令李君奭有異政考滿當罷請府乞留故此祈佛冀諧所願耳及懐州刺史闕上手筆除君奭岷俗畏疫一人病闔家避之病者多死辛公義命肩輿置㕔事暑月㕔廊皆滿公義設榻晝夜處其間以秩禄具醫藥身自省問病者既愈乃召其親戚諭之曰死生有命豈能相染若能相染吾死乆矣皆慙謝而去其後人有病者爭就使君其家親戚固留養之始相慈愛風俗遂變後遷并州刺史下車先至獄中露坐驗問十餘日間决遣咸盡還領所訟事皆立决有須禁者公義即宿㕔事終不還閤或諫曰公事有程何自苦公義曰刺史無德不能使民無訟豈可禁人在獄而安寢于家乎罪人聞之咸自欵服後有訟者鄉里父老曉之曰此等小事何忍勤勞使君訟者多兩讓而止   後漢汝州奏防禦使劉審交卒吏民詣闕上書以審交有仁政乞留葬汝州得奉事丘壟詔許之州人相與聚哭而葬之為立祠歳時享之太師馮道曰吾嘗為劉君僚佐觀其為政無以踰人非能減其租賦除其繇役也但推公廉慈愛之心以行之耳此亦衆人所能為但它人不為而劉公獨為之故汝人愛之如此使天下二千石皆効其所為何患得民不如劉君哉   能吏【十二則】   魏文侯時西門豹為鄴令豹往到鄴㑹長老問之民所疾苦長老曰苦為河伯娶婦以故貧豹問其故對曰鄴三老廷掾常歳賦歛百姓収取其錢得數百萬用其二三十萬為河伯娶婦與祝巫共分其餘錢持歸當其時巫行視人家女好者云是當為河伯婦即聘取洗沐之為治新繒綺縠衣閒居齋戒為治齋宫河上張緹絳帷女居其中為具牛酒飯食行十餘日共粉飾之如嫁女床席令女居其上浮之河中始浮行數十里乃没其人家有好女者恐大巫祝為河伯取之以故多持女逺逃亡以故城中益空無人又困貧所從來乆逺矣民人俗語曰即不為河伯娶婦水來漂没溺其人民云西門豹曰至為河伯娶婦時願三老巫祝父老送女河上幸來告語之吾亦往送女皆曰諾至其時西門豹往㑹之河上三老官屬豪長者里父老皆㑹以人民往觀之者二三千人其巫老女子也已年七十從弟子女十人所皆衣繒單衣立大巫後西門豹曰呼河伯婦來視其好醜即將女出帷中來至前豹視之顧謂三老巫祝父老曰是女子不好煩大巫嫗為入報河伯得更求好女後日送之即使吏卒共抱大巫嫗投之河中有頃曰巫嫗何乆也弟子趣之復以弟子一人投河中有頃曰弟子何乆也復使一人趣之復投一弟子河中凡投三弟子西門豹曰巫嫗弟子是女子也不能白事煩三老為入白之復投三老河中西門豹簮筆磬折嚮河立待良乆長老吏傍觀者皆驚恐西門豹顧曰巫嫗三老不來還奈之何欲復使廷掾與豪長者一人入趣之皆叩頭叩頭且破額血流地色如死灰西門豹曰諾且留待之須臾須臾豹曰廷掾起矣狀河伯留客之乆若皆罷去歸矣鄴吏民大驚恐從是以後不敢復言為河伯娶婦西門豹即發民鑿十二渠引河水灌民田田皆溉當其時民治渠少煩苦不欲也豹曰民可以樂成不可與慮始今父老子弟雖患苦我然百歳後期令父老子孫思我言至今皆得水利民人以給足富十二渠經絶馳道到漢之立而長吏以為十二渠橋絶馳道相比近不可欲合渠水且至馳道合三渠為一橋鄴民人父老不肯聴長吏以為西門君所為也賢君之法式不可更也長吏終聴置之故西門豹為鄴令名聞天下澤流後世無絶已時㡬可謂非賢大夫哉傳曰子産治鄭民不能欺子賤治單父民不忍欺西門豹治鄴民不敢欺三子之才能誰最賢哉辨治者當能别之   蜀漢主以費禕為益州刺史以侍中董允守尚書令為禕之副時戰國多事公務煩猥禕為尚書令識悟過人毎省讀文書舉目暫視已究其意㫖其速數倍於人終亦不忘常以朝晡聴事其間接納賔客飲食嬉戲加之博奕毎盡人之歡事亦不廢及董允代禕欲斆禕之所行旬日之中事多愆滯允乃歎曰人才力相逺若此非吾之所及也乃聴事終日而猶有不暇焉   東晉劉穆之内總朝政外供軍旅决斷如流事無擁滯賔客輻湊求訴百端内外諮稟盈堦滿室目覽辭訟手答牋書耳行聴受口並酬應不相參涉悉皆贍舉又喜賔客言談賞笑彌日無倦裁有間暇手自寫書尋覽校定性奢豪食必方丈旦輒為十人饌未嘗獨餐嘗白劉曰穆之家本貧賤贍生多闕自叨忝以來雖毎存約損而朝夕所須㣲為過豐自此外一毫不以負公梁徐勉為吏部尚書精力過人雖文案填積坐客充滿應對如流手不停筆又該綜百氏皆為避諱嘗與門人夜集客虞暠求詹事五官勉正色曰今夕止可談風月不可及公事時人咸服其無私   西魏丞相宇文泰以軍旅未息吏民勞弊命所司斟酌古今可以便時適治者為二十四條新制奏行之泰用武公蘇綽為行臺郎中居歳餘泰未之知也而臺中皆稱其能有疑事皆就决之泰與僕射周惠達論事惠達不能對請出議之出以告綽綽為之區處惠達入白之泰稱善曰誰與卿為此議者惠達以綽對且稱綽有王佐之才泰乃擢綽為著作郎泰與公卿如昆明池觀魚行至漢故倉池顧問左右莫有知者㤗召綽問之具以狀對泰悦因問天地造化之始歴代興亡之迹綽應對如流泰與綽並馬徐行至池竟不設網罟而還遂留綽至夜問以政事卧而聴之綽指陳為治之要泰起整衣危坐不覺膝之前席語遂達曙不厭詰朝謂周惠達曰蘇綽真竒士吾方任之以政即拜大行臺左丞參典機密自是寵遇日隆綽始制文按程式朱出墨入及計帳户籍之法後人多遵用之   北齊主連年出塞中書舍人唐邕練習軍書自督將以降勞効本末及四方軍士彊弱多少畨代往還器械精粗糧儲虚實靡不諳悉或於帝前簡閲雖數千人不執文簿唱其姓名未嘗謬誤顯祖常曰唐邕彊幹一人當千又曰邕毎有軍事手作文書口且處分耳又聴受實異人也寵待賞賜羣臣莫及   苻融為司校尉京兆人董豐游學三年而反過宿妻家是夜妻為賊所殺妻兄疑豐殺之送豐有司豐不堪楚掠誣引殺妻融察而異之問曰汝行往還頗有怪異及卜筮否豐曰初將發夜夢乘馬南渡水反而北渡復自北而南馬停水中鞭策不去俯而視之見兩日在于水下馬左白而濕右黒而燥寤而心悸竊以為不祥還之夜復夢如初問之筮者筮者云憂獄訟逺三枕避三沐既至妻為具沐夜授豐枕豐記筮者之言皆不從之妻乃自沐枕枕而寢融曰吾知之矣周易坎為水馬為離夢乘馬南渡旋北而南者從坎之離三爻同變變而成離離為中女坎為中男兩日二夫之象坎為執法吏吏詰其夫婦人被流血而死坎二隂一陽離二陽一隂相承易位離下坎上既濟文王遇之囚羑里有禮而生無禮而死馬左而濕濕水也左水右馬馮字也兩日昌字也其馮昌殺之乎於是推檢獲昌而詰之昌具首服曰本與其妻謀殺董豐期以新沐授枕為驗是以誤中婦人在冀州有老母遇刼于路母揚聲唱盗行人為母逐之既擒刼者刼者反誣行人為盗時日垂暮母及路人莫知孰是乃俱送之融見而笑曰此易知耳可二人並走先出鳯陽門者非盗既而還入融正色謂後出者曰汝真是盗何以誣人其發奸摘伏皆此類也   浚遒縣有唐后二山民共祠之衆巫遂取百姓男女以為公嫗歳歳改易既而不敢嫁娶前後守令莫敢禁宋均乃下書曰自今以後為山娶者皆娶巫家勿擾良民于是遂絶   賈彪字偉節頴川定陵人也少遊京師志節慷慨與同郡荀爽齊名初仕州郡舉孝廉補新息長小民困貧多不養子彪嚴為其制與殺人同罪城南有盗刼害人者北有婦人殺子者彪出案發而掾欲引南彪怒曰賊冦害人此則常理母子相殘逆天違道遂驅車北行案驗其非城南賊聞之亦面縛自首數年間人養子者千數僉曰賈父所長生男名為賈子生女名為賈女   朝歌賊寗季等數三千人攻殺長吏屯聚連年州郡不能禁乃以虞詡為朝歌長故舊皆弔詡曰得朝歌何哀詡笑曰志不求易事不避難臣之職也不遇盤根錯節何以别利器乎始到謁河内太守馬稜稜勉之曰君儒者當謀謨廟堂反在朝歌耶詡曰初除之日士大夫皆見弔勉以詡譸之知其無能為也朝歌者韓魏之郊背太行臨黄河去敖倉百里而青冀之人流亡萬數賊不知開倉招衆刼庫兵守城皋斷天下右臂此不足憂也今其衆新盛難與爭鋒兵不厭權願寛假轡䇿勿令有所拘閡而已及到官設令三科以募求壯士自掾史以下各舉所知其攻刼者為上傷人偷盗者次之帶喪服而不事家業為下收得百餘人詡為饗㑹悉貰其罪使入賊中誘令刼掠乃伏兵以待之遂殺賊數百人又潛遣貧人能縫者傭作賊衣以采綖縫其裾為幟有出市里者吏輒禽之賊由是駭散咸稱神明   周䊸為陵侯相廷掾憚䊸嚴明欲損其威乃晨取死人斷手足立寺門䊸聞便往至死人邊若與死人共語狀隂察視口眼有稻芒乃宻問守門人曰悉誰載藁入城者門者對唯有廷掾耳又問鈴下外頗有疑令與死人語者不對曰廷掾疑君乃收廷椽考問具服不殺人取道邊死人後人莫敢欺者   陸雲為浚儀令縣居都㑹之要名為難理雲到縣肅然下不能欺市無二價人有見殺者主名不立雲録其妻而無所問十許日遣出宻令人隨後謂曰其去不出十里當有男子之與語便縛來既而果然問之具服云與此妻通共殺其夫聞妻得出欲與語憚近縣故逺相要于是一縣稱其神明   酷吏【二十則】   孔子北之山戎氏有婦人哭于路者其哭甚哀孔子立輿而問曰曷為哭哀至于此也婦人對曰往年虎食我夫今虎食我子是以哀也孔子曰嘻若是則曷為不去也曰其政平其吏不苛吾以是不能去也孔子顧子貢曰弟子記之夫政不平而吏苛乃甚于虎狼矣詩曰降喪饑饉斬伐四國夫政不平也乃斬伐四國而况二人乎其不去宜哉   漢司馬遷酷吏列傳 孔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老氏稱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法令滋章盜賊多有太史公曰信哉是言也法令者治之具而非致治清濁之源也昔天下之網嘗宻矣然姦偽萌起其極也上下相遁至於不振當是之時吏治若救火揚沸非武健嚴酷惡能勝其任而愉快乎言道德者溺其職矣故曰聴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下士聞道大笑之非虚言也漢興破觚而為圜斵雕而為朴網漏於吞舟之魚而吏治烝烝不至於姦黎民乂安由是觀之在彼不在此髙后時酷吏獨有侯封刻轢宗室侵辱功臣吕氏已敗遂禽侯封之家孝景時鼂錯以刻深頗用術輔其資而七國之亂發怒於錯錯卒被戮   郅都者楊人也以郎事孝文帝孝景時都為中郎將敢直諫面折大臣於朝嘗從入上林賈姬如厠野彘卒入厠上目都都不行上欲自持兵救賈姬都伏上前曰亡一姬復一姬進天下所少寧賈姬等乎陛下縱自輕奈宗廟太后何上還彘亦去太后聞之賜都金百斤由此重郅都濟南瞷氏宗人三百餘家豪猾二千石莫能制於是景帝乃拜都為濟南太守至則族滅瞷氏首惡餘皆股栗居歳餘郡中不拾遺旁十餘郡守畏都如大府都為人勇有氣力公廉不發私書問遺無所受請寄無所聴常自稱曰已倍親而仕身固當奉職死節官下終不顧妻子矣郅都遷為中尉丞相條侯至貴倨也而都揖丞相是時民朴畏罪自重而都獨先嚴酷致行法不避貴戚列侯宗室見都側目而視號曰蒼鷹臨江王徴詣中尉府對簿臨江王欲得刀筆為書謝上而都禁吏不予魏其侯使人以間與臨江王臨江王既為書謝上因自殺竇太后聞之怒以危法中都都免歸家孝景帝乃使使持節拜都為雁門太守而便道之官得以便宜從事匈奴素聞郅都節居邊為引兵去竟郅都死不近雁門匈奴至為偶人象郅都令騎馳射莫能中見憚如此匈奴患之竇太后乃竟中都以漢法景帝曰都忠臣欲釋之竇太后曰臨江王獨非忠臣邪於是遂斬郅都甯成者穰人也以郎謁者事景帝好氣為人小吏必陵其長吏為人上操下如束溼薪猾賊任威稍遷至濟南都尉而郅都為守始前數都尉皆步入府因吏謁守如縣令其畏郅都如此及成往直陵都出其上都素聞其聲於是善遇與結驩乆之郅都死後長安左右宗室多暴犯法於是上召寧成為中尉其治效郅都其廉弗如然宗室豪傑皆人人惴恐武帝即位徙為内史外戚多毁成之短抵罪髠鉗是時九卿罪死即死少被刑而成極刑自以為不復收於是解脱詐刻傳出闗歸家稱曰仕不至二千石賈不至千萬安可比人乎乃貰貸買陂田千餘頃假貧民役使數千家數年會赦致産數千金為任俠持吏長短出從數十騎其使民威重於郡守周陽由者其父趙兼以淮南王舅父侯周陽故因姓周陽氏由以宗家任為郎事孝文及景帝景帝時由為郡守武帝即位吏治尚循謹甚然由居二千石中最為暴酷驕恣所愛者撓法活之所憎者曲法誅滅之所居郡必夷其豪為守視都尉如令為都尉必陵太守奪之治與汲黯俱為忮司馬安之文惡俱在二千石列同車未嘗敢均茵慿由後為河東都尉時與其守勝屠公爭權相告言罪勝屠公當抵罪義不受刑自殺而由棄市自寧成周陽由之後事益多民巧法大抵吏之治類多成由等矣   趙禹者斄人以佐史補中都官用廉為令史事太尉亞夫亞夫為丞相禹為丞相史府中皆稱其廉平然亞夫弗任曰極知禹無害然文深不可以居大府今上時禹以刀筆吏積勞稍遷為御史上以為能至太中大夫與張湯論定諸律令作見知吏傳得相監司用法益刻自此始 張湯者杜人也其父為長安丞出湯為兒守舍還而鼠盗肉其父怒笞湯湯掘窟得盗鼠及餘肉劾鼠掠治傳爰書訊鞫論報并取鼠與肉具獄磔堂下其父見之視其文辭如老獄吏大驚遂使書獄父死後湯為長安吏乆之周陽侯始為諸卿時嘗繫長安湯傾身為之及出為侯大與湯交徧見湯貴人湯給事内史為寜成掾以湯為無害言大府調為茂陵尉治方中武安侯為丞相徴湯為史時薦言之天子補御史使案事治陳皇后蠱獄深竟黨與於是上以為能稍遷至太中大夫與趙禹共定諸律令務在深文拘守職之吏已而趙禹遷為中尉徙為少府而張湯為廷尉兩人交驩而兄事禹禹為人廉倨為吏以來舍毋食客公卿相造請禹禹終不報謝務在絶知友賔客之請孤立行一意而已見文法輒取亦不覆案求官屬隂罪湯為人多詐舞智以御人始為小吏乾没與長安富賈田甲魚翁叔之屬交私及列九卿收接天下名士大夫已心内雖不合然陽浮慕之是時上方鄉文學湯决大獄欲傳古義乃請博士弟子治尚書春秋補廷尉史亭疑法奏讞疑事必豫先為上分别其原上所是受而著讞决法廷尉絜令揚主之明奏事即譴湯應謝鄉上意所便必引正監掾史賢者曰固為臣議如上責臣臣弗用愚抵於此罪常釋聞即奏事上善之曰臣非知為此奏乃正監掾史某為之其欲薦吏揚人之善蔽人之過如此所治即上意所欲罪予監史深禍者即上意所欲釋與監史輕平者所治即豪必舞文巧詆即下户羸弱時口言雖文致法上財察於是往往釋湯所言湯至於大吏内行修也通賔客飲食於故人子弟為吏及貧昆弟調䕶之尤厚其造請諸公不避寒暑是以湯雖文深意忌不専平然得此聲譽而刻深吏多為爪牙用者依於文學之士丞相數稱其美及治淮南衡山江都反獄皆窮根本嚴助及伍被上欲釋之湯爭曰伍被本畫反謀而助親幸出入禁闥爪牙臣乃交私諸侯如此弗誅後不可治於是上可論之其治獄所排大臣自為功多此類於是湯益尊任遷為御史大夫㑹渾邪等降漢大興兵伐匈奴山東水旱貧民流徙皆仰給縣官縣官空虚於是承上指請造白金及五銖錢籠天下鹽鐵排富商大賈出告緡令鉏豪彊并兼之家舞文巧詆以輔法湯毎朝奏事語國家用日晏天子忘食丞相取充位天下事皆决於湯百姓不安其生騷動縣官所興未獲其利姦吏並侵漁於是痛繩以罪則自公卿以下至於庶人咸指湯湯嘗病天子至自視病其隆貴如此匈奴來請和親羣臣議上前博士狄山曰和親便上問其便山曰兵者㓙器未易數動髙帝欲伐匈奴大困平城乃遂結和親孝惠髙后時天下安樂及孝文帝欲事匈奴北邊蕭然苦兵矣孝景時呉楚七國反景帝往來兩宫間寒心者數月呉楚已破竟景帝不言兵天下富貴今自陛下舉兵擊匈奴中國以空虚邊民大困貧由此觀之不如和親上問湯湯曰此愚儒無知狄山曰臣固愚忠若御史大夫湯乃詐忠若湯之治淮南江都以深文痛詆諸侯别疏骨肉使蕃臣不自安臣固知湯之為詐忠於是上作色曰吾使生居一郡能無使虜入盗乎曰不能曰居一縣對曰不能復曰居一障間山自度辨窮且下吏曰能於是上遣山乘鄣至月餘匈奴斬山頭而去自是以後羣臣震慴湯之客田甲雖賈人有賢操始湯為小吏時與錢通及湯為大吏甲所以責湯行義過失亦有烈士風湯為御史大夫七歳敗河東人李文嘗與湯有郤已而為御史中丞恚數從中文書事有可以傷湯者不能為地湯有所愛史魯謁居知湯不平使人上蜚變告文姦事下湯湯治論殺文而湯心知謁居為之上問曰言變事蹤跡安起湯佯驚曰此殆文故人怨之謁居病卧閭里主人湯自往視疾為謁居摩足趙國以冶鑄為業王數訟鐵官事湯常排趙王趙王求湯隂事謁居常案趙王趙王怨之并上書告湯大臣也史謁居有病湯至為摩足疑與為大姦事下廷尉謁居病死事連其弟弟繫導官湯亦治他囚導官見謁居弟欲隂為之而詳不省謁居弟弗知怨湯使人上書告湯與謁居謀共變告李文事下減宣宣嘗與湯有郤及得此事窮竟其事未奏也㑹人有盗發孝文園瘞錢丞相青翟朝與湯約俱謝至前湯念獨丞相以四時行園當謝湯無與也不謝丞相謝上使御史案其事湯欲致其文丞相見知丞相患之三長史皆害湯欲陷之始長史朱買臣㑹稽人也讀春秋莊助使人言買臣買臣以楚辭與助俱幸侍中為太中大夫用事而湯乃為小吏跪伏使買臣等前已而湯為廷尉治淮南獄排擠莊助買臣固心望及湯為御史大夫買臣以㑹稽守為主爵都尉列於九卿數年坐法廢守長史見湯湯坐牀上丞史遇買臣弗為禮買臣楚士深怨嘗欲死之王朝齊人也以術至右内史邊通學長短剛暴彊人也官再至濟南相故皆居湯右已而失官守長史詘體於湯湯數行丞相事知此三長史素貴常凌折之以故三長史合謀曰始湯約與君謝已而賣君今欲劾君以宗廟事此欲代君耳吾知湯隂事使吏捕案湯左田信等曰湯且欲奏請信輒先知之居物致富與湯分之及他姦事事辭頗聞上問湯曰吾所為賈人輒先知之益居其物是類有以吾謀告之者湯不謝湯又佯驚曰固宜有減宣亦奏謁居等事天子果以湯懐詐面欺使使八輩簿責湯湯具自道無此不服於是上使趙禹責湯禹至讓湯曰君何不知分也君所治夷滅者㡬何人矣今人言君皆有狀天子重致君獄欲令君自為計何多以對簿為湯乃為書謝曰湯無尺寸功起刀筆吏陛下幸致為三公無以塞責然謀陷湯罪者三長史也遂自殺湯死家産直不過五百金皆所得奉賜無他業昆弟諸子欲厚葬湯湯母曰湯為天子大臣被汙惡言而死何厚葬乎載以牛車有棺無椁天子聞之曰非此母不能生此子乃盡案誅三長史丞相青翟自殺出田信上惜湯稍遷其子安世趙禹中廢已而為廷尉始條侯以為禹賊深弗任及禹為少府比九卿禹酷急至晩節事益多吏務為嚴峻而禹治加緩而名為平王温舒等後起治酷於禹禹以老徙為燕相數歳亂悖有罪免歸後湯十餘年以壽卒於家   義縱者河東人也為少年時嘗與張次公俱攻剽為羣盗縱有姊姁以醫幸王太后王太后問有子兄弟為官者乎姊曰有弟無行不可太后乃告上拜義姁弟縱為中郎補上黨郡中令治敢行少藴藉縣無逋事舉為第一遷為長陵及長安令直法行治不避貴戚以捕案太后外孫修成君子仲上以為能遷為河内都尉至則族滅其豪穰氏之屬河内道不拾遺而張次公亦為郎以勇悍從軍敢深入有功為岸頭侯寜成家居上欲以為郡守御史大夫曰臣居山東為小吏時寧成為濟南都尉其治如狼牧羊成不可使治民上乃拜成為闗都尉歳餘闗東吏郡國出入闗者號曰寧見乳虎無值寧成之怒義縱自河内遷為南陽太守聞寧成家居南陽及縱至闗寧成側行送迎然縱氣盛弗為禮至郡遂案寧氏盡破碎其家成坐有罪及孔暴之屬皆犇亡南陽吏民重足一跡而平氏朱彊杜衍杜周為縱牙爪之吏任用遷為廷史軍數出定襄定襄吏民亂敗於是徙縱為定襄太守縱至掩定襄獄中重罪輕繫二百餘人及賔客昆弟私入相視亦二百餘人縱一捕鞠曰為死罪解脱是日皆報殺四百餘人其後郡中不寒而栗猾民佐吏為治是時趙禹張湯以深刻為九卿矣然其治尚寛輔法而行而縱以鷹擊毛摰為治後㑹五銖錢白金起民為姦京師尤甚乃以縱為右内史王温舒為中尉温舒至惡其所為不先言縱縱必以氣凌之敗壊其功其治所誅殺甚多然取為小治姦益不勝直指始出矣吏之治以斬殺縛束為務閻奉以惡用矣縱廉其治放郅都上幸鼎湖病乆已而卒起幸甘泉道多不治上怒曰縱以我為不復行此道乎嗛之至冬楊可方受告緡縱以為此亂民部吏捕其為可使者天子聞使杜式治以為廢格沮事棄縱市後一歳張湯亦死   王温舒者陽陵人也少時椎埋為姦已而試補縣亭長數廢為吏以治獄至廷尉史事張湯遷為御史督盗賊殺傷甚多稍遷至廣平都尉擇郡中豪敢任吏十餘人以為爪牙皆把其隂重罪而縱使督盗賊快其意所欲得此人雖有百罪弗法即有避回夷之亦滅宗以其故齊趙之郊盗賊不敢近廣平廣平聲為道不拾遺上聞遷為河内太守素居廣平時皆知河内豪姦之家及往九月而至令郡具私馬五十疋為驛自河内至長安部吏如居廣平時方畧捕郡中豪猾郡中豪猾相連坐千餘家上書請大者至族小者乃死家盡没入償臧奏行不過二三日得可事論報至流血十餘里河内皆怪其奏以為神速盡十二月郡中毋聲毋敢夜行野無犬吠之盗其頗不得失之旁郡追求㑹春温舒頓足嘆曰嗟乎令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其好殺伐行威不愛人如此天子聞之以為能遷為中尉其治復放河内徙請召猜禍吏與從事河内則楊皆麻戊闗中楊贛成信等義縱為内史憚未敢恣治及縱死張湯敗後徙為廷尉而尹齊為中尉   尹齊者東郡茌平人以刀筆稍遷至御史事張湯張湯數稱以為廉武使督盗賊所斬伐不避貴戚遷為闗内都尉聲甚於寧成上以為能遷為中尉吏民益凋敝尹齊木彊少文豪惡吏伏匿而善吏不能為治以故事多廢抵罪上復徙温舒為中尉而楊僕以嚴酷為主爵都尉   楊僕者宜陽人也以千夫為吏河南守案舉以為能遷為御史使督盗賊闗東治放尹齊以敢擊行稍遷至主爵都尉列九卿天子以為能南越反拜為樓舩將軍有功封將梁侯為荀彘所縛居乆之病死而温舒復為中尉為人少文居廷惽惽不辯至於中尉則心開督盗賊素習闗中俗知豪惡吏豪惡吏盡復為用為方畧吏苛察盗賊惡少年投缿購告言姦置伯格長以收司姦盗賊温舒為人讇善事有勢者即無勢者視之如奴有勢家雖有姦如山弗犯無勢者貴戚必侵辱舞文巧詆下户之猾以動大豪其治中尉如此姦猾窮治大抵盡靡爛獄中行論無出者其爪牙吏虎而冠於是中尉部中中猾以下皆伏有勢者為游聲譽稱治治數歳其吏多以權富温舒擊東越還議有不中意者坐小法抵罪免是時天子方欲作通天臺而未有人温舒請覆中尉脱卒得數萬人作上説拜為少府徙為右内史治如其故姦邪少禁坐法失官復為右輔行中尉事如故操歳餘㑹宛軍發詔徴豪吏温舒匿其吏華成及人有變告温舒受員騎錢他姦利事罪至族自殺其時兩弟及兩㛰家亦各自坐他罪而族光禄徐自為曰悲夫夫古有三族而王温舒罪至同時而五族乎温舒死家直累千金後數歳尹齊亦以淮陽都尉病死家直不滿五十金所誅滅淮陽甚多及死仇家欲燒其尸尸亡去歸葬自温舒等以惡為治而郡守都尉諸侯二千石欲為治者其治大抵盡放温舒而吏民益輕犯法盗賊滋起南陽有梅免白政楚有殷中杜少齊有徐勃燕趙之間有堅盧范生之屬大羣至數千人擅自號攻城邑取庫兵釋死罪縛辱郡太守都尉殺二千石為檄告縣趣具食小羣盗以百數掠鹵鄉里者不可勝數也於是天子始使御史中丞丞相長史督之猶弗能禁也乃使光禄大夫范昆諸輔都尉及故九卿張德等衣繡衣持節虎符發兵以興擊斬首大部或至萬餘級及以法誅通飲食坐連諸郡甚者數千人數歳乃頗得其渠率散卒失亡復聚黨阻山川者往往而羣居無可奈何於是作沈命法曰羣盗起不發覺發覺而捕弗滿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其後小吏畏誅雖有盗不敢發恐不能得坐課累府府亦使其不言故盗賊䆮多上下相為匿以文辭避法焉   減宣者楊人也以佐史無害給事河東守府衛將軍青使買馬河東見宣無害言上徴為大廏丞官事辦稍遷至御史及中丞使治主父偃及治淮南反獄所以㣲文深詆殺者甚衆稱為敢决疑數廢數起為御史及中丞者㡬二十歳王温舒免中尉而宣為左内史其治米鹽事大小皆闗其手自部署縣名曹實物官吏令丞不得擅揺痛以重法繩之居官數年一切郡中為小治辦然獨宣以小致大能因力行之難以為經中廢為右扶風坐怨成信信亡藏上林中宣使郿令格殺信吏卒格信時射中上林苑門宣下吏抵罪以為大逆當族自殺而杜周任用   杜周者南陽杜衍人義縱為南陽守以為爪牙舉為廷尉史事張湯湯數言其無害至御史使案邊失亡所論殺甚衆奏事中上意任用與減宣相編更為中丞十餘歳其治與宣相放然重遲外寛内深次骨宣為左内史周為廷尉其治大放張湯而善伺上所欲擠者因而陷之上所欲釋者乆繋待問而㣲見其寃狀客有讓周曰君為天子决平不循三尺法専以人主意指為獄獄者固如是乎周曰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為律後主所是疏為令當時為是何古之法乎至周為廷尉詔獄亦益多矣二千石繫者新故相因不減百餘人郡吏大府舉之廷尉一歳至千餘章章大者連逮證案數百小者數十人逺者數千近者數百里㑹獄吏因責如章告劾不服以笞掠定之於是聞有逮皆亡匿獄乆者至更數赦十有餘歳而相告言大抵盡詆以不道以上廷尉及中都官詔獄逮至六七萬人吏所増加十萬餘人周中廢後為執金吾逐盗捕治桑羊衛皇后昆弟子刻深天子以為盡力無私遷為御史大夫家兩子夾河為守其治暴酷皆甚於王温舒等矣杜周初徴為廷史有一馬且不全及身乆任事至三公列子孫尊官家訾累數巨萬矣 太史公曰自郅都杜周十人者此皆以酷烈為聲然郅都伉直引是非爭天下大體張湯以知隂陽人主與俱上下時數辯當否國家賴其便趙禹時據法守正杜周從䛕以少言為重自張湯死後網宻多詆嚴官事䆮以耗廢九卿碌碌奉其官救過不贍何暇論繩墨之外乎然此十人中其廉者足以為儀表其污者足以為戒方畧教導禁奸止邪一切亦皆彬彬質有其文武焉雖慘酷斯稱其位矣至若蜀守馮當暴挫廣漢李貞檀磔人東郡彌僕鋸項天水駱璧推減河東禇廣妄殺京兆無忌馮翊殷周蝮鷙水衡閻奉扑擊賣請何足數哉何足數哉   嚴延年為涿郡太守時郡比得不能太守涿人畢野白等由是廢亂大姓西髙氏東髙氏自郡吏以下皆畏避之莫敢與牾咸曰寧負二千石無負豪大家賔客放為盗賊發輒入髙氏吏不敢追浸浸日多道路張弓拔刃然後敢行其亂如此延年至遣掾蠡吾趙繡按髙氏得其死罪繡見延年新將心内懼即為兩劾欲先白其輕者觀延年意怒廼出其重劾延年已知其如此矣趙掾至果白其輕者延年索懐中得重劾即收送獄夜入晨將至市論殺之先所按者死吏皆股弁更遣吏分考兩髙窮竟其姦誅殺各數十人郡中震恐道不拾遺三歳遷河南太守賜黄金二十斤豪彊脅息野無行盗威震旁郡其治務在摧折豪彊扶助貧弱貧弱雖陷法曲文以出之其豪桀侵小民者以文内之衆人所謂當死者一朝出之所謂當生者詭殺之吏民莫能測其意深淺戰栗不敢犯禁按其獄皆文致不可得反延年為人短小精悍敏捷於事雖子貢冉有通藝於政事不能絶也吏忠盡節者厚遇之如骨肉皆親鄉之出身不顧以是治下無隠情然疾惡太甚中傷者多尤巧為獄文善史書所欲誅殺奏成於手中主簿親近史不得聞知奏可論死奄忽如神冬月傳屬縣囚㑹論府上流血數里河南號曰屠伯令行禁止郡中正清是時張敞為京兆尹素與延年善敞治雖嚴然尚頗有縱舍聞延年用刑刻急廼以書諭之曰昔韓盧之取兔也上觀下獲不甚多殺願次卿少緩誅罰思行此術延年報曰河南天下㗋咽二周餘斃莠盛苖穢何可不鉏也自矜伐其能終不衰止   尹賞字子心鉅鹿楊氏人也以郡吏察廉為樓煩長舉茂材粟邑令左馮翊薛宣奏賞能治劇徙為頻陽令坐殘賊免後以御史舉為鄭令永始元延間上怠於政貴戚驕恣紅陽長仲兄弟交通輕俠臧匿亡命而北地大豪浩商等報怨殺義渠長妻子六人往來長安中丞相御史遣掾求逐黨與詔書召捕乆之廼得長安中姦猾浸多閭里少年羣輩殺吏受賕報仇相與探丸為彈得赤丸者斫武吏得黒者斫文吏白者主治喪城中薄暮塵起剽刼行者死傷横道枹鼔不絶賞以三輔髙第選守長安令得一切便宜從事賞至修治長安獄穿地方深各數丈致令辟為郭以大石覆其口名曰虎穴乃部户曹掾史與鄉吏亭長里正父老伍人雜舉長安中輕薄少年惡子無市籍商販作務而鮮衣㓙服被鎧扞持刀兵者悉籍記之得數百人賞一朝㑹長安吏車數百輛分行收捕皆劾以為通行飲食羣盗賞親閲見十置一其餘盡以次内虎穴中百人為輩覆以大石數日一發視皆相枕籍死便輿出瘞寺門桓東楬著其姓名百日後廼令死者家各自發取其尸親屬號哭道路皆歔欷長安中歌之曰安所求子死桓東少年塲生時諒不謹枯骨後何塟賞所置皆其魁宿或故吏善家子失計隨輕黠願自改者財數十百人皆貰其罪詭令立功以自贖盡力有效者因親用之為爪牙追捕甚精甘嗜姦惡甚於凡吏賞視事數月盗賊止郡國亡命散走各歸其處不敢闚長安江湖中多盗賊以賞為江夏太守捕格江賊及所誅吏民甚多坐殘賊免南山羣盗起以賞為右輔都尉遷執金吾督大姦猾三輔吏民甚畏之數年卒官疾病且死戒其諸子曰丈夫為吏正坐殘賊免追思其功效則復進用矣一坐軟弱不勝任免終身廢棄無有赦時其羞辱甚於貪汙坐臧慎毋然賞四子皆至郡守長子立為京兆尹皆尚威嚴有治辦名   唐權德輿酷吏傳議 詩美仲山甫曰剛亦不吐柔亦不茹故體備徤順是謂全德不然則直已循性能秉一方事舉於中皆理道也得柔之道者為循吏失剛之理者為酷吏司馬氏修史記始作二傳以誡世爾而後以郅都為酷吏傳首愚有惑焉都之為中郎將上欲摶野彘活賈姬從容奏議引宗廟太后之重其為濟南守誅豪猾首惡道不拾遺其為中尉宗室貴臣歛手反目為鴈門守匈奴不敢近邊至為偶人像之騎射莫能中然其勇敢氣節根於公廉不發私書不受請寄具此數者為漢名臣入居命卿出總郡守堅剛忠純終始若一坐臨江之嫌當太后之怒身死漢廷首足異處有以見漢氏之不綱王澤之弛絶也蓋在史氏發而明之以旌事君以勵使臣俾百代之下有所懲勸子長既首冠酷吏班氏又因而從之善善惡惡之義於此缺矣夫椎埋沈命舞文巧詆之徒目為等夷雜列篇次至其述贊雖云引是非爭大體又何補焉噫洪範之沈潛大易之直方皆臣道也都雖未蹈之斯近之矣不隠忠以避死不枉道以涖官無處父之華異申棖之欲所至之邦必以稱職聞其古之剛而無虐怒而中節者歟剛似酷弱似仁在辨之不惑而已天下似是而非失之多矣豈獨是哉開卷之際怳然有感且以司馬氏班氏皆良史也猶不能辨故斐然成文   武太后自徐敬業之反疑天下人多圖己又自以乆專國事内行不正知宗室大臣怨望不服欲大誅殺以威之乃盛開告宻有告宻者給馬供食使詣行在所農夫樵人皆得召見或不次除官無實者不問於是四方告宻者蜂起有魚保家者請鑄銅為匭以受天下宻奏其器一室四隔上各有竅可入不可出太后善之未㡬其怨家投匭告保家嘗為徐敬業作兵器遂伏誅胡人索元禮因告宻召見擢為遊擊將軍令按制獄元禮性殘忍推一人必令引數千百人於是周興來俊臣之徒效之興累遷至秋官侍郎俊臣至御史中丞皆養無頼數百人意所欲陷則使數處俱告之辭狀俱同既下獄則以威刑脇之無不誣服又造告密羅織經一卷網羅無辜織成反狀構造布置皆有支節其訊囚酷法有定百脈突地吼死猪愁求破家反是實等號中外畏之甚於虎狼麟臺正字陳子昻上疏曰執事者疾徐敬業首亂唱禍將息姦源遂使陛下大開詔獄重設嚴刑有迹涉嫌疑辭相逮引莫不窮捕考按至有姦人熒惑乘險相誣紏告疑似冀圖爵賞及其窮竟百無一實陛下仁恕又屈法容之遂使姦惡之黨快意相讎天下喁喁莫知寧所臣聞隋之末代天下猶平楊感作亂不踰月而敗天下之未至土崩焬帝不悟専行屠戮大窮黨與遂至殺人如麻流血成澤天下靡然始思為亂於是雄傑並起而隋族亡矣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伏惟陛下念之太后不聴子昻又嘗上䟽曰朝廷遣使巡察四方或不擇人則黜陟不明刑罰不中徒使百姓修飾道路送往迎來無所益也宰相陛下之腹心刺史縣令陛下之手足未有無腹心手足而能獨理者皆不可以不擇也天下有危機禍福因之而生百姓是也百姓安則樂其生不安則輕其死輕其死則天下亂矣   醴泉人侯思止素詭譎無賴恒州刺史裴貞杖一判司判司使思止告貞與舒王元名謀反元名廢徙和州貞亦族滅思止求為御史太后曰卿不識字對曰獬豸何嘗識字但能觸邪耳太后悦從之衡水人王義素無行嘗從鄰舍乞瓜不與乃告縣官田中有白兔縣官使人搜捕蹂踐立盡又見閭里耆老作邑齋遂告以謀反殺二百餘人太后擢為殿中侍御史或告勝州都督王安仁謀反敕義按之安仁不服義即枷號刎其首朝士人人自危毎朝輒與家人訣曰未知復相見否御史中丞李嗣真上疏曰古者獄成公卿參聴王必三宥然後行刑比日獄官單車奉使臨時専决不復聞奏倘有寃濫何由可知况以九品之官專命推覆操殺生之柄竊人主之威案覆既不在秋官省審復不由門下國之利器輕以假人恐為社稷之禍太后不聴   金吾大將軍丘神勣以罪誅或告右丞周興與神勣通謀太后命來俊臣鞫之俊臣與興方推事對食謂興曰囚多不承當為何法興曰此甚易耳取大甕以炭四周炙之令囚入中何事不承俊臣索大甕如興法起謂興曰有内狀推兄請兄入此甕興惶恐服罪法當死原之流嶺南在道為仇家所殺興與索元禮來俊臣競為暴刻所殺各數千人破千餘家元禮殘酷尤甚尋亦為太后所殺來俊臣倚勢貪淫前後羅織誅人不可勝計自宰相以下籍其姓名而取之自言才比石勒欲羅告武氏諸王及太平公主又欲誣皇嗣及廬陵王與南北牙同反冀因此盗國權河東人衛遂忠告之諸武及太平公主恐懼共發其罪繫獄有司處以極刑太后欲赦之奏上三日不出太后遊苑中吉頊執轡太后問以外事對曰外人唯怪來俊臣奏不下太后曰俊臣有功於國朕方思之頊曰俊臣聚結不逞誣構良善贓賄如山寃魂塞路國之賊也何足惜哉太后乃下其奏俊臣棄市仇家爭噉俊臣之肉斯須而盡抉眼剥面披腹出心騰蹋成泥太后知天下惡之乃下制數其罪惡且曰宜加赤族之誅以雪蒼生之憤可凖法籍没其家士民皆賀於路曰自今眠者皆始帖席矣   經濟類編卷二十三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二十四   明 馮琦馮瑗 撰   臣類五   仕進【十一則 仕難四則併】   孔子弟子有孔蔑者與宓子賤皆仕孔子徃過孔蔑問之曰自子之仕者何得何亡孔蔑曰吾自仕者未有所得而有所亡者三曰王事若襲學焉得習以是學不得明也所亡者一也奉禄少鬻鬻不足及親戚親戚益疎矣所亡者二也公事多急不得弔死視病是以朋友益疎矣所亡者三也孔子不說而復徃見子賤曰自子之仕何得何亡子賤曰自吾之仕未有所亡而所得者三始誦之文今履而行之是學日益明也所得者一也奉禄雖少鬻鬻得及親戚是以親戚益親也所得者二也公事雖急夜勤弔死視病是以朋友益親也所得者三也孔子謂子賤曰君子哉若人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秦李斯者楚上蔡人也年少時為郡小吏見吏舍厠中鼠食不潔近人犬數驚恐之斯入倉觀倉中鼠食積粟居大廡之下不見人犬之憂於是李斯乃歎曰人之賢不肖譬如䑕矣在所自處耳乃從荀卿學帝王之術學已成度楚王不足事而六國皆弱無可為建功者欲西入秦辭於荀卿曰斯聞得時無怠今萬乘方争時㳺者主事今秦王欲吞天下稱帝而治此布衣馳騖之時而㳺說者之秋也處卑賤之位而計不為者此禽鹿視肉人面而能彊行者耳故詬莫大於卑賤而悲莫甚於窮困乆處卑賤之位困苦之地非世而惡利自託於無為此非士之情也故斯將西說秦王矣   漢賈捐之與楊興善捐之數短石顯以故不得官希復進見興新以材能得幸捐之謂興曰京兆尹缺使我得見言君蘭京兆尹可立得興曰君房下筆言語妙天下使君房為尚書令勝五鹿充宗逺甚捐之復短石顯興曰顯方貴上信用之今欲進第從我計且與合意即得入矣捐之即與興共為薦顯奏稱譽其美以為宜賜爵關内侯又共為薦興奏以為可試守京兆尹石顯聞之白之元帝乃下興捐之獄令顯治之奏興捐之懐詐偽更相薦譽欲得大位罔上不道捐之竟坐棄市興髠鉗為城旦   宋始興王濬為揚州刺史時濬尚㓜州事悉委後軍長史范尋遷左衛將軍沈演之為右衛將軍對掌禁旅俱參機宻有雋才而薄情淺行數犯名教為士流所鄙性躁競自謂才用不盡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書何尚之言於文帝曰范志趨異常請出為廣州刺史若在内釁成不得不加鈇鉞鈇鉞亟行非國家之美也文帝曰始誅劉湛復遷范人將謂卿等不能容才朕信受讒言但共知其如此無能為害也   齊車騎將軍張敬兒好信夢初為南陽太守其妻尚氏夢一手熱如火及為雍州夢一胛熱為開府夢半身熱敬兒意欲無限嘗謂所親曰吾妻復夢舉體熱矣又自言夢舊村社樹高至天武帝聞而惡之㑹有人告敬兒遣人至蠻中貨易武帝疑其有異志㑹武帝於華林園設八關齋朝臣皆預於座收敬兒敬兒脫冠貂投地曰此物誤我遂殺敬兒并其四子   中書郎王融自恃人地三十内望為公輔嘗夜直省中撫案歎曰為爾寂寂鄧禹笑人行逢朱雀桁開喧湫不得進搥車壁歎曰車前無八騶何得稱丈夫竟陵王子良愛其文學特親厚之鬱林王即位十餘日即收王融下廷尉使中丞孔稚珪奏融險躁輕狡招納不逞誹謗朝政融求援於竟陵王子良子良憂懼不敢救遂於獄賜死時年二十七   袐書監祖珽與黄門侍郎劉逖友善珽欲求宰相乃疏趙彦深元文遥和士開罪狀令逖奏之逖不敢通彦深等聞之先詣上皇自陳上皇大怒執珽詰之珽因陳士開文遥彦深等朋黨㺯權賣官鬻獄事上皇曰爾乃誹謗我乃鞭二百配甲坊尋徙光州敕令牢掌别駕張奉福曰牢者地牢也乃置地牢中桎梏不離身夜以蕪菁子為燭眼為所熏由是失明【已上仕進】   唐右庶子姜公輔乆不遷官詣陸贄求遷贄宻語之曰聞竇相屢奏擬朝廷不允有怒公之言公輔懼請為道士德宗問其故公輔不敢泄贄語以聞參言為對德宗怒參歸怨於君貶公輔為吉州别駕又遣中使責參判户部駙馬都尉鄭顥營求作相甚切其父衹德聞之與書曰聞汝已判户部是吾必死之年又聞欲求宰相是吾必死之日也顥懼累表辭劇務宣宗以顥為袐書監   韋澳嘗奏事宣宗欲以澳判户郎以心力衰耗難處繁劇為辭上不恱及歸其甥栁玭尤之澳曰主上不與宰輔僉議私欲用我人必謂我以他岐得之何以自明且爾知時事浸不佳乎由吾曹貪名位所致耳遂出鎮河陽   宋王安石進說 古之時士之在下者無求於上上之人日汲汲惟恐一士之失也古者士之進有以德有以才有以言有以曲藝今徒不然自茂才等而下之至於明法其進退之皆有法度古之所謂德者才者無以為也古之所謂言者又未必應今之法度也誠有豪傑不出世之士不自進乎此上之人弗舉也誠進乎此而不應今之法度有司弗取也夫自進乎此皆所謂枉已者也孟子曰未有枉已能正人者也然而今之士不自進乎此者未見也豈皆不如古之士自重以有恥乎古者井天下之地而授之氓士之未命也則授一㕓而為氓其父母妻子裕如也自家逹國有塾有序有庠有學觀游止處師師友友絃歌堯舜之道自樂也磨礱鐫切沉浸灌養行完而才備則曰上之人其舍我哉上之人其亦莫之能舍也今也地不井國不學黨不庠遂不序家不塾士之未命也則或無以裕父母妻子無以處行完而才備上之人亦莫之舉也士安得而不自進嗚呼使今之士不若古非人則然勢也勢之異聖賢之所以不得同也孟子不見王公而孔子為季氏吏夫不以勢乎哉士之進退不惟其德與才而惟今之法度而有司之好惡未必今之法度也是士之進不惟今之法度而幾在有司之好惡耳今之有司非昔之有司也後之有司又非今日之有司也有司之好惡豈常哉是士之進退果卒無所必而已矣噫以言取人未之失也取焉而又不得其所謂言是失之失也况又重以有司好惡之不可常哉古之道其卒不可見乎士也有得已之勢其得不已乎得已而不已未見其為有道也楊叔明之兄弟以父任皆京官其勢非吾所謂無以處無以裕父母妻子而有不得己焉者也自枉而為進士而又枉於有司而又若不釋然二君固常自任以道而且朋友我矣懼其猶未寤也為進說與之【已上仕難】   擇君【二則附】   漢劉向雜言 賢人君子者通乎盛衰之時明乎成敗之端察乎治亂之紀審乎人情之所去就故雖窮不處亡國之勢雖貧不受汙君之禄是以太公年七十而不自逹孫叔敖三去相而不自悔何則不强合非其人也太公一合於周而侯七百嵗孫叔敖一合於楚而封十世大夫種存亡越而霸句踐賜死於前李斯積功於秦而卒被五刑盡忠憂君危身安國其功一也或以封侯而不絶或以賜死而被刑所慕所由異也故箕子棄國而佯狂范蠡去越而易名智過去君弟而更姓皆見逺識㣲而仁能去富勢以避萌生之禍者也夫暴亂之君孰能離縶以役其身而與於患乎哉故賢者非畏死避害而已也為殺身無益而明主之暴也比干死紂而不能正其行子胥死呉而不能存其國二子者强諌而死適足明主之暴耳未始有益如秋毫之端也是以賢人閉其智塞其能待得其人然後合故言無不聴行無見疑君臣兩與終身無患今非得其時又無其人直私意不能已閔世之亂憂主之危以無貲之身涉蔽塞之路經乎讒人之前造無量之主犯不測之罪傷其天性豈不惑哉故文信侯李斯天下所謂賢也為國計揣㣲射隠所謂無過策也戰勝攻取所謂無强敵也積功甚大勢利甚高賢人不用讒人用事自知不用其仁不能去制敵積功不失秋毫避患去害不見丘山積其所欲以至其所惡豈不為勢利惑哉詩云人知其一莫知其佗此之謂也   公孫述稱帝於蜀隗囂使馬援徃觀之援素與述同里閈相善以為既至當握手歡如平生而述盛陳陛衛以延援入交拜禮畢使出就舘更為援制都布單衣交讓冠㑹百官於宗廟中立舊交之位述鸞旗旄騎警蹕就車磬折而入禮饗官屬甚盛欲授援以封侯大將軍位賔客皆樂留援曉之曰天下雄雌未定公孫不吐哺走迎國士與圖成敗反脩飾邊幅如偶人形此子何足乆稽天下士乎因辭歸謂囂曰子陽井底蛙耳而妄自尊大不如專意東方建武四年冬囂使援奉書洛陽援至引見於宣德殿世祖迎笑謂援曰卿遨遨二帝間今見卿使人大慙援頓首辭謝因曰當今之世非獨君擇臣也臣亦擇君矣臣與公孫述同縣少相善臣前至蜀述陛㦸而後進臣臣今逺來陛下何知非刺客奸人而簡易若是帝復笑曰卿非刺客顧說客耳援曰天下反覆盗名字者不可勝數今見陛下恢廓大度同符高祖乃知帝王自有真也帝甚壯之援從南幸黎丘轉至東海及還以為待詔使太中大夫來歙持節送援西歸隴右隗囂與援共卧起問以東方流言及京師得失援說囂曰前到朝廷上引見數十每接讌語自夕至旦才明勇畧非人敵也且開心見誠無所隠伏濶逹多大節畧與高帝同經學博覧政事文辨前世無比囂曰卿謂何如高帝援曰不如也高帝無可無不可今上好吏事動如節度又不喜飲酒囂意不懌曰如卿言反復勝邪然雅信援故遂遣長子恂入質   先容【三則附】   蘇代為燕說齊未見齊王先說淳于髠曰人有賣駿馬者比三旦立市人莫之知徃見伯樂曰臣有駿馬欲賣之比三旦立於市人莫與言子還而視之去而顧之臣請獻一朝之費伯樂乃還而視之去而顧之一旦而焉價十倍今臣欲以駿馬見於王莫為臣先後者足下有意為臣伯樂乎臣請獻白璧一雙黄金千鎰以為馬食淳于髠曰謹聞命矣入言之王而見之齊王大說蘇子孟嘗君寄客於齊王三年而不見用故客反謂孟嘗君曰君之寄臣也三年而不見用不知臣之罪也君之過也孟嘗君曰寡人聞之縷因針而入不因針而急嫁女因媒而成不因媒而親夫子之材必薄矣尚何怨乎寡人哉客曰不然臣聞周氏之嚳韓氏之盧天下疾狗也見兔而指屬則無失兔矣望見而放狗也則累世不能得兔矣狗非不能屬之者罪也孟嘗君曰不然昔華周杞梁戰而死其妻悲之向城而哭隅為之崩城為之阤君子誠能刑於内則物應於外矣夫土壌且可為忠况有食榖之君乎客曰不然臣見鷦鷯巢於葦苕著之毛建之女工不能為也可謂完堅矣大風至則苕折卵破子死者何也其所託者使然也且夫狐者人之所攻也鼠者人之所燻也臣未嘗見稷狐見攻社鼠見燻也何則所託者然也於是孟嘗君復屬之齊齊王使為相齊處士東郭先生梁石君為田榮所劫强從之及榮敗二人醜之相與入深山隠居客謂蒯通曰先生之於曹相國拾遺舉過顯賢進能齊國莫若先生者先生知梁石君東郭先生世俗所不及何不進之曹相國乎通曰諾臣之里婦與里之諸母相善也里婦夜亡肉姑以為盗怒而逐之婦晨去過所善諸母語以事而謝之里母曰女安行我今令而家追女矣即束縕請火於亡肉家曰昨暮夜犬得肉争鬭相殺請火治之亡肉家遽追呼其婦故里毋非談說之士也束縕乞火非還婦之道也然物有相感事有適可臣請乞火於曹相國乃見相國曰婦人有夫死三日而嫁者有幽居守寡不出門者足下即欲求婦何取曰取不嫁者通曰然則求臣亦猶是也彼東郭先生梁石君齊之俊士也隠居不嫁未嘗卑節下意以求仕也願足下使人禮之曹相國曰敬受命皆以為上賔   自售【八則附】   汗明見春申君候問三月而後得見談卒春申君大說之汗明欲復談春申君曰僕已知先生先生大息矣汗明蹙焉曰明願有問君而恐固不審君之聖孰與堯也春申君曰先生過矣臣何足以當堯汗明曰然則君料臣孰與舜春申君曰先生即舜也汗明曰不然臣請為君終言之君之賢實不如堯臣之能不及舜夫以賢舜事聖堯三年而後乃相知也今君一旦而知臣是君聖於堯而臣賢於舜也春申君曰善召門吏為汗先生著客籍五日一見汗明曰君亦聞驥乎夫驥之齒至矣服鹽車而上太行蹄申膝折尾湛胕潰漉汗灑地白汗交流外阪遷延負棘而不能上伯樂遭之下車攀而哭之解紵衣以幕之驥於是俛而噴仰而鳴聲達於天若出金石聲者何也彼見伯樂之知己也今僕之不肖阨於州部堀穴窮巷沉洿鄙俗之日乆矣君獨無意湔袚僕使得為君高鳴屈於梁乎   為齊獻書趙王曰臣一見而能令王坐而天下致名實而臣竊恠王之不試見臣而窮臣也羣臣必多以臣為不能者故王重見臣也以臣為不能者非他欲用王之兵成其私者也則交有所偏者也非然則智不足者也非然則欲以天下之重恐王而取行於王者也臣以齊循事王王能亡燕能亡韓魏能攻秦能孤秦臣以齊致尊名於王天下孰敢不致尊名於王臣以齊致地於王天下孰敢不致地於王臣以齊為王求名於燕及韓魏孰敢辭之臣之能也其前可見矣齊先重王故天下盡重王王無齊天下必盡輕王也秦之强以無齊故重王燕韓魏自以無齊故重王今王無齊獨安能無重天下故勸王無齊者非智不足則不忠者也非然則欲用王之兵成其私者也非然則欲輕王以天下之重取行於王者也非然則位尊而能卑者也願王之熟慮無齊之利害也   漢皇甫規上順帝封事 臣比年以來數陳便宜羗戎未動䇿其將反馬賢始出頗知必敗誤中之言在可考校臣每惟賢等擁衆四年未有成功懸師之費且百億計出於平人回入姦吏故江湖之人羣為盜賊青徐荒饑襁負流散夫羗戎潰叛不由承平皆因邊將失於綏御乘常守安則加侵暴茍競小利則致大害㣲勝則虛張首級軍敗則隠匿不言軍士勞怨困於猾吏進不得快戰以徼功退不得溫飽以全命餓死溝渠暴骨中原徒見王師之出不聞振旅之聲酋豪泣血驚懼生變是以安不能乆敗則經年臣所以摶手叩心而增歎者也願假臣兩營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與護羗校尉趙冲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曉習兵勢巧便臣已更之可不煩方寸之印尺帛之賜高可以滌患下可以納降若謂臣年少官輕不足用者凡諸敗將非官爵之不高年齒之不邁臣不勝至誠沒死自陳帝不能用   魏曹植求自試二表 五帝之世非皆智三季之末非皆愚用與不用知與不知也夫相者文德昭者也將者武功烈者也文德昭則可以匡國朝叙百揆稷契䕫龍是矣武功烈則可以征不庭廣邦境南仲方叔是也昔伊尹之為媵臣至賤也吕尚之處漁釣至陋也及其見舉湯文誠合志同豈復假近習之薦因左右之介哉發騏驥於呉越可謂困矣及其伯樂相之孫子遇之形體不勞而坐取千里伯樂善御馬明君善御臣誠任賢使能之明效也昔段干木修德於閭閻秦師為之輟攻而文侯以安穣苴授節於邦境燕晉為之退師而景公無患皆簡德尊賢之所致也願陛下垂高宗傅嵓之明以顯中興之功   臣聞士之生世入則事父出則事君事父尚於榮親事君貴於興國故慈父不能愛無益之子仁君不能畜無用之臣夫論德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量能而受爵者畢命之臣也故君無虛授臣無虛受虛授謂之謬舉虛受謂之尸禄詩之素餐所由作也昔二虢不辭兩國之任其德厚也旦奭不譲燕魯之封其功大也今臣䝉國重恩三世於今矣正值陛下升平之際沐浴聖澤潜潤德教可謂厚幸矣而位竊東藩爵在上列身被輕暖口厭百味目極華靡耳倦絲竹者爵重禄厚之所致也退念古之受爵禄者有異於此皆以功勤濟國輔主惠民今臣無德可述無功可紀若此終年無益國朝將挂風人彼已之譏是以上慙冕俯媿朱紱方今天下一統九州晏如顧西尚有違命之蜀東有不臣之呉使邊境未得稅甲謀士未得高枕者誠欲混同宇内以致太和也故啓滅有扈而夏功昭成克商奄而周德著今陛下以聖明統世將欲卒文武之功繼成康之隆簡良授能以方叔召虎之臣鎮衛四境為國爪牙者可謂當矣然而高鳥未挂於輕繳淵魚未懸於鉤餌者恐釣弋之術或有未盡也昔耿弇不俟光武亟撃張步言不以賊遺君父也故車右伏劒於鳴轂雍門刎首於齊境若此二子豈惡生而尚死哉誠忿其慢主而陵君也夫君之寵臣欲以除患興利臣之事君必殺身静亂以功報主也昔賈誼弱冠求試屬國請係單于之頸而制其命終軍以妙年使越欲得長纓占其王羈致北闕此二臣豈好為夸主而燿世俗哉志或鬱結欲逞才力輸能於明君也昔漢武為霍去病治第辭曰匈奴未滅臣無以家為夫憂國忘家捐軀濟難忠臣之志也今臣居外非不厚也而寢不安席食不遑味者以二方未剋為念伏見先帝武臣宿兵年耆即世者有聞矣雖賢不乏世宿將舊卒由習戰也竊不自量志在效命庻立毛髮之功以報所受之恩若使陛下出不世之詔效臣錐刀之用使得西屬大將軍當一校之隊若東屬大司馬統偏師之任必乘危躡險騁舟驪突刃觸鋒為士卒先雖未能禽權馘亮庶將虜其雄率殱其醜類必效須臾之㨗以滅終身之愧使名挂史筆事列朝䇿雖身分蜀境首懸呉闕猶生之年也如㣲才不試沒世無聞徒榮其軀而豐其體生無益於事死無損於數虚荷上位而忝重禄禽息鳥視終於白首此徒圏牢之養物非臣之所志也流聞東軍失備師徒小衂輟食棄餐奮袂攘衽撫劒東顧而心已馳於呉㑹矣臣昔從先武皇帝南極赤岸東臨滄海西望玉門北出塞伏見所以行軍用兵之勢可謂神妙矣故兵者不可豫言臨難而制變者也志欲自效於明時立功於聖世每覽史籍觀古忠臣義士出一朝之命以殉國家之難身雖屠裂而功銘著於景鍾名稱垂於竹帛未嘗不拊心而歎息也臣聞明主使臣不廢有罪故奔北敗軍之將用秦魯以成其功絶纓盜馬之臣赦楚趙以濟其難臣竊感先帝早崩威王棄世臣獨何人以堪長乆常恐先朝露填溝壑墳土未乾而身名並滅臣聞騏驥長鳴伯樂昭其能盧狗悲號韓國知其才是以效之齊楚之路以逞千里之任試之狡兔之㨗以騐搏噬之用今臣志狗馬之㣲功竊自惟度終無伯樂韓國之舉是以於邑而竊自痛者也夫臨博而企竦聞樂而竊抃者或有賞音而識道也昔毛遂趙之陪猶假錐嚢之喻以寤主立功何况巍巍大魏多士之朝而無慷慨死難之臣乎夫自自媒者士女之醜行也干時求進者道家之明忌也而臣敢陳聞於陛下者誠與國分形同氣憂患共之者也冀以塵露之㣲補益山海螢燭末光增暉日月是以敢冐其醜而獻其忠知必為朝士所笑聖主不以人廢言伏惟陛下少垂神聴臣則幸矣   齊王融求効啓 臣聞春鶊秋蟀集候相悲露木風螢臨年共恱夫惟動植且或有心况在生靈而能無感夫君道含臣術無隠翁歸乃居中自是充國曰莫若老臣竊慕前修故蹈輕節雖冐不媒之鄙式罄奉公之誠抑又唐堯在上不參二八管夷吾恥之臣亦恥之唐韓愈上張僕射書受牒之明日在使院中有小吏持院中故事節目十餘事來示愈其中不可者有自九月至明年二月之終皆晨入夜歸非有疾病事故輒不許出當時以初受命不敢言古人有言曰人各有能有不能若此者非愈之所能也抑而行之必發狂疾上無以承事於公忘其將所以報德者下無以自立喪失其所以為心夫如是則安得而不言凡執事之擇於愈者非謂其能晨入夜歸也必將有以取之苟有以取之雖不晨入而夜歸其所取者猶在也下之事上不一其事上之使下不一其事量力而任之度才而處之其所不能不彊使為是故為下者不獲罪於上為上者不得怨於下矣孟子有云今之諸侯無大相過者以其皆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今之時與孟子之時又加逺矣皆好其聞命而奔走者不好其直已而行道者聞命而奔走者好利者也直已而行道者好義者也未有好利而愛其君者未有好義而忘其君者今之王公大人惟執事可以聞此言惟愈於執事也可以此言進愈䝉幸於執事其所從舊矣若寛假之使不失其性加待之使足以為名寅而入盡辰而退申而入終酉而退率以為常亦不廢事天下之人聞執事之於愈如是也必皆曰執事之好士也如此執事之待士以禮如此執事之使人不枉其道而能有容如此執事之欲成人之名如此執事之厚於故舊如此又將曰韓愈之識其所依歸也如此韓愈之不諂屈於富貴之人如此韓愈之賢能使其主待之以禮如此則死於執事之門無悔也若使隨行而入逐隊而趨言不敢盡其誠道有所屈於己天下之人聞執事之於愈如此皆曰執事之用韓愈哀其窮收之而已耳韓愈之事執事不以道利之而已耳茍如是雖日受千金之賜一嵗九遷其官感恩則有之矣將以稱於天下曰知己則未也伏惟哀其所不足矜其愚不録其罪察其辭而垂仁採納焉   宋蘇洵上田樞宻書 天之所以與我者夫豈偶然哉堯不得以與丹朱舜不得以與商均而瞽瞍不得奪諸舜發於其心出於其言見於其事確乎其不可易也聖人不得以與人父不得以奪諸其子於此見天之所以與我者不偶然也夫其所以與我者必有以用我也我知之不得行之不以告人天固用之我實置之其名曰棄天自卑以求幸其言自小以求用其道天之所以與我者何如而我如此也其名曰䙝天棄天我之罪也䙝天亦我之罪也不棄不䙝而人不我用不我用者之罪也其名曰逆天然則棄天䙝天者其責在我逆天者其責在人在我者吾將盡吾力之所能為者以塞夫天之所以與我之意而求免乎天下後世之譏在人者吾何知焉吾求免夫一身之責之不暇而暇為人憂乎哉孔子孟軻之不遇老於道途而不倦不慍不怍不沮者夫固知夫責之所在也衛靈魯哀齊宣梁惠之徒不足相與以有為也我亦知之矣抑將盡吾心焉耳吾心之不盡吾恐天下後世無以責夫衛靈魯哀齊宣梁惠之徒而彼亦將有以辭其責也然則孔子孟軻之目將不瞑於地下矣夫聖人賢人之用心也固如此如此而生如此而死如此而貧賤如此而富貴升而為天沉而為淵流而為川止而為山彼不預吾事吾事畢矣竊恠夫後之賢者不能自處其身也饑寒窮困之不勝而號於人嗚呼使吾誠死於饑寒窮困耶則天下後世之責將必有在彼其身之責不自任以為憂而我取而加之吾身不已過乎今洵之不肖何敢以自列於聖賢然其心亦有所甚不自輕者何則天下之學者孰不欲一蹴而造聖人之域然及其不成也求一言之幾乎道而不可得也千金之子可以貧人可以富人非天之所與雖以貧人富人之權求一言之幾乎道不可得也天子之宰相可以生人可以殺人非天之所與雖以生人殺人之權求一言之幾乎道不可得也今洵用力於聖人賢人之術亦已乆矣其言語其文章雖不識其果可以有用於今而傅於後與否獨恠夫得之之不勞方其致思於心也若或起之得之心而書之紙也若或相之夫豈無一言之幾於道者乎千金之子天子之宰相求而不得者一旦在已故其心得以自負或者天其亦有以與我也曩者見執事於益州當時之文淺狹可笑饑寒窮困亂其心而聲律記問又從而破壊其體不足觀也已數年來退居山野自分永棄與世俗日疎濶得以大肆其力於文章詩人之優游騷人之清深孟韓之溫醇遷固之雄剛孫呉之簡切投之所向無不如意嘗試以為董生得聖人之經其失也流而為迂鼂錯得聖人之權其失也流而為詐有二子之才而不流者其惟賈生乎惜乎今之世愚未見其人也作䇿二道曰審勢審敵作書十篇曰權書洵有山田一頃非凶嵗可以無饑力耕而節用亦足以自老不肖之身不足惜而天之所與者不忍棄且不敢䙝也執事之名滿天下天下之士用與不用在執事故敢以所謂䇿二道權書十篇為獻平生之文逺不可多致有洪範論史論十篇近以獻内翰歐陽公度執事與之朝夕相從而議天下之事則斯文也其亦庶乎得陳於前矣若夫言之可用與其身之可貴與否者執事責也於洵何有哉   初見【九則附】   衛鞅聞秦孝公下令國中求賢者將修繆公之業東復侵地廼遂西入秦因孝公寵臣景監以求見孝公孝公既見衛鞅語事良乆孝公時時睡弗聴罷而孝公怒景監曰子之客妄人耳安足用邪景監以譲衛鞅衛鞅曰吾說公以帝道其志不開悟矣後五日復求見鞅鞅復見孝公益愈然而未中㫖罷而孝公復譲景監景監亦譲鞅鞅曰吾說公以王道而未入也請復見鞅鞅復見孝公孝公善之而未用也罷而去孝公謂景監曰汝客善可與語矣鞅曰吾說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誠復見我我知之矣衛鞅復見孝公公與語不自知膝之前於席也語數日不厭景監曰子何以中吾君吾君之驩甚也鞅曰吾說君以帝王之道比三代而君曰乆逺吾不能待且賢君者各及其身顯名天下安能邑邑待數十百年以成帝王乎故吾以疆國之術說君君大說之耳然亦難以比德於殷周矣   淳于髠齊人也博聞彊記學無所主其諫說慕晏嬰之為人也然而承意觀色為務客有見髠於梁惠王惠王屏左右獨坐而再見之終無言也惠王恠之以譲客曰子之稱淳于先生管晏不及及見寡人寡人未有得也豈寡人不足為言邪何故哉客以謂髠髠曰固也吾前見王王志在驅逐後復見王王志在音聲吾是以黙然客具以報王王大駭曰嗟乎淳于先生誠聖人也前淳于先生之來人有獻善馬者寡人未及視㑹先生至後先生之來人有獻善謳者未及試亦㑹先生來寡人雖屏人然私心在彼有之後淳于髠見一語連三日三夜無倦惠王欲以卿相位待之髠因謝去於是送以安車駕駟束帛加璧黄金百鎰終身不仕   王稽與范雎入咸陽已報使因言曰魏有張禄先生天下辯士也曰秦王之國危如累卵得臣則安然不可以書傳也臣故載來秦王弗信使舍食草具待命嵗餘當是時昭王已立三十六年南㧞楚之鄢郢楚懐王幽死於秦秦東破齊湣王常稱帝後去之數困三晉厭天下辯士無所信穣侯華陽君昭王母宣太后之弟也而涇陽君高陵君皆昭王同母弟也穣侯相三人者更將有封邑以太后故私家富重於王室及穣侯為秦將且欲越韓魏而伐齊綱壽欲以廣其陶封范睢乃上書曰臣聞明主立政有功者不得不賞有能者不得不官勞大者其禄厚功多者其爵尊能治衆者其官大故無能者不敢當職焉有能者亦不得蔽隠使以臣之言為可願行而益利其道以臣之言為不可乆留臣無為也語曰庸主賞所愛而罰所惡明主則不然賞必加於有功而刑必斷於有罪今臣之胷不足以當椹質而要不足以待斧鉞豈敢以疑事嘗試於王哉雖以臣為賤人而輕辱獨不重任臣者之無反復於王耶且臣聞周有砥砨宋有結緑梁有縣藜楚有和朴此四寶者土之所生良工之所失也而為天下名器然則聖王之所棄者獨不足以厚國家乎臣聞善厚家者取之於國善厚國者取之於諸侯天下有明主則諸侯不得擅厚者何也為其割榮也良醫知病人之死生而聖主明於成敗之事利則行之害則舍之疑則少嘗之雖舜禹復生弗能改已語之至者臣不敢載之於書其淺者又不足聴也意者臣愚而不概於王心邪亡其言臣者賤而不可用乎自非然者臣願得少賜游觀之間望見顔色一語無効請伏斧質於是秦昭王大說乃謝王稽使以傳車召范睢於是范雎乃得見於離宫佯為不知永巷而入其中王來而宦者怒逐之曰王至范睢繆為曰秦安得王秦獨有太后穣侯耳欲以感怒昭王昭王至聞其與宦者争言遂延迎謝曰寡人宜以身受命乆矣㑹義渠之事急寡人旦暮自請太后今義渠之事已寡人乃得受命竊閔然不敏敬執賓主之禮范睢辭譲是日觀范雎之見者群臣莫不洒然變色易容者秦王屏左右宫中虛無人秦王跪而請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范雎曰唯唯有間秦王復跽而請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范睢曰唯唯若是者三秦王跽曰先生卒不幸教寡人邪范雎曰非敢然也臣聞昔者吕尚之遇文王也身為漁父而釣於渭濱耳若是者交疎也已說而立為太師載與俱歸者其言深也故文王遂收功於吕尚而卒王天下鄉使文王疎吕尚而不與深言是周無天子之德而文武無與成其王業也今臣羇旅之臣也交疎於王而所願陳者皆匡君之事處人骨肉之間願効愚忠而未知王之心也此所以王三問而不敢對者也臣非有畏而不敢言也臣知今日言之於前而明日伏誅於後然臣不敢避也大王信行臣之言死不足以為臣患亡不足以為臣憂漆身為厲被髪為狂不足以為臣恥且以五帝之聖焉而死三王之仁焉而死五伯之賢焉而死烏獲任鄙之力焉而死成荆孟賁王慶忌夏育之勇焉而死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處必然之勢可以少補於秦此臣之所大願也臣又何患哉伍子胥槖載而出昭關夜行晝伏至於陵水無以餬其口膝行蒲伏稽首肉袒鼓腹吹箎乞食於呉市卒興呉國闔閭為伯使臣得盡謀如伍子胥加之以幽囚終身不復見是臣之說行也臣又何憂箕子接輿漆身為厲被髮為狂無益於主假使臣得同行於箕子可以有補所賢之主是臣之大榮也臣有何恥臣之所恐者獨恐臣死之後天下見臣之盡忠而身死因以是杜口裹足莫肯鄉秦耳足下上畏太后之嚴下惑於姦臣之態居深宫之中不離阿保之手終身迷惑無與昭姦大者宗廟滅覆小者身以孤危此臣之所恐耳若夫窮辱之事死亡之患臣不敢畏也臣死而秦治是臣死賢於生秦王跽曰先生是何言也夫秦國辟逺寡人愚不肖先生乃幸辱至於此是天以寡人慁先生而存先王之宗廟也寡人得受命於先生是天所以幸先王而不棄其孤也先生奈何而言若是事無小大上及太后下至大臣願先生悉以教寡人無疑寡人也范睢拜秦王亦拜范睢曰大王之國四塞以為固北有甘泉谷口南帶涇渭右隴蜀左關阪擊百萬戰車千乘利則出攻不利則入守此王者之地也民怯於私鬭而勇於公戰此王者之民也王并此二者而有之夫以秦卒之勇車騎之衆以治諸侯譬若馳韓盧而博蹇兔也霸王之業可致也而群臣莫當其位至今閉關十五年不敢窺兵於山東者是穣侯為秦謀不忠而大王之計有所失也秦王跽曰寡人願聞失計然左右多竊聴者范雎恐未敢言内先言外事以觀秦王之俯仰因進曰夫穣侯越韓魏而攻齊綱壽非計也少出師則不足以傷齊多出師則害於秦臣意王之計欲少出師而悉韓魏之兵也則不義也今見與國之不親也越人之國而攻可乎其於計疎矣且昔齊湣王南攻楚破軍殺將再辟地千里而齊尺寸之地無得焉者豈不欲得地哉形勢不能有也諸侯見齊之罷弊君臣之不和也興兵而伐齊大破之士辱兵頓皆咎其王曰誰為此計者乎王曰文子為之大臣作亂文子出走故齊所以大破者以其伐楚而肥韓魏也此所謂借賊兵齎盜糧者也王不如逺交而近攻得寸則王之寸也得尺亦王之尺也今釋此而逺攻不亦繆乎且昔者中山之國地方五百里趙獨吞之功成名立而利附焉天下莫之能害也今夫韓魏中國之處而天下之樞也王其欲霸必親中國以為天下樞以威楚趙楚彊則附趙趙彊則附楚楚趙皆附齊必懼矣齊懼必卑辭重幣以事秦齊附而韓魏因可虜也昭王曰吾欲親魏乆矣而魏多變之國也寡人不能親請問親魏奈何對曰王卑詞重幣以事之不可則割地而賂之不可因舉兵而伐之王曰寡人敬聞命矣乃拜范睢為客卿謀兵事卒聴范睢謀使五大夫綰伐魏㧞懐後二嵗㧞邢丘客卿范睢復說昭王曰秦韓之地形相錯如繡秦之有韓也譬如木之有蠧也人之有心腹之病也天下無變則已天下有變其為秦患者孰大於韓乎王不如收韓昭王曰吾固欲收韓韓不聴為之奈何對曰韓安得不聴乎王下兵而攻滎陽則鞏成臯之道不通北斷太行之道則上黨之師不下王一興兵而攻滎陽則其國斷而為三夫韓見必亡安得不聴乎若韓聴而霸事因可慮矣王曰善且欲發使於韓范雎日益親復說用數年矣因請間說曰臣居山東時聞齊之有田文不聞其有王也聞秦之有太后穣侯華陽高陵涇陽不聞其有王也夫擅國之謂王能利害之謂王制殺生之威之謂王今太后擅行不顧穣侯出使不報華陽涇陽等擊斷無諱高陵進退不請四貴備而國不危者未之有也為此四貴者下乃所謂無王也然則權安得不傾令安得從王出乎臣聞善治國者乃内固其威而外重其權穣侯使者操王之重決制於諸侯剖符於天下政適伐國莫敢不聴戰勝攻取則利歸於陶國弊御於諸侯戰敗則結怨於百姓而禍歸於社稷詩曰木實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傷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國尊其臣者卑其主崔杼淖齒管齊射王股擢王筋縣之於廟梁宿昔而死李兊管趙囚主父於沙丘百日而饑死今臣聞秦太后穣侯用事高陵華陽涇陽佐之卒無秦王此亦淖齒李兊之類也且夫三代所以亡國者君專授政縱酒馳騁弋獵不聴政事其所授者妬賢嫉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不為主計而主不覺悟故失其國今自有秩以上至諸大吏下及王左右無非相國之人者見王獨立於朝臣竊為王恐萬世之後有秦國者非王子孫也昭王聞之大懼曰善於是廢太后逐穣侯高陵華陽涇陽君於關外秦王乃拜范睢為相收穣侯之印使歸陶因使縣官給車牛以徙千乘有餘到關關閲其寶器寶器珍恠多於王室秦封范睢以應號為應侯   馮忌請見趙王行人見之馮忌接手俛首欲言而不敢王問其故對曰客有見人於服子者已而請其罪服子曰公之客獨有三罪望我而笑是狎也談語而不稱師是倍也交淺而言深是亂也客曰不然夫望人而笑是和也言而不稱師是庸說也交淺而言深是忠也昔者堯見舜於草茅之中席隴畝而廕庇桑隂移而受天下傳伊尹負鼎俎而干湯姓名未著而受三公使夫交淺者不可以深談則天下不傳而三公不得也今外臣交淺而欲深談可乎王曰請奉教於是馮忌乃談   韓非說秦王曰臣聞之弗知而言為不智知而不言為不忠為人臣不忠當死言不審亦當死雖然臣願悉言所聞大王裁其罪臣聞天下隂燕陽魏連荆固齊收餘韓成從將西面以與秦為難臣竊笑之世有三亡而天下得之其此之謂乎臣聞之曰以亂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順者亡今天下之府庫不盈囷倉空虛悉其士民張軍數千百萬其頓首戴羽為將軍斷死於前不至千人皆以言死白刄在前斧質在後而皆怯而却走不能死也非其百姓不能死也其上不殺也言賞則不與言罰則不行賞罰不行故民不死也今秦出號令而行賞罰不攻耳無相攻事也出其父母懐袵之中生未嘗見冦也聞戰頓足徒裼犯白刄蹈罏炭斷死於前者比比是也夫斷死與斷生也不同而民為之者是貴奮也一可以對十十可以對百百可以對千千可以對萬萬可以勝天下矣今秦地形斷長續短方數千里名師數百萬秦之號令賞罰地形利善天下莫如也以此與天下天下不足兼而有也是知秦戰未嘗不勝攻未嘗不取所當未嘗不破也開地數千里此甚大功也然而甲兵頓士民病蓄積索田疇荒囷倉虛四鄰諸侯不服霸王之名不成此無異故謀臣皆不盡其忠也臣敢言徃昔昔者齊南破荆東破宋西服秦北破燕中使韓魏之君地廣而兵强戰勝攻取詔令天下齊之清濟濁河足以為限長城鉅防足以為塞齊五戰之國也一戰不勝而無齊故由此觀之夫戰者萬乘之存亡也且臣聞之曰削株掘根無與禍鄰禍乃不存秦與荆人戰大破荆襲郢取洞庭五湖江南荆王亡走東伏於陳當是之時隨荆以兵則荆以舉舉荆則其民足貪也地足利也東以弱齊燕中陵三晉然則是一舉而霸王之名可成也四鄰諸侯可朝也而謀臣不為引軍而退與荆人和令荆人收亡國聚散民立社主置宗廟令帥天下西面以與秦為難此固已無霸王之道一矣天下有比志而軍華下大王以詐破之兵至梁都圍梁數旬則梁可㧞㧞梁則魏可舉舉魏則荆趙之志絶荆趙之志絶則趙危趙危而荆孤東以弱齊燕中陵三晉然則是一舉而霸王之名可成也四鄰諸侯可朝也而謀臣不為引軍而退與魏氏和令魏氏收亡國聚散民立社主置宗廟此固已無霸王之道二矣前者穣侯之治秦也用一國之兵而欲以成兩國之功是故兵終身暴露於外士民疲病於内霸王之名不成此固已無霸王之道三矣趙氏中央之國也雜民之所居也其民輕而難用也號令不治賞罰不信地形不便上非能盡其民力彼固亡國之形也而不憂民氓悉其士民軍於長平之下以争韓之上黨大王以詐破之㧞武安當是時趙氏上下不相親也貴賤不相信也然則是邯鄲不守㧞邯鄲完河間引軍而去西攻修武踰羊腸降代上黨代三十六縣上黨十七縣不用一領甲不苦一民皆秦之有也代上黨不戰而已為秦矣東陽河外不戰而已反為齊矣中呼沱以北不戰而已為燕矣然則是舉趙則韓必亡韓亡則荆魏不能獨立則是一舉而壊韓蠧魏㧞荆以東弱齊燕决白馬之口以沃魏氏一舉而三晉亡從者敗大王拱手以須天下徧隨而伏霸王之名可成也而謀臣不為引軍而退與趙氏為和以大王之名秦兵之强霸王之業地曾不可得乃取欺於亡國是謀臣之拙也且夫趙當亡不亡秦當霸不霸天下固量秦之謀臣一矣乃復悉士卒以攻邯鄲不能㧞也棄甲兵怒戰慄而却天下固量秦力二矣軍乃引退并於李下大王又并軍而致與戰非能厚勝之也又交罷却天下固量秦力三矣内者量吾謀臣外者極吾兵力由是觀之臣以天下之從豈其難矣内者吾甲兵頓士民病蓄積索田疇荒囷倉虛外者天下比志甚固願大王有以慮之也且臣聞之戰戰慄慄日慎一日茍慎其道天下可有也何以知其然也昔者紂為天子帥天下將百萬左飲於淇谷右飲於洹水淇水竭而洹水不流以與周武為難武王將素甲三千領戰一日破紂之國禽其身據其地而有其民天下莫不傷智伯帥三國之衆以攻趙㐮主於晉陽决水灌之三月城且㧞矣㐮主錯數䇿占兆以視利害何國可降而使張孟談於是潜行而出反智伯之約得兩國之衆以攻智伯之國禽其身以成㐮子之功今秦地斷長續短方數千里名師數百萬秦國號令賞罰地形利害天下莫如也以此與天下天下可兼而有也臣昧死望見大王言所以破天下之從舉趙亡韓臣荆魏親齊燕以成霸王之名朝四鄰諸侯之道大王試聴其說一舉而天下之從不破趙不舉韓不亡荆魏不臣齊燕不親霸王之名不成四鄰諸侯不朝大王斬臣以徇於國以主不忠於國者   衛人迎新婦婦上車問驂馬何馬也御曰借之新婦謂僕曰拊驂無笞服車至門扶教送母曰滅竈將失火入室見臼曰徙之牖下妨徃來者主人笑之此三言者皆至言也然而不免為笑者蚤晩之時失也   漢酈生食其者陳留高陽人也好讀書家貧落魄無以為衣食業為里監門吏然縣中賢豪不敢役縣中皆謂之狂生及陳勝項梁等起諸將狥地過高陽者數十人酈生問其將皆握齱好苛禮自用不能聴大度之言酈生乃深自藏匿後聞沛公將兵畧地陳留郊沛公麾下騎士適酈生里中子也沛公時時問邑中賢士豪傑騎士歸酈生見謂之曰吾聞沛公慢而易人多大畧此真吾所願從游莫為我先若見沛公謂曰臣里中有酈生年六十餘長八尺人皆謂之狂生生自謂我非狂生騎士曰沛公不好儒諸客冠儒冠來者沛公輒解其冠溲溺其中與人言常大罵未可以儒生說也酈生曰第言之騎士從容言如酈生所誡者沛公至高陽傳舍使人召酈生酈生至入謁沛公方倨牀使兩女子洗足而見酈生酈生入則長揖不拜曰足下欲助秦攻諸侯乎且欲率諸侯破秦也沛公罵曰豎儒夫天下同苦秦乆矣故諸侯相率而攻秦何謂助秦攻諸侯乎酈生曰必聚徒合義兵誅無道秦不宜倨見長者於是沛公輟洗起攝衣延酈生上坐謝之   鄧禹字仲華南陽新野人也年甫十三能誦詩受業長安時光武亦游學京師禹年雖㓜而見光武知非常人遂相親附數年歸家及漢兵起更始立豪傑多薦舉禹禹不肯從及聞光武安集河北即杖策北渡追及於鄴光武見之甚歡謂曰我得專封拜生逺來寧欲仕乎禹曰不願也光武曰即如是何欲為禹曰但願明公威德加於四海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於竹帛耳光武笑曰留宿閒語禹進說曰更始雖都關西今山東未安赤眉青犢之屬動以萬數三輔假號徃徃羣聚更始既未有所挫而不自聴斷諸將皆庸人崛起志在財幣争用威力朝夕自快而已非有忠良明智深慮逺圖欲尊主安民者也四方分崩離析形勢可見明公雖建藩輔之功猶恐無所成立於今之計莫如延攬英雄務恱民心立高祖之業救萬民之命以公而慮天下不足定也光武大恱因令左右號禹曰鄧將軍常宿止於中與定計議宋蘇軾孔子從先進論 君子之欲有為於天下莫重乎其始進也始進以正猶且以不正繼之况以不正進者乎古之人有欲以其君王者也有欲以其君霸者也有欲彊其國者也是三者其志不同故其術有淺深而其成功有巨細雖其終身之所為不可逆知而其大節必見於其始進之日何者其中素定也未有進以彊國而能霸者也未有進以霸而能王者也伊尹之耕於有莘之野也其心固曰使吾君為堯舜之君而吾民為堯舜之民也以伊尹為以滋味說湯者此戰國之䇿士以已度伊尹也君子疾之管仲見桓公於纍囚之中其所言者固欲合諸侯攘戎狄也管仲度桓公足以霸度其身足以為霸者之佐是故上無侈說下無卑論古之人其自知明也如此商鞅之見孝公也三說而後合甚矣鞅之懐詐挾術以欺其君也彼豈不自知其不足以帝且王哉顧其刑名慘刻之學恐孝公之不能從是故設為高論以衒之君既不能是矣則舉其國惟吾之所欲為不然豈其負帝王之畧而每見輒變以狥人乎商鞅之不終於秦也是其進之不正也聖人則不然其志愈大故其道愈高其道愈高故其合愈難聖人視天下之不治如赤子之在水火也其欲得君以行道可謂急矣然未嘗以難合之故而少貶焉者知其始於少貶而其漸必至陵遲而大壊也故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孔子之世其諸侯卿大夫視先王之禮樂猶方圓冰炭之不相入也進而先之以禮樂其不合必矣是人也以道言之則聖人以世言之則野人也若夫君子之急於有功者則不然其未合也先之以世俗之所好而其既合也則繼以先王之禮樂其心則然然其進不正未有能繼以正者也故孔子不從而孟子亦曰枉尺直尋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則枉尋直尺而利亦可為與君子之得其君也既度其君又度其身君能之而我不能不敢進也我能之而君不能不可為也不敢進而進是易其君不可為而為是輕其身是二人者皆有罪焉故君子之始進也曰君苟用我矣我且為是君曰能之則安受而不辭君曰不能天下其獨無人乎至於人君亦然將用是人也則告之以己所欲為要其能否而責成焉其曰姑用之而試觀之者皆過也後之君子其進也無所不至惟恐其不合也曰我將權以濟道既而道卒不行焉則曰吾君不足以盡我也始不正其身終以謗其君是人也自以為君子而孟子之所謂賊其君者也   陳情【四則】   漢班超上和帝疏 臣聞太公封齊五世葬周狐死首丘代馬依風夫周齊同在中土千里之間况於逺處絶域小臣能無依風首丘之思哉蠻夷之俗畏壯侮老臣超犬馬齒殱常恐年衰奄忽僵仆孤魂棄捐昔蘇武留匈奴中尚十九年今臣幸得奉節帶金銀䕶西域如自以壽終屯部誠無所恨然或後世或名臣為沒西域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關臣老病衰困冐死瞽言謹遣子勇隨獻物入塞及臣生在令勇目見中土超妹同郡曹壽妻昭上書請超 妾同産兄西域都䕶定逺侯超幸得以㣲功特䝉重賞爵列通侯位二千石天恩殊絶誠非小臣所當被超之始出志捐軀命冀立㣲功以自陳效㑹陳睦之變道路隔絶超以一身轉側絶域曉譬諸國因其兵衆每有攻戰輒為先登身被金夷不避死亡賴陛下神靈且得延命沙漠至今積三十年骨肉生離不復相識所與相隨時人士衆皆已物故超年最長今且七十衰老被病頭髮無黒兩手不仁耳目不聰明扶杖乃能行雖欲竭盡其力以報塞天恩迫於嵗暮犬馬齒索蠻夷之性悖逆侮老而超旦暮入地乆不見代恐開姦宄之源生逆亂之心而卿大夫咸懐一切莫肯逺慮如有卒暴超之氣力不能從心便為上損國家累世之功下棄忠臣竭力之用誠可痛也故超萬里歸誠自陳苦急延頸踰望三年於今未省録妾竊聞古者十五受兵六十還之亦有休息不任職也縁陛下以至孝理天下得萬國之懽心不遺小國之臣况超得備侯伯之位故敢觸死為超求哀匄超餘年一得生還復見闕庭使國永無勞逺之慮西域無倉卒之憂超得長文王葬骨之恩子方哀老之惠詩云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超有書與妾生訣恐不復相見妾誠傷超以壯年竭忠孝於沙漠疲老則便捐死於曠野誠可哀憐如不救䕶超後有一旦之變冀幸超家得趙母衛姬先請之貸妾愚戇不知大義觸犯忌諱書奏帝感其言乃徴超還   魏李宻陳情表 臣以險釁夙遭愍凶生孩六月慈父見背行年四嵗舅奪母志祖母劉閔臣孤弱躬親撫養臣少多疾病九嵗不行零丁孤苦至於成立既無叔伯終鮮兄弟門衰祚薄晩有兒息外無朞功彊近之親内無應門五尺之童㷀㷀孑立形影相弔而劉夙嬰疾病常在牀蓐臣侍湯藥未嘗廢離逮奉聖朝沐浴清化前太守臣逵察臣孝亷後刺史臣榮舉臣秀才臣以供養無主辭不赴㑹詔書特下拜臣郎中尋國恩除臣洗馬猥以㣲賤當侍東宫非臣隕首所能上報臣具以表聞辭不就職詔書切峻責臣逋慢郡縣逼迫催臣上道州司臨門急如星火臣欲奉詔奔馳則以劉病日篤欲茍順私情則吿訴不許臣之進退實為狼狽伏惟聖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猶矜育况臣孤苦特為尤甚且臣少事偽朝歴職郎署本圖宦逹不矜名節今臣亡國賤俘至㣲至陋過㧞擢豈敢盤桓有所希冀但以劉日薄西山氣息奄奄人命危淺朝不慮夕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餘年母孫二人更相為命是以區區不能廢逺臣宻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劉今年九十有六是臣盡節於陛下之日長報劉之日短也烏鳥私情願乞終養臣之辛苦非獨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見明知皇天后土實所共鑒願陛下矜閔愚誠聴臣㣲志庶劉僥倖卒保餘年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晉陸機謝平原内史表 陪臣陸機言九月九日魏郡太守遣兼丞張含賫板詔書印綬假臣為平原内史拜授衹竦不知所裁臣本出自敵國世無先臣宣力之效才非丘園耿介之秀皇澤廣被惠濟無逺擢自群萃累榮進入朝九載歴官有六身登三閣宦成兩宫服冕乘軒仰齒貴游振景拔迹顧邈同列施重山岳義足灰沒遭國顛沛無節可紀雖曠盪臣獨何顔俛首頓膝憂愧若厲而横為故齊王冏所見枉陷誣臣與衆人共作禪文幽執囹圄當為誅始臣之㣲誠不負天地倉卒之際慮有逼迫乃與弟雲及散騎侍郎袁瑜中書侍郎馮熊尚書右丞崔基廷尉正顧榮汝隂太守曹武思所以獲免隂避廻崎嶇自列片言隻字不關其間事蹤筆跡皆可推校而一朝翻然更以為罪蕞爾之生尚不足區區本懐實有可悲畏逼天威即罪惟謹鉗口結舌不敢上訴所天莫大之釁日經聖聴肝血之誠終不一聞所以臨難慷慨而不能不恨恨者唯此而已重陛下愷悌之宥廻霜收電使不隕越復得扶老攜幼生出獄户懐金拖紫退就散輩感恩惟咎五情震悼跼天蹐地若無所容不悟日月之明遂垂曲照雲雨之澤播及朽瘁忘臣弱才身無足采哀臣零落罪有可察茍削丹書得夷平民則塵洗天波謗絶衆口臣之始望尚未至是猥辱大命顯授虎符使春枯之條更與秋蘭垂芳陸沉之羽復與翔鴻撫翼雖安國免徒起紆青組張敞亡命坐致朱軒方臣所荷未足為泰豈臣垢含吝所宜忝竊非臣毁宗夷族所能上報喜懼參并悲慙哽結拘守常憲當便道之官不得束身奔走稽顙城闕瞻係天衢馳心輦轂臣不勝屏營延仰謹拜表以聞   致仕【十五則 世情一則併】   蔡澤見逐於趙而入韓魏遇奪釡鬲於涂聞應侯任鄭安平王稽皆負重罪應侯内慙乃西入秦將見昭王使人宣言以感怒應侯曰燕客蔡澤天下駿雄辯之士也彼一見秦王秦王必相之而奪君位應侯聞之曰五帝三代之事百家之說吾既知之衆口之辯吾皆推之是惡能困我而奪我位乎使人召蔡澤蔡澤入則揖應侯應侯固不快及見之又倨應侯因譲之曰子嘗宣言代我相秦豈有此乎對曰然應侯曰請問其說蔡澤曰吁君何見之晩也夫四時之序成功者去夫人生百體堅強手足便利耳目聰明而心聖智豈非士之所願與應侯曰然蔡澤曰質仁秉義行道施德得志於天下天下懐樂敬愛而尊慕之皆願以為君王豈非辯智之期與應侯曰然蔡澤復曰富貴顯榮成理萬物萬物各得其所生命壽長終其年而不夭傷天下繼其統守其業傳之無窮名實純粹澤流千里世世稱之而母絶豈非道德之符而聖人所謂吉祥善事與應侯曰然澤曰若秦之商君楚之呉起越之大夫種其卒亦可願與應侯知蔡澤之欲困已以說復謬曰何為不可夫公孫鞅事孝公極身毋二盡公不還私設刀鋸以禁姦邪信賞罰以致治竭智能示情素怨咎欺舊交虜魏公子卬安秦社稷利百姓卒為秦禽將破敵軍攘地千里呉起事悼王使私不害公讒不蔽忠言不取茍合行不取苟容行義不顧毁譽必欲霸主强國不辭禍凶大夫種事越王王離困辱悉忠而不解王雖亡絶盡能而不離多功而不矜富貴不驕怠若此三子者義之至忠之節也是故君子以義死難視死如歸生而辱不如死而榮士固有殺身以成名義之所在身雖死無憾悔何為而不可哉蔡澤曰主聖臣賢天下之福也君明臣忠國之福也父慈子孝夫信婦貞家之福也故比干忠不能存殷子胥智不能存呉申生孝而晉惑亂是有忠臣孝子而國家滅亂何也無明君賢父以聴之故天下以其君父為戮辱憐其臣子夫待死而後可以立忠成名是㣲子不足仁孔子不足聖管仲不足大也夫人之立功豈不期於成全耶身與名俱全者上也名可法而身死者其次也名在僇辱而身全者下也於是應侯稱善蔡澤得少間因曰商君呉起大夫種其為人臣盡忠致力則可願矣閎天事文王周公輔成王也豈不亦忠聖乎以君臣論之商君呉起大夫種其可願孰與閎夭周公哉應侯曰商君呉起大夫種不若也蔡澤曰然則君之主慈仁任忠惇厚舊故其賢智與有道之士為膠漆義不倍功臣孰與秦孝楚悼越王乎應侯曰未知何如也蔡澤曰今王親忠臣不過秦孝越王楚悼君之設智能為主安危修政治亂强兵批患折難廣地殖榖富國足家强主尊社稷顯宗廟天下莫敢欺犯其主主之威蓋張海内功彰萬里之外聲名光輝傳於千世君孰與商君呉起大夫種應侯曰不若蔡澤曰今王之親忠臣不忘故舊不若孝公悼王句踐而君之功績愛信親幸又不若商君呉起大夫種而君之禄位貴盛私家之富過於三子而身不退恐患之甚於三子竊為君危之語曰日中則移月滿則虧物甚則衰天之常數也進退盈縮與時變化聖人之常道也故國有道則仕國無道則隠聖人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今君之怨已讐而德已報意欲至矣而無變計竊為君不取也且夫翠鵠犀象其處勢非不逺死也而所以死者惑於餌也蘇秦智伯之智非不足以辟辱逺死也而所以死者惑於貪利不止也是以聖人制禮節欲取於民有度使之以時用之有止故志不溢行不驕常與道俱而不失故天下承而不絶昔者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至葵丘之㑹有驕矜之志畔者九國呉王夫差兵無敵於天下勇強以輕諸侯陵齊晉遂以殺身亡國夏育太史啟叱呼駭三軍而身死於庸夫此皆乘至盛而不返道理不居卑退處儉約之患也夫商君為孝公明法令禁奸本尊爵必賞有罪必罰平權衡正度量調輕重决裂阡陌以静生民之業而一其俗勸民耕農利土一室無二事力田稸積習戰陳之事是以兵動而地廣兵休而國富故秦無敵於天下立威諸侯成秦國之業功已成矣遂以車裂楚地方數千里持㦸百萬白起率數萬之師以與楚戰一戰舉鄢郢以燒夷陵再戰南并蜀漢又越韓魏攻强趙北坑馬服誅屠四十餘萬之衆盡之於長平之下流血成川沸聲若雷遂入圍邯鄲使秦業帝楚趙天下之强國而秦之仇敵也自是之後趙楚懾服不敢攻秦者白起之勢也身所服者七十餘城功已成矣而遂賜劔死於杜郵呉起為楚悼王立法卑减大臣之威重罷無能廢無用損不急之官塞私門之請一楚國之俗禁游客之民精耕戰之士南攻陽越北并陳蔡破横散從使馳說之士無所開其口禁朋黨以厲百姓定楚國之政兵震天下威服諸侯功已成矣而卒支解大夫種為越王深謀逺計免㑹稽之危以亡為存因辱為榮墾草剏邑辟地植榖率四方之士專上下之力輔句踐之賢報夫差之讐卒禽勁呉令越成霸功已彰而信矣句踐終拮而殺之此四子者功成而不去禍至於此此所謂信而不能屈徃而不能反者也范蠡知之超然避世長為陶朱君獨不觀博者乎或欲大投或欲分功此皆君之所明知也今君相秦計不下席謀不出廊廟坐制諸侯利施三川以實宜陽决羊腸之險塞太行之口又斬范中行之途六國不得合從棧道千里通於蜀漢使天下皆畏秦秦之欲得矣君之功極矣此亦秦之分功之時也如是不退則商君白公呉起大夫種是也吾聞之鑒於水者見面之容鑒於人者知吉與凶書云成功之下不可乆處君何不以此時歸相印譲賢者授之退而巖居川觀必有伯夷之亷長為應侯世世稱孤而有許由延陵季子之譲喬松之壽孰與以禍終哉此則君何居焉應侯曰善乃延入坐為上客後數日入朝言於秦昭王曰客新有從山東來者蔡澤其人辯士臣之見人甚衆莫有及者臣不如也秦昭王召見與語大說之拜為客卿應侯因謝病請歸相印昭王强起應侯遂稱篤因免相昭王新說蔡澤計畫遂拜為秦相東收周室蔡澤相秦王數月人或惡之懼誅乃謝病歸相印號為剛成君居秦十餘年事昭王孝文王莊㐮王卒事始皇帝為秦使於燕三年而燕使太子丹入質於秦   漢貢禹上乞骸骨書 臣禹年老貧窮家貲不滿萬錢妻子穅豆不贍裋褐不完有田百三十畝陛下過意徴臣臣賣田百畝以供車馬至拜為諫大夫秩八百石奉錢月九千二百廪食太官又賞賜四時雜繒緜絮衣服酒肉諸果物德厚甚深疾病侍醫臨治賴陛下神靈不死而活又拜為光禄大夫秩二千石奉錢月萬二千禄賜愈多家日以益富身日以益尊誠非草茅愚臣所當也伏自念終亡以報厚德日夜慚愧而已臣禹犬馬之齒八十一血氣衰竭耳目不聰明非復能有補益所謂素餐尸禄洿朝之臣也自痛去家三千里凡有一子年十二非有在家為臣具棺椁者也誠恐一旦蹎仆氣竭不復自還洿席薦於宫室骸骨棄捐孤魂不歸不勝私願願乞骸骨及身生歸鄉里死亡所恨   明帝時東平王蒼在朝數載多所隆益自以至親輔政聲望日重意不自安上疏歸職 臣蒼疲駑特為陛下慈恩覆䕶在家被教導之仁升朝爵命之首制書褒美頒之四海舉負薪之才升君子之器凡匹夫一介尚不忘簞食之惠况臣居宰相之位同氣之親哉宜當暴骸膏野為百僚先而愚頑之質加以固疾誠羞負乘辱汚輔將之位將被詩人三百赤芾之刺今方域晏然要荒無儆將遵上德無為之時也文官猶可拜省武職尤不宜建昔象封有鼻不任以政誠由愛深不忍揚其過惡前事之不忘來事之師也自漢興以來宗室子弟無得在公卿位者惟陛下審覽虞帝優養母弟遵承舊典終享厚恩乞上驃騎將軍印綬退受蕃國願䝉哀憐帝優詔不聴   晉劉寔連年請老懐帝不許尚書左丞劉坦上言古之養老以不事為優不以吏之為重謂宜聴寔所守詔寔以侯就第   宋尚書令何尚之以老請致仕退居方山議者咸謂尚之不能固志既而詔書敦諭數四尚之復棄視事御史中丞袁淑録自古隠士有迹無名者為真隠傳以嗤之南兖州刺史沈慶之請老以為開府儀同三司慶之固譲表疏數十上又面自陳乃至稽顙泣涕武帝不能奪聴以始興公就第厚加給奉頃之武帝復欲用慶之使何尚之徃起之尚之累陳上意慶之笑曰沈公不效何公徃而復返尚之慙而止   唐李德裕退身論 老子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昔余嘗感焉自大夫種以至於前朝李右相元中書皆宴安厚味終嬰大戮所以文種有弓藏之恨李斯有稅駕之嘆張華願優游而不獲傅亮贊識㣲而不免此四子者皆神敏知機聰明志古圖國致霸動必成功自誤其身猶有此恨况常人哉其難於退身者以余忖度頗得古人㣲㫖天下善人少惡人多一旦去權禍機不測操政柄以禦怨誹者如荷㦸以當猛獸閉關以待暴客者若捨㦸開關則冦難立至遲遲不去者以延一日之命庶免終身之禍亦猶奔馬者不可以忘轡乘流者不可以去檝是以懼禍而不斷未必皆躭禄而患失矣何以知之余前之在鼎司謝病辭免尋即逺就澤國自謂在外而安豈知天高不聞身逺受苦近者自三公鎮於舊楚懇辭將相歸守丘園而行險之人乘隟搆患竟以失巨浪而懸肆去灌木而嬰羅余豈不知身退罹殃蓋恥同種斯之不去也則知勇退者豈容易哉而陸士衡稱不知去勢以求安辭寵以招禍斯言過矣唯有遭逢善人則庶可無患故范雎得蔡澤退而不辱虞丘得孫叔去而不疑其次剛毅者有心者亦可矣子文舉子玉以靖國隨㑹避卻子以紓亂皆保其安矣若小人則禍必及之無所逃也終不及乘扁舟變姓名浩然五湖之外不在人間之世斯可以免矣【馮琦曰古人謂凡貴當可使賤如卿不可復賤此論欲退身而不敢者士至不可退安所稅駕哉】   韓休數與蕭嵩争論於宗前面折嵩短嵩因乞骸骨上曰朕未厭卿卿何為遽去對曰陛下未厭臣故臣得從容引去若已厭臣首領且不保安能自遂因泣下上亦為之動容乃皆以為丞相罷政事   後唐荆南節度使高從誨性明逹親禮賢士委任梁震以兄事之震常謂從誨為郎君楚王希範好奢靡游談者共誇其盛從誨謂僚佐曰如馬王可謂大丈夫矣孫光憲對曰天子諸侯禮有等差彼乳臭子驕侈僣取快一時不為逺慮危亡無日又足慕乎從誨乆而悟曰公言是也它日謂梁震曰吾自念平生奉養固已過矣乃捐去玩好以經史自娯省刑薄賦境内以安梁震曰先王待我如布衣交以嗣王屬我今嗣王能自立不墜其業吾老矣不復事人矣遂固請退居從誨不能留乃為之築室於土洲震披鶴氅自稱荆臺隠士每詣府跨黄牛至㕔事從誨時過其家四時賜與甚厚自是悉以政事屬孫光憲 司馬光曰孫光憲見㣲而能諫高從誨聞善而能徙梁震成功而能退自古有國家者能如是夫何亡國敗家喪身之有   宋太宗以劉昌言罷問左右曰昌言涕泣否及吕正罷又曰望復位目穿矣錢若水因歎曰上待輔臣如此蓋無秉節高邁全進退之道以感動之者耳即欲移疾㑹西邊用兵不敢言至是以母老請解樞務章再上乃罷為集賢院學士若水入謝便殿帝問近臣可大用者若水以中書舍人王旦對帝曰此固朕所屬也   神宗時文彦博自河南入朝帝嘉其輔立英宗而不伐其功加兩鎮節度使將行賜宴瓊林苑兩遣中使遺詩祖道當世榮之至是請老以太師致仕彦博之在河南也與富弼等用白居易故事就弼第置酒相樂尚齒不尚官洛陽多名園古刹諸老鬚眉皓白衣冠甚偉都人常隨觀之已而圖形妙覺僧舍謂之洛陽耆英㑹司馬光年未六十以狄兼謩故事與焉   神宗詔曰致仕官舊給半俸而仕嘗顯者或貧不能自給非所以遇髙年養亷恥也自今兩省大卿監正刺史閣門使以上致仕給俸如分司長吏嵗時以朕意勞賜之哲宗時文彦博復居政府無嵗不求去㑹殿中侍御史賈易言彦博至和建儲之議不可信太后命付史舘彦博益求罷乃以太師充䕶國軍山南西道節度等使致仕令有司備禮冊命宴餞於玉津園先是遼使耶律永昌來聘蘇軾舘之與永昌入覲見彦博於殿門外却立改容曰此潞公也邪問其年曰何壯也軾曰使者見其容未聞其語其總理庶務雖精練少年有不如其貫穿古今雖專門名家有不逮永昌拱手曰天下異人也吕公著請令文武致仕官依外任官給俸錢 臣竊以古之仕者七十而致仕雖有不得謝者然年至而去實禮之常制蓋當其壯也既竭勤瘁以任其事故及其老也則使之優逸以終其身此君上之至恩而臣下之極榮也然自本朝以來凡致仕者雖例改官資或推恩子弟年及而願退者常少議者以疲癃老疾之人其精神筋力不足以任職則或至於蠧政而害民故著令應年及而不退者自知州以下皆降為監當然比年以來致仕者亦不加多矣昔為守倅而今釐務雖至愚之人豈不以為辱然所以被辱而不去者亦由朝廷立法有以致之何則古之為士者終身食其地今之致政者即日奪其廪古之仕者不出鄉里今則有奔走南北之勞古之仕者常處其職今則有罷官待次之費故自非貪吏及素有經産則其禄已常苦不足一日歸老則妻子不免於凍餒是以雖潔亷之士猶或隠忍而不能去議者不推其本則曰此皆無恥之人冝思所以重辱之此朝廷之恩所以愈薄而臣下之節所以益壊也臣愚欲乞應文武官致仕非因過犯及因體量者並依外任官例與給四分俸錢嵗時州郡量致酒粟之問如此則自非無恥之甚者莫不敢抱恩德争自引去矣朝廷優之如此而猶不能去則雖重辱之亦不為甚過也或曰今國用方患不足則吏禄豈宜有增臣竊以為今日所設正為年及而不退者彼若年及而不退則其禄故未嘗絶如自此人多引去則今之去而受禄者乃向之不去而居官者也臣所論者其實國無所費而凡以全遇下之恩臣無重辱而足以去瘝官之伏惟陛下方以至仁厚德風化天下則於優養耆老固所先務㐲乞詳酌施行   劉敞致仕議 致仕之義古者大夫七十而致仕君非使之也臣自行也臣雖行之君曰是猶足以佐國家社稷也留之不可失也於是乎有几杖之賜安車之錫所以致留之也君留之臣曰吾不可貪於人之榮不可溷於人之朝不可塞於人之路再拜稽首反其室君不彊焉義也毋奪其爵毋除其禄毋去其采邑終其身而已矣此古者致仕之義也此之謂上下有禮故古者大臣譲小臣亷庶人法百姓不競由此道也是以古之為臣者不四十不禄不五十不爵不七十不致仕四十而禄為不惑也五十而爵為知命也七十而致仕則以養衰老也不惑故可與謀大計矣知命故可以受大寵矣養衰老故可以全節儉教百姓矣故古之仕者為道也非為食也為君也非為己也為國也非為家也是以時進則進時止則止也是以進不貪其位止不慕其權也凡致仕之義君曰畜犬馬不可盡其力而况士大夫乎是雖誠賢也雖誠智也吾不可盡其力也此恩之至也臣曰為人臣者不顧力雖然吾力不足矣不可以當社稷之役而干戈之任矣不可以勞夙夜之慮而苟旦暮之利矣全而歸焉亦可已矣此義之至也故君以恩御臣臣以義事君貪以是息而譲以是作今之人則不然仕非為道也而為食也非為君也而為己也非為國也而為家也是以進不知止而困不知恥也是以當老者上雖屢督教之而猶莫從也有司雖痛詆發之猶莫顧也此無他亷譲之節不素厲而賞罰之政混也然則奈何曰必引籍校年而命之退則薄於恩而觳於義必毋引籍校年而待其退疾貪位而害民蠧國均之二者莫若察有功者而必賞之無問其齒焉察無功者而必廢之無問其齒焉彼知賞不出於有功廢不遺於無功也則震而自謀矣震而自謀則賢不肖去與就决矣如是亦焉用引籍校年而命之退以損吾義哉今夫無功與有功者皆雜然莫辨也彼所得偷容於其間也故夫偷容之人而欲其畏義由禮以自潔於繩墨之外是難能也聖王之治也非禮義所誘則敺之以法敺之以法亦不廢其禮義之指故此法之敺也嗚呼為致仕而卒以法敺之也不已薄乎其亦出於不得已為之者乎然則又何憚而不為哉   孟嘗君逐於齊而復反譚拾子迎之於境謂孟嘗君曰君得無有所怨於齊士大夫孟嘗君曰有君滿意殺之乎孟嘗君曰然譚拾子曰事有必至理有固然君知之乎孟嘗君曰不知譚拾子曰事之必至者死也理之固然者富貴則就之貧賤則去之此事之必至理之固然者請以市諭市朝則滿夕則虛非朝愛市而夕憎之也求存故徃亡故去願君勿怨孟嘗君乃取所怨五百牒削去之不敢以為言【已上一則世情併】   經濟類編卷二十四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二十五   明 馮琦馮瑗 撰   臣類六   憂國【二則】   鄭伯如晉子大叔相見范獻子獻子曰若王室何對曰老夫其國家不能恤敢及王室抑人亦有言曰嫠不惜其緯而憂宗周之隕為將及焉今王室實蠢蠢焉吾小國懼矣然大國之憂也吾儕何知焉吾子其早圖之詩曰缾之罄矣惟罍之耻王室之不寧晉之耻也獻子懼而與宣子圗之乃徵會於諸侯期以明年   晉獻公之時東郭民有祖朝者上書獻公曰草茅臣東郭民祖朝願請聞國家之計獻公使使出告之曰肉食者已慮之矣藿食者尚何與焉祖朝對曰大王獨不聞古之將曰桓司馬者朝朝其君舉而晏御呼車驂亦呼車御肘其驂曰子何越云為乎何為藉呼車驂謂其御曰當呼者呼乃吾事也子當御正子之轡䘖耳子今不正轡䘖使馬卒然驚妄轢道中行人必逢大敵下車免劒涉血履肝者固吾事也子寧能辟子之轡下佐我乎其禍亦及吾身與有深憂吾安得無呼車哉今大王曰食肉者已慮之矣藿食者尚何與焉設使食肉者一旦失計於廟堂之上若臣等之藿食者寜得無肝膽塗地于中原之野與其禍亦及臣之身臣與有其憂深臣安得無與國家之計乎獻公召而見之三日與語無復憂者乃立以為師也   戀主【一則 附】   漢汲黯隠於田園居數年㑹更五銖錢民多盜鑄錢楚地尤甚上以為淮陽楚地之郊乃召拜黯為淮陽太守黯伏謝不受印詔數彊予然後奉詔詔召見黯黯為上泣曰臣自以為填溝壑不復見陛下不意陛下復收用之臣常有狗馬病力不能任郡事臣願為中郎出入禁闥補過拾遺臣之願也上曰君薄淮陽邪吾今召君矣顧淮陽吏民不相得吾徒得君之重卧而治之   去國【二則 附】   昌國君樂毅為燕昭王合五國之兵而攻齊下七十餘城盡郡縣之以屬燕三城未下而燕昭王死惠王即位用齊人反間疑樂毅而使騎刼代之將樂毅奔趙趙封以為望諸君齊田單詐騎刼卒敗燕軍復收七十餘城以復齊燕王悔懼趙用樂毅乘燕之敝以伐燕王王乃使人讓樂毅且謝之曰先王舉國而委將軍將軍為燕破齊報先王之讐天下莫不震動寡人豈敢一日而忘將軍之功哉㑹先王棄羣臣寡人新即位左右誤寡人寡人之使騎刼代將軍為將軍久暴露於外故召將軍且休計事將軍過聽以與寡人有隙遂捐燕而歸趙將軍自為計則可矣而亦何以報先王之所以遇將軍之意乎望諸君乃使人獻書報燕王曰臣不佞不能奉承先王之教以順左右之心恐抵斧質之罪以傷先王之明而又害於足下之義故遁逃奔趙自負以不肖之罪故不敢為辭說今王使使者數之罪臣恐侍御者之不察先王之所以畜幸臣之理而又不白於臣之所以事先王之心故敢以書對臣聞賢聖之君不以禄私其親功多者授之不以官隨其愛能當者處之故察能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論行而結交者立名之士也臣以所學者觀之先王之舉錯有髙世之心故假節於魏王而以身得察於燕先王過舉擢之乎賓客之中而立之乎羣臣之上不謀於父兄而使臣為亞卿臣自以為奉令承教可以幸無罪矣故受命而不辭先王命之曰我有積怨深怒於齊不量輕弱而欲以齊為事臣對曰夫齊霸國之餘教而驟勝之遺事也閑於兵甲習於戰功王若欲攻之則必舉天下而圖之舉天下而圖之莫徑於結趙矣且又淮北宋地楚魏之所同願也趙若許約楚趙宋盡力四國攻之齊可大破也先王曰善臣乃口受令具符節南使臣於趙顧反命起兵隨而攻齊以天之道先王之靈河北之地隨先王舉而有之於濟上濟上之軍奉令撃齊大勝之輕卒銳兵長驅至國齊王逃遁歸莒僅以身免珠玉財寳車甲珍器盡收入燕大呂陳於元英故鼎反乎磨室齊器設於寧臺薊丘之植植於汶篁自五伯以來功未有及先王者也先王以為慊于其志以臣為不頓命故裂地而封之使之得比乎小國諸侯臣不佞自以為奉令承教可以幸無罪矣故受命而弗辭臣聞賢明之君功立而不廢故著於春秋蚤知之士名成而不毁故稱於後世若先王之報怨雪耻夷萬乘之強國收八百歲之蓄積及至棄羣臣之日餘令詔後嗣之遺義執政任事之臣所以能循法令順庶孽者施及萌隷皆可以教於後世臣聞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昔者伍子胥說聽乎闔閭故呉王逺迹至於郢夫差弗是也賜之鴟夷而浮之江故吳王夫差不悟先論之可以立功故沈子胥而弗悔子胥不早見主之不同量故入江而不改夫免身全功以明先王之迹者臣之上計也離毁辱之非墮先王之名者臣之所大恐也臨不測之罪以幸為利者義之所不敢出也臣聞古之君子交絶不出惡聲忠臣之去也不潔其名臣雖不佞數奉教於君子矣恐侍御者之親左右之說而不察疏逺之行也故敢以書報惟君之留意焉漢孟達辭先主表 伏惟殿下將建伊呂之業追桓文之功大事草創假勢吳楚是以有為之士深覩歸趣臣委質已來愆戾山積臣猶自知況於君乎今王朝以興英俊鱗集臣内無輔佐之器外無將領之才列次功臣誠自醜也臣聞范蠡識微浮於五湖舅犯謝罪逡巡於河上夫際㑹之間請命乞身何則欲潔去就之分也況臣卑鄙無元功巨勲自繫於時竊慕前賢早思逺耻昔申生至孝見疑於親子胥至忠見誅於君䝉恬拓境而被大刑樂毅破齊而遭讒佞臣每讀其書未嘗不慷慨流涕而親當其事益以傷絶何者荆州覆敗大臣失節百無一還惟臣尋事自致房陵上庸而復乞身自放於外伏想殿下聖恩感悟愍臣之心悼臣之舉臣誠小人不能始終知而為之敢謂非罪臣每聞交絶無惡聲去臣無怨辭臣過奉教於君子願君王勉之也   不忘故國【二則 附】   吳為邾故將伐魯問於叔孫輙叔孫輙對曰魯有名而無情伐之必得志焉退而吿公山不狃公山不狃曰非禮也君子違不適讐國未臣而有伐之奔命焉死之可也所託也則隠且夫人之行也不以所惡廢鄉今子以小惡而欲覆宗國不亦難乎若使子率子必辭王將使我子張病之王問於子洩對曰魯雖無與立必有與斃諸侯将救之未可以得志焉晉與齊楚輔之是四讐也夫魯齊晉之脣脣亡齒寒君所知也不救何為三月吳伐我子洩率故道險從武城   魏信陵君留趙十年不歸秦聞公子在趙日夜出兵東伐魏魏王患之使使往請公子公子恐其怒之乃誡門下有敢為魏王使通者死賓客皆背魏之趙莫敢勸公子歸毛公薛公兩人往見公子曰公子所以重於趙名聞諸侯者徒以有魏也今秦攻魏魏急而公子不恤使秦破大梁而夷先王之宗廟公子當何面目立天下乎語未及卒公子立變色吿車趣駕歸救魏魏王見公子相與泣而以上將軍印授公子公子遂將魏安釐王三十年公子使使遍告諸侯諸侯聞公子將各遣將將兵救魏公子率五國之兵破秦軍於河外走驁遂乘勝逐秦軍至函谷闗抑秦兵秦兵不敢出當是時公子威振天下   復故【四則 附】   蘧伯玉使至楚逢公子晳濮水之上子晳接草而侍曰敢聞上客將何之蘧伯玉為之軾車公子晳曰吾聞上士可以託色中士可以託辭下士可以託財三者固可得而託耶蘧伯玉曰謹受命蘧伯玉見楚王使事畢坐談語從容言至于士楚王曰何國最多士蘧伯玉曰楚最多士楚王大恱蘧伯玉曰楚最多士而楚不能用王造然曰是何言也蘧伯玉曰伍子胥生于楚逃之呉呉王受而相之發兵攻楚墮平王之墓伍子胥生于楚呉善用之釁蚠黄生于楚走之晉治七十二縣道不拾遺民不妄得城郭不閉國無盜賊蚠黄生于楚而晉善用之今者臣之來逢公子晳濮水之上辭言上士可以託色中士可以託辭下士可以託財三言者固可得而託身邪又不知公子晳將何治也於是楚王發使一駟副使二乘追公子晳濮水之上子晳還重于楚蘧伯玉之力也故詩曰誰能烹魚溉之釡鬵孰將西歸懐之好音此之謂也物之相得固微甚矣   楚伍參與蔡太師子朝友其子伍舉與聲子相善也伍舉娶于王子牟王子牟為申公而亡楚人曰伍舉實送之伍舉奔鄭將遂奔晉聲子將如晉遇之于鄭郊班荆相與食而言復故聲子曰子行也吾必復子及宋向戍將平晉楚聲子通使于晉還如楚令尹子木與之語問晉故焉且曰晉大夫與楚孰賢對曰晉卿不如楚其大夫則賢皆卿材也如杞梓皮革自楚往也雖楚有材晉實用之子木曰夫獨無族姻乎對曰雖有而用楚材實多歸生聞之善為國者賞不僭而刑不濫賞僭則懼及淫人刑濫則懼及善人若不幸而過寧僭無濫與其失善寧其利淫無善人則國從之詩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無善人之謂也故夏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懼失善也商頌有之曰不僣不濫不敢怠皇命于下國封建厥福此湯所以獲天福也古之治民者勸賞而畏刑恤民不倦賞以春夏刑以秋冬是以将賞為之加膳加膳則飫賜此以知其勸賞也將刑為之不舉不舉則徹樂此以知其畏刑也夙興夜寐朝夕臨政此以知其恤民也三者禮之大節也有禮無敗今楚多淫刑其大夫逃死于四方而為之謀主以害楚國不可救療所謂不能也子儀之亂析公奔晉晉人寘諸戎車之殿以為謀主繞角之役晉將遁矣析公曰楚師輕窕易震蕩也若多鼓鈞聲以夜軍之楚軍必遁晉人從之楚師宵潰晉遂侵蔡襲沈獲其君敗申息之師于桑隧獲申麗而還鄭於是不敢南面楚失華夏則析公之為也雍子之父兄譛雍子君與大夫不善是也雍子奔晉晉人與之鄐以為謀主彭城之役晉楚遇于靡角之谷晉將遁矣雍子發命於軍曰歸老㓜反孤疾二人役歸一人簡兵蒐乘秣馬蓐食師陳焚次明日將戰行歸者而逸楚囚楚師宵潰晉降彭城而歸諸宋以魚石歸楚失東夷子辛死之則雍子之為也子反與子靈争夏姬而雍害其事子靈奔晉晉人與之邢以為謀主扞禦北狄通吳於晉教吳叛楚教之乘車射御驅侵使其子孤庸為吳行人焉吳於是伐巢取駕克棘入州來楚罷於奔命至今為患則子靈之為也若敖之亂伯賁之子賁皇奔晉晉人與之苗以為謀主鄢陵之役楚晨壓晉軍而陳晉將遁矣苖賁皇曰楚師之良在其中軍王族而已若塞井夷竈成陳以當之欒范易行以誘之中行二郤必克二穆吾乃四萃於其王族必大敗之晉人從之楚師大敗王夷師熸子反死之鄭叛吳興楚失諸侯則苗賁皇之為也子木曰是皆然矣聲子曰今又有甚於此椒舉娶于申公子牟子牟得戾而亡君大夫謂椒舉女實遣之懼而奔鄭引領南望曰庶幾赦余亦弗圗也今在晉矣晉人將與之縣以比叔向彼若謀害楚國豈不為患子木懼言諸王益其禄爵而復之聲子使椒鳴逆之   甘茂亡秦且之齊出闗遇蘇子曰君聞夫江上之處女乎蘇子曰不聞曰夫江上之處女有家貧而無燭者處女相與語欲去之家貧無燭者將去矣謂處女曰妾以無燭故常先至掃室布席何愛於餘明之照四壁者幸以賜妾何妨於處女妾自以為有益於處女何為去我處女相語以為然而留之今臣不肖棄逐於秦而出闗願為足下掃室布席幸無我遂也蘇子曰善請重公於齊乃西說秦王曰甘茂賢人非恒士也其居秦累世重矣自殽塞谿谷地形險易盡知之彼若以齊約韓魏反以謀秦是非秦之利也秦王曰然則奈何蘇代曰不如重其贄厚其禄以迎之彼來則置之槐谷終身勿出天下何從圗秦秦玊曰善與之上卿以相迎之齊甘茂辭不往蘇子偽為齊王曰甘茂賢人也今秦與之上卿以相迎之茂德王之賜故不往願為王臣今王何以禮之王若不留必不德王彼以甘茂之賢得擅用强秦之衆則難圗也齊王曰善賜之上卿命而處之   齊王惑於秦楚之毁以為孟嘗君名髙其主而擅齊國之權遂廢孟嘗君諸客見孟嘗君廢皆去馮驩曰借臣車一乘可以入秦者必令君重於國而奉邑益廣可乎孟嘗君乃約車幣而遣之馮驩乃西說秦王曰天下之游士慿軾結靷西入秦者無不欲强秦而弱齊慿軾結靷東入齊者無不欲强齊而弱秦此雄雌之國也勢不兩立為雄雄者得天下矣秦王跽而問之曰何以使秦無為雌而可馮讙曰王亦知齊之廢孟嘗君乎秦王曰聞之馮驩曰使齊重於天下者孟嘗君也今齊王以毁廢之其心怨必背齊背齊入秦則齊國之情人事之誠盡委之秦齊地可得也豈直為雄也君急使使載幣隂迎孟嘗君不可失時也如有齊覺悟復用孟嘗君則雌雄之所在未可知也秦王大恱乃遣車百乘黄金百鎰以迎孟嘗君馮驩辭以先行至齊說齊王曰天下之游士慿軾結靷東入齊者無不欲強齊而弱秦者慿軾結靷西入秦者無不欲強秦而弱齊者夫秦齊雌雄之國秦強則齊弱矣此勢不兩雄今臣竊聞秦遣使車十乘載黄金百鎰以迎孟嘗君孟嘗君不西則己西入相秦則天下歸之秦為雄而齊為雌雌則臨淄即墨危矣王何不先秦使之未到復孟嘗君而益與之邑以謝之孟嘗君必喜而受之秦雖强國豈可以請人相而迎之哉折秦之謀而絶其霸强之畧齊王曰善乃使人至境候秦使秦使車適入齊境使還馳吿之王召孟嘗君而復其相位而與其故邑之地又益以千户秦之使者聞孟嘗君復相齊還車而去矣   憂讒【九則】   秦攻邯鄲十七月不下莊謂王稽曰君何不賜軍吏乎王稽曰吾與王也不用人言莊曰不然父之於子也令有必行者必不行者曰去貴妻賣愛妾此令必行者也因曰毋敢思也此令必不行者也守閭嫗曰某夕某孺子内某士貴妻已去愛妾已賣而心不有欲教之者人心固有今君雖幸于王不過父子之親軍吏雖賤不卑于守閭嫗且君擅主輕下之日久矣聞三人成虎十夫揉椎衆口所移毋翼而飛故曰不如賜軍吏而禮之王稽不聽軍吏窮果惡王稽杜摯以反秦王大怒而欲兼誅范雎范睢曰臣東鄙之賤人也開罪於魏遁逃來奔臣無諸侯之援親習之故王舉臣於覊旅之中使職事天下皆聞臣之身與王之舉也今愚惑與罪人同心而王明誅之是王過舉顯於天下而為諸侯所議也臣願請藥賜死而恩以相臣王必不失臣之罪而無過舉之名王曰有之遂弗殺而善遇之   龐葱與太子質於邯鄲謂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否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疑之矣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信之矣龐葱曰夫市之無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邯鄲去大梁也逺於市而議臣者過於三人矣願王察之也王曰寡人自為知於是辭行而讒言先至後太子罷質果不得見   田需貴於魏王惠子曰子必善左右今夫楊横樹之則生倒樹之則生折而樹之又生然使十人樹之一人拔之則無生楊矣故以十人之衆樹易生之物然而不勝一人者何也樹之難而去之易也今子雖工自樹于王而欲去子者衆則子必危矣   蘇代自齊獻書於燕王曰臣之行也固知將有口事故獻御書而行曰臣貴於齊燕大夫將不信臣臣賤將輕臣臣用將多望於臣齊有不善將歸罪於臣天下不攻齊將曰善為齊謀天下攻齊將與齊兼貿臣臣之所處重卵也王謂臣曰吾必不聽衆口與讒言吾信汝也猶列眉也上可以得用於齊次可以得信於下茍無死女無不為也以女自信可也與之言曰去燕之齊可也期於成事而已臣受令以任齊及五年齊數出兵未嘗謀燕齊趙之交一合一離燕不與齊謀趙則與趙謀齊齊之信燕也至於虚北地行其兵今王信田代與參去疾之言且攻齊使齊犬馬而不言燕今主又使慶令臣曰吾欲用所善王茍欲用之則臣請為王事之王欲醳臣專任所善則臣請歸醳事臣茍得見則盈願   四國為一將以攻秦秦王召羣臣賓客六十人而問焉曰四國為一將以圗秦寡人屈於内而百姓靡於外為之奈何羣臣莫對姚賈對曰賈願出使四國必絶其謀而案其兵乃資車百乘金千斤衣以其衣舞以其劍姚賈辭行絶其謀止其兵與之為交以報秦秦王大說賈封千户以為上卿韓非知之曰賈以珍珠重寳南使荆齊北使燕代之間三年四國之交未必合也而珍珠重寳盡於内是賈以王之權外自交於諸侯願王察之且梁監門子嘗盜於梁臣於趙而逐取世監門子梁之大盜趙之逐臣與同知社稷之計非所以厲羣臣也王召姚賈而問曰吾聞予以寡人財交於諸侯有諸對曰有王曰有何面目復見寡人對曰曾參孝其親天下願以為子子胥忠於君天下願以為臣貞女工巧天下願以為妃今賈忠王而王不知也賈不歸四國尚焉之使賈不忠於君四國之王尚焉用賈之身桀聽讒而誅其良將紂聽讒而殺其忠臣至身死國亡今王聽讒則無忠臣矣王曰子監門子梁之大盜趙之逐臣姚賈曰太公望齊之逐夫朝歌之廢屠子良之逐臣棘津之讐不庸文王用之而王管仲其鄙人之賈人也南陽之敝幽魯之免囚桓公用之而霸百里奚虞之乞人傳賣以五羊之皮穆公相之而朝西戎文公用中山盜而勝於城濮此四士者皆有詬醜大誹天下明主用之知其可與立功也使若卞隨務光申屠狄人主豈得其用哉故明主不取其汙不聽其非察其為己用故可以存社稷雖有外誹者不聽雖有髙世之名無咫尺之功者不賞是以羣臣莫敢以虚願望於上秦王曰然乃復使姚賈而誅韓非   漢中山靖王聞樂對 臣聞悲者不可為絫欷思者不可為歎息故髙漸離撃筑易水之上荆軻為之低囬而不食雍門子一微吟孟嘗君為之於邑今臣心結日久每聞㓜之聲不知涕泣之横集也夫衆喣漂山聚蝱成靁朋黨執虎十夫撓椎是以文王拘於羑里孔子阨於陳蔡此乃烝庶之成風增積之生害也臣身逺與寡莫為之先衆口鑠金積毁銷骨叢輕折軸羽翮飛肉紛驚逢羅澘然出涕臣聞白日曬光幽隠皆照明月曜夜蟁蝱宵見然雲蒸列布杳冥晝昬塵埃抪覆昩不見泰山何則物有蔽之也今臣壅閼不得聞讒言之徒螽生道遼路逺曾莫為臣聞臣竊自悲也臣聞社鼷不灌屋鼠不熏何則所託者然也臣雖薄也得肺腑位雖卑也得為東藩屬又稱兄今羣臣非有葭莩之親鴻毛之重羣居黨議朋友相為使夫宗室擯郤骨肉氷釋斯伯竒所以流離比干所以横分也詩云我心憂傷惄焉如假寐永歎唯憂用老心之憂矣疢如疾首臣之謂也隋髙熲坐免上柱國就第文帝謂熲曰朕不負公公自負也因謂侍臣曰我於髙熲勝兒子雖或不見常似目前自其解落暝然忘之如本無髙熲不可以身要君自云第一也頃之熲國令上熲隂事稱其子表仁謂熲曰司馬仲達初託疾不朝遂有天下公今遇此焉知非福於是上大怒囚熲於内史省而鞫之顧謂羣臣曰帝王豈可力求孔子以大聖之才猶不得天下熲與子言自比晉帝此何心乎於是除名為民熲初為僕射其母誡之曰汝富貴已極但有一斫頭耳爾宜慎之熲由是常恐禍變及此熲歡然無恨色   宋蘇舜欽答韓持國書 近得京信長姊奄逝中懷殞裂不堪其哀更承慰問重增號絶且見責以兄弟在京不以義相就以盡友悌之道獨覊外數千里自取愁苦持國予之素所畏者也今言如是疑非出於持國也然筆迹趣向皆持國又不足疑是持國知其一未知其他予不得不為持國班班而言也予亦人也非翼而飛蹄而馳者也豈無親戚之情豈不知㑹合之樂也雖是禽獸亦安肯舍安逸而就愁苦哉此語去離物情逺矣豈當出於持國之口耶昨在京師官時不敢犯人顔色不敢議論時事隨衆上下心志蟠屈不開固亦極矣不幸適在疑嫌之地不能決然早自引去致不測之禍捽去下吏無人敢言友讐一波共起謗議被廢之後喧然未已更欲寘之死地然後為快來者往往鉤頥言語欲以傳播好意相存䘏者幾稀矣故閉户或密出不敢與相見如避兵冦惴惴然惟恐累親戚耳偷俗如此安可久居其間遂超然逺舉覊泊于江湖之上不唯衣食之累實亦少避機穽也況血屬之多持國見之矣屋廬之隘持國亦見之矣資入之薄持國又見之矣常相團聚不衣與食可乎不可也食雖足閉闗常不與人相接可乎亦不可也既與人接不與之言可乎又不可也既與之言不與之往還可乎又不可也既與之言語往還人人皆如持國則可今持國尚有此語況親也義也識也不迨持國者久矣使之加釀惡言喧布上下使僕不能自明則前日之事未為重也便無此事亦終日勞苦應接之不暇寒暑奔走塵土泥淖中不能了人事羸馬傲僕日栖栖取辱于都城使人指背譏笑哀閔亦何顔面安得不謂之愁苦哉此雖與兄弟親戚相逺而伏臈稍足居室稍寛無終日應接奔走之勞耳目清曠不設機闗以待人心安閑而體舒放三商而眠髙舂而起静院明牕之下羅列圖史樽以自愉恱不跡公門有興則泛小舟出盤閶二門吟嘯覽古于江山之間渚茶野釀足以銷憂蓴鱸稻蟹足以適口又多髙僧隠君子佛廟勝絶家有園林珍花竒石曲池髙臺魚鳥流連不覺日暮昔孔子作春秋而夷呉又曰吾欲居九夷觀今之風俗樂善好事知予守道好學皆欣然願來過從不以罪人相遇雖孔子復生是亦必欲居此也持國以彼此較之孰為然哉人生内有自得外有所適固亦樂矣何必髙位厚禄役人以自奉養然後為樂今雖僑此亦如仕宦南北安可與親戚常相守耶持國明年終喪昆仲亦必遊宦何以盡友悌之道也況予窘迫勢不得如持國意必使我尸轉溝洫肉餒豺虎而後可也何其忍耶嘗觀棠棣之詩云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謂兄弟以恩常有急難之時必相拯救卒章云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謂友朋尚義安寧之時以禮義相琢磨也予於持國外兄弟也急難不相救今又於未安寧之際欲以義相琢刻雖古人所不能受予欲不報慮淺吾持國也前得子華詩意亦然未暇縷述今并此以達子華予非躁而忉咄者察之   元成宗時詔内外官七十者並聽致仕獨郭守敬以先朝舊德朝政多諮之累請謝事不許自是凡翰林太史官不許致仕著為令   解讒【八則 附】   田華之為陳軫說秦惠王曰臣恐王之如郭君夫晉獻公欲伐郭而憚舟之僑存荀息曰周書有言美女破舌乃遺之女樂以亂其政舟之僑諫而不聽遂去因而伐郭遂破之又欲伐虞而憚宫之竒存荀息曰周書有言美男破老乃遺之美男教之惡宫之竒宫之竒以諫而不聽遂亡因而伐虞遂取之今秦自以為王能害王之國者楚也楚知横門君之善用兵與陳軫之智故驕張儀以五國來必惡是二人願王勿聽也張儀果來辭因言軫也王怒而不聽   陳軫去楚之秦張儀謂秦王曰陳軫為王臣常以國情輸楚儀不能與從事願王逐之即復之楚願王殺之王曰軫安敢之楚也王召陳軫告之曰吾能聽子子欲何之請為之約車對曰臣願之楚王曰儀以子為之楚吾又自知子之楚子非楚宜安之也軫曰臣出必故之楚以順王與儀之䇿而明臣之楚與否也楚人有兩妻者人誂其長者長者詈之誂其少者少者許之居無幾何有兩妻者死客謂誂者曰汝取長者乎少者乎取長者客曰長者詈汝少者和汝汝何為取長者曰居彼人之所則欲其許我也今為我妻則欲其為我詈人也今楚王明主也而昭陽賢相也軫為人臣而常以國情輸楚楚王必不留臣昭陽將不與臣從事矣以此明臣之楚與不軫出張儀入問王曰陳軫果安之王曰夫軫天下之辯士也熟視寡人曰軫必之楚寡人遂無柰何也寡人因問曰子必之楚也則儀之言果信也軫曰非獨儀之言也行道之人皆知之昔者子胥忠其君天下皆欲以為臣孝己愛其親天下皆欲以為子故賣僕妾不出里巷而取者良僕妾也出婦嫁於鄉里者善婦也臣不忠於王楚何以軫為忠忠且見棄軫不之楚而何之乎王以為然遂善待之   衛嗣君謂薄疑曰子小寡人之國以為不足仕則寡人力能仕子請進爵以子為上卿乃進田萬頃薄子曰疑之母親疑以疑為能相萬乘所不窕也然疑家巫有蔡嫗者疑母甚愛信之屬之家事焉疑智足以信言家事疑母盡以聽疑也然已與疑言者亦必復決之於蔡嫗也故論疑之智能以疑為能相萬乘而不窕也論其親則子母之間也然猶不免議之於蔡嫗也今疑之於人主也非子母之親也而人主皆有蔡嫗人主之蔡嫗必其重人也重人者能行私者也夫行私者繩之外也而疑之所言法之内也繩之外與法之内讐也不相受也唐德宗時或言韓滉聚兵修城隂蓄異志上疑之以問李泌對曰滉公忠清儉貢獻不絶鎮撫江東盜賊不起所以修城為迎扈之備耳此乃人臣忠篤之慮柰何更以為罪乎滉性剛嚴不附權貴故多謗毁臣敢保其無他上曰外議洶洶卿弗聞乎對曰臣固聞之其子臯為郎不敢歸省正以謗語沸騰故也遂上章請以百口保滉他日又言于上曰臣之上章非私於滉乃為朝廷計也上曰如何對曰今天下旱蝗闗中米斗千錢倉廪耗竭而江東豐稔願陛下早下臣章以解朝衆之惑面諭韓臯使之歸覲令滉速運糧儲此朝廷大計也上即下泌章令臯歸覲面諭之曰卿父比有謗言朕不復信闗中乏糧宜速致之臯至滉感恱即日發米百萬斛聽臯留五日即還朝自送至江上冒風濤而遣之陳少游聞之即貢米二十萬斛㑹劉洽得李希烈起居注云某月日陳少游上表歸順少游聞之慚懼發疾卒大將王韶欲自為留後韓滉遣使謂之曰汝敢為亂吾即日全軍渡江誅汝矣韶懼而止上聞之喜謂李泌曰滉不惟安江東又能安淮南真大臣之器卿可謂知人遂加滉平章事江淮轉運使滉入貢無虚月朝廷賴之使者勞問相繼恩遇始深矣   德宗使人諭陸贄曰自今要重之事勿對趙憬陳論當宻封手疏以聞又苗晉卿往年攝政嘗有不臣之言諸子皆與古帝王同名今不欲明行斥逐宜各除外官又卿清慎太過諸道饋遺一皆拒絶恐事情不通鞭靴之類受亦無傷贄上奏曰昨臣所奏惟憬得聞陛下以至勞神委曲防䕶是以心膂之内尚有形迹之拘職同事殊鮮克以濟恐爽無私之德且傷不吝之明古者爵人于朝刑人于市惟恐衆之不覩事之不彰是以君上行之無愧心兆庶聽之無疑議凡是譛訴之事多非信實之言利于中傷懼于公辦或云歳月已久不可究尋或云事體有妨須為隠忍或云惡逆未露宜假他事為名或云但棄其人何必明言責辱詞皆近理意實矯誣傷善售奸莫斯為甚若晉卿父子實有大罪則當公議典憲若被誣枉豈令隂受播遷夫監臨受賄盈尺有刑至于士吏之微尚當嚴禁矧居風化之首反可通行賄道一開展轉滋甚鞭靴不已遂及金玉目見可欲何能自窒于心已與交私豈能中絶其意乎   憲宗時昭義節度使盧從史内與王士真劉濟通而外獻策請圖山東擅引兵東出邢洛上召令還從史不時奉詔久之乃還上召李綘語之曰朕與鄭絪議敕從史歸上黨續徵入朝絪乃泄之於從史使稱上黨乏糧就食山東負朕乃爾将何以處之對曰審如此滅族有餘矣然絪從史必不自言陛下誰從得之上曰吉甫密奏絳曰搢紳之論以絪為佳士恐必不然或者同列欲專朝政疾寵忌前願陛下熟察之上良久曰非卿言朕幾誤處分   宋蘇軾自徐徙湖上表以謝又以事不便民者不敢言以詩託諷庶有益於國中丞李定御史舒亶擿其語以為侮慢因論軾自熙寧以來作為文章怨謗君父交通戚里逮軾赴臺獄詔定與知諫院張璪御史何正臣舒亶等雜治之定等媒孽以為誹謗時事鍛鍊久之且多引名士欲寘之死太皇太后曹氏違豫中聞之謂神宗曰嘗憶仁宗以制科得軾兄弟喜曰吾為子孫得兩宰相今聞軾以作詩繋獄得非仇人中傷之乎捃至於詩其過微矣宜熟察之帝曰謹受教呉充申救甚力帝方憐之㑹同修起居注王安禮從容白帝曰自古大度之君不以言語罪人軾以才自奮謂爵禄可力取顧録録如此其心不能無觖望今一旦致于理恐後世謂陛下不能容才帝曰朕固不深譴也行為卿貰之第去勿漏言軾方賈怨於衆恐言者縁以害卿也王珪復舉軾詠檜詩曰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惟有蟄龍知以為不臣帝曰彼自詠檜爾何預朕事軾遂得輕比舒亶又言駙馬都尉王詵輩公為朋比如盛僑周邠固不足論若司馬光張方平范鎮陳襄劉摯皆略能誦說先王之言而所懐如此可置而不誅乎帝不從但貶軾黄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弟轍及詵皆坐謫貶張方平司馬光范鎮等二十二人俱罰銅   呂祖儉上書訴趙汝愚之忠併論朱熹老儒彭龜年舊學李祥老成不當罷斥語侵韓侂胄有告祖儉朋比罔上送韶州安置中書舍人鄧馹繳奏祖儉不當貶不從樓鑰因進讀論及之侂胄語入曰復有論救祖儉者當處以新州衆乃不敢言或謂侂胄曰自趙丞相去天下已切齒今又投祖儉瘴鄉不幸或死則怨益重侂胄悟改送吉州祖儉嘗曰因世變有所摧折失其素履者固不足言因世變而意氣有所加者亦私心也竟死吉州   避禍【十五則 附】   紂為長夜之飲懼以失日問其左右盡不知也乃使問箕子箕子謂其徒曰為天下主而一國皆失日天下其危矣一國皆不知而我獨知之吾其危矣辭以醉而不知   隰斯彌見田成子田成子與登臺四望三面皆畼南望隰子家之樹蔽之田成子亦不言隰子歸使人伐之斧離數創隰子止之其相室曰何變之數也隰子曰古者有諺曰知淵中之魚者不祥夫田子將有事事大而我示之知微我必危矣不伐樹未有罪也知人之所不言其罪大矣乃不伐也   齊侯將為臧紇田臧孫聞之見齊侯與之言伐晉對曰多則多矣抑君似鼠夫鼠晝伏夜動不穴於寢廟畏人故也今君聞晉之亂而後作焉寧將事之非鼠如何乃弗與田仲尼曰知之難也有臧武仲之知而不容於魯國抑有由也作不順而施不恕也夏書曰念兹在兹順事恕施也   公叔文子問於史叟曰武子勝事趙簡子久矣其寵不解奚也史叟曰武子勝博聞多能而位賤君親而近之致敏以愻藐而疏之則恭而無怨色入與謀國家出不見其寵君賜之禄知足而辭故能久也   漢陳豨反髙祖自將至邯鄲未罷淮隂侯謀反闗中呂后用蕭何計誅淮隂侯語在淮隂事中上已聞淮隂侯誅使使拜丞相何為相國益封五千户令卒五百人一都尉為相國衛諸君皆賀召平獨弔召平者故秦東陵侯秦破為布衣貧種於長安城東美故世俗謂之東陵從召平以為名也召平謂相國曰禍自此始矣上暴露於外而君守於中非被矢石之事而益君封置衛者以今者淮隂侯新反於中疑君心矣夫置衛衛君非以寵君也願君讓封弗受悉以家私財佐軍則上心說相國從其計髙帝乃大喜十二年秋黥布反髙帝自將撃之數使使問相國何為相國為上在軍乃拊循勉力百姓悉以所有佐軍如陳豨時客有說相國曰君滅族不久矣夫君位為相國功第一可復加哉然君初入闗中得百姓心十餘年矣皆附君常復孳孳得民和上所為數問君者畏君傾動闗中今君胡不多買田地賤貰貸以自汙上心乃安於是相國從其計上乃大恱上罷布軍歸民遮道行上書言相國彊賤買民田宅數千萬上至相國謁上笑曰夫相國乃利民民所上書皆以與相國曰君自謝民相國因為民請曰長安地狹上林中多空地棄願令民得入田毋收藁為禽獸食上大怒曰相國多受賈人財物乃為請吾苑乃下相國廷尉械撃之數日王衛尉侍前問曰相國何大罪陛下繋之暴也上曰吾聞李斯相秦皇帝有善歸主有惡自與今相國多受賈豎金而為民請吾苑以自媚於民故繋治之王衛尉曰夫職事茍有便於民而請之真宰相事陛下柰何乃疑相國受賈人錢乎且陛下距楚數歲陳豨黔布反陛下自將而往當是時相國守闗中搖足則闗以西非陛下有也相國不以此時為利今乃利賈人之金乎且秦以不聞其過亡天下李斯之分過又何足法哉陛下何疑宰相之淺也髙帝不懌是日使使持節赦出相國相國年老素恭謹入徒跣謝髙帝曰相國休矣相國為民請苑吾不許我不過為桀紂主而相國為賢相吾故繋相國欲令百姓聞吾過也   哀帝傅皇后父孔鄉侯傅晏深善桓譚是時髙安侯董賢寵幸女弟為昭儀皇后日已疏晏嘿嘿不得意譚進說曰昔武帝欲立衛子夫隂求陳皇后之過而陳后終廢子夫竟立今董賢至愛而女弟尤幸殆將有子夫之父可不憂哉晏驚動曰然為之柰何譚曰刑罰不能加無罪邪枉不能勝正人夫士以才智要君女以媚道求主皇后年少希更艱難或驅使醫巫外求方技此不可不備又君侯以后父尊重而多通賓客必借以重埶貽致譏議不如謝遣門徒務執謙慤此修已正家避禍之道也晏曰善遂罷遣常客入白皇后如譚所戒後賢果諷太醫令真欽使求傅氏罪過遂逮后弟侍中喜詔獄無所得乃解故傅氏終全   吳祐字季英陳留長垣人也父恢為南海太守祐年十二隨從到官恢欲殺青簡以寫經書祐諫曰今大人踰越五嶺逺在海濱其俗誠陋然舊多珍怪上為國家所疑下為權戚所望此書若成則載之兼兩昔馬援以薏苡興謗王陽以衣囊徼名嫌疑之間誠先賢所慎也恢乃止撫其首曰吳氏世不乏季子矣   光武初即位軍食缺乏冦恂以輦車驪駕轉輸前後不絶尚書升斗以稟百官數䇿書勞問恂同門生茂陵董崇說恂曰上新即位四方未定而君侯以此時㨿大郡内得人心外破蘇茂威震鄰敵功名發聞此讒人側目怨禍之時也昔蕭何守闗中悟鮑生之言而髙祖恱今君所將皆宗族昆弟也無乃當以前人為鏡戒恂然其言稱疾不視事帝將攻洛陽先至河内恂求從軍帝曰未可離也數固請不聽乃遣兄子冦張姊子谷崇將突騎願為軍鋒帝善之皆以為偏將軍   夏馥雖不交時宦然以聲名為中官所憚遂與范滂張儉等俱被誣陷詔下州郡捕為黨魁及儉等亡命經歴之處皆被收考辭所連引布徧天下馥乃頓足而歎曰孽自己作空汙良善一人逃死禍及萬家何以生為乃自剪髮變形入林慮山中隠匿姓名為冶家傭親突煙炭形貌毁瘁積二三年人無知者後馥弟静乘車馬載縑帛追之于湼陽市中遇馥不識聞其言聲乃覺而拜之馥避不與語静追隨至客舍共宿夜中密呼静曰吾以守道疾惡故為權宦所陷且念營茍全以庇性命弟柰何載物相求是以禍見追也明旦别去黨禁未解而卒   陳蕃免太尉朝野屬意于李膺荀爽恐其名髙致禍欲令屈節以全亂世為書貽曰久廢過庭不聞善誘陟岵瞻望惟日為嵗知以直道不容于時恱山樂水家于陽城道近路夷當即聘問無狀嬰疾闕于所仰頃聞上帝震怒貶黜鼎臣人鬼同謀以為天子當貞觀二五利見大人不謂夷之初旦明而未融虹蜺揚煇棄和取同方今天地氣閉大人休否智者見險投以逺害雖匱人望内合私願想甚欣然不為恨也願怡神無事偃息衡門任其飛沈與時抑揚   鍾浩字季明及荀淑並為士大夫所歸慕李膺常嘆曰荀君清識難尚鍾君至德可師皓兄子瑾母膺之姑也瑾好學慕古有退讓風與膺同年俱有聲名膺祖太尉修常言瑾似我家性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于刑戮復以膺妹妻之瑾辟州府未嘗屈志膺嘗謂瑾曰孟子以為無是非之心非人也弟何期不與孟軻同耶瑾以膺言白皓皓曰昔國武子好招人過以致怨本卒保身全家爾道為貴其體訓所安多此類也   晉齊王冏召顧榮為大司馬主簿冏擅權驕恣榮懼及禍終日昏酣不綜府事以情告友人張樂馮熊熊謂冏長史葛□曰以顧榮為主簿所以甄拔才望委以事機不復計南北親疎欲平海内之心也今府大事殷非酒客之政□曰榮江南望士且居職日淺不宜輕代易之熊曰可轉為中書侍郎榮不失清顯而府更收實才□然之白冏以為中書侍郎在職不復飲酒人或問之曰何前醉而後醒耶榮懼罪乃復更飲與州里楊彥明書曰吾為齊王主簿恒慮禍及見刀與繩每欲自殺但人不知耳   齊主斬人于前問王晞曰是人應死不晞曰應死但恨死不得其地耳臣聞刑人于市與衆棄之殿廷非行戮之所也齊王改容謝之欲以為侍郎苦辭不受或勸之晞曰我少年以來閱要人多矣充屈少時鮮不顛覆且吾性實䟱緩不堪時務人主恩私何由可保萬一披猖求退無地非不好作要官但思之爛熟耳   唐文宗時鄭注求鎮鳳翔李固言不可乃出固言鎮興元而以注為鳳翔帥李訓雖因注得進及勢位俱盛心頗忌注託以中外協勢以誅宦官故出于鳳翔其實俟既誅宦官并圖注也注請禮部員外郎韋温為副使温不可或曰拒之必為患温曰擇禍莫若輕拒之止于逺貶從之有不測之禍卒辭之   御史中丞盧杞貌醜色如藍郭子儀每見賓客姬妾不離側杞嘗往問疾子儀悉屏侍妾獨隠几待之或問其故子儀曰杞貌陋而心險婦人輩見之必笑他日杞得志吾族無類矣杞隂狡欲起勢立威小不附者必欲寘之死地引太常博士裴延齡為集賢直學士親任之   解危【十六則 附】   晉侯秦伯圍鄭以其無禮於晉且貳於楚也晉軍函陵秦軍氾南佚之狐言於鄭伯曰國危矣若使燭之武見秦君師必退公從之辭曰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己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過也然鄭亡子亦有不利焉許之夜縋而出見秦伯曰秦晉圍鄭鄭既知亡矣若亡鄭而有益於君敢以煩執事越國以鄙逺君知其難也焉用亡鄭以陪鄰鄰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鄭以為東道主行李之往來共其乏困君亦無所害且君嘗為晉君賜矣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晉何厭之有既東封鄭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闕秦將焉取之闕秦以利晉唯君圖之秦伯說與鄭人盟使杞子逢孫揚孫戍之乃還   晉侯使郤克徵㑹于齊齊頃公帷婦人使觀之郤子登婦人笑于房獻子怒出而誓曰所不此報無能涉河獻子先歸使欒京廬待命于齊曰不得齊事無復命矣郤子至請伐齊晉侯弗許請以其私屬又弗許齊侯使髙固晏弱蔡朝南郭偃㑹及斂盂髙固逃歸夏㑹於斷道討貳也盟于卷楚辭齊人晉人執晏弱于野王執蔡朝于原執南郭偃于温苗賁皇使見晏桓子歸言於晉侯曰夫晏子何罪昔者諸侯事吾先君皆如不逮舉言羣臣不信諸侯皆有貳志齊君恐不得禮故不出而使四子來左右或沮之曰君不出必執吾使故髙子及斂盂而逃夫三子者曰若絶君好寧歸死焉為是犯難而來吾若善逆彼以懐來者吾又執之以信齊沮吾不既過矣乎過而不改而又久之以成其悔何利之有焉使反者得辭而害來者以懼諸侯將焉用之晉人緩之逸周襄王至自鄭以陽樊賜晉文公陽人不服晉侯圍之倉葛呼曰王以晉君為德故勞之以陽樊陽樊懐我王德是以未從於晉謂君其何德之布以懐柔之使無有逺志今將大泯其宗祊而蔑殺其民人宜吾不敢服也夫三軍之所尋將蠻夷戎翟之驕逸不䖍於是乎致武此羸者陽也未狎君政故臣承命君若惠及之唯官是徵其敢逆命何足以辱師君之武震無乃玩而頓乎臣聞之曰武不可覿文不可匿覿武無烈匿文不昭陽不承獲甸而秪以覿武臣是以懼不然其敢自愛也且夫陽豈有裔民夫亦皆天子之父兄甥舅也若之何其虐之也晉侯聞之曰是君子之言也乃出陽民   宣伯使告郤犨曰魯之有季孟猶晉之有欒范也政令於是乎成今其謀曰晉政多門不可從也寧事齊楚有亡而已蔑從晉矣若欲得志於魯請止行父而殺之我斃蔑也而事晉蔑有貳矣魯不貳小國必睦不然歸必叛矣九月晉人執季文子于苕丘公還待于鄆使子叔聲伯請季孫于晉郤犨曰茍去仲孫蔑而止季孫行父吾與子國親於公室對曰僑如之情子必聞之矣若去蔑與行父是大弃魯國而罪寡君也若猶不棄而惠徼周公之福使寡君得事晉君則夫二人者魯國社稷之臣也若朝亡之魯必夕亡以魯之密邇仇讐亡而為讐治之何及郤犨曰吾為子請邑對曰嬰齊魯之常也敢介大國以求厚焉承寡君之命以請若得所請吾子之賜多矣又何求范文子謂欒武子曰季孫於魯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馬不食粟可不謂忠乎信讒慝而棄忠良若諸侯何子叔嬰齊奉君命無私謀國家不貳圗其身不忘其君若虚其請是棄善人也子其圗之乃許魯平赦季孫冬十月出叔孫僑如而盟之僑如奔齊趙使人謂魏王曰為我殺范痤吾請獻七十里之地魏王曰諾使吏捕之圍而未殺痤自上屋騎危謂使者曰與其以死痤市不如以生痤市有如痤死趙不與王地則王柰何故不若與定割地然後殺痤魏王曰善痤因上書信陵君曰痤故魏之免相也趙以地殺痤而魏王聽之有如強秦亦將襲趙之欲則君且柰何信陵君言於王而出之   有獻不死之藥於荆王者謁者操以入中射之士問曰可食乎曰可因奪而食之王怒使人殺中射之士中射之士使人說王曰臣問謁者謁者曰可食臣故食之是臣無罪而罪在謁者也且客獻不死之藥臣食之而王殺臣是死藥也王殺無罪之臣而明人之欺王王乃不殺   趙王與張耳陳餘北畧地燕界趙王閒出為燕軍所得燕將囚之欲與分趙地半乃歸王使者往燕輙殺之以求地張耳陳餘患之有厮養卒謝其舍中曰吾為公說燕與趙王載歸舍中皆笑曰使者往十餘輩輙死若何以能得王乃走燕壁燕將見之問燕將曰知臣何欲燕將曰若欲得趙王耳曰君知張耳陳餘何如人也燕將曰賢人也曰知其志何欲曰欲得其王耳趙養卒乃笑曰君未知此兩人所欲也失武臣張耳陳餘杖馬箠下趙數十城此亦各欲南面而王豈欲為卿相終已耶夫臣與主豈可同日而道哉顧其勢初定未敢三分而王且以少長先立武臣為王以持趙心今趙地已服此兩人亦欲分趙而王時未可耳今君乃囚趙王此兩人名為求趙王實欲燕殺之此兩人分趙自立夫以一趙尚易燕況以兩賢王左提右挈而責殺王之罪滅燕易矣燕将以為然乃歸趙王養卒為御而歸   項羽略定秦地函谷闗有兵守闗不得入又聞沛公已破咸陽項羽大怒使當陽君等撃闗項羽遂入至于戲西沛公軍霸上未得與項羽相見沛公左司馬曹無傷使人言於項羽曰沛公欲王闗中使子嬰為相珍寳盡有之項羽大怒曰旦日饗士卒為撃破沛公軍當是時項羽兵四十萬在新豐鴻門沛公兵十萬在霸上范增說項羽曰沛公居山東時貪於財貨好美姬今入闗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采此天子氣也急撃勿失楚左尹項伯者項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張良張良是時從沛公項伯乃夜馳之沛公軍私見張良具告以事欲呼張良與俱去曰毋從俱死也張良曰臣為韓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義不可不語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驚曰為之奈何張良曰誰為大王為此計者曰鯫生說我曰距闗毋内諸侯秦地可盡王也故聽之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當項王乎沛公黙然曰固不如也且為之奈何張良曰請往謂項伯言沛公不敢背項王也沛公曰君安與項伯有故張良曰秦時與臣游項伯殺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來告良沛公曰孰與君少長良曰長於臣沛公曰君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張良出要項伯項伯即入見沛公沛公奉巵酒為夀約為婚姻曰吾入闗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庫而待將軍所以遣將守闗者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日夜望將軍至豈敢反乎願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項伯許諾謂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來謝項王沛公曰諾於是項伯復夜去至軍中具以沛公言報項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闗中公豈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撃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項王許諾沛公旦日從百餘騎來見項王至鴻門謝曰臣與將軍戮力而攻秦将軍戰河北臣戰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闗破秦得復見將軍於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郤項王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項王即日因留沛公與飲項王項伯東嚮坐亞父南向坐亞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嚮坐張良西嚮侍范增數目項王舉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項王黙然不應范增起出召項莊謂曰君王為人不忍若入前為夀夀畢請以劍舞因撃沛公於坐殺之不者若屬皆且為所虜莊則入為夀夀畢曰君王與沛公飲軍中無以為樂請以劒舞項王曰諾項莊拔劒起舞項伯亦拔劒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莊不得撃於是張良至軍門見樊噲樊噲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甚急今者項莊拔劒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噲曰此迫矣臣請入與之同命噲即帶劒擁盾入軍門交㦸之衛士欲止不内樊噲側其盾以撞衛士仆地噲遂入披帷西嚮立瞋目視項王頭髮上指目眦盡裂項王按劒而跽曰客何為者張良曰沛公之叅乘樊噲者也項王曰壯士賜之巵酒則與斗巵酒噲拜謝起立而飲之項王曰賜之彘肩則與一生彘肩樊噲覆其盾於地加彘肩上拔劒切而㗖之項王曰壯士能復飲乎樊噲曰臣死且不避巵酒安足辭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殺人如不能舉刑人如恐不勝天下皆叛之懐王與諸將約曰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陽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閉宫室還軍霸上以待大王來故遣將守闗者備他盜出入與非常也勞苦而功髙如此未有封侯之賞而聽細說欲誅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續耳竊為大王不取也項王未有以應曰坐樊噲從良坐坐須㬰沛公起如厠因招樊噲出沛公已出項王使都尉陳平召沛公沛公曰今者出未辭也為之奈何樊噲曰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如今人方為刀爼我為魚肉何辭為於是遂去乃令張良留謝良問曰大王來何操曰我持白璧一雙欲獻項王玉斗一雙欲與亞父㑹其怒不敢獻公為我獻之張良曰謹諾當是時項王軍在鴻門下沛公軍在霸上相去四十里沛公則置車騎脫身獨騎與樊噲夏侯嬰靳彊紀信等四人持劍盾步走從酈山下道芷陽間行沛公謂張良曰從此道至吾軍不過二十里耳度我至軍中公乃入沛公已去間至軍中張良入謝曰沛公不勝桮杓不能辭謹使臣良奉白璧一雙再拜獻大王足下玉斗一雙再拜奉大將軍足下項王曰沛公安在良曰聞大王有意督過之脫身獨去已至軍矣項王則受璧置之坐上亞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劍撞而破之曰唉豎子不足與謀奪項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屬今為之虜矣   彭越復反下梁地絶楚糧項王乃謂海春侯大司馬曹咎等曰謹守成臯則漢欲挑戰慎勿與戰毋令得東而已我十五日必誅彭越定梁地復從將軍乃東行撃陳留外黄外黄不下數日已降項王怒悉令男子年十五以上詣城東欲坑之外黄令舍人兒年十三往說項王曰彭越彊刼外黄外黄恐故且降待大王大王至又皆阬之百姓豈有歸心從此以東梁地十餘城皆恐莫肯下矣項王然其言迺赦外黄當阬者東至睢陽聞之皆争下項王   季布者楚人也為氣任俠有名于楚項籍使將兵數窘漢王及項羽滅髙祖購求布千金敢有舍匿罪及三族季布匿濮陽周氏周氏曰漢購將軍急迹且至臣家將軍能聽臣臣敢獻計即不能願先自剄季布許之乃髠鉗季布衣褐衣置廣栁車中并與其家僮數十人之魯朱家所賣之朱家心知是季布乃買而置之田誡其子曰田事聽此奴必與同食朱家乃乘軺車之洛陽見汝隂侯勝公滕公留朱家飲數日因謂滕公曰季布何大罪而上求之急也滕公曰布數為項羽窘上上怨之故必欲得之朱家曰君視季布何如人也曰賢者也朱家曰臣各為其主用季布為項籍用職耳項氏臣可盡誅耶今上始得天下獨以已之私怨求一人何示天下之不廣也且以季布之賢而漢求之急如此此不北走胡即南走越耳夫忌壯士以資敵國此伍子胥所以鞭荆平王之墓也君何不從容為上言耶汝隂侯滕公心知朱家大俠意季布匿其所乃許曰諾待閒果言如朱家指上乃赦季布當是時諸侯皆多季布能摧剛為柔朱家亦以此名聞當世季布召見謝上拜為郎中   髙祖已從陳豨軍來至見信死且喜且憐之問信死亦何言呂后曰信言恨不用蒯通計髙祖曰是齊辯士也乃詔齊捕蒯通蒯通至上曰若教淮隂侯反乎對曰然臣固教之竪子不用臣之策故令自夷於此如彼竪子用臣之計陛下安得而夷之乎上怒曰烹之通曰嗟乎寃哉烹也上曰若教韓信反何寃對曰秦之綱絶而維弛山東大擾異姓並起英俊烏集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於是髙材疾足者先得焉跖之狗吠堯堯非不仁狗固吠非其主當是時臣唯獨知韓信非知陛下也且天下銳精持鋒欲為陛下所為者甚衆顧力不能耳又可盡烹之耶髙帝曰置之乃釋通之罪   梁王始與羊勝公孫詭有謀鄒陽争以為不可故見讒枚先生嚴夫子皆不敢諫及梁事敗勝詭死孝王恐誅乃思陽言深辭謝之齎以千金令求方畧解罪于上者陽素知齊人王先生年八十餘多竒計即往見語以其事王先生曰難哉人主有私怨深怒欲施必行之誅誠難解也以太后之尊骨肉之親猶不能止況臣下乎昔秦始皇有伏怒于太后羣臣諫而死者以十數得茅焦為廓大義始皇非能說其言也乃自强從之耳茅焦亦厪脫死如毛氂耳故事所以難者也今子亦安之乎陽曰鄒魯守經學齊楚多辨知韓魏時有竒節吾將歴問之王先生曰子行矣還過我而西鄒陽行月餘莫能為謀還過王先生曰臣將西矣為如何王先生曰吾先日欲獻愚計以為衆不可葢竊自薄陋不敢道也若子行必往見王長君士無過此者矣鄒陽發寤于心曰敬諾辭去不過梁徑至長安因客見王長君長君者王美人兄也後封為葢侯鄒陽留數日乘間而請曰臣非為長君無使令于前故來侍也愚戅竊不自料願有謁也長君跪曰幸甚陽曰竊聞長君弟得幸後宫天下無有而長君行迹多不循道理者今袁盎事即窮竟梁王恐誅如此則太后怫欎泣血無所發怒切齒側目于貴臣矣臣恐長君危于累卵竊為足下憂之長君懼然曰将為之柰何陽曰長君誠能精為上言之得毋竟梁事長君必固自結于太后太后厚德長君入于骨髓而長君之弟幸于兩宫金城之固也又有存亡繼絶之功德布天下名施無窮願長君深自計之昔者舜之弟象日以殺舜為事及舜立為天子封之于有庳夫仁人之于兄弟無藏怒無宿怨厚親愛而已是以後世稱之魯公子慶父使僕人殺子般獄有所歸季友不探其情而誅焉慶父親殺閔公季子緩追死賊春秋以為親親之道也魯哀姜薨于夷孔子曰齊桓公法而不譎以為過也以是說天子徼幸梁事不奏長君曰諾乘間入而言之及韓安國亦見長公主事果得不治   吳王濞與七國謀反及發齊濟北兩國城守不行漢既破吳齊王自殺不得立嗣濟北王亦欲自殺幸全其妻子齊人公孫玃謂濟北王曰臣請試為大王明說梁王通意天子說而不用死未晚也公孫玃遂見梁王曰夫濟北之地東接彊齊南牽吳越北脅燕趙此四分五裂之國權不足以自守勁不足以捍冦又非有竒怪足以待難也雖墜言于吳非其正計也昔者鄭祭仲許宋人立公子突以活其君非義也春秋記之為其以生易死以存易亡也鄉使濟北見情實示不從之端則吳必先歴齊畢濟北招燕趙而總之如此則山東之從結而無隙矣今吳楚之王練諸侯之兵敺白徒之衆西與天子争衡濟北獨底節堅守不下使呉失與而無助跬歩獨進瓦解土崩破敗而不救者未必非濟北之力也夫以區區之濟北而與諸侯争彊是以羔犢之弱而捍虎狼之敵也守職不撓可謂誠一矣功義如此尚見疑于上脅肩低首絫足撫襟使有自悔不前之心非社稷之利也臣恐藩臣守職者疑之臣竊料之能歴西山徑長樂抵未央攘袂而正議者獨大王耳上有全亡之功下有安百姓之名德淪于骨髓恩加于無窮願大王留意詳維之孝王大恱使人馳以聞濟北王得不坐徙封于淄川   索盧放字君陽東郡人也以尚書教授千餘人初署郡門下掾更始時使者督行郡國太守有事當就斬刑放前言曰今天下所以苦毒王氏歸心皇漢者實以聖政寛仁故也而傳車所過未聞恩澤太守受誅誠不敢言但恐天下惶懼各生疑變夫使功者不如使過願以身代太守之命遂前斬使者義而赦之   陳珪欲使子登詣曹操呂布固不許㑹使至拜布為左將軍布大喜即聽登行并令奉章謝恩登見曹操因陳布勇而無謀輕于去就宜早圖之操曰布狼子野心誠難久養非卿莫究其情偽即增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廣陵太守臨别操執登手曰東方之事便以相附令隂合部衆以為内應始布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還布怒拔㦸斫几曰卿父勸吾協同曹操絶婚公路今吾所求無獲而卿父子並顯重但為卿所賣耳登不為動容徐對之曰登見曹公言養將軍辟如養虎當飽其肉不飽則將噬人公曰不如卿言辟如養鷹饑即為用飽則颺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   晉袁宏為桓温記室温重其文筆專綜書記後為東征賦賦末列稱過江諸名德而獨不載桓時伏滔先在温府又與宏善苦諫之宏笑而不答温知之甚忿而憚宏一時文宗不欲令人顯問後游青山飲歸命宏同載衆為之懼行數里問宏云聞君作東征賦多稱先賢何故不及家君宏答曰尊公稱謂非下官敢專既未遑啟不敢顯之耳温疑不實乃曰君欲為何辭宏即答云風鑒散朗或搜或引身雖可亡道不可隕宣城之節信義為允温然而止宏賦又不及陶侃侃子胡奴嘗于曲室抽刃問宏曰家君勲跡如此君賦云何相忽宏窘急對曰我已盛述尊公何乃言無因曰精金百汰在割能斷功以濟時職思静亂長沙之勲為史所贊   時命【十一則處困一則併】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有智者夀乎孔子曰然人有三死而非命也者人自取之夫寢處不時飲食不節佚勞過度者疾共殺之居上位而上忤其君嗜欲無厭而求不止者刑共殺之少以犯衆弱以侮强忿怒不量力者兵共殺之此三死者非命也人自取之詩云人而無儀不死何為此之謂也   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將往拜禮陳蔡大夫謀曰孔子賢者所刺譏皆中諸侯之疾今者久留陳蔡之間諸大夫所設行皆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國也來聘孔子孔子用於楚則陳蔡用事大夫危矣於是乃相與發徒役圍孔子於野不得行絶糧孔子知弟子有愠心乃召子路而問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於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耶人之不可信也意者吾未知耶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齊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子路出子貢入見孔子曰賜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於此子貢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盍少貶焉孔子曰賜良農為稼而不能為穡良工能巧而不能為順君子能修其道綱而紀之統而理之而不能為容今爾不修爾道而求為容賜爾志不逺矣子貢出顔回入見孔子曰回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於此顔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醜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國者之醜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顔氏之子使爾多財吾為爾宰【處困一則併】   孔子困於陳蔡之間居環堵之内席三經之席七日不食藜羮不糝弟子皆有饑色讀詩書治禮不休子路進諫曰凡人為善者天報以福為不善者天報以禍今先生積德行為善久矣意者尚有遺行乎奚居隠也孔子曰由來汝不知坐吾語汝子以夫知者為無不知乎則王子比干何為剖心而死以諫者為必聽耶伍子胥何為抉目于吳東門子以廉者為必用乎伯夷叔齊何為餓死于首陽之下子以忠者為必用乎則鮑莊何為而肉枯荆公子髙終身不顯鮑焦抱木而立枯介子推登山焚死故夫君子博學深謀不遇時者衆矣豈獨丘哉賢不肖者才也為不為者人也遇不遇者時也死生者命也有其才不遇其時雖才不用茍遇其時何難之有故舜耕歴山而逃于河畔立為天子則其遇堯也傅說負壤土釋板築而立佐天子則其遇武丁也伊尹有莘氏媵臣也負鼎爼調五味而佐天子則其遇成湯也呂望行年五十賣食于棘津行年七十屠牛朝歌行年九十為天子師則其遇文王也管夷吾束縛膠目居檻車中自車中起為仲父則其遇齊桓公也百里奚自賣取五羊皮伯氏牧羊以為卿大夫則其遇秦穆公也沈尹名聞天下以為令尹而讓孫叔敖則其遇楚莊王也伍子胥前多功後戮死非其智益衰也前遇闔廬後遇夫差也夫驥厄罷鹽車非無驥狀也夫世莫能知也彼驥得王良造父驥無千里之足乎芝蘭生深林非為無人而不香故學者非為通也為窮而不困也憂不衰也此知禍福之始而心不惑也聖人之深念獨知獨見舜亦賢聖矣南面治天下唯其遇堯也使舜居桀紂之世能自免刑戮固可也又何官得治乎夫桀殺闗龍逢而紂殺王子比干當是時豈闗龍逢無知而比干無惠哉此桀紂無道之世然也故君子疾學修身端行以須其時也【因時一則倂】   孔子遭難陳蔡之境絶糧弟子皆有饑色孔子歌兩柱之間子路入見曰夫子之歌禮乎孔子不應曲終而曰由君子好樂為無驕也小人好樂為無懾也其誰知之子不知我而從我者乎子路不恱援干而舞三終而出及至七日孔子修樂不休子路愠見曰夫子之修樂時乎孔子不應樂終而曰由昔者齊桓伯心生于莒勾踐霸心生于㑹稽晉文霸心生于驪氏故居不幽則思不逺身不約則智不廣庸知而不遇之於是興明日免于厄子貢執轡曰二三子從夫子而遇此難也其不可忘已孔子曰惡是何也語不云乎三折肱而成良醫夫陳蔡之間丘之幸也二三子從丘者皆幸人也吾聞人君不困不成王列士不困不成行昔者湯困于呂文王困于羑里秦穆公困于殽齊桓困于長勺勾踐困于㑹稽晉文困于驪氏夫困之為道從寒之及煖煖之及寒也唯賢者獨知而難言之也易曰困亨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聖人所與人難言信也   孔子之宋匡簡子將殺陽虎孔子似之甲士以圍孔子之舍子路怒奮㦸將下鬬孔子止之曰何仁義之不免俗也夫詩書之不習禮樂之不修也是丘之過也若似陽虎則非丘之罪也命也夫由歌予和子路歌孔子和之三終而甲罷   陳子說梁王梁王說而疑之曰子何為去陳侯之國而教小國之孤于此乎陳子曰夫善亦有道而遇亦有時昔傅說衣褐帶劒而築于秕傅之城武丁夕夢旦得之時王也寗戚飯牛康衢擊車輻而歌顧見桓公得之時霸也百里奚自賣五羊之皮為秦人虜穆公得之時彊也論若三子之行未得為孔子駿徒也今孔子經營天下南有陳蔡之阨而北干景公三坐而五立未嘗離也孔子之時不行而景公之時怠也以孔子之聖不能以時行說之怠亦獨能如之何乎   衛將軍文子問子貢曰季文子三窮而三通何也子貢曰其窮事賢其通舉窮其富分貧其貴禮賤窮以事賢則不侮通而舉窮則忠于朋友富而分貧則宗族親之貴而禮賤則百姓戴之其得之固道也失之命也曰失而不得者何也曰其窮不事賢其通不舉窮其富不分貧其貴不禮賤其得之命也其失之固道也   列禦冦力命篇 北宫子謂西門子曰朕與子並士也而人子達並族也而人子敬並貌也而人子愛並言也而人子庸並行也而人子誠並仕也而人子貴並農也而人子富並商也而人子利朕衣則短褐食則粢糲居則蓬室出則徒行子衣則文錦食則粱肉居則連欐出則結駟在家熙然有棄朕之心在朝諤然有敖朕之色請謁不相及敖遊不同行固有年矣子自以德過朕耶西門子曰予無以知其實汝造事而窮予造事而達此厚薄之驗歟而皆謂與予並汝之顔厚矣北宫子無以應自失而歸中途遇東郭先生先生曰汝奚往而反偊偊而步有深愧之色耶北宫子言其狀東郭先生曰吾將舍汝之愧與汝更之西門氏而問之曰汝奚辱北宫子之深乎固且言之西門子曰北宫子言世族年貌言行與予並而賤貴貧富與予異予語之曰予無以知其實汝造事而窮予造事而達此將厚薄之驗歟而皆謂與予並汝之顔厚矣東郭先生曰汝之言厚薄不過言才德之差吾之言厚薄異于是矣夫北宫子厚于德薄于命汝厚于命薄于德汝之達非智得也北宫子之窮非愚失也皆天也非人也而汝以命厚自矜北宫子以德厚自愧皆不識夫固然之理矣西門子曰先生止矣予不敢復言北宫子既歸衣其短褐有狐貉之温進其茙菽有稻粱之味庇其蓬室若廣厦之䕃乘其蓽輅若文軒之飾終身逌然不知榮辱之在彼也在我也東郭先生聞之曰北宫子之寐久矣一言而能寤易怛也哉楊布問曰有人於此年兄弟也言兄弟也才兄弟也貌兄弟也而夀夭父子也貴賤父子也名譽父子也愛憎父子也吾惑之楊子曰古之人有言吾嘗識之將以告若不知所以然而然命也今昏昏昩昩紛紛若若隨所為隨所不為日去日來孰能知其故皆命也夫信命者亡夀夭信理者亡是非信心者亡順逆信性者亡安危則謂之都亡所信都亡所不信死生自命也貧窮自時也怨夭折者不知命者也怨貧窮者不知時者也當死不懼在窮不戚知命安時其使多智之人量利害料虚實度人情得亦中亡亦中其少智之人不量利害不料虚實不度人情得亦中亡亦中量與不量料與不料度與不度奚以異唯亡所量亡所不量則全而亡䘮亦非知全亦非知䘮自全也自亡也自䘮也   墨子非命篇 何謂三表子墨子言曰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於何本之上本之於古者聖王之事於何原之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實於何用之廢以為刑政觀其中國家百姓人民之利此所謂言有三表也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或以命為有益葢嘗尚觀於聖王之事古者桀之所亂湯受而治之紂之所亂武王受而治之此世未易民未渝於桀紂則天下亂在於湯武則天下治豈可謂有命哉然而今天下之士君子或以命為有益嘗尚觀於先王之書先王之書所出國家布施百姓憲也先王之憲亦嘗有曰福不可請而禍不可諱敬無益暴無傷者乎所以聽獄制罪者刑也先王之刑亦嘗有曰福不可請禍不可諱敬無益暴無傷者乎所以整設師旅進退師徒者誓也先王之誓亦嘗有曰福不可請禍不可諱敬無益暴無傷者乎 古之聖王發憲出令設以為賞罰以勸賢是以入則孝慈於親戚出則弟長於鄉里坐處有度出入有節男女有辯是故使治官府則不盜竊守城則不崩叛君有難則死出亡則送此上之所賞而百姓之所譽也執有命者之言曰上之所賞命固且賞非賢故賞也上之所罰命固且罰不暴故罰也是故入則不慈孝於親戚出則不弟長於鄉里坐處不度出入無節男女無辯是故治官府則盜竊守城則崩叛君有難則不死出亡則不送此上之所罰百姓之所非毁也執有命者言曰上之所罰命固且罰不暴故罰也上之所賞命固且賞非賢故賞也以此為君則不義為臣則不忠為父則不慈為子則不孝為兄則不良為弟則不弟為强執此者此持凶言之所自生而暴人之道然則何以知命之為暴人之道昔上世之窮民貪於飲食惰於從事是以衣之財不足而飢寒凍餒之憂至不知曰我罷不肖從事不疾必曰我命固且貧苦上世暴王不忍其耳目之淫心涂之辟不順其親戚遂以亡失國家傾覆社稷不知曰我罷不肖為政不善必曰吾命固失之於仲虺之告曰我聞于夏人矯天命布命于下帝伐之惡龔䘮厥師此言湯之所以非桀之執有命也於太誓曰紂夷處不肯事上帝鬼神禍厥先神禔不祀乃曰吾民有命無廖排屚夭亦縱之棄而弗葆此言武王所以非紂執有命也今用執有命者之言則上不聽治下不從事上不聽治則刑政亂下不從事則財用不足上無以共粢盛酒醴祭祀上帝鬼神降綏天下賢可之士外無以應待諸侯之賓客内無以食飢衣寒将養老弱故命上不利於天中不利於鬼下不利於人而强執此者此持凶言之所自生而暴人之道也今天下之士君子或以命為亡我所以知命之有與   亡者以衆人耳目之情知有與亡有聞之有見之謂之有莫之聞莫之見謂之亡然胡嘗考之百姓之情自古以及今生民以來者亦嘗見命之物聞命之聲者乎則未嘗有也若以百姓為愚不肖耳目之情不足因而為法然則胡不嘗考之諸侯之傳言流語乎自古以及今生民以來者未嘗有聞命之聲見命之體者乎則未嘗有也然胡不嘗考之聖王之事古之聖王舉孝子而勸之事親尊賢良而勸之為善發憲布令以教誨賞罰以勸沮若此則亂者可使治而危者可使安矣若以為不然昔者桀之所亂湯治之紂之所亂武王治之此世不渝而民不改上變政而民易教其在湯武則治其在桀紂則亂安危治亂在上之發政也則豈可謂有命哉今天下之君子之為文學出言談也非將勤勞其惟舌而利其唇呡也中實將欲為其國家邑里萬民刑政者也今也王公大人之所以早朝晏退聽獄治政終朝均分而不敢息怠倦者何也曰彼以為強必治不強必亂强必寧不强必危故不敢怠倦今也以大夫之所以竭股肱之力殫其思慮之知内治官府外歛闗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官府而不敢怠倦者何也曰彼以為强必貴不强必賤強必榮不強必辱故不敢怠倦今也農夫之所以蚤出暮入強乎耕稼樹藝多聚升粟而不敢怠倦者何也曰彼以為强必富不强必貧強必飽不強必饑故不敢怠倦今也婦人之所夙興夜寐強乎紡績織絍多治麻統葛緒㧢布縿而不敢怠倦者何也曰彼以為强必富不強必貧強必煖不強必寒故不敢怠倦今雖毋在乎王公大人蕢若信有命而致行之則必怠乎聽獄治政矣卿大夫必怠乎治官府矣農夫必怠乎耕稼樹藝矣婦人必怠乎紡績織絍矣是以入守則不固出誅則不勝故雖昔者三代暴王桀紂幽厲之所以共抎其國家傾覆其社稷者此也今天下之士君子中實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若命者言也曰命者暴王所作窮人所術非仁者之言也   呂覽首時篇 聖人之於事似緩而急似遲而速以待時有湯武之賢而無桀紂之時不成有桀紂之時而無湯武之賢亦不成聖人之見時若步之與影不可離故有道之士未遇時隠匿分竄勤以待時時至有從布衣而為天子者有從千乘而得天下者有從卑賤而佐三王者有從匹夫而報萬乘者故聖人之所貴唯時也水凍方固后稷不種后稷之種必待春故人雖智而不遇時無功方葉之茂美終日采之而不知秋霜既下衆林皆羸事之難易不在小大務在知時鄭子陽之難猘狗潰之齊髙國之難失牛潰之衆因之以殺子陽髙國當其時狗牛猶可以為人唱而況乎以人為唱乎饑馬盈廏嗼然未見芻也饑狗盈窖嗼然未見骨也見骨與芻動不可禁亂世之民嗼然未見賢者也見賢人則往不可止往者非其形心之謂乎齊以東帝困於天下而魯取徐州邯鄲以夀陵困於萬民而衛取繭氏以魯衛之細而皆得志於大國遇其時也故賢主秀士之欲憂黔首者亂世當之矣天不再與時不久留能不兩工事在當之   漢御史大夫鄭坐事免而匡君為御史大夫歲餘韋丞相死匡君代為丞相封樂安侯以十年之間不出長安城門而至丞相豈非遇時而命也哉深惟士之游宦所以至封侯者微甚然多至御史大夫即去者諸為大夫而丞相次也其心冀幸丞相物故也或乃隂私相毁害欲代之然守之日久不得或為之日少而得之至于封侯真命也夫御史大夫鄭君守之數年不得匡君居之未滿歲而韋丞相死即代之矣豈可以智巧得哉多有賢聖之才困戹不得者衆甚也   晉潘尼論 夫賢人君子將立天下之功成天下之名非遇其時曷由致之哉故嘗試論之殷湯無鳴條之事則伊尹有莘之匹夫也周武無牧野之陣則呂牙渭濱之釣翁也若兹之類不可勝紀葢聲發響應形動影隨時平則才伏世亂則竒用豈不信歟設使秦莽修三王之法時致隆平則漢祖泗上之徤吏光武舂陵之俠客耳況乎附麗者哉故當其有事也則足非千里不入于輿刃非斬鴻不韜于鞘是以駑蹇望風而退頑鈍未試而廢及其無事也則牛驥同牢利鈍齊列而無長塗犀革以決之此離朱與瞽者同眼之說也處守平之世而欲建殊常之勲居太平之際而吐違俗之謀此猶却步而登山鬻章甫於越也漢文帝見李廣而歎曰惜子不遇當髙祖時萬户侯豈足道哉故智無所運其籌勇無所奮其氣則勇怯一也才無所騁其能辯無所展其說則頑慧均也是以吳榜越船不能無水而浮青虬赤螭不能無雲而飛故和璧之在荆山隋珠之潜重川非遇其人焉有連城之價照車之名乎青骹繁霜縶于籠中何以效其撮東郭于鞲下也白猿豹藏于靈檻何以知其接垂條于千仞也孱夫與烏獲訟力非龍文赤鼎無以明之葢聶政與荆卿争勇非強秦之威孰能辨之故餓夫庸隸抱闗屠釣之倫一旦而都卿相之位建金石之號者或有懐顔孟之術抱伊管之畧沒世而不齒者此言有事之世易為功無為之時難為名也若斯湮滅而不稱曾不足以多說況夫庸庸之徒少有不得意者則自以為枉伏莫不飾小辨立小善以偶時結朋黨聚虚譽以驅俗進之無補于時退之無損于化而世主相與雷同齊口吹而喣之豈不哀哉今士循常習故規行矩步積階級累閥閱碌碌然以取世資若夫魁梧儁傑卓躒俶儻之徒直將伏死嶔岑之下安能與步驟共争道里乎至如軒冕黻班之士苟不能匡化輔政佐時益世而徒俯仰取容要榮求利厚自封之資豐私家之積此沐猴而冠耳尚焉足道哉   李康運命論 夫治亂運也窮達命也貴賤時也故運之所隆必生聖明之君聖明之君必有忠智之臣其所以相遇也不求而自合其所以相親也不介而自親唱之而必和謀之而必從道德同曲折合符得失不能疑其志讒構不能離其交然後得成功也其所以得然者豈徒人事哉授之者天也告之者神也成之者運也夫黄河清而聖人生里社鳴而聖人出羣龍見而聖人用故伊尹有莘氏之媵臣也而阿衡於商太公渭濱之賤老也而尚父於周百里奚在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不才於虞而才於秦也張良受黄石之符誦三略之說以游於羣雄其言也如以水投石莫之受也及其遭漢祖其言也如以石投水莫之逆也非張良之拙說於陳項而巧言於沛公也然則張良之言一也不識其所以合離合離之由神明之道也故彼四賢者名載於籙圗事應乎天人其可格之賢愚哉孔子曰清明在躬氣志如神嗜慾將至有開必先天降時雨山川出雲詩云惟嶽降神生甫及申惟申及甫惟周之翰運命之謂也豈惟興主亂亡者亦如之焉幽王之惑褒女也妖始於夏庭曹伯陽之獲公孫彊也徵發於社宫叔孫豹之暱竪牛也禍成於庚宗吉凶成敗各以數至咸皆不求而自合不介而自親矣昔者聖人受命河洛曰以文命者七九而衰以武興者六八而謀及成王定鼎於郟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故自幽厲之間周道大壊二霸之後禮樂陵遲文簿之漸於靈景辯詐之偽成於七國酷烈之極積於亡秦文章之貴起於漢祖雖仲尼至聖顔冉大賢揖讓於規矩之内誾誾於洙泗之上不能遏其端孟軻孫卿體仁希聖從容正道不能維其末天下卒至於溺而不可援夫以仲尼之才也而器不用於魯衛以仲尼之辯也而言不行於定哀以仲尼之謙也而見忌於子西以仲尼之仁也而取讐於桓魋以仲尼之智也而屈厄於陳蔡以仲尼之行也而招毁於叔孫夫道足以濟天下而不得貴於人言足以經萬世而不見信於時行足以應神明而不能彌綸於俗應聘七十國而不一獲其主驅驟於蠻夏之域屈辱於公卿之門其不遇也如此及其孫子思希聖備體而未之至封已養髙勢動人主其所游歴諸侯莫不結駟而造門雖造門猶有不得賓者焉其徒子夏升堂而未入於室者也退老於家魏文侯師之西河之人肅然歸德比之於夫子而莫敢間其言故曰治亂運也窮達命也貴賤時也而後之君子區區於一主嘆息於一朝屈原以之沈湘賈誼以之發憤不亦過乎然聖人所以為聖者葢在乎樂天知命矣故遇之而不怨居之而不疑也其身可抑而道不可屈其位可排而名不可奪譬如水也通之斯為川焉塞之斯為淵焉升之於雲則雨施沈之於地則土潤體清以洗物不亂於濁受濁以濟物不傷於清是以聖人處窮達如一也夫忠直之迕於主獨立之負於俗理勢然也故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髙於人衆必非之前監不逺覆車繼軌而志士仁人猶蹈之而弗悔操之而弗失何哉將以遂志而成名也求遂其志而冐風波於險途求成其名而歴謗議於當時彼所處之葢有算矣子夏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故道之將行也命之將貴也則伊尹呂尚之興於殷周百里子房之用於秦漢不求而自得不邀而自遇矣道之將廢也命之將賤也豈獨君子耻之而弗為乎葢亦知為之而弗得矣凡希世茍合之士籧篨戚施之人俛仰尊貴之顔逶迤勢利之間意無是非讃之如流言無可否應之如響以闚看為精神以向背為變通勢之所集從之如歸市勢之所去棄之如脫遺其言曰名與身孰親也得與失孰賢也榮與辱孰珍也故遂潔其衣服矜其車徒冐其貨賄淫其聲色然自以為得矣葢見龍逢比干之亡其身而不惟飛廉惡來之滅其族也葢知伍子胥之钃鏤於吳而不戒費無忌之誅夷於楚也葢譏汲黯之白首於主爵而不懲張湯牛車之禍也葢笑蕭望之跋躓於前而不懼石顯之絞縊於後也故夫達者之算也亦各有盡矣曰凡人之所以奔競於富貴何為者哉若夫立德必須貴乎則幽厲之為天子不如仲尼之為陪臣也必須勢乎則王莽董賢之為三公不如楊雄仲舒之閴其門也必須富乎則齊景之千駟不如顔回原憲之約其身也其為實乎則執杓而飲河者不過滿腹棄室而灑雨者不過濡身過此以往弗能受也其為名乎則善惡書於史䇿毀譽流於千載賞罰懸乎天道吉凶灼乎鬼神固可畏也將以娯耳目樂心意乎譬命駕而遊五都之市則天下之貨畢陳矣褰裳而涉汶陽之丘則天下之稼如雲矣椎紒而守敖庾海陵之倉則山坻之積在前矣扱袵而登鐘山藍田之上則夜光璵璠之珍可觀矣夫如是也為物甚衆為已甚寡不愛其身而嗇其神風驚塵起散而不止六疾待其前五刑隨其後利害生其左攻奪出其右而自為見身名之親疎分榮辱之客主哉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寳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正仁曰義故古之王者葢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也古之仕者葢以官行其義不以利冐其官也古之君子葢耻得之而弗能治也不耻能治而弗得也原乎天人之性核乎邪正之分權乎禍福之門終乎榮辱之算其昭然矣故君子舍彼取此若夫出處不違其時語黙不失其人天動星迴而辰極猶居其所璇璣輪轉而衡軸猶執其中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貽厥孫謀以燕翼子者昔吾先友嘗從事於斯矣   經濟類編卷二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二十六   明 馮琦馮瑗 撰   諫諍類一   諫臣【二十則】   孔子曰良藥苦於口利於病忠言逆於耳利於行故武王諤諤而昌紂嘿嘿而亡君無諤諤之臣父無諤諤之子兄無諤諤之弟夫無諤諤之妻士無諤諤之友其亡可立而待故曰君失之臣得之父失之子得之兄失之弟得之夫失之妻得之士失之友得之故無亡國破家悖父亂子放兄棄弟狂夫淫婦絶交敗友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子從父命孝乎臣從君命貞乎三問孔子不對孔子趨出以語子貢曰鄉者君問丘曰子從父命孝乎臣從君命貞乎三問而丘不對賜以為何如子貢曰子從父命孝矣臣從君命貞矣奚疑焉孔子曰小人哉賜不識也昔者明王萬乘之國有爭臣七人則主無過舉千乘之國有爭臣五人則社禝不危百乘之家有爭臣三人則祿位不替父有爭子不䧟無禮士有爭友不行不義故子從父命奚詎為孝臣從君命奚詎為貞夫能審其所從之謂孝之謂貞矣   劉向正諫篇 易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人臣所以蹇蹇為難而諫其君者非為身也將欲匡君之過矯君之失也君有過失者危亡之萌也見君之過失而不諫是輕君之危亡也夫輕君之危亡者忠臣不忍為也三諫而不用則去不去則身亡身亡者仁人所不為也是故諫有五一曰正諫二曰降諫三曰忠諫四曰戇諫五曰諷諫孔子曰吾其從諷諫矣乎夫不諫則危君固諫則危身與其危君寧危身危身而終不用則諫亦無功矣智者度君權時調其緩急而處其宜上不敢危君下不以危身故在國而國不危在身而身不殆昔陳靈公不聽泄冶之諫而殺之曹覊三諫曹君不聽而去春秋序義雖俱賢而曹覊合禮   臣術篇 從命利君為之順從命病君為之䛕逆命利君謂之忠逆命病君謂之亂君有過不諫諍將危國殞社禝也有能盡言於君用則留之不用則去之謂之諫用則可生不用則死謂之諍有能比和同力率羣下相與彊矯君君雖不安不能不聽遂解國之大患除國之大害成於尊君安國謂之輔有能亢君之命反君之事竊君之重以安國之危除主之辱攻伐足以成國之大利謂之弼故諫諍輔弼之人社禝之臣也明君之所尊禮而闇君以為己賊故明君之所賞闇君之所殺也明君好問闇君好獨明君上賢使能而享其功闇君畏賢妬能而滅其業罰其忠而賞其賊夫是之謂至闇桀紂之所以亡也詩云曾是莫聽大命以傾此之謂也漢宣帝選博士諫大夫通政事者補郡國守相以蕭望之為平原太守望之雅意在朝逺為郡守内不自得乃上疏 陛下哀憫百姓恐德化之不究悉出諫官以補郡吏所謂憂其末而忘其本者也朝無爭臣則不知過國無逹士則不聞善願陛下選明經術温故知新通於機微謀慮之士以為内臣與叅政事諸侯聞之則知國家納諫憂政亡有闕遺若此不怠成康之道其庻幾乎外郡不治豈足憂哉   范鍾寒傳論 左丘明有言仁人之言其利溥哉晏子一言齊侯省刑若鍾離意之就格請過寒朗之廷爭寃獄篤矣乎仁者之情也夫正直本於忠誠則不詭本於諫爭則絞切彼二子之所本得乎天故言信而志行也   唐太宗時魏徵有疾上手詔問之且言不見數日朕過多矣若有聞見可封狀進來徵上言比者弟子陵師奴婢忽主下多輕上漸不可長又言陛下臨朝常以至公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横加威怒欲葢彌彰竟有何益徵宅無堂上命輟小殿之材以構之五日而成仍賜以素屏褥几杖等以遂其所尚徵上表謝上手詔曰處卿至此葢為黎元與國家何事過謝   元稹上疏論諫職 昔太宗以王珪魏徵為諫官宴遊寢食未嘗不在左右又命三品以上入議大政必遣諫官一人隨之以參得失故天下大理今之諫官大不得豫召見次不得參時政排行就列朝謁而已近年以來正牙不奏事庻官罷巡對諫官能舉職者獨誥命有不便則上封事耳君臣之際諷諭於未形籌畫於至宻尚不能回至尊之盛意況於既行之誥令已命之除授而欲以咫尺之書收絲綸之詔誠亦難矣願陛下時於延英召對使盡所懷豈可寘於其位而屏棄踈賤之哉頃之復上疏以為理亂之始必有萌象開直言廣視聽理之萌也甘謟䛕蔽近習亂之象也自古人主即位之初必有敢言之士人主苟受而賞之則君子樂行其道競為忠讜小人亦貪得其利不為回邪矣如是則上下之志通幽逺之情逹欲無理得乎茍拒而罪之則君子卷懷括囊以保其身小人阿意迎合以竊其位矣如是則十歩之事皆可欺也欲無亂得乎昔太宗初即政孫伏伽以小事諫太宗喜厚賞之故當是時言事者惟患不深切未嘗以觸忌諱為憂也太宗豈好逆意而惡從欲哉誠以順適之快小而危亡之禍大故也陛下踐阼今已周歲未聞有受伏伽之賞者臣等備位諫列曠日彌年不得召見毎就列位屏氣鞠躬不敢仰視又安暇議得失獻可否哉供奉官尚爾況踈逺之臣乎此葢羣下因循之罪也因條奏請次對百官復正牙奏事禁非時貢獻等十事憲宗頗嘉納其言時召見之   宗時李林甫為相諫官言事皆先白宰相退則又以所言白之御史言事湏大夫同署至是敕盡革其弊開諫諍之塗又令宰相分直政事筆承㫖旬日而更懲林甫及楊國忠之專權故也   白居易初授拾遺上憲宗書 臣謹按六典左右拾遺掌供奉諷諫凡發令舉事有不便于時不合于道者小則上封大則廷諫其選甚重其秩甚卑所以然者抑有由也大凡人之情位髙則惜其位身貴則愛其身惜位則偷合而不言愛身則茍容而不諫此必然之理也故拾遺之置所以卑其秩者使位未足惜身未足愛也所以重其選者使上不忍負恩下不忍負心也夫位未足惜恩不忍負然後能有闕必規有違必諫朝廷得失無不察天下利病無不言此國朝置拾遺之本意也由是而言豈小臣愚劣昧懦所宜居之哉   杜牧與人論諫書 某踈愚怠墮不識機括獨好讀書讀之多矣每見君臣治亂之間興亡諫諍之道遐想其人䑛筆和墨則兾人君一悟而至於治平不悟則烹身滅族唯此二者不思中道自秦漢已來凡千百軰不可悉數然怒諫而激亂生禍者累累皆是納諫而悔過行道者不能百一何者皆以辭語迂險指射醜惡致使然也夫迂險之言近於誕妄指射醜惡足以激怒夫以誕妄之説激怒之辭以卑凌尊以下干上是以諫殺人者殺人愈多諫畋獵者畋獵愈甚諫治宫室者宫室愈崇諫任小人者小人愈寵觀其㫖意且欲與諫者一鬬是非一決怒氣耳不論其他是以每於本事之上尤增飾之今有兩人道未相信甲謂乙曰汝好食某物慎勿食果更食之必死乙必曰我食之久矣汝謂我死必倍食之甲若謂乙曰汝好食某物第一少食茍多食必生病乙必因而謝之減食何者迂險之言則欲反之循常之説則必信之此乃常人之情世多然也是以因諫而生亂者累累皆是也漢成帝欲御樓船過渭水御史大夫薛廣德諫曰宜從橋陛下不聽臣自刎以血汚車輪陛下不得入廟矣上不説張猛曰臣聞主聖臣直乘船危就橋安聖主不乘危御史大夫言可聽上曰曉人不當如是邪乃從橋近者寶歴中敬宗皇帝欲幸驪山時諫者至多上意不決拾遺張權輿㐲紫宸殿下叩頭諫曰昔周幽王幸驪山為犬戎所殺秦始皇葬驪山國亡宗皇帝宫驪山而祿山亂先皇帝幸驪山而享年不長帝曰驪山若此之凶邪我宜一往以驗彼言後數日自驪山迴語親倖曰叩頭者之言安足信哉漢文帝亦謂張釋之曰卑之無甚髙論令可行也今人平居無事友朋骨肉切磋規誨之間尚宜旁引曲釋亹亹繹繹使其樂去其不善而樂行其善況於君臣尊卑之間欲因激切之言而望道行事治者乎故禮稱五諫而直諫為下前數月見報上披閣下諫疏錫以幣帛僻左且逺莫知其故近於遊客處一睹閣下諫草明白辯婉出入有據吾君聖明宜為動心數日在手味之不足且抃且慰三者交并不能自止吾君聞諫既且行之仍復寵錫誘能諫者斯乃堯舜禹湯文武之心也聞於逺地宜為吾君抃也閣下以忠孝文章立於朝廷勇於諫而且深於其道果能輔吾君而光世德某承閣下之厚愛兾於異時資閣下之知以進尺寸能不為閣下之喜復自喜也吾君今日披一疏而行之明日聞一言而用之賢才忠良之士森列朝廷是以奮起志慮各盡所懷則文祖武宗之業窮天地日出月入皆可掃洒以復厥初某縱不得效用但於一官一局筐篋簿書之間活妻子而老身命焉作為歌詩稱道仁聖天子之所為治則為有餘能不自慰故獲閣下之一疏抃喜慰三者交并真不虛也宜如此也無因面讃其事書紙言誠不覺繁多   武宗時詔臣下言人罪惡並應請付御史臺按問毋得乞留中以杜䜛邪其後上復謂宰相曰文宗好聽外議諫官言事多不著名有如匿名書李德曰臣頃在中書文宗猶不爾此乃李訓鄭注教文宗以術御下遂成此風人主但當推誠任人有欺罔者威以明刑孰敢哉上善之   中書門下奏諫官缺員請補宣宗曰諫官要在舉職不必多人如張符牛叢趙璘軰數人使朕日聞所未聞足矣   宋真宗時田錫居諫署直言時政得失每指斥將相備位無所籌謀封疏凡五十二奏悉焚之曰直諫臣職也豈可藏副示後以賣直邪及卒帝謂李沆曰田錫直臣也朝廷少有闕失方在思慮錫之章疏已至矣嗟惜久之   張詠倜儻有大志尚氣節嘗曰事君者廉不言貧勤不言苦忠不言已效公不言已能斯可以事君矣故所至以政績聞真宗嘗稱其才堪將帥以疾不盡其用臨卒上疏言不當造宫觀竭天下之財傷生民之命此皆賊臣丁謂誑惑陛下乞斬謂頭置國門以謝天下然後斬詠頭置丁氏之門以謝謂帝歎其忠諡忠定   蔡襄論增置諫官 臣伏見朝廷選用王素余靖歐陽脩等增備諫官是三人者皆特立之士昔以直言觸忤權臣擯斥且久今者一日並命人無賢愚萬口相慶皆謂陛下特發神斷擢任不疑葢陛下深憂政教未舉賞罰未明羣臣之邪正未分四方之利害未究故増耳目之官以廣言路此陛下為社禝生靈大計也臣切思任諫非難唯用諫之難如素靖修等忠誠剛氣著信於人況䝉陛下奬㧞之知必能箴闕失獻明謨擿回邪擊權倖思所以報効也然邪人惡之必有禦之之説不過曰某人也好名也好進也彰君過也或進此説正是邪人欲蔽天聰不可不察臣請為陛下陳之一曰好名夫忠臣務盡其心事有必湏切直者則極論之豈顧名哉若避好名之毀而無所陳施則土木其人皆可備數何煩陛下選揀如此之至況名者聖人以之勵世俗分善惡豈可廢乎借使為善近名陛下試思今之人逺權利敦潔行以近名者亦幾人哉二曰好進前古諫臣之難者遭遇昬世上犯威嚴旁觸勢要鼎鑊居側斧鑕在前死且不辭安得好進乎葢近來諫官進用太速故世人得以謂之好進今諫官有盡忠補闕之効陛下但久而勿遷使其人果忠且義雖死於是官萬無恨矣三曰彰君過凡諫諍之臣葢以司乎過舉也緩則宻疏急則過言期於必正若人主從而行之適以彰乎從諫之美安得謂之彰過乎然諫官亦有好進彰君過者異於此巧者之為諫臣事之難言者則喑而不言擇其無所忤者言之就令不行不復再議退而曰某事我嘗言之矣此可謂之好名也容容黙黙無所耻媿踐歴資序以登貴仕此可謂之好進也凡人主有過諫官最為近宻或不盡言人主何從而知且變更乎傳之當世埀之於後終以為過此可謂彰君過也臣向之所論乃忠臣巧者之分願賜省覽今陛下出於聖慮自擢諫官必自主之若有陳述於理適當即賜施行無使天下之人謂朝廷有好諫之名而無好諫之實使其言有訐切亦願優假無為姦邪讒間致有斥逐使天下之人指朝廷有拒諫之失也臣迹逺言近不任兢惶激切之至   趙抃請留歐陽修等供職 伏以天子南面之尊左右前後須得正人賢士為之羽翼朝廷有大賞罰可以詢訪有大闕失可以裨益有大急難可以謀議有大禮法可以質正竊見近日以來所謂正人賢士者紛紛引去朝廷奈何自剪除羽翼臣未見其能致逺也憂國之人莫不為之寒心如吕溱知徐州蔡襄知泉州吳奎被黜知壽州韓絳知河陽府此皆衆所共惜其去又聞歐陽脩乞知蔡州賈黯乞知荆南府侍從之賢如脩軰無幾今堅欲請郡者非他葢傑然正色立朝既不能曲奉權要而乃日虞中傷皆欲扳溱襄奎絳而去耳今陛下又從其請而外補之臣恐非朝廷之福朝廷萬一有緩急事則陛下何從而詢訪也何從而禆益也何從而謀議也何從而質正也所以失既多雖悔何及詩不云乎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此謂文王雖大聖人得居尊而安寧者葢在朝多賢哲之士而致之然也臣愚㐲望陛下鑑古於今勿使脩等去職留為羽翼以自輔助則中外幸甚臣無任懇切納忠之至   司馬光諫院題名記 古者諫無官自公卿大夫至於工商無不得諫者漢興以來始置官夫以天下之政四海之衆得失利病萃于一官使言之其為任亦重矣居是官者當志其大捨其細先其急後其緩專利國家而不為身謀彼汲汲於名者猶汲汲於利也其間相去何逺哉天禧初真宗詔置諫官六員責其職事慶厯中錢君始書其名於版光恐久而漫滅嘉祐八年刻著於石後之人將歴指其名而議之曰某也忠某也詐某也直某也曲嗚呼可不懼哉   潘嗣興爭論 匹夫之賤猶立子以爭其惡立友以議其過況萬乘之貴呼吸而霜露變指顧而榮辱移朝不爭則暮有被其害暮不爭則朝亦然至有頃刻而不及者孔子曰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又曰商有三仁焉比干諫而死其㫖逺矣或豈無諫與諷歟譬之疾耳有緩補逸養而後定有攻治而後勝有針砭而後起者葢時有緩急勢有盈虛先後之理不可以一途御也諷者依違而不切詩所謂主文而譎諫此緩補逸養之道也諫者直指其事爭者嬰其鱗矣此攻治之不效而至於針砭也若堯咨而舜俞禹拜而益賛可以無事於諫爭猶曰予違汝弼汝無面從君臣相與戒飭兢業如此後世之君奚恤而不用哉昔者漢髙帝謂周昌曰我何如主昌曰陛下桀紂之主也髙帝容之決非桀紂明矣如使桀紂之君雖無道猶用爭臣亦不失天下矣   原諫 舜命龍曰朕堲讒説殄行震驚朕師汝作納言夙夜出納朕命惟允於臯陶謨則曰能哲而惠何憂乎驩兠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顔淵問為邦孔子曰逺佞人舜固聰明睿智君臣之間吁謨戒飭憂此而已顔淵亞聖亦云逺佞然則聖哲之慮逺矣諫之不行也其原起於近習始於纎微成於浸潤終至於不可禦人君者喜則有賞怒則有誅不可不察也葢未嘗濫誅矣誅一小臣則大臣及之未嘗濫賞矣賞一佞人則大佞及之不窒其源雖欲救之將若之何予故曰諫之不行其源葢起於近習不可不慮也   諷諫【五十則】   齊人王滿生見周公周公出見之曰先生逺辱何以教之王滿生曰言内事者於内言外事者於外今言内事乎言外事乎周公導入王滿生曰敬從布席周公不導坐王滿生曰言大事者坐言小事者倚今言大事乎言小事乎周公導坐王滿生坐周公曰先生何以教之王滿生曰臣聞聖人不言而知非聖人者雖言不知今欲言乎無言乎周公俛念有頃不對王滿生藉筆牘書之曰社禝且危傳之於膺周公仰視見書曰唯唯謹聞命矣明日誅管蔡   齊桓公出獵逐鹿而走入山谷之中見一老公而問之曰是為何谷對曰為愚公之谷桓公曰何故對曰以臣名之桓公曰今視公之儀狀非愚人也何為以公名對曰臣請陳之臣故畜㹀牛生子而大賣之而買駒少年曰牛不能生馬遂持駒去傍隣聞之以臣為愚故名此谷為愚公之谷桓公曰公誠愚矣夫何為而與之桓公遂歸明日朝以告管仲管仲正衿再拜曰此夷吾之愚也使堯在上咎繇為理安有取人之駒者乎若有見暴如是叟者又必不與也公知獄訟之不正故與之耳請退而脩政孔子曰弟子記之桓公霸君也管仲賢佐也猶有以智為愚者也況不及桓公管仲者也   復槀之君朝齊桓公問治民焉復槀之君不對而循口操衿抑心桓公曰與民共甘苦饑寒乎夫以我為聖人也故不用言而諭因禮之千金   桓公飲酒醉遺其冠耻之三日不朝管仲曰此非有國之耻也公何故不雪之以政公曰善因發囷倉賜貧窮論囹圄出薄罪處三日而民歌之曰公胡不復遺冠乎桓公放春三月觀於野桓公曰何物可比於君子之德乎隰朋對曰夫粟内甲以處中有卷城外有兵刃未敢自恃自命曰粟此其可比於君子之德乎管仲曰苗始其少也眴眴乎何其孺子也至其壯也莊莊乎何其士也至其成也由由乎茲免何其君子也天下得之則安不得則危故命之曰禾此其可比於君子之德矣桓公曰善   桓公觀於廐問廐吏曰廐何事最難廐吏未對管仲對曰夷吾嘗為圉人矣傅馬棧最難先傅曲木曲木又求曲木曲木已傅直木無所施矣先傅直木直木又求直木直求已傅曲木亦無所施矣   景公好弋使燭雛主鳥而亡之景公怒而欲殺之晏子曰燭雛有罪請數之以其罪乃殺之景公曰可於是乃召燭雛數之景公前曰汝為吾主鳥而亡之是一罪也使吾君以鳥之故殺人是二罪也使諸侯聞之以吾君重鳥而輕士是三罪也數燭雛罪已畢請殺之景公曰止勿殺而謝之   景公嘗賞賜及後宫文繡被臺榭菽粟食鳬鴈出而見殣謂晏子曰此何為死晏子對曰此餧而死公曰嘻寡人之無德也何甚矣晏子對曰君之德著而彰何為無德也景公曰何謂也對曰君之德及後宫與臺榭君之玩物衣以文繡君之鳬鴈食以菽粟君之營内自樂延及後宫之族何為其無德也顧臣願有請於君由君之意自樂之心推而與百姓同之則何殣之有不推此而茍營内好私使財貨偏有所聚菽粟幣帛腐於囷府惠不遍加於百姓公心不周乎國則桀紂之所以亡也夫士民之所以叛由偏之也君如察臣嬰之言推君之盛德公布之於天下則湯武可為也一殣何足恤哉景公正晝被髪乘六馬御婦人以出正閨刖跪擊其馬而反之曰爾非吾君也公慚而不朝晏子睹裔敖而問曰君何故不朝對曰昔者君正晝被髪乘六馬御婦人出正閨刖跪擊其馬而反之曰爾非吾君也公慚而反不果出是以不朝晏子入見公曰昔者寡人有罪被髪乘六馬以出正閨刖跪擊其馬而反之曰爾非吾君也寡人以天子大夫之賜得率百姓以守宗廟今見戮於刖跪以辱社禝吾猶可以齊於諸侯乎晏子對曰君無惡焉臣聞之下無直辭上無隱君民多諱言君有驕行古者明君在上下有直辭君上好善民無諱言今君有失行而刖跪有直辭是君之福也故臣來慶請賞之以明君之好善禮之以明君之受諫公笑曰可乎晏子曰可於是令刖跪倍資無正時朝無事   晏子殁十有七年景公飲諸大夫酒公射出質堂上唱善若出一口公作色太息播弓矢章入公曰章自吾失晏子於今十有七年未嘗聞吾過不善今射出質而唱善者若出一口章對曰此諸臣之不肖也知不足以知君之不善勇不足以犯君之顔色然而有一焉臣聞之君好之則臣服之君嗜之則臣食之夫尺蠖食黄則其身黃食蒼則其身蒼君其猶有謟人言乎公曰善今日之言章為君我為臣是時海人入魚公以五十乘賜章歸魚乘塞塗撫其御之手曰曩之唱善者皆欲若魚者也昔者晏子辭賞以正君故過失不掩今諸臣謟諛以干利故出質而唱善如出一口今所輔于君未見於衆而受若魚是反晏子之義而順謟諛之欲也固辭魚不受君子曰章之廉乃晏子之遺行也   楚莊王欲伐陽夏師久而不罷羣臣欲諫而莫敢莊王獵于雲夢椒舉進諫曰王所以多得獸者馬也而王國亡王之馬豈可得哉莊王曰善不榖知詘强國之可以長諸侯也知得地之可以富也而忘吾民之不用也明日飲諸大夫酒以椒舉為上客罷陽夏之師   昭王欲之荆臺游司馬子綦進諫曰荆臺之游左洞庭之陂右彭蠡之水南望獵山下臨方淮其樂使人遺老而忘死人君游者盡以亡其國願大王勿往游焉王曰荆臺乃吾地也有地而游之子何為絶吾游乎怒而擊之于是令尹子西駕安車四馬徑於殿下曰今日荆臺之游不可不觀也王登車而拊其背曰荆臺之游與子共樂之矣歩馬十里引轡而止曰臣不敢下車願得有道大王肯聽之乎王曰苐言之令尹子西曰臣聞之為人臣而忠其君者爵祿不足以賞也為人臣而諛其君者刑罰不足以誅也若司馬子綦者忠臣也若臣者諛臣也願大王殺臣之軀罰臣之家而祿司馬子綦王曰若我能止聽公子獨能禁我游耳後世游之無有極時柰何令尹子西曰欲禁後世易耳願大王山陵崩陁為陵于荆臺未嘗有持鍾鼓管絃之樂而游于父之墓上者也於是王還車卒不游荆臺令罷先置孔子從魯聞之曰美哉令尹子西諫之於十里之前而權之于百世之後者也   楚子狩于州來次于潁尾使蕩侯潘子司馬督囂尹午陵尹喜帥師圍徐以懼吳楚子次于乾谿以為之援雨雪王皮冠秦復陶翠被豹舄執鞭以出僕析父從右尹子革夕王見之去冠被舍鞭與之語曰昔我先王熊繹與吕伋王孫牟爕父禽父竝事康王四國皆有分我獨無有今吾使人於周求鼎以為分王其與我乎對曰與君王哉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荆山篳路藍縷以處草莽䟦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禦王事齊王舅也晉及魯衛王母弟也楚是以無分而彼皆有今周與四國服事君王將唯命是從豈其愛鼎王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舊許是宅今鄭人貪賴其田而不我與我若求之其與我乎對曰與君王哉周不愛鼎鄭敢愛田王曰昔諸侯逺我而畏晉今我大城陳蔡不羮賦皆千乘子與有勞焉諸侯其畏我乎對曰畏君王哉是四國者專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工尹路請曰君王命剝圭以為鏚柲敢請命王入視之析父謂子革吾子楚國之望也子與王言如響國其若之何子革曰摩厲以須王出吾刃將斬矣王出復語左史倚相趨過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視之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對曰臣嘗問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將皆必有車轍馬跡焉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王是以獲没於祗官臣問其詩而不知也若問逺焉其焉能知之王曰子能乎對曰能其詩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王揖而入饋不食寢不寐數日不能自克以及於難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己復禮仁也信善哉楚靈王若能如是豈其辱於乾谿   晉平公好樂多其賦歛下治城郭曰敢有諫者死國人憂之有咎犯者見門大夫曰臣聞主君好樂故以樂見門大夫入言曰晉人咎犯也欲以樂見平公曰内之上坐殿上則出鐘磬竽瑟坐有頃平公曰客子為樂咎犯對曰臣不能為樂臣善隱平公召隱士十二人咎犯曰隱臣竊顧昧死御平公曰諾咎犯申其左臂而詘五指平公問于隱官曰占之為何隱官皆曰不知平公曰歸之咎犯則申其一指曰是一也便遊赭盡而峻城闕二也柱梁衣繡士民無褐三也侏儒有餘酒而死士渴四也民有饑色而馬有粟秩五也近臣不敢諫逺臣不敢逹平公曰善乃屏鐘鼓除竽瑟遂與咎犯參治國晉荀盈如齊逆女還六月卒於戱陽殯於絳未葬晉侯飲酒樂膳宰屠蒯趨入請佐公使尊許之而遂酌以飲工曰女為君耳將司聰也辰在子卯謂之疾日君徹宴樂學人舍業為疾故也君之卿佐是謂股肱股肱或虧何痛如之女弗聞而樂是不聰也又飲外嬖嬖叔曰女為君目將司明也服以旌禮禮以行事事有其物物有其容今君之容非其物也而女不見是不明也亦自飲也曰味以行氣氣以實志志以定言言以出令臣實司味二御失官而君弗命臣之罪也公説徹酒初公欲廢知氏而立其外嬖為是悛而止秋八月使荀躒佐下軍以説焉   平公射鴳不死使豎襄摶之失公怒拘將殺之叔向聞之夕君告之叔向曰君必殺之昔吾先君唐叔射兕于徒林殪以為大甲以封于晉今君嗣吾先君唐叔射鴳不死搏之不得是揚吾君之耻者也君其必速殺之勿令逺聞君忸怩顔乃趣赦之   平公使叔向聘于吳吳人拭舟以逆之左五百人右五百人有繡衣而豹裘者有錦衣而狐裘者叔向歸以告平公平公曰吳其亡乎奚以敬舟奚以敬民叔向對曰君為馳底之臺上可以發千兵下可以陳鐘鼓諸侯聞君者亦曰奚以敬臺奚以敬民所敬各異也於是平公乃罷臺   魯哀公問孔子曰予聞忘之甚者徙而忘其妻有諸乎孔子對曰此非忘之甚者也忘之甚者忘其身哀公曰可得聞歟對曰昔夏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不脩禹之道毁壞辟法裂絶世祀荒淫于樂沉于酒其臣有左師觸龍者謟諛不止湯誅桀左師觸龍者身死四支不同壇而居此忘其身者也哀公愀然變色曰善   鄭尉氏司氏之亂其餘盗在宋鄭人以子西伯有子産之故納賂于宋以馬四十乘與師茷師慧三月公孫黒為質焉司城子罕以堵女父尉翩司齊與之良司臣而逸之託諸季武子武子寘諸卞鄭人醢之三人也師慧過宋朝將私焉其相曰朝也慧曰無人焉相曰朝也何故無人慧曰必無人焉若猶有人豈其以千乘之相易淫樂之矇必無人焉故也子罕聞之固請而歸之   吳王欲伐荆告其左右曰敢有諫者死舍人有少孺子者欲諫不敢則懷丸操彈遊於後園露沾其衣如是者三旦吳王曰子來何苦沾衣如此對曰園中有樹其上有蟬蟬髙居悲鳴飲露不知螳螂在其後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蟬而不知黃雀在其傍也黃雀延頸欲啄螳螂而不知彈丸在其下也此三者皆務欲得其前利而不顧其後之有患也吳王曰善哉乃罷其兵   吳王欲從民飲酒伍子胥諫曰不可昔白龍下清冷之淵化為魚漁者豫且射中其目白龍上訴天帝天帝曰當是之時若安置而形白龍對曰我下清冷之淵化為魚天帝曰魚固人之所射也若是豫且何罪夫白龍天帝貴畜也豫且宋國賤臣也白龍不化豫且不射今棄萬乘之位而從布衣之士飲酒臣恐其有豫且之患矣王乃止   趙簡子田于螻史黯聞之以犬待於門簡子見之曰何為曰有所得犬欲試之兹囿簡子曰何為不告對曰君行臣不從不順主將適螻而麓不聞臣敢煩當日簡子乃還   薄疑謂趙簡主曰君之國中飽簡主欣然而喜曰何如焉對曰府庫空虛於上百姓貧餓於下然而姦吏富矣魏文侯見箕季其墻壞而不築文侯曰何為不築對曰不時其墻枉而不端問曰何不端曰固然從者食其園之桃箕季禁之少焉日晏進糲餐之食瓜瓠之文侯出其僕曰君亦無得於箕季矣曩者進食臣竊窺之糲餐之食瓜瓠之文侯曰吾何無得於季也吾一見季而得四焉其墻壞不築云待時者教我無奪農時也墻枉而不端對曰固然者是教我無侵封疆也從者食園桃箕季禁之豈愛桃哉是教我下無侵上也食我以糲餐者季豈不能具五味哉教我無多歛於百姓以省飲食之飬也   客謂梁王曰惠子之言事也善譬王使無譬則不能言矣王曰諾明日見謂惠子曰願先生言事則直言耳無譬也惠子曰今有人于此而不知彈者曰彈之狀何若應曰彈之狀如彈則諭乎王曰未諭也於是更應曰彈之狀如弓而以竹為則知乎王曰可知矣惠子曰夫説者固以其所知諭其所不知而使人知之今王曰無譬則不可矣王曰善   韓王謂樓緩曰三國之兵深矣寡人欲割河東而講何如對曰夫割河東大費也免國於患大功也此父兄之任也王何不召公子汜而問焉王召公子汜而告之對曰講亦悔不講亦悔王今割河東而講三國歸王必曰三國固且去矣吾特以三城送之不講三國也入韓則國必大舉矣王必大悔曰不獻三城也臣故曰王講亦悔不講亦悔王曰為我悔也寧亡三城而無悔危乃悔寡人斷講矣   靖郭君將城薛客多以諫靖郭君謂謁者無為客通齊人有請者曰臣請三言而已矣益一言臣請烹靖郭君因見之客趨而進曰海大魚因反走君曰客有於此客曰鄙臣不敢以死為戱君曰亡更言之對曰君不聞大魚乎網不能止鈎不能牽蕩而失水則螻蟻得意焉今夫齊亦君之水也君長齊奚以薛為無齊雖隆薛之城到於天猶之無益也君曰善乃輟城薛   孟嘗君將入秦止者千數而弗聽蘇代欲止之孟嘗君曰人事者吾已盡知之矣吾所未聞者獨鬼事耳蘇代曰臣之來也固不敢言人事也固且以鬼事見君孟嘗君見之謂孟嘗君曰今臣來過於淄上有土偶人與桃梗相與語桃梗謂土偶人曰子西岸之土也挺土以為人至歲八月降雨下淄水至則汝殘矣土偶曰不然吾西岸之土也土則復西岸耳今子東國之桃梗也刻削子以為人降雨下淄水至流子而去則子漂漂者將如何耳今秦四塞之國譬如虎口而君入之則臣不知君所出矣孟嘗君乃止   建信君貴於趙公子魏牟過趙趙王迎之顧反至坐前有尺帛且令工人以為冠工見客來也因避趙王曰公子乃驅後車幸以臨寡人願聞所以為天下魏牟曰王能重王之國若此尺帛則王之國大治矣趙王不説形於顔色曰先王不知寡人不肖使奉社禝豈敢輕國若此魏牟曰王無怒請為王説之曰王有此尺帛何不令前郎中以為冠王曰郎中不知為冠魏牟曰為冠而敗之奚虧於王國而王必待工而後乃使之今為天下之工或非也社禝為虛戾先王不血食而王不以予工乃與㓜艾且王之先帝駕犀首而驂馬服以與秦角逐秦當時避其鋒今王憧憧乃輦建信以與强秦角逐臣恐秦折王之觭也   趙太后新用事秦急攻之趙氏求救於齊齊曰必以長安君為質兵乃出太后不肯大臣强諫太后明謂左右有復言令長安君為質者老婦必唾其面右師觸讋願見太后盛氣而揖之入而徐趨至而自謝曰老臣病足曽不能疾走不得見久矣竊自恕恐太后玉體之有所郄也故願望見太后曰老婦恃輦而行曰日食飲得無衰乎曰恃鬻耳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强歩日三四里少益嗜食和於身曰老婦不能太后之色少解左師公曰老臣賤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竊愛憐之願令補黒衣之數以衛王宫没死以聞太后曰敬諾年幾何矣對曰十五歲矣雖少願及未填溝壑而託之太后曰丈夫亦愛憐其少子乎對曰甚於婦人太后曰婦人異甚對曰老臣竊以為媪之愛燕后賢於長安君曰君過矣不若長安君之甚左師公曰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逺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為之泣念悲其逺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豈非計久長有子孫相繼為王也哉太后曰然左師公曰今三世以前至於趙之為趙趙王之子孫侯者其繼有在者乎曰無有曰微獨趙諸侯有在者乎曰老婦不聞也此其近者禍及身逺者及其子孫豈人主之子孫則必不義哉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而挾重器多也今媪尊長安君之位而封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國一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託於趙老臣以媪為長安君計短也故以為其愛不若燕后太后曰諾恣君之所使之於是為長安君給車百乘質於齊齊兵乃出子義聞之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親也猶不能恃無功之尊無勞之奉以守金玉之重也而況人臣乎   秦敗魏於華魏王且入朝於秦周訴謂王曰宋人有學者三年反而名其母其母曰子學三年反而名我者何也其子曰吾所賢者無過堯舜堯舜名吾所大者無大天地天地名今母賢不過堯舜母大不過天地是以名母也其母曰子之於學者將盡行之乎願子之有以易名母也子之於學也將有所不行也願子之且以名母為後也今王之事秦尚有可以易入朝者乎願王之有以易之而以入朝為後魏王曰子患寡人入而不出邪許綰為我祝曰入而不出請殉寡人以頭周訢對曰如臣之賤也今人有謂臣曰入不測之淵而必出不出請以一鼠首為汝殉者臣必不為也今秦不可知之國也猶不測之淵也而許綰之首猶䑕首也内王於不可知之秦而殉王以鼠首臣竊為王不取也且無梁孰與無河内急王曰梁急無梁孰與無身急王曰身急以三者身上也河内其下也秦未索其下而王効其上可乎王尚未聽也支期曰王視楚王楚王入秦王以三乘先之楚王不入楚魏為一尚足以捍秦王乃止王謂支期曰吾始也諾於應侯矣今不行者欺之矣支期曰王勿憂也臣使長信侯請無内王王待臣也支期説於長信侯曰王命召相國長信侯曰王何以臣為支期曰臣不知也王急召君長信侯曰吾内王於秦者寧以為秦邪吾以為魏也支期曰君無為魏計君其自為計且安死乎安生乎安窮乎安貴乎君其先自為計後為魏計長信侯曰樓公將入矣臣今從支期曰王急召君君不行血濺君襟矣長信侯行支期隨其後且見王支期先入謂王曰偽病者乎而見之臣已恐之矣長信君入見王王曰病甚奈何吾始已諾於應侯矣意雖道死行乎長信侯曰王母行矣臣能得於應侯矣願王無憂 華軍之戰魏不勝秦明年將使段干崇割地而講孫臣謂魏王曰魏不以敗之上割可謂善用不勝矣而秦不以勝之上割可謂不善用勝矣今處期年乃欲割是羣臣之私而王不知也且夫欲璽者段干子也王因使之割地欲地者秦也而王因使之授璽夫欲璽者制地而欲地者制璽其勢必無魏矣且夫奸人固皆欲以地事秦以地事秦譬猶抱薪而救火也薪不盡則火不止今王之地有盡而秦求之無窮是薪火之説也魏王曰善雖然吾以許秦矣不可以革也對曰王獨不見夫博者之用梟耶欲食則食欲握則握今君刼於羣臣而許秦因曰不可革何用智之不若梟也魏王曰善乃按其行   吕覽開春篇 開春始雷則蟄蟲動矣時雨降則草木育矣飲食居處適則九竅百節千脉皆通利矣王者厚其德積衆善而鳯凰聖人皆來至矣共伯和脩其行好賢仁而海内皆以來為稽矣周厲之難天子曠絶而天下皆來謂矣以此言物之相應也故曰行也成也善説者亦然言盡理而得失利害定矣豈為一人言哉魏惠王死葬有日矣天大雨雪至於牛目羣臣多諫於太子者曰雪甚如此而行葬民必甚疾之官費又恐不給請弛期更日太子曰為人子者以民勞與官費用之故而不行先王之葬不義也子勿復言羣臣皆莫敢諫而以告犀首犀首曰吾未有以言之是其唯惠公乎請告惠公惠公曰諾駕而見太子曰葬有日矣太子曰然惠公曰昔王季歴葬於渦山之尾欒水齧其墓見棺之前和文王曰譆先君必欲一見羣臣百姓也天故使欒水見之於是出而為之張朝百姓皆見之三日而後更葬此文王之義也今葬有日矣而雪甚及牛目難以行太子為及日之故得無嫌於欲亟葬乎願太子易日先王必欲少留而撫社禝安黔首也故使雨雪甚因弛期而更為日此文王之義也若此而不為意者羞法文王也太子曰甚善敬弛期更擇葬日惠子不徒行説也又令魏太子未葬其先君而困有説文王之義説文王之義以示天下豈小功也哉韓氏城新城期十五日而成段喬為司空有一縣後二日段喬執其吏而囚之囚者之子走告封人子髙曰唯先生能活臣父之死願委之先生封人子髙曰諾乃見段喬自扶而上城封人子髙左右望曰美哉城乎一大功矣子必有厚賞矣自古及今功若此其大也而能無有罪戮者未嘗有也封人子髙出叚喬使人夜解其吏之束也而出之故曰封人子髙為之言也而匿已之為而為也段喬聽而行之也匿已之行而行之也説之行若此其精也封人子髙可謂善説矣叔向之弟羊舌虎善欒盈欒盈有罪於晉晉誅羊舌虎叔嚮為之奴而□祈奚曰吾聞小人得位不爭不祥君子在憂不救不祥乃往見范宣子而説也曰聞善為國者賞不過而刑不慢賞過則懼及淫人刑慢則懼及君子與其不幸而過寧過而賞淫人母過而刑君子故堯之刑也殛鯀於虞而用禹周之刑也戮管蔡而相周公不慢刑也宣子乃命吏出叔嚮救人之患者行危若不避煩辱猶不能免今祈奚論先王之德而叔嚮得免焉學豈可以已哉類多若此   齊宣王為太室大益百畝堂上三百戸以齊之大具之三年而未能成羣臣莫敢諫王春居問於宣王曰荆王釋先王之禮樂而樂為輕敢問荆國為有主乎王曰為無主賢臣以千數而莫敢諫敢問荆國為有臣乎王曰為無臣今王為太室其大益百畝堂上三百戸以齊國之大具之三年而弗能成羣臣莫敢諫敢問王為有臣乎王曰為無春居曰臣請辟矣趨而出王曰春子春子反何諫寡人之晩也寡人請今止之遽召掌書曰書之寡人不肖而好為大室春子止寡人箴諫不可不熟莫敢諫若非弗欲也春居之所以欲之與人同其所以入之與人異宣王微春居幾為天下笑矣由是論之失國之主多如宣王然患在乎無春居   魏王問張旄曰吾欲與秦攻韓何如張旄對曰韓日坐而胥亡乎且割而從天下乎王曰韓且割而從天下張旄曰韓怨魏乎怨秦乎王曰怨魏張旄曰韓强秦乎强魏乎王曰强秦張旄曰韓且割而從其所强與所不怨乎且割而從其所不强與其所怨乎王曰韓將割而從其所强與其所不怨張旄曰攻韓之事王自知矣漢司馬遷滑稽列傳 孔子曰六藝於治一也禮以節人樂以發和書以道事詩以達意易以神化春秋以道義太史公曰天道恢恢豈不大哉談言微中亦可以解紛   淳于髠者齊之贅壻也長不滿七尺滑稽多辯數使諸侯未嘗屈辱齊威王之時喜隠好為淫樂長夜之飲沉湎不治委政卿大夫百官荒亂諸侯並侵國且危亡在於旦暮左右莫敢諫淳于髠説之以隱曰國中有大鳥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鳴王知此鳥何也王曰此鳥不飛則已一飛冲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於是乃朝諸縣令長七十二人賞一人誅一人奮兵而出諸侯振驚皆還齊侵地威行三十六年語在田完世家中威王八年楚大發兵加齊齊王使淳于髠之趙請救兵齎金百斤車馬十駟淳于髠仰天大笑冠纓索絶王曰先生少之乎髠曰何敢王曰笑豈有説乎髠曰今者臣從東方來見道傍有穰田者操一豚蹄酒一盂而祝曰甌窶滿篝汙邪滿車五榖蕃熟穰穰滿家臣見其所持者狹而所欲者奢故笑之於是齊威王乃益齎黃金十鎰白璧十䨇車馬百駟髠辭而行至趙趙王與之精兵十萬革車千乘楚聞之夜引兵而去威王大説置酒後宫召髠賜之酒問曰先生能飲幾何而醉對曰臣飲一斗亦醉一石亦醉威王曰先生飲一斗而醉惡能飲一石哉其説可得聞乎髠曰賜酒大王之前執法在傍御史在後髠恐懼俯伏而飲不過一斗徑醉矣若親有嚴客髠帣韝鞠侍酒於前時賜餘瀝奉觴上壽數起飲不過二斗徑醉矣若朋友交遊久不相見卒然相覩歡然道故私情相語飲可五六斗徑醉矣若乃州閭之㑹男女雜坐行酒稽留六博投壺相引為曹握手無罰目眙不禁前有墮珥後有遺簪髠竊樂此飲可八斗而醉二參日暮酒闌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錯杯盤狼藉堂上燭滅主人留髠而送客羅襦襟解微聞薌澤當此之時髠心最歡能飲一石故曰酒極則亂樂極則悲萬事盡然言不可極極之而衰以諷諫焉齊王曰善乃罷長夜之飲以髠為諸侯主客宗室置酒髠嘗在側   優孟者故楚之樂人也長八尺多辯常以談笑諷諫楚莊王之時有所愛馬衣以文繡置之華屋之下席以露狀啗以棗脯馬病肥死使羣臣喪之欲以棺槨大夫禮葬之左右爭之以為不可王下令曰有敢以馬諫者罪至死優孟聞之入殿門仰天大哭王驚而問其故優孟曰馬者王之所愛也以楚國堂堂之大何求不得而以大夫禮葬之薄請以人君禮葬之王曰何如對曰臣請以雕玉為棺文梓為椁梗楓豫章為題湊發甲卒為穿壙老弱負土齊趙陪位於前韓魏翼衛其後廟食太牢奉以萬戸之邑諸侯聞之皆知大王賤人而貴馬也王曰寡人之過一至此乎為之柰何優孟曰請為大王六畜葬之以壠竈為椁銅歴為棺齎以薑棗薦以木蘭祭以糧稻衣以火光葬之於人腹腸於是王乃使以馬屬太官無令天下久聞也楚相孫叔敖知其賢人也善待之病且死屬其子曰我死汝必貧困若徃見優孟言我孫叔敖之子也居數年其子窮困負薪逢優孟與言曰我孫叔敖之子也父且死時屬我貧困往見優孟優孟曰若無逺有所之即為孫叔敖衣冠抵掌談語歲餘像孫叔敖楚王左右不能别也莊王置酒優孟前為壽莊王大驚以為孫叔敖復生也欲以為相優孟曰請歸與婦計之三日而為相莊王許之三日後優孟復來王曰婦言謂何孟曰婦言慎無為楚相不足為也如孫叔敖之為楚相盡忠為廉以治楚楚王得以霸今死其子無立錐之地貧困負薪以自飲食必如孫叔敖不如自殺因歌曰山居耕田苦難以得食起而為吏身貪鄙者餘財不顧耻辱身死家室富又恐受賕枉法為奸觸大罪身死而家滅貪吏安可為也念為亷吏奉法守職竟死不敢為非廉吏安可為也楚相孫叔敖持廉至死方今妻子窮困負薪而食不足為也於是莊王謝優孟乃召孫叔敖子封之寢邱四百戸以奉其祀後十世不絶此知可以言時矣   優旃者秦倡侏儒也善為笑言然合於大道秦始皇時置酒而天雨陛楯者皆沾寒優旃見而哀之謂之曰汝欲休乎陛楯者皆曰幸甚優旃曰我即呼汝汝疾應曰諾居有頃殿上上壽呼萬歲優旃臨檻大呼曰陛楯郎郎曰諾優旃曰汝雖長何益幸雨立我雖短也幸休居於是始皇使陛楯者得半相代始皇嘗議欲大苑囿東至函谷關西至雍陳倉優旃曰善多縱禽獸於其中冦從東方來令麋鹿觸之足矣始皇以故輟止二世立又欲漆其城優旃曰善主上雖無言臣固將請之漆城雖於百姓愁費然佳哉漆城蕩蕩冦來不能上即欲就之易為漆耳顧難為䕃室於是二世笑之以其故止居無何二世殺死優旃歸漢數年而卒 太史公曰淳于髠仰天大笑齊威王橫行優孟揺頭而歌負薪者以封優旃臨檻疾呼陛楯得以半更豈不亦偉哉   公孫詭羊勝説孝王求為景帝太子及益地事恐漢大臣不聽乃因使人刺漢用事謀臣及殺故吳相袁盎景帝遂聞詭勝等計畫乃遣使捕詭勝必得漢使十軰至梁相以下舉國大索月餘不得内史安國聞詭勝匿孝王所安國入見王而泣曰主辱臣死大王無良臣故事紛紛至此今詭勝不得請辭賜死王曰何至此安國泣數行下曰大王自度于皇帝孰與太上皇之與髙皇帝及皇帝之與臨江王親孝王曰弗如也安國曰夫太上臨江親父子之間然而髙帝曰提三尺劍取天下者朕也故大上皇終不得制事居于櫟陽臨江王適長太子也以一言過廢王臨江用宫垣事卒自殺中尉府何者治天下終不以私亂公語曰雖有親父安知其不為虎雖有親兄安知其不為狼今大王列在諸侯悦一邪臣浮説犯上禁橈明法天子以太后故不忍致法于王太后日夜涕泣幸大王自改而大王終不覺寤有如太后宫車即晏駕大王尚誰攀乎語未卒孝王泣數行下謝安國曰吾今出詭勝詭勝自殺漢使還報梁事皆得釋安國之力也於是景帝太后益重安國   魯相初到民自言相訟王取其財物百餘人田叔取其渠率二十人各笞五十餘各搏二十怒之曰王非若主邪何自敢言若主魯王聞之大慙發中府錢使相償之相曰王自奪之使相償之是王為惡而相為善也相毋與償之於是王乃盡償之魯王好獵相常從入苑中王輙休相就館舍相出常暴出待王苑外王數使人請相休終不休曰我王暴露苑中我獨何為就舍魯王以故不大出游   王式字翁思東平新桃人也事免中徐公及許生式為昌邑王師昭帝崩昌邑王嗣立以行淫亂廢昌邑羣臣皆下獄誅唯中尉王吉郎中令龔遂以數諫減死論式繫獄當死治事使者責問曰師何以亡諫書式對曰臣以詩三百五篇朝夕授王至於忠臣孝子之篇未嘗不為王反復誦之也至於危亡失道之君未嘗不流涕為王深陳之也臣以三百五篇諫是以亡諫書使者以聞亦得減死論   彭脩仕為郡功曹時西部都尉宰鼂行太守事以微過收吳縣獄吏將殺之主簿鍾離意爭諫甚切鼂怒使收意欲案之掾吏莫敢案脩排閣直入拜於庭曰明府發雷霆於主簿請聞其過鼂曰受教三日初不奉行廢命不忠豈非過邪脩因拜曰昔任座面折文侯朱雲攀殿欄檻自非賢君焉得忠臣今慶明府為賢君主簿為忠臣鼂遂原意罰貰獄吏罪   龎參為漢陽太守郡人任棠者有竒節隱居教授參到候之棠不與言但以薤一大本水一盂置戸屏前自抱兒孫伏於戸下主簿白以為倨參思其微意良久曰棠是欲曉太守也水者欲吾清也㧞大本薤者欲吾擊强宗也抱兒當戸欲吾恤孤也於是嘆息而還參在職果能抑强助弱以惠政得民   北漢大昌文獻公劉殷卒殷為相不犯顔忤㫖然因事進規補益甚多漢主聰每與羣臣議政事殷無所是非羣臣出殷獨留為聰敷暢條理商事宜聰未嘗不從之殷常戒子孫曰事君當務幾諫凡人尚不可面斥其過況萬乘乎夫幾諫之功無異犯顔但不彰君之過所以為優耳官至侍中太保録尚書賜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乘輿入殿然殷在公卿間恂恂有卑讓之色故能處驕暴之國保其富貴不失令名以壽考自終   唐以蘇世長為諫議大夫嘗從校獵髙陵大獲禽獸髙祖顧羣臣曰今日畋樂乎世長對曰陛下遊獵薄廢萬幾不滿十旬未足為樂髙祖變色既而笑曰狂態復發邪對曰於臣則狂於陛下甚忠嘗侍宴披香殿酒酣謂髙祖曰此殿帝之所為邪髙祖曰卿諫似直而實多詐豈不知此殿朕所為而謂之帝乎對曰臣實不知但見其華侈如傾宫鹿臺非興王之所為故也若陛下為之誠非所宜臣昔侍陛下於武功見所居宅僅庇風雨當時亦以為足今因隋之宫室已極侈矣而又增之將何以矯其失乎髙祖深然之   太宗謂太子少師蕭瑀曰朕少時好弓矢得良弓十數自謂無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朕問其故工曰木心不直則脉理皆邪弓雖勁而發矢不直朕始寤鄉者辨之未精也朕以弓矢定四方識之猶未能盡況天下之務其能徧知乎乃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内省數延見問以民間疾苦及政事得失   中宗數與近臣學士宴集令各效伎藝以為樂工部尚書張錫舞談容娘將作大匠宗晉卿舞渾脱左衛將軍張洽舞黃麞左金吾將軍杜元談誦婆羅門呪中書舍人盧藏用效道士上章國子司業河東郭山惲獨曰臣無所解請歌古詩中宗許之山惲乃歌鹿鳴蟋蟀明日中宗賜山惲敕嘉美其意賜時服一襲中宗又嘗宴侍臣使各為迴波辭衆皆為謟語或自求榮祿諫議大夫李景伯曰迴波爾時酒巵微臣職在箴規侍宴既過三爵諠譁竊恐非儀中宗不悦蕭至忠曰此真諫官也穆宗見夏州觀察判官柳公權書跡愛之以公權為右拾遺翰林侍書學士穆宗問公權卿書何能如是之善對曰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穆宗黙然改容知其以筆諫也   明皇時千秋節羣臣皆獻寳鏡張九齡以為以鏡自照見形容以人自照見吉凶乃述前世興廢之原為書五卷謂之千秋金鏡錄上之賜書褒美   武承嗣三思營求為太子狄仁傑從容言於太后曰太宗櫛風沐雨親冐鋒鏑以定天下傳之子孫大帝以二子託陛下陛下今乃欲私之他族無乃非天意乎且姑姪之與母子孰親陛下立子則千秋萬歲後配食太廟立姪則未聞姪為天子而祔姑於廟者也太后曰此朕家事卿勿預知仁傑曰王者以四海為家四海之内何者不為陛下家事況元首股肱義同一體臣備位宰相豈得有所不預知乎因勸太后召還盧陵王太后意稍寤他日又謂仁傑曰朕夢大鸚鵡兩翼皆折何也對曰武者陛下姓兩翼者二子也陛下起二子則兩翼振矣太后由是無立承嗣三思之意   李德獻丹扆六箴一曰宵衣以諷視朝稀晩二曰正服以諷服御乖異三曰罷獻以諷徵求玩好四曰納誨以諷悔棄讜言五曰辨邪以諷信任羣小六曰防微以諷輕出遊幸   經濟類編卷二十六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二十七   明 馮琦馮瑗 撰   諫諍類二   直諫【七十二則】   吕覽貴直篇 賢主所貴莫如士所以貴士為其直言也言直則枉者見矣人主之患欲聞枉而惡直言是障其源而欲其水也水奚自至是賤其所欲而貴其所惡也所欲奚自來能意見齊宣王宣王曰寡人聞子好直有之乎對曰意惡能直意聞好直之士家不處亂國身不見汚君身今得見王而家宅乎齊意惡能直宣王怒曰野士也將罪之能意曰臣少而好事長而行之王胡不能與野士乎將以彰其所好耶王乃舎之能意者使謹乎論於主之側亦必不阿主不阿主之所得豈少哉此賢主之所求而不肖主之所惡也狐援説齊湣王曰殷之鼎陳於周之廷其社蓋於周之屏其干戚之音充人之遊亡國之音不得至於廟亡國之社不得見於天亡國之器陳於廷所以為戒王必勉之其無使齊之大吕陳之廷無使太公之社蓋之屏無使齊音充人之游齊王不受狐援出而哭國三日其辭曰先出也衣絺紵後出也滿囹圄吾今見民之洋洋然東走而不知所處齊王問吏曰哭國之法若何吏曰斮王曰行法吏陳斧質於東閭不欲殺之而欲去之狐援聞而蹶往過之吏曰哭國之法斮先生之老歟昬歟狐援曰曷為昏哉於是乃言曰有人自南方來鮒入而鯢居使人之朝為草而國為墟殷有比干吳有子胥齊有狐援已不用若言又斮之東閭每斮者以吾參夫二子者乎狐援非樂斮也國已亂矣上已悖矣哀社稷與民人故出若言出若言非平論也將以救敗也固嫌於危此觸子之所以去之也達子之所以死之也趙簡子攻衞附郭自將兵及戰且遠立又居於犀蔽屏櫓之下鼓之而士不起簡子投桴而歎曰嗚呼士之遫弊一若此乎行人燭過免胄横戈而進曰亦有君不能耳何弊之有簡子艴然作色曰寡人之無使汝身自將是衆也子親謂寡人之無能有説則可無説則死對曰昔吾先君獻公即位五年兼國十九用此士也惠公即位二年淫色暴慢身好王女秦人襲我遜去絳七十用此士也文公即位二年底之以勇故三年而士盡果敢城濮之戰五敗荆人圍衞取曹拔石社定天子之位成尊名於天下用此士也亦有君不能取士何弊之有簡子乃去犀蔽屏櫓而立於矢石之所及一鼓而士畢乗之簡子曰與吾得革車千乗也不如聞行人燭過之一言行人燭過可謂能諫其君矣戰鬭之上枹鼔方用賞不加厚罰不加重一言而士皆樂為其上死   桀為酒池足以運舟糟丘足以望七里一鼓而牛飲者三千人關龍逢進諫曰為人君身行禮義愛民節財故國安而身壽也今君用財若無盡用人若恐不能死不革天禍必降而誅必至矣君其革之立而不去朝桀因囚拘之君子聞之曰末之命矣夫   紂作炮烙之刑王子比干曰主暴不諫非忠臣也畏死不言非勇士也見過則諫不用則死忠之至也遂進諫三日不去朝紂因而殺之   左史倚相廷見申公子亹子亹不出左史謗之舉伯以告子亹怒而出曰女無亦謂我老耄而舎我而又謗我左史曰唯子老耄故欲見以交儆子若子方壯能經營百事倚相將奔走承序於是不給而何暇得見昔衞武公年數九十有五矣猶箴儆於國曰自卿以下至于師長士茍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舎我必恭恪於朝朝夕以交戒我聞一二之言必誦志而納之以訓道我在輿有旅賁之規位宁有官師之典倚几有誦訓之諌居寢有御之箴臨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師工之誦史不失書矇不失誦以訓御之於是乎作懿戒以自儆也及其没也謂之叡聖武公子實不叡聖於倚相何害周書曰文王至于日中昃不皇暇食惠于小民唯政之恭文王猶不敢惰今子老楚國而欲自安也以禦數者王將何為若常如此楚其難哉子亹懼曰老之過也乃驟見左史   秦始皇帝太后不謹幸郎嫪毐封以為長信侯為生兩子毐専國事浸益驕奢與侍中左右貴臣俱博飲酒醉爭言而鬭瞋目大叱曰吾乃皇帝之假父也窶人子何敢乃與我亢所與鬭者走行白皇帝皇帝大怒毐懼誅因作亂戰咸陽宫毐敗始皇乃取毐四支車裂之取其兩弟囊撲殺之取皇太后遷之于萯陽宫下令曰敢以太后事諫者戮而殺之從蒺䔧其脊肉幹四支而積之闕下諫而死者二十七人矣齊客茅焦乃往上謁曰齊客茅焦願上諫皇帝皇帝使使者出問客得無以太后事諫也茅焦曰然使者還白曰果以太后事諫皇帝曰走往告之若不見闕下積死人耶使者問茅焦茅焦曰臣聞之天有二十八宿今死者已有二十七人矣臣所以來者欲滿其數耳臣非畏死人也走入白之茅焦邑子同食者盡負其衣物行亡使者入白之皇帝大怒曰是子故來犯吾禁趣炊鑊湯煮之是安得積闕下乎趣召之入皇帝按劒而坐口正沬出使者召之入茅焦不肯疾行足趣相過耳使者趣之茅焦曰臣至前則死矣君獨不能忍吾須㬰乎使者極哀之茅焦至前再拜謁起稱曰臣聞之夫有生者不諱死有國者不諱亡諱死者不可以得生諱亡者不可以得存死生存亡聖主所欲急聞也不審陛下欲聞之不皇帝曰何謂也茅焦對曰陛下有狂悖之行陛下不自知耶皇帝曰何等也願聞之茅焦對曰陛下車裂假父有嫉妬之心囊撲兩弟有不慈之名遷母萯陽宫有不孝之行從蒺䔧干諌士有桀紂之治令天下聞之盡瓦解無嚮秦者臣竊恐秦亡為陛下危之所言已畢乞行就貭乃解衣伏貭皇帝下殿左手接之右手麾左右曰赦之先生就衣今願受事乃立焦為仲父爵之上卿皇帝立駕千乗萬騎空左方自行迎太后萯陽宫歸于咸陽太后大喜乃大置酒待茅焦及飲太后曰抗枉令直使敗更成安秦之社稷使妾母子復得相㑹者盡茅君之力也   秦王子嬰降沛公沛公入秦宫宫室帷帳狗馬重寳婦女以千數意欲留居之樊噲諫沛公出舎沛公不聽良曰夫秦為無道故沛公得至此夫為天下除殘賊宜縞素為資今始入秦即安其樂此所謂助桀為虐且忠言逆耳利於行毒藥苦口利於病願沛公聽樊噲言沛公乃還軍霸上   漢文帝從霸陵上欲西馳下峻阪袁盎騎並車擥轡上曰將軍怯邪盎曰臣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騎衡聖主不乗危而徼幸今陛下騁六騑馳下峻山如有馬驚車敗陛下縱自輕柰高廟太后何上乃止武帝方招文學儒者曰吾欲云云黯對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黙然怒變色而罷朝公卿皆為黯懼上退謂左右曰甚矣汲黯之戇也羣臣或數黯黯曰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寧令從䛕承意䧟主于不義乎且已在其位縱愛身柰辱朝廷何賈山至言 臣聞為人臣者盡忠竭愚以直諫主不避死亡之誅者臣山是也臣不敢以乆遠諭願借秦以為諭唯陛下少加意焉夫布衣韋帶之士修身於内成名於外而使後世不絶息至秦則不然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賦歛重數百姓任罷赭衣半道羣盜滿山使天下之人戴目而視傾耳而聽一夫大謼天下嚮應者陳勝是也秦非徒如此也起咸陽而西至雍離宫三百鐘鼓帷帳不移而具又為阿房之殿殿高數十仞東西五里南北千步從車羅騎四馬騖馳旌旗不撓為宫室之麗至於此使其後世曾不得聚廬而託處焉為馳道於天下東窮燕齊南極呉楚江湖之上瀕海之觀畢至道廣五十步三丈而樹厚築其外隱以金椎樹以青松為馳道之麗至於此使其後世曾不得邪徑而託足焉死葬乎驪山吏徒數十萬人曠日十年下徹三泉合采金石冶銅錮其内漆塗其外被以珠玉飾以翡翠中成觀游上成山林為葬薶之侈至於此使其後世曾不得蓬顆蔽而託葬焉秦以熊羆之力虎狼之心蠶食諸侯并吞海内而不篤禮義故天殃已加矣臣昧死以聞願陛下少留意而詳擇其中臣聞忠臣之事君也言切直則不用而身危不切直則不可以明道故切直之言明主所欲急聞忠臣之所以蒙死而竭知也地之磽者雖有善種不能生焉江臯河瀕雖有惡種無不猥大昔者夏商之季世雖關龍逢箕子比干之賢身死亾而道不用文王之時豪俊之士皆得竭其智芻蕘採薪之人皆得盡其力此周之所以興也故地之美者善養禾君之仁者善養士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者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埶重非特萬鈞也開道以求諫和顔色而受之用其言而顯其身士猶恐懼而不敢自盡又迺况於縱欲恣行暴虐惡聞其過乎震之以威壓之以重則雖有堯舜之智孟賁之勇豈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則人主不得聞其過失矣弗聞則社稷危矣古者聖王之制史在前書過失工誦箴諫瞽誦詩諫公卿比諫士傳言諫過庶人謗於道商旅議於市然後君得聞其過失也聞其過失而改之見義而從之所以永有天下也天子之尊四海之内其義莫不為臣然而養三老於太學親執醬而餽執爵而酳祝䭇在前祝鯁在後公卿奉杖大夫進履舉賢以自輔弼求修正之士使直諌故以天子之尊尊養三老視孝也立輔弼之臣者恐驕也置直諫之士者恐不得聞其過也學問至於芻蕘者求善無饜也商人庶人誹謗已而改之從善無不聽也昔者秦政力并萬國富有天下破六國以為郡縣築長城以為關塞秦地之固大小之埶輕重之權其與一家之富一夫之彊胡可勝計也然而兵破於陳涉地奪於劉氏者何也秦王貪狼暴虐殘賊天下窮困萬民以適其欲也昔者周葢千八百國以九州之民養千八百國之君用民之力不過歲三日什一而藉君有餘財民有餘力而頌聲作秦皇帝以千八百國之民自養力罷不能勝其役財盡不能勝其求一君之身耳所以自養者馳騁弋獵之娯天下弗能供也勞罷者不得休息饑寒者不得衣食亡罪而死刑者無所告訴人與之為怨家與之為讐故天下壞也秦皇帝身在之時天下已壊矣而弗自知也秦皇帝東巡狩至㑹稽琅邪刻石著其功自以為過堯舜統縣石鑄鐘虡篩土築阿房之宫自以為萬世有天下也古者聖王作謚三四十世耳雖堯舜禹湯文武絫世廣徳以為子孫基業無過二三十世者也秦皇帝曰死而以謚法是以父子名號有時相襲也以一至萬則世世不相復也故死而號曰始皇帝其次曰二世皇帝者欲以一至萬也秦皇帝計其功徳度其後嗣世世無窮然身死纔數月耳天下四面而攻之宗廟滅絶矣秦皇帝居滅絶之中而不自知者何也天下莫敢告也其所以莫敢告者何也亡養老之義亡輔弼之臣亡進諫之士縱恣行誅退誹謗之人殺直諌之士是以道䛕媮合茍容比其徳則賢於堯舜課其功則賢於湯武天下已潰而莫之告也詩曰匪言不能胡此畏忌聽言則對譖言則退此之謂也又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天下未嘗亡士也然而文王獨言以寧者何也文王好仁則仁興得士而敬之則士用用之有禮義故不致其愛敬則不能盡其心不能盡其心則不能盡其力不能盡其力則不能成其功故古之賢君於其臣也尊其爵禄而親之疾則臨視之無數死則往弔哭之臨其小歛大歛已棺塗而後為之服錫衰麻絰而三臨其䘮未歛不飲酒食肉未葬不舉樂當宗廟之祭而死為之廢樂故古之君人者於其臣也可謂盡禮矣服法服端容貌正顔色然後見之故臣下莫敢不竭力盡死以報其上功徳立於後世而令聞不忘也今陛下念思祖考術追厥功圖所以昭光洪業休徳使天下舉賢良方正之士天下皆訢訢焉曰將興堯舜之道三王之功矣天下之士莫不精白以承休徳今方正之士皆在朝廷矣又選其賢者使為常侍諸吏與之馳敺射獵一月再三出臣恐朝廷之解弛百官之墮於事也諸侯聞之又必怠於政矣陛下即位親自勉以厚天下損食膳不聽樂減外徭衞卒止歲貢省廏馬以賦縣傳去諸苑以賦農夫出帛十萬餘匹以振貧民禮高年九十者一子不事八十者二算不事賜天下男子爵大臣皆至公卿發御府金賜大臣宗族亡不被澤者赦罪人憐其亡髮賜之巾憐其衣赭書其背父子兄弟相見也而賜之衣平獄緩刑天下莫不説喜是以元年膏雨降五穀登此天之所以相陛下也刑輕於他時而犯法者寡衣食多於前年而盜賊少此天下之所以順陛下也臣聞山東吏布詔令民雖老羸癃疾扶杖而往聽之願少須㬰毋死思見徳化之成也今功業方就名聞方昭四方鄉風今從豪俊之臣方正之士直與之日日獵射擊兔伐狐以傷大業絶天下之望臣竊悼之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臣不勝大願願少衰射獵以夏歲二月定明堂造太學修先王之道風行俗成萬世之基定然後唯陛下所幸耳古者大臣不媟故君子不常見其齊嚴之色肅敬之容大臣不得與宴游方正修潔之士不得從射獵使皆務其方以高其節則羣臣莫敢不正身修行盡心以稱大禮如此則陛下之道尊敬功業施於四海垂於萬世子孫矣誠不如此則行日壞而榮日滅矣夫士修之於家而壞之於天子之廷臣竊愍之陛下與衆臣宴游與大臣方正朝廷議論夫游不失樂朝不失禮議不失計軌事之大者也   武帝幸甘泉郊泰畤禮畢因留射獵薛廣徳上書曰竊見關東困極人民流離陛下日撞亡秦之鍾聽鄭衞之樂臣誠悼之今士卒暴露從官勞倦願陛下亟反宫思與百姓同憂樂天下幸甚   哀帝時司解光奏言趙昭儀傾亂聖朝親滅繼嗣請事窮究議郎耿育上疏 臣聞繼嗣失統廢適立庶聖人法禁古人至戒然太伯見厯知適逡循固讓委身呉越權變所設不計常法致位王季以崇聖嗣卒有天下子孫承業七八百載功冠三王道徳最備是以尊號追及大王故世必有非常之變然後乃有非常之謀孝成皇帝自知繼嗣不以時立念雖未有皇子萬歲之後未能持國權柄之重制于女主女主驕盛則耆欲無極少主幼弱則大臣不使世無周公抱負之輔恐危社稷傾亂天下知陛下有賢聖通明之徳仁孝子愛之恩懷獨見之明内斷于身故廢後宫就館之漸絶㣲嗣禍亂之根乃欲致位陛下以安宗廟愚臣既不能深援安危定金匱之計又不知推演聖徳述先帝之志乃反覆校省内暴露私燕誣汙先帝傾惑之過成結寵妾妬媚之誅甚失賢聖遠見之明逆負先帝憂國之意夫論大徳不拘俗立大功不合衆此乃孝成皇帝至思所以萬萬于衆臣陛下聖徳盛茂所以符合于皇天也豈當世庸庸斗筲之臣所能及哉且褒廣將順君父之美匡捄銷滅既往之過古今通議也事不當時固爭防禍于未然各隨指阿從以求容媚晏駕之後尊號已定萬事已訖乃探追不及之事訐揚幽昩之過此臣所深痛也願下有司議即如臣言宜宣布天下使咸曉知先帝聖意所起不然空使謗議上及山陵下流後世逺聞百蠻近布海内甚非先帝託後之意也蓋孝子善述父之志善成人之事唯陛下省察   枚乗奏吳王書 臣聞得全者昌失全者亡舜無立錐之地以有天下禹無十戸之聚以王諸侯湯武之土不過百里上不絶三光之明下不傷百姓之心者有王術也故父子之道天性也忠臣不避重誅以直諫則事無遺䇿功流萬世臣乗願披腹心而效愚忠惟大王少加意念惻怛之心於臣乗言夫以一縷之任係千鈞之重上懸之無極之高下垂之不測之淵雖甚愚之人猶知哀其將絶也馬方駭鼓而驚之係方絶又重鎮之係絶於天不可復結墜入深淵難以復出其出不出間不容髮能聽忠臣之言百舉必脫必若所欲為危於累卵難於上天變所欲為易於反掌安於泰山今欲極天命之上壽敝無窮之極樂究萬乗之埶不出反掌之易居泰山之安而欲乗累卵之危走上天之難此愚臣之所大惑也人性有畏其景而惡其跡者郤背而走迹愈多景愈疾不如就隂而止景滅迹絶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欲湯之滄一人炊之百人揚之無益也不如絶薪止火而已不絶之於彼而救之於此譬猶抱薪而救火也養由基楚之善射者也去楊葉百步百發百中楊葉之大加百中焉可謂善射矣然其所止百步之内耳比於臣乗未知操弓持矢也福生有基禍生有胎納其基絶其胎禍何自來泰山之霤穿石殫極之䋁斷幹水非石之鑚索非木之鋸漸靡使之然也夫銖銖而稱之至石必差寸寸而度之至丈必過石稱丈量徑而寡失夫十圍之木始生而蘖足可搔而絶手可擢而㧓據其未生先其未形磨礲砥礪不見其損有時而盡種樹畜養不見其益有時而大積徳累行不知其善有時而用棄義背理不知其惡有時而亡臣願大王熟計而身行之此百世不易之道也   再上書諫呉王 昔秦西舉胡戎之難北備榆中之關南距羌莋之塞東當六國之從六國乘信陵之藉明蘇秦之約厲荆軻之威并力一心以備秦然秦卒禽六國滅其社稷而并天下是何也則地利不同而民輕重不等也今漢據全秦之地兼六國之衆修戎狄之義而南朝羌莋此其與秦地相什而民相百大王之所明知也今夫讒䛕之臣為大王計者不論骨肉之義民之輕重國之大小以為呉禍此臣所以為大王患也夫舉呉兵以訾於漢譬猶蠅蚋之附羣牛腐肉之齒利劒鋒接必無事矣天下聞呉率失職諸侯願責先帝之遺約今漢親誅其三公以謝前過是大王威加於天下而功越於湯武也夫呉有諸侯之位而實富於天子有隱匿之名而居過於中國夫漢并二十四郡十七諸侯方輸錯出軍行數千里不絶於郊其珍怪不如山東之府轉粟西鄉陸行不絶水行滿河不如海陵之倉修治上林雜以離宫積聚玩好圏守禽獸不如長州之苑游曲臺臨上路不如朝夕之池臨璧高壘副以關城不如江淮之險此臣之所為大王樂也今大王還兵疾歸尚得十半不然漢知呉之有吞天下之心也赫然加怒遣羽林黄頭循江而下襲大王之都魯東海絶呉之饟道梁王飾車騎習戰射積粟固守以備榮陽待呉之饑大王雖欲反都亦不得已夫三淮南之計不負其約齊王殺身以滅其迹四國不得出兵其郡趙囚邯鄲此不可掩亦已明矣今大王已去千里之國而制於十里之内矣張韓將北地弓高宿左右兵不得下壁軍不得太息臣竊哀之願大王熟察焉鄒陽諌呉王書 臣聞秦倚曲臺之宫懸衡天下畫地而人不犯兵加胡越至其晚節末路張耳陳勝連從兵之據以叩函谷咸陽遂危何則列郡不相親萬室不相救也今胡數涉北河之外上覆飛鳥下不見伏兔鬭城不休救兵不止死者相隨輦車相屬轉粟流輸千里不絶何則彊趙責於河間六齊望於惠后城陽顧於盧博三淮南之心思墳墓大王不憂臣恐救兵之不専胡馬遂進窺於邯鄲越水長沙還舟青陽雖使梁并淮陽之兵下淮東越廣陵以遏越人之糧漢亦折西河而下北守漳水以轉大國胡亦益進越亦益深此臣之所為大王患也臣聞蛟龍驤首奮翼則浮雲出流霧雨咸集聖王底節修徳則游談之士歸義思名今臣盡智畢議易精極慮則無國而不可奸飾固陋之心則何王之門不可曵長裾乎然臣所以歴數王之朝背淮千里而自致者非惡臣國而樂呉民也竊高下風之行尤説大王之義故願大王無忽察聽其志臣聞鷙鳥累百不如一鶚夫全趙之時武力鼎士袨服叢臺之下者一旦成市不能止幽王之湛患淮南連山東之俠死士盈朝不能還厲王之西也然則計議不得雖諸賁不能安其位亦明矣故願大王審畫而已始孝文皇帝據關入立寒心銷志不明求衣自立天子之後使東牟朱虚東裒義父之後深割嬰兒王之壤子王梁代益以淮陽卒仆濟北囚弟於雍者豈非象新垣平等哉今天子新據先帝之遺業左規山東右制關中變權易埶大臣難知大王弗察臣恐周鼎復起於漢新垣過計於朝則我呉遺嗣不可期於世矣高皇帝燒棧道灌章邯兵不留行收敝民之倦東馳函谷西楚大破水攻則章邯以亡其城陸擊則項王以失其地此皆國家之不幾者也願大王熟察之司馬相如上書諫獵 臣聞物有同類而殊能者故力稱烏獲捷言慶忌勇期賁育臣之愚竊以為人誠有之獸亦宜然今陛下好陵阻險射猛獸卒然遇軼材之獸駭不存之地犯屬車之清塵輿不及還轅人不暇施巧雖有烏獲逢蒙之伎力不得用枯木朽株盡為難矣是胡越起於轂下而羌夷接軫也豈不殆哉雖萬全無患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且夫清道而後行中路而後馳猶時有銜橛之變而况涉乎蓬蒿馳乎丘墳前有利獸之樂而内無存變之意其為禍也不亦難矣夫輕萬乗之重不以為安而樂出於萬有一危之塗以為娯臣竊為陛下不取也葢明者逺見於未萌而智者避危於無形禍固多藏於隱微而發於人之所忽者也故鄙諺曰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此言雖小可以喻大臣願陛下之留意幸察   東方朔諫起上林苑疏 臣聞謙遜静慤天表之應應之以福驕溢靡麗天表之應應之以異今陛下累郎臺恐其不高也弋獵之處恐其不廣也如天不為變則三輔之地盡可以為苑何必盩厔鄠杜乎奢侈越制天為之變上林雖小臣尚以為大也夫南山天下之阻也南有江淮北有河渭其地從汧隴以東商雒以西厥壤肥饒漢興去三河之地止霸産以西都涇渭之南此所謂天下陸海之地秦之所以虜西戎兼山東者也其山出玉石金銀銅鐵豫章檀柘異類之物不可勝原此百工所取給萬民所仰足也又有秔稻梨栗桑麻竹箭之饒土宜薑芋水多鼃魚貧者得以人給家足無饑寒之憂故鄷鎬之間號為土膏其賈畝一金今䂓以為苑絶陂池水澤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國家之用下奪農桑之業棄成功就敗事損耗五穀是其不可一也且盛荆棘之林而長養麋鹿廣狐兔之苑大虎狼之虚又壞人冢墓發人室廬令幼弱懷土而思耆老泣涕而悲是其不可二也斥而營之垣而囿之騎馳東西車騖南北又有深溝大渠夫一日之樂不足以危無隄之輿是其不可三也故務囿之大不恤農時非所以彊國富人也夫殷作九市之宫而諸侯畔靈王起章華之臺而楚民散秦興阿房之殿而天下亂糞土愚臣忘生觸死逆盛意犯隆指罪當萬死不勝大願願陳泰階六符以觀天變不可不省   王吉諫昌邑王疏 臣聞古者師日行三十里吉行五十里詩云匪風發兮匪車掲兮顧瞻周道中心兮説曰是非古之風也發發者是非古之車也揭揭者葢傷之也今者大王幸方與曾不半日而馳二百里百姓頗廢耕桑治道牽馬臣愚以為民不可數變也昔召公述職當民事時舎於棠下而聽斷焉是時人皆得其所後世思其仁恩至虖不伐甘棠甘棠之詩是也大王不好書術而樂逸游馮式撙銜馳驅不止口倦乎叱咤手苦於箠轡身勞乎車輿朝則冐霧露晝則被塵埃夏則為大暑之所暴炙冬則為風寒之所匽薄數以耎脆之玉體犯勤勞之煩毒非所以全壽命之宗也又非所以進仁義之隆也夫廣厦之下細旃之上明師居前勸誦在後上論唐虞之際下及殷周之盛考仁聖之風習治國之道訢訢焉發憤忘食日新厥徳其樂豈徒銜橛之間哉休則俛仰屈信以利形進退步趨以實下吸新吐故以練藏専意積精以適神於以養生豈不長哉大王誠留意如此則心有堯舜之志體有喬松之壽美聲廣譽登而上聞則福禄其臻而社稷安矣皇帝仁聖至今思慕未怠於宫館囿池弋獵之樂未有所幸大王宜夙夜念此以承聖意諸侯骨肉莫親大王大王於屬則子也於位則臣也一身而二任之責加焉恩愛行義纎介有不具者於以上聞非饗國之福也臣吉愚戇願大王察之   淮南王安削地之後其為反謀益甚王坐東宫召伍被與謀曰將軍上被悵然曰王復安得此亡國之語乎臣聞子胥諫呉王吳王不用乃曰臣今見麋鹿游姑蘇之臺也今臣亦見宫中生荆棘露霑衣也王怒繫被父母三月復召曰將軍許寡人乎被諫曰臣聞聰者聽于無聲明者見于未形故聖人萬舉萬全昔文王一動而功顯于千世列為三代此所謂因天心以動作者也故海内不期而隨此千歲之可見者夫百年之秦近世之呉楚亦足以喻國家之存亡矣臣不敢避子胥之誅願大王毋為呉王之聽昔秦絶先王之道殺術士燔詩書弃禮義尚詐力任刑罰轉負海之粟致之西河當是之時男子疾耕不足於糟糠女子紡績不足於盖形遣蒙恬築長城東西數千里暴兵露師常數十萬死者不可勝數僵尸千里流血頃畆百姓力竭欲為亂者十家而五又使徐福入海求神異物還為偽辭曰臣見海中大神言曰汝西皇之使耶臣荅曰然汝何求曰願請延年益壽藥神曰汝秦王之禮薄得觀而不得取即從臣東南至蓬莱山見芝成宫闕有使者銅色而龍形光上照天于是臣再拜問曰宜何資以獻神曰以令名男子若振女與百工之事即得之矣秦皇帝大説遣振男女三千人資之五穀種種百工而行徐福得平原廣澤止王不來于是百姓悲痛相思欲為亂者十家而六又使尉陀踰五嶺攻百越尉佗知中國勞極止王不來使人上書求女無夫家者三萬人以為士卒衣補秦皇帝可其萬五千人于是百姓離心瓦解欲為亂者十家而七客謂高皇帝曰時可矣高皇帝曰待之聖人當起東南間不一年陳勝呉廣發矣高皇始于豐沛一倡天下不期而嚮應者不可勝數也此所謂蹈瑕間因秦之亡而動者也百姓願之若旱之望雨故起于行陳之中而立為天子功高三王徳傳無窮今大王見高皇帝得天下之易也獨不觀近世之吳楚乎夫呉王賜號為劉氏祭酒復不朝王四郡之衆地方數千里内鑄消銅以為錢東煮海水以為鹽上取江陵木以為船一船之載當中國數十兩車國富民衆行珠玉金帛賂諸侯宗室大臣獨竇氏不與計定謀成舉兵而西破于大梁敗于狐父奔走而東至于丹徒越人禽之身死絶祀為天下笑夫以呉越之衆不能成功者何誠逆天道而不知時也方今大王之兵衆不能十分呉楚之一天下安寧有萬倍于吳楚之時願大王從臣之計大王不從臣之計今見大王事必不成而語先泄也臣聞㣲子過故國而悲於是作麥秀之歌是痛紂之不用王子比干也故孟子曰紂貴為天子死曾不若匹夫是紂先自絶于天下乆矣非死之日而天下去之今臣亦竊悲大王弃千乗之君必且賜絶命之書為羣臣先死于東宫也   張敞諫膠東太后書 臣聞秦王好淫聲葉陽后為不聽鄭衞之樂楚嚴好田獵樊姬為不食鳥獸之肉口非惡㫖甘耳非憎絲竹也所以抑心意絶嗜欲者將以率二君而全宗祀也禮君母出門則乗輜軿下堂則從傅母進退則鳴玉佩内飾則結綢繆此言尊貴所以自歛制不從恣之義也今太后資質淑美慈愛寛仁諸侯莫不聞而少以田獵縱欲為名於以上聞亦未宜也唯觀覽於往古全行乎來今令后姬得有所法則下臣有所稱誦臣敞幸甚   郅惲為上東門平帝常出獵車駕夜還惲拒關不開帝令從者見面于門間惲曰火明遼遠遂不受詔帝乃迴從東中門入明日惲上書諫曰昔文王不敢槃于游田以萬人為憂而陛下逺獵山林夜以繼晝其如宗廟社稷何暴虎馮河未至之戒誠小臣所竊憂也書奏賜布百匹貶東中門為參封尉   惲明習天文歴數不受左隊大夫逯並吏署西至長安上書王莽 臣聞天地重其人惜其物故運機衡垂日月含元包一甄陶品類顯表紀世圖録豫設漢歴乆長孔為赤制不使愚惑殘人亂時智者順以成徳愚者逆以取害神器有命不可虚獲上天垂戒欲悟陛下令就臣位轉禍為福劉氏享天永命陛下順節盛衰取之以天還之以天可謂知命矣若不早圖是不免于竊位也且堯舜不以天顯自與故禪天下陛下何貪非天顯以自累也天為陛下嚴父臣為陛下孝子父教不敢廢子諫不可拒惟陛下留神   隗囂矜已自飾常以西伯復作乃與諸將議自立為王鄭興聞而説之曰春秋傳云口不道忠信之言為嚚耳不聽五聲之和為聾間者諸將集㑹無乃不道忠信之言大將軍之聽無乃阿而不察乎昔文王承積徳之緒加之以睿聖三分天下尚服事殷及武王即位八百諸侯不謀而㑹皆曰紂可伐矣武王以未知天命還兵待時高祖征伐累年猶以沛公行師今令徳雖明世無宗周之祚威略雖振未有高祖之功而欲舉未可之事昭速禍患無乃不可乎惟將軍察之囂竟不稱王後遂廣置職位以自尊高興復止囂曰夫中郎將太中大夫使持節官皆王者之器非人臣所當制也孔子曰惟器與名不可以假人不可以假人者亦不可以假于人也無益于實有損于名非尊上之意也囂病之而止   何敞上疏諌濟南王康 盖聞諸侯之義節制謹度然後能保其社稷和其民人大王以骨肉之親享食茅土當施張政令明其典法出入進止宜有期度輿馬臺應為科品而今奴婢廏馬皆有千餘增無用之口以自蠶食宫婢閉隔失其天性惑亂和氣又多起内第觸犯防禁費以巨萬而功猶未半夫文繁者質荒木勝者人亡皆非所以奉禮承上傳福無窮者也故楚作章華以囟呉興姑蘇而滅景公千駟民無稱焉今數游諸第晨夜無節又非所以遠防未然臨深履薄之法也願大王脩恭儉遵古制省奴婢之口减乗馬之數斥私田之富節游觀之宴以禮起居則敞乃敢安心自保惟大王深慮愚言   章帝春車駕近出觀覽城第尋聞當遂校獵河内東平王蒼上書 臣聞時令盛春農事不聚衆興功傳曰田獵不宿食飲不享出入不節則木不曲直此失春令者也臣知車駕今出事從約省所過吏人諷誦甘棠之徳雖然動不以禮非所以示四方也惟陛下因行田野循視稼穡逍遥仿佯弭節而旋至秋冬乃振威靈整法駕備周衞設羽旄詩云抑抑威儀惟徳之隅臣不勝憤懣伏自手書乞詣行在所極陳至誠   桓帝車駕幸廣城校獵陳蕃上疏 臣聞人君有事於苑囿唯仲秋西郊順時講武殺禽助祭以敦孝敬如或違此則為肆縱故臯陶戒舜無教逸遊周公戒成王無槃于遊田虞舜成王猶有此戒况徳不及二主者乎夫安平之時尚宜有節况當今之世有三空之戹哉田野空朝廷空倉庫空是謂三空加兵戎未戢四方離散是陛下焦心毁顔坐以待旦之時也豈宜揚旗曜武騁心輿馬之觀乎又前秋多雨民始種麥今失其勸種之時而令給驅禽除路之役非聖賢卹民之意也齊景公欲觀於海放乎琅邪晏子為陳百姓惡聞旌旗輿馬之音舉首嚬眉之感景公為之不行周穆王欲肆車轍馬跡祭公謀父為誦祈招之詩以止其心誠惡逸遊之害人也   桓帝誅大將軍梁冀而中常侍單超等五人皆以誅冀功並封列侯專權選舉又立掖庭民女亳氏為皇后數月間后家封者四人賞賜巨萬是時地數震裂衆灾頻降李雲乃露布上書移副三府 臣聞皇后天下母徳配坤靈得其人則五氏來備不得其人則地動揺宫比年灾異可謂多矣皇天之戒可謂至矣高祖受命至今三百六十四歲君期一周當有黄精代見姓陳項虞田許氏不可令此人居太尉太傅典兵之官舉厝至重不可不愼班功行賞宜應其實梁冀雖持權専擅虐流天下今以罪行誅猶召家臣搤殺之耳而猥封謀臣萬户以上高祖聞之得無見非西北列將得無解體孔子曰帝者諦也今宫位錯亂小人謟進財貨公行政化日損尺一拜用不經御省是帝欲不諦乎   桓帝㣲行私過幸河南尹梁府舎是日大風拔樹晝昏楊秉上疏 臣聞瑞由徳至災應事生傳曰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天不言語以災異譴告是以孔子迅雷風烈必有變動詩云敬天之威不敢驅馳王者至尊出入有常警蹕而行靜室而止自非郊廟之事則鸞旗不駕故詩稱自郊徂宫易曰王假有廟致孝享也諸侯如臣之家春秋尚列其誡况以先王法服而私出槃游降亂尊卑等威無序侍衞守空宫紱璽委女妾設有非常之變任章之謀上負先帝下悔靡及臣奕世受恩得備納言又以薄學充在講勸特蒙哀識見照日月恩重命輕義使士死敢憚摧折畧陳其愚   楊賜上靈帝疏 臣聞天生蒸民不能自理故立君長使司牧之是以唐虞兢兢業業周文日昃不暇明愼庶官俊乂在職三載考績以觀厥成而今所序用無佗徳有形埶者旬日累遷守眞之徒歴載不轉勞逸無别善惡同流北山之詩所為訓作又聞數㣲行出幸囿觀鷹犬之埶極槃遊之荒政事日墮大化陵遲陛下不顧二祖之勤止追慕五宗之美蹤而欲以望太平是由曲表而欲直景郤行而求及前人也宜絶慢傲之戲念官人之重割用板之恩愼貫魚之次無令醜女有四殆之歎遐邇有憤怨之聲臣受恩偏特忝任師傅不敢自同凡臣括囊避咎謹自手書宻上   諫開囿疏 竊聞使者並出規度城南人田欲以為昔先王造囿裁足以脩三驅之禮薪萊芻牧皆悉往焉先帝之制左開鴻池右作上林不奢不約以合禮中今猥規郊城之地以為囿壞沃衍廢田園驅居人畜禽獸殆非所謂若保赤子之義今城外之苑已有五六可以逞情意順四節也宜惟夏商卑宫太宗露臺之意以尉下民之勞   吕强上靈帝疏 臣聞諸侯上象四七下裂王土高祖重約非功臣不侯所以重天爵明勸戒也伏聞中常侍曹節王甫張譲等及侍中許相並為列侯節等宦官祐薄品卑人賤讒謟媚主佞邪徼寵放毒人物疾妬忠良有趙高之禍未被轘裂之誅掩朝廷之明成私樹之黨而陛下不悟妄授茅土開國承家小人是用又并及家人重金兼紫相繼為蕃輔受國重恩不念爾祖述脩厥徳而交結邪黨下比羣佞陛下惑其瑣才特蒙恩澤又授位乖越賢才不升素餐私倖必加榮擢隂陽乖剌稼穡荒蔬人用不康罔不由茲臣誠知封事已行言之無逮所以冒死干觸陳愚忠者實願陛下損改既謬從此一止臣又聞後宫綵女數千餘人衣食之費日數百金比穀雖賤而戸有饑色案法當貴而今更賤者由賦發繁數以解縣官寒不敢衣饑不敢食民有斯戹而莫之卹宫女無用塡積後庭天下雖復盡力耕桑猶不能供昔楚女悲愁則西宫致災况終年積聚豈無憂怨乎夫天生蒸民立君以牧之君道得則民戴之如父母仰之猶日月雖時有征稅猶望其仁恩之厚易曰恱以使民民忘其勞恱以犯難民忘其死儲君副主宜諷誦斯言南面當國宜履行其事又承詔書當於河間故國起解瀆之館陛下龍飛即位雖從藩國然既處九天之高豈宜有顧戀之意且河間疏遠解瀆邈絶而當勞民單力未見其便又今外戚四姓貴倖之家及中官公族無功徳者造起館舎凡有萬數樓閣相接丹青素堊雕刻之飾不可單言喪葬踰制奢麗過禮競相放效莫肯矯拂穀梁傳曰財盡則怨力盡則懟尸子曰君如杅民如水杅方則水方杅圓則水圓上之化下猶風之靡草今上無去奢之儉下有縱欲之敝至使禽獸食民之甘土木衣民之帛昔師曠諫晉平公曰梁柱衣繡民無褐衣池有棄酒士有渴死廏馬秣粟民有饑色近臣不敢諫遠臣不得暢此之謂也又聞前召議郎蔡邕對問於金商門而令中常侍曹節王甫等以詔書喻㫖邕不敢懷道迷國而切言極對毁刺貴臣譏呵豎宦陛下不宻其言至令宣露羣邪項領膏唇拭舌競欲咀嚼造作飛條陛下同受誹謗致邕刑罪室家徙放老幼流離豈不負忠臣哉今羣臣皆以邕為戒上畏不測之難下懼劒客之害臣知朝廷不復得聞忠言矣故太尉叚熲武勇冠世習於邊事垂髮服戎功成皓首歴事二主勲烈獨昭陛下既已式序位登台司而為司校尉陽球所見誣脅一身既斃而妻子逺播天下惆悵功臣失望宜徴邕更授任反熲家屬則忠貞路開衆怨以彌矣   靈帝多稸私藏收天下之珍每郡國貢獻先輸中署名為導行費吕强上疏 天下之財莫不生之隂陽歸之陛下歸之陛下豈有公私而今中尚方歛諸郡之寳中御府積天下之繒西園引司農之藏中廏聚太僕之馬而所輸之府輒有導行之財調廣民困費多獻少奸吏因其利百姓受其敝又阿媚之臣好獻其私容謟姑息自此而進舊典選舉委任三府三府有選參議掾屬咨其行状度其器能受試任用責以成功若無可察然後付之尚書尚書舉劾請下廷尉覆案虚實行其誅罰今但任尚書或復勑用如是三公得免選舉之負尚書亦復不坐責賞無歸豈肯空自苦勞乎夫立言無顯過之咎明鏡無見玼之尤如惡立言以記過則不當學也不欲明鏡之見玼則不當照也願陛下詳思臣言不以記過見玼為責   靈帝竇太后崩太后本遷南宫雲臺宦者積怨竇氏遂以衣車載后尸置城南市舎數日中常侍曹節王甫欲用貴人禮殯帝曰太后親立朕躬統承大業詩云無徳不報無言不酬豈宜以貴人終乎于是發喪成禮及將葬節等復欲别葬太后而以馮貴人配祔詔公卿大會朝堂令中常侍趙忠監議太尉李咸時病乃扶輿而起擣椒自隨謂妻子曰若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吾不生還矣既議坐者數百人各瞻望中宫良乆莫肯先言趙忠曰議當時定怪公卿以下各相顧望陳球曰皇太后以盛徳良家母臨天下宜配先帝是無所疑忠笑而言曰陳廷尉宜便操筆球即下議曰皇太后自在椒房有聰明毋儀之徳遭時不造援立聖明承繼宗廟功烈至重先帝晏駕因遇大獄遷居空宫不幸早世家雖獲罪事非太后今若别葬誠失天下之望且馮貴人冢墓被發骸骨暴露與賊併尸魂靈汙染且無功于國何宜上配至尊忠省球議作色俛仰蚩球曰陳廷尉建此議甚健球曰陳竇既寃皇太后無故幽閉臣常痛心天下憤嘆今日言之退而受罪宿昔之願公卿以下皆從球議李咸始不敢先發見球辭正然後大言曰臣本謂宜爾誠與臣意合㑹者皆為之愧曹節王甫復爭以為梁后家犯惡逆别葬懿陵武帝黜廢衞后而以李夫人配食今竇氏罪深豈得合葬先帝乎李咸詣闕上疏曰臣伏惟章徳竇后虐害恭懷安思閻后家犯惡逆而和帝無異葬之議順朝無貶降之文至于衞后孝武皇帝身所廢弃不可以為比今長樂太后尊號在身親嘗稱制坤育天下且援立聖明光隆皇祚太后以陛下為子陛下豈得不以太后為母子無黜母臣無貶君宜合葬宣陵一如舊制帝省奏謂曹節等曰竇氏雖為不道而太后有徳于朕不宜降黜節等無復言于是議者乃定魏文帝欲徙冀州士卒家十萬戸實河南時天旱蝗民饑羣司以為不可而帝意甚盛侍中辛毗與朝臣俱求見文帝知其欲諌作色以待之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計安出文帝曰卿謂我徙之非邪毗曰誠以為非也文帝曰吾不與卿議也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厠之謀議之官安得不與臣議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慮也安得怒臣文帝不答起入内毗隨而引其裾文帝遂奮衣不還良乆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毗曰今徙既失民心又無以食也故臣不敢不力爭文帝乃徙其半文帝嘗出射雉顧羣臣曰射雉樂哉毗對曰於陛下甚樂於羣下甚苦文帝黙然後遂為之稀出   蜀譙周諫後主㳺觀聲樂疏 昔王莽之敗豪傑並起跨州據郡欲竊神器于是賢才智士思望所歸未必以其勢之廣狹惟其徳之薄厚也是故於時更始公孫述及諸有大衆者多已廣大然莫不快情恣欲怠于為善游獵飲食不恤民物世祖初入河北馮異等勸之曰當行人所不能為遂務理寃獄節儉飲食動遵法度故北州歌歎聲布四遠於是鄧禹自南陽追之呉漢冦恂未識世祖遥聞徳行遂以權計舉漁陽上谷突騎迎于廣阿其餘望風慕徳者邳彤耿純劉植之徒至于輿病齎棺襁負而至者不可勝數故能以弱為彊屠王郎吞銅馬折赤眉而成帝業也及在洛陽嘗欲小出車駕已御銚期諫曰天下未寧臣誠不願陛下細行數出即時還車及征隗囂頴川盜起世祖還洛陽但遣冦恂往恂曰頴川以陛下遠征故姦猾起叛未知陛下還恐不時降陛下自臨頴川賊必即降遂至頴川竟如恂言故非急務欲小出不敢至于急務欲自安不為故帝者之欲善也如此故傳曰百姓不徒附誠以徳先之也今漢遭厄運天下三分雄哲之士思望之時也陛下天姿至孝喪踰三年言及隕涕雖曾閔不過也敬賢任才使之盡力有踰成康故國内和一大小戮力臣所不能陳然臣不勝大願願復廣人所不能者夫輓大重者其用力苦不衆拔大艱者其善術苦不廣且承事宗廟者非徒求福祐所以率民尊上也至于四時之祀或有不臨池之觀或有仍出臣之愚滯私不自安夫憂責在身者不暇盡樂先帝之志堂搆未成誠非盡樂之時願省減樂官後宫所增造但奉修先帝所施下為子孫節儉之教諸葛恪諫齊王奮牋 帝王之尊與天同位是以家天下臣父兄四海之内皆為臣妾仇讐有善不得不舉親戚有惡不得不誅所以承天理物先國後身蓋聖人立制百代不易之道也昔漢初興多王子弟至於太彊輒為不軌上則幾危社稷下則骨肉相殘其後懲戒以為大諱自光武以來諸王有制惟得自娯於宫内不得臨民干與政事其與交通皆有重禁遂以全安各保福祚此則前世得失之驗也近袁紹劉表各有國土土地非狹人衆非弱以適庶不分遂滅其宗祀此乃天下愚智所共嗟痛大行皇帝覽古戒今防芽遏萌慮於千載是以寢疾之日分遣諸王各早就國詔䇿殷勤科禁嚴峻其所戒勑無所不至誠欲上安宗廟下全諸王使百世相承無凶國害家之悔也大王宜上推太伯順父之志中念河間獻王東海王彊恭敬之節下當存抑驕恣荒亂以為警戒而聞頃至武昌以來多違詔勑不拘制度擅廢諸將兵治䕶宫室又左右當從有罪過者當以表聞公付有司而擅私殺事不明白大司馬吕岱親受先帝詔勑輔導大王既不承用其言令懷憂怖華錡先帝近臣忠良正直其所陳導當納用之而聞怒錡有收縛之語又中書楊融親受詔勑所當恭肅云正自不聽禁當如我何聞此之日大小驚怪莫不寒心里語曰明鏡所以照形古事所以知今大王宜深以魯王為戒改易其行戰戰兢兢盡敬朝廷如此則無求不得若棄忘先帝法教懷輕慢之心臣下寧負大王不敢負先帝遺詔寧為大王所怨疾豈敢忘尊王之威而令詔令不行於藩臣邪此古今正義大王所照知也夫福來有由禍生有漸漸生不憂將不可悔向使魯王早納忠直之言懷驚懼之慮享祚無窮豈有滅亡之禍哉夫良藥苦口惟疾者能甘之忠言逆耳惟達者能受之今者恪等慺慺欲為大王除危殆於萌芽廣福慶之基原是以不自知言至願蒙三思   孫惠諫齊王冏 惠聞天下五難四不可而明公皆以居之矣捐宗廟之主忽千乗之重躬貫甲胄犯冒鋒刃此一難也奮三百之卒决全勝之䇿集四方之衆致英豪之士此二難也舎殿堂之尊居單幕之陋安囂塵之慘同將士之勞此三難也驅烏合之衆當凶彊之敵任神武之略無疑阻之懼此四難也檄六合之内著盟信之誓升幽宫之帝復皇祚之業此五難也大名不可乆荷大功不可乆任大權不可乆執大威不可乆居未有行其五難而不以為難遺其不可而謂之為可惠竊所不安也自永熈以來十有一載人不見徳惟戮是聞公族搆篡奪之禍骨肉遭梟夷之刑羣王被囚檻之困妃主有離絶之哀歴觀前代國家之禍至親之亂未有今日之甚者也良史書過後嗣何觀天下所以不去于晉符命長存于世者主無嚴虐之暴朝無酷烈之政武帝餘恩獻王遺愛聖慈惠和尚經人心四海所係實在于茲今明公建不世之義而未為不世之讓天下惑之思求所悟長沙成都魯衞之宻國之親親與明公計功受賞尚不自先今公宜放桓文之勲邁臧札之風芻狗萬物不仁其化崇親推近功遂身退委萬機于二王命方嶽于羣后燿義讓之旗鳴思歸之鑾宅大齊之墟振泱泱之風垂拱青徐之域高枕營丘之藩金石不足以銘高八音不足以賛美姬文不得専聖于前太伯不得獨賢于後今明公忘亢極之悔忽窮髙之凶棄五嶽之安居累之危外以權勢受疑内以百揆損神雖處髙臺之上逍遥重仞之墉及其危亡之憂過于潁翟之慮羣下竦戰莫之敢言惠以衰亡之餘遭陽九之運甘矢石之禍赴大王之義脱褐冠胄從戎于許契濶戰陣功無可記當隨風塵待罪初服屈原放斥心存南郢樂毅適趙志戀北燕况惠受恩偏識養雖復蹔違情隆二臣是以披露血誠冒昧干迕言入身戮義讓功舉追就鈇鑕此惠之死賢于生也冏不納亦不加罪   晉穆帝欲鎮靖北方出劉波督淮北諸軍冀州刺史以疾未行上疏 臣聞天地以濟為仁君道以惠下為徳是以禹湯有身勤之績唐虞有在予之誥用能惠被蒼生勲流後葉宣帝開拓洪圖始基成命爰及文武歴數在躬而猶虚心側席卑已崇物然後知積累之功重勤王之業難先君之徳貽厥之賜厚惠皇不懷委政内任遂使神器幽淪三光翳曜園陵懷九泉之感宫廟集征馬之跡所謂肉食失之于朝黎庶暴駭于外也頼元皇帝神武應期祚隆淮海振乾綱于已墜紐絶維而更張陛下承先帝開始之宏基受元帝克終之成烈保大定功戢兵靜亂故使負鱗横海之鯨僣位滔天之冦望雲旗而霄潰覩太陽而霧散巍巍蕩蕩人無名焉而頃年已來天文違錯妖恠屢生㑹稽先帝本封而地動經年昔周之文武有魚鳥之瑞君臣猶懷震悚况今灾變衆集曾莫之疑公旦有勿休之誡賈誼有積薪之喻臣鑒先徴竊惟今事是以敢肆狂瞽直言無諱往者先帝以風御世責成羣后坐運天綱隨化委順故忘日計之功收歲成之用今禮樂征伐自天子出相王賢儁恊和百揆六合承風天下響振而鈞臺之詠弗聞景亳之命未布將羣臣之不稱陛下用之不盡乎凢聖王之化莫不敦崇忠信存正棄邪傷化毁俗者雖親雖貴必疎而遠之清公貞修者雖㣲雖賤必親而近之今則不然此風既替利競滋甚朋黨比周毁譽交興鑚求茍進人希分外見賢而居其上受禄每過其量希㫖承意者以為奉公共相譛白者以為忠節舉世見之誰敢正言陛下不明必行之法以絶穿鑿之源者恐脱因疲倦以誤視聽且苻堅滅亡于今五年舊京殘毁山陵無衞百姓塗炭未拯接伏願遠觀漢魏衰滅之由近覽西朝傾覆之際超然易慮為于未有則靈根永固社稷無虞臣豈誣一朝之人皆無忠節但任非其才求之不至耳今政煩役殷所在凋弊倉廩空虚國用傾竭下民侵削流亡相屬略計戸口但自咸安已來十分去三百姓懷浮游之嘆下泉興周京之思昔漢宣有云與我共治天下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是以臨下有方者就加璽贈法苛政亂者恤刑不赦事簡于上人悦于下今則不然告時乞職者以家弊為辭振窮恤滯者以公爵為施古者為百姓立君使之司牧今者以百姓恤君使之蠶食至乃貪汙者謂之清勤愼法者謂之怯劣何反古道一至于此陛下雖躬自節儉哀矜于上而羣寮肆欲縱心于下六司垂翼三事拱黙故有識者覩人事以嘆息觀天而大懼昔宋景退熒惑之灾殷宗消鼎雉之異伏願陛下仰觀大禹過門之志俯察商辛沉湎之失遠思國風恭公之刺深惟定姜小臣之喻蹔迴聖恩大詢羣后延納衆賢訪以得失令百寮率職人言損益察其所由觀其所以審識羣才助鼎和味克念作聖以答天休則四海宅心天下幸甚臣亡祖先臣劉隗昔荷殊寵匪躬之操猶存舊史有志無時懷恨黄泉及臣凢劣復罔極之眷恩隆累世實非糜身傾宗所能上報前作此表未及得通暴嬰篤疾恐命在奄忽貪及視息望達愚情氣力惙然不能自宣疏奏而卒   茍睎出于孤㣲位至上將志頗盈滿奴婢將千人侍妾數十終日累夜不出户庭刑政苛虐縱情肆欲遼西閻亯以書固諫睎怒殺之睎從事中郎明預有疾居家聞之乃轝病諫睎曰皇晉遭百六之數當危難之機明公親稟廟算將為國家除暴閻亯美士柰何無罪一旦殺之睎怒曰我自殺閻亯何關人事而轝病來罵我左右為之戰慄預曰以明公以禮見進預欲以禮自盡今明公怒預其若遠近怒明公何昔堯舜之在上也以和理而興桀紂之在上也以惡逆而滅天子且猶如此况人臣乎願明公且置其怒而思預之心睎有慙色由是衆心稍離莫為致用   簡文帝時范補豫章太守臨發上疏 臣聞道尚虛簡政貴平靜坦公亮于幽顯流子愛于百姓然後可以輕夷險而不憂乗休否而常夷先王所以致太平如此而已今四境晏如烽燧不舉而倉庾虚耗帑藏空匱古者使人歲不過三日今之勞擾殆無三日休停至有殘刑翦髮要不復除生兒不復舉養鰥寡不敢妻娶豈不怨結人鬼感傷和氣臣恐社稷之憂積薪不足以為喻臣乆欲粗啟新懷日復一日今當永離左右不欲令心有餘恨請出臣啟事付外詳擇帝詔公卿牧守普議得失   劉聰立左貴嬪劉氏為皇后將為劉氏起䳨儀樓于後庭廷尉陳元達諫 臣聞古之聖王愛國如家故皇天亦祐之如子夫天生蒸民而樹之君者使為之父母以刑賞之不欲使殿屎黎元而蕩逸一人晉氏闇虐視百姓如草莽故上天剿絶其祚乃眷皇漢蒼生引領息肩懷更蘇之望有日矣我高祖光文皇帝靖言惟茲痛心疾首故身衣大布居不重茵先皇后嬪服無綺綵重逆羣臣之請故建南北宫焉今光極之前足以朝羣后饗萬國矣昭徳温明已後足可以容六宫列十二等矣陛下龍興已來外殄二京不世之冦内興殿觀四十餘所重之以饑饉疾疫死亡相屬兵疲于外人怨于内為之父母固若是乎伏聞詔㫖將營䳨儀中宫新立誠臣等樂為子來者也竊以大難未夷宫宇粗給今之新營尤實非宜臣聞太宗承高祖之業惠吕息役之後以四海之富天下之殷尚以百金之費而輟露臺歴代垂美為不朽之迹故能斷獄四百擬于成康陛下之所有不過太宗二郡地耳戰守之偹者豈僅匃奴南越而已哉孝文之廣思費如彼陛下之狹欲損如此愚臣所以敢昧死犯顔色冒不測之禍者也聰大怒曰吾為萬姓主將營一殿豈問汝鼠子乎不殺此奴沮亂朕心朕殿何當得成邪將出斬之并其妻子同梟東市使羣鼠共穴時在逍遥園李中堂元達抱堂下樹呌曰臣所言者社稷之計也而陛下殺臣若死者有知臣要當上訴陛下于天下訴陛下于先帝朱雲有云臣得與龍逢比干游于地下足矣未審陛下何如主耳元達先鏁腰而入及至即以鏁繞樹左右曳之不能動聰怒甚劉氏時在後堂聞之宻遣中常侍私勑左右停刑于是手疏切諫聰乃解引元達而謝之易逍遥園為納賢園李中堂為愧賢堂   陳元達仕劉聰屢進讜言退而削草雖子弟莫得而知也聰每謂元達曰卿當畏朕反使朕畏卿乎元達叩頭謝曰臣聞師臣者王友臣者霸臣誠愚闇無可採也幸邀陛下垂齊桓納九九之義故使㣲臣得盡愚忠昔世宗遥可汲黯之奏故能恢隆漢道桀紂誅諫幽厲彌謗是以三代之亡也忽焉陛下以大聖應期挺不世之量能遠捐商周覆國之弊近模孝漢之美則天下幸甚羣臣知勉   石季龍畋獵無度晨出夜歸又多微行躬察作役之所侍中韋䛕諫 臣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萬乗之主行不履危陛下雖天生神武雄據四海乾坤賛萬無所慮然白龍魚服有豫且之禍海若濳游罹葛陂之酷深願陛下清宫蹕路思二神為元鑒不可忽天下之重輕行斤斧之間一旦有狂夫之變龍騰之勇不暇施也智士之計豈及設哉   命石宣石韜生殺拜除皆迭日省决不復啟也司徒申鍾諫曰慶賞刑威后皇攸執名器至重不可以假人皆以防奸杜漸以示軌儀太子國之儲貳朝夕視膳而不及政也庶人往以聞政致敗殷鑒不遠宜革而弗遵且二政分權尠不及禍周有子頽之釁鄭有叔叚之難此皆由寵之不道所以亂國害親惟陛下覽之石季龍不從   章華諫陳後主書 昔高祖南平百越北誅逆㓂世祖東定吳會西破王琳髙宗克復淮南闢地千里三祖之功亦至勤矣陛下即位于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艱難不知天命之可畏溺于嬖寵惑于酒色祀七廟而不出拜妃嬪而臨軒老臣宿將棄之草莽謟佞讒邪昇之朝廷今彊塲日蹙隋軍壓境陛下如不改絃易張臣見麋鹿復遊姑蘇臺矣北魏太子始總百揆命侍中中書監穆壽司徒崔浩侍中張黎古弼輔太子決庶政古弼為人忠愼質直嘗以上谷苑囿太廣乞減大半以賜貧民入見魏世祖欲奏其事世祖方與給事中劉樹圍碁志不在弼弼侍坐良乆不獲陳聞忽起捽樹頭掣下牀搏其耳敺其背曰朝廷不治實爾之罪世祖失容捨碁曰不聽奏事朕之過也樹何罪置之弼具以狀聞世祖皆可其奏弼曰為人臣無禮至此其罪大矣出詣公車免冠徒跣請罪世祖召入謂曰吾聞築社之役蹇蹷而築之端冕而事之神降之福然則卿有何罪其冠履就職茍有可以利社稷便百姓者竭力為之勿顧慮也   趙將解虎及長水校尉尹車謀反與巴酋句徐庫彭等相結事覺虎車皆伏誅趙主曜囚徐彭等五十餘人于阿房將殺之光禄大夫游子逺諫曰聖王用刑惟誅元惡而已不宜多殺爭之叩頭流血曜怒以為助逆而囚之盡殺徐彭等尸諸市十日乃投於水於是巴衆盡反推巴酋句渠知為主自稱大秦改元曰平趙四山氐羌巴羯應者三十餘萬關中大亂城門晝閉子逺又從獄中上表諫爭曜手毁其表曰大荔奴不憂命在須㬰猶敢如此嫌死晚邪叱左右速殺之中山王雅郭汜朱紀呼延晏等諫曰子逺幽囚禍在不測猶不忘諫争忠之至也陛下縱不能用奈何殺之若子遠朝誅臣等亦當夕死以彰陛下之過天下將皆捨陛下而去陛下誰與居乎曜意解乃赦之   北周宣帝居喪纔踰年即肆聲樂魚龍百戲常陳殿前累日繼夜不知休息多聚美女以實後宫增置位號不可詳録遊宴沈湎或旬日不出羣臣請事皆因宦者奏之於是樂運輿櫬詣朝堂陳宣帝八失其一以為大尊比來事多獨斷不參諸宰輔與衆共之其二捜美女以實後宫儀同以上女不許輙嫁貴賤同怨其三大尊一入後宫數日不出所須聞奏多附宦者其四下詔寛刑未及半年更嚴前制其五高祖斵雕為朴崩未踰年而遽窮奢麗其六徭賦下民以奉俳優角抵其七上書字誤者即治其罪杜獻書之路其八象垂誡不能諮諏善道脩布徳政若不革茲八事臣見周廟不血食矣宣帝大怒將殺之朝臣恐懼莫有救者内史中大夫元巖詣閤請見曰樂運不顧其死欲以求名陛下不如勞而遣之以廣聖度宣帝頗感悟明日召運謂曰朕昨夜思卿所奏實為忠臣賜御食而罷之   唐左拾遺辛替否上中宗疏 聞古之建官員不必備故士有完行家有亷節朝廷有餘俸百姓有餘食今陛下百倍行賞十倍增官使府庫空竭流品混淆陛下又以愛女之故竭人之力費人之財奪人之家愛一女而取三怒使戰士不盡力朝士不盡忠人心散矣獨持所愛何所歸乎君以人為本本固則邦寧邦寧則陛下夫婦母子長相保矣若以造寺必為理體養人不足經邦緩其所急急其所緩親未來而反疎見在失眞實而冀虚無一旦風塵擾雹霜薦臻沙彌不可操干戈寺塔不足攘饑饉臣竊惜之疏奏不省時斜封官皆不由兩省而授兩省莫敢執奏吏部員外郎李朝隱前後執破一千四百餘人怨謗紛然朝隱一無所顧清源尉吕元泰亦上疏諫造寺曰邊境未寧轉輸疲弊而營建佛寺勞費無極昔堯舜禹湯文武惟以儉約仁義立徳垂名晉宋以降塔廟競起而喪亂相繼由其好尚失所人不堪命故也伏願囘營造之資供彊場之費使烽燧永息羣生富庶則如來慈悲平等之心孰過于此   蘇安恒上武太后疏 臣聞天下者神堯文武之天下也陛下雖居正統實由唐氏舊基當今太子追迴年徳俱盛陛下貪其寳位而忘母子深恩將以何顔見唐家之宗廟哉今天意人事還歸李家陛下雖安天位殊不知物極則反器滿則傾臣何惜一朝之命而不安萬乗之國哉   栁澤論時政書 頃者因韋氏險詖姦臣同惡賞罰紊弛綱紀紛綸政以賄成官因寵進言正者獲戾行殊者見疑海内寒心實將莫救頼神祗祐徳宗廟降靈天討有罪人用不保陛下叡謀神聖勇智聰明安宗社於己危拯黎庶於將溺今龎眉鮐背歡忻踊躍望聖朝之撫輯聽聖朝之徳音今陛下蠲煩省徭法明徳舉萬邦愷樂室家胥慶臣又聞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亂者有其理者也伏惟陛下安不忘危存不忘亡理不忘亂則克享天心國家長保也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伏惟陛下愼厥終惟其初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書曰惟徳罔小萬邦惟慶惟不徳罔大墜厥宗甚可畏也甚可懼也伏惟陛下愼之哉夫驕奢起於親貴綱紀亂於寵倖願陛下禁之於親貴則天下風隨矣制之於寵倖則天下法明矣詩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若親貴為之而不禁寵倖撓之而見從是政之不恒令之不一則姦詐斯起暴亂生焉雖嚴刑制戮而法不行矣縱陛下親之愛之莫若安之福之寵禄之過罪之漸也非安之也驕奢之滛危之本也非福之也前事不忘後之師也伏願陛下精求俊哲朝夕納誨縱有逆于耳謬于心者無速之以罰姑籌之以道省于厥躬雖木樸忌諱願恕之以直用開諫諍之路也或有順於耳便於身者無急之以賞當求諸非道稽之典訓其不叶於徳必寘之以法用杜側媚之行也有羞淫巧於陛下者遽黜之則淫巧息矣有進忠讜於陛下者遽賞之則忠讜進矣臣又聞生於富者驕生於貴者傲石碏曰臣聞愛子教之以義方不納於邪驕奢淫佚所自邪也書曰罔淫於逸罔遊於樂穆王有命曰實賴前後左右有位之士繩愆紏謬格其非心今儲官肇建王府初啟至於寮友必惟妙擇今驕奢之後流運未變慢遊之樂餘風或存夫小人弄臣易合於意竒伎淫巧多適於心狎於非徳滋為奢怠書曰愼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其惟吉士僕臣正厥后克正僕臣䛕厥后自聖伏願采温良博聞之士恭儉忠鯁之人任以東宫及諸王府仍請東宫量署拾遺補闕之職令朝夕講論出入侍從授以訓誥交修不逮臣又聞馳騁畋獵令人發狂名教之中自有樂地承前貴戚鮮克由禮或打毬擊鼓比周伎術或飛鷹奔犬盤遊藪澤此甚為不道非進徳修業之本也書曰内作色荒外作禽荒又曰無若丹朱傲慢遊是好朋淫于家用殄厥代伏惟陛下誕降謨訓敦勸學業示之以好惡陳之以成敗以義制事以禮制心圖之於未萌慮之於未有則福禄長享與國並休矣臣又聞富不與驕期而驕自至驕不與罪期而罪自至罪不與死期而死自至信矣斯語明哉至誡頃者韋庶人樂安公主武延秀等可謂貴矣可謂寵矣權侔人主威震天下然怙侈滅徳神怒人棄豈不謂愛之太極富之太多不節之以禮不防之以法終轉吉為凶變福為禍諺曰千人所指無病自死不其然歟書曰殷鑒不遠在彼夏王今陛下何勸豈非皇祖謀訓之則也今陛下何懲豈非中宗寵任之甚也禮曰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可不愼哉夫寵愛之心人則不免去其太甚閑之禮節適則可矣今諸王公主駙馬亦陛下之親愛也矯枉之道在於厥初鑒誡之義其則不遠使觀過務善居寵思危庶夙夜惟寅聿修厥徳經曰在上不驕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制節謹度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富貴不離其身然後能保其社稷書曰制官刑警于有位敢有恒舞于宫酣歌于室時謂巫風敢有狥于貨色恒于遊畋時謂淫風敢有侮聖言逆忠直遠徳比頑童時謂亂風惟茲三風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喪邦君有一于身國必亡甚可畏也甚可懼也伏惟陛下必察而明之必信而勸之有奢僭驕怠者削其禄封樸素修業者錫以車服以朂其心使奉其命無使乆而忽之無使遠而墜之臣聞知之非艱行之惟艱又曰常厥徳保厥位厥徳匪常九有以亡伏惟陛下愼之哉前車之覆實惟明證先王之誡可以終吉若陛下奉伊尹之訓崇傅説之命不作無益不啟私門刑不差賞不濫則惟徳是輔惟人之懷天禄永終景福是集儻陛下忽精一之徳開恩倖之門爵賞有差刑罰無當則忠臣正士亦當復談矣   開門然燈大酺合樂上皇與睿宗御門樓臨觀以夜繼晝凡月餘左拾遺嚴挺之上疏諫以為酺者因人所利合醵為歡今乃損萬人之力營百戲之資非以光聖徳美風化也敕以挺之忠直宣示百官厚賞之   晉陵尉楊相如上疏 隋氏以縱欲而亡太宗以抑欲而昌人主不可不愼擇也夫人主莫不好忠正而惡佞邪然忠正者常疎佞邪者常親以至于覆國危身而不悟何哉忠正者多忤意佞邪者多順㫖積忤生憎積順生愛此親疎之所以分也誠能愛其忤以收忠賢惡其順以去佞邪則太宗之業將何逺哉夫法簡而能禁罰貴輕而必行小過不察則無煩苛大罪不漏則止奸逆使簡而難犯寛而能制則善矣上覽而善之   栁伉上代宗疏 犬戎犯關度隴不血刃而入京師刼宫闈焚陵寢武士無一人力戰者此將帥叛陛下也陛下疎元功委近習日引月長以成大禍羣臣無一人犯顔回慮者此公卿叛陛下也陛下始出都百姓塡然奪府庫相殺戮此三輔叛陛下也自十月朔召諸道兵盡四十日無隻輪入關此四方叛陛下也陛下必欲存宗廟安社稷獨斬程元振首馳告天下悉出内使諸州持神䇿兵付大臣然後削尊號下詔引咎曰天下其許朕自新改過宜即募兵西赴朝廷若以朕惡未悛則帝王大器敢妨賢路如此而兵不至人不感天下不服臣請闔門請斬以謝陛下上猶以元振嘗有保䕶功削官爵放歸田里   徳宗與陸贄語及亂故深自克責贄曰致今日之患皆羣臣之罪也上曰此亦天命非由人事贄退上疏曰陛下志一區宇四征不庭兇渠稽誅逆將繼亂兵連禍結行及三年行者有鋒刃之憂居者有誅求之困非常之虞億兆同慮唯陛下穆然凝䆳獨不能聞至使兇卒鼓行白晝犯闕陛下有股肱之臣有耳目之任有諫諍之列有備禦之司見危不能竭其誠臨難不能效其死所謂羣臣之罪豈徒言歟臣又聞之天所視聽皆因于人人事理而天命降亂者未之有也人事亂而天命降康者亦未之有也自頃征討頗頻刑網稍宻物力竭耗人心驚疑上自朝列下自蒸黎日夕聚黨族謀咸憂必有變故旋屬涇原叛卒果如衆庶所虞京師之人動逾億計固非悉知筭術皆曉占書則明致冦之由未必盡關天命臣聞理或生亂亂或資理有以無難而失守有以多難而興邦今生亂失守之事則既往不可復追矣其資理興邦之業在陛下克勵謹脩之而已   贄以上知待之厚事有不可常力爭之所親或規其太鋭贄曰吾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他無所恤   裴延齡譖李充張滂李銛黨于陸贄㑹旱延齡奏言贄等失勢怨望言天旱民流度支多欠諸軍芻粮動揺衆心其意非止欲中傷臣而已後數日上獵苑中適有軍士訴度支不給馬芻上意延齡言為信遽還宫貶贄為忠州别駕充滂銛皆為諸州長史   陽城自處士徴為諫議大夫拜官不辭未至京師人皆想望風采曰城必諫諍死職下及至諸諫官紛紛言事細碎天子益厭苦之而城方與二弟及客日夜痛飲人莫能窺其際皆以為虛得名耳前進士河南韓愈作爭臣論以譏之城亦不以屑意及陸贄等坐貶徳宗怒未解中外惴恐以為罪且不測無敢救者城聞而起曰不可令天子信用姦臣殺無罪人即帥拾遺王仲舒歸登右補闕熊執易崔邠等守延英門上疏論延齡姦佞贄等無罪徳宗大怒欲加城等罪太子為之營救徳宗意乃解令宰相諭遣之於是金吾將軍張萬福聞諫官伏閤諌趨往至延英門大言賀曰朝廷有直臣天下必太平矣遂遍拜城與仲舒等已而連呼太平萬歲太平萬歲萬福武人年八十餘自此名重天下時朝夕相延齡陽城曰脱以延齡為相城當取白麻壞之慟哭於廷有李繁者泌之子也城盡疏延齡過惡欲宻論之以繁故人子使之繕冩繁徑以告延齡延齡先詣上一一自解疏入徳宗以為妄不之省   李晟在鳳翔嘗謂僚佐曰魏徴好直諫余竊慕之行軍司馬李叔度曰此縉紳儒者事公勲徳何希是哉晟歛容曰司馬失辭矣晟任兼宰相知朝廷得失而不言何以為臣哉叔度慙而退及在朝廷上有所顧問極言無隱而性沉宻未嘗泄于人   徳宗既封泰山欲遍封五嶽作奉天宫于嵩山之南監察御史裏行李善感謝曰陛下封泰山告太平致羣瑞與三王五帝比隆矣數年不稔饑莩相望四夷交侵兵車歲駕陛下宜恭黙思道以禳灾譴更廣營宫室勞役不休天下莫不失望上不納自禇遂良韓瑗之死中外以言為諱幾二十年及善感始諫天下皆喜謂之鳳鳴朝陽   敬宗視朝晏百官班于紫宸門外老病者幾至僵踣諫議大夫李渤白宰相曰昨日疏論坐晚今晨愈甚請出閤待罪于金吾仗既坐班退左拾遺劉棲楚獨留進言曰陛下富于春秋嗣位之初當宵衣求理而嗜寢樂色日晏方起梓宫在殯鼓吹日喧令聞未彰惡聲遐布臣恐福祚之不長請碎首玉階以謝諫職之曠遂以額叩龍墀見血不已響聞閭外李逢吉宣曰劉栖楚休叩頭俟進止栖楚捧首而起更論宦官事上連揮令出栖楚曰不用臣言請繼以死牛僧孺宣曰所奉知門外俟進止栖楚乃出待罪金吾仗于是宰相賛成其言上命中使就仗并李渤宣慰令歸尋擢栖楚為起居舍人栖楚辭疾不拜   劉允章諫懿宗書 當今天下求進之臣智者不肯自言不肖賢者不肯自言不賢故使賢愚混雜善惡同羣眞智眞愚何所分别取之則善惡進捨之則賢愚退何不使至愚在野至賢入仕使天下食禄之家凡有八入臣請為陛下數之節度使奏改一入也用錢買官二入也諸色功優三入也從武入文四入也虚銜入仕五入也改偽為眞六入也媚道求進七入也無功受賞八入也國有九破陛下知之乎終年聚兵一破也蠻夷熾興二破也權豪奢僭三破也大將不朝四破也廣造佛寺五破也賂賄公行六破也長吏殘暴七破也賦役不等八破也食禄人多輸税人少九破也臣聞自古帝王終日勸農猶恐其饑終日勸桑猶恐其寒此輩不農不桑坐食天下欲使天下之人盡為將士矣舉國之人盡為僧尼矣舉國之人盡為刼賊矣欲使誰人蠶桑乎今天下蒼生凡有八苦陛下知之乎官吏苛刻一苦也私債徴奪二苦也賦税繁多三苦也所由乞歛四苦也替逃人差科五苦也寃不得理屈不得伸六苦也凍無衣饑無食七苦也病不得醫死不得葬八苦也仍有五去勢力侵奪一去也奸吏隱欺二去也破丁作兵三去也降之為客四去也避役出家五去也人有五去而無一歸人有八苦而無一樂國有八破而無一成官有八入而無一出凡有三十餘條上古以來未之有也天下百姓哀號于道路迯竄于山澤夫妻不相活父子不相救百姓有寃訴于州縣不理訴于宰相不理訴于陛下不理何以歸哉伏見蠻冦欺侵神道誰惑我國家作亡命之渠魁為逋逃之窟穴徴兵五年今日誅之何見之晚也臣聞却以未終銷兵于當時本無養兵日為亂臣張本也今不除其亂本而除其亂苗士卒蕩盡于中原玉帛多亡于道路嶺外仍令節度四面討除蒼生嗷嗷何負陛下今行此討罸以為上䇿臣恐今年除一承嗣明年又生一承嗣天下征戰未有了期則禍難起于腹心蜂蠆生于手足陛下左右無人敢言但知潤色美詞悦情暢志而已豈知千里零落萬里凋殘者哉今國家狼戾如此天下知之陛下獨不知之天下不敢言臣獨言之萬死一生臣死一介之命救萬人之命臣今雖死猶勝于生   宋眞宗時冦準為樞宻直學士嘗奏事殿中語不合帝怒起準輙引帝衣請復坐事决乃退帝嘉之及旱蝗帝召近臣問以得失衆以天數對準曰洪範天人之際應若影響大旱之證蓋刑有所不平也帝怒起入禁中頃之復召準問以不平狀準曰願召二府至臣即言之二府入準乃曰頃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賕吉贓少乃伏誅淮以參政沔之弟盜主守財至千萬止杖之仍復其官非不平而何帝以問沔沔頓首謝於是切責沔而以準為可大用遂命為樞宻副使   眞宗時乾元文明二殿災詔求直言遣使按察淮浙蜀廣獄遂罷封禪知睦州田錫上疏 給事中不得其人左右補遺不舉其職致陛下有朝令夕改捨近謀逺之事又言時乆升平天下混一故左趣右奉致陛下以功業自多然臨御九年四方雖寧而刑罰未甚措水旱未甚調陛下謂之太平誰敢不謂之太平陛下謂之至理誰敢不謂之至理又言宰相不得用人而委貟外差遣近臣不専受責而求令録封章又言聽用太廣則條制必繁條制既繁則依從者少自今凡有奏陳幸令大臣議而行之毋使垂之空言示之寡信又言宰相若賢當信而用之宰相非賢當擇而任之何以置之為具臣而疑之若衆人也   仁宗時有衆星西北流雷發不時下詔求直言大理評事蘇舜欽言臣觀國史見祖宗日日視朝旰昃方罷猶坐後門召對白事者委曲詢訪今陛下春秋鼎盛實宵旰求治之秋乃隔日御殿此政事不親也三司計度經費二十倍於祖宗之時府庫匱竭歛科無虚日此用度不足也二者誠國大憂願陛下因此災變脩已以御人洗心以鑒物勤聽斷舎燕安放優諧近習之纎人親剛明鯁直之良士以思永圖疏入詔復日御前殿端明殿學士宋綬言帝王御天下在總攬威柄陛下躬親萬機内外延首望治而賞罰號令未能過於前日頃者恩出太后而今又出大臣大臣市恩以招權小人趨利以售進此風寢長有蠧邦政太后嘗曰國家無外憂必有内患外憂不過邊事皆可預防若姦邪共濟為内患深可懼也眞宗亦曰唐朝朋黨尤甚以致王室卑弱願陛下思祖宗訓戒念王業艱難整齊紀綱正在今日又言馭下之道有三臨事貴守當機貴斷兆謀貴宻能守則姦無由移能斷則邪無由惑能宻則事無由變斯安危之所係願陛下深念之   仁宗時孫沔上言自孔道輔范仲淹被黜凡在縉紳盡懷緘黙乞少霽天威用存國體疏入責知衡山縣沔未知有責命復上書曰深宫之中侍左右者刀鋸之餘悦耳目者艶冶之色宸禁晝嚴乗輿天逺未見欵召名臣清問外事詢祖宗之紀綱質朝廷之得失徒脩簡易之名未益承平之化又曰願推擇大臣講求古道極論精思品藻賢哲逐刺史縣令老儒貪殘之輩以利於民罷公卿大夫謟佞詭誕之士以肅於朝簡掖庭之幽曠以求錫羨之慶抑宦寺之重任以防昵近之私書奏再責監永州酒務   宋祁請下罪已詔并求直言 臣聞王者父事天明母事地察政合而祥至道失而咎臻自然之應也然至亂之世不能絶祥甚治之代不能無咎僻君以祥自泰故益侈而趣亡賢主以咎自警故脩徳而蒙祉盖祥無必慶咎無故凶視銷伏之如何耳臣伏見頃歲以來災害數見依類託寓異占同符天本示法而尊乃有躔離流薄之變地當安固而靜乃有都國震動之占陛下奉承郊丘歲豐月潔當蒙介福翻至大異何哉得非事有召姦法有階隙天於宋室諄諄存顧先幾豫慮以啟聖心欲陛下据易圖難縁㣲警著揚剛徳固執主威厭銷未萌以光丕業也臣伏讀前史五行志以驗于今累威重譴不可不察若乃羣星流散則民人蕩析之象也月行黄道地震州邑則邊方窺間臣下擅恣后妃將盛年穀且饑之兆也去年火焚興國寺浮屠延燔藝祖神殿已而盜壞宗廟釦器者再則神不昭格之意也自昔灾異之發遠者十數年近者三四年隨方輒應類無虚已陛下何不暫槩清慮推求其端方今典刑設張上下禔穆而臣便論危事必難取信然陛下試一念之假有蕩析以何䇿固安假有饑空以何理賑救脱致窺間可任之將謂誰儻令擅恣可防之奸有幾灾異不驗國之福也茍使遂驗則陛下禦之之慮得不素具於胸中哉然請先言其要臣聞君以操柄為重臣以奉命為恭柄捨之則重者反輕命竊之則恭者更僭伏惟陛下念爵賞之典刑罰之權雖覽羣言一决宸慮無委成假借以開貴近牽制之私書稱惟辟作福惟辟作威夫威福者天子之所以固大寳制兆人之術臣有作福作威則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古之王者亦何能使刑悉當罪賞皆稱功要之事出于主則納忠者有歸政出於臣則植私者必衆傳曰倒持太阿言柄之不可失也又曰吐珠必含言失之不可收也若夫後宫戚里祈恩丐賞者日月不乏陛下且當斷而不聽以示至公内省黄門給事左右亦宜數加訓敕使思不出位此皆助陽抑隂之術也臣聞伯禹三王之長逢辜引慝宣王成周之良思患側身故能感徹神祗收還威怒回沴氣為太和化已衰為中興陛下覽照今古至詳至熟今變日著中外暴聞而罪已之問不形於詔書思患之謀不留於詢逮委逺天戒虚而未荅踰時越月羣下黙然間者但引緇黄晨齋夕咀脩不經之細祀塞可懼之大變人且未信天胡可欺臣誠至愚竊恐銷伏之間未為得計也伏望陛下不以災之未應遂為宴安不以歲之屢豐便忘荒饉普詔百執各貢所懷庶幾天下條貫粲然先見粗舉六事以禆萬一聨寫于左如有可采續當條陳科别惟陛下裁赦其罪姑垂省閲臣無任瞽狂待罪之至   哲宗劉妃多材藝有盛寵既搆廢孟后章惇與内侍郝隨劉友端相結請妃正位中宫時帝未有儲嗣㑹妃生子茂帝大喜遂立焉鄒浩以數論事帝親擢為右正言露章劾章惇不忠慢上之罪未報而劉后立鄒浩上疏言賢妃與孟后爭寵而孟后廢今乃立之殊累聖徳乞追停册禮帝曰此祖宗故事豈獨朕邪盖指眞宗立劉徳妃也浩對曰祖宗大徳可法者多矣陛下不之取而效其小疵邪帝變色持其章躊躇若有所思因付于外明日章惇詆其狂妄除名勒停羈管新州尚書右丞黄履進曰浩以親被拔擢之故敢犯顔納忠陛下遽出之死地人臣將視以為戒誰復為陛下論得失乎幸與善地不聽初陽翟田畫議論慷慨與浩以氣節相激厲劉后立畫謂人曰志完不言可以絶交矣浩既得罪畫迎諸途浩出涕畫正色責之曰使志完隱黙官京師遇寒疾不汗五日死矣豈獨嶺海之外能死人哉願君毋以此舉自滿士所當為者未止此也浩茫然自失謝曰君贈我厚矣浩之將論事也以告其友宗正寺簿王囘回曰事有大于此者乎子雖有親然移孝為忠亦太夫人素志也及浩南遷人莫敢顧囘歛交遊錢與浩治裝往來經理且慰安其母邏者以聞逮詣詔獄衆為之懼囘居之晏如御史詰之囘曰實嘗預謀不敢欺也因誦浩所上章幾二千言獄上除名停廢囘即徒步出都門行數十里其子追及問以家事不答又有曾誕者嘗三以書勸浩論孟后事浩不報及浩廢誕作玉山主人對客問以譏浩不能力諫孟后之廢而俟朝廷過舉乃言為不知幾云   李綱至欽宗行在入見涕泗交集帝為動容因奏曰金人不道専以詐謀取勝中國不悟一切墮其計中賴天命未改陛下總師于外為天下所推戴内脩外攘還二聖撫萬邦責在陛下與宰相臣自視缺然不足以副委任且臣在道顔岐嘗封示論臣章謂臣為金所惡不當為相因力辭帝命岐奉祠併出范宗尹綱辭猶力帝曰朕知卿忠義智略乆矣其勿辭綱頓首泣謝且言昔唐明皇欲相姚崇崇以十事要説皆中一時之病今臣亦以十事仰干天聽陛下度其可行者賜之施行臣乃敢受命一曰議國是謂中國之御四裔能守而後可戰能戰而後可和而靖康之末皆失之今莫若先自治專以守為䇿俟吾政事脩士氣振然後可議大舉二曰議廵幸謂車駕不可不一至京師見宗廟以慰都人之心度未可居則為巡幸之計天下形勢長安為上襄陽次之建康又次之皆當詔有司預為之備三曰議赦令謂祖宗登極赦令皆有常式前日赦書乃以張邦昌偽赦為法如赦惡逆及罪廢官盡復官職皆不可行宜悉改正四曰議僭逆謂張邦昌為國大臣不能臨難死節而挾金人之勢易姓改號宜正典刑垂戒萬世五曰議偽命謂國家更大變鮮有仗節死義之士而受偽官者不可勝數昔肅宗平賊汚偽命者以六等定罪宜倣之以厲士風六曰議戰謂軍政乆廢士氣怯惰宜一新紀律信賞必罰以作其氣七曰議守謂敵情狡獪勢必復來宜於沿河江淮措置控禦以扼其衝八曰議本政謂政出多門綱紀紊亂宜一歸之中書則朝廷尊九曰議乆任謂靖康間進退大臣太速功効蔑著宜愼擇而乆任之以責成功十曰議脩徳謂上始膺天命宜益脩孝悌恭儉以副四海之望而致中興翌日班綱議于朝惟僣逆偽命二事留中不出   李綱行至太平上疏曰興衰撥亂之主非英哲不足以當之英則用心剛足以蒞大事而不為小故之所揺哲則見善明足以任君子而不為小人之所間願陛下以漢之高光唐之太宗國朝之藝祖太宗為法   高宗時胡寅上疏 陛下以親王介弟受淵聖皇帝之命出師河北二帝既遷則當紏合義師北向迎請而乃亟居尊位建立太子不復歸覲宫闕展省陵寢偷安歲月略無扞禦及敵騎乗虚匹馬南渡一向畏縮惟務逺迯軍民怨咨恐非自全之計也因進七䇿一罷和議而脩戰略二置行臺以區别緩急之務三務實效去虚文四大起天下之兵以自强五都荆襄以定根本六選宗室之賢才封建任使之七存紀綱以立國體書數千言吕頥浩惡其切直罷之于外   髙宗時乆雨恒隂吕頥浩張浚皆謝罪求去詔郎官以上言闕政司勲員外郎趙鼎上疏曰自熈寧間王安石用事變祖宗之法而民始病假闢國之謀造生邊患興理財之政窮困民力設虚無之學敗壞人材至崇寧初蔡京託紹述之名盡祖安石之政凡今日之患始于安石成於蔡京今安石猶配享神宗而京之黨未除時政之缺莫大于此帝從之遂罷安石配享尋下詔以四失罪已一曰昧經邦之大略二曰昧戡難之遠圖三曰無綏人之徳四曰失馭臣之柄仍榜朝堂使知朕悔過之意中丞張守上疏曰陛下處宫室之安則思二帝母后窮廬毳幕之居享膳羞之奉則思二帝母后羶肉酪漿之味服細煖之衣則思二帝母后窮邊絶塞之寒苦操予奪之柄則思二帝母后語言動作受制於人享嬪御之適則思二帝母后誰為之使令對臣下之朝則思二帝母后誰為之尊禮思之又思兢兢栗栗聖心不倦而天不為之助順者萬無是理也今罪已之詔數下而天未悔禍實有所未至耳   轉運副使朱台符上言陛下踐祚以來彗星一見時雨再愆彗星見者兵之象也時雨愆者澤未流也宜重農以積粟簡卒以省費専將帥之任以安邊愼守令之選以惠民捨此數事雖有智者不能為計矣又言無名之賞賜不急之造作冗費百端動計千萬加以教化未甚行亷恥未甚立法有滋章之條吏無惻隱之實背理傷道非為公家忠計者不可一二舉也   孝宗時劉珙自湖南召還初入見帝首論獨斷雖英主之能事然必合衆智而質之以至公然後有以合乎天理人心之正而事無不成若棄僉謀徇私見而有獨御區宇之心則適所以蔽四達之明而左右私眤之臣將有乗之以干天下之公議者又論羨餘和糴之弊帝皆嘉納之授翰林學士復上言世儒多病漢高帝不悦學輕儒生臣以為漢高帝所不悦者特腐儒俗學耳使當時有以二帝三王之學告之知其必敬信功烈不止此因陳聖王之學所以明理正心為萬事之綱帝稱善遂拜樞副珙因薦張拭汪應辰陳良翰學行于帝   知南康軍朱熹上疏 天下之務莫大於恤民而恤民之本在人君正心術以立綱紀盖綱紀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術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之私然後有所繫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親賢臣遠小人講明義理閉塞私邪然後可得而正今宰相臺省師傳賓友諫諍之臣皆失其職而陛下所與親宻謀議者不過一二近習之臣上以蠱惑陛下之心志下則招集天下士大夫之嗜利無恥者盜陛下之權竊陛下之柄使陛下之號令黜陟不復出於朝廷而出於一二人之門名為陛下獨斷而實此一二人者隂執其柄臣恐莫大之禍必至之憂近在朝夕而陛下獨未知之帝讀之大怒曰是以我為亡也諭趙雄令分析雄言於帝曰士之好名陛下疾之愈甚則人之譽之愈衆無乃適所以高之不若因其長而用之彼漸當事任能否自見矣帝以為然詔以熹提舉江西常平茶鹽   元武宗時阿實克布哈見帝容色日悴乘間進曰陛下八珍之味不知御萬金之身不知愛而惟麴糵是耽妃嬪是好是猶兩斧伐孤樹未有不顚仆者陛下縱不自愛獨不思祖宗付託之重天下仰望之切乎帝大悦曰非卿孰為朕言因命進酒阿實克布哈頓首謝曰臣方欲陛下節飲而反勸之是臣之言不信於陛下也臣不敢奉詔左右皆賀帝得直臣遂授右丞相行御史大夫事尋以太子請復入中書既又賜爵康國公   經濟類編卷二十七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二十八   明 馮琦馮瑗 撰   諌諍類三   求言【二十六則】   齊桓公問管子曰吾念有而勿失得而勿忘為之有道乎對曰勿創勿作時至而隨毋以私好惡害公正察民所惡以自為戒黄帝立明臺之議者上觀於賢也堯有衢室之問者下聽於人也舜有告善之旌而主不蔽也禹立諫皷於朝而備訊唉湯有總街之庭以觀人誹也武王有靈臺之復而賢者進也此古聖帝明王所以有而勿失得而勿忘者也桓公曰吾欲效而為之其名云何對曰名曰嘖室之議曰法簡而易行刑審而不犯事約而易從求寡而易足人有非上之所過謂之正士内於嘖室之議有司執事者咸以厥事奉職而不忘焉此嘖室之事也請以東郭牙為之此人能以正事爭於君前者也桓公曰善   吕覽達鬱篇 凡人三百六十節九竅五藏六府肌膚欲其比也血脉欲其通也筋骨欲其固也心志欲其和也精神欲其行也若此則病無所居而惡無由生矣病之留惡之生也精氣鬱也故水鬱則為汚樹鬱則為蠧草鬱則為簣國亦有鬱主徳不通民欲不達此國之鬱也國鬱處乆則百惡並起而萬災叢至矣上下之相忍也由此出矣故聖王之貴豪士與忠臣也為其敢直言而決鬱塞也周厲王虐民國人皆謗召公以告曰民不堪命矣王使衞巫監謗者得則殺之國莫敢言道路以目三年國人流王於彘此鬱之敗也鬱者不陽也周鼎者鼠令馬履之為其不陽也不陽者亡國之俗也管仲觴桓公日暮矣桓公樂之而徴燭管仲曰臣卜其晝未卜其夜君可以出矣公不説曰仲父年老矣寡人與仲父為樂將幾之請夜之管仲曰君過矣夫厚於味者薄於徳沈於樂者反於憂壯而怠則失時老而解則無名臣乃今將為君勉之若何其沈於酒也管仲可謂能立行矣凡行之墯也於樂今樂而益飭行之壞也於貴今主欲留而不許伸志行理貴樂弗為變以事其主此桓公之所以霸也列精子高聽行乎齊湣王善衣東布衣白縞冠顙推之履特㑹朝雨袪步堂下謂其侍者曰我何若侍者曰公姣且麗列精子高因步而窺於井粲然惡丈夫之狀也喟然嘆曰侍者為吾聽行於齊王也夫何阿哉又况於所聽行乎萬乗之主人之阿之亦甚矣而無所鏡其殘亡無日矣孰當可而鏡其唯士乎人皆知説鏡之明已也而惡士之明已也鏡之明已也功細士之明已也功大得其細失其大不知類耳趙簡子曰厥也愛我鐸也不愛我厥之諫我也必於無人之所鐸之諫我也喜質我於人中必使我醜尹鐸對曰厥也愛君之醜也而不愛君之過也鐸也愛君之過也而不愛君之醜也臣嘗聞相人於師敦顔而土色者忍醜不質君於人中恐君之不變也此簡子之賢也人主賢則人臣之言刻簡子不賢鐸也卒不居趙地有况乎在簡子之側哉   自知篇 欲知平直則必準繩欲知方圓則必䂓矩人主欲自知則必直士故天子立輔弼設師保所以舉過也夫人故不能自知人主猶甚存亡安危勿求於外務在自知堯有欲諌之皷舜有誹謗之木湯有司過之士武王有戒愼之鞀猶恐不能自知今賢非堯舜湯武也而有揜蔽之道奚繇自知哉荆成齊莊不自知而殺吳王智伯不自知而亡宋中山不自知而滅晉惠公趙括不自知而虜鑚荼龎涓太子申不自知而死敗莫大於不自知范氏之亡也百姓有得鐘者欲負而走則鐘大不可負以椎毁之鐘况然有音恐人聞之而奪已也遽揜其耳惡人聞之可也惡已自聞之悖矣為人主而惡聞其過非猶此也惡人聞其過尚猶可魏文侯燕飲皆令諸大夫論已或言君之智也至於任座任座曰君不肖君也得中山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子是以知君之不肖也文侯不説形於顔色任座趍而出次及翟黄翟黄曰君賢君也臣聞其主賢者其臣之言直今者任座之言直是以知君之賢也文侯喜曰可反歟翟黄對曰奚為不可臣聞忠臣畢其忠而不敢遠其死座殆尚在於門翟黄往視之任座在於門以君令召之任座入文侯下階而迎之終座以為上客文侯微翟黄則幾失忠臣矣上順乎主心以顯賢者其唯翟黄乎   劉向臣道篇 明主者有三懼一曰處尊位而恐不聞過二曰得意而恐驕三曰聞天下之至言而恐不能行何以識其然也越王勾踐與呉人戰大敗之兼有九夷當是時也南面而立近臣三遠臣五令羣臣曰聞吾過而不告者其罪刑此處尊位而恐不聞過者也昔者晉文公與楚人戰大勝之燒其軍火三日不滅文公退而有憂色侍者曰君大勝楚今有憂色何也文公曰吾聞能以戰勝而安者其唯聖人乎若夫詐勝之徒未嘗不危也吾以是憂此得意而恐驕也昔齊桓公得筦仲隰朋辯其言説其義令具太牢進之先祖桓公西面而立筦仲隰朋東面而立桓公賛曰自吾得二子之言吾目加明耳加聰不敢獨擅願薦之先祖此聞天下之至言而恐不能行者也   高繚仕於晏子晏子逐之左右諫曰高繚之事夫子三年曾無以爵位而逐之其義可乎晏子曰嬰仄陋之人也四維之然後能直今此子事吾三年未嘗弼吾過是以逐之也   晉平公問叔向曰歲饑民疫翟人攻我我將若何對曰歲饑來年而反矣疾疫將止矣翟人不足患也公曰患有大於此者乎對曰夫大臣重禄而不極諫近臣畏罪而不敢言左右顧寵於小官而君不知此誠患之大者也公曰善於是令國中曰欲有諫者為隱左右言及國吏罪   鄒忌修八尺有餘而形貌昳麗朝服衣冠窺鏡謂其妻曰我孰與城北徐公美其妻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城北徐公齊之美麗者也忌不自信而復問其妾曰吾孰與徐公美妾曰徐公何能及君也旦日客從外來與坐談問之吾與徐公孰美客曰徐公不若君之美也明日徐公來熟視之自以為不如窺鏡而自視又弗如逺甚暮寢而思之曰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於我也於是入朝見威王曰臣誠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於臣皆以美於徐公今齊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婦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於王由此觀之王之蔽甚矣王曰善乃下令羣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過者受上賞上書諫寡人者受中賞能謗譏於市朝聞寡人之耳者受下賞令初下羣臣進諫門庭若市數月之後時時而間進暮年之後雖欲言無可進者燕趙韓魏聞之皆朝於齊此所謂戰勝於朝庭   孟嘗君出行國至楚獻象牀郢之登徒直使送之不欲行見孟嘗君門人公孫戍曰臣郢之登徒也直送象牀象牀之直千金傷此若髪漂賣妻子不足償之足下能使僕無行先人有寳劒願得獻之公孫戍曰諾入見孟嘗君曰君豈受楚象牀哉孟嘗君曰然公孫戌曰臣願君勿受孟嘗君曰何哉公孫戍曰小國所以皆致相印於君者聞君於齊能振達貧窮有存亡繼絶之義小國英傑之士皆以國事累君説君之義慕君之亷也今君到楚而受象牀所未至之國將何以待君臣戍願君勿受孟嘗君曰諾公孫戍趨而去未出至中閨君召而返之曰子教文無受象牀甚善今何舉足之高志之揚也公孫戍曰臣有大喜三重之寳劒一孟嘗君曰何謂也公孫戌曰門下百數莫敢入諫臣獨入諫臣一喜諫而得聽臣二喜諫而止君之過臣三喜輸象牀郢之登徒不欲行許戍以先人之寳劒孟嘗君曰善受之乎公孫戍曰未敢曰急受之因書門版曰有能揚文之名止文之過私得寳於外者疾入諫   漢袁盎告歸道逢丞相申屠嘉下車拜謁丞相從車上謝袁盎袁盎還愧其吏乃之丞相舎上謁求見丞相丞相良乆而見之盎因跪曰願請閒丞相曰使君所言公事之曹與長史掾議吾且奏之即私邪吾不受私語袁盎即跪説曰君為丞相自度孰與陳平絳侯丞相曰吾不如袁盎曰善君即自謂不如夫陳平絳侯輔翼高帝定天下為將相而誅諸吕存劉氏君乃為材官蹶張遷為隊率積功至淮陽守非有竒計攻城野戰之功且陛下從代來每朝郎官上書疏未嘗不止輦受其言言不可用置之言可受采之未嘗不稱善何也則欲以置天下賢士大夫上日聞所不聞明所不知日益聖智君今自閉鉗天下之口而日益愚夫以聖主責愚相君受禍不乆矣丞相乃再拜曰嘉鄙野人乃不知將軍幸教引入與坐為上客   陳忠疏廣言路 臣聞仁君廣山藪之大納切直之謀忠臣盡蹇諤之節不畏逆耳之害是以高祖舎周昌桀紂之譬孝文嘉袁盎人豕之譏武帝納東方朔宣室之正元帝容薛廣徳自刎之切昔晉平公問於叔向曰國家之患孰為大對曰大臣重禄不極諫小臣畏罪不敢言下情不上通此患之大者公曰善於是下令曰吾欲進善有謁而不通罪至死今明詔崇高宗之徳推宋景之誠引咎克躬諮訪羣吏言事者見杜根成翊世等新䝉表録顯列二臺必承風響應爭為切直若嘉謀異䇿宜輙納用如其管穴妄有譏刺雖苦口逆耳不得事實且優游寛容以示聖朝無諱之美若有道之士對問高者宜垂省覽特遷一等以廣直言之路   諸葛亮與羣下教 夫參署者集衆思廣衆益也若遠小嫌難相違覆曠闕損矣違覆而得中猶棄弊蹻而獲珠玉然人心苦不能盡惟徐元直處兹不惑又董幼宰參署七年事有不至至於十反來相啓告茍能慕元直之十一幼宰之殷勤有忠於國則亮可少過矣又曰昔初交州平屢聞得失後交元直勤見啓誨前參事於幼宰每言則盡後從事於偉度數有諫止雖姿性鄙暗不能悉納然與此四子終始好合亦足以明其不疑於直言也   北魏髙祖謂羣臣曰國家從來有一事可嘆臣下莫肯公言得失是也夫人君患不能納諫人臣患不能盡忠自今朕舉一人如有不可卿等直言其失若有才能而朕所不識卿等亦當舉之如是得人者有賞不言者有罪卿等當知之   晉王沈為豫州刺史至鎮乃下教曰自古賢聖樂聞誹謗之言聽輿人之論芻蕘有可録之事負薪有廊廟之語故也自至鎮日未聞逆耳之言豈未明虚心故令言者有疑其宣下屬城及士庶若能舉遺逸於林藪黜姦佞於州國陳長吏之可否説百姓之所患興利除害損益昭然者給穀五百斛若達一至之言説刺史得失朝政寛猛令剛柔得適者給穀千斛謂余不信明如皎日主簿陳廞禇䂮曰奉省教㫖伏用感歎勞謙日昃思聞苦言愚謂上之所好下無不應而近未有極諫之辭遠無傳言之箴者誡得失之事將未有也今使教命班下示以賞勸將或恐拘介之士或憚賞而不言貪賕之人將慕利而妄舉茍不合宜賞不虚行則遠聽者未知當否之所在徒見言之不用謂設有而不行愚以告下之事可小須後沉又教曰夫徳薄而位厚功輕而禄重貪夫之所狥高士之所不處也若陳至言於刺史興益於本州達幽隱之賢去祝鮀之佞立徳於上受分於下斯乃君子之操何不言之有直言至理忠也惠加一州仁也功成辭賞亷也兼斯而行仁智之事何故懷其道而迷其國哉禇䂮復白曰堯舜周公所以能致忠諫者以其欵誠之心著也氷炭不言而冷熱之質自明者以其有實也若好忠直如氷炭之自然則諤諤之臣將濟濟而盈庭逆耳之言不求而自至若徳不足以配唐虞明不足以配周公實不可以同氷炭雖懸重賞忠諫之言未可致也昔魏絳由和戎之功女樂之賜管仲有興齊之勲而加上卿之禮功勲明著然後賞罰隨之未聞張重賞以待諫臣懸穀帛以求盡言也沈無以奪之遂從䂮議   張寔下令國中曰忝紹前踪庶幾刑政不為百姓之患而比年饑旱殆由庶事有闕竊慕箴誦之言以補不逮自今有面刺孤罪者酬以束帛翰墨陳過者答以筐篚謗言於市者報以羊米賊曹佐高昌隗瑾進言曰聖王將舉大事必崇三訊之法朝置諫官以匡大理凝承輔弼以補闕拾遺今事無巨細盡決聖慮興軍布令朝中不知若有謬闕則下無分謗竊謂宜偃聰塞智開納羣言政刑大小與衆共之若恒内斷聖心則羣寮畏威而面從矣若惡專歸於上雖賞千金終無言也寔納之唐太宗幸太平宫謂侍臣曰人臣順㫖者多犯顔則少今朕欲自聞其失諸公其直言無隱長孫無忌等皆曰陛下無失劉洎曰頃有上書不稱㫖者陛下皆面加窮詰無不慚懼而退恐非所以廣言路馬周曰陛下比來賞罰微以喜怒有所高下此外不見其失上皆納之太宗好文學而辯敏羣臣言事者上引古今以折之多不能對劉洎上書諫曰帝王之與凡庶聖哲之與庸愚上下相懸擬倫斯絶是知以至愚而對至聖以極卑而對至尊徒思自强不可得也陛下降恩㫖假慈顔凝旒以聽其言虚襟以納其説猶恐羣下未敢對况動神機縱天辯飾辭以折其理引古以排其議欲令凡庶何階應答且多記則損心多語則損氣心氣内損形神外勞初雖不覺後必為累須為社稷自愛豈為性好自傷乎至如秦政强辯失人心於自矜魏文宏才虧衆望於虚説此才辯之累較然可知矣太宗飛白答之曰非慮無以臨下非言無以述慮比有談論遂致煩多輕物驕人恐由兹道形神心氣非此為勞今聞讜言虚懷以改太宗神采英毅羣臣進見者皆失舉措太宗知之每見人奏事必假以辭色冀聞䂓諫嘗謂公卿曰人欲自見其形必資明鏡君欲自知其過必待忠臣茍其君愎諫自賢其臣阿䛕順㫖君既失國臣豈能獨全如虞世基等謟事焬帝以保富貴焬帝既弑世基等亦誅公輩宜用此為戒事有得失無惜盡言   高宗嘗謂五品以上曰頃在先帝左右見五品以上論事或仗下面陳或退上封事終日不絶豈今日獨無事耶何公等皆不言耶   宋太祖招常參官轉對每五日内殿起居百官以次轉對指陳時政得失事關急切者許非時上章   仁宗幸龍圖天章閣以手詔問輔臣及御史中丞以上時政闕失皆給筆札令即坐以對時陳執中不學少文固辭不對宋庠亦請至中書合議條奏乃聽兩府歸而上之翰林學士張方平方鎖院草制夜半以所條對俱上言汰冗兵退剰貟愼磨勘擇將帥四事帝覽奏驚異詰旦更賜手札問詔所不及者方平復上備邊恤刑二事又言古今治亂之變只在上下之勢離合而已比來朝庭頗引輕險之人内為言官外為按察多發人曖昧之事議論展轉縁飾沽激天下承風靡然一變故將相以至卿大夫士一動一為輒曰恐致人言更相姑息専避嫌疑茍且因循求免謗咎何暇展布四體為國立事者哉願陛下深為留神務在通上下之情欲上下之情合惟審於聽受而已殿中侍御史何郯上言古者人君以天下至廣非一人聰明所能盡故内則公卿大夫謀於朝外採百工庶人議於下今國家設侍從之官自學士以至待制皆自文學選以備顧問公卿之才並由此出自頃相承朝廷惟以文翰待之而不責其言議臣下亦以職分當爾自安循黙以天下利害之大備言責者惟御史諫官僅十人而欲陛下聰明無所遺政理無所失不可得矣伏乞頒詔告諭兩制臣寮自今有聞朝政闕失並許上章論列欲進用臣寮取其禆輔多者用為選首庶使親侍之臣各知責任務圖傾竭以助政化帝嘉納之   仁宗時西事日擾括畿内京東西淮南馬詔樞宻同宰臣議邊事出内藏緡錢八十萬陜西糴軍儲訪知邊事者釋冦所至州縣罪及夏税時禁越職言事富弼因論日食謂應天變莫若通下情帝嘉納之於是盡除其禁許中外臣庶上封章言朝政得失   詔曰朕於卿大夫才不能盡知面不能盡識若不采其言而觀其行審其意而察其忠則何以見器識之淺深知任用之得失若言之不入罪實在予茍求之不言咎將誰執   英宗時太后遣内侍梁惟簡勞司馬光問為政所當先光請開言路詔榜朝堂而大臣有不悦者設六語云若隂有所懷犯非其分或扇揺機事之重或迎合己行之令上以僥倖希進下以惑流俗若此者罰無赦后復命示光光曰此非求諫乃拒諫也人臣惟不言言則入六事矣乃具論其情改詔行之於是上封事者千數陳瓘論求言之詔未及舊弼 臣初睹陛下近因日食詔許中外臣民實封言事天下之忠言必自此而進矣然而求言之詔普逮於臣而乞言之禮未加於黄耉切慮耆徳故老乆去朝廷或在謫籍或已得謝忠於狥國意欲有言泛然應詔則非舊弼之體宻貢封事則有强聒之嫌若非聖問俯及隆謙示敬則黄耉之言或不樂告是以周家忠厚尊事黄耉秦穆改過復詢黄髪詩書所載聖主之所宜行也願因側身懼變之時明示養老乞言之禮必有嘉謀來助初政格王正事無先於此伏望陛下上稟慈闈議而行之天下幸甚   王巖叟請廣言路參用四方之士 臣以謂天下之事度而知之不如耳聞其説耳聞其説不如目睹其眞今四海之大萬里之遠民情之利害不可以槩言風俗之美惡不可以凡舉人材之賢不肖不可以互知竊以陛下所賴以察四方之事達四方之情者數路人而已而専用一方之人非所以廣聰明於天下也臣願陛下常於言路參用四方之士天下幸甚   理宗時眞徳秀言五事其三兵事四曰導䛕之言不可聴言今邊事方殷正君臣戒懼之日而縉紳大夫工為䛕説或以五福足恃為言夫乾象告愆邇日   尤甚其可恃䜟諱不經之説而忽昭昭之儆戒乎惟陛下鑒天人之相因察䛕佞之有害益修其   本以格天休宗社之慶也五曰至公之論不可   忽言公論國之元氣也元氣痞鬲不可以為人   公論湮鬱不可以為國深惟今日實公論屈   伸之機朝廷之上若以言者為愛君為報國   無猜忌之意而有聽用之誠則公論自此愈伸   若以言者為沮事為徼名無聽用之誠而有猜忌之意則公論自此復屈夫公論伸屈乃治亂存   亡之所由分故臣於篇終反復極言惟陛下亮   臣愚忠也   元特們徳爾奏比詔内外直言得失今上封事者或徑至御前乞令臣等閲視乃入奏聞仁宗曰言事者當直至御前如細民訢訟者則禁之   納諫【三十四則】   魯宣公夏濫於泗淵里革斷其罟而棄之曰古者大寒降土蟄發水虞於是乎講罛罶取名魚豋川禽而嘗之寢廟行諸國人助宣氣也鳥獸孕水蟲成獸虞於是乎禁罝羅矠魚鼈以為夏槁助生阜也鳥獸成水蟲孕水虞於是乎禁罝䍡設穽鄂以實廟庖畜功用也且夫山不槎蘖澤不伐夭魚禁鯤鮞獸長麑䴠鳥翼鷇卵蟲舎蚳蝝蕃庶物也古之訓也今魚方别孕不教魚長又行網罟貪無藝也公聞之曰吾過而里革匡我不亦善乎是良罟也為我得法使有司藏之使吾無忘諗師存侍曰藏罟不如寘里革於側之不忘也   或謂趙簡子曰君何不更乎簡子曰諾左右曰君未有過何更君曰吾謂是諾未必有過也吾將以求來諫者也今我却之是却諫者諫者必止我過無日矣   師經鼓琴魏文侯起舞賦曰使我言而無見違師經援琴而撞文侯不中中旒潰之文侯謂左右曰為人臣而撞其君其罪如何左右曰罪當烹提師經下堂一等師經曰臣可一言而死乎文侯曰可師經曰昔堯舜之為君也惟恐言而人不違桀紂之為君也惟恐言而人違之臣撞桀紂非撞吾君也文侯曰釋之是寡人之過也懸琴於城門以為寡人符不補旒以為寡人戒   韓武子田獸已聚矣田車合矣來告曰晉公薨武子謂樂懷子曰子亦知吾好田獵也獸已聚矣田車合矣吾可以卒獵而後弔乎懷子對曰范氏之亡也多輔而少拂今臣於君輔也畾於君拂也君胡不問於畾也武子曰盈而欲拂我乎而拂我矣何必畾哉遂輟田齊景公為臺臺成又欲為鐘晏子諫曰君不勝欲為臺今復欲為鐘是重歛於民民之哀矣夫歛民之哀而以為樂不祥景公乃止   景公游於海上而樂之六月不歸令左右曰敢有先言歸者致死不赦顔燭趨進諫曰君樂治海上而六月不歸彼儻有治國者君且安得樂此海也景公援㦸將斫之顔燭趨進撫衣待之曰君奚不斫也昔者桀殺關龍逢紂殺王子比干君之賢非此二主也臣之材亦非此二子也君奚不斫以臣參此二人者不亦可乎景公悦遂歸中道聞國人謀不内矣   荆文王得如黄之狗簬之矰以畋於雲夢三月不反得舟【一作丹】之姬淫朞年不聽朝保申諫曰先王卜以臣為保吉今王得如黄之狗簬之矰畋於雲澤三月不反及得舟之姬淫朞年不聽朝王之罪當笞匍伏將笞王王曰不穀免於襁褓託於諸侯矣願請變更而無笞保申曰臣承先王之命不敢廢王不受笞是廢先王之命也臣寜得罪於主無負於先王王曰敬諾乃席王王伏保申束細箭五十跪而加之王背如此者再謂王起矣王曰有笞之名一也遂致之保申曰臣聞之君子恥之小人痛之恥之不變痛之何益保申趨出欲自流乃請罪於王王曰此不穀之過保將何罪王乃變行從保申殺如黄之狗折箘簬之矰逐舟之姬務治乎荆兼國三十令荆國廣大至於此者保申敢極言之功也蕭何王陵聞之曰聖王能舉先世之業而以成功名者其惟荆文王乎故天下譽之至今明主忠臣孝子以為法楚莊王築層臺延石千里延壤百里士有反三月之糧者大臣諌者七十二人皆死矣有諸御已者違楚百里而耕謂其耦曰吾將入見於王其耦曰以身乎吾聞之説人主者皆閒暇之人也然且至而死矣今子特草茅之人耳諸御已曰若與予同耕則比力也至於説人主不與子比智矣委其耕而入見莊王莊王謂之曰諸御已來汝將諫耶諸御已曰君有義之用有法之行且已聞之土負水者平木負繩者正君受諫者聖君築層臺延石千里延壤百里民之釁咎血成於通塗然且未敢諫也已何敢諫乎顧臣愚竊聞昔者虞不用宫之竒而晉并之陳不用子家羈而楚并之曹不用僖負羈而宋并之萊不用子猛而齊并之吳不用子胥而越并之秦人不用蹇叔之言而秦國危桀殺關龍逢而湯得之紂殺王子比干而武王得之宣王殺杜伯而周室卑此三天子六諸侯皆不能尊賢用辯士之言故身死而國亡遂趨而出楚王遽而追之曰己子反矣吾將用子之諫先日説寡人者其説也不足以動寡人之心又危加諸寡人故皆至而死今子之説足以動寡人之心又不危加諸寡人故吾將用子之諫明日令曰有能入諫者吾將以為兄弟遂解層臺而罷民楚人歌之曰薪乎萊乎無諸御已訖無子乎萊乎薪乎無諸御已訖無人乎莊王立為君三年不聽朝乃令於國曰寡人惡為人臣而遽諫其君者今寡人有國家立社稷有諫則死無赦蘇從曰處君之高爵食君之厚禄愛其死而不諫其君則非忠臣也乃入諫莊王立鼓鐘之間左伏楊姬右擁越姬左裯衽右朝服曰吾鼓鐘之不暇何諫之聽蘇從曰臣聞之好道者多資好樂者多迷好道者多糧好樂者多亡荆國亡無日矣死臣敢以告王王曰善左執蘇從手右抽隂刀刎鐘皷之懸明日授蘇從為相   趙簡子使尹鐸為晉陽曰必墮其壘培吾將往焉若見壘培是見寅與吉射也尹鐸往而增之簡子如晉陽見壘怒曰必殺鐸也而後入大夫辭之不可曰是昭余讐也郵無正進曰昔先主文子少釁於難從姬氏於公宫有孝徳以出在公族有恭徳以升在位有武徳以羞為正卿有温徳以成其名譽失趙氏之典刑而去其師保基於其身以克復其所及景子長於公宫未及教訓而嗣立矣亦能纂修其身以受先業無謗於國順徳以學子擇言以教子擇師保以相子今吾子嗣位有文之典刑有景之教訓重之以師保加之以父兄子皆疏之以及此難夫尹鐸曰思樂而喜思難而懼人之道也委土可以為師保吾何為不增是以修之庶曰可以鑑而鳩趙宗乎若罰之是罰善也罰善必賞惡臣可望矣簡子説曰微子吾幾不為人矣以免難之賞賞尹鐸初伯樂與尹鐸有怨以其賞如伯樂氏曰子免吾死敢不歸禄辭曰吾為主圖非為子也怨若故焉   晉明帝以故第為湘宫寺備極壯麗欲造十級浮圖而不能乃分為二新安太守巢尚之罷郡入見明帝謂曰卿至湘宫寺未此是我大功徳用錢不少通直散騎侍郎虞愿侍側曰此皆百姓賣兒貼婦錢所為佛若有知當慈悲嗟愍罪高浮圖何功徳之有侍坐者失色明帝怒使人驅下殿愿徐去無異容明帝好圍棊棊甚拙與第一品彭城丞王抗圍棊抗每假借之曰皇帝飛棊臣抗不能斷明帝終不悟好之愈篤愿又曰堯以此教丹朱非人主所宜好也明帝雖怒甚以愿王國舊臣每優容之   石勒將營鄴宫廷尉續咸上書切諫勒大怒曰不斬此老臣朕宫不得成也勑御史收之中書令徐光進曰陛下天資聰睿超邁唐虞而更不欲聞忠臣之言豈夏癸啇辛之君邪其言可用用之不可用故當容之柰何一旦以直言而斬列卿乎勒嘆曰為人君不得自專如是豈不識此言之忠乎向戯之耳人家有百疋資尚欲市别宅况有天下之富萬乗之尊乎終當繕之耳且勑停作成吾直臣之氣也因賜咸絹百疋稻百斛   北魏中書侍郎高允好切諫朝廷事有不便允輒求見高宗常屏左右以待之或自朝至暮或連日不出羣臣莫知其所言語或痛切髙宗所不忍聞命左右扶出然終善遇之時有上事為激訐者高宗省之謂羣臣曰君父一也父有過子何不作書於衆中諫之而於私室屏處諌者豈非不欲其父之惡彰於外邪至於事君何獨不然君有得失不能面陳而上表顯諫欲以彰君之短明已之直此豈忠臣所為乎如高允者乃眞忠臣也朕有過未嘗不面言至有朕所不堪聞者允皆無所避朕聞其過而天下不知可不謂忠乎允所與同徴者游雅等皆至大官封侯部下吏至刺史二千石者亦數十百人而允為郎二十七年不徙官高宗謂羣臣曰汝等雖執弓刀在朕左右徒立耳未嘗有一言䂓正唯伺朕喜悦之際祈官乞爵今皆無功而至王公允執筆佐我國家數十年為益不少不過為郎汝等不自愧乎乃拜允中書令   唐高祖時萬年縣法曹孫伏伽上表為隋以惡聞其過亡天下陛下龍飛晉陽遠近響應未期年而登帝位徒知得之之易不知隋失之之不難也臣謂宜易其覆轍務盡下情凡人君言動不可不愼竊見陛下今日即位而明日有獻鷂鶵者此乃少年之事豈聖王所須哉又百戲散樂亡國淫聲近太常於民間借婦女裙襦五百餘襲以充妓衣擬五月五日武門游戲此亦非所以為子孫法也凡如此類悉宜廢罷善惡之習朝夕漸染易以移人皇太子諸王參僚左右宜謹擇其人其有門風不能雍睦為人素無行義專好奢靡以聲色游獵為事者皆不可使之親近也自古及今骨肉乖離以至敗國亡家未有不因左右離間而然也願陛下愼之高祖省表大悦下詔褒稱擢為治書侍御史賜帛三百疋仍頒示遠近   髙祖考第羣臣以李綱孫伏伽為第一因置酒高㑹謂裴寂等曰隋氏以主驕臣謟亡天下朕即位以來每虚心求諫然唯李綱差盡忠欵孫伏伽可謂誠直餘人猶踵弊風俛首而已豈朕所望哉朕視卿如愛子卿當視朕如慈父有懐必盡勿自隱也因命捨君臣之敬極歡而罷   太宗問魏徴比來朝臣何殊不論事對曰陛下虚心采納必有言者凡臣狥國者寡愛身者多彼畏罪故不言耳太宗曰然人臣關説忤㫖動及刑誅與夫蹈湯火冒白刃者亦何異哉是以禹拜昌言良為此也   太宗時盧多遜専政羣臣章奏必先白多遜然後敢通又必於閤門署狀云不敢妄陳利便希望恩榮田錫貽書多遜乞免署狀多遜不悦出錫為河北南路轉運副使錫因入辭直進封事言朝廷大體者四其一乞修徳以來遠宜罷交州屯兵其二言今諫官不聞廷爭給事中不聞封駁左右史不聞升陛記言動御史不敢彈奏中書舎人未嘗訪以政事集賢院雖有書籍而無職官祕書省雖有職官而無圖籍願擇才任之使各司其局其三言邇者㝢縣平寧京師富庶軍營馬監靡不恢崇佛寺道宫悉皆輪奐又闢西苑廣御池而尚書省湫隘郎官無本局尚書無聽事九寺三監寓天街之兩廊貢院就武成王廟是豈太平之制度耶願别修省寺用列職官其四言按獄官令枷杻鉗鎖皆有定式今以鐵為枷於法所無去之可也帝覽疏優詔褒答賜錢五十萬【宋事誤列於此】   魏徴容貌不逾中人而有膽略善回人主意每犯顔苦諫或逢太宗怒甚徴神色不移太宗亦為之霽威嘗謁告上冡還言於太宗曰人言陛下欲幸南山外皆嚴裝已畢而竟不行何也太宗笑曰初實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輟耳太宗嘗得佳鷂自臂之望見徴來匿懷中徴奏事故久不已鷂竟死懷中   太宗嘗閒居與王珪語有美人侍側太宗指示珪曰此廬江王瑗之姬也瑗殺其夫而納之珪避席曰陛下以廬江納之為是邪非邪太宗曰殺人而取其妻卿何問是非對曰昔齊桓公知郭公之所以亡由善善而不能用然棄其所言之人管仲以為無異於郭公今此美人尚在左右臣以為聖心是之也太宗悦即出之還其親族太宗使太常少卿祖孝孫教宫人音樂不稱㫖太宗責之温彦博王珪諫曰孝孫雅士今乃使之教宫人又從而譴之臣竊以為不可太宗怒曰朕寘卿等於腹心當竭忠直以事我乃附下罔上為孝孫游説邪彦博拜謝珪不拜曰陛下責臣以忠直今臣所言豈私曲邪此乃陛下負臣非臣負陛下太宗黙然而罷明日上謂房齡曰自古帝王納諫誠難朕昨責温彦博王珪至今悔之公等勿為此不盡言也   太宗謂執政曰朕常恐因喜怒妄行賞罰故欲公等極諫公等亦宜受人諫不可以已之所欲惡人違之茍自不能受諫安能諫人   長樂公主將出降太宗以公主皇后所生特愛之勑有司資送倍於永嘉長公主魏徴諫曰昔漢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豈得與先帝子比皆令半楚淮陽今資送公主倍於長主得無異於明帝之意乎太宗然其言入告皇后后歎曰妾極聞陛下稱重魏徴不知其故今觀其引禮義以抑人主之情乃知眞社稷之臣也妾與陛下結髪為夫婦曲承恩禮每言必先顔色不敢輕犯威嚴况以人臣之疎遠乃能抗言如是陛下不可不從也因請遣中使賫錢四百緡絹四百疋以賜徴且語之曰聞公正直乃今見之故以相賞公宜常秉此心勿轉移也太宗嘗罷朝怒曰㑹須殺此田舎翁后問為誰太宗曰魏徴每廷辱我后退具朝服立於庭太宗驚問其故后曰妾聞主明臣直今魏徴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賀太宗乃悦   太宗宴近臣於丹霄殿長孫無忌曰王珪魏徴昔為仇讐不謂今日同得此宴太宗曰徴珪盡心所事故我用之然徴每諫我不從我與之言輙不應何也魏徴對曰臣以事為不可故諫若陛下不從而臣應之則事遂施行故不敢應太宗曰且應而復諫庸何傷對曰昔舜戒羣臣爾無面從退有後言臣心知其非而口應陛下乃面從也豈稷契事舜之意邪太宗大笑曰人言魏徴舉止疎慢我視之更覺娬媚正為此耳徴起拜謝曰陛下開臣使言故臣得盡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數犯顔色乎   太宗問魏徴曰羣臣上書可采及召對多失次何也對曰臣觀百司奏常事數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况諫者怫意觸忌非陛下借之辭色豈敢盡其情哉太宗由是接羣臣辭色愈温嘗曰焬帝多猜忌臨朝對羣臣多不語朕則不然與羣臣相親如一體耳   中牟丞皇甫徳參上言修洛陽宫勞人收地租厚歛俗好高髻蓋宫中所化太宗怒謂房齡等曰徳參欲國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宫人皆無髪乃可其意邪欲治其謗訕之罪魏徴諌曰賈誼當漢文帝時上書云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自古上書不激切不能動人主之心所謂狂夫之言聖人擇焉唯陛下裁察太宗曰朕罪斯人則誰復敢言乃賜絹二十疋他日徴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雖勉强含容非曩時之豁如太宗乃更加優賜拜監察御史   皇孫生宴五品以上於東宫太宗曰貞觀之前從朕經營天下齡之功也貞觀以來繩愆糾繆魏徴之功也皆賜之佩刀太宗謂徴曰朕政事何如往年對曰威徳所加比貞觀之初則遠矣人悦服則不逮也太宗曰今所為猶往年也何以異對曰陛下貞觀之初恐人不諫常導之使言中間悦而從之今則不然雖勉從之猶有難色所以異也太宗曰其事可聞歟對曰陛下昔欲殺元律師孫伏伽以為法不當死陛下賜以陵蘭公主園直百萬或云賞太厚陛下云朕即位以來未有諫者故賞之此導之使言也司户栁雄妄訴隋資陛下欲誅之納戴胄之諫而止是悦而從之也近皇甫徳參上書諫修洛陽宫陛下恚之雖以臣言而罷勉從之也太宗曰非公不能及此人苦不自知耳   魏徴有疾太宗手詔問之且言不見數日朕過多矣今欲自往恐益為勞若有聞見可封狀進來徴上言比者弟子陵師奴婢忽主下多輕上皆有為而然漸不可長又言陛下臨朝常以至公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横加威怒欲蓋彌彰竟有何益   太宗問諌議大夫禇遂良曰舜造漆器諫者十餘人此何足諫對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將以金玉為之忠臣愛君必防其漸若禍亂已成無所復諌矣太宗曰然朕有過卿亦當諌其漸朕見前世帝王拒諌者多云業已為之或云業已許之終不為改如此欲無危亡得乎   徳宗問陸䞇以當今切務䞇上疏 為下者莫不願忠為上者莫不求理然而下每苦上之不理上每苦下之不忠若是者何兩情不通故也下之情莫不願達於上上之情莫不求知於下然而下恒苦上之難達上恒苦下之難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故也所謂九弊者上有其六而下有其三好勝人恥聞過騁辯給聰明厲威嚴恣强愎此六者君上之弊也謟䛕顧望畏愞此三者臣下之弊也上好勝必甘於佞辭上恥過必忌於直諫如是則下之謟䛕者順㫖而忠實之語不聞矣上騁辯必勦説而折人以言上明必臆度而虞人以詐如是則下之顧望者自便而切磨之辭不盡矣上厲威必不能降情以接物上恣愎必不能引咎以受䂓如是則下之畏愞者避辜而情理之説不伸矣夫以區域之廣大生靈之衆多宫闕之重深高卑之限隔自黎獻而上獲睹至尊之光景者踰億兆而無一焉就獲覩之中得接言議者又千萬不一幸而得接者猶有九弊居其間則上下之情所通鮮矣上情不通於下則人惑下情不通於上則君疑疑則不納其誠惑則不從其令誠而不見納則應之以悖令而不見從則加之以刑下悖上刑不敗何待是使亂多理少從古以然 昔趙武呐呐而為晉賢臣絳侯木訥而為漢元輔然則口給者事或非信辭屈者理或未窮人之難知堯舜所病胡可以一詶一詰而謂盡其能哉以此察天下之情固多失實以此輕天下之士必有遺才 諫者多表我之能好諫者直示我之能賢諫者之狂誣明我之能恕諫者之漏泄彰我之能從有一于斯皆為盛徳是則人君之與諫者交相益之道也諫者有爵賞之利君亦有理安之利諫者得獻替之名君亦得采納之名然猶諫者有失中而君無不美唯恐讜言之不切天下之不聞如此則納諫之徳光矣徳宗頗采用其言   憲宗嘗從容問李絳曰諫官多謗訕朝政皆無事實朕欲摘其尤者一二人以儆其餘何如對曰此殆非陛下之意必有邪臣欲壅蔽陛下之聰明也人臣死生繫人主喜怒敢發口諫者有幾就有諫者皆晝度夜思朝刪暮減比得上達什無二三故人主孜孜求諫猶懼不至况罪之乎如此杜天下之口非社稷之福也憲宗善其言而止   李孝本二女配没右軍文宗取之入宫右拾遺魏謩上疏曰陛下不邇聲色屢出宫女以配鰥夫竊聞數月以來教坊選試以百數莊宅收市猶未已又召李孝本女入宫不避宗姓大興物論臣竊惜之昔漢光武一顧列女屏風宋猶正色抗言光武即撤之陛下豈可不思宋之言欲居光武之下乎文宗即出孝本女擢謩為補闕曰朕選市女子以賜諸王耳憐孝本女宗枝髫齓孤露故收養宫中謩於疑似之間皆能盡言可謂愛我不忝厥祖矣命中書優為制辭以賞之謩徴之五世孫也   文宗對中書舎人栁公權等於便殿文宗舉衫袖示之曰此衣已三澣矣衆皆美文宗之儉徳公權獨無言文宗問其故對曰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當進賢退不肖納諫諍明賞罰乃可以致雍熈服澣濯之衣乃末節耳文宗曰朕知舎人不應復為諫議以卿有諍臣風采須屈卿為之   文宗問翰林學士栁公權以外議對曰郭除邠寧外間頗以為疑文宗曰尚父之姪太后叔父在宫無過自金吾作小鎭外間何尤焉對曰非謂不應為節度使也聞陛下近取二女入宫有之乎文宗曰然入參太皇太后耳公權曰外間不知皆云納女後宫故得方鎮文宗俛首良久曰然則柰何對曰獨有自南内遣歸其家則外議自息矣是日太皇太后遣中使送二女還家   宣宗欲幸華清宫諫官論之甚切宣宗為之止宣宗樂聞䂓諫凡諫官論事門下封駮茍合於理多屈意從之得大臣章疏必焚香盥手而讀之   憲宗每有軍國大事必與諸學士謀之嘗踰月不見學士李絳等上言臣等飽食不言其自為計則得矣如陛下何陛下詢訪理道開納直言實天下之幸非臣等之幸也上遂召對白居易因論事言陛下錯矣上變色而罷宻召絳謂曰居易小臣不遜須令出院絳曰陛下容納直言故羣臣敢竭誠無隱居易言雖少思志在納忠陛下今日罪之臣恐天下各思箝口非所以廣聰明昭聖徳也上悦待居易如初上嘗欲近獵苑中至蓬萊池西謂左右曰李絳必諫不如且止絳嘗面陳吐突承璀専横語極懇切上作色曰卿言太過絳泣曰陛下置臣於腹心耳目之地若臣畏避左右愛身不言是臣負陛下言之而陛下惡聞乃陛下負臣也上怒解曰卿所言皆人所不能言眞忠臣也他日盡言皆應如是遂以為中書舎人學士如故絳嘗從容諫上聚財上曰今政令不及兩河湟淫淪於左衽朕日夜思雪祖宗之恥而財力不贍故不得不蓄聚耳不然朕宫中用度極儉薄多藏何用邪   元英宗欲以元夕張燈禁中為鰲山時張養浩以禮部尚書參議中書省事遂具疏因拜住以諫曰世祖臨御三十餘年每值元夕閭閻之間燈火亦禁况闕廷宫掖之嚴䆳尤當戒愼今燈山之構所玩者小所繫者大所樂者淺所患者深帝大怒既而喜曰非張希孟不敢言即罷之賜養浩尚服金織幣以旌其直   不納諫【十則附】   周厲王虐國人謗王召公告王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衞巫使監謗者以告則殺之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謗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鄣之也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為川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聽政使公卿至於列士獻詩瞽獻典史獻書師箴賦矇誦百工諫庶人傳語近臣盡䂓親戚補察瞽史教誨耆艾修之而後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猶土之有山川也財用於是乎出猶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於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敗於是乎興行善而備敗所以阜財用衣食者也夫民慮之於心而宣之於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與能幾何王弗聽於是國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於彘   魯隱公將如棠觀魚者臧僖伯諫曰凡物不足以講大事其材不足以備器用則君不舉焉君將納民於軌物者也故講事以度軌量謂之軌取材以章物采謂之物不軌不物謂之亂政亂政亟行所以敗也故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於農隙以講事也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歸而飲至以數軍實昭文章明貴賤辨等列順少長習威儀也鳥獸之肉不登於俎皮革齒牙骨角毛羽不登於器則公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澤之實器用之資皁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公曰吾將略地焉遂往陳魚而觀之僖伯稱疾不從書曰公矢魚于棠非禮也且言逺地也   嚴公如齊觀社曹劌諫曰不可夫禮所以正民也是故先王制諸侯使五年四王一相朝也終則講於㑹以正班爵之義帥長幼之序訓上下之則制財用之節其間無由荒怠夫齊棄大公之法而觀民於社君為是舉而往觀之非故業也何以訓民土發而社助時也收攟而烝納要也今齊社而往觀旅非先王之訓也天子祀上帝諸侯㑹之受命焉諸侯祀先王先公卿大夫佐之受事焉臣不聞諸侯之相㑹祀也祀又不法君舉必書書而不法後嗣何觀公不聽遂如齊   晉靈公不君厚歛以雕墻從臺上彈人而觀其避丸也宰夫胹熊蹯不熟殺之寘諸畚使婦人載以過朝趙盾士季見其手問其故而患之將諫士季曰諫而不入則莫之繼也㑹請先不入則子繼之三進及溜而後視之曰吾知所過矣將改之稽首而對曰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夫如是則能補過者鮮矣君能有終則社稷之固也豈唯羣臣賴之又曰衮職有闕唯仲山甫補之能補過也君能補過衮不廢矣猶不改   唐徳宗長女唐安公主薨上欲為造㙮厚葬之姜公輔表諫以為山南非乆安之地且宜儉薄以副軍鎮之急上謂陸䞇曰造塔小費非宰相所宜論公輔正欲指朕過失自求名耳䞇上奏曰比論事者當問理之是非豈計事之大小故唐虞之際主聖臣賢而慮事之微日至萬數然則微之不可不重也如此陛下又安可忽而勿念乎若謂諫諍為指過則剖心之主不見罪於哲王以諫諍為取名則匪躬之臣不宜垂訓於聖典假有意將指過諫以取名但能聞善而遷見諫不逆則所指者適足以彰陛下莫大之善所取者適足以資陛下無彊之休因而利焉所獲多矣儻或恣其指過而不改則陛下招惡直之譏黜其取名而不容則陛下被違諫之謗是乃掩已過而過彌著損彼名而名益彰果而行之所失大矣上意猶怒罷公輔為左庶子   懿宗勑以閤門使吳徳應等為館驛使臺諫上言故事御史巡驛不應忽以内臣代之懿宗諭以勑命已行不可復改左拾遺劉蜕上言昔楚子縣陳得申叔一言而復封之太宗發卒修乾元殿聞張素諫即日罷之自古明君所尚者從諫如流豈有已行而不改且勑自陛下出之自陛下改之何為不可弗聽   後唐閩王昶以永泰葉翹為内宣徽使參政事翹博學質直閩惠宗擢為福王友昶以師傅禮待之多所禆益宫中謂之國翁昶既嗣位驕縱不與翹議國事一旦昶方視事翹衣道士服過庭中趨出昶召還拜之曰軍國事殷乆不接對孤之過也翹頓首曰老臣輔導無狀致陛下即位以來無一善可稱願乞骸骨昶曰先帝以孤屬公政令不善公當極言柰何棄孤去厚賜金帛慰諭令復位昶元妃梁國夫人李氏同平章事敏之女昶嬖李春燕待夫人甚薄翹諫曰夫人先帝之甥聘之以禮柰何以新愛而棄之昶不悦由是疎之未幾復上書言事昶批其紙尾曰一葉隨風落御溝遂放歸永泰以壽終   宋張來諱言 高宗自誅長孫無忌放禇遂良等後天下以言為諱者二十餘年其後一御史嘗抗論一不急事時謂鳳鳴朝陽方其以言為諱也武氏不出房闥而取其國天子自殿陛之下門闕之外顛倒錯亂無由知之而其左右忠臣良士豈無良䇿善計亦不敢告故以牝奪雄坐房奥奪廟社犯天下之至不順為天下之難成而有功此譬如盜入主人之家執其主塗其耳目而唯其所為何求而不得哉張子曰天將亂人之國則必使諱人之言人之愛其身其寢食起居有少異焉而人告之則必信之又從而治之夫如是則可以終身而無疾今其寢食起居類非平人之狀而其親戚朋友旁視而不敢告一日疾作而死矣太宗以蘭陵公主園賞言者其直百萬非好名也事當然也   敢言 漢王鳳以外戚輔政殺王章以杜天下能言之口而梅福以南昌尉上書顯攻之而不忌唐文宗時宦人握禁兵制天子樞宻使權過宰相誰敢少忤其意而劉蕡對䇿肆言其惡斥其簒弑廢立之罪而明皇時李林甫為相幾二十年固寵市權愚瞽其君内助楊氏之勢外成禄山之亂補闕杜璡嘗再上書論事斥為下邽令林甫以語動其餘曰立仗馬終日無聲飫三品芻豆一鳴則黜之矣後雖欲不鳴得乎由是諫諍路絶矣夫林甫之威未慘於漢廷之外戚唐文宗之宦官也而梅福劉蕡敢犯之而林甫徒以區區貶斥而天下之士震怖如畏虎狼此其故何也王鳳得政之初帝失徳未深猶可與論道理商成敗而漢之公卿猶有賢智忠義之士也文帝大和二年名臣在朝者如裴度李絳韋處厚之徒猶數人公卿侍從之間差可告語其勢足以持典刑也故此二子者非妄發恣行而心實有所持也若林甫之時人主淫昏於上視天下之治亂如越人視秦人之肥瘠不可與言矣而朝廷之士有一介之善略能别白黑者則林甫斥逐之而無餘矣國中空無人上下内外皆從君於昏者也而天下之士雖欲有言何恃以救其禍乎此人之所甚畏也嗚呼國無善人國非其國也可不懼哉明皇嘗論林甫曰此子妬賢嫉能無與為比則其時人物可知也   理宗時諫臣言譁徒吻士結黨扣閽簧鼓是非為攫利之計詔中外士庶上書其言有益於國者必加精採儻涉私邪朋姦罔上妄肆雌黄當嚴加究問是時臺綱不振嬖寵干政彈文及其私黨則内降聖㫖宣諭刪去謂之節帖臺諫不敢與爭   不罪諫官【五則附】   漢靈帝時朱儁擊黄巾護軍司馬燮上疏曰臣聞天下之禍不由於外皆興於内是故虞舜先除四凶然後用十六相明惡人不去則善人無由進也今張角起於趙魏黄巾亂於六州此皆釁發蕭牆而禍延四海者也臣奉辭伐罪戰無不克黄巾雖盛不足為廟堂憂也臣之所懼在於治水不自其源末流彌增其廣耳陛下仁徳寛容多所不忍故閹豎弄權忠臣不進誠使張角梟夷黄巾變服臣之所憂甫益深耳邪正之人不宜共國亦猶氷炭不可同器彼知正人之功顯而危亡之兆見皆將巧辭飾説共長虛偽夫孝子疑於屢至市虎成於三夫若不詳察真偽忠臣將復有杜郵之戮矣趙忠見其疏而惡之燮擊黄巾功多當封忠譛訴之靈帝識燮言得不加罪竟亦不封   唐憲宗甫過公除即事游畋聲色賜與無節欲以重陽大宴拾遺李玨帥其同寮上疏曰元朔未改山陵尚新雖陛下就易月之期俯從人欲而禮經著三年之制猶服心䘮合宴内庭事將未可上不聽羣臣入閤退諌議大夫鄭覃崔郾等五人進言陛下宴樂多過游畋無度今胡冦壓境忽有急奏不知乘輿所在又晨夕與近習倡優狎䁥賜與過厚夫金帛皆百姓膏血非有功不可與雖内藏有餘願陛下愛之萬一四方有事不復使有司重歛百姓時乆無閤中論事者上始甚訝之謂宰相曰此輩何人對曰諌官上乃使人慰勞之曰當依卿言宰相皆賀然實不能用也上嘗謂給事中丁公著曰聞外間人多宴樂此乃時和人安足用為慰公著對曰此非佳事恐漸勞聖慮上曰何故對曰自天寳以來公卿大夫競為游宴沉酣晝夜優雜子女不愧左右如此不已則百職皆廢陛下能無獨憂勞乎願少加禁止乃天下之福也   後唐太常丞史在徳性狂狷上書歴詆内外文武之士請徧加考試黜陟能否執政大怒盧文紀及補闕劉濤皆請加罪唐主謂學士馬孫曰朕新臨天下宜開言路若朝士以言獲罪誰敢言者卿為朕作詔書宣朕意乃下詔略曰昔魏徴請賞皇甫徳參今濤等請黜史在徳事同言異何其遠哉在徳情在傾輸安可責也宋太宗第五子益王元傑嘗作假山召寮屬置酒衆皆褒美姚坦獨俛首王强使視之坦曰但見血山安得假山王驚問故坦曰坦在田舎時見州縣督税上下相急父子兄弟鞭笞苦楚血流滿身此假山皆民租所出非血山而何時帝亦為假山未成聞之亟毁焉王每有過失坦輙盡言䂓正左右教王稱疾帝憂甚召乳母問狀乳母曰王本無疾徒以姚坦檢束不得自便耳帝怒曰吾選端士輔王為善今乃欲使我遂正人王年少豈解此也必爾輩教之杖乳母于後園召坦慰諭之   仁宗時王介蘇軾蘇轍皆在舉中轍對切直胡宿力請黜之帝不許曰以直言召人柰何以直棄之乃取入第四等王安石意轍右宰相專攻人主比之谷永不肯撰辭韓琦曰此人謂宰相不足用欲得婁師徳郝處俊而用之尚以谷永疑之乎改命沈遘為之詞時有詔舎人院無得申請改除文字安石爭之曰審如是則舎人不得復行其職而一聽大臣所為今大臣之弱者不敢為陛下守法而强者則挾上㫖以造令諫官御史無敢逆其意者臣實懼焉語皆侵執政執政者不悦㑹以母䘮遂去職   罪諫官【九則附】   宋文帝時彭城王義康至豫章辭刺史以義康都督江交廣三州諸軍事前龍驤叅軍巴東扶令育詣闕上表稱昔袁盎諫漢文帝曰淮南王若道路遇霜露死陛下有殺弟之名文帝不用追悔無及彭城王義康先朝之愛子陛下之次弟若有迷謬之愆正可數之以善惡導之以義方奈何信疑似之嫌一旦黜削逺送南垂草萊黔首皆為陛下痛之廬陵往事足為鑑恐義康年窮命盡奄忽于南臣雖微賤竊為陛下羞之陛下徒知惡枝之宜伐豈知伐枝之傷樹伏願亟召義康返于京甸兄弟協和君臣輯睦則四海之望塞多言之路絶矣何必司徒公揚州牧然後可以置彭城王哉若臣所言於國為非請伏重誅以謝陛下表奏即收付建康獄賜死裴子野論曰夫在上為善若雲行雨施萬物受其賜及其惡也若天裂地震萬物所驚駭其誰弗知其誰弗見豈戮一人之身鉗一夫之口所能攘迯所能弭滅哉是皆不勝其忿怒而有增於疾疹也以太祖之含尚掩耳於彭城之戮自斯以後誰易由言有宋累葉罕聞直諒豈骨鯁之氣俗愧前古抑時王刑政使之然乎張約隕於權臣扶育斃於哲后宋之鼎鑊吁可畏哉   侍中沈懷文數以直諫忤㫖孝武帝嘗出射雉風雨至懷文與王彧江智淵約相與諫㑹召入雉塲懷文曰風雨如此非聖躬所宜冒彧曰懷文所啓宜從智淵未及言孝武帝注弩作色曰卿欲效顔竣邪何以恒知人事每孝武帝燕集在坐者皆令沈醉嘲謔無度懷文素不飲酒又不好戲調武帝謂故欲異已謝莊嘗戒懷文曰卿每與人異亦何可久懷文曰吾少來如此豈可一朝而變非欲異物性所得耳孝武帝乃出懷文為晉安王子勲征虜長史領廣陵太守懷文猶未發為有司所糾免官禁錮十年懷文賣宅欲還東孝武帝聞之大怒收付廷尉賜懷文死   隋帝問侍臣盜賊左翊衞大將軍宇文述曰漸少焬帝曰比從來少幾何對曰不能什一納言蘇威引身隱柱帝呼前問之對曰臣非所司不委多少但患漸近帝曰何謂也威曰他日賊據長白山今近在汜水且往日租賦丁役今皆何在豈非其人皆化為盜乎比見奏賊皆不以實遂使失於支計不時翦除又昔在鴈門許罷征遼今復徴發賊何由息帝不悦而罷尋屬五月五日百僚多饋珍玩威獨獻尚書或譛之曰尚書有五子之歌威意甚不遜焬帝益怒頃之帝問威以伐高麗事威欲焬帝知天下多盜對曰今兹之役願不發兵但赦羣盜自可得數十萬遣之東征彼喜於免罪爭務立功高麗可滅焬帝不懌威出御史大夫裴藴奏曰此大不遜天下何處有多許賊帝曰老革多姦以賊脅我欲批其口且復隱忍藴知帝意遣河南白衣張行本奏威昔在高陽典選濫授人官畏怯突厥請還京師焬帝令案驗獄成下詔數威罪狀除名為民後月餘復有奏威與突厥隂圖不軌者事下裴藴推之藴處威死威無以自明但摧謝而已焬帝憫而釋之曰未忍即殺遂并其子孫三世皆除名   唐陸䞇在翰林為徳宗所親信居艱難中雖有宰相大小之事徳宗必與䞇謀之故當時謂之内相徳宗行止必與之俱梁洋道險嘗與䞇相失經夕不至徳宗驚憂涕泣募得䞇者賞千金久之乃至徳宗喜甚太子以下皆賀然䞇數直諌迕上意盧杞雖貶官徳宗心庇之䞇極言杞姦邪致亂徳宗雖貌從心頗不悦故劉從一姜公輔皆自下陳登用䞇恩遇雖隆未得為相   僖宗日夕專與宦官同處議天下事待外臣殊薄左拾遺孟昭圖上疏曰治安之代遐邇猶應同心多難之時中外尤當一體去冬車駕西幸不告南司遂使宰相以下悉為賊所屠前夕黄頭軍亂陛下亦不召宰相朝臣至今未知聖躬安否夫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北司之天下天子者四海九州之天子非北司之天子北司未必盡可信南司未必盡無用若天子與宰相了無關涉朝臣皆若路人臣恐收復之期尚勞宸慮疏入田令孜屏不奏矯詔貶昭圖嘉州司户遣人沈於蟇賾津聞者氣塞   宋仁宗時范仲淹以吕夷簡執政進用多出其門上百官圖指其次第曰如此為遷序如此為不次如此則公如此則私况進退近臣凡超格者不宜全委之宰相夷簡不悦他日論建都之事仲淹進曰洛陽險固而汴為四戰之地太平宜居汴即有事必居洛陽當漸廣儲蓄繕宫室帝以問夷簡夷簡對曰仲淹迂濶務名無實仲淹聞之乃為四論以獻大抵譏切時弊且曰漢成帝信張禹不疑舅家故有新莽之禍臣恐今日亦有張禹壞陛下家法夷簡訴仲淹越職言事離間君臣引用朋黨仲淹對益切由是落職知饒州集賢校理余靖上言仲淹以譏刺大臣重加譴謫儻其言未合聖慮在陛下聽與不聽耳安可以為罪乎汲黯在廷以平津為多詐張昭論將以魯肅為麄疎漢皇呉主熟聞訾毁兩用無猜豈損令徳陛下自親政以來屢逐言事者恐鉗天下口請改前命疏入坐落職監筠州酒税舘閣校勘尹洙上疏曰仲淹忠亮有素臣與之義兼師友則是仲淹之黨也臣不可茍免夷簡怒斥監郢州酒税舘閣校勘歐陽修貽書責司諫高若訥曰仲淹以非辜逐君不能辨猶以面目見士大夫出入朝中是不復知人間有羞恥事若訥怒上其書修坐貶夷陵令時朝士畏宰相無敢送仲淹者獨龍圖閣直學士李紘集賢校理王質出郊飲餞之或以誚質質曰希文賢者得為朋黨幸矣舘閣校勘蔡襄作四賢一不肖詩以譽仲淹靖洙修而議若訥都人相傳寫粥書者市之得厚利契丹使適至買以歸張於幽州舘御史韓縝希夷簡㫖請以仲淹朋黨榜朝堂戒百官越職言事者從之   范鎭上疏致仕 臣言青苗不見聽一宜去薦蘇軾孔文仲不見用二宜去李定避持服遂不認母壞人倫逆天理而欲以為御史反為之罷舎人逐臺諫王韶上書肆意欺罔以興造邊事事敗則置而不問反為之罪帥臣及不用蘇軾則掎摭其過不悦孔文仲則遣之歸任以此二人况彼二人是非得失能迯聖鑑乎因復極言青苗之害且曰陛下有納諫之資大臣進拒諫之計陛下有愛民之性大臣用殘民之術疏入王安石大怒持其疏至手顫乃自草制極詆之遂以户部侍郎致仕凡所宜得恩典悉不與鎭謝表略曰願陛下集羣議為耳目以除壅蔽之姦任老成為心腹以養中和之福天下聞而壯之蘇軾往賀曰公雖退而名益重矣鎭愀然曰君子言聽計從消患於未萌使天下隂受其賜無智名無勇功吾獨不得為此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   徽宗時童貫權益張與黄經臣胥用事中丞盧航表裏為姦縉紳側目陳禾曰此國家安危之本也遂上書劾貫經臣怙寵弄權之罪願亟竄之遠方論奏未終帝拂衣起禾引帝衣請畢其説衣裾落帝曰正言碎朕衣矣禾言陛下不惜碎衣臣豈惜碎首以報陛下此曹今日受富貴之利陛下他日受危亡之禍言愈切帝變色曰卿能如此朕復何憂内侍請帝易衣帝郤之曰留以旌直臣翌日貫等相率前訴謂國家極治安得如此不祥語航遂奏禾狂妄謫監信州酒   徽宗自政和以來多微行始民間猶未知及蔡京謝表輕車小輦七賜臨幸自是邸報傳之四方而臣寮阿順莫敢言曹輔上疏諌曰陛下厭居法宫時乘小輦出入陌郊坰極游樂而後返臣不意陛下當宗社付託之重玩安忽危一至于此夫君之與民本以人合合則為腹心離則為楚越畔服之際在於斯須甚可畏也萬一當乗輿不戒之初一夫不逞包藏禍心雖神靈垂䕶然亦損威傷重矣又况有臣子不忍言者可不戒哉帝得疏出示宰臣令赴都堂審問余深曰輔小官何敢論大事輔曰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王黼陽顧張邦昌王安中曰有是事乎皆應以不知輔曰兹事雖里巷小民無不知相公當國獨不知邪曾此不知焉用彼相黼怒令吏從輔受詞輔操筆曰區區之心一無所求愛君而已退待罪於家黼奏不重責輔無以息浮言遂編管郴州初輔將有言知必獲罪召子紳來付以家事乃閉户草疏及貶怡然就道   經濟類編卷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二十九   明 馮琦馮瑗 撰   銓衡類一   用人【六十二則】   堯之時舜為司徒契為司馬禹為司空后稷為田疇䕫為樂正倕為工師伯夷為秩宗臯陶為大理葢掌敺禽堯體力便巧不能為一焉堯為君而九子為臣其何故也堯知九職之事使九子者各受其事皆勝其任以成九功堯遂成厥功以王天下是故知人者主道也知事者臣道也主道知人臣道知事毋亂舊法而天下治矣湯問伊尹曰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知之有道乎伊尹對曰昔者堯見人而知舜任人然後知禹以成功舉之夫三君之舉賢皆異道而成功然尚有失者況無法度而任已直意用人必大失矣故君使臣自貢其能則萬一之不失矣王者何以選賢夫王者得賢材以自輔然後治也雖有堯舜之明而股肱不備則主恩不流化澤不行故明君在上慎於擇士務於求賢設四佐以自輔有英俊以治官尊其爵重其禄賢者進以顯榮愚者退而勞力是以主無遺憂下無邪慝百官能治臣下樂職恩流羣生潤澤草木昔者虞舜左禹右臯陶不下堂而天下治此使能之效也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當今之君孰為最賢孔子對曰抑有衛靈公乎公曰何也曰公子渠牟其智足以治千乘其信足以守之靈公愛而任之又有士林國者見賢必進之而退與分其禄是以無游放之士靈公賢而尊之又有士曰慶足者國有大事則起而治之無事則退而容賢靈公悦而敬之又有大夫史鰌以道去衛而靈公郊舍三日必待史鰌之入而後敢入臣以此取之不亦可乎   子貢問於孔子曰今之人臣孰為賢子曰吾未識也往者齊有鮑叔鄭有子皮則賢者矣子貢曰然則齊無管仲鄭無子産乎子曰賜汝聞用力為賢乎進賢為賢乎子貢曰進賢賢哉子曰然吾聞鮑叔逹管仲子皮逹子産未聞二子之逹賢已之才者也   哀公問於孔子曰人何若而可取也孔子對曰毋取拑者毋取健者毋取口鋭者哀公曰何謂也孔子曰拑者大給利不可盡用健者必欲兼人不可以為法也口鋭者多誕而寡信後恐不驗也夫弓矢和調而後求其中焉馬慤愿順然後求其良材焉人必忠信重厚然後求其知能焉今人有不忠信重厚而多知能如此人者譬猶豺狼與不可以身近也是故先其仁信之誠者然後親之於是有知能者然後任之故曰親仁而使能夫取人之術也觀其言而察其行夫言者所以抒其匈而發其情者也能行之士必能言之是以先觀其言而揆其行夫以言揆其行雖有奸軌之人無以逃其情矣哀公曰善   介子推行年十五而相荆仲尼聞之使人往視還曰廊下有二十五俊士堂上有二十五老人仲尼曰合二十五人之智智於湯武并二十五人之力力於彭祖以治天下其固免矣乎   管仲立政篇 君之所審者三一曰徳不當其位二曰功不當其禄三曰能不當其官此三本者治亂之原也故國有徳義未明于朝者則不可加于尊位功力未見于國者則不可授以重禄臨事不信于民者則不可使任大官故徳厚而位卑者謂之過徳薄而位尊者謂之失寧過於君子而毋失于小人過于君子其為怨淺失於小人其為禍深是故國有徳義未明于朝而處尊位者則良臣不進有功力未見于國而有重禄者則勞臣不勸有臨事不信于民而任大官者則材臣不用三本者審則下不敢求三本者不審則邪臣上通而便辟制威如此則明塞于上而治壅于下正道捐棄而邪事日長三本者審則便辟無威于國道塗無行禽疏逺無蔽獄孤寡無隠治故曰刑省治寡朝不合衆   管仲言齊桓公曰夫墾田剏邑闢土殖榖盡地之利則臣不若甯戚請置以為田官登降揖讓進退閑習臣不如隰朋請置以為大行蚤入晏出犯君顔色進諌必忠不重富貴不避死亡則臣不若東郭牙請置以為諌臣决獄折中不誣無罪不殺無辜則臣不若寧請置以為大理平原廣囿車不結軌士不旋踵鼓之而三軍之士視死若歸則臣不若王子成甫請置以為大司馬君如欲治國强兵則此五子者足矣如欲霸王則夷吾在此夫管仲能知人桓公能任賢所以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不用兵車管仲之功也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桓公其似之矣   甯戚欲干齊桓公窮困無以自進於是為商旅賃車以適齊暮宿于郭門之外桓公郊迎客夜開門辟賃車者執火甚盛從者甚衆甯戚飯牛於車下望桓公而悲擊牛角疾商歌桓公聞之執其僕之手曰異哉此歌者非常人也命後車載之桓公反至從者以請桓公曰賜之衣冠將見之甯戚見説桓公以合境内明日復見説桓公以為天下桓公大説將任之羣臣爭之曰客衛人去齊五百里不逺不若使人問之固賢人也任之未晩也桓公曰不然問之恐其有小惡以其小惡忘人之大美此人主所以失天下之士也且人固難全權用其長者遂舉大用之而授之以為卿當此舉也桓公得之矣所以霸也   景公問於晏子曰寡人欲從夫子而善齊國之政對曰嬰聞之國具官而後政可善景公作色曰齊國雖小則何為不具官乎對曰此非臣之所復也昔先君桓公身體墮懈辭令不給則隰朋侍左右多過刑罰不中則章侍居處肆縱左右懾畏則東郭牙侍田野不修人民不安則甯戚侍軍吏怠戎士偷則王子成父侍徳義不中信行衰微則筦子侍先君能以人之長續其短以人之厚補其薄是以辭令窮逺而不逆兵加於有罪而不頓是故諸侯朝其徳而天子致其胙今君之失多矣未有一士以聞者也故曰未具景公曰善吾聞髙繚與大夫游寡人請見之晏子曰臣聞為地戰者不能成王為禄仕者不能成政若髙繚與嬰為兄弟乆矣未嘗干嬰之過補嬰之闕特仕進之臣也何足以補君   景公出獵上山見虎下澤見虵歸召晏子而問之曰今日寡人出獵上山則見虎下澤則見虵殆所謂之不祥也晏子曰國有三不祥是不與焉夫有賢而不知一不祥知而不用二不祥用而不任三不祥也所謂不祥乃若此者也今上山見虎虎之室也下澤見虵虵之穴也如虎之室如虵之穴而見之曷為不祥也   子皮欲使尹何為邑子産曰少未知可否子皮曰愿吾愛之不吾叛也使夫往而學焉夫亦愈知治矣子産曰不可人之愛人求利之也今吾子愛人則以政猶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傷實多子之愛人傷之而已其誰敢求愛於子子於鄭國棟也棟折榱崩僑將厭焉敢不盡言子有美錦不使人學製焉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學者製焉其為美錦不亦多乎僑聞學而後入政未聞以政學者也若果行此必有所害譬如田獵射御貫則能獲禽若未嘗登車射御則敗績厭覆是懼何暇思獲子皮曰善哉虎不敏吾聞君子務知大者逺者小人務知小者近者我小人也衣服附在吾身我知而慎之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我逺而慢之微子之言吾不知也他日我曰子為鄭國我為吾家以庇焉其可也今而後知不足自今請雖吾家聽子而行子産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吾豈敢謂子面如吾面乎抑心所謂危亦以告也子皮以為忠故委政焉子産是以能為鄭國子思言茍變於衛侯曰其材可將五百乘公曰吾知其可將然變也嘗為吏賦於民而食人二雞子故弗用也子思曰夫聖人之官人猶匠之用木也取其所長棄其所短故梓連抱而有數尺之朽良工不棄今君處戰國之世選爪牙之士而以二卵棄干城之將此不可使聞於鄰國也公再拜曰謹受教矣   晉平公問于叔向曰昔者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不識其君之力乎其臣之力乎叔向對曰管仲善制割隰朋善削縫賓胥無善純縁桓公知衣而已亦其臣之力也師曠侍曰臣請譬之以五味管仲善斷割之隰朋善煎熬之賓胥無善齊和之羮以熟矣奉而進之而君不食誰能强之亦君之力也   楊因見趙簡主曰臣居鄉三逐事君五去聞君好士故走來見簡主聞之絶食而嘆跽而行左右進諫曰居鄉三逐是不容衆也事君五去是不忠上也今君有士見過八矣簡主曰子不知也夫美女者醜婦之仇也盛徳之士亂世所䟽也正直之行邪枉所憎也遂出見之因授以為相而國大治由是觀之逺近之人不可以不察也   段干越人謂新城君曰王良之弟子駕云取千里馬遇造父之弟子造父之弟子曰馬不千里王良弟子曰馬千里之馬也服千里之服也而不能取千里何也曰子纆牽長故纆牽於事萬分之一也而難千里之行今臣雖不肖於秦亦萬分之一也而相國見臣不釋塞者是纆牽長也   孟嘗君有舍人而弗説欲逐之魯連謂孟嘗君曰猿獮猴錯木據水則不若魚鼈處歴險乘危則騏驥不如狐狸曹沫奮三尺之劍一軍不能當使曹沫釋其三尺之劍而操銚鎒與農人居壠畝之中則不若農夫故物舍其所長之其所短堯亦有所不及矣今使人而不能則謂之不肖教人而不能則謂之拙拙則罷之不肖則棄之使人有棄逐不相與處而來害相報者豈非世之立教首也哉孟嘗君曰善乃弗逐   唐睢見春申君曰齊人飾身修行得為益然臣羞而不學也不避絶江河行千餘里來竊慕大君之義而善君之業臣聞之賁諸懐錐刃而天下為勇西施衣褐而天下稱美今君相萬乘之楚禦中國之難所欲者不成所求者不得臣等少也夫梟棊之所以為能者以散棊佐之也夫一梟之不勝不如五散亦明矣今君何不為天下梟而令臣等為散乎   韓非用人篇 聞古之善用人者必循天順人而明賞罰循天則用力寡而功立順人則刑罰省而令行明賞罰則伯夷盜跖不亂如此則白黑分矣治國之臣効功於國以履位見能於官以受職盡力於權衡以任事人臣皆宜其能勝其官輕其任而莫懐餘力於心莫負兼官之責於君故内無伏怨之亂外無馬服之患明君使事不相干故莫訟使士不兼官故技長使人不同功故莫争訟争訟止技長立則强弱不觳力冰炭不合形天下莫得相傷治之至也   吕覽用衆篇 善學者若齊王之食雞也必食其跖數千而後足雖不足猶若有跖物固莫不有長莫不有短人亦然故善學者假人之長以補其短故假人者遂有天下無醜不能無惡不知醜不能惡不知病矣不醜不能不惡不知尚矣雖桀紂猶有可畏可取者而況於賢者乎故學士曰辯議不可不為辯議而茍可為是教也教大議也辯議而不可為是被褐而出衣錦而入戎人生乎戎長乎戎而戎言不知其所受之楚人生乎楚長乎楚而楚言不知其所受之今使楚人長乎戎戎人長乎楚則楚人戎言戎人楚言矣天下無粹白之狐而有粹白之裘取之衆白也夫取於衆此三皇五帝之所以大立功名也故以衆勇無畏乎孟賁矣以衆力無畏乎烏獲矣以衆視無畏乎離婁矣以衆知無畏乎堯舜矣夫以衆者此君人之大寶也   期賢篇 今夫爚蟬者務在乎明其火振其樹而已火不明雖振其樹何益明火不獨在於火在於闇當今之時世闇甚矣人主有能明其徳者天下之士其歸之也若蟬之走明火也凡國不徒安名不徒顯必得賢士趙簡子晝居喟然太息曰異哉吾欲伐衛十年矣而衛不伐侍者曰以趙之大而伐衛之細君若不欲則可也君若欲之請令伐之簡子曰不如而言也衛有士十人於吾所吾乃且伐之十人者其言不義也而我伐之是我為不義也故簡子之時衛以十人者按趙之兵殁簡子之身衛可謂知用人矣遊十士而國家得安簡子可謂好從諫矣聽十士而無侵小奪弱之名魏文侯過段干木之閭而軾之其僕曰君胡為軾曰此非段干木之閭歟段干木葢賢者也吾安敢不軾且吾聞段干木未嘗肯以已易寡人也吾安敢驕之段干木光乎徳寡人光乎地段干木富乎義寡人富乎財其僕曰然則君何不相之於是君請相之段干木不肯受則君乃致禄百萬而時往館之於是國人皆喜相與誦之曰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君好忠段干木之隆居無幾何秦興兵欲攻魏司馬唐諌秦君曰段干木賢者也而魏禮之天下莫不聞無乃不可加兵乎秦君以為然乃按兵輟不敢攻之魏文侯可謂善用兵矣嘗聞君子之用兵莫見其形其功已成其此之謂也野人之用兵也鼓聲則似雷號呼則動地塵氣充天流矢如雨扶傷輿死履膓涉血無罪之民其死者量於澤矣而國之存亡主之死生猶不可知也其離仁義亦逺矣 宓子賤治單父彈鳴琴身不下堂而單父治巫馬期以星出以星入日夜不居以身親之而單父亦治巫馬期問其故於宓子宓子曰我之謂任人子之謂任力任力者故勞任人者故逸陳平因魏無知求見漢王漢王召入是時萬石君奮為漢王中涓受平謁入見平平等七人俱進賜食王曰罷就舍矣平曰臣為事來所言不可以過今日於是漢王與語而説之問曰子之居楚何官曰為都尉是日乃拜平為都尉使為㕘乘典䕶軍諸將盡讙曰大王一日得楚之亡卒未知其髙下而即與同載反使監䕶軍長者漢王聞之愈益幸平遂與東伐項王至彭城為楚所敗引而還收散兵至滎陽以平為亞將屬于韓王信軍廣武綘侯灌嬰等咸讒陳平曰平雖美丈夫如冠玉耳其中未必有也臣聞平居家時盜其嫂事魏不容亡歸楚歸楚不中又亡歸漢今日大王尊官之令䕶軍臣聞平受諸將金金多者得善處金少者得惡處平反覆亂臣也願王察之漢王疑之召讓魏無知無知曰臣所言者能也陛下所問者行也今有尾生孝已之行而無益於勝負之數陛下何暇用之乎楚漢相距臣進竒謀之士顧其計誠足以利國家不耳且盜嫂受金又何足疑乎漢王召讓平曰先生事魏不中遂事楚而去今又從吾游信者固多心乎平曰臣事魏王魏王不能用臣説故去事項王項王不能信人其所任愛非諸項即妻之昆弟雖有竒士不能用平乃去楚聞漢王之能用人故歸大王臣躶身來不受金無以為資誠臣計畫有可采者顧大王用之使無可用者金具在請封輸官得請骸骨漢王乃謝厚賜拜為䕶軍中尉盡䕶諸將諸將乃不敢復言   劉安主術篇 天下之物莫凶於雞毒然而良醫橐而藏之有所用也是故林莽之材猶無可棄者而况人乎今夫朝廷之所不舉鄉曲之所不譽非其人不肖也其所以官之者非其職也鹿之上山獐不能跂也及其下牧竪能追之才有所修短也是故有大畧者不可責以㨗巧有小智者不可任以大功人有其才物有其形有任一而大重或任百而尚輕是故審毫釐之計者必遺天下之大數不失小物之選者惑於大數之舉譬猶狸之不可使搏牛虎之不可使搏䑕也   賈誼官人篇 王者官人有六等一曰師二曰友三曰大臣四曰左右五曰侍御六曰厮役知足以為源泉行足以為表儀問焉則應求焉則得入人之家足以重人之家入人之國足以重人之國者謂之師知足以為礲礪行足以為輔助仁足以訪議明於進賢敢於退不肖内相匡正外相揚美謂之友知足以謀國事行足以為民率仁足以合上下之驩國有法則退而守之君有難則進而死之職之所守君不得以阿私託者大臣也修身正行不㤰於鄉曲道語談説不㤰於朝廷智能不困於事業服一介之使能合兩君之讙執㦸居前能舉君之失過不難以死持之者左右也不貪於財不淫於色事君不敢有二心居君旁不敢泄君之謀君有失過雖不能正諫以其死持之憔悴有憂色不勸聽從者侍御也柔色傴僂唯諛之行唯言之聽以睚眦之間事君者厮役也故與師為國者帝與友為國者王與大臣為國者伯與左右為國者彊與侍御為國者若存若亡與厮役為國者亡可立待也取師之禮黜位而朝之取友之禮以身先焉取大臣之禮皮幣先焉取左右之禮使使者先焉取侍御之禮以令至焉取厮役之禮以令召矣師至則清朝而侍小事不進友至則清殿而侍聲樂技藝之人不並見大臣奏事則俳優侏儒逃隱聲樂技藝之人不並奏左右在側聲樂不見侍御者在側子女不雜處故君樂雅樂則友大臣可以侍君樂燕樂則左右侍御者可以侍君開北房從薫服之樂則厮役從清晨聽治罷朝而論議從容澤燕夕時開北房從薫服之樂是以聽治論議從容澤燕矜莊皆殊序然後帝王之業可得而行也   李淑上更始書 方今賊冦始誅王化未行百官有司宜慎其任夫三公上應台宿九卿下括河海故天工人其代之陛下定業雖因下江平林之勢斯葢臨時濟用不可施之既安宜釐改制度更延英俊因才授爵以匡王國今公卿大位莫非戎陳尚書顯官皆出庸伍資亭長賊捕之用而當輔佐綱維之任唯名與器聖人所重今以所重加非其人望其毗益萬分興化致理譬猶縁木求魚升山採珠海内望此有以闚度漢祚臣非有憎疾以求進也但為陞下惜此舉措敗財傷錦所宜至慮唯割既往謬妄之失思隆周文濟濟之美   胡廣駮左雄察舉議 臣聞君以兼覽博照為徳臣以獻可替否為忠書載稽疑謀及卿士詩美先民詢于芻蕘是以慮無失策舉無過事竊見尚書令左雄議郡舉孝亷皆限年四十以上諸生試章句文吏試箋奏明詔既許復令臣等得與相參竊惟王命之重載在篇典當令縣於日月固於金石遺則百王施之萬世詩云天難諶斯不易惟王可不慎與葢選舉英才無拘定制六竒之䇿不出經學鄭阿之政非必章奏甘竒顯用年垂强仕終賈揚聲亦在弱冠漢承周秦兼覽殷夏祖徳師經參雜霸軌聖主賢臣世以致理貢舉之制莫或回革今以一臣之言剗戾舊章便利未明衆心不厭矯枉變常政之所重而不訪台司不謀卿士若事下之後議者剥異異之則朝失其便同之則王言已行臣愚以為可宣下百官參其同異然後覽擇勝否詳採厥衷敢以瞽言冒干天禁   韋彪上章帝疏 臣聞政化之本必順陰陽伏見立夏以來當暑而寒殆以刑罰刻急郡國不奉時令之所致也農人急於務而苛吏奪其時賦發充常調而貪吏割其財此其巨患也夫欲急人所務當先除其所患天下樞要在於尚書尚書之選豈可不重而間者多從郎官超升此位雖曉習文法長於應對然察察小慧類無大能宜簡嘗歴州宰素有名者雖進退舒遲時有不逮然端心向公奉職周宻宜鑒嗇夫㨗急之對深思絳侯木訥之功也往時楚獄大起故置令史以助郎職而類多小人好為姦利今者務簡可皆停省又諫議之職應用公直之士通才謇正有補益於朝者今或從徵試輩為大夫又御史外遷動據州郡並宜清選其任責以言績其二千石視事雖乆而為吏民所便安者宜増秩重賞勿妄遷徙惟留聖心   後漢書左雄周黄傳論 古者諸侯嵗貢士進賢受上賞非賢貶爵土升之司馬辯論其才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禄之故王者得其人進仕勸其行經邦務所由乆矣漢初詔舉賢良方正州郡察孝廉秀才斯亦貢士之方也中興以後復増敦朴有道賢能直言獨行髙節質直清白敦厚之屬榮路既廣觖望難裁自是竊名偽服浸以流競權門貴仕請謁繁興自左雄任事限年試才頗有不宻固亦因識時宜而黄瓊胡廣張衡崔瑗之徒泥滯舊方互相詭駮循名者屈其短算實者挺其効故雄在尚書天下不敢妄選十餘年間稱為得人斯亦効實之徵乎順帝始以童弱反政而號令自出知能任使故士得用情天下喁喁仰其風采遂乃備纁玉帛以聘南陽樊英天子降寢殿設壇席尚書奉引延問失得急登賢之舉虚降已之禮於是處士鄙生忘其拘儒拂巾衽褐以企旌車之招矣至乃英能承風俊乂咸事若李固周舉之淵謨深左雄黄瓊之政事貞固桓焉楊厚以儒學進崔瑗馬融以文章顯呉祐蘇章种暠欒巴牧民之良幹龎參虞詡將帥之宏規王龔張皓虛心以推士張綱杜喬直道以糾違郎顗陰陽詳宻張衡機術特妙東京之士於兹盛焉向使廟堂納其髙謀疆場宣其智力帷幄容其謇辭舉厝稟其成式則武宣之軌豈其逺而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可為恨哉及孝桓之時碩徳繼興陳蕃楊秉處稱賢宰皇甫張段出號名將王暢李膺彌縫衮闕朱穆劉陶獻替匡時郭有道奬鑒人倫陳仲弓道下邑其餘宏儒逺智髙心潔行激揚風流者不可勝言而斯道莫振文武陵墜在朝者以正議嬰戮謝事者以黨錮致災往車雖折而來軫方遒所以傾而未顛决而未潰豈非仁人君子心力之為乎嗚呼   王符實貢論 國以賢興以諂衰君以忠安以佞危此古今之常論而時所共知也然衰國危君繼踵不絶者豈時無忠信正直之士哉誠苦其道不得行耳夫十步之間必有茂草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是故亂殷有三仁小衛多君子今以大漢之廣土士民之繁庶朝廷之清明上下之修正而官無善吏位無良臣此豈時之無良諒由取之乖實夫志道者少與逐俗者多疇是以朋黨用私背實趨華其貢士者不復依其質幹準其才行但虚造聲譽妄生羽毛略計所舉嵗且二百覽察其狀則徳侔顔冉詳覈厥能則鮮及中人皆總務升官自相推達夫士者貴其用也不必求備故四友雖美能不相兼三人齊致事不一節髙祖佐命出自亡秦光武得士亦資暴莽况太平之時而云無士乎夫明君之詔也若聲忠臣之和也如響長短大小清濁疾徐必相應也且攻玉以石洗金以鹽濯錦以魚浣布以灰夫物固有以賤理貴以醜化好者矣智者棄短取士以致其功今使貢士必覈以實其有小疵勿彊衣飾出處黙語各因其方則蕭曹周韓之倫何足不致呉鄧良竇之屬企踵可待孔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   夏侯時事議 太傅司馬宣王問以時事議以為夫官才用人國之柄也故銓衡專於臺閣上之分也孝行存乎閭巷優劣任之鄉人下之敘也夫欲清教審選在明其分敘不使相涉而已何者上過其分則恐所由之不本而干勢馳騖之路開下踰其敘則恐天爵之外通而機權之門多矣夫天爵下通是庶人議柄也機權多門是紛亂之原也自州郡中正品度官才之來有年載矣緬緬紛紛未聞整齊豈非分敘參錯各失其要之所由哉若令中正但考行倫輩倫輩當行均斯可官矣何者夫孝行著於家門豈不忠恪於在官乎仁恕稱於九族豈不達於為政乎義斷行於鄉黨豈不堪於事任乎三者之類取於中正雖不處其官名斯任官可知矣行有大小比有髙下則所任之流亦煥然明别矣奚必使中正干銓衡之機於下而執機柄者有所委伏於上上下交侵以生紛錯哉且臺閣臨下考功校否衆職之屬各有官長旦夕相方莫究於此閭閻之議以意裁處而使臣宰失位衆人驚駭欲風俗清静其可得乎天臺縣逺衆所絶意所得至者更在側近孰不修飾以要所求所求有路則修己家門者己不如自達於鄉黨矣自達鄉黨者己不如自求之於州邦矣茍開之有路而患其飾真離本雖復嚴責中正督以刑罰猶無益也豈若使各帥其分官長則各以其屬能否獻之臺閣臺閣則據官長能否之第參以鄉閭徳行之次擬其倫比勿使偏頗中正則唯考其行迹别其髙下審定輩類勿使升降臺閣總之如其所簡或有參錯則其責負自在有司官長所第中正輩擬比隨次率而用之如其不稱責負在外然則内外相參得失有所互相形檢孰能相飾斯則人心定而事理得庶可以静風俗而審官才矣又以為古之建官所以濟育羣生統理民物也故為之君長以司牧之司牧之主欲一而專一則官任定而上下安專則職業修而事不煩夫事簡業修上下相安而不治者未之有也先王建萬國雖其詳未可得而究然分疆畫界各守土境則非重累羈絆之體也下考殷周五等之敘徒有小大貴賤之差亦無君官臣民而有二統互相牽制者也夫官統不一則職業不修職業不修則事何得而簡事之不簡則民何得而静民之不静則邪惡並興而姦偽滋長矣先王達其如此故專其職司而一其統業始自秦世不師聖道私以御職姦以待下懼宰官之不修立監牧以董之畏督監之容曲設司察以糾之宰牧相累監察相司人懐異心上下殊務漢承其緒莫能匡改魏室之隆日不暇及五等之典雖難卒復可粗立儀準以一治制今之長史皆君吏民横重以郡守累以刺史若郡所攝唯在大較則與州同無為再重宜省郡守但任刺史刺史職存則監察不廢郡吏萬數還親農業以省煩費豐財殖榖一也大縣之才皆堪郡守是非之訟每生意異順從則安直已則爭夫和羮之美在於合異上下之益在能相濟順從乃安此琴瑟一聲也蕩而除之則官省事簡二也又幹郡之吏職監諸縣營䕶黨親鄉邑舊故如有不副而因公掣頓民之困弊咎生於此若皆并合則亂原自塞三也今承衰弊民人彫落賢才鮮少任事者寡郡縣良吏往往非一郡受縣成其劇在下而吏之上選郡當先足此為親民之吏專得底下吏者輕民命而常頑鄙今如并之吏多選清良者造職大化宣流民物獲寧四也制使萬户之縣名之郡守五千以上名之都尉千户以下令長如故自長以上考課遷用轉以能升所牧亦増此進才効功之敘也若經制一定則官才有次治功齊明五也若省郡守縣皆徑達事不壅隔官無留滯三代之風雖未可必簡一之化庶幾可致便民省費在於此矣又以為文質之更用猶四時之迭興也王者體天理物必因弊而濟通之時彌質則文之以禮時泰侈則救之以質今承百王之末秦漢餘流世俗彌文宜大改之以易民望今科制自公列侯以下位從大將軍以上皆得服綾錦羅綺紈素金銀飾鏤之物自是以下雜采之服通於賤人雖上下等級各示有差然朝臣之制已得侔至尊矣黄之采已得通於下矣欲使市不鬻華麗之色商不通難得之貨工不作雕刻之物不可得也是故宜大理其本準度古法文質之宜取其中則以為禮度車輿服章皆從質樸禁除末俗華麗之事使幹朝之家有位之室不復有錦綺之飾無兼采之服纎巧之物自上以下至於樸素之差示有等級而已勿使過一二之覺若夫功徳之賜上恩所特加皆表之有司然後服用之夫上之化下猶風之靡草樸素之教興於本朝則彌侈之心自消於下矣   曹操以崔琰毛玠並典選舉其所舉用皆清正之士雖於時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終莫得進拔敦實斥華偽進冲遜抑阿黨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亷節自勵雖貴寵之臣輿服不敢過度至乃長吏還者垢面羸衣獨乘柴車軍吏入府朝服徒行吏潔於上俗移於下操聞之嘆曰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復何為哉   丞相掾和洽言於曹操曰天下之人材徳各殊不可以一節取也儉素過中自以處身則可以此格物所失或多今朝廷之議吏有著新衣乘好車者謂之不清形容不飾衣裘敝壊者謂之廉潔至今士大夫故汙辱其衣藏其輿服朝府大吏或自挈壺餐以入官寺夫立教觀俗貴處中庸為可繼也今崇一概難堪之行以檢殊塗勉而為之必有疲瘁古之大教務在通人情而已凡激詭之行則容隱偽矣操善之下令曰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後可用則齊桓其何以霸世二三子其佐我明揚仄陋唯才是舉吾得而用之   晉衞瓘以魏立九品是權時之制非經通之道宜復古鄉舉里選與太尉王亮等上疏 昔聖王崇賢舉善而教用使朝廷徳讓野無邪行誠以閭伍之政足以相檢詢事考言必得其善人知名不可虚求故還修其身是以崇賢而俗益穆黜惡而行彌篤斯則鄉舉里選者先王之令典也自兹以降此法陵遲魏氏承顛覆之運起喪亂之後人士流移考詳無地故立九品之制粗具一時選用之本耳其始造也鄉邑清議不拘爵位褒貶所加足為勸勵猶有鄉論餘風中間漸染遂計資定品使天下觀望唯以居位為貴人棄徳而忽道業爭多少于錐刀之末傷損風俗其弊不細今九域同規大化方始臣等以為宜皆蕩除末法一擬古制以土斷定自公卿以下皆以所居為正無復懸客逺屬異土者如此則同鄉鄰伍皆為邑里郡縣之宰即以居長盡除中正九品之制使舉善進才各由鄉論然則下敬其上人安其教俗與政俱清化與法並濟人知善否之教不在交游即華競自息各求於己矣今除九品則宜準古制使朝臣共相舉任於出才之路既博且可以厲進賢之公心覈在位之明闇誠令典也武帝善之而卒不能改   石苞遷景帝中䕶軍司馬宣帝聞苞好色薄行以讓景帝景帝答曰苞雖細行不足而有經國才畧夫貞廉之士未必能經濟世務是以齊桓忘管仲之奢僣而録其匡合之大謀漢髙舍陳平之汚行而取其六竒之妙算苞雖未可以上儔二子亦今日之選也意乃釋   卻詵對䇿 建不刋之統移風易俗使天下洽和何修而嚮兹臣以為莫大於擇人而官之也今之典刑匪無一統宰牧之才優劣異績或以之興或以之替此葢人能政非政人也舍人務政雖勤何益臣竊觀乎古今而考其美惡古人相與求賢今人相與求爵古之官人君責之於上臣舉之於下得其人有賞失其人有罰安得不求賢乎今之官者父兄營之親戚助之有人事則通無人事則塞安得不求爵乎賢茍求達達在修道窮在失義故静以待之也爵茍可求得在進取失在後時故動以要之也動則爭競爭競則朋黨朋黨則誣誷誣誷則臧否失實真偽相冒主聽用惑奸之所會也静則貞固貞固則正直正直則信讓信讓則推賢推賢不伐相下無饜主聽用察徳之所趣也故能使之静雖曰髙枕而人自正不能禁動雖復夙夜俗不一也且人無愚智咸慕名官莫不飾正於外藏邪於内故邪正之人難得而知也任得其正則衆正益至若得其邪則衆邪亦集物繁其類誰能止之故國亡失世者未嘗不為衆邪所積也方其初作必始於微微而不絶其終乃著天地不能頓為寒暑人主亦不能頓為隆替故寒暑漸於春秋隆替起於得失當今之世宦者無關梁邪門啟矣朝廷不責賢正路塞矣得失之源何以甚此所謂責賢使之相舉也所謂關梁使之相保也賢不舉則有咎保不信則有罰故古者諸侯必貢士不貢者削貢而不適亦削夫士者難知也不適者薄過也不得不責彊其所不知也罰其所不適深其薄過非恕也且天子於諸侯有不純臣之義斯責之矣施刑之道寧縱不濫之矣今皆反是何也夫賢者天地之紀品物之宗其急之矣故寧濫以得之無縱以失之也今則不然世之悠悠者各自取辯耳故其材行並不可必於公則政事紛亂於私則汙穢狼藉自頃長吏特多此累有亡命而被購懸者矣有縛束而絞戮者矣貪鄙竊位不知誰升之者獸兕出檻不知誰可咎者網漏吞舟何以過此人之於利如蹈水火焉前人雖敗後人復起如彼此無已誰止之者風流日競誰憂之者雖今聖思勞於夙夜所使為政恒得此屬欲聖世化美俗平亦俟河之清耳若欲善之宜創舉賢之典峻關梁之防其制既立則人慎其舉而不茍則賢者可知知賢而試則官得其人矣官得其人則事得其序事得其序則物得其宜物得其宜則生生豐植人用資給和樂興焉是故寡過而逺刑知耻以近禮此所以建不刋之統移風易俗刑措而不用也   劉毅中正疏 臣聞立政者以官才為本官才有三難而興替之所由也人物難知一也愛憎難防二也情偽難明三也今立中正定九品髙下任意榮辱在手操人主之威福奪天朝之權勢愛憎决於心情偽由於己公無考校之負私無告訐之忌用心百態求者萬端廉讓之風滅茍且之俗成天下訩訩但爭品位不聞推讓竊為聖朝耻之夫名狀以當才為清品輩以得實為平安危之要不可不明清平者政化之美也枉濫者亂敗之惡也不可不察然人才異能備體者寡器有大小達有早晩前鄙後修宜受日新之報抱正違時宜有質直之稱度逺闕小宜得殊俗之狀任直不飾宜得清實之譽行寡才優宜獲器任之用是以三仁殊塗而同歸四子異行而均義陳平韓信笑侮於邑里而收功於帝王屈原伍胥不容於人主而顯名於竹帛是篤論之所明也今之中正不精才實務依黨利不均稱尺務隨愛憎所欲與者獲虚以成譽所欲下者吹毛以求疵髙下逐强弱是非由愛憎隨世興衰不顧才實衰則削下興則扶上一人之身旬日異狀或以貨賂自通或以計協登進附託者必達守道者困悴無報於身必見割奪有私於己必得其欲是以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暨時有之皆曲有故慢主罔時實為亂源損政之道一也置州都者取州里清議咸所歸服將以鎮異同一言議不謂一人之身了一州之才一人不審便坐之若然自仲尼以上至於庖犧莫不有失則皆不堪何獨責於中人者哉若殊不修自可更選令重其任而輕其人所立品格還訪刁攸攸非州里之所歸非職分之所置今訪之歸正於所不服决事於所不職以長讒搆之源以生乖爭之兆似非立都之本㫖理俗之深防也主者既善刁攸攸之所下而復選以二千石已有數人劉良上攸之所下石公罪攸之所行駮違之論横於州里嫌讐之隙結於大臣夫桑妾之訟禍及呉楚鬬雞之變難興魯邦况乃人倫交爭而部黨興刑獄滋生而禍根結損政之道二也本立格之體將謂人倫有序若貫魚成次也為九品者取下者為格謂才徳有優劣倫輩有首尾今之中正務自逺者則抑割一國使無上人穢劣下比則拔舉非次并容其身公以為格坐成其私君子無小人之怨官政無繩姦之防使得上欺明主下亂人倫乃使優劣易地首尾倒錯推貴異之器使在凡品之下負載不肖越在成人之首損政之道三也陛下踐阼開天地之徳不諱之詔納忠直之言以覽天下之情太平之基不世之法也然賞罰自王公以至於庶人無不加法置中正委以一國之重無賞罰之防人心多故清平者寡故怨訟者衆聽之則告訐無已禁絶則侵枉無極與其理訟之煩猶愈侵枉之害今禁訟訴則杜一國之口培一人之勢使得縱横無所顧憚諸受枉者抱怨積直獨不天地無私之徳而長壅蔽於邪人之銓使上明不下照下情不上聞損政之道四也昔在前聖之世欲敦風俗鎮静百姓隆鄉黨之義崇六親之行禮教庠序以相率賢不肖於是見矣然鄉老書其善以獻天子司馬論其能以官於職有司考績以明黜陟故天下之人退而修本州黨有徳義朝廷有公正浮華邪佞無所容厝今一國之士多者千數或流徙異邦或取給殊方面猶不識况盡其才力而中正知與不知其當品狀采譽於臺府納毁於流言任已則有不識之蔽聽受則有彼此之偏所知者以愛憎奪其平所不知者以人事亂其度既無鄉老紀行之譽又非朝廷考績之課遂使進官之人棄近求逺背本逐末位以求成不由行立品不校功黨譽虛妄損政五也凡所以立品設狀者求人才以理物也非虚飾名譽相為好醜雖孝悌之行不施朝廷故門外之事以義斷恩既以在官職有大小事有劇易各有功報此人才之實効功分之所得也今則反之於限當報雖職之髙還附卑品無績於官而獲髙敘是為抑功實而隆虚名也上奪天朝考績之分下長浮華朋黨之士損政六也凡官不同事人不同能得其能則成失其能則敗今品不狀才能之所宜而以九等為例以品取人或非才能之所長以狀取人則為本品之所限若狀得其實猶品狀相妨繫縶選舉使不得精於才宜况今九品所疎則削其長所親則飾其短徒結白論以為虛譽則品不料能百揆何以得理萬機何以得修損政七也前九品詔書善惡必書以為褒貶當時天下少有所忌今之九品所下不彰其罪所上不列其善廢褒貶之義任愛憎之斷清濁同流以植其私故反違前品大其形勢以驅動衆人使必歸已進者無功以表勸退者無惡以成懲懲勸不明則風俗汙濁天下人焉得不解徳行而鋭人事損政八也由此論之選中正而非其人授權勢而無賞罰或缺中正而無禁檢故邪黨得肆枉濫從横雖職名中正實為姦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損或恨結於親親猜生於骨肉當身困於敵讐子孫離其殃咎斯乃歴世之患非徒當今之害也是以時主觀時立法防姦消亂靡有常制故周因於殷有所損益至於中正九品上聖古賢皆所不為豈蔽於此事而有不周哉將以政化之宜無取於此也自魏立以來未見其得人之功而生讐薄之累毁風敗俗無益於化古今之失莫大於此愚臣以為宜罷中正除九品棄魏氏之弊法立一代之美制   王濬字士治農湖人也家世二千石濬博涉墳典美姿貎不修名行不為鄉曲所稱晩乃變節疏通亮逹恢廓有大志嘗起宅開門前路廣數十步人或謂之何太過濬曰吾欲使容長㦸旛旗衆咸笑之濬曰陳勝有言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州郡辟河東從事守令有不廉潔者皆望風自引而去刺史燕國徐邈有女才淑擇夫未嫁邈乃大會佐吏令女於内觀之女指濬告母邈遂妻之後㕘征南軍事羊祜深知待之祜兄子暨白祜濬為人志大奢侈不節不可專任宜有以裁之祜曰濬有大才將欲濟其所欲必可用也轉車騎從事中郎識者謂祜可謂能舉善焉   北魏官員既少應選者多吏部尚書李韶銓注不行大致怨嗟更以崔亮為吏部尚書亮奏為格制不問士之賢愚專以停解月日為斷沈滯者皆稱其能亮甥司空諮議劉景安與亮書曰殷周以鄉塾貢士兩漢由州郡薦才魏晉因循又置中正雖未盡美應什收六七而朝廷貢才止求其文不取其理察孝廉唯論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不考才行空辯氏姓取士之途不博沙汰之理未精舅屬當銓衡宜湏改張易調如何反為停年格以限之天下士子誰復修厲名行哉又薛琡上書言黎元之命繫於長吏若以選曹唯取年勞不簡賢否義均行鴈次若貫魚執簿呼名一吏足矣數人而用何謂銓衡書奏不報後因請見復奏乞令王公貴臣薦賢以補郡縣詔公卿議之事亦寢其後甄琛等繼亮為吏部尚書利其便已踵而行之魏之選舉失人自亮始也韓顯宗上書陳事 州郡貢察徒有秀孝之名而無秀孝之實朝廷但檢其門望不復彈坐如此則可令别貢門望以敘士人何假冒秀孝之名也夫門望者乃其父祖之遺烈亦何益於皇家益於時者賢才而已茍有其才雖屠釣奴虜聖王不恥以為臣茍非其才雖三后之墜於皂矣議者或云今世等無竒才不若取士於門此亦失矣豈可以世無周召遂廢宰相邪但當校其才長銖重者先敘之則賢才無遺矣   北齊辛術遷吏部尚書自魏遷鄴以來大選之職知名者數人互有得失袁叔徳沈密謹厚所傷者細楊愔風流辯給取士失於浮華唯術性尚貞明取士必以才器循名責實新舊㕘舉管庫必擢門閥不遺考之前後最為折   隋牛選舉先徳行而後文才務在審慎雖致停緩而所進用多稱職侍郎髙孝基鑒賞機悟清慎絶倫然爽俊有餘迹似輕薄時宰多以此疑之獨推心委任得人為多   唐髙宗時吏部侍郎劉祥道知吏部選事祥道以為今選目取士傷濫每年入流之數過一千四百雜色入流曽不銓簡即日内外文武官一品至九品凡萬三千四百六十五員約準三十年則萬三千餘人略盡矣若年别入流者五百人足充所須之數望有釐革既而杜正倫亦言入流人太多髙宗命正倫與祥道詳議而大臣憚於改作事遂寢   承平既乆選人益多司列少常伯裴行儉始與員外郎張仁禕設長名姓歴榜引銓注之法又定州縣升降官資髙下其後遂為永制無能革之者大略唐之選法取人以身言書判計資量勞而擬官始集而試觀其書判已試而銓察其身言已銓而注詢其便利已注而唱集衆告之然後類以為甲先簡僕射乃上門下給事中讀侍郎省侍中審之不當者駮下既審然後上聞主者受㫖奉行各給以符謂之告身兵部武選亦然課試之法以騎射及翹關負米人有格限未至而能試文三篇謂之宏詞試判三條謂之拔萃入等者得不限而受其黔中嶺南閩中州縣官不由吏部委都督選擇士人補授凡居官以年為考六品以下四考為滿有劉曉者上疏論之曰今選曹以檢勘為公道書判為得人殊不知考其徳行才能况書判借人者衆矣又禮部取士專用文章為甲乙故天下之士皆捨徳行而趨文藝有朝登甲科而夕陷刑辟者雖日誦萬言何關理體文成七步未足化人取士以徳行為先文藝為末多士雷奔四方風動矣敕桂廣文黔等都督府比來注擬土人簡擇未精自今每四年遣五品已上清正官充使仍令御史同往注擬時人為之南選   崔融吏部兵部選人議 唐虞稽古建官惟百舉八才命四子上有以明其化下有以晏其風康哉之歌於是乎出郁乎之徳於此自興夏商倍之亦克用又濟濟多士文王以寧自周道無章秦原競逐張官設府班員積於簡書選衆舉才受垂一於典憲降及漢魏下逮周隋豈其然歟無聞焉爾皇家再造區夏重張宸極四神驟雨而來遊五聖奔星而下降禮明樂備天平地成八百餘國之君長襲賔廷之冠帶七十二代之帝王仰仙閭之軌躅量其土宇固可頓豎亥而迷大章筭其臣人固已讋容成而驚首室多忠信家盡孝慈老夫不知帝力童子羞論霸道文也武也左之右之實蕃有徒不可勝既出門無咎適顯於明時比屋可封何驚於聖俗誠望博謀俊徳敷求哲人兩曹妙選三官備設然後收其梓搴其蕭稂其有狀犯贓私罪當懲貶案覆已定景迹具存者此等既未合得官逺來徒為勞費伏望許同選例限以嵗年諸色入流每年㕘選資品未著伎藝未工此等自知未合得官情願更加修習伏望許同選例録以選勞闕外諸州道理迢逓河洛之邑天地所中伏望詔東西貳曹兩都分簡留放既畢同赴京師選人每年長名常至正月半後伏望速加銓簡促以程期夫然有署者不來無徳者不至來者就而簡之至者速而遣之因其物情亦何疲於來往順其人欲亦何費於資糧入官考績先慿善最比來乃有不論徳行惟據功夫奬勸之道未為折衷者愚臣敢不明目以論之書不云乎三考黜陟唐帝虞帝之遺烈燦焉禮有之矣百官會計文王武王之彛典存焉京房進課式之言漢王之所未暇盧毓苦真偽之雜魏后竟以施行盡善之文明詔攸在至如不論徳行惟據功夫者此由外州郡牧未盡得賢監司長官時有其濫褒貶不遵令式髙下隨其愛憎至公外爽曲私内結伏望播告天下申明舊章其有徳有行府寮共推者雖有公坐小失重加褒進之無才無識朝廷罕稱者雖有公事微効量加抑退之徳行雖不能茂因之以勞勤者亦量加褒進之然後命繡衣驄馬糺舉内外隨狀推科以情案察刑兹無赦令在必行夫然徳行為上功夫次之折衷之方庶幾此道微臣等才謝知今學慚半古海内無事君子盈朝天下有道庶人何議   武后嘗與宰相議及刺史縣令李嶠唐休璟等奏竊見朝廷物議逺近人情莫不重内官輕外職除授牧伯多所貶累之人風俗不澄實由於此望於臺閣寺監妙簡賢良分典大州共康庶績臣等請輟近侍率先具僚后命書名探之得鳯閣侍郎韋嗣立御史大夫楊再思等二十人各以本官檢校刺史其後政迹可稱者唯常州薛謙光徐州司馬鍠而已   桓彦範袁恕已共薦陽嶠為御史楊再思曰嶠不樂搏擊之任如何彦範曰為官擇人豈必待其所欲所不欲者尤須與之所以長難進之風抑躁求之路乃擢為右臺侍御史   韋嗣立論職官多濫疏 臣聞設官分職量才置吏此本於理人而務安之也故書曰在知人在安人知人則哲能官人安人則惠黎甿懐之能哲而惠何憂乎驩兠何畏乎有苖者是也則明官得其人而天下自理矣古者取人必先採鄉曲之譽然後辟於州郡州郡有聲然後辟於五府才著五府然後升之於天朝此則用一人所擇者甚悉擢一士所歴者甚深孔子曰譬有美錦不可使人學製此明用人不可不審擇也用得其才則理非其才則亂理亂所繫焉可不深擇之哉今之取人有異此道多未甚試效即頓至遷擢夫競趨者人之常情僥倖者人之所趣今之務進不避僥倖者接踵比肩布於文武之列有文者用理内外則有囬邪贓汚上下敗亂之憂有武者用將軍戎則有庸懦怯弱師旅喪亡之患補授無限員闕不供遂至員外置官數倍正闕曹署典吏困於祇承府庫倉儲竭於資俸國家大事豈甚於此古者懸爵待士唯有才者得之若任以無才則有才之路塞賢人君子所以遁跡銷聲常懐歎恨者也且賢人君子守於正直之道逺於僥倖之門若僥倖開則賢者不可復出矣賢者遂退若欲求人安化洽復不可得也若乃不安國將危矣陛下安可不深慮之   蕭至忠諫賣官鬻爵宰相子弟居要職疏 臣聞王者列職分司為人求理求理之道必在用賢得其人則公務克修非其才則厥官加曠曠官則事廢事廢則人殘漸至陵遲率由於此頃者選曹授職政事官人或異才昇多非徳進皆因依貴要互為粉飾茍得即是曽無逺圖上下相誰肯言及臣聞官爵者公器也恩倖者私惠也只可金帛富之粱肉食之以存私澤也若以公器為私用則公議不行而勞人解體以小私而妨至公則私謁門開而正言路塞險人逓進君子道消日消日朘卒見凋弊者為官非其人也昔漢館陶公主為子求郎明帝謂曰郎官上應列宿出宰百里茍非其人則人受其殃賜錢十萬而已此即至公之道不虧恩思之情無替良史直筆將為美談於今稱之不輟其口者也當今列位已廣冗員倍多祈求未厭日月増數陛下降不訾之澤近戚有無涯之請賣官利己鬻法狥私臺寺之内朱紫盈滿官職益輕恩賞咸貴貪利之輩冒進而不識亷隅方雅之流知難而歛分邱壠則才者莫用用者不才二事相形十有其五故人不効力而官匪為人欲求其理實乃難遂臣竊見宰相及近侍要官子孫多居美爵此並勢要親戚罕有才藝遞相囑託虚踐宫榮詩云東人之子職勞不來西人之子粲粲衣服私人之子百寮是試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鞙鞙佩璲不以其長此言王政不平衆官廢職私家之子列試于榮班茍非其人徒長其飾佩臣愚伏願陛下想居安思危之義行改易張之道重惜爵賞審量材職官無虛授人必為官進大雅于樞近退小人于閑僻政令惟一威恩以信私不害公情不撓法則天下甚幸臣伏見貞觀故事宰相子弟多居外職者非直抑强宗分大族亦以退不肖擇賢才伏願陛下逺稽舊典近遵先聖特降神敕令宰相以下及諸司長官子弟並改授外官庶望分職四方其寧百姓表裏相統遐邇乂安   薛登請選舉擇賢才疏 臣聞國以得賢為寶臣以舉士為忠是以子皮之讓國僑鮑叔之推管仲燕昭委兵於樂毅符堅託政於王猛及子産受國人之謗夷吾貪共賈之材昭王錫路馬以止讒永固戮樊世以除譛處猜嫌而益信行謗毁而無疑此由識之至而察之深也至若宰我見遇於宣尼逢萌被知於文叔韓信無聞於項氏毛遂不齒於平原此失士之故也是以人主受不肖之士則政乖得賢良之佐則時泰故堯資八元而庶績其理周任十亂而天下和平由是言之則知士不可不察而官不可妄授也何者比來舉薦多不以才假譽馳聲互相推奬希潤身之小計忘臣子之大猷非所以報國求賢副陛下翹翹之望者也臣竊窺古之取士實異於今先觀名行之源考其鄉邑之譽崇禮讓以勵已明節義以標信以敦樸為先最以雕蟲為後科故人崇勸讓之風士去輕浮之行希仕者必修貞確不拔之操行難進易退之規衆議以定其髙下郡將難誣於曲直故計貢之賢愚即州縣之榮辱穢行之彰露亦鄉人之厚顔是以李陵降而隴西慙干木隱而西河美故名勝於利則小人之道消利勝於名則貪暴之風扇是知化俗之本須擯輕浮昔冀缺以禮讓升朝則晉人知禮文翁以儒林奬俗則蜀士多儒燕昭好馬則駿馬來庭葉公好龍則真龍入室由是言之未有上之所好而下不從其化者也自亡國之季雖雜縱横而漢代求材猶徵百行是以禮節之士敏徳自修閭里推髙然後為府寺所辟魏氏取人尤愛放達晉宋之後祗重門資為奬人求官之風乖授職惟賢之義有梁薦士雅愛屬辭陳氏簡賢特珍賦詠故其俗以詩酒為重不以修身為務逮至隋室餘風尚存開皇中李諤論之於文帝曰魏之三祖更好文辭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蟲之小藝連篇累牘不出月露之形積案盈箱唯是風雲之狀代俗以此相髙朝廷以兹擇士故文筆日煩其政日亂帝納李諤之䇿由是下制禁斷文筆浮辭其年泗州刺史司馬㓜之以表不典實得罪於是風俗改勵政化大行帝嗣興又變前法置進士等科於是後主之徒復相放傚因陋就寡赴速邀時緝綴小文名之䇿學不以指實為本而以浮虛為貴有唐纂厯雖漸革於前非陛下君臨思察才於共理樹本崇化唯在旌賢今之舉人有乖事實鄉議決小人之筆行修無長者之論䇿第喧競於州府祈恩不勝於拜伏或明制纔出試遣搜驅馳府寺之門出入王公之第上啟陳詩唯希咳唾之澤摩頂至足冀荷提攜之恩故俗號舉人皆稱覔舉覔為自求之稱未是人知之辭察其行而度其材則人品於兹見矣狥已之心切則至公之理乖貪仕之性彰則廉潔之風薄是知府命雖髙異叔度勤勤之讓黄門已貴無秦嘉耿耿之辭縱不能抱已推賢亦不肯待於三命豈與夫白駒皎皎不雜風塵束帛戔戔榮髙物表校量其廣狹也是以耿介之士羞自拔而致其辭循常之人捨其疎而取其附故選司補署諠然於禮闈州貢賔王紛諍於階闥謗議雜合浸以成風夫競榮者必有競利之心謙遜者亦無貪賄之累自非上智焉能不移既在中人理由習俗若重謹厚之士則懐禄者必崇徳以潔己若開趨競之門則邀仕者皆戚施而附會附會則百姓罹其弊潔己則兆庶其福故風化之漸靡不由兹今訪鄉閭之談唯祗歸於里正縱使名虧禮則罪挂刑章或冒籍以偷資或邀勲而竊級假其不義之賂則是無犯鄉閭豈得比郭有道之銓量茅容望重裴逸人之賞拔夏少名髙語其優劣也祇如才應經邦之流唯令試䇿武能制敵之例祇驗彎弧若其文擅清竒便充甲第藻思微減旋即告歸以此收人恐乖事實何者樂廣假筆於潘岳靈運授辭於穆之平津文劣於長卿子建筆麗於荀彧若以射䇿為最則潘謝曹馬必居孫樂之右若使協贊機猷則安仁靈運亦無禆附之益由此言之不可一槩而取也至如武藝則趙雲雖勇資諸葛之指撝周勃雖雄乏陳平之計略使樊噲居蕭何之任必無指蹤之機使蕭何入戲下之軍亦無免主之效鬬將長於摧鋒謀將審於料事是以文淵聚米知隗囂之可圖陳湯屈指識烏孫之自解八難之謀設髙祖追慙於酈生九拒之計窮公輸息心於伐宋謀將不長於弓馬良相寧資於射䇿豈與夫元長自表妄飾辭鋒曹植題章虚飛麗藻校量其可否也伏願陛下降明制頒峻科千里一賢尚不為少僥倖冒進須立隄防斷浮虚之飾辭收實用之良䇿不取無稽之説必求忠讜之言文則試以效官武則令其守禦始既察言觀行終亦循名責實自然僥倖濫吹之伍無所藏其妄庸故晏嬰云舉之以語考之以事寡其言而多其行拙於文而工於事此取人得賢之道也其有武藝超絶文鋒挺秀有効技之偏用無經國之大才為軍鋒之爪牙作辭賦之標準自可試凌雲之䇿練穿札之功承上命而賦甘泉稟中軍而令赴敵既有隨才之任必無負乘之憂臣謹按呉起臨戰左右進劍呉子曰夫提鼓揮桴臨難決疑此將事也一劍之任非將事也謹按諸葛亮臨戎不親戎服頓蜀兵於渭南宣王持勁卒不敢當此豈弓矢之用也謹按楊徳意誦長卿之文武帝曰恨不得與此人同時及相如至終於文園令不以公卿之位處之者蓋非其所任故也謹案漢法所舉士之主終身保任楊雄之坐田議責其冒薦成子之居魏相酬於得賢賞罰之令行則請謁之心絶退讓之義著則貪競之路銷自然朝廷無爭禄之人選司有撝謙之士仍請寛立年限容其採訪簡汰堪用者令其試守以觀能否㕘驗行事以别是非不實免王丹之官得人加翟璜之賞自然見賢不隱食禄不專則荀彧進鍾繇郭嘉劉陶薦李膺朱穆勢不去逺有稱職者受薦賢之賞濫舉者抵欺罔之罪自然舉得賢行則君子之道長矣   魏同為吏部侍郎上言銓選之弊以為人君之體當委任而責成功所委者當則所用者自精矣故周穆王命伯冏為太僕正曰慎簡乃僚是使羣司各自求其小者而天子命其大者也乃至漢氏得人皆自州縣補署五府辟召然後升於天朝自魏晉以來始專委選部夫以天下之大士人之衆而委之數人之手用刀筆以量才案簿書而察行借使平如權衡明如水鏡猶力有所極照有所窮况所委非人而有愚闇阿私之弊乎願畧依周漢之規以救魏晉之失疏奏不納   魏同請吏部各擇寮屬疏 臣聞制器者必擇匠以簡材為國者必求賢以蒞官匠之不良無以成其工官之非賢無以致其理君者所以牧人也臣者所以佐君也君不養人失君道矣臣不輔君失臣任矣任人者誠國家之基本百姓之安危也方今人不加富盜賊不衰訟獄未清禮義猶闕者何也下吏不稱職庶官非其才也官之不得其材者取人之道有所未盡也臣又聞説曰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設都樹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師長不惟逸豫惟以理人昔之都國今之州縣土有常君人有定主自求臣佐各選英賢其大臣乃命於王朝自秦并天下罷侯置守漢氏因之有沿有革諸侯得自置吏四百石以下其傳相大官則漢為置之州郡掾吏督郵從事悉任之於牧守爰自魏晉始歸吏部近相祖襲以迄於今用刀筆以量才案簿書而察行命官之弊其來自乆蓋君子重因循而憚改作其有不得已者亦當運獨見之明定卓然之議如今選司所存者非上皇之令典乃近代之權道所宜遷革實為至要何以言之夫尺寸之量所及者蓋短豆區鍾庾之器所積者寧多非其所及焉能度之非其所受何以容之况天下之大士人之衆而可委之數人之手乎假使平如權衡明如水鏡力有所極照有所窮銓綜既多紊失斯廣又以比居此任時有非人豈直媿彼清通昩於甄察亦將竭其庸妄糅彼棼絲情故既行何所不至贓私一啟以及萬端至乃為人擇官為身擇吏顧親疎而下筆㸔勢要以措情悠悠風塵屯焉奔競擾擾宦遊同乎市井加以厚貎深衷險如谿壑擇言觀行猶懼不周今使百行九能折之於一面其寮屬庶品專斷於一司不亦難矣且魏人應運所據者乃三分晉氏播遷所臨者非一統逮乎齊宋以及周隋戰爭之日多安泰之時少分瓦裂各在一方隋氏平陳十餘年耳接以兵禍繼以饑饉既徳業之不逮或時事以未遑非謂是今而非古也武徳貞觀與今亦異皇運之初庶事草創豈惟日不暇給亦乃人物尚稀天祚大聖享國永年比屋可封異人間出咸以為有道恥賤得時無怠諸色流輩嵗以千計羣司列位無復新官加有常員人無定限選集之始霧積雲屯擢敘於終十不收一淄澠混雜玉石難分用舍去留得失相半撫即事之為弊知及後之滋甚夫夏殷以前制度多闕周監二代煥乎可觀蓋諸侯之臣不皆命於天子王朝庶官亦不專於一職故周穆王以伯冏為太僕正命之曰慎簡乃僚無以巧言令色便辟側媚其惟吉士則令其自擇下吏之文也太僕正中大夫耳尚以僚屬委之則三公九卿亦必然矣周禮太宰内史並掌爵禄廢置司徒司馬别掌興賢詔事當時分任於羣司而綂之以數職各自求其小者而王命其大者焉夫委命責成君之體也所委者衆所用者精故能得濟濟之多士盛芃芃之棫樸裴子野有言曰官人之難先正言之尚矣居家觀其孝友鄉黨服其誠信出入觀其志義憂難取其智謀煩之以事以觀其能臨之以利以察其亷周禮始於學校論之州里告諸六事而後貢之王庭其在漢家尚猶然矣州郡積其功能然後為五府所辟五府舉其掾屬而昇於朝三公㕘得除署尚書奏之天子一人之身所試者衆一士之進所課也詳故能官得其人鮮有敗事魏晉反是所失多子野所論蓋區區之宋朝耳猶謂不勝其弊而况於當今乎又夫從政涖官不可以無學故書曰學古入官議事以制傳曰我聞學以從政不聞以政入學今貴遊子弟例早取官或齠齔之年已腰銀艾或童丱之嵗已襲朱紫言文崇賢之流羽林期門之類課試既淺藝能亦薄而門閥有素資望自髙夫象賢繼父古之道也所謂胄子必裁諸學修六禮以節其性明七教以興其徳齊八政以防其淫舉上賢以崇其徳簡不肖以黜其惡少則受業長則出仕並由徳進必以才昇然後可以利用賔王移家事國少仕則廢學輕試則無才於此一流良足惜也又勲官三衞流外之徒不待州縣之舉直取之於書判恐非先徳而後言才之義也臣又以為國之用人有似人之用財貧者厭糟糠思短褐富者餘肉粱衣輕裘然則當衰弊乏賢之時則可磨䇿朽鈍而乘馭之在太平多士之日亦宜妙選髦俊而任使之詩云翹翹錯薪言刈其楚楚荆也在薪之翹翹者方之用財禮亦當爾選人幸多尤宜簡練臣竊見制書每令三品五品薦士下至九品亦令舉人此聖朝側席旁求之意也但以褒貶不甚明得失無大隔故人上不憂黜責下不盡捜揚茍以應命莫慎所舉且惟賢知賢聖人篤論伊尹既舉不仁咸逺復患階秩雖同人才異等身且濫進鑒豈知人今欲務得實才兼宜擇其舉主流清以源潔影端由表正不詳舉主行能而責貢人之庸濫不可得已漢書云張耳陳餘之賔客厮役皆天下俊傑彼之蕞爾猶能若斯况以神皇之聖明國家之徳業而不建長乆之䇿為無窮之基盡得賢取士之術而但須望魏晉之遺風留意周隋之末事臣竊惑之伏願持者得逥聖慮時採芻言畧依周漢之規以分吏部之選即望所用精詳鮮有差失   舊制三品以上官冊授五品以上制授六品以下敕授皆委尚書省奏擬文屬吏部武屬兵部尚書曰中銓侍郎曰東西銓中宗之末嬖倖用事選舉混淆無復綱紀至睿宗以宋璟為吏部尚書李乂盧從愿為侍郎皆不畏彊禦請謁路絶集者萬餘人留者三銓不過二千人服其公以姚元之為兵部尚書陸象先盧懐慎為侍郎武選亦治   宗時進士劉廼遺知選事宋昱書曰禹稷臯陶同居舜朝猶曰載采有九徳考績亦九載近代主司察言於一幅之判觀行於一揖之間何古今遲速不侔之甚哉借使周公孔子今處銓廷考其辭華則不及徐庾觀其利口則不若嗇夫何暇論聖賢之事業乎或言於明皇曰今嵗選敘大濫縣令非才及入謝明皇悉召縣令於宣政殿庭試以理人䇿惟鄄城令濟詞理第一擢為醴泉令餘二百餘人不入第且令之官四十五人放歸學問吏部侍郎盧從愿李朝隱皆左遷刺史從愿典選六年與朝隱皆名稱職初髙宗之世馬載裴行儉在吏部最有名時人稱吏部前有馬裴後有盧李   明皇疑吏部選試不公時選期已迫御史中丞宇文融密奏請分吏部為十銓以禮部尚書蘇頲等十人掌吏部選試判將畢遽召入禁中决定吏部尚書侍郎皆不得預呉競上表以為萬乘之君豈得下行銓選之事凡選人書判並請委之有司停此十銓明皇雖不即從明年復故   張九齡上封事 陛下自克清内難光宅天下常欲躋人於富壽致國於太平聖慮每勤徳音屢發然猶黎人未息水旱為憂臣竊伏思之有由然矣臣聞乖政之氣發為水旱天道雖逺其應甚速昔者東海枉殺孝婦旱者乆之一吏不明匹婦非命則天為之旱以昭其寃况今六合之間元元之衆莫不懸命於縣令宅生於刺史陛下所與共理此尤親於人者也多非其任徒有其名致旱之由豈惟孝婦一事而巳是以親人之任宜得其賢用才之道宜重其選而今刺史縣令除京輔近處雄望之州刺史猶擇其人縣令或備員而巳其餘江淮隴蜀三河諸處除大府之外稍稍非才但於京官之中出為州縣者或是縁身有累在職無聲用於牧宰之間以為斥逐之地或因勢附會遂忝髙班比其勢衰且無他責又謂之不稱京職亦乃出為刺史至於武夫流外積資而得官成於經乆不計於有才諸若此流盡為刺史其餘縣令以下固不可勝言蓋甿庶所繫國家之本務本務之職反為好進者所輕承弊之人每遭非才者所擾陛下聖化從此不宣皆由不重親人之選以成其弊而欲天下和洽固不可得也古者刺史入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莫不迓有所重勸其所行臣竊怪近俗偏輕此任今朝廷卿士入而不出於其私情遂自得計何則京華之地衣冠所聚子弟之間身名所出從容附會不勞而成一出外藩有異於此人情進取豈忘於私但立法制之不敢違耳原其本意固私是欲今大利在於京職而不在於外郡如此則智能之士欲利之心日夜營營寧肯復出為刺史縣令而陛下國家之利方賴智能之士此輩既自固而不行在外者又技癢而求入如此則知能之輩常無親人者陛下又未格之以法無乃甚不可乎故臣愚以為欲理之本莫若重刺史縣令此官誠重知能者可行正宜懸以科條定其資歴凡不歴都督刺史有髙第者不得入為侍郎列卿不歴縣令有善政者亦不得入為臺郎給舍雖即逺處都督刺史至於縣令以次差降以為出入亦不得十年頻在京職又不得十年盡任外官如此設科以救其失則内外通理萬姓獲安如積習為常遂其私計陛下獨宵衣旰食天下亦未之理也又古之選用賢良取其稱職或遙聞而辟召或一見而任之是以士修素行不圖僥倖羣小不逮亦用息心以故奸偽自止流品不雜今天下未必理於上古而事務日倍於前誠為不正其本而設巧於末所謂末者吏部條章動盈千百刀筆之吏辨析毫釐節制搶攘溺於文墨胥徒之猾又縁隙而起臣以為始造簿書以備用人之遺忘耳今反求精於案牘不急於人才亦何異遺劍中流而刻舟以記去之彌逺可為傷心凡有稱吏部之能者則曰從縣尉與主簿從主簿與縣丞斯選曹執文而善知官次者也惟據其合與不合不論其賢與不肖大畧如此豈不謬哉陛下若不以吏部尚書侍郎為賢必不授以職事尚書侍郎既以賢而受委豈復不能知人人之難知雖自古所慎而拔十得五其道可行今則執以格條貴於謹守幸其心能自覺者每選於所拔亦有三人五人若又專固者則亦一人不拔據資配職自以為能為官擇人初無此意故使時人有平配之議官曹無得賢之實朱紫同色清濁不分是於聖朝有何禆益故臣以為選部之法弊於不變變法之易在陛下煥然行之假且今之銓衡欲自為意亦限行之已乆動必見疑遂用因循益為浮薄今若刺史縣令精覈其人即每年當管之内應有合選之色先委考其才行堪入品流然後送臺臺又推擇據所用之多少為州縣之殿最一則州縣慎於所舉必取入官之才二則吏部因其有成無多庸人之數縱有不在送者妄起怨端且猶分謗於外臺不至喧嘩於南省今則每嵗選者動以萬計京師米物為之空虚豈多士若斯蓋渝濫至此而欲仍舊致理難於改制祇益文法煩碎賢愚混雜就中以一詩一判定其是非適使賢人君子從此遺逸斯亦明代之闕政有識者之所嘆息也又天下雖廣朝廷雖衆而士之名賢誠可知也若使毁譽相亂聽受不明事將已矣無復可説如知其賢能各有品第每一官缺而不以次用之則是知而不為焉用彼相借如諸司清要之職當用第一之人及要官闕時或以下等叨進以故時議無髙無下唯論得與不得自然清議不立名節不修上善則守志而俟時中人則躁求而易操其故何哉朝廷若以令名進人士子亦以修名獲利而利之所出衆則趨焉已而名利不出於清修所得多歸於人事其小者茍求輒得一變而至阿私其大者許以分義再變而成朋黨斯並教化漸漬使之必然故於用人之際不可不第其髙下有次不可妄干天下士流必刻意修飾思齊日衆刑政自清此興衰之大端安可不察易曰履霜堅冰至言聖人之見終始之微矣今所言上刺史縣令等事一皆指實縱臣所欲變法不合時宜伏望更發睿圖及詢於執事作為長筭振此頽風使官修其方人受其福天下幸甚伏惟陛下聰明神武動以聖斷正當可為之運未行反本之法微臣企竦竊有所望伏願少留宸稍覽愚誠必無可施行棄之非晩臣不勝塵露禆補之誠   協律郎沈既濟上選舉議以為選用之法三科而已曰徳也才也勞也今選曹皆不及焉考校之法皆在書判簿歴言詞俯仰而已夫安行徐言非徳也麗藻芳翰非才也累資積考非勞也執此以求天下之士固未盡矣今人未土著不可本於鄉閭鑒不獨明不可專於吏部臣謹詳酌古今謂五品以上及羣司長官宜令宰臣進敘吏部兵部得㕘議焉其六品以下或僚佐之屬許州府辟用其牧守將帥或選用非公則吏部兵部得察而舉之罪其私冒不慎舉者小加譴黜大正刑典責成授任誰敢不勉今選法皆擇才於吏部試職於州郡若才職不稱紊亂無任責於刺史則曰命官出於吏曹不敢廢也責於侍郎則曰量書判資考而授之不保其往也責於令史則曰按由歴出入而行之不知其它也黎庶徒弊誰任其咎今諸道節度都團練觀察租庸等使自判官副將以下皆使自擇縱其間或有情故大舉其例十猶七全則辟吏之法已試於今但未及於州縣耳利害之理較然可觀曏令諸使僚佐盡受於選曹則安能鎮方隅之重理財賦之殷乎   裴光庭兼吏部尚書先是選司注官惟視其人之能否或不次超遷或老於下位有出身二十餘年不得禄者又州縣亦無等級或自大入小或初近後逺皆無定制光庭始奏用循資格各以罷官若干選而集官髙者選少卑者選多無問能否選滿則注限年躡級毋得踰越非負譴者皆有升無降其庸愚沈滯者皆喜謂之聖書而才俊之士無不怨歎宋璟争之不能得光庭又令流外行署亦過門下省審   陸贄以郊赦已近半年而竄謫者尚未沾恩乃為狀三擬進上以所擬超越不從贄曰王者待人以誠有責怒而無猜嫌有懲沮而無怨忌斥逺以警其不恪甄恕以勉其自新行法而暫使左遷念材而漸加進敘人知復用誰不増修何憂乎亂常何患乎蓄憾如其貶黜便謂奸兇恒處防閑長從擯棄則悔過者無由自補藴才者終不見伸凡人之情窮則思變含悽念亂或起於兹矣徳宗猜忌不委任臣下官無大小必自選用一經譴   責終身不收好以辯給取人不得敦實之士贄又諫曰登進以懋庸黜退以懲過二者迭用理如循環故能使黜退者克勵以求復登進者儆飾以恪居上無滯疑下無蓄怨故明王不以辭盡人不以意選士如或好善而不擇所用悦言而不驗所行進退隨愛憎之情離合繫異同之趣是由舍繩墨而意裁曲直棄權衡而手揣重輕雖甚精微不能無謬夫中人以上迭有所長茍區别得宜付授當器及乎合以成功亦與全才無異但在明鑒大度御之有道而已以一言稱愜為能而不核虚實以一事違忤為咎而不考忠邪稱愜則付任逾涯不思其所不及違忤則罪責過當不恕其所不能則職司之内無成功君臣之際無定分矣上不聽   憲宗嘗謂宰相曰卿輩當為朕惜官勿用之私親故李吉甫權徳輿皆謝不敢李綘曰崔祐甫有言非親非故不諳其才諳者尚不與官不諳者何敢復與但問其才器與官相稱否耳若避親故之嫌使聖朝虧多士之美此乃偷安之臣非至公之道也茍所用非其人則朝廷自有典刑誰敢逃之上以為然又嘗問綘人言外間朋黨太盛何也李綘對曰自古人君所甚惡者莫若朋黨故小人譛君子者必曰朋黨蓋言之則可惡尋之則無跡以此目之則天下之賢人君子無能免者此東漢之所以亡也願陛下深察之夫君子固與君子合豈可必使之與小人合然後謂之非黨邪綘屢以疾辭位至是遂罷   李吉甫謂中書舍人裴垍曰吉甫流落江淮踰十五年一旦恩至此思所以報徳惟在進賢而朝廷後進罕所接識君有精鑒願悉為我言之垍取筆疏三十餘人數月之間選用畧盡當時翕然稱吉甫為得人   元稹舉縣宰議 右吏部以停年課資之格取宰邑字人之官公幹强白者拘於考淺疾廢耄瞶者得在選中倒置是非無甚於此朝廷將欲漸去其弊所以特設舉薦之科明詔既行起請尋下有司再議釐革何以取信於人據吏部云増加新户開耕荒田以是課考舊條獄絶繫囚寃人申雪亦是政途常事舉寮吏不法恐生告訐之風有利益公家又未指陳其目選授者例無異績尚得四考守常舉薦者從未殊尤豈可二年並罷今請但行連坐舉主之文不必更依吏部分析條件又云見任官及處士散試官等並請停集且處家散試固有才能見任之官何妨撫事若能限其資歴即與常選何殊今請除見任縣令外其餘並令赴集又云檢勘榜様剥放程式及試書判並請準平選人例處分若此則案牘之吏得肆奸欺書判雖工何關政術有同減選赴集豈是特舉與官今請應舉薦人量約文狀便令注擬亦不在剥放及試書判之限又云並請注破碎之縣責其効實本舉良能既優奬皆居破碎之處恐同貶降之條以前數件並恐不可施行伏請但依起請節文處分仍請據今年縣令員闕先盡舉薦人數留闕有餘然後許注擬平選人等冀將允當   蔣伸從容言於宣宗曰近日官頗易得人思徼倖上驚曰如此則亂矣對曰亂則未亂但徼倖者多亂亦非難上稱嘆再三曰異日不復得獨對卿矣伸不諭尋拜相蔣防吏部議 吏部擇才用之地職在辨九流之清濁擇四科之邪正推忠良而進英傑舉亷直而黜不職夫天生萬民樹之以元后元后不能以獨任故委之以羣吏羣吏不能以自達故係之以選部選部者風化之本源人倫之砥礪也書曰知人則哲能官人安民則惠哲與惠其選部之志歟所謂羣吏者君之耳目君以衆耳聽天下之哀樂則無逺不聞矣君以衆目視天下之得失則無逺不見矣若以耳不為君之聰目不為君之明非羣吏之過抑亦選部之過其故何也背輪轅之用雜賢愚之跡以至於此也大聖人求賢良而授之政事非徒貴賢良之徳義蓋重元元之性命也今之有司罕通其意每嵗調天下之士但考其書判據其資為之品第授之禄秩先訪私家利便次論俸錢之厚薄多士盈庭而自售若衆賈之徒市焉豈銓綜人物品藻英髦之所在也是以天下百姓未臻於和樂者職此之由矣夫以一鏡之明而照天下之形者固難盡其妍以一衡之平而稱天下之輕重者固難定其毫釐矣今每嵗選人請委州府長史先研其跡行次考其渝濫曾理務者以恪勤亷慎為一科處丘園者以孝悌貞良為一科著此二科然後申送主司按其詞而閲其材材與行必良則試之以理要可觀則従而禄之其郡府長吏當校其殊考若材行相反朋黨相資則從而黜之其郡府長吏亦書以下考材如此則天下之共公於選吏而選部亦不敢私於天下矣俾夫人顧行行顧材材致用禄無虚授人無茍得亷恥之化行貪競之風息矣嘗聞十目所視十手所指猶是非可辨賢愚可驗況用天下之目乎況用天下之手乎率是道而寮宷不得其人風俗不致和平者未之有也   經濟類編卷二十九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三十   明 馮琦馮瑗 撰   銓衡類二   用人【二 十九則】   宋太祖以舊制文武常參官各以曹務閑劇為月限考滿即遷非循名責實之道乃罷之淳化中置審官院考課中外職事受代京朝官引對磨勘葢復序進之制其後立法文臣五年武臣七年無贓私罪始得遷秩曽犯贓罪則文臣七年武臣十年中書樞密取㫖其七階選人則考第資歴無過犯或有勞績者逓遷謂之循資至仁宗用范仲淹言詔兩地臣僚非有勲徳善狀不得非時進秩京朝官磨勘年限内有無勞績及舉者數取㫖朝官須三年無私罪而有監司及清望官五人為保任方遷員外郎舉者數不足増二年遷郎中少卿監亦如之遷太卿監諫議悉聴㫖其法始密于舊矣   太祖初定任子之法臺省六品諸司五品登朝嘗歴兩任然後得請太宗即位諸州進奏者授以侍銜及三班職尋特定選人七等凡誕聖節及三年南郊皆聴奏一人而特恩不預焉由是奏薦之恩寖廣仁宗時范仲淹富弼始裁損奏補入仕之路罷聖節奏䕃恩凡長子不限年諸子孫必年過十五弟姪年過二十乃得䕃自是任子之恩殺之   舊制銓注有格槩拘以法法可以制平而不可以擇才故令内外官皆得薦舉其後被舉者既多除吏愈難神宗即位乃革去奏舉而槩以定格於是内外舉官法皆罷但令吏部審官院參議選格哲宗即位左司諫王巖叟言其不便司馬光奏曰為政得人則治然人之才或長於此而短於彼雖臯䕫稷契各守一官中人安可求備若指瑕掩善則朝無可用之人茍隨器授任則世無可棄之士臣備位宰相職當選官若専引知識則嫌於私若止循資序未必皆才乞設行義純固可為師表節操方正可備獻納知勇過人可備將帥公正聰明可備監司經術精通可備講讀學問該博可備顧問文章典麗可備著述善聴獄訟盡公得實善治財賦公私俱便練習法令能㫁請讞凡十科舉士應侍從以上毎嵗於十科舉三人中書置籍記之有事須材執政按籍視其所舉科隨事試之有勞又著之籍内外官闕取嘗試有效者隨科授職所賜誥命仍具所舉官姓名其人任官無狀坐以繆舉之罪詔從之   呂大防為中書侍郎劉摰為尚書右丞摰為中丞數月彈劾多所貶黜百僚敬憚時人以比呂誨包拯嘗與同列奏事論及人才摰曰人才難得能否不一性忠實而才識有餘上也才識不逮而忠實有餘次也有才而難保可藉以集事又其次也懐邪觀望隨時改變此小人也太后及哲宗曰卿嘗能如此用人則國家何憂呂公著請廣收人才疏 臣伏覩近詔舉才行堪任升擢官竊觀陛下自臨御以來虚心屈己以待天下之士士之起草茅由小官而超至顯近者不可勝數然猶孜孜以求賢為急誠欲廣收人才無所遺棄臣伏思自昔有為之君不借賢於異代然唐虞之際亦稱才難則世固未嘗乏賢而人才亦不可多得今陛下降由中之詔非徒為虚文也中外所舉葢百有餘人雖不能盡當誠參考名實而試用之宜有可以塞厚望應明㫖者臣又竊詳今日詔意謂乏才然數年以來天下之士陛下素知其能嘗試以事而中就閑外者尚多恐其間亦有才實忠厚欲為國家宣力者未必盡出於迂闊繆戾而難用也漢武帝時公孫初舉于朝以不稱㫖罷後再以賢良舉帝親擢為第一不數年間遂至宰相由是觀之人固未易知而士亦不可忽何則昔日所試或未能究其詳數年之間其才業亦各有進惟陛下更任之事以觀其能或予之對以考其言兼收博納使各得自盡則盛明之世無滯才之嘆不勝幸甚   劉摰論人才疏 臣竊以為治之道唯知人為難葢善惡者君子小人之分其實義利而已然君子為善非有心於善而惟義所在小人為惡頗能依真以售其偽而欲與善者混淆故善與惡雖為君子小人之辨而常至於不明世之人徒見其須㬰而不能覆其久也故君子常難進而小人常可以得志不可不察也恭惟陛下承百年太平履大有為之㑹寤寐人物不次而用至於今日未見卓有功狀可以補國利民仰稱詔㫖而中外頗有疑者此何謂也豈所以用之者或未能盡得其人歟臣且以將命出使者言之其規畫法度始皆受之於朝廷也一至於外則大異矣興利於無可興革故於不可革州縣承望奔命不暇官不得守其職業農不得安其田畝以掊削民財為功以興起刑獄為材陛下振乏均役之意變而為聚歛之事陛下興農除害之法變而為煩擾之令守令不敢主民生靈無所赴愬臣以謂此等非必皆其才之罪特其心之所向者不在守義而已賞之志毎在事先公之心毎在私後故顛倒繆戾久無所成其能少知治體有愛君之心出憂國之言者皆無以容於其間是故今天下有二人之論有安常習故樂於無事之論有變古更法喜於敢為之論二論各立一彼一此時以此為進退則人以此為去就臣嘗求二者之意葢皆有所是亦皆有所非樂無事者以謂守祖宗成法獨可以因人所利據舊而補其偏以馴致於治此其所得也至昩者則茍簡怠惰便私膠習而不知變通之權此其所失也喜有為者以為法爛道窮不大變化則不足以通物而成務此其所是也至鑿者則作為聰明棄理任智輕肆獨用强民以從事此其所非也彼以此為亂常此以彼為流俗畏義者以並進為可恥嗜利者以守道為無能二勢如此士無歸趣臣謂此風不可寖長東漢黨錮有唐朋黨之事葢始於斯在易之象以君子道長小人道消為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為否曰惟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書曰皇建其有極又曰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記曰一道徳以同俗又曰舜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今天下風俗可謂不同情志可謂險阻而消長之勢可謂不明矣臣願陛下虚心平聴黙觀萬事之變而有以一之其要在乎謹好惡重任用而已爾前日意以為是者今求諸非前日意以為短者今取其長稍抑虚譁輕偽志近忘逺意於茍合之人漸察忠厚謹重難進易退可與有為之士抑高舉下品制齊量收合過與不及之俗使㑹通於大中之道然後風俗一險阻平民知所向而忠義之士識上之所好惡無有偏陂莫不奮迅而願為之用則施設變化惟陛下號令之而已臣謂方今之政無大於此惟陛下幸察王安石材論 天下之患不患材之不衆患上之人不欲其衆不患士之不欲為患上之人不使其為也夫材之用國之棟梁也得之則安以榮失之則亡以辱然上之人不欲其衆不使其為者何也是有三蔽焉其尤蔽者以為吾之位可以去辱絶危終身無天下之患材之得失無補於治亂之數故偃然肆吾之志而卒入於敗亂危辱此一蔽也又或以謂吾之爵祿貴富足以誘天下之士榮辱憂戚在我吾可以坐驕天下之士將無不趨我者則亦卒入於敗亂危辱而已此亦一蔽也又或不求所以養育取用之道而諰諰然以為天下實無材則亦卒入於敗亂危辱而已此亦一蔽也此三蔽者其為患則同然而用心非不善而猶可以論其失者獨以天下為無材者耳葢其心非不欲用天下之材特未知其故也且人之有材能者其形何以異於人哉惟其遇事而事治畫䇿而利害得治國而國安利此其所以異於人也上之人茍不能精察之審用之則雖抱臯䕫稷契之智且不能自異於衆况其下者乎世之蔽者方曰人之有異能於其身猶錐之在囊其末立見故未有其實而不可見者也此徒有見於錐之在囊而固未覩夫馬之在廏也駑驥雜處飲水食芻嘶鳴蹄齧求其所以異者蔑矣及其引重車取夷路不屢䇿不煩御一頓其轡而千里已至矣當是之時使駑馬並驅方駕則雖傾輪絶勒敗筋傷骨不舍畫夜而追之遼乎其不可以及也夫然後騏驥騕䮍與駑駘别矣古之人君知其如此故不以天下為無材盡其道以求而試之試之之道在當其所能而已夫南越之修簳鏃以百鍊之精金羽以秋鶚之勁翮加强弩之上而彍之百步之外雖有犀兕之捍無不立穿而死者此天下之利器而决勝覿武之所寳也然用以朴則無以異於朽槁之梃是知雖得天下之瑰材傑智而用之不得其方亦若此矣古之人君知其如此於是銖量其能而審處之使大者小者長者短者强者弱者無不適其任者焉如是則士之愚䝉鄙陋者皆能奮其所知以効小事况其賢能智力卓犖者乎嗚呼後之在位者葢未嘗求其説而試之以實也而坐曰天下果無材亦未之思也已矣或曰古之人於材有以教育成就之而子獨言其求而用之者何也曰天下法度未立之後必先索天下之材而用之如能用天下之材則能復先王之法度復先王之法度則天下之小事無不如先王時矣况教育成就人材之大者乎此吾所以獨言求而用之之道也噫今天下葢嘗患無材吾聞之六國合從而辨說之材出劉項並世而籌畫戰鬬之徒起唐太宗欲治而謨謀諫諍之佐來此數輩者方此數君未出之時葢未嘗有也人君茍欲之斯至矣天下之廣人物之衆而曰果無材可用者吾不信也王安國舉士策 朝廷間嵗下詔自進士等而至明法聴其以狀來謁既貢於鄉而禮部又加之以陞黜然後第之於廷公相百執事之選槩出於此而臣愚竊敢議其不然者夫待之無其禮則不足以養有恥之格取之無其實則不足以得可用之才其進也未嘗知其行於疇昔而一日使之更相保任賢否於以類致則保任之不足恃也固可知矣惰游茍賤見棄於閭巷而得與豪傑之士馳騁上下有司以一吏誰何於前而擎跪俯伏聴命於後其試也守之以吏卒而譏訶捜索恣所欲陵有司以其混淆而不欲寛以繩墨率以謂上無求於彼而彼有利於仕也待之以此足矣彼習於耳目之久而既仕之後其能攖以廉恥而不僥倖聲利乎所謂詩賦䇿論章句律令之藝不足以為天下之用而徒以學者精鋭之志限以禮部之格而可否出於數人之㫁設盡如其格固不足善又况取舍未能無謬於好惡乎古之人陳力就列不能者止今之人常患乎好自私也為有司者未聞自以不能求止者於是宜有幸得之士也彼既幸矣一日必任有司而如其類者能勿取乎此所以潰潰然不知勸沮而無以抑其求也又所謂賢良茂才之學其蔽尤甚者自六經史氏百子之説而兼之以注乖離精麄無所不記然後能應有司之問雖使聰明捷敏之資而所閲如此之博則理必不能深探熟考以得聖賢之意雖無聲病之拘牽而摘抉名數難其中選未嘗試其一言之効而卒所以得者不過善其記問文辭而已此推恩與進士之上第者皆計日以致高位朝廷患其然也故稍裁之雖徒能見於此而其敝有不盡革者此臣之所未諭也議者方且謂今賢不乏於朝廷而其法亦足以得人矣何必易哉孰知夫此葢得於萬一之幸爾以今天下選用之不一而任事者常患乎不學也昔鄭以尹何為邑而子産卒不之與曰學而後入政未聞以政學也彼以一邑而猶不可以用不學之人又况任有大於此者乎詩賦章句律令非古之所謂學也徒可以求舉於今爾施之行治而茫然如未嘗閲書也雖䇿論稍異於此然亦取辭而已且設法欲四方萬里之材一切無所遺逸以今觀之其能無所遺逸乎臣固知其不能也甚則患夫有道徳者徃徃恥於求舉而僶俛以為貧者又多困於不售夫不售者古以為有司之罪而今之操陞黜者反咨嗟嘆息以為彼有所制而吾亦無如之何為天下而使有道徳者恥不願仕有司不得行其志而歸之於命然則法之也可謂極矣幸今君聖臣賢一時之盛能相與博盡羣臣之謀而究極其本又何患乎不可革哉臣以為宜使為進士者人占二經䇿以古今之治亂而使經以對反復於一二日而用此易其詩賦賢良茂材宜罷勿試敕近臣得薦士之材行尤異者聚之京師而數使預朝廷之議論實可用則寵之官卓犖者待以臺閣之選而其下則使内外之官辟為其屬如不稱所聞則坐其薦者律令之學可廢勿舉學究則去其貼經墨義而貴以大㫖不必規規然蔽於注也此庶幾得可用之材矣而欲養之以廉恥而使其不自列也則宜敕内外設學校而士無不學於其中則任事者可以察其行而不必使之類相保任也此固未足以為成法於萬世然朝廷能繼之以悃悃不倦之意而討論已熟為之以漸則三代之法自此有不復者乎在君臣之際力行何如爾   呂誨論選部 臣聞漢世諸侯自得置吏四百石以下其傅相大官則漢置之郡吏督郵從事悉任之於牧守魏晉而降始歸吏部葢所以尊王朝而削郡國之權也甄陶流品因襲于今以天下之廣民政之本委牧守自擇賢良而佐之猶慮不得其人而况専於一司乎矧用刀筆以量才按簿書而責實限嵗月以稽課待賢愚於一塗將使官無瘝曠民歸治理其可得也而又吏有定員入流之人無限官隨嵗積銓衡日紊不得救僿以澄源其郡吏督郵從事及縣之司籍丞簿尉當令牧守舉辟乃任命吏部謹其簿籍俟考秩當遷則稽之以課最尚之以廉節訪之以時務較之以書判審此四實第為五等三之上聞于朝當為進任四之下俾其叙進降此則覆退及三載聴叙前職如是州郡得人生民受賜雖權重於牧守而命出於朝廷亦不減吏部銓覈之要矣孫洙資格䇿 三代而下選舉之法何紛紛乎其法始得者終必失也故孝廉之始得也人務本行也其終失也計口繆舉也辟署之始得也人樂自修也其終失也流競成俗也限年之始得也敦徳養器也其終失也少成不貴也九品之始得也家舉人興也其終失也愛憎在吏也清議之始得也名實相尚也其終失也浮偽相沮也銓選之始得也權不外假也其終失也美惡同流也故孝廉失之繆辟舉失之詭限年失之同九品失之偽清議失之誣銓選失之雜是六者之法皆足以救一時而不足以通百世也故始終而各有得失焉今始終一切皆失者其國家資格之法乎臣請言其今賢材之伏於下者資格閡之也職業之廢於官者資格牽之也士之寡廉鮮恥者爭於資格也民之困於虐政暴吏者資格之人衆也萬事之所以抏百吏之所以廢弛法制之所以頽爛決潰而不之救者皆資格之失也惟天之生大賢大徳也非以私厚其人將使之輔生民之治者也惟人之有大材大智者非以獨樂其身將以振生民之窮者也今小人累日而取貴仕君子側身而困卑位賢者戴不肖於上而愚者役智者於下爵不考徳祿不授能故曰賢材之伏於下者資格閡之也才足以堪其任拘嵗月而妨之矣力不足以稱其位増累考級而得之矣所得非所求也所求非所任也位不度才功不索實故曰職業之廢於官者資格牽之也今非計嵗閥而爭年勞者日夜相鬬也有司躐一名差一級則攝衣而羣爭愬矣其甚者或懐黄敕而置于丞相之前也其行義去市賈者亡幾耳故曰士之寡廉鮮恥者爭於資格也來而暴一邑既嵗滿矣又去而虐一州也非以贓敗至死不黜虎吏劘牙而食於民賢者鬱死於巖穴而赤子不得愛其父母也故曰民之困於虐政暴吏者資格之人衆也夫資格之法起於後魏崔亮而復行之於唐之裴光庭是二子者其當世固以罪之不待後世之譏矣然而行之前世不過數十年者也後得稱職者矯而更之故其患不大分資格之流漫根結踵為常法方且世世而遵行之矣徃者不知非來者不知矯故曰萬事抏百吏廢弛法制頺爛决潰而不之救也雖然不無小利也小便也利之者蠢愚而廢滯者也便之者耋老而庸昬者也而於天下國家則大失也大害也然而提選部者亦以是法為簡而易守也百品千羣不復銓叙人物而綜覈功實一吏在前勘簿呼名而授之矣坐廟堂者亦以是法為要而易行也大官大職列籍按氏差第日月遝然而登之矣上下相冒而賢材去愈逺可為太息也為今之急誠宜大蠲法簡拔異能爵以功為先後用以才為序次無以積勤累勞者為高叙無以深資久考者為優選智愚以别善否陳前而萬事不治庶功不熈者臣愚未嘗聞也   李清臣議官 原今之大皆入仕之門雜而衆也入仕之門雜而衆故仕者日蕃有罷職而歸幾涉三嵗不得再調者進未得祿仕退失其田廬故寒廉之人身雖掛仕版名雖榮聖世而無資以繼其生盻盻焉常不得其所上急於父母甘㫖滫髓之養下迫於妻孥之饘粥則節不篤者或乘其間隙匱困之時起而牟利賈販江湖干託郡邑商筭盈縮秤較毫釐匿闗市之征逐舟車之動以規什一之得進則為王官退則為市人進則冕笏治事號為民師退則妄覬茍獲不顧行義故仕路汚辱而廉恥之風大墜朝廷患仕者之日蕃無職以處之且使罷者久不獲其所故難棘其塗以蹈籍來者而有司苛為之文迂為之格張設難漏之密網羅取非意之細罪離合増廣其薦員使其不得應條缺駮遲其嵗考使其不得滿課從是而仕者益難故戰薄於得失角逐於勢利前者冒昧以進後來競隘而夸馳其輕偽佻淺之流更相眄伺迭相攻攘相誅不操矛相覆不設阱而媮風熾險濤作恬讓靖黙真能實徳之士或羞與之偶寧自郤於羈旅草野而不入於其塗有恥者上欲進之而日益退無恥者上欲退之而日益進徒嵗為一禁時下一令詳明深切絶約而條責之揭而示之以義利之路曰爾為篤厚無為薄惡如是將以復仁義革士風臣竊以為無益也故臣謂天下之大敝由仕者蕃仕者蕃由入仕之門雜而衆也夫入仕之門乃敝之原已而議者不塞其原欲止其流不迹其本欲救其末不能清入仕之門而束縳爬節痛治其已仕者入仕之時如數兵徒如積麻竹不知名器之可惜已仕之後如障冦盜如阬螟蝗不知士心之愈離臣愚以為過矣故願陛下清入仕之門入仕之門簡則職有餘格吏無冗員而祿得以繼汚者反其廉困者遂其節爭者息其險讓者䇿其高仕路坦夷而風化易隆矣   劉敞賢論 人君之賢其身不若其使賢之為賢也人臣之賢其身不若其薦賢之為賢也聰明辨慧伎藝敏給此可謂賢矣然是謂匹夫之局非人君之操也人君者目不自視明者效之耳不自聴聰者效之口不自言智者效之心不自慮聖者效之故曰百官當而已矣此人君之操也明者視之則視必逺聰者聴之則聴必微智者言之則言必當聖者慮之則慮必精使獨用其身不能治也雖欲治之不能給也故曰不若使賢之為賢也忠信仁義剛毅有立此可謂賢矣然是謂終身之善也未足以世也人臣者以其宗廟為心焉以其萬民為心焉以其後嗣為心焉大為之謀而使智者就之逺為之畧而使仁者守之今世賴其澤後世䝉其福世續其類是天地之功也是春夏秋冬之相與成嵗也故曰不若薦賢之為賢也劉子曰昔者舜有天下大聖人也惟其不欲其身賢而已矣是以舜好問好察邇言所舉而用者二十有二人被袗衣鼔琴二女果而天下治昔者周公相天下大聖人也惟其不欲其身賢而已矣是以日昃不倦勞於求士所執贄見者十有餘人所交友者百有餘人賢者相與繼其徳而成之至其末也刑措四十餘年故君莫盛於舜臣莫盛於周公不為舜之為者非賢君也不為周公之為者非賢臣也劉子曰君之不君非獨愚也雖聰明辨慧伎藝敏給而不知用賢者猶不君也臣之不臣非獨鄙也雖忠信仁義剛毅有立而不知薦賢者猶不臣也昔者桀紂矜天下以能高人臣以聲則是豈不聰明辨慧伎藝敏給哉惟其自賢而已不知用賢至於亡也昔者臧文仲相魯國魯國以强其言必當則是豈不忠信仁義剛毅有立哉惟其自賢而已不知薦賢至於削也故曰雖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己所謂驕者非獨以貴驕人以富驕人者也以材驕人者有甚焉所謂吝者非獨吝於爵人吝於分人者也吝於教人者有甚焉故以材驕人慢也人怨之吝於教人忌也人疎之是以古之君子莫為驕與吝也求為人君者盡於此矣求為人臣者盡於此矣詩云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言君之所以為君也詩云樂只君子保艾爾後言臣之所以為臣也君為君焉臣為臣焉雖亘萬世吾不知其可改也   蘇洵用胥吏論 古之取士取於盜賊取於外裔古之人非以盜賊外裔之人示異也以賢之所在而已矣夫賢之所在貴而貴取焉賤而賤取焉是以盜賊下人匈奴休屠雖舉世之所詫而徃徃登之朝廷坐之郡國而不以為非而繩趨尺步華言華服者徃徃反擯棄不用何則天下之能繩趨而尺步華言而華服者衆也朝廷之政郡國之事非特如此而可治也彼雖不能繩趨尺步華言華服然而其才果可用於此則居此位可也古者天下之國大而多士大夫者不過曰齊與秦也而管夷吾相齊賢也而舉二盜焉穆公霸秦賢也而舉由余焉是其能果於是非而不牽於衆人之議也未聞有以用盜賊外裔而鄙之者也今有人非盜賊非外裔而猶不獲用吾不知其故何也夫古之用人無擇於勢布衣寒士而賢則用之公卿之子弟而賢則用之武夫徤卒而賢則用之巫醫方技而賢則用之胥史賤吏而賢則用之今也布衣寒士持方尺之紙書聲病剽竊之文而至享萬鍾之祿卿大夫之子弟飽食於家一出而驅高車駕大馬以為民上武夫徤卒有洒掃之力奔走之舊及久領藩郡執兵柄巫醫方技一言之中大臣且舉以為吏若此者皆非賢也皆非功也是今之所以進之之塗多於古也而胥史賤吏獨棄而不錄使老死於敲榜趨走而賢與功者不獲一施吾甚惑也不知胥吏之賢優而養之則儒生武士或所不若昔者漢有天下平津侯樂安侯輩皆號為儒宗而卒不能為漢立不世大功而其卓絶俊偉震耀四海者乃其賢人之出於吏胥中者耳夫趙廣漢河間之郡吏也尹翁歸河東之獄吏也張敞太守之卒史也王尊涿郡之書佐也是皆雄俊明博出之可以為將而内之可以為相者也而皆出於吏胥中者有以也夫吏胥之人少而習法律長而習獄訟老姦大豪畏憚懾伏吏之情狀變化出入無不諳究因而官之則豪民猾吏之表裏毫末畢見於外無所逃遁而又上之人擇之以才遇之以禮而其志復自知得自奮於公卿故終不肯自棄於惡以賈罪戾而敗其終身之利故當此時士君子皆優為之而其間自縱於大惡者大約亦不過幾人而其尤賢者乃至成功如是今之吏胥則不然始而入之不擇也終而遇之以犬彘也長吏一怒不問罪否袒而笞之喜而接之乃反與交手為市其人常曰長吏待我以犬彘我何望而不為犬彘哉是以平民不能自棄為犬彘之行不肯為吏矣况士君子而肯俛首為之乎然欲使之謹飭可用如兩漢亦不過擇之以才待之以禮恕其小過而棄絶其大惡之不可貰忍者然後察其賢有功而爵之祿之貴之勿棄之於冗流之門則彼有冀於功名自尊其身不敢匄奪而竒才絶智出矣夫人固有才智竒絶而不能為章句名數聲律之學者又有不幸而不為者茍一之以進士制䇿是使竒才絶智有時而窮也使吏胥之人得出為長吏是使一介之才無所逃也進士制䇿網之於上此又網之於下而曰天下有遺才者吾不信也   蘇軾徐州上神宗皇帝書 昔者以詩賦取士今陛下以經術用人名雖不同然皆以文詞進耳考其所得多吳楚閩蜀之人至於京東西河北河東陜西五路葢自古豪傑之場其人沈鷙勇悍可任以事然欲使治聲律讀經義以與吳楚閩蜀之士爭得失於毫釐之間則彼有不仕而已故其得人常少夫惟忠孝禮義之士雖不得志不失為君子若徳不足而才有餘者困於無門則無所不至矣故臣願陛下特為五路之士别開仕進之門漢法郡縣秀民推擇為吏考行察廉以次遷補或至二千石入為公卿古者不専以文詞取人故得士為多黄霸起於卒吏薛宣奮於書佐朱邑選於嗇夫邴吉出於獄吏其餘名臣循吏由此而進者不可勝數唐自中葉以後方鎮皆選列校以掌牙兵是時四方豪傑不能以科舉自達者皆爭為之徃徃積功以取旄鉞雖老姦巨盜或出其中而名卿賢將如高仙芝封常清李光弼來鎮李抱玉段秀實之流所得亦已多矣王者之用人如江河江河所趨百川赴焉蛟龍生之及其去而之他則魚鼈無所還其體而鯢鰍為之制今世胥史牙校皆奴僕庸人者無他以陛下不用也今欲用胥史牙校而胥史行文書治刑獄錢榖其勢不可廢鞭撻鞭撻一行則豪傑不出於其間故凡士之刑者不可用用者不可刑故臣願陛下採唐之舊使五路監司郡守共選土人以補牙職皆取人材心力有足過人而不能從事於科舉者祿之以今之庸錢而課之鎮稅務督捕盜賊之類自公罪杖以下聴贖依將校法使長吏得薦其才者第其功閥書其嵗月使得出仕比任子而不以流外限其所至朝廷察其尤異者擢用數人則豪傑英偉之士漸出於此塗而姦猾之黨可得而籠取也   抑僥倖䇿 國家自近嵗以來吏多而闕少率一官而三人共之居者一人去者一人而伺之者又一人是一官而有二人者無事而食也且其蒞官之日淺而閒居之日長以其蒞官之所得而為閒居仰給之資是以貪吏常多而不可禁此用人之大也古之用人其取之至寛而用之至狹取之至寛故賢者不隔用之至狹故不肖者無所容記曰司馬辨論官材論進士之賢者以告於王而定其論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位定然後祿之然則是取之者未必用也今之進士自二人以下者皆試官夫試之者豈一定之謂哉固將有所廢置焉耳國家取人有制䇿有進士有明經有詞科有任子有府史雜流凡此者雖衆無害也其終身進退之决在乎召見改官之日此尤不可以不愛惜慎重者也今之議者不過曰多其資考而責之以舉官之數且彼有勉强而已資考既足而舉官之數亦以及格則將執文墨以取必於我雖千百為輩莫敢不盡與臣竊以為今之患正在於任法太過是以為一定之制使天下可以嵗月必得甚可惜也方今之便莫若使吏六考以上皆得以名聞於吏部吏部以其資考之逺近舉官之衆寡而次第其名然後使一二大臣雜治之㕘之以其才器之優劣而定其等嵗終而奏之以詔天子廢置度天下之吏每嵗以物故罪免者幾人而増損其數以所奏之等補之及數而止使其予奪亦雜出於賢不肖之間而無有一定之制則天下之吏不敢有必得之心將自奮勵磨淬以求聞於時而嚮之所謂用人之大者亦不勞而自去然而議者必曰法不一定而以才之優劣為差則是好惡之私有以啟之也臣以為不然夫法者本以存其大綱而其出入變化固將付之於人昔者唐有天下舉進士者羣至於有司之門唐之制惟有司之信也是故有司得以捜羅天下之賢士而習知其為人至於一日之試則固已不取矣唐之得人於斯為盛今以名聞於吏部者毎嵗不過數十百人使一二大臣得以訪問㕘考其才雖有失者葢已寡矣如必曰任法而不任人天下之人必不可信則夫一定之制臣未知其果不可以為姦也   蓄財用䇿 夫今之所患兵弱而不振者豈士卒寡少而不足使歟器械鈍而不足用歟抑為城郭不足守歟廩食不足給歟此數者皆非也然所以弱而不振則是無材用也夫國之有材譬如山澤之有猛獸江河之有蛟龍伏乎其中而威乎其外悚然有所不可狎者至於蚖之所蟠䍧豚之所伏雖千仞之山百尋之溪而人易之何則其見於外者不可欺也天下之大不可謂無人朝廷之尊百官之富不可謂無才然以區區之二國舉數州之衆以臨中國抗天子之威犯天下之怒而其氣未嘗少衰其詞未嘗少挫則是其心無所畏也主憂則臣辱主辱則臣死今朝廷之上不能無憂而大臣恬然未有拒絶之議非不欲絶也未有以待之則是朝廷無所恃也沿邊之民西顧而戰慄牧馬之士不敢彎弓而北嚮吏士未戰而先期於敗則是民輕其上也外之蠻夷無所畏内之朝廷無所恃而民又自輕其上此猶足以為有人乎天下未嘗無才患所以求才之道不至古之聖人以無益之名而致天下之實以可見之實而較天下之虚名二者相為用而不可廢是故其始也天下莫不紛然奔走從事於其間而要之以其終不肖者無以欺其上此無他先名而後實也不先其名而唯實之求則來者寡來者寡則不可以有所擇以一旦之急而用不擇之人則是不先名之過也天子之所嚮天下之所奔也今夫孫吳之書其讀之者未必能戰也多言之士喜論兵者未必能用也進之以武舉試之以騎射天下之竒才未必至也然將以求天下之實則非此三者不可以致以為未必然而棄之則是其必然者恐不可得而見也徃者西師之興其先也惟不以虚名多致天下之才而擇之以待一旦之用故其兵興之際四顧惶惑而不知所措於是設武舉購方畧收勇悍之士而開狂猖之言不愛高爵重賞以求彊兵之術當此之時天下囂然莫不自以為知兵也來者日多而其言益以無據至於臨事終不可用執事之臣亦遂厭之而知其無益故兵休之日舉從而廢之今之論者以為武舉方畧之類適足以開僥倖之門而天下之實才終不可以求得此二者皆過也夫既已用天下之虚名而不較之以實至其也又舉而廢其名使天下之士不復以兵術進亦已過矣天下之實才不可以求之於言語又不可以較之於武力獨見之於戰耳戰不可得而試也是故見之於治兵子玉治兵於蒍終日而畢鞭七人貫三人耳蒍賈觀之以為剛而無禮知其必敗孫武始見試以婦人而猶足以取信於闔閭使知其可用故凡欲觀將帥之才否莫如治兵之不可欺也今夫新募之兵驕而難令勇悍而不知戰此真足以觀天下之才也武舉方畧之類以來之新兵以試之觀其顔色和易則足以見其氣約束堅明則足以見其威坐作進退各得其所則足以見其能凡此者皆不可彊也故曰先之以無益之虚名而較之以可見之實才庶乎可得而用也上富丞相書 夫天下之小人所為奔走輻輳於大人之門而為之用者何也大人得其全小人得其偏大人得其全故能兼受而獨制小人得其偏是以聚而求合於大人之門古之聖人惟其聚天下之偏而各收其用以為非偏則莫肯聚也是故不以其全而責其偏夫惟全者之不可以多有也故天下之偏者惟全之求今以其全而責其偏夫彼若能全將亦為我而已矣又何求焉昔者夫子廉潔而不為異衆之行勇敢而不為過物之操孝而不徇其親忠而不犯其君凡此者是夫子之全也原憲廉而至於貧公良孺勇而至於鬬曽子孝而徇其親子路忠而犯其君凡此者是數子之偏也夫子居其全而收天下之偏是以若此巍巍也若夫明公其亦可謂天下之全矣廉而天下不以為介直而天下不以為訐剛徤而不為彊敦厚而不為弱此明公之所得之於天而天下之所不可望於明公者也明公居其全天下效其偏其誰曰不可異時士大夫皆喜為卓越之行而世亦貴狡悍之才自明公執政而朝廷之間習為中道而務循於規矩士之矯飾力行為異者衆必共笑之夫卓越之行非至行也而有取於世狡悍之才非真才也而有用於天下此古之全人所以坐而收其功也今天下卓越之行狡悍之才舉不敢至於明公之門懼以其不純而獲罪於門下軾之不肖竊以為天下之未大治兵之未振財之未豐天下之有望於明公而未獲者其或由此也歟昔范公收天下之士不考其素茍可用者莫不咸在雖其狂獧無行之徒亦自效於下風而范公亦躬為詭特之操以震之夫范公之取人者是也其自為者非也伏惟明公以天下之全而自居去其短而襲其長以收功於無窮   元文宗時陳思謙言銓衡之入仕之門太多黜陟之法太簡州郡之任太淹朝省之除太速欲設三䇿以救四一曰至元三十年以後増設衙門冗濫不急者從實減并其外有選法者并入中書二曰宜㕘酌古制設辟舉之科令三品以下各舉所知得才則受賞失實則受罸三曰古者刺史入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葢使外職識朝廷治體内官知民間利病今後歴縣尹有能聲善政者受郎官御史歴郡守有竒才異績者任憲使尚書其餘各驗資品通遷在内者不得三考連任京官在外者須歴兩任乃遷内職績非出類守不敗官者則循以年勞處以常調凡朝缺官員須十二月之上方許遷除帝可其奏命中書行之托克托固辭相位順帝問誰可代者以阿嚕圖對遂召用之封托克托為鄭王阿嚕圖既為相議除一人為刑部尚書或難之曰此人柔軟非刑部所可用阿嚕圖曰選儈子邪若選儈子須用强壯人尚書詳讞刑獄不枉人壊法即是好官何用强壯者為其為治知體如此   用人無私【附 三則】   管仲束縳自魯之齊道而饑渴過綺烏封人而乞食烏封人跪而食之甚敬封人因竊謂仲曰適幸及齊不死而用齊將何報我曰如子之言我且賢之用能之使勞之論我何以報子封人怨之   韓昭侯謂申子曰法度甚不易行也申子曰法者見功而與賞因能而受官今君設法度而聴左右之請此所以難行也昭侯曰吾自今以來知行法矣寡人奚聴矣一日申子請仕其從兄官昭侯曰非所學於子也聴子之謁敗子之道乎亡其用子之謁申子辟舍請罪小黄門京兆高望為尚藥監幸於皇太子太子因蹇碩屬望子進為孝廉葢勲不肯用或曰皇太子副主望其所愛碩帝之寵臣而子違之所謂三怨成府者也勲曰選賢所以報國也非賢不舉死亦何悔   綜覈【覆名實併 十六則】   管子明法解 國之所以亂者廢事情而任非譽也故明主之聴也言者責之以其實譽人者試之以其官言而無實者誅吏而亂官者誅是故虚言不敢進不肖者不敢受官亂主則不然聴言而不督其實故羣臣以虚譽進其黨任官而不責其功故愚汙之吏在庭如此則羣臣相推以美名相假以功伐務多其佼而不為主用故明法曰主釋法以譽進能則臣離上而下比周矣以黨舉官則民務佼而不求用矣 亂主不察臣之功勞譽衆者則賞之不審其罪過毁衆者則罸之如此者則邪臣無功而得賞忠正無罪而有罸故功多而無賞則臣不務盡力行正而有罸則賢聖無從竭能行貨財而得爵祿則汙辱之人在官寄託之人不肖而位尊則民倍公法而趨有勢如此則慤愿之人失其職而廉潔之吏失其治故明法曰官之失其治也是主以譽為賞而以毁為罸也問章 凡立朝廷問有本紀爵授有徳則大臣興義祿予有功則士輕死節上帥士以人之所戴則上下和授事以能則人上功審刑當罪則人不易訟無亂社稷宗廟則人有所宗無遺老忘親則大臣不怨舉知人急則衆不亂行此道也國有常經人知終始此霸王之術也然後問事事先大功政自小始問死事之孤其未有田宅者有乎問少壯而未勝甲兵者幾何人問死事之寡其餼廩何如問國之有功大者何官之吏也問州之大夫也何里之士也今吏亦何以明之矣問刑論有常以行不可改也今其事之久留也何若問五官有度制官都其有常㫁今事之稽也何待問獨夫寡婦孤寡疾病者幾何人也問國之棄人何族之子弟也問鄉之良家其所牧養者幾何人矣問邑之貧人債而食者幾何家問理園圃而食者幾何家人之開田而耕者幾何家士之身耕者幾何家問鄉之貧人何族之别也問宗子之收昆弟者以貧從昆弟者幾何家餘子仕而有田邑今入者幾何人子弟以孝聞于鄉里者幾何人餘子父母存不養而出離者幾何人士之有田而不使者幾何人吏惡何事士之有田而不耕者幾何人身何事君臣有位而未有田者幾何人外人之來從而未有田宅者幾何家國子弟之游于外者幾何人貧士之受責于大夫者幾何人官賤行書身士以家臣自代者幾何人官承吏之無田餼而徒理事者幾何人羣臣有位事官大夫者幾何人外人來游在大夫之家者幾何人鄉子弟力田為人率者幾何人國子弟之無上事衣食不節率子弟不田弋獵者幾何人男女不整齊亂鄉子弟者有乎問人之貸粟米有别劵者幾何家問國之伏利其可應人之急者幾何所也人之所害于鄉里者何物也問士之有田宅身在陳列者幾何人餘子之勝甲兵有行伍者幾何人問男女有巧技能利備用者幾何人處女操工事者幾何人冗國所開口而食者幾何人問一民有幾年之食也問兵車之計幾何乘也牽家馬軛家車者幾何乘處士修行足以教人可使帥衆涖百姓者幾何人士之急難可使者幾何人工之巧出足以利軍伍處可以修城郭補守備者幾何人城粟軍糧其可以行幾何年也吏之急難可使者幾何人大夫疏器甲兵兵車旌旗皷鐃帷幕師軍之載幾何乘疏藏器弓弩之張衣夾鋏鈎之造戈㦸之其厲何若其宜修而不修者故何視而造修之官出器處器之具宜起而未起者何待鄉師車輜造修之具其繕何若工尹伐材用毋於三時羣材乃植而造器定冬完良備用必足人有餘兵詭陳之行以慎國常時簡稽帥馬牛之肥瘠其老而死者皆舉之其就山藪林澤食薦者幾何出入死生之㑹幾何若夫城郭之厚薄溝壑之淺深門閭之尊卑宜修而不修者上必幾之守備之伍器物不失其具淫雨而各有處藏問兵官之吏國之豪士其急難足以先後者幾何人夫兵事者危物也不時而勝不義而得未為福也失謀而敗國之危也慎謀乃保國問所以教選人者何事問執官都者其位事幾何年矣所辟草萊有益于家邑者幾何矣所封表以益人之生利者何物也所築城郭修牆閉絶通道阨闕深防溝以益人之地守者何所也所捕盜賊除害人者幾何矣韓非六反篇 夫畏死逺難降北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貴生之士學道立方離法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文學之士遊居厚養牟食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有能之士語曲牟知偽詐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辯智之士行劍攻殺暴憿之民也而世尊之曰磏勇之士活賊匿姦嘗死之民也而世尊之曰任譽之士此六臣者世之所譽也赴險殉誠死節之民而世少之曰失計之民也寡聞從令全法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樸陋之民力作而食生利之民也而世少之曰寡能之民也嘉厚純粹整榖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愚戇之民也重命思事尊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怯懾之民也挫賊遏姦明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讇讒之民也此六民者世之所毁也姦偽無益之民六而世譽之如彼耕戰有益之民六而世毁之如此此之謂六反布衣循法利而譽之世主聴虚聲而禮之禮之所在利必加焉百姓徇私害而訾之世主壅於俗而賤之賤之所在害必加焉故名賞在乎私惡當罪之民而毁害在乎公善宜賞之士索國之富强不可得也 老有言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夫以殆辱之故而不求於足之外者老也今以為足民而可以治是以民為皆如老也故桀貴在天子而不足於尊富有四海之内而不足於寳君人者雖足民不能足使為天子而桀未必以天子為足也則雖足民何可以為治也故明主之治國也適其時事以致財物論其稅賦以均貧富厚其爵祿以盡賢能重其刑罸以禁姦邪使民以力得富以事致貴以過受罪以功致賞而不念慈惠之賜此帝王之政也 人皆寐則盲者不知皆嘿則喑者不知覺而使之視問而使之對則喑盲者窮矣不聴其言也則無術者不知不任其身也則不肖者不知聴其言而求其當任其身而責其功則無術不肖者窮矣夫欲得力士而聴其自言雖庸人與烏獲不可别也授之以鼎爼則罷健效矣故官職者能士之鼎俎也任之以事而愚智分矣故無術者得於不用不肖者得於不任言不用而自文以為辯身不任而自飾以為高世主其辯濫其高而尊貴之是不須視而定明也不待對而定辯也喑盲者不得矣明主聴其言必責其用觀其行必求其功然則虚奮之學不談矜誣之行不飾矣   詭使篇 聖人之所以為治道者三一曰利二曰威三曰名夫利者所以得民也威者所以行令也名者上下之所同道也非此三者雖有不急矣今利非無有也而民不化上威非不存也而下不聴從官非無法也而治不當名三者非不存也而世一治一亂者何也夫上之所貴與其所以為治相反也夫立名號所以為尊也今有賤名輕實者世謂之高設爵位所以為賤貴基也而簡上不求見者世謂之賢威利所以行令也而無利輕威者世謂之重法令所以為治也而不從法令為私善者世謂之忠官爵所以勸民也而好名義不進仕者世謂之烈士刑罸所以擅威也而輕法不避刑戮死亡之罪者世謂之勇夫民之急名也甚其求利也如此則士之饑餓乏絶者焉得無巖居苦身以爭名於天下哉故世之所以不治者非下之罪上失其道也常貴其所以亂而賤其所以治是故下之所欲常與上之所以為治相詭也今下而聴其上上之所急也而惇慤純信用心壹者則謂之窶守法固聴令審則謂之愚敬上畏罪則謂之怯言時節行中適則謂之不肖無二心私學聴吏從教者則謂之陋難致謂之正難予謂之廉難禁謂之齊有令不聴從謂之勇無利於上謂之愿寛惠行徳謂之仁重厚自尊謂之長者私學成羣謂之師徒閑靜安居謂之有思損仁逐利謂之疾險躁佻反覆謂之智先為人而後自為類名號言汎愛天下謂之聖言大不稱而不可用行而乖於世者謂之大人賤爵祿不撓上者謂之傑下漸行如此入則亂民出則不便也上宜禁其欲滅其迹而不止也又從而尊之是教下亂上以為治也凡上所治者刑罸也今有私行義者尊社稷之所以立者安靜也而躁險讒諛者任四封之内所以聴從者信與徳也而陂知傾覆者使令之所以行威之所以立者恭儉也不聴上而巖居非世者顯倉廩之所以實者耕農之本務也而綦組錦繡刻畫為末作者富名之所以成城池之所以廣者戰士也今死士之孤饑餓乞於道而優笑酒徒之屬乘車衣絲賞祿所以盡民力易下死也今戰勝攻取之士勞而賞不霑而卜筮視手理狐蟲為順辭於前者日賜上握度量所以擅生殺之柄也今守度奉量之士欲以忠嬰上而不得見巧言利辭行姦軌以倖偷世者數御據法直言名刑相當循繩墨誅姦人所以為上治也而愈疏逺謟施順意從欲以危世者近習悉租稅専民力所以備難充倉府也而士卒之逃事伏匿附託有威之門以避徭賦而上不得者萬數夫陳善田利宅所以厲戰士卒也而㫁頭裂腹播骨乎平原曠野者無宅容身身死田奪而女妹有色大臣左右無功者擇宅而受擇田而食賞利一從上出所擅制下也而戰介之士不得職而閑居之士尊顯上以此為教名安得無卑位安得無危夫卑名危位必下之不從法令有二心務私學反逆世者也而不禁其行不破其羣以散其黨又存而尊之用事者過矣上之所以立廉恥者所以屬下也今士大夫不羞汙泥醜辱而宦女妹私義之門不待次而宦賞賜所以為重也而戰鬬有功之士貧賤而便辟優徒超級名號誠信所以通威也而主揜障近習女謁並行百官主爵遷人用事者過矣大臣官人比周不法行威利在下則主卑而大臣重矣夫立法令者以廢私也法令行而私道廢矣私者所以亂法也而士有二心私學巖居窞處託伏深慮大者非世細者惑下上不禁又從而尊之以名化之以實是無功而顯無勞而富也如此則士之有二心私學者焉得無深慮勉知詐誹謗法令以求索與世相反者也凡亂上反世者常士有二心私學者也故本言曰所以治者法也所以亂者私也法立則莫得為私矣故曰道私者亂道法者治上無其道則智者有私詞賢者有私意上有私惠下有私欲聖智成羣造言作辭以非法令於上上不禁塞又從而尊之是教下不聴上不從法也是以賢者顯名而居奸人賴賞而富是以上不勝下也   顯學篇 世之顯學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張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顔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孫氏之儒有樂正氏之儒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鄧陵氏之墨故孔墨之後儒分為八墨離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謂真孔墨孔墨不可復生將誰使定後世之學乎孔子墨子俱道堯舜而取舍不同皆自謂真堯舜堯舜不復生將誰使定儒墨之誠乎殷周七百餘嵗虞夏二千餘嵗而不能定儒墨之真今乃欲審堯舜之道於三千嵗之前意者其不可必乎無參驗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據之者誣也故明據先王必定堯舜者非愚則誣也愚誣之學雜反之行明主弗受也墨者之也冬日冬服夏日夏服桐棺三寸服喪三月世主以為儉而禮之儒者破家而服喪三年大毁扶杖世主以為孝而禮之夫是墨子之儉將非孔子之侈也是孔子之孝將非墨子之戾也今孝戾侈儉俱在儒墨而上兼禮之漆雕之議不色撓不目逃行曲則違於臧獲行直則怒於諸侯世主以為廉而禮之宋榮子之議設不鬬爭取不隨仇不羞囹圄見侮不辱世主以為寛而禮之夫是漆雕之廉將非宋榮子之恕也是宋榮之寛將非漆雕之暴也今寛廉恕暴俱在二子人主兼而禮之自愚誣之學雜反之辭爭而人主俱聴之故海内之士言無定術行無常議夫氷炭不同器而久寒暑不兼時而至雜反之學不兩立而治今兼聴雜學繆行同異之辭安得無亂乎聴行如此其於治人又必然矣今世之學士語治者多曰與貧窮地以實無資今夫與人相善也無豐年旁入之利而獨以完給者非力則儉也與人相善也無饑饉疾疚禍罪之殃獨以貧窮者非侈則墮也侈而墮者貧而力而儉者富今上徴歛於富人以布施於貧家是奪力儉而與侈墮也而欲索民之疾作而節用不可得也今有人於此義不入危城不處軍旅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脛一毛世主必從而禮之貴其智而高其行以為輕物重生之士也夫上所以陳良田大宅設爵祿所以易民死命也今上尊貴輕物重生之士而索民之出死而重殉上事不可得也藏書䇿習談論聚徒役服文學而議説世主必從而禮之曰敬賢士先王之道也夫吏之所稅耕者也而上之所養學士也耕者則重稅學士則多賞而索民之疾作而少言談不可得也立節參明執操不侵怨言過於耳必隨之以劔世主必從而禮之以為自好之士夫斬首之勞不賞而家鬬之勇尊顯而索民之疾戰距敵而毋私鬬不可得也國平則養儒俠難至則用介士所養者非所用所用者非所養此所以亂也且夫人主之聴於學也若是其言宜布之官而用其身若非其言宜去其身而息其端今以為是也而弗布於官以為非也而不息其端是而不用非而不息亂亡之道也澹臺子羽君子之容也仲尼幾而取之與處久而行不稱其貌宰予之辭雅而文也仲尼幾而取之與處久而智不充其辯故孔子曰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故以仲尼之智而有失實之聲今之新辯濫乎宰予而世主之聴乎仲尼為悦其言因任其身則焉得無失乎是以魏任孟卯之辯而有華下之患趙任馬服之辯而有長平之禍此二者任辯之失也夫視鍜錫而察青黄區冶不能以必劔水擊鵠鴈陸㫁駒馬則臧獲不疑鈍利發齒吻形容伯樂不能以必馬授車就駕而觀其末塗則臧獲不疑駑良觀容服聴辭言仲尼不能以必士試之官職課其功伐則庸人不疑於愚智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夫有功者必賞則爵祿厚而愈勸遷官襲級則官職大而愈治夫爵祿大而官職治王之道也磐石千里不可謂富象人百萬不可謂强石非不大數非不衆也而不可謂富强者磐不生粟象人不可使距敵也今商官技藝之士亦不耕而食是地不墾與磐石一貫也儒俠毋軍勞顯而榮者則民不使與象人同事也夫知禍磐石象人而不知禍商官儒俠為不墾之地不使之民不知事類者也故敵國之君王雖説吾義吾弗入貢而臣闗内之侯雖非吾行吾必使執禽而朝是故力多則人朝力寡則朝於人故明君務力夫嚴家無悍虜而慈母有敗子吾以此知威勢之可以禁暴而徳厚之不足以止亂也夫聖人之治國不恃人之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為非也恃人之為吾善也境内不什數用人不得為非一國可使齊為治也用衆而舍寡故不務徳而務法夫必恃自直之箭百世無矢恃自圜之木千嵗無輪矣自直之箭自圜之木百世無有一然而世皆乘車射禽者何也隠括之道用也雖有不恃隠括而有自直之箭自圜之木良工弗貴也何則乘者非一人射者非一發也不恃賞罸而恃自善之民明主弗貴也何則國法不可失而所治非一人也故有術之君不隨適然之善而行必然之道今或謂人曰使子必智而夀則世必以為狂夫智性也夀命也性命者非所學於人也而以人之所不能為説人此世之所以謂之為狂也謂之不能然則是諭也夫諭性也以仁義教人是以智與夀説也有度之主弗受也故善毛廧西施之美無益吾面用脂澤粉黛則倍其初言先王之仁義無益於治明吾法度必吾賞罸者亦國之脂澤粉黛也故明主急其助而緩其頌故不道仁義今巫祝之祝人曰使若千秋萬嵗千秋萬嵗之聲括耳而一日之夀無徴於人此人所以簡巫祝也今世儒者之説人主不言今之所以為治而語已治之功不審官法之事不察姦邪之情而皆道上古之譽先王之成功儒者飾辭曰聴吾言則可以霸王此説者之巫祝有度之主不受也故明主舉實事去無用不道仁義者故不聴學者之言今不知治者必曰得民之心欲得民之心而可以為治則是伊尹管仲無所用也將聴民而已矣民智之不可用猶嬰兒之心也夫嬰兒不剔首則腹痛不㨽痤則寖益剔首㨽痤必一人抱之慈母治之然猶啼呼不止嬰兒子不知犯其所小苦致其所大利也今夫急耕田墾草以厚民産也而以上為酷修刑重罸所為禁邪也而以上為嚴徴賦錢粟以實倉庫且以防饑饉備軍旅也而以上為貪境内教戰陣閲士卒揮刀疾鬬所以禽虜也而以上為暴此四者所以治安也而民不知恱也夫求聖通之士者為民智之不足師用昔禹决江濬河而民聚瓦石子産開畆樹桑鄭人謗訾禹利天下子産存鄭皆以受謗夫民智之不足用亦明矣故舉士而求賢智為政而期適民皆亂之端未可以為治也   曽子曰響不辭聲鑑不辭形君子正一而萬物皆成夫行非為影也而影隨之呼非為響也而響和之故君子功先成而名隨之   田伯鼎好士而存其君白公好士而亂荆其好士則同其所以為則異公孫友自刖而尊百里豎刁自宫而謟桓公其自刑則同其所以自刑之為則異慧子曰徃者東走逐者亦東走其東走則同其所以東走之為則異故曰同事之人不可不審察也   衛人有能以棘刺之端為母猴燕王説之養之以五乘之奉王曰吾試觀客為棘刺之母猴客曰人主欲觀之必半嵗不入宫不飲酒食肉雨霽日出視之晏隂之間而棘刺之母猴乃可見也燕王因養衞人不能觀其母猴鄭有臺下之冶者謂燕王曰臣削者也諸微物必以削削之而所削必大於削今棘刺之端不容削鋒難以治棘刺之端王試觀客之削能與不能可知也王曰善謂衛人曰客為棘刺之端以削吾欲觀見之客曰臣請之舍取之因逃   宋人善辯者也持白馬非馬也服齊稷下之辯者乘白馬而過闗則顧白馬之賦故籍之虚辭則能勝一國考實按形不能謾於一人   客有為齊王畫者齊王問曰畫孰最難者曰犬馬難孰易者曰鬼魅最易夫犬馬人所知也旦暮罄於前不可類之故難鬼神無形者不罄於前故易之也   齊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處士請為王吹竽宣王說之廩食以數百人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聴之處士逃一日韓昭侯曰吹竽者衆吾無以知其善者田嚴對曰一一而聴之   應侯曰鄭人謂玉未理者璞周人謂鼠未腊者璞周公懐璞過鄭賈曰欲買璞乎鄭賈曰欲之出其璞乃鼠也因謝不取今平原君自以賢顯名于天下然降其主父沙丘而臣之天下之王尚猶尊之是天下之王不如鄭賈之智于名不知其實也   呂覽别類篇 知不知上矣過者之患不知而自以為知物多類然而不然故亡國僇民無已夫草有萃有藟獨食之則殺人合而食之則益夀萬堇不殺漆淖水合兩淖則為蹇溼之則為乾金柔錫柔合兩柔則為剛燔之則為淖或溼而乾或燔而淖類固不必可推知也小方大方之類也小馬大馬之類也小智非大智之類也魯人有公孫綽者告人曰我能起死人人問其故對曰我固能治偏枯今吾倍所以為偏枯之藥則可以起死人矣物固有可以為小不可以為大可以為半不可以為全者也相劔者曰白所以為堅也黄所以為牣也黄白雜則堅且牣良劔也難者曰白所以為不牣也黄所以為不堅也黄白雜則不堅且不牣也又柔則錈堅則折劔折且錈焉得為利劔劒之情未革而或以為良或以為惡説使之也故有以聰明聴説則妄説者止無以聰明聴説則堯桀無别矣此忠臣之所患也賢者之所以廢也義小為之則小有福大為之則大有福於禍則不然小有之不若其亡也射招者欲其中小也射獸者欲其中大也物固不必安可推也高陽應將為室家匠對曰未可也木尚生加塗其上必將撓以生為室今雖善後將必敗高陽應曰緣子之言則室不敗也木益枯則勁塗益乾則輕以益勁任益輕則不敗匠人無辭而對受令而為之室之始成也善其後果敗髙陽應好小察而不通乎大理也驥驁緑耳背日而西走至乎夕則日在其前矣目固有不見也智固有不知也數固有不及也不知其説所以然而然聖人因而興制不事心焉晉杜預奏古者黜陟擬議於心不泥於法末世不能紀逺而専求密微疑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簡書簡書愈繁官方愈偽魏氏考課即京房之遺意其文可謂至密然失於苛細以違本體故歴代不能通也豈若申唐堯之舊制取大捨小去密就簡俾之易從也夫曲盡物理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去人而任法則以文傷理莫若委任達官各考所統嵗第其人言其優劣如此六載主者總集採案其言六優者超擢六劣者廢免優多劣少者平叙劣多優少者左遷其間所對不均品有難易主者固當凖量輕重微加降殺不足曲以法盡也其有優劣徇情不叶公論者當委監司隨而彈之若令上下公相容過此為清議大頽雖有考課之法亦無益也   魏主親考公卿善惡詔 三載考績三載黜陟可黜者不足為遲可進者大成賒緩朕今三載一考即行黜陟欲令愚滯無妨於賢者才能不擁於下位各令當曹考其優劣為三等其上下一等仍分為三六品已下尚書重問五品以上朕將親與公卿論其善惡上上者遷之下下者黜之中者守其本任 魏主之北廵也留任城王澄銓簡舊臣自公以下有官者以萬數澄品其優劣能否為三等人無怨者魏主臨朝堂黜陟百官謂録尚書事廣陵王羽曰汝為朕弟居機衡之右無勤恪之聲有阿黨之迹今黜汝録尚書又謂尚書令陸叡曰叔翻到省之初甚有善稱比來偏頗懈怠由卿不能相導以義今奪卿禄一朞又謂左僕射拓跋賛曰叔翻受黜卿應大辟今解卿少師削禄一朞又謂左丞公孫良右丞乞伏義受曰卿亦應大辟可以白衣守本官冠服禄䘏盡從削奪又謂尚書任城王澄曰叔神志驕傲可解少保又謂長兼尚書于果曰卿不勤職事數辭以疾可解長兼削禄一朞其餘守尚書尉羽盧淵等並以不職或解任或黜官或奪禄皆面數其過而行之   唐高宗時盧承慶為司刑太常伯承慶常考内外官有一官督運遭風失米承慶考之曰監運損糧考中下其人顔色自若無言而退承慶重其雅量改注曰非力所及考中中既無喜容亦無愧詞又改曰寵辱不驚考中上   劉瑑與崔慎由議政于宣宗前慎由曰惟當甄别流品上酬萬一瑑曰昔王夷甫祖上浮華妄分流品致中原丘墟今當循名責實使百官各稱其職而遽以品流為先臣未知致理之日慎由無以對   信任【十一則】   韓非難二篇 齊桓公之時晉客至有司請禮桓公曰告仲父者三而優笑曰易哉為君一曰仲父二曰仲父桓公曰吾聞君人者勞於索人佚於使人吾得仲父已難矣已得仲父之後何為不易哉或曰桓公之所應優非君人者之言也桓公以君人為勞於索人何索人為勞哉伊尹自以為宰干湯百里奚自以為虜干穆公虜所辱也宰所羞也䝉羞辱而接君上賢者之憂世急也然則君人者無逆賢而已矣索賢不為人主難且官職所以任賢也爵祿所以賞功也設官職陳爵祿而士自至君人者何其勞哉使人又非所佚也人主雖使人必以度量凖之以刑名參之以事遇於法則行不遇於法則止功當其言則賞不當則誅以刑名收臣以度量凖下此不可釋也君人者焉佚哉索人不勞使人不佚而桓公曰勞於索人佚於使人者不然且桓公得管仲又不難管仲不死其君而歸桓公鮑叔輕官讓能而任之桓公得管仲又不難明矣已得管仲之後奚遽易哉管仲非周公旦周公旦假為天子七年成王壯授之以政非為天下計也為其職也夫不難奪子而行天下者必不背死君而事其讎倍死君而事其讎者必不難奪子而行天下不難奪子而行天下者必不難奪其君國矣管仲公子糾之臣也謀殺桓公而不能其君死而臣桓公管仲之取舍非周公旦未可知也若使管仲大賢也且為湯武湯武桀紂之臣也桀紂作亂湯武奪之今桓公以易居其上是以桀紂之行居湯武之上桓公危矣若使管仲不肖人也且為田常田常簡公之臣也而弑其君今桓公以易居其上是以簡公之易居田常之上也桓公又危矣管仲非周公旦亦以明矣然為湯武與田常未可知也為湯武有桀紂之危為田常有簡公之亂也已得仲父之後桓公奚處易哉若使桓公之任管仲必知不欺己也是知不欺主之臣也然雖知不欺主之臣今桓公以任管仲之専惜豎刁易牙蟲流出户而不桓公不知臣欺主與不欺主已明矣而任臣如彼其専也故曰桓公闇主   齊桓公使管仲治國管仲對曰賤不能臨貴桓公以為上卿而國不治桓公曰何故管仲對曰貧不能使富桓公賜之齊國市租一年而國不治桓公曰何故對曰疏不能制親桓公立以為仲父齊國大安而遂伯天下孔子曰管仲之賢不得此三權者亦不能使其君南面而伯矣   桓公問於管仲曰吾欲使爵腐于酒肉腐于爼得無害於伯乎管仲對曰此極非其貴者耳然亦無害於伯也桓公曰何如而害伯管仲對曰不知賢害伯知而不用害伯用而不任害伯任而不信害伯信而復使小人參之害伯桓公曰善   秦武王謂甘茂曰寡人欲車通三川以闚周室而寡人死不朽乎甘茂對曰請之魏約伐韓王令向夀輔行甘茂至魏謂向夀子歸告王曰魏聴臣矣然願王勿攻也事成盡以為子功向夀歸以告王王迎甘茂於息壤甘茂至王問其故對曰宜陽大縣也上黨南陽積之久矣名為縣其實郡也今王倍數險行數千里而攻之難矣臣聞張儀西并巴蜀之地北取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多張儀而賢先王魏文侯令樂羊將伐中山三年而拔之樂羊反而語功文侯示之謗書一篋樂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主君之力也今臣羈旅之臣也樗里疾公孫衍二人者挾韓而議王必聴之是王欺魏而臣受公仲朋之怨也昔者曽子處費費人有與曽子同名族者而殺人人告曽子母曰曽參殺人曽子之母曰吾子不殺人織自若有頃焉人又曰曽參殺人其母尚織自若也頃之一人又告之曰曽參殺人其母懼投杼踰牆而走夫以曽參之賢與母之信也而三人疑之則慈母不能信也今臣之賢不及曽子而王之信臣又未若曽子之母也疑臣者不適三人臣恐王為臣之投杼也王曰寡人不聴也請與子盟於是與之盟於息壤果攻宜陽五月而不能拔也樗里疾公孫衍二人在爭之王王將聴之召甘茂而告甘茂對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悉起兵復使甘茂攻之遂抜宜陽   秦假道韓魏以攻齊齊威王使章子將而應之與秦交和而舍使者數相徃來章子為變其徽章以雜秦軍候者言章子以齊入秦威王不應頃間候者復言章子以齊兵降秦威王不應如此者三有司請曰言章子之敗者異人而同辭王何不廢將而擊之王曰此不叛寡人明矣曷為而擊之頃間言齊兵大勝秦兵大敗於是秦王稱西藩之臣而謝於齊左右曰何以知之曰章子之母啓得罪其父其父殺之而埋馬棧之下吾使章子將也勉之曰夫子之强全兵而還必更將軍之母對曰臣非不能更先妾也臣之母啓得罪臣之父臣之父未教而死夫不得父之教而更母是欺死父也故不敢夫為人子而不欺死父豈為人臣欺生君哉   齊人李伯見趙孝成王説之以為代郡守臣居無幾何人告之反孝成王方饋不墮食無幾何告者復至孝成王不應已乃使使者言齊舉兵擊燕恐其以擊燕為名而以兵襲趙故發兵自備今燕齊已合臣請要其敝而地可多割自後之是為孝成王從事於外者無自疑於中者   公孫衍為魏將與其相田需不善季子為衍謂梁王曰獨不見夫服牛驂驥乎不可以行百步今王以衍為可使將故用之也而聴相之計是服牛驂驥也牛馬俱死而不能成其功王之國必傷矣願王察之   呂覽樂成篇 大智不形大器晩成大音希聲禹之決江水也民聚瓦礫事已成功已立為萬世利禹之所見者逺也而民莫之知故民不可與慮化舉始而可以樂成功孔子始用於魯魯人鷖誦之曰麛裘而鞞投之無戾鞞而麛裘投之無郵用三年男子行乎塗右女子行乎塗左財物之遺者民莫之舉大智之用固難踰也子産始治鄭使田有封䘏都鄙有服民相與誦之曰我有田疇而子産賦之我有衣冠而子産貯之孰殺子産吾其與之後三年民又誦之曰我有田疇而子産殖之我有子弟而子産誨之子産若死其使誰嗣之使鄭簡魯哀當民之誹訿也而因弗遂用則國必無功矣子産孔子必無能矣非徒不能也雖罪施於民可也今世皆稱簡公哀公為賢稱子産孔子為能此二君者達乎任人也舟車之始見也三世然後安之夫開善豈易哉故聴無事治事治之立也人主賢也魏攻中山樂羊將已得中山還反報文侯有貴功之色文侯知之命主書曰羣臣賔客所獻書者操以進之主書舉兩篋以進令將軍視之書盡難攻中山之事也將軍還走北面再拜曰中山之舉非臣之力君之功也當此時也論士殆之日幾矣中山之不取也奚宜二篋哉一寸而亡矣文侯賢主也而猶若此又况於中主也中主之患不能勿為而不可與莫為凡舉無易之事氣志視聴動作無非是者人臣且孰敢以非是邪疑為哉皆壹於為則無敗事矣此湯武之所以大立功於夏商而句踐之所以能報其讐也以小弱皆壹於為而猶若此又况於以彊大乎魏襄王與羣臣飲酒醮王為羣臣祝令羣臣皆得志史起興而對曰羣臣或賢或不肖賢者得志則可不肖者得志則不可王曰皆如西門豹之為人臣也史起對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畝鄴獨二百畝是田惡也漳水在其旁而西門豹弗知用是其愚也知而弗言是不忠也愚與不忠不可效也魏王無以應之明日召史起而問焉曰漳水猶可以灌鄴田乎史起對曰可王曰子何不為寡人為之史起曰臣恐王之不能為也王曰子誠能為寡人為之寡人盡聴子矣史起敬諾言之於王曰臣為之民必大怨臣大者死其次乃藉臣臣雖死藉願王之使他人遂之也王曰諾使之為鄴令史起因徃為之鄴民大怨欲藉史起史起不敢出而避之王乃使他人遂為之水已行民大得其利相與歌之曰鄴有聖令時為史公决漳水灌鄴旁終古斥鹵生之稻梁使民知可與不可則無所用矣賢主忠臣不能導愚教陋則名不冠後實不及世矣史起非不知化也以忠於主也魏襄王可謂能决善矣誠能决善衆雖諠譁而弗為變功之難立也其必由㕼㕼邪國之殘亡亦猶此也故㕼㕼之中不可不味也中主以之㕼㕼也止善賢主以之㕼㕼也立功   秦車騎大將軍王猛以六州任重言於秦王苻堅請改授親賢及府選便宜輒已停寢别乞一州自效堅報曰朕之於卿義則君臣親踰骨月雖復桓昭之有管樂徳之有孔明自謂踰之夫人主勞於求才逸於得士既以六州相委則朕無東顧之憂非所以為優崇乃朕自求安逸也夫取之不易守之亦難茍任非其人患生慮表豈獨朕之憂亦卿之責也故虚位台鼎而以分陜為先卿未照朕心殊乖素望新政俟才宜速銓補俟東方化洽當衮衣西歸仍遣侍中梁讜詣鄴諭㫖猛乃視事如故   蘇洵逺慮論 聖人之道有經有權有機是以有民有羣臣而又有腹心之臣曰經者天下之民舉知之可也曰權者民不得而知矣羣臣知之可也曰機者雖羣臣亦不得而知矣腹心之臣知之可也夫使聖人而無權則無以成天下之務無機則無以濟萬世之功然皆非天下之民所宜知而機者又羣臣所不得聞羣臣既不得聞誰與議不議不濟然則所謂腹心之臣者不可一日無也後世見三代取天下以仁義而守之以禮樂也則曰聖人無機夫取天下與守天下無機不能顧三代聖人之機不若後世之詐故後世不得見耳有機也是以有腹心之臣禹有益湯有伊尹武王有太公望是三臣者聞天下之所不聞知羣臣之所不知禹與湯武倡其機於上而三臣者和之於下以成萬世之功下而至於桓文有管仲狐偃為之謀主闔廬有伍員句踐有范蠡大夫種高祖之起也大將任韓信黥布彭越禆將任曹參樊噲滕公灌嬰游説諸侯任酈生陸賈樅公至於竒機密謀羣臣所不與者唯留侯鄼侯二人唐太宗之臣多竒才而委之深任之密者亦不過曰房杜夫君子為善之心與小人為惡之心一也君子有機以成其善小人有機以成其惡有機也雖惡亦或濟無機也雖善亦不克是故腹心之臣不可以一日無也司馬氏魏之賊也有賈充之徒為之腹心之臣以濟陳勝吳廣秦民之湯武也無腹心之臣以不克何則無腹心之臣者無機也有機而洩也夫無機與有機而洩者譬如虎豹食人而不知設陷阱設陷阱而不知以物覆其上者也或曰機者創業之君所假以濟耳守成之世其奚事機而安用夫腹心之臣嗚呼守成之世能遂熈然如太古之世矣乎未也吾未見機之可去也且夫天下之變常伏於燕安田文所謂子少國危大臣未附如此等事何世無之當是之時而無腹心之臣可為寒心哉昔者高祖之末天下既定矣而又以周勃遺孝惠孝文武帝之末天下既治矣而又以霍光遺孝昭孝宣葢天下雖有泰山之勢而聖人常以累卵為心故雖守成之世而腹心之臣不可去也曰百官總已以聴於冢宰彼冢宰者非腹心之臣天子安能舉天下之事委之三年而不置疑於其閒耶又曰五載一巡狩彼無腹心之臣五載一出捐千里之畿而誰與守耶今夫一家之中必有宗老一介之士必有密友以開心胸以濟緩急奈何天子而無腹心之臣乎近世之君抗然於上而使宰相眇然於下上下不接而其志不通矣臣視君如天之遼然而不可親而君亦如天之視人泊然無憂之之心也是以社稷之憂彼不以為憂社稷之喜彼不以為喜君憂不辱君辱不死一人譽之則用之一人毁之則捨之宰相避嫌畏譏且不暇何暇盡心以憂社稷數遷數易視相府如舍百官汎汎於下而天子惸惸於上一旦有卒然之憂吾未見其不顛沛而殞越也聖人之任腹心之臣也尊之如父師愛之如兄弟握手入卧内同起居寢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百人譽之不加密百人毁之不加疎尊其爵厚其祿重其權而後可與議天下之機慮天下之變太祖用趙中令也得其道矣近者冦萊公亦誠其人然與之權輕故終以見逐而天下幾有不測之變然則其必使之可以生人殺人而後可也   蘇軾任人䇿 臣聞聖王之治天下使天下之事各當其處而不相爭天下之人各安其分而不相躐然後天子得優游無為而制其上今也不然遼夏抗衡本非中國之大患而每以累朝廷是以徘徊擾攘卒不能有所立今委任而責成使西北不過為未誅之冦則中國固吾之中國而安有不可為哉於此之時臣知天下之不足治也請言當今之勢夫天下有二患有立法之有任人之失二者疑似而難明此天下之所以亂也當立法之也其君必曰吾用某也而天下不治是某不可用也又從而易之不知法之而移咎於其人及其用人之失也又從而尤其法法之變未有已也如此則雖至於覆敗死亡相繼而不悟豈足怪哉昔者漢興因秦以為治刑法峻急禮義消亡天下蕩然恐後世無所執守故賈誼董仲舒咨嗟嘆息以立法更制為事後世見二子之論以為聖人治天下凡皆如此是以腐儒小生皆欲妄有變改以惑世主臣竊以為當今之患雖法令有所未安而天下之所以不大治者失在於任人而非法制之罪也國家法令凡幾變矣天下之不大治其咎果安在哉曩者大臣之議患天下之士其進不以道而取之不精也故為之法曰中年而舉取舊數之半而復明經之科患天下之吏無功而遷取高位而不讓也故為之法曰當遷者有司以聞而自陳者為有罪此二者其名甚美而其實非大有益也而議者欲以此等致天下之大治臣竊以為過矣夫法之於人猶五聲六律之於樂也法之不能無奸猶五聲六律之不能無淫樂也先王知其然故存其大畧而付之於人茍不至於害民而不可彊去者皆不變也故曰失在任人而已夫有人而不用與用而不行其言行其言而不盡其心其失一也古之興王二人而已湯以伊尹文王以太公皆捐天下以與之而後伊吕得捐其一身以經營天下君不疑其臣功成而無後患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行其所欲用雖其親愛可也其所欲誅雖其讐隙可也使其心無所顧忌故能盡其才而責其成功及至後世之君始用區區之小數以繩天下之豪俊故雖有國士而莫為之用夫賢人君子之欲有所樹立以著不朽於後世者甚於人君顧恐功未及成而有所奪祇以速天下之亂耳錯之事㫁可見矣夫奮不顧一時之禍决然徒欲以身試人主之威者是亦其所挾者不甚大也斯固未足與有為而沈毅果敢之士又必有待而後發茍人主不先自去其不可測而示其可信則彼孰從而發哉慶厯中天子急於求治擢用元老天下日夜望其成功方其深思逺慮而未有所發也雖天子亦遲之至其一旦發憤條天下之利害百未及一二而舉朝喧嘩以至於逐去曽不旋踵此天下之士所以相戒而不敢深言也居今之勢而欲納天下於至治非大有所矯拂於世俗不可以有成也何者天下獨患柔弱而不振怠惰而不肅茍且偷安而不知長久之計臣以為宜如諸葛亮之治蜀王猛之治秦使天下悚然人人不敢飾非務盡其心凡此者皆庸人之所大惡而讒言之所由興也是故先主拒闗張之閒而後孔明得以盡其才苻堅斬樊世逐仇騰黜席寳而後王猛得以畢其功夫天下未嘗無二子之才也而人主思治又如此之勤相須甚急而相合甚難者獨患君不信其臣而臣不測其君而已矣惟天子一日慨然明告執政之臣所以欲為者使知人主之深知之也而内為之信然後敢有所發於外而不顧不然雖得賢人千萬一日百變法天下益不可治嵗復一嵗而終無以大慰天下之望豈不亦甚可惜哉   經濟類編卷三十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三十一   眀 馮琦馮瑗 撰   銓衡類三   求賢【二十七則 寳賢附】   亢倉子賢道篇 賢良所以屢求而不至難進而易退者非為愛身而不死王事適恐盡忠而主莫之信耳自知有材識之人外恭謹而内無其於衆也龢正而不狎親之則彌莊疎之去而不怨竆厄以命自寛榮達則以道自止人有眎其儀賢也其聲賢也徴神課識或負所望夫賢人其見用也入則諷譽出則龔黙職司勤辨居室儉閒其未見用也藏身於衆藏識於目藏言於口飽食安步獨善其身貞而不怨智者不疑事識者不疑人有識之士行危而色不可疎言遜而理不可拔凡謂賢人不自稱賢效在官功在事事太平之時上士運其識中士竭其耐小人輸其力齊有掊子者材可以振國行可以獨立事父母孝謹鄉黨恭循念居貧無以為養施信義而遊者久之矣所如寡合或為椉峕夸毗者所蚩紿於是負杖步足問乎亢倉子曰吾聞至人忘情黎人不事情存情之曹務其教訓而尊信義吾乃不知為工受不信為信信而不見信為信為勤慕義為義然則信義之士常獨厄隨退胡以取貴虖峕而教理之所上也亢倉子俯而循衽仰而譆超然歌曰時之陽兮信義昌時之黙兮信義伏陽與黙昌與伏汨吾無誰私兮羌忽不知其讀夫運正性以如適而物莫之應者真不行也真且不行謂之道喪道喪之時上士乃隠隠之為義有可為也莫可為者也有可用也莫可用者也祭公問賢材何從而致之亢倉子曰賢正可待不可求材慎在求不慎無若天子靜大臣明刑不避䝿澤不隔下則賢人自至而求用矣賢人用則四海之内明目而眎清耳而聽坦心而無鬱矣天自成地自寧萬物醇化鬼神不能霛故曰賢正可待不可求若天子勤明大臣龢理之求士也則恢方大公直靖人之材至若天子苛察大臣躁急之求士也則曲心巧應毀方破道之材至若天子疑忌大臣巧隨之求士也則竒姓異名仄媚怪術之材至若天子自賢大臣固位之求士也則事文逐譽貪濁浮麗之材至若天子依違大臣囘佞之求士也則外忠内僻情毒言龢之才至故曰才慎在求不慎無昔者黄帝得常□封鴻容邱商王得伊尹中興得甫申齊桓得甯籍皆由數君體道邁仁布昭聖武思輯光明寛厚昌正而衆賢求用非為簡核而得也祭公曰夫子云賢人不求而自至亦有非賢不求而自至者虖亢倉子曰夫非賢不求而自至者固衆矣夫天下有道則賢人不求而自至天下無道則非賢不求而自至人主有道者寡無道者衆天下賢人少不肖者多是知非賢不求而自至者多矣祭公曰賢固濟天下材亦能濟天下俱濟天下賢與材安取異邪亢倉子曰窘虖哉其問也功成事畢不殉封譽恭退樸儉之謂賢功成事畢榮在祿譽光揚志滿之謂材賢可以鎮國材亦可以理國所謂鎮者龢寧無為人不知其力所謂理者勤率其事人知所於徳一賢綂衆材則有餘衆材度一賢猶不足如是賢材之殊域有居山林而諠者有在人俗而靜者有諠而正者有靜而邪者凡眎察其貌鄙俗而能有賢者萬不一眎察其貌端雅而實小人者十而九夫不練其言而知其文不責其儀而審其度不采其譽而知其善不流其毁而斷其實可謂有識者也   墨子尚賢篇 子墨子言曰古者王公大人為政於國家者皆欲國家之富人民之衆刑政之治然而不得富而得貧不得衆而得寡不得治而得亂則是本失其所欲得其所惡是其故何也子墨子言曰是在王公大人為政於國家者不能以尚賢事能為政也是故國有賢良之士衆則國家之治厚賢良之士寡則國家之治薄故大人之務將在於衆賢而已曰然則衆賢之術將柰何哉子墨子言曰譬若欲衆其國之善射御之士者必將富之貴之敬之譽之然後國之善射御之士將可得而衆也况又有賢良之士厚乎徳行辯乎言談博乎道術者乎此固國家之珍而社稷之佐也亦必且富之貴之敬之譽之然後國之良士亦將可得而衆也是故古者聖王之為政言曰不義不富不義不貴不義不親不義不近是以國之富貴人聞之皆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富貴也今上舉義不辟貧賤然則我不可不為義親者聞之亦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親也今上舉義不辟親疎然則我不可不為義近者聞之亦退而謀曰始我所恃者近也今上舉義不避近然則我不可不為義逺者聞之亦退而謀曰我始以遠為無恃今上舉義不辟遠然則我不可不為義逮至遠鄙郊外之臣門庭庶子國中之衆四鄙之萌人聞之皆競為義是其故何也曰上之所以使下者一物也下之所以事上者一術也譬之異者有髙牆深宫牆立既謹上為鑿一門有盜人入闔其自入而求之盜其無自出是其故何也則上得要也故古者聖王之為政列徳而尚賢雖在農與工肆之人有能則舉之髙予之爵重予之祿任之以事斷予之令曰爵位不髙則民弗敬蓄祿不厚則民不信政令不斷則民不畏舉三者授之賢者非為賢賜也欲其事之成故當是時以徳就列以官服事以勞殿賞量功而分祿故官無常貴而民無終賤有能則舉之無能則下之舉公義辟私怨此若言之謂也故古者堯舉舜於服澤之陽授之政天下平禹舉益於隂方之中授之政九州成湯舉伊尹於庖廚之中授之政其謀得文王舉閎夭泰顛於罝罔之中授之政西土服故當是時雖在於厚祿尊位之臣莫不敬懼而施雖在農與工肆之人莫不競勸而尚意故士者所以為輔相承嗣也故得士則謀不困體不勞名立而功業彰而惡不生則由得士也是故子墨子言曰得意賢士不可不舉不得意賢士不可不舉尚欲祖述堯舜禹湯之道將不可不以尚賢夫尚賢者政之本也 何以知尚賢之為政本也曰自貴且智者為政乎愚且賤者則治自愚且賤者為政乎貴且智者則亂是以知尚賢之為政本也故古者聖王甚尊尚賢而任使能不黨父兄不偏貴富不嬖顔色賢者舉而上之富而貴之以為官長不肖者抑而廢之貧而賤之以為徒役是以民皆勸其賞畏其罰相率而為賢者以賢者衆而不肖者寡此謂進賢然後聖人聽其言迹其行察其所能而慎予官此謂事能故可使治國者使治國可使長官者使長官可使治邑者使治邑凡所使治國家官府邑里此皆國之賢者也賢者之治國家也蚤朝晏退聽獄治政是以國家治而刑法正賢者之長官也夜寢夙興收斂闗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官府是以官府實而財不散賢者之治邑也蚤出莫入耕稼樹藝聚菽粟是以菽粟多而民足乎食故國家治則刑法正官府實則萬民富 貪於政者不能分人以事厚於貨者不能分人以祿事則不與祿則不分請問天下之賢人將何自至乎王公大人之側哉若茍賢者不至乎王公大人之側則此不肖者在左右也不肖者在左右則其所譽不當賢而所罰不當暴王公大人尊此以為政乎國家則賞亦必不當賢而罰亦必不當暴若茍賞不當賢而罰不當暴則是為賢者不勸而為暴者不沮矣 今天下之士君子處居言語皆尚賢逮至其臨衆發政而治民莫知尚賢而使能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明小而不明於大也何以知其然乎今王公大人有一牛羊之財不能殺必索良宰有一衣裳之財不能制必索良工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雖有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實知其不能也不使之也是何故恐其敗財也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則不失尚賢而使能王公大人有一罷馬不能治必索良醫有一危弓不能張必索良工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雖有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實知其不能也必不使是何故恐其敗財也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則不失尚賢而使能逮至其國家則不然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則舉之則王公大人之親其國家也不若其親一危弓罷馬衣裳牛羊之財與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皆明於小而不明於大也此譬猶瘖者而使為行人聾者而使為樂師是故古之聖王之治天下也其所富其所貴未必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也是故昔者舜耕於歴山陶於河瀕漁於雷澤灰於常陽堯得之服澤之陽立為天子使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昔伊尹為莘氏女師僕使為庖人湯得而舉之立為三公使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昔者傅説居北海之洲圜土之上衣褐帶索庸築於傅巖之城武丁得而舉之立為三公使之接天下之政而治天下之民是故昔者堯之舉舜也湯之舉伊尹也武丁之舉傅説也豈以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面目美好者哉唯法其言用其謀行其道上可而利天中可而利鬼下可而利人是故推而上之   吕覽觀世篇 千里而有一士比肩也累世而有一聖人繼踵也士與聖人之所自來若此其難也而治必待之治奚由至雖幸而有未必知也不知則與無賢同此治世之所以短而亂世之所以長也故王者不四霸者不六亡國相望囚主相及得士則無此之患此周之所封四百餘服國八百餘今無存者矣雖存皆嘗亡矣賢主知其若此也故日慎一日以終其世譬之若登山登山者處已髙矣左右視尚巍巍焉山在其上賢者之所與處有似於此身已賢矣行已高矣左右視尚盡賢於己故周公旦曰吾不如者吾不與處累我者也與我齊者吾不與處無益我者也惟賢者必與賢於己者處賢者之可得與處也禮之也主賢世治則賢者在上主不肖世亂則賢者在下今周室旣滅天下旣廢亂莫大於無天子無天子則彊者勝弱衆者暴寡以兵相剗不得休息而佞進今之世當之矣故欲求有道之士則於江海之上山谷之中僻遠幽閒之所若此則幸於得之矣劉向尊賢篇 人君之欲平治天下而垂榮名者必尊賢而下士易曰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又曰以貴下賤大得民也夫明王之施徳而下下也將懷遠而致近也夫朝無賢人猶鴻鵠之無羽翼也雖有千里之望猶不能致其意之所欲至矣是故游江海者託於船致遠道者託於乗欲伯王者託於賢伊尹吕尚管夷吾百里奚此伯王之船乗也釋父兄與子孫非疏之也任庖人釣屠與仇讎僕虜非阿之也持社稷立功名之道不得不如此也猶大匠之為宫室也量小大而知材木矣比功校而知人數矣是故吕尚聘而天下知商將亡而周之王也管夷吾百里奚任而天下知齊秦之必伯也豈特船乗哉夫成王伯固有人亡國破家亦固有人桀用干莘紂用惡來宋用商鞅齊用蘇秦秦用趙髙而天下知其亡也非其人而欲有功譬其若夏至之日而欲夜之長也射魚指天而欲發之當也雖舜禹猶亦困而又况乎俗主哉 春秋之時天子微弱諸侯力政皆叛不朝衆暴寡强劫弱南夷與北狄交侵中國之不絶若綫桓公於是用管仲鮑叔隰朋賔胥無甯戚三存亡國一繼絶世救中國攘夷狄卒脅荆蠻以尊周室霸諸侯晉文公用咎犯先軫陽處父强中國敗强楚合諸侯朝天子以顯周室楚莊王用孫叔敖司馬子反將軍子重征陳從鄭敗强晉無敵於天下秦穆公用百里子蹇叔子王子廖及由余據有雍州攘敗西戎呉用延州萊季子并冀州揚威于雞父鄭僖公富有千乗之國貴為諸侯治義不順人心而取弑於臣者不先得賢也至簡公用子産裨諶世叔行人子羽賊臣除正臣進去强楚合中國國家安寜二十餘年無强楚之患故虞有宫之竒晉獻公為之終夜不寐楚有子玉得臣文公為之側席而坐遠乎賢者之厭難折衝也夫宋襄公不用公子目夷之言大辱于楚曹不用僖負羈之諌敗死於戎故共惟五始之要治亂之端在乎審已而任賢也國家之任賢而吉任不肖而凶按往世而視已事其必然也如合符此為人君者不可以不慎也國家惛亂而良臣見魯國大亂季友之賢見僖公即位而任季子魯國安寧外内無憂行政二十一年季子之卒後邾擊其南齊伐其北魯不勝其患將乞師於楚以取全耳故傳曰患之起必自此始也公子買不可使戍衛公子遂不聽君命而擅之晉内侵于臣下外困于兵亂弱之患也僖公之性非前二十一年常賢而後乃漸變為不肖也此季子存之所益亡之所損也夫得賢失賢其損益之驗如此而人主忽於所用甚可疾痛也夫智不足以見賢無可柰何矣若智能見之而强不能決猶豫不用而大者死亡小者亂傾此甚可悲哀也以宋殤公不知孔父之賢乎安知孔父死已必死趨而救之趨而救之者是知其賢也以魯莊公不知季子之賢乎安知疾將死召季子而授之國政授之國政者是知其賢也此二君知能見賢而皆不能用故宋殤公以殺死魯莊公以賊嗣使宋殤蚤任孔父魯莊素用季子乃將靖鄰國而况自存乎   文王伐崇至鳳黄墟韈係解因自結太公望曰何為也王曰君與處上皆其師中皆其友下盡其使也今皆先君之臣故無可使也   齊桓公問於甯戚曰筦子今年老矣為棄寡人而就世也吾恐法令不行人多失職百姓疾怨國多盜賊吾何如而使姦邪不起民衣食足乎甯戚對曰要在得賢而任之桓公曰得賢柰何甯戚對曰開其道路察而用之尊其位重其祿顯其名則天下之士騷然舉足而至矣桓公曰旣以舉賢士而用之矣微夫子幸而臨之則未有布衣屈竒之士踵門而求見寡人者甯戚對曰是君察之不明舉之不顯而用之疑官之卑祿之薄也且夫國之所以不得士者有五阻焉主不好士諂諛在旁一阻也言便事者未嘗見用二阻也壅塞掩蔽必因近習然後見察三阻也訊獄詰竆其辭以法過之四阻也執事適欲擅國權命五阻也去此五阻則豪俊並興賢智求處五阻不去則上蔽吏民之情下塞賢士之路是故明王聖主之治若夫江海無不受故長為百川之主明主聖君無不容故安樂而長久因此觀之則安主利人者非獨一士也桓公曰善吾將著夫五阻以為戒本也桓公見小臣稷一日三至不得見也從者曰萬乗之主布衣之士一日三至而不得見亦可以止矣桓公曰不然士之傲爵祿者固輕其主其主傲霸王者亦輕其士縱夫子傲爵祿吾庸敢傲霸王乎五往而後得見天下聞之皆曰桓公猶下布衣之士而况國君乎於是相率而朝靡有不至桓公所以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者遇士于是也詩云有覺德行四國順之桓公其以之矣楚莊王旣服鄭伯敗晉師將軍子重三言而不當莊王歸過申侯之邑申侯進飯日中而王不食申侯請罪莊王喟然嘆曰吾聞之其君賢者也而又有師者王其君中君也而又有師者霸其君下君也而羣臣又莫若君者亡今我下君也而羣臣又莫若不穀不穀恐亡且世不絶聖國不絶賢天下有賢而我獨不得若吾生者何以食為故戰服大國義從諸侯戚然憂恐聖知不在乎身自惜不肖思得賢佐日中忘飯可謂明君矣   魏文侯過段干木之閭而軾其僕曰君何為軾曰此非段干木之閭乎段干木蓋賢者也吾安敢不軾且吾聞段干木嘗肯以已易寡人也吾安敢髙之段干木光乎徳寡人光乎地段干木富乎義寡人富乎財地不如徳財不如義寡人當事之者也遂致祿百萬而時往問之國人皆喜相與誦之曰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君好忠段干木之隆居無幾何秦興兵欲攻魏司馬唐且諌秦君曰段干木賢者也而魏禮之天下莫不聞無乃不可加兵乎秦君以為然乃案兵而輟不攻魏文侯可謂善用兵矣夫君子善用兵也不見其形而攻已成其此之謂也野人之用兵鼔聲則似雷號呼則動地塵氣充天流矢如雨扶傷舉死履腸涉血無罪之民其死者已量于澤矣而國之存亡主之死生猶未可知也其離仁義亦遠矣   公季成謂魏文侯曰田子方雖賢人然而非有土之君也君常與之齊禮假有賢於子方者君又何以加之文侯曰如子方者非成所得議也子方仁人也仁人也者國之寶也智士也者國之器也博通士也者國之尊也故國有仁人則羣臣不爭國有智士則無四鄰諸侯之患國有博通之士則人主尊固非成之所議也公季成自退於郊三日請罪   孟嘗君問於白圭曰魏文侯名過於桓公而功不及五伯何也白圭對曰魏文侯師子夏友田子方敬段干木此名之所以過於桓公也卜相則曰成與黄孰可此功之所以不及五伯也以私愛妨公舉在職者不堪其事故功廢然而名號顯榮者三士翊之也如相三士則王功成豈特霸哉   燕昭王收破燕後即位卑身厚幣以招賢者欲將報讎故往見郭隗先生曰齊因孤國之亂而襲破燕孤極知燕小力不足以報然得賢士與共國以雪先王之恥孤之願也敢問以國報讎者柰何郭隗先生對曰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者與役處詘指而事之北面而受學則百已者至先趨而後息先問而後嘿則十已者至人趨則若已者至馮几據杖眄視指使則厮役之人至若恣雎奮擊呴藉叱咄則徒之人至矣此古服道致士之法也王誠博選國中之賢者而朝其門下天下聞王朝其賢臣天下之士必趨於燕矣昭王曰寡人將誰朝而可郭隗先生曰臣聞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於君曰請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馬馬已死買其骨五百金反以報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馬安事死馬而捐五百金涓人對曰死馬且買之五百金况生馬乎天下必以王為能市馬馬今至矣於是不能期年千里馬之至者三今王誠欲致士先從隗始隗且見事况賢於隗者乎豈遠千里哉於是昭王為隗築宫而師之樂毅自魏往鄒衍自齊往劇辛自趙往士爭凑燕燕王弔死問生與百姓同其甘苦二十八年國殷富士卒樂佚輕戰於是遂以樂毅為上將軍與秦楚三晉合謀以伐齊齊兵敗閔王出走於外燕兵獨追北入至臨淄盡取齊寶燒其宫室宗廟齊城之不下者唯獨莒即墨   趙簡子問於壯馳兹曰東方之士孰為瘉壯馳兹拜曰敢賀簡子曰未應吾問何賀對曰臣聞之國家之將興也君子自以為不足其亡也若有餘今主任晉國之政而問及小人又求賢人吾是以賀   秦國自河山以東彊國六與齊威楚宣魏惠燕悼韓哀趙成侯並淮泗之間小國十餘楚魏與秦接界魏築長城自鄭濱洛以北有上郡楚自漢中南有巴黔中周室微諸侯力政爭相併秦僻在雍州不與中國諸侯之㑹盟夷翟遇之孝公於是布惠振孤寡招戰士明功賞下令國中曰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間脩徳行武東平晉亂以河為界西霸戎翟廣地千里天子致伯諸侯畢賀為後世開業甚光美㑹往者厲躁簡公出子之不寧國家内憂未遑外事三晉攻奪我先君河西地諸侯卑秦醜莫大焉獻公即位鎮撫邊境徙治櫟陽且欲東伐復繆公之故地脩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於心賓客羣臣有能出竒計彊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於是乃出兵東圍陜城西斬戎之獂王衛鞅聞是令下西入秦因景監求見孝公   漢髙帝求賢詔 蓋聞王者莫髙於周文伯者莫髙於齊桓皆待賢人而成名今天下賢者智能豈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進今吾以天之靈賢士大夫定有天下以為一家欲其長久世世奉宗廟亡絶也賢人已與我共平之矣而不與吾共安利之可乎賢士大夫有肯從我游者吾能尊顯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御史大夫昌下相國相國酇侯下諸侯王御史中執法下郡守其有意稱明徳者必身勸為之駕遣詣相國府署行義年有而弗言覺免年老癃病勿遣   武帝下州郡求賢詔 蓋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負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駕之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縣察吏民有茂才異等可為將相及使絶國者   議不舉孝廉者罪詔 公卿大夫所使總方略壹統類廣教化美風俗也夫本仁祖義褒徳錄賢勸善刑暴五帝三王所繇昌也朕夙興夜寐嘉與宇内之士臻於斯路故旅耆老復孝敬選豪俊講文學稽叅政事祈進民心深詔執事興廉舉孝庶幾成風紹休聖緒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並行厥有我師今或至闔郡而不薦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積行之君子壅於上聞也二千石官長紀綱人倫將何以佐朕燭幽隠勸元元厲蒸庶崇鄉黨之訓哉且進賢受上賞蔽賢顯戮古之道也其與中二千石禮官博士議不舉孝廉者罪   昭帝舉賢良文學詔 朕以身獲保宗廟戰戰栗栗夙興夜寐脩古帝王之事通保傅傳孝經論語尚書未云有明其令三輔太常舉賢良各二人郡國文學髙第各一人   宣帝令郡國舉孝弟等詔 朕旣不逮導民不明反側晨興念慮萬方不忘元元唯恐羞先帝聖徳故並舉賢良方正以親萬姓歴載臻兹然而俗化闕焉傳曰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其令郡國舉孝弟有行義聞於鄉里者各一人   舉孝廉詔 人不患其不知患其為詐也不患其不勇患其為暴也不患其不富患其亡厭也其唯廉士寡欲易足今訾算十以上迺得官廉士算不必衆布市籍不得官無訾又不得官朕甚愍之訾算四得官亡令廉士久失職貪夫長利   晉虞預上書 大晉受命於今五十餘載自元康以來王徳始闕京師淪于逆賊宗廟焚為灰燼千里無烟爨之氣華夏無冠帶之人自天地開闢書籍所載大亂之極未有若兹者也陛下以聖徳先覺超然逺鑒作鎮東南聲教遐被上天眷顧人神贊謀雖云中興其實受命少康宣王誠未足喻然南風之歌可著而陵遲之俗未改者何也臣愚謂為國之要在於得才得才之術在於抽引茍其可用讎賤必舉髙宗文王思佐發夢拔巖徒以為相載釣老而師之下至列國亦有斯事故燕重郭隗而三士競至魏式干木而秦兵退舍今天下雖弊人士雖寡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世不乏驥求則可致而束帛未賁于丘園蒲輪頓轂而不駕所以大化不洽而雍熙有闕者也   姚興如三原顧謂羣臣曰古人有言闗東出相闗西出將三秦饒儁異汝潁多竒士吾應天明命跨據中原自流沙已東淮漢已北未嘗不傾已招求冀匡不逮然明不照下弗感懸魚至于智効一官行著一善吾歴級而進之不使有後門之嘆卿等宜明揚仄陋助吾舉之梁喜對曰奉旨求賢弗曾休倦未見儒亮大才王佐之器可謂世之乏賢興曰自古霸王之起也莫不將則韓呉相兼蕭鄧終不採將于往賢求相於後哲卿自識拔不明求之不至奈何厚誣四海乎   庾冰兄弟及何充等相繼卒簡文帝時在藩始綜萬幾衛將軍禇裒薦殷浩徵為建武將軍揚州刺史浩上疏陳讓并致牋於簡文具自申敘簡文荅曰屬當厄運弊理盡誠賴時有其才不復遠求版築足下深識淹長思綜通練起而用之足以經濟若復深存挹退茍遂本懷吾恐天下之事於此去矣今紘領不振晉綱不綱願蹈東海復可得耶由此言之足下去就即是時之廢興時之廢興則國家不異足下思之靜算之亦將有以深鑒可否望必廢本懷率羣情也浩頻陳讓自三月至七月乃受拜焉   簡文帝求賢詔 朕居阿衡三世不能濟彼時雍乃至海西失徳殆傾皇祚賴祖宗靈祇之徳皇太后淑體應期藩輔忠賢百官戮力用能蕩氛霧于昊蒼耀晨輝于宇宙遂以眇身託于王公之上思賴羣賢以弼其闕夫敦本息末抑絶華競使清濁異流能否殊貫官無粃政士無謗讟不有懲勸則徳禮焉施且彊冦未殄勞役未息自非軍國戎祀之要其華飾煩費之用皆省之夫肥遁窮谷之賢滑泥揚波之士雖抗志霄潜黙幽岫貪屈髙尚之道以隆協贊之美孰與自足山水棲遲丘壑徇匹夫之潔而忘兼濟之大耶古人不借賢於曩代朕所以虚想於今日内外百官各勤所司使善無不達惡無不聞令詩人無素餐之刺而吾獲虚心之求焉濟隂太守蜀人文立表以命士有贄為煩請絶其禮幣詔從之皇甫謐聞而嘆曰亡國之大夫不可與圖存而以革歴代之制其可乎夫束帛戔戔易之明義纁之贄自古之舊也故孔子稱夙夜强學以待問席上之珍以待聘士于是乎三揖乃進明致之難也一讓而退明去之易也若殷湯之於伊尹文王之於太公或身即莘野或就載以歸唯恐禮之不重豈吝其煩費哉且一禮不備貞女恥之况命士乎孔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棄之如何政之失賢於此乎在矣   唐湖南王國良為盜代宗遣闗播招撫之辭行代宗問以為政之要對曰為政之本必求有道賢人與之為理代宗曰朕比以下詔求賢又遣使廣加搜訪庶幾可以為理乎對曰下詔所求及使者所薦唯得文詞干進之士耳安有有道賢人肯隨牒舉選乎代宗悦   宋宇文之邵上神宗皇帝書 古之求賢者數路以取之寵以好爵厚其禮命唯恐其去也而猶有三聘而不顧者有閉門而不納者有踰垣而避之者臣諌於其君而三不聽則去之其至於郊也君必使人要之年七十而致其事君不聽則必以几杖錫之猶有不税冕而行者有辭三公而為人灌園者今日仕進之門國家直患不能塞之爾科防日増格令日繁來者日甚拒之日峻猶有假名氏以竊官號匿苫塊之哀以干寵祿少者增齒以希蚤仕老者匿年以幸晚祿譬之隄防之壞塞其一穴一穴又決蕩然莫之能止也今限年致仕著於令矣又患其去之不速令於門闕以示百僚而猶不知止者甚可痛也陛下盍稍補其弊隆於待士之意示之以至廉之實使衣冠者人人自重庶幾風教之美少近於古   寶賢【三則附】   魯孟獻子聘於晉宣子觴之三徙鍾石之懸不移而具獻子曰富哉家宣子曰子之家孰與我家富獻子曰吾家甚貧惟有二士曰顔囘兹無靈者使吾邦家安平百姓和協惟此二者耳吾盡於此矣客出宣子曰彼君子也以養賢為富我鄙人也以鐘石金玉為富孔子曰孟獻子之富可著於春秋   楚王孫圉聘於晉定公饗之趙簡子鳴玉以相問於王孫圉曰楚之白珩猶在乎對曰然簡子曰其為寶也幾何矣曰未嘗為寶楚之所寶者曰觀射父能作訓辭以行事於諸侯使無以寡君為口實又有左史倚相能道訓典以敘百物以朝夕獻善敗於寡君使寡君無忘先王之業又能上下説乎鬼神順道其欲惡使神無有怨痛於楚國又有藪曰雲連徒洲金木竹箭之所生也珠齒角皮革羽毛所以備賦用以戒不虞者也所以共幣帛以賓享於諸侯者也若諸侯之好幣具而導之以訓辭有不虞之備而皇神相之寡君其可以免罪於諸侯而國民保焉此楚國之寳也若夫白珩先王之玩也何寶焉圉聞國之寶六而已聖能制議百物以輔相國家則寶之玉足以庇廕嘉榖使無水旱之災則寶之足以憲臧不則寶之珠足以禦火災則寶之金足以禦兵亂則寶之山林藪澤足以備財用則寶之若夫譁囂之美楚雖蠻夷不能寶也經侯往適魏太子左帶羽玉具劒右帶環佩左光照右右光照左坐有頃太子不視也又不問也經侯曰魏國亦有寶乎太子曰有經侯曰其寶何如太子曰主信臣忠百姓上戴此魏之寶也經侯曰吾所問者非是之謂也乃問其器而已太子曰有徒師沼治魏而市無預賈郄辛治陽而道不拾遺芒夘在朝而四隣賢士無不相因而見此三大夫乃魏國之大寶於是經黙然不應左解玉具右解環佩委之坐愆然而起黙然不謝趨而出上車馳去魏太子使騎操劒佩逐與經侯使告經侯曰吾無徳所寶不能為珠玉所守此寒不可衣饑不可食無為遺我賊於是經侯杜門不出死   薦賢【四十二則】   吕覽贊能篇 賢者善人以人中人以事不肖者以財得十良馬不若得一伯樂得十良劒不若得一歐冶得地千里不若得一聖人舜得臯陶而舜受之湯得伊尹而有夏民文王得吕望而服殷商夫得聖人豈有里數哉管子束縳在魯桓公欲相鮑叔鮑叔曰吾君欲霸王則管夷吾在彼臣弗若也桓公曰夷吾寡人之賊也射我者也不可鮑叔曰夷吾為其君射人者也君若得而臣之則彼亦將為君射人桓公不聽强相鮑叔固辭讓而相桓公果聽之於是乎使人告魯曰管夷吾寡人之讎也願得之而親加手焉魯君許諾乃使吏鞹其拳膠其目盛之以鴟夷置之車中至齊境桓公使人以朝車迎之祓以爟火釁以犧猳焉生與之如國命有司除廟筵几而薦之曰自孤之聞夷吾之言也目益明耳益聰孤弗敢專敢以告於先君因顧而命管子曰夷吾佐予管仲還走再拜稽首受令而出管子治齊國舉事有功桓公必先賞鮑叔曰使齊國得管子者鮑叔也桓公可謂知行賞矣凡行賞欲其本也本則過無由生矣孫叔敖沈尹莖相與友叔敖遊於郢三年聲問不知脩行不聞沈尹莖謂孫叔敖曰説義以聽方術信行能令人主上至於王下至於霸我不若子也耦世接俗説義調均以適主心子不如我也子何以不歸耕乎吾將為子游沈尹莖遊於郢五年荆王欲以為令尹沈尹莖辭曰期思之鄙人有孫叔敖者聖人也王必用之臣不若也荆王於是使人以王輿迎叔敖以為令尹十二年而莊王霸此沈尹莖之力也功無大乎進賢   劉向脩文篇 諸侯三年一貢士士一適謂之好徳再適謂之尊賢三適謂之有功有功者天子一賜以輿服弓矢再賜以鬯三賜以虎賁百人號曰命諸侯命諸侯者隣國有臣弑其君孽弑其宗雖不請乎天子而征之可也已征而歸其地於天子諸侯貢士一不適謂之過再不適謂之慠三不適謂之誣誣者天子黜之一黜以爵再黜以地三黜而地畢諸侯有不貢士謂之不率正不率正者天子黜之一黜以爵再黜以地三黜而地畢然後天子比年秩官之無文者而黜之以諸侯之所貢士代之詩云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此之謂也   子貢問孔子曰今之人臣孰為賢孔子曰吾未識也往者齊有鮑叔鄭有子皮賢者也子貢曰然則齊無管仲鄭無子産乎子曰賜汝徒知其一不知其二汝聞進賢為賢邪用力為賢邪子貢曰進賢為賢子曰然吾聞鮑叔之進管仲也聞子皮之進子産也未聞管仲子産有所進也   晉文公問於咎犯曰誰可使為西河守者咎犯對曰虞子羔可也公曰非汝之讐耶對曰君問可為守者非問臣之讐也羔見咎犯而謝之曰幸赦臣之過薦之於君得為西河守咎犯曰薦子者公也怨子者私也吾不以私事害公義子其去矣顧吾射子也   臼季使過冀見冀缺耨其妻饁之敬相待如賓與之歸言諸文公曰敬徳之聚也能敬必有徳徳以治民君請用之臣聞之出門如賓承事如祭仁之則也公曰其父有罪可乎對曰舜之罪也殛鯀其舉也興禹管敬仲桓之賊也實相以濟康誥曰父不慈子不祇兄不友弟不共不相及也詩曰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君取節焉可也文公以為下軍大夫反自箕襄公以三命命先且居將中軍以再命命先茅之縣賞胥臣曰舉卻缺子之功也以一命命卻缺為卿復與之冀亦未有軍行   祁奚請老晉侯問嗣焉稱解狐其讎也將立之而卒又問焉對曰午也可於是羊舌職死矣晉侯曰孰可以代之對曰赤也可於是使祁午為中軍尉羊舌赤佐之君子謂祁奚於是能舉善矣稱其讎不為諂立其子不為比舉其偏不為黨商書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其祁奚之謂矣解孤得舉祁午得位伯華得官建一官而三物成能舉善也夫唯善故能舉其類詩云惟其有之是以似之祁奚有焉   韓宣子卒魏獻子為政分祁氏之田以為七縣分羊舌氏之田以為三縣司馬彌牟為鄔大夫賈辛為祁大夫司馬烏為平陵大夫魏戊為梗陽大夫知徐吾為塗水大夫韓固為馬首大夫孟丙為盂大夫樂霄為銅鞮大夫趙朝為平陽大夫僚安為楊氏大夫謂賈辛司馬烏為有力於王室故舉之謂知徐吾趙朝韓固魏戊餘子之不失職能守業者也其四人者皆受縣而後見於魏子以賢舉也魏子謂成鱄吾與戊也縣人其以我為黨乎對曰何也戊之為人也遠不忘君近不偪同居利思義在約思純有守心而無淫行雖與之縣不亦可乎昔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其兄弟之國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國者四十人皆舉親也夫舉無他唯善所在親疏一也詩曰唯此文王帝度其心莫其徳音其徳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國克順克比比于文王其徳靡悔旣受帝祉施于孫子心能制義曰度徳正應和曰莫照臨四方曰明勤施無私曰類教誨不倦曰長賞慶刑威曰君慈和徧服曰順擇善而從之曰比經緯天地曰文九徳不愆作事無悔故襲天祿子孫賴之主之舉也近文徳矣所及其遠哉賈辛將適其縣見於魏子魏子曰辛來昔叔向適鄭鬷蔑惡欲觀叔向從使之收器者而往立於堂下一言而善叔向將飲酒聞之曰必鬷明也下執其手以上曰昔賈大夫惡娶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臯射雉獲之其妻始笑而言賈大夫曰才之不可以已我不能射女遂不言不笑夫今子少不颺子若無言吾幾失子矣言之不可以已也如是遂如故知今女有力於王室吾是以舉女行乎敬之哉毋墮乃力仲尼聞魏子之舉也以為義曰近不失親遠不失舉可謂義矣又聞其命賈辛也以為忠詩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忠也魏子之舉也義其命也忠其長有後於晉國乎淳于髠一日而見七人於宣王王曰子來寡人聞之千里而一士是比肩而立百世而一聖若隨踵而至也今子一朝而見七士則士不亦衆乎淳于髠曰不然夫鳥同翼者而聚居獸同足者而俱行今求柴胡桔梗於沮澤則累世不得一焉及至睪黍梁父之隂則郄車而載耳夫物各有疇今髠賢者之疇也王求士於髠若挹水於河而取火於燧也髠將復見之豈特七士也   楚令尹虞丘子復于莊王曰臣聞奉公行法可以得榮能淺行薄無望上位不名仁智無求顯榮才之所不著無當其處臣為令尹十年矣國不加治獄訟不息處士不升淫禍不討久踐髙位妨羣賢路尸祿素餐貪欲無厭臣之罪當稽於理臣竊選國俊下里之士曰孫叔敖秀羸多能其性無欲君舉而授之政則國可使治而士民可使附莊王曰子輔寡人寡人得以長於中國令行於絶域遂伯諸侯非子如何虞丘子曰久固祿位者貪也不進賢達能者誣也不讓以位者不廉也不能三者不忠也為人臣不忠君王又何以為忠臣願固辭莊王從之賜虞子采地三百號曰國老以孫叔敖為令尹少焉虞邱子家干法孫叔敖執而戮之虞邱子熹入見於王曰臣言孫叔敖果可使持國奉國法而不黨施刑罰而不骫可謂公平莊王曰夫子之賜也已   田子方渡西河造翟黄翟黄乗軒車載華蓋黃金之勒約鎮簞席如此者其駟八十乗子方望之以為人君也道狹下抵車而待之翟黃至而睹其子方也下車而趨自投下風曰觸田子方曰子與吾嚮者望子疑以為人君也子至而人臣也將何以至此乎翟黄對曰此皆君之所以賜臣也積三十嵗故至於此時以閒暇祖之曠野正逢先生子方曰何子賜車轝之厚也翟黄對曰昔者西河無守臣進吳起而西河之外寧鄴無令臣進西門豹而魏無趙患酸棗無令臣進北門可而魏無齊憂魏欲攻中山臣進樂羊而中山拔魏無使治之臣臣進李克而魏國大治是以進此五大夫者爵祿倍以故至於此子方曰可子勉之矣魏國之相不去子而之他矣翟黄對曰君母弟有公孫季成者進子夏而君師之進段干木而君友之進先生而君敬之彼其所進師也友也所敬者也臣之所進者皆守職守祿之臣也何以至魏國相乎子方曰吾聞身賢者賢也能進賢者亦賢也子之五舉者盡賢子勉之矣子終其次也   齊威王遊於瑤臺成侯卿來奏事從車羅綺甚衆王望之謂左右曰來者何為者也左右曰成侯卿也王曰國至貧也何出之盛也左右曰與人者有以責之也受人者有以易之也王試問其説成侯卿至上謁曰忌也王不應又曰忌也王不應又曰忌也王曰國至貧也何出之盛也成侯卿曰赦其死罪使臣得言其説王曰諾對曰忌舉田居子為西河而秦梁弱忌舉田解子為南城而楚人抱羅綺而朝忌舉黔涿子為㝠州而燕人給牲趙人給盛忌舉田種首子為即墨而於齊足䆒忌舉北勃刁子為大士而九族益親民益富此數良人者王枕而卧耳何患國之貧哉   少室周者古之貞廉潔慤者也為趙襄王力士與中牟徐子角力不若也入言之襄王以自代也襄王曰子之處人之所欲也何為言徐子以自代曰臣以力事君者也今徐子力多臣臣不以自代恐他人言之而為罪也韓信亡楚歸漢未得知名為連敖坐法當斬其輩十三人皆已斬次至信信乃仰視適見滕公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為斬壯士滕公竒其言壯其貌釋而不斬與語大説之言於上上拜以為治粟都尉上未之竒也信數與蕭何語何竒之至南鄭諸將行道亡者數十人信度何等已數言上上不我用即亡何聞信亡不及以聞自追之人有言上曰丞相何亡上大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何來謁上上且怒且喜罵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上曰若所追者誰何曰韓信也上復罵曰諸將亡者以十數公無所追追信詐也何曰諸將易得耳至如信者國士無雙王必欲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爭天下非信無所與計事者顧王策安所決耳王曰吾亦欲東耳安能鬱鬱久居此乎何曰王計必欲東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終亡耳王曰吾為公以為將何曰雖為將信必不留王曰以為大將何曰幸甚於是王欲召信拜之何曰王素慢無禮今拜大將如呼小兒耳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擇良日齋戒設壇場具禮乃可耳王許之諸將皆喜人人各自以為得大將至拜大將乃韓信也一軍皆驚   文帝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員詔 孝悌天下之大順也力田為生之本也三老衆民之師也廉吏民之表也朕甚嘉此二三大夫之行今萬家之縣云無應令豈實人情是吏舉賢之道未備也其遣謁者勞賜三老孝者帛人五匹悌者力田二匹廉吏二百石以上率百石者三匹及問民所不便安而以戸口率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員令各率其意以道民焉   張敞為膠東相與朱邑書 明主游心太古廣延茂士此誠忠臣竭思之時也直敞遠守劇郡馭於繩墨胸臆約結固亡竒也雖有亦安所施足下以清明之徳掌周稷之業猶饑者甘糟糠穰嵗餘梁肉何則存亡之勢異也昔陳平雖賢須魏倩而後進韓信雖竒賴蕭公而後信故事各達其時之英俊若必伊尹吕望而後薦之則此人不因足下而進矣邑感敞言貢薦賢士大夫多得其助者   谷永上成帝薦薛宣疏 帝王之徳莫大於知人知人則百僚任職天工不曠故臯陶曰知人則哲能官人御史大夫内承本朝之風化外佐丞相統理天下任重職大非庸材所能堪今當選於羣卿以充其缺得其人則萬姓欣喜百僚説服不得其人則大職墮斁王功不興虞帝之明在兹一舉可不致詳竊見少府薛宣材茂行潔達於從政前為御史中丞執憲轂下不吐剛茹柔舉錯時當出守臨淮陳留二郡稱治為左馮翊崇教養善威徳並行衆職脩理姦軌絶息辭訟者歴年不至丞相府赦後餘盜賊什分三輔之一功效卓爾自左内史初置以來未嘗有也孔子曰如有所譽其有所試宣考績功課簡在兩府不敢過稱以奸欺誣之辜臣聞賢材莫大於治人宣已有效其法律任廷尉有餘經術吏雅足以謀王體㫁國論身兼數器有退食自公之節宣無私黨游説之助臣恐陛下忽於羔羊之詩舍公實之臣任華虚之譽是用越職陳宣行能唯陛下留神考察何武言傅喜書 喜行義脩潔忠誠憂國内輔之臣也今以寢病一旦遣歸衆庶失望皆曰傅氏賢子以論議不合於定陶太后故退百寮莫不為國恨之忠臣社稷之衛魯以季友治亂楚以子玉輕重魏以無忌折衝項以范増存亡故楚跨有南土帶甲百萬隣國不以為難子玉為將則文公側席而坐及其死也君臣相慶百萬之衆不如一賢故秦行千金以間廉頗漢散萬金以疏亞父喜立於朝陛下之光輝傅氏之廢興也   光武征張步留伏湛居守時蒸祭髙廟而河南尹司校尉於廟中爭論湛不舉奏坐策免六年徙封不其侯就國南陽太守杜詩上疏薦湛 臣聞唐虞以股肱康文王以多士寧是故詩稱濟濟書曰良哉臣詩竊見故大司徒陽都侯伏湛自行束脩訖無毁玷篤信好學守死善道經為人師行為儀表前在河内朝歌及居平原吏人畏愛則而象之遭時反覆不離兵凶秉節持重有不可奪之志陛下深知其能顯以宰相之重衆賢百姓仰望徳義微過斥退久不復用有識所惜儒士痛心臣竊傷之湛容貌堂堂國之光輝智略謀慮朝之淵藪髫髪厲志白首不衰實足以先後王室名足以示遠人古者選擢諸侯以為公卿是故四方囘首仰望京師柱石之臣宜居輔弼出入禁門補闕拾遺臣詩愚戅不足以知宰相之才竊懷區區敢不自竭臣前為侍御史上封事言湛公廉愛下好惡分明累世儒學素持名信經明行脩通達國政尤宜近侍納言左右舊制九州五尚書今一郡二人可以湛代頗為執事所非但臣詩恩深渥所言誠有益於國雖死無恨故復越職觸冒以聞第五倫薦謝夷吾疏 臣聞堯登稷契政隆太平舜用臯陶政治雍熙殷周雖有髙宗昌發之君猶賴傅説吕望之策故能克崇其業允協大中竊見鉅鹿太守㑹稽謝夷吾出自中州厥土塗泥而英姿挺特竒偉秀出才兼四科行包九德仁足濟時知周萬物加以少膺儒雅韜含六籍推考星度綜校圖錄探賾聖祕觀變歴徴占天知地與神合契據其道徳以經王務昔為陪與臣從事奮忠毅之操躬史魚之節董臣嚴剛勗臣懦弱得以免戾實賴厥勲及其應選作宰惠敷百里降福彌異流祥若神爰牧荆州威行邦國奉法作政有周召之風居儉履約紹公儀之操尋公簡能為外臺之表聽深察實為九伯之遷守鉅鹿政合時雍徳量績謀有伊吕管晏之任闡道奥同史蘇京房之倫雖密勿在公而身出心隠不徇名以求譽不馳騖以要寵念存遜遁演志箕山方之古賢實有倫序採之于今超然絶俗誠社稷之元大漢之棟甍宜當拔擢使登鼎司上令三辰順軌于歴象下使五品咸訓于嘉時以致徴休克昌之慶非徒循法奉職而已臣以頑駑器非其疇尸祿負乗夕惕若厲願乞骸骨更授夷吾上以光七曜之明下以厭率土之望庶令微臣塞咎免悔   呉良初為郡吏嵗旦與掾史入賀門下掾王望舉觴上壽諂稱太守功徳良於下坐勃然進曰望佞邪之人欺諂無狀願勿受其觴太守斂容而止燕罷轉良為功曹恥以言受進終不肯謁時驃騎將軍東平王蒼聞而辟之署為西曹蒼甚相敬愛上疏薦良 臣聞為國所重必在得人報恩之義莫大薦士竊見臣府西曹掾齊國呉良資質敦固公方廉恪躬儉安貧白首一節又治尚書學通師法經任博士行中表儀宜備宿衛以輔聖政臣蒼榮寵絶矣憂責深大私慕公叔同升之義懼於臧文竊位之罪敢秉愚瞽犯冒嚴禁   班固奏記東平王蒼 將軍以周召之徳立乎本朝承休明之策建威靈之號在昔周公今也將軍詩書所載未有三此者也傳曰必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有非常之功固幸得生於清明之世豫在視聴之末私以螻螘竊觀國政誠美將軍擁千載之任躡先聖之蹤體懿之姿據髙明之埶博貫庶事服膺六藝白黑簡心求善無厭採擇狂夫之言不逆負薪之議竊見幕府新開廣延羣俊四方之士顛倒衣裳將軍宜詳唐殷之舉察伊臯之薦令遠近無偏幽隠必達期於總覽賢才收集明智為國得人以寧本朝則將軍養志和神優游廟堂光名宣於當世遺烈著於無窮竊見故司空掾桓梁宿儒盛名徳州里七十從心行不踰矩蓋清廟之光輝當世之俊彦也京兆祭酒晉馮結髪脩身白首無違好古樂道黙自守古人之美行時俗所莫及扶風掾李育經明行著教授百人客居杜陵茅室土階京兆扶風二郡更請徒以家貧數辭病去温故知新論議通明廉清修潔行能純備雖前世名儒國家所器韋平孔翟無以加焉宜令考績以參萬事京兆督郵郭基孝行著於州里經學稱於師門政務之績絶異之效如得及明時秉事下僚進有羽翮奮翔之用退有杞梁一介之死涼州從事王雍躬卞嚴之節文之以術藝涼州冠蓋未有宜先雍者也古者周公一舉則三方怨曰奚為而後已宜及府開以慰遠方農功曹史殷肅達學洽聞才能絶倫誦詩三百奉使專對此六子者皆有殊行絶才徳隆當世如徴納以輔髙明此山梁之秋夫子所為歎也昔卞和獻寶以離斷趾靈均納忠終於沈身而和氏之璧千載垂光屈子之篇萬世歸善願將軍隆照微之明信日昃之聽少屈威神咨嗟下問令塵埃之中永無荆山汨羅之恨   樊準上安帝薦龎參疏 臣聞鷙鳥累百不如一鶚昔孝文皇帝悟馮唐之言而赦魏尚之罪使為邊守匈奴不敢南向夫以一人之身折方面之難者選用得也臣伏見故左校今河南龎參勇謀不測卓爾竒偉髙才武畧有魏尚之風前坐法輸作經時今羌戎為患大將西屯臣以為如參之人宜在行伍惟明詔採前世之舉觀魏尚之功免赦參刑以為軍鋒必有成效宣助國威陳忠薦劉愷疏 臣聞三公上則台階下象山岳股肱元首鼎足居職協和隂陽調訓五品考功量才以序庶僚遭烈風不迷遇迅雨不惑位莫重焉而今上司缺職未議其人臣竊差次諸卿考合衆議咸稱太常朱倀少府荀遷臣父寵前忝司空倀遷並為掾屬具知其能倀能説經書而用心狹遷嚴毅剛直而薄於藝文伏見前司徒劉愷沈重淵懿道徳博備克讓爵土致祚弱弟躬浮雲之志兼浩然之氣頻歴二司舉動得禮以疾致仕側身里巷處約思純進退有度百僚景式海内歸懷徃者孔光師丹近世鄧彪張酺皆去宰相復序上司誠宜簡練卓異以厭衆望   郎顗乞徴黄瓊李固并消弭災書 臣前對七事要政急務宜於今者所當施用誠知愚淺不合聖聽人賤言廢當受誅罰怔營惶怖靡知厝身臣聞刳舟剡楫將欲濟江海也聘賢選佐將以安天下也昔唐堯在上羣龍為用文武創徳周召作輔是以能建天地之功増日月之耀者也詩云赫赫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宣王是賴以致雍熙陛下踐阼以來勤心衆政而三九之位未見其人是以災害屢臻四國未寧臣考之國典驗之聞見莫不以得賢為功失事為敗且賢者出處翔而後集爵以徳進則其情不茍然後使君子恥貧賤而樂富貴矣若有徳不報有言不醻來無所樂進無所趨則皆懷歸藪澤脩其故志矣夫求賢者上以承天下以為人不用之則逆天統違人望逆天綂則災眚降違人望則化不行災眚降則下呼嗟化不行則君道虧四始之缺五際之戹其咎如此豈可不剛健篤實矜矜慄慄以守天功盛徳大業乎臣伏見光祿大夫江夏黄瓊耽道樂術清亮自然被褐懷寶含味經籍又果於從政明達變復朝廷前加優寵賓於上位瓊入朝日淺謀謨未就因以喪病致命遂志老子曰大音希聲大器晚成善人為國三年乃立天下莫不嘉朝廷有此良人而復恠其不時還任陛下宜加隆崇之恩極養賢之禮徵反京師以慰天下又處士漢中李固年四十通游夏之蓺履顔閔之仁潔白之節情同皦日忠貞之操好是正直卓冠古人當世莫及元精所生王之佐臣天之生固必為聖漢宜特徵以示四方夫有出倫之才不應限以官次昔顔子十八天下歸仁子竒穉齒化阿有聲若還瓊徵固任以時政伊尹傅説不足為比則可垂景光致休祥矣臣顗明不知人伏聽衆言百姓所歸臧否共歎願汎問百僚覈其名行有一不合則臣為欺國惟留聖神不以人廢言謹復條便四事附奏於左   史敞上順帝薦胡廣疏 臣聞徳以旌賢爵以建事明試以功典謨所美五服五章天秩所祚是以臣竭其忠君豐其寵舉不失徳下忘其死竊見尚書僕射胡廣體真履規謙虚温雅博物洽聞探賾竆理六經典奥舊章憲式無所不覽柔而不犯文而有禮忠真之性憂公如家不矜其能不伐其勞翼翼周慎行靡玷漏密勿夙夜十有餘年心不外顧志不茍進臣等竊以為廣在尚書劬勞日久後母年老旣簡照試職千里匡寧方國陳留近郡今太守任缺廣才畧深茂堪能撥煩願以參選紀綱頽俗使束脩守善有所勸仰   合浦郡不産穀實而海出珠寶與交阯比境常通商販貿糴糧食先時守宰並多貪穢詭人采求不知紀極珠遂徙於交阯郡界於是行旅不至人物無資貧者死饑於道㑹稽上虞孟嘗到官革易前敝求民利病曽未踰歲去珠復還百姓皆反其業商貨流通稱為神明以病自上被徵當還吏民攀車請之嘗旣不得進乃載鄉民舩夜遁去隠處窮澤身自耕傭隣縣士民慕其徳就居止者百餘家桓帝時尚書同郡楊喬上書薦孟嘗 臣前後七表言故合浦太守孟嘗而身輕言微終不察區區破心徒然而已嘗安仁義耽樂道徳清行出俗能幹絶羣前更守宰移風改政去珠復還饑民活且南海多珍財産易積掌握之内價盈兼金而嘗單身謝病躬耕壟次匿景藏采不揚華藻實羽翮之美用非徒腹背之毛也而沈淪草莽好爵莫及廊廟之寶棄於溝渠且年歲有訖桑榆行盡而貞忠之節永謝聖時臣誠傷心私用流涕夫物以遠至為珍士以稀見為貴槃木朽株為萬乗用者左右為之容耳王者取士宜拔衆之所貴臣以斗筲之姿趨走日月之側思立微節不敢茍私鄉曲竊感禽息亡身薦賢   蔡邕上大將軍何進書 伏惟幕府初開博選清英華髪舊徳並為元雖振鷺之集西雍濟濟之在周庭無以或加竊見令史陳留邊讓天授逸才聰明賢智髫齓夙孤不盡家訓及就學廬便就大典初涉諸經見本知義授者不能對其問章句不能建其意心通性達口辨辭長非禮不動非法不言若處狐疑之論定嫌審之分經典交至檢括叅合衆夫寂焉莫之能奪也使讓生唐虞則元凱之次運值仲尼則顔冉之亞豈徒俗之凡偶近器而已者哉階級名位亦宜超然若復隨輩而進非所以章瓌偉之髙價昭知人之絶明也傳曰函牛之鼎以烹雞多汁則淡而不可食少汁則熬而不熟此言大器之於小用固有所不宜也邕竊悁邑怪此寶鼎未受犠牛大羮之和久在煎熬臠割之間願明將軍囘謀垂慮裁加少納貢之機密展之力用若以年齒為嫌則顔囘不得貫徳行之首子竒終無理阿之功茍堪其事古今一也   薦皇甫規表 臣聞唐虞以師師咸熙周文以濟濟為寧區區之楚猶用賢臣為寶衛多君子季札知其不危由此言之忠臣賢士國家之元社稷之貞固也昔孝文愠匈奴之事思李牧於前代孝宣忿奸邪之不散舉張敞於亡命况在於當時謙虚為罪而可遺棄臣伏見䕶羌校尉皇甫規少明經術道為儒宗脩身力行忠亮闡著出處抱義曒然不汚藏器林藪之中以辭徵召之寵先帝嘉之羣公歸徳盜發東岳莫能嬰討即起家叅拜為太山太守屠斬桀黠綏撫㷀弱青兖之郊迄用康又自是以來方外有事戎狄猾華進簡前勲連見委任仗節舉麾威靈神行變凶悍使為慤愿愛財省穡毎有餘資養士御衆悦以亡死論其武勞則漢室之干城課其文徳則皇家之腹心誠宜試用以廣振鷺西雝之美臣以頑愚忝汚顯列輒流汗墨不堪之責不勝區區執心所見越職瞽言罪當死唯陛下當留神省察   孔融上獻帝薦謝該書 臣聞髙祖創業韓彭之將征討暴亂陸賈叔孫通進説詩書光武中興吳耿佐命范升衛宏脩述舊業故能文武並用成長久之計陛下聖徳欽明同符二祖勞謙戹運三年乃讙今尚父膺揚方叔翰飛王師電鷙羣凶破殄始有槖弓卧鼓之次宜得名儒典綜禮記竊見故公車司馬令謝該體曾史之淑性兼商偃之文學博通羣蓺周覽古今物來有應事至不疑清白異行敦悦道訓求之遠近少有疇匹若乃巨骨出呉隼集陳庭黄熊入寢亥有二首非夫洽聞者莫識其端也雋不疑定比闕之前夏侯勝辨常隂之驗然後朝士益重儒術今該實卓然比跡前列間以父母老疾棄官欲歸道路險塞無由自致猥使良才抱璞而逃踰越山河沈淪荆楚所謂往而不返者也後日更當饋樂以釣由余尅像以求傅説豈不煩哉臣愚以為可推錄所在召該令還楚人止孫卿之去國漢朝追匡衡於平原尊儒貴學惜失賢也   薦禰衡書 臣聞洪水横流帝思俾乂旁求四方以招賢俊昔孝武繼綂將祖業疇咨熙載羣士響臻陛下叡聖纂承基緒遭遇戹運勞謙日昃惟岳降神異人並出竊見平原處士禰衡年二十四字正平淑質貞亮英才卓躒初涉蓺文升堂覩奥目所一見輒誦於口耳所暫聞不忘於心性與道合思若有神羊潜計安世黙識以衡準之誠不足怪忠果正直志懷霜雪見善若驚疾惡若讐任座抗行史魚厲節殆無以過也鷙鳥累百不如一鶚使衡立朝必有可觀飛辯騁辭溢氣坌涌解疑釋結臨敵有餘昔賈誼求試屬國詭係單于終軍欲以長纓牽致勁越弱冠慷慨前世美之近日路粹嚴象亦用異才擢拜臺郎衡宜與為比如得龍躍天衢振翼雲漢揚聲紫微垂光虹蜺足以昭近署之多士增四門之穆穆鈞天廣樂必有竒麗之觀帝室皇居必蓄非常之寶若衡等輩不可多得激楚陽阿至妙之容掌技者之所貪飛兎騕䮍絶足奔放良樂之所急臣等區區敢不以聞   魏鍾繇薦季直表 臣繇言臣自遭遇先帝忝列腹心爰自建安之初王師破賊關東時年荒穀貴郡縣殘毁三軍餽饟朝不及夕先帝神略竒計委任得人深山窮谷民獻米豆道路不絶遂使彊敵喪膽我衆作氣旬月之間廓清蟻聚當時實用故山陽太守闗内侯季直之策尅期成事不差毫髪先帝賞以封爵授以劇郡今直罷任旅食許下素為廉吏衣食不充臣愚欲望聖徳錄其舊勲矜其老困復畀一州俾圖報效直力氣尚壯必能夙夜保養人民臣受國家異恩不敢雷同見事不言蜀秦宓奏記劉焉 昔百里蹇叔以耆艾而定策甘羅子竒以童冠而立功故書美黄髪而易稱顔淵固知選士用能不拘長幼明矣乃者以來海内察舉率多英雋而遺舊齒衆論不齊異同相半此乃承平之翔步非亂世之急務也夫欲救危撫亂脩己以安人則宜卓犖超倫與時殊趨震驚隣國駭動四方上當天心下合人意天人旣和内省不疚雖遭凶亂何憂何懼昔楚葉公好龍神龍下之好偽徹天何况於真今處士任安仁義直道流名四遠如今見察則一州斯服昔湯舉伊尹不仁者遠何武貢二龔雙名竹帛故貪尋常之髙而忽萬仞之嵩樂面前之飾而忘天下之譽斯誠往古之所重慎也甫欲鑿石索玉剖蚌求珠今乃隨和炳然有如皎日復何疑哉誠知晝不操燭日有餘光但愚情區區貪陳所見   晉孝武帝時朝廷方以秦冦為憂詔求文武良將可以鎮禦北方者謝安以兄子應詔郗超聞之歎曰安之明乃能違衆舉親之才足以不負所舉衆咸以為不然超曰吾嘗與共在桓公府見其使才雖履屐間未嘗不得其任是以知之募驍勇之士得劉牢之等數人以牢之為參軍常領精鋭為前鋒戰無不捷時號北府兵敵人畏之   陸雲移書太常薦同郡張瞻 蓋聞在昔聖王承天御世殷薦明徳思和人神莫不崇典謨以教思興禮學以陶遠是以帝堯昭煥而道協人天西伯質文而周隆二代大晉建皇崇配天地區夏旣混禮樂將庸君侯應歴運之㑹贊天人之期博陵俊茂熙隆載典伏見衛將軍舍人同郡張瞻茂徳清萃器思深通初慕聖門棲心重仞啓塗及階遂升樞奥抽靈匱於祕宫披金縢於夏思樂百氏博採其珍辭邁翰林言敷其藻探微集逸思心洞神論道厲書篇章光覿含竒宰府婆娑公門棲靜隠寶淪虚藏器褧裳襲錦緇衣被玉曽泉改路懸車將邁考盤下位嵗聿屢遷搢紳之士具懷愾恨方今大清闢宇四門啓籥綱括地天網廣羅慶雲興以招龍和風起而儀鳳誠巖穴耀穎之秋河津託乗之目也而瞻沈淪下位羣望悼心若得端委大學錯綜先典垂纓玉階論道紫宫誠帝室之瑰寶清廟之偉器廣樂九奏必登昊天之庭韶夏六變必饗上帝之祀矣   任昉為蕭揚州作薦士表 臣聞求賢暫勞垂拱永逸方之疏壤取類導川伏惟陛下道隠旒纊信充符璽六飛同塵五讓髙世白駒空谷振鷺在庭猶懼隠鱗卜祝藏器屠保物色闗下委裘河上非取製於一狐諒求味於兼采而五聲倦響九工是詢寢議廟堂借聽輿皁臣位任隆重義兼家邦實欲使名實不違徼倖路絶勢門上品猶當格以清談英俊下僚不可限以位貌竊見祕書丞琅邪臣王暕年二十一字思晦七葉重光海内冠冕神清氣茂允迪中和叔寶理遣之談彦輔名教之樂故以暉映先達領袖後進居無塵雜家有賜書辭賦清新屬言遠室邇人曠物疎道親養素丘園台階虚位庠序公朝萬夫傾望豈徒荀令可想李公不亡而已哉前晉安郡侯官令東海王僧孺年三十五理尚棲約思致恬敏旣筆耕為養亦傭書成學至乃集螢映雪編蒲緝柳先言往行人物雅俗甘泉遺儀南宫故事畫地成圖抵掌可述豈直鼮鼠有必對之辯竹書無落簡之謬暕坐鎮雅俗益已多僧孺訪對不休質疑斯在並東序之祕寶瑚璉之茂器誠言以人廢而才實世資臨表悚戰猶懼未允不任下情   桓温薦譙元彦表 臣聞大朴旣虧則髙尚之標顯道喪時昏則忠貞之義彰故有洗耳投淵以振邈之風亦有秉心矯跡以敦在三之節是故上代之君莫不崇重斯軌所以敦俗訓民靜一流競伏惟大晉應符御世運無常通時有屯蹇神州邱墟三方圯裂兎罝絶響於中林白駒無聞於空谷有識之所悼心大雅之所歎息者也陛下聖徳嗣興方恢天緒臣昔奉役有事西土鯨鯢旣懸思宣大化訪諸故老搜揚潜逸庶武羅於羿浞之墟想王蠋於亡齊之境竊聞巴西譙秀植操貞固抱徳肥遯揚清渭波于時皇極遘道消之㑹羣黎蹈顛沛之艱中華有顧瞻之哀幽谷無遷喬之望凶命屢招奸威相逼身寄虎吻危同朝露而能抗節玉立誓不降辱杜門絶跡不面偽庭進免龔勝亡身之禍退無薛方詭對之譏雖園綺之棲商洛管寧之黙遼海方之於秀殆無以過于今西土以為美談夫旌徳禮賢化道之所先崇表殊節聖喆之上務方今六合未康豺豕當路遺黎偷薄義聲弗聞益宜振起道義之徒以敦流遯之敝若秀蒲帛之徵足以鎮靜頽風軌訓囂俗幽遐仰流九服知化矣   杜密去官還家毎謁守令多所陳託同郡劉勝亦自蜀郡告歸鄉里閉門掃軌無所干及太守王昱謂密曰劉季陵清髙士公卿多舉之者密知昱激已對曰劉勝位為大夫見禮上賓而知善不薦聞惡無言隠情惜己自同寒蟬此罪人也今志義力行之賢而密達之違道失節之士而密糾之使明府賞刑得中令問休揚不亦萬分之一乎昱慚服待之彌厚   唐髙宗屢責侍臣不進賢李安期對之曰邑十室且有忠信天下至廣不為無賢比來公卿有所薦引皆劾為朋黨滯淹者未獲伸而在位者先獲罪是以各務杜口耳陛下果推至誠以待之其誰不願舉所知邪上深以為然   武太后命宰相各舉尚書郎一人仁傑舉其子光嗣拜地官員外郎已而稱職太后喜曰卿足繼祁奚矣通事舍人元行沖博學多通仁傑重之行沖數規諫仁傑且曰凡為家者必有儲蓄脯醢以適口參术以攻疾僕竊計明公之門珍味多矣行沖請備藥物之末仁傑笑曰吾藥籠中物何可一日無也   武太后嘗問仁傑朕欲得一佳士用之誰可者仁傑曰未審陛下欲何所用之太后曰欲用為將相仁傑對曰文學藴藉則蘇味道李嶠固其選矣必欲取卓犖竒才則有荆州長史張柬之其人雖老宰相才也太后擢柬之為洛州司馬數日又問仁傑對曰前薦柬之尚未用也太后曰已遷矣對曰臣所薦者可為宰相非司馬也乃遷秋官侍郎久之卒用為相仁傑又嘗薦夏官侍郎姚元崇監察御史曲阿桓彦範太州刺史敬暉等數十人率為名臣或謂仁傑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門矣仁傑曰薦賢為國非為私也   陸贄請令臺省長官各舉其屬著其名於詔書異日考其殿最并以升黜舉者未幾或言於徳宗曰諸司所舉皆有情故或受貨賂不得實才徳宗密諭贄自今除改卿宜自擇勿任諸司贄上奏其畧曰宣行以來纔舉十數議其資望旣不愧於班行考其行能又未聞於闕敗而議者遽以騰口上煩聖聰請使所言之人指陳其狀某人受賄某舉有情付之有司覈其虚實謬舉者必行其罰誣善者亦反其辜何必貸其姦贓不加辨詰私其公議不出主名使無辜見疑有罪獲縱枉直同貫人何賴焉 今之宰相則往日臺省長官今之臺省長官乃將來之宰相但是職名暫異固非行舉頓殊豈有為長官之時則不能舉一二屬吏居宰臣之位則可擇千百具僚物議悠悠其惑斯甚蓋尊者領其要卑者任其詳是以人主擇輔臣輔臣擇庶長庶長擇佐僚將務得人無易於此 則天舉用之法傷易而得人陛下慎簡之規太精而失士徳宗竟追前詔不行   張循憲為河東采訪使有疑事不能決病之問侍吏曰此有佳客可與議事者乎吏言前平鄉尉張嘉貞有異才循憲召見詢以事嘉貞為條析理分莫不洗然循憲因請為奏皆意所未及循憲還見太后太后善其奏循憲具言嘉貞所為具請以己之官授之太后曰朕寧無一官自進賢邪因召嘉貞入見内殿與語大悦即拜監察御史擢循憲司勲郎中賞其得人也   經濟類編卷三十一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三十二   明 馮琦馮瑗 撰   銓衡類四   好士【二十四則】   周公攝天子位七年布衣之士執䞇所師見者十二人窮巷白屋所先見者四十九人時進善者百人教士者千人官朝者萬人當此之時誠使周公驕而且恡則天下賢士至者寡矣茍有至者則必貪而尸祿者也尸祿之臣不能存君矣   齊桓公設庭燎為士之欲造見者期年而士不至於是東野鄙人有以九九之術見者桓公曰九九何足以見乎鄙人對曰臣非以九九為足以見也臣聞主君設庭燎以待士期年而士不至夫士之所以不至者君天下賢君也四方之士皆自以論而不及君故不至也夫九九薄能耳而君猶禮之况賢于九九乎夫泰山不辭壤石江海不逆小流所以成大也詩云先民有言詢于蒭蕘言博謀也桓公曰善乃因禮之期月四方之士相攜而並至詩曰自堂徂基自羊徂牛言以内及外以小及大也   景公伐宋至于岐隄之上登髙以望太息而歎曰昔我先君桓公長轂八百乗以霸諸侯今我長轂三千乗而不敢久處於此者豈其無管仲歟章對曰臣聞之水廣則魚大君明則臣忠昔有桓公故有管仲今桓公在此則車下之臣盡管仲也   孔子閒居喟然而嘆曰銅鞮伯華而無死天下其有定乎子路曰願聞其為人也何若孔子曰其幼也敏而好學其壯也有勇而不屈其老也有道而能以下人子路曰其幼也敏而好學則可其壯也有勇而不屈則可夫有道又誰下哉孔子曰由不知也吾聞之以衆攻寡而無不消也以貴下賤無不得也昔者周公旦制天下之政而下士七十人豈無道哉欲得士之故也夫有道而能下于天下之士君子乎哉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當今之時君子誰賢對曰衛靈公公曰吾聞之其閨門之内姑姊妹無别對曰臣觀於朝廷未觀於堂陛之間也靈公之弟曰公子渠牟其知足以治千乗之國其信足以守之而靈公愛之又有士曰王林國有賢人必進而任之無不達也不能達退而與分其祿而靈公尊之又有士曰慶足國有大事則進而治之無不濟也而靈公説之史鰌去衛靈公邸舍三月琴瑟不御待史鰌之入也而後入臣是以知其賢也子張見魯哀公七日而哀公不禮託僕夫而去曰臣聞君好士故不遠千里之外犯霜露冒塵垢百舍重趼不敢休息以見君七日而君不禮君之好士也有似葉公子髙之好龍也葉公子髙好龍鈎以寫龍鑿以寫龍屋室彫文以寫龍於是天龍聞而下之窺頭於牖拖尾於堂葉公見之棄而還走失其魂魄五色無主是葉公非好龍也好夫似龍而非龍者也今臣聞君好士故不遠千里之外以見君七日不禮君非好士也好夫似士而非士者也詩云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敢託而去   田饒事魯哀公而不見察田饒謂魯哀公曰臣將去君而鴻鵠舉矣哀公曰何謂也田饒曰君獨不見夫雞乎頭戴冠者文也足傅距者武也敵在前敢鬭者勇也見食相呼仁也守夜不失時信也雞雖有此五者君猶曰瀹而食之何則以其所從來近也夫鴻鵠一舉千里止君園池食君魚鱉啄君菽粟無此五者君猶貴之以其所從來遠也臣請鴻鵠舉矣哀公曰止吾書子之言也田饒曰臣聞食其食者不毁其器䕃其樹者不折其枝有士不用何書其言為遂去之燕燕立以為相三年燕之政太平國無盜賊哀公聞之慨然太息為之避寢三月抽損上服曰不慎其前而悔其後何可復得詩曰逝將去汝適彼樂土適彼樂土爰得我所春秋曰少長於君則君輕之此之謂也   晏子之晉見披裘負芻息於途者以為君子也使人問焉曰曷為而至此對曰齊人纍之吾名曰越石甫晏子曰嘻遽解左驂以贖之載而與歸至舍不辭而入越石甫怒而請絶晏子使人應之曰嬰未嘗得交也今免子於患吾於子猶未可邪越石甫曰吾聞君子詘乎不知己而信乎知己者吾是以請絶也晏子乃出見之曰向也見客之容而今也見客之意嬰聞察實者不留聲觀行者不幾辭嬰可以辭而無棄乎越石甫曰夫子禮之敢不敬從晏子遂以為上客俗人之有功則德德則驕晏子有功免人于厄而反詘下之其去俗亦遠矣此全功之道也   周威公問於甯子曰取士有道乎對曰有窮者達之亡者存之廢者起之四方之士則四面而至矣窮者不達亡者不存廢者不起四方之士則四面而畔矣夫城固不能自守兵利不能自保得士而失之必有其間夫士存則君尊士亡則君卑周威公曰士一至如此乎對曰君不聞夫楚平王有士曰楚傒胥丘負客王將殺之出亡之晉晉人用之是為城濮之戰又有士曰苗賁皇王將殺之出亡走晉晉人用之是為鄢陵之戰又有士曰上解子王將殺之出亡走晉晉人用之是為兩堂之戰又有士曰伍子胥王殺其父兄出亡走呉閤閭用之於是興師而襲郢故楚之大得罪於梁鄭宋衛之君猶未遽至於此也此四得罪於其士三暴其民骨一亡其國由是觀之士存則國存士亡則國亡子胥怒而亡之申包胥怒而存之士胡可無貴乎   趙簡子游於河而樂之嘆曰安得賢士而與處焉舟人古乗跪而對曰夫珠玉無足去此數千里而所以能來者人好之也今士有足而不來者此是吾君不好之乎趙簡子曰吾門左右客千人朝食不足暮收市征暮食不足朝收市征吾尚可謂不好士乎舟人古乗對曰鴻鵠髙飛遠翔其所恃者六翮也背上之毛腹上之毳無尺寸之數去之滿把飛不能為之益卑益之滿把飛不能為之益髙不知門下左右客千人者有六翮之用乎將盡毛毳也   衛君問於田讓曰寡人封侯盡千里之地賞賜盡御府繒帛而士不至何也田讓對曰君之賞賜不可以功及也君之誅罰不可以理避也猶舉杖而呼狗張弓而祝雞矣雖有香餌而不能致者害之必也   齊宣王見顔斶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宣王不說左右曰王人君也斶人臣也王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可乎斶對曰夫斶前為慕勢王前為趨士與使斶為慕勢不如使王為趨士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貴乎士貴乎對曰士貴耳王者不貴王曰有説乎斶曰有昔秦攻齊令有敢去栁下季壟五十步而樵採者死不赦令曰有能得齊王頭者封萬户侯賜金千鎰由是觀之生王之頭曾不若死士之壟也宣王黙然不説左右皆曰斶來斶來大王據千乗之地而建千石鍾萬石簴天下之士皆為役處辯智並進莫不來與東西南北莫敢不來服萬物無不備具而百姓無不親附今夫士之髙者乃稱匹夫徒走而處農畝下則鄙野監門閭里士之賤也亦甚矣斶對曰不然斶聞古大禹之時諸侯萬國何則徳厚之道得貴士之力也故舜起農畝出於野鄙而為天子及湯之時諸侯三千當今之世南面稱寡者乃二十四由此觀之非得失之策與稍稍誅滅滅亡無族之時欲為監門閭里安可得而有也哉是故易傳不云乎居上位未得其實而喜其為名者必以驕奢為行据慢驕奢則凶必從之是故無其實而喜其名者削無德而望其福者約無功而受其祿者辱禍必握故曰矜功不立虚願不至此皆幸樂其名而無其實德者也是以堯有九佐舜有七友禹有五丞湯有三輔自古及今而能虚成名於天下者無有是以君王無羞亟問不愧下學是故成其道德而揚功名於後世者堯舜禹湯周文王是也故曰無形者形之君也無端者事之本也夫上見其原下通其流至聖明學何不吉之有哉老子曰雖貴必以賤為本雖髙必以下為基是以侯王稱孤寡不穀是其賤之本與非夫孤寡者人之困賤下位也而侯王以自謂豈非下人而尊貴士與夫堯傳舜舜傳禹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稱曰明主是以明乎士之貴也宣王曰嗟乎君子焉可侮哉寡人自取病耳及今聞君子之言乃今聞細人之行願請受為弟子且顔先生與寡人遊食必太牢出必乗車妻子衣服麗都顔斶辭去曰夫玉生於山制則破焉非弗寶貴矣然大璞不完士生乎鄙野推選則祿焉非不尊遂也然而形神不全斶願得歸晚食以當肉安步以當車無罪以當貴清淨貞正以自娯制言者王也盡忠直言者斶也言要道已備矣願得賜歸安行反臣之邑屋則再拜而辭去君子曰斶知足矣歸真反璞則終身不辱   先生王斗造門而欲見齊宣王宣王使謁者延入王斗曰斗趨見王為好勢王趨見斗為好士於王何如使者復還報王曰先生徐之寡人請從宣王因趨而迎之於門與入曰寡人奉先君之宗廟守社稷聞先生直言正諫不諱王斗對曰王聞之過斗生於亂世事亂君焉敢直言正諌宣王忿然作色不説有間王斗曰昔先君桓公所好者五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天子授籍立為太伯今王有四焉宣王説曰寡人愚陋守齊國唯恐夫抎之焉能有四焉王斗曰先君好馬王亦好馬先君好狗王亦好狗先君好酒王亦好酒先君好色王亦好色先君好士而王不好士宣王曰當今之世無士寡人何好王斗曰世無麒麟騄耳王之駟已備矣世無東都俊盧氏之狗王之走狗已具矣世無毛嬙西施王宫已充矣王不好士何患無士王曰寡人憂國愛民固願得士以治之王斗曰王之憂國愛民不若王愛尺縠也王曰何謂也王斗曰王使人為不使左右便辟而使工者為能之也今王治齊非左右便辟無使也故曰不如愛尺縠也宣王謝曰寡人有罪國家於是舉士五人任官齊大治   田文承間問其父嬰曰子之子為何曰為孫孫之孫為何曰為孫孫之孫為何曰不能知也文曰君用事相齊至今三王矣齊不加廣而君私家富累萬金門下不見一賢者文聞將門必有將相門必有相今君後宫蹈綺縠而士不得短褐僕妾餘梁肉而士不厭糟糠今君又尚厚積餘藏欲以遺所不知何人而忘公家之事日損文竊怪之於是嬰乃禮文使主家待賓客賓客日進名聲聞於諸侯諸侯皆使人請薛公田嬰以文為太子嬰許之嬰卒諡為靖國君而文果代立於薛是為孟嘗君孟嘗君在薛招致諸侯賓客及亡人有罪者皆歸孟嘗君孟嘗君舍業厚遇之以故傾天下之士食客數千人無貴賤一與文等孟嘗君待客坐語而屏風後常有侍史主記君所與客語問親戚居處客去孟嘗君已使使存問獻遺其親戚孟嘗君曾待客夜食有一人蔽火光客怒以飯不等輟食辭去孟嘗君起自持其飯比之客慙自頸士以此多歸孟嘗君孟嘗君客無所擇皆善遇之人人各自以為孟嘗君親已   齊人有馮煖者貧乏不能自存使人屬孟嘗君願寄食門下孟嘗君曰客何好曰客無好也曰客何能曰客無能也孟嘗君笑而受之曰諾左右以君賤之也食以草具居有頃倚柱彈其劒歌曰長鋏歸來乎食無魚左右以告孟嘗君食之比門下之客居有頃復彈其鋏歌曰長鋏歸來乎出無車左右皆笑之以告孟嘗君曰為之駕比門下之車客於是乗其車揭其劒過其友曰孟嘗君客我後有頃復彈其劒鋏歌曰長鋏歸來乎無以為家左右皆惡之以為貪而不知足孟嘗君問馮公有親乎對曰有老母孟嘗君使人給其食用無使乏於是馮煖不復歌後孟嘗君出記問門下諸客誰習計㑹能為文收責於薛者乎馮煖署曰能孟嘗君怪之曰此誰也左右曰乃歌夫長鋏歸來者也孟嘗君笑曰客果有能也吾負之未嘗見也請而見之謝曰文倦於是憒於憂而性懧愚沈於國家之事開罪於先生先生不羞乃有意欲為收責於薛乎馮煖曰願之於是約車治裝載劵契而行辭曰責畢收以何市而反孟嘗君曰視吾家所寡有者驅而之薛使吏召諸民當償者悉來合劵劵徧合赴矯命以責賜諸民因燒其劵民稱萬歲長驅到齊晨而求見孟嘗君恠其疾也衣冠而見之曰責畢收乎來何疾也曰收畢矣以何市而反馮煖曰君云視吾家所寡有者臣竊計君宫中積珍寶狗馬實外廏美人充下陳君家所寡有者以義耳竊以為君市義孟嘗君曰市義柰何曰今君有區區之薛不拊愛子其民因而賈利之臣竊矯君命以責賜諸民因燒其劵民稱萬嵗乃臣所以為君市義也孟嘗君不説曰諾先生休矣後朞年齊王謂孟嘗君曰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為臣孟嘗君就國於薛未至百里民扶老攜幼迎君道中終日孟嘗君顧謂馮煖先生所為文市義者乃今日見之馮煖曰狡兎有三窟僅得免其死耳今有一窟未得髙枕而卧也請為君復鑿二窟孟嘗君予車五十乗金五百斤西遊於梁謂梁王曰齊放其大臣孟嘗君於諸侯諸侯先迎之者富而兵强於是梁王虛上位以故相為上將軍遣使者黄金千斤車百乗往聘孟嘗君馮煖先驅誡孟嘗君曰千金重幣也百乗顯使也齊其聞之矣梁使三反孟嘗君固辭不往也齊王聞之君臣恐懼遣太傅齎黄金千斤文車二駟服劒一封書一謝孟嘗君曰寡人不祥被於宗廟之祟沈於謟諛之臣開罪於君寡人不足為也願君顧先王之宗廟姑反國統萬人乎馮煖誡孟嘗君曰願請先王之祭器立宗廟於薛廟成還報孟嘗君曰三窟已就君姑髙枕為樂矣孟嘗君為相數十年無纎介之禍者馮煖之計也   宗衛相齊遇逐罷歸舍召門尉田饒等二十有七人而問焉曰士大夫誰能與我赴諸侯者乎田饒等皆伏而不對宗衛曰何士大夫之易得而難用也饒對曰非士大夫之難用也是君不能用也宗衛曰不能用士大夫何若饒對曰廚中有臭肉則門下無死士今夫三升之稷不足於士而君鴈鶩有餘粟紈素綺繡靡麗堂楯從風雨弊而士曾不得以縁衣果園梨栗後宫婦人摭以相擿而士曽不得一嘗且夫財者君之所輕也死者士之所重也君不能用所輕之財而欲使士致所重之死豈不難乎哉於是宗衛面有慚色逡巡避席而謝曰此衛之過也   墨子親士篇 入國而不存其士則亡國矣見賢而不急則緩其君矣非賢無急非士無與慮國緩賢忘士而能以其國存者未曾有也昔者文公出走而正天下桓公去國而霸諸侯越王勾踐遇呉王之醜而尚攝中國之賢君三子之能達名成功於天下也皆於其國抑而大醜也太上無敗其次敗而有以成此之謂用民吾聞之曰非無安居也我無安心也非無足財也我無足心也是故君子自難而易彼衆人自易而難彼君子進不敗其志内究其情雖雜庸民終無怨心彼有自信者也是故為其所難者必得其所欲焉未聞為其所欲而免其所惡者也是故偪臣傷君謟下傷上君必有弗弗之臣上必有詻詻之下分議者延延而支苟者詻詻焉可以長生保國臣下重其爵位而不言近臣則喑遠臣則唫怨結於民心謟諛在側善議障塞則國危矣桀紂不以其無天下之士邪殺其身而喪天下故曰歸國寶不若獻賢而進士今有五錐此其銛銛者必先挫有五刀此其錯錯者必先靡是以甘井近竭招木近伐靈近灼神蛇近暴是故比干之殪其抗也孟賁之殺其勇也西施之沈其美也呉起之裂其事也故彼人者寡不死其所長故曰太盛難守也故雖有賢君不愛無功之臣雖有慈父不愛無益之子是故不勝其任而處其位非此位之人也不勝其爵而處其祿非此祿之主也良弓難張然可以及髙入深良馬難乗然可以任重致遠良才難令然可以致君見尊是故江河不惡小谷之滿已也故能大聖人者事無辭也物無違也故能為天下器是故江河之水非一源也千鎰之裘非一狐之白也夫惡有同方取不取同而已者乎蓋非兼王之道也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王徳不堯堯者乃千人之長也其直如矢其平如砥不足以覆萬物是故谿狹者速涸逝淺者速竭墝埇者其地不育王者淳澤不出宫中則不能流國矣   李斯諌秦王逐客書 臣聞吏議逐客竊以為過矣昔繆公求士西取由余於戎東得百里奚於宛迎蹇叔於宋求丕豹公孫支於晉此五子者不産於秦而繆公用之并國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風易俗民以殷盛國以富彊百姓樂用諸侯親服獲楚魏之師舉地千里至今治彊惠王用張儀之計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漢中包九夷制鄢郢東據成皋之險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國之從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睢廢穰侯逐華陽彊公室杜私門蠶食諸侯使秦成帝業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觀之客何負於秦哉向使四君卻客而不内疏士而不用是使國無富利之實而秦無彊大之名也今陛下致崑山之玉有隋和之寶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劒乗纎離之馬建翠鳳之旗樹靈鼉之皷此數寶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説之何也必秦國之所生然後可則是夜光之璧不飾朝廷犀象之器不為玩好鄭衛之女不充後宫而駿良駃騠不實外廏江南金錫不為用西蜀丹青不為采所以飾後宫充下陳娯心意説耳目者必出於秦然後可則是宛珠之簪傅璣之珥阿縞之衣錦繡之飾不進於前而隨俗雅化佳冶窈窕趙女不立於側也夫擊甕叩缻彈箏搏髀而歌呼嗚嗚快耳目者真秦之聲也鄭衛桑間韶虞武象者異國之樂也今棄擊甕叩缻而就鄭衛退彈箏而取韶虞若是者何也快意當前適觀而已矣今取人則不然不問可否不論曲直非秦者去為客者逐然則是所重者在乎色樂珠玉而所輕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諸侯之術也臣聞地廣者粟多國大者人衆兵彊則士勇是以太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衆庶故能明其徳是以地無四方民無異國四時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無敵也今乃棄黔首以資敵國却賓客以業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謂藉冦兵而齎盜糧者也夫物不産於秦可寶者多士不産於秦而願忠者衆今逐客以資敵國損民以益讐内自虚而外樹怨於諸侯求國無危不可得也漢景帝立釋之恐欲見謝則未知何如用王生計卒見謝景帝不過也王生者善為黄老言處士也嘗召居廷中三公九卿盡㑹立王生襪解顧謂張廷尉謂我結襪釋之跪而結之旣已人或謂王生曰獨奈何廷辱張廷尉使跪結襪王生曰吾老且賤自度終無益於張廷尉張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辱廷尉使跪結襪欲以重之諸公聞之賢王生而重張廷尉鄭莊為大吏誡門下客至無貴賤無留門者執賓主之禮以其貴下人莊廉又不治其産業仰奉賜以給諸公然其餽遺人不過算器食毎朝候上之間説未嘗不言天下之長者其推轂士及官屬丞使誠有味其言之也常引以為言於己未嘗名吏與官屬言若恐傷之聞人之善言進之上唯恐後山東士諸公以此翕然稱鄭莊   孔融論盛孝章書 嵗月不居時節如流五十之年忽焉已至公為始滿融又過二海内知識零落殆盡惟㑹稽盛孝章尚存其人困於孫氏妻孥湮没單孑獨立孤危愁苦若使憂能傷人此子不得復永年矣春秋傳曰諸侯有相滅亡者桓公不能救則桓公恥之今孝章實文夫之雄也天下談士依以揚聲而身不免於幽執命不期於旦夕是吾祖不當復論損益之友而朱穆所以絶交也公誠能馳一介之使加咫尺之書則孝章可致友道可矣今之少年嘉謗前輩或能譏評孝章孝章要為有天下大名九牧之人所共稱歎燕君市駿馬之骨非欲以騁道里乃當以招絶足也惟公匡復漢室宗社將絶又能正之正之之術實須得賢珠玉無踁而自至者以人好之也况賢者之有足乎昭王築臺以尊郭隗隗雖小才而逢大遇竟能發明主之至心故樂毅自魏往劇辛自趙往鄒衍自齊往嚮使郭隗倒懸而王不解臨弱而王不拯則士亦將髙翔逺引莫有北首燕路者矣凡所稱引自公所知而復有云者欲公崇篤斯義也因表不悉晉簡文帝遺賀循書 夫百行不同故出處道殊因性而用各任其真耳當宇宙清泰彛倫攸叙隨運所遇動黙在已或有遐棲髙蹈輕舉絶俗逍遥養和恬神自足斯蓋道隆人逸勢使其然若乃時運屯弊主危國急義士救時驅馳拯世燭之武乘縋以入秦園綺彈冠而臣漢豈非大雅君子卷舒合道乎虚薄寡徳忝備近親謬荷寵位受任方鎮飡服風景羡髙矩常願棄結駟之軒軌筞柴簟而造門徒有其懷而無從賢之實者何良以冦逆殷擾諸夏分崩皇居失御黎元荼毒是以日夜憂懷慷慨發憤志在竭節耳前者顧公臨朝深賴髙算元凱既登巢許獲逸至於今日所謂道之云亡邦國殄悴羣望顒顒實在君侯苟義之所在豈得讓勞居逸想逹者亦一以貫之也庻禀徽猷以逺規今上尚書屈徳為軍司謹遣叅軍沈禎銜命奉授望必屈臨以副傾遲循猶不起唐彬拜使持節前將軍領西戎校尉雍州刺史下教曰此州名都士人林藪處士皇甫申叔嚴舒龍姜茂時梁子逺等並志節清妙履行髙潔踐境望風虚心饑渴思加延致待以不臣之典幅巾相見論道而已豈以吏職屈染高規郡國備禮發遣以副于邑之望於是四人皆到彬敬而待之江仲通為宋建平王聘逸士教府州國綱紀雖周徳之富猶有漁潭之士漢教之隆亦見西山之夫迹絶雲氣意負青天皆待絳螭驤首翠虬來儀是以清風扇百代餘烈激後生斯乃王教之助古人之意焉   宋王安石周公論甚哉荀卿之好妄也載周公之言曰吾所執贄而見者十人還贄而相見者三十人貌執者百有餘人欲言而請畢事千有餘人是誠周公之所為則何周公之小也夫聖人為政於天下也吾初無為於天下而天下卒以無所不治者其法誠修也故三代之制立庠於黨立序於遂立學於國而盡其道以為養賢教士之法是士之賢雖未及用者而固無不見尊養者矣此則周公待士之道也誠若荀卿之言則春申孟嘗之行亂世之事也豈足為周公乎且聖世之士各有其業講道習藝患日之不足豈暇於遊公卿之門哉彼遊公卿之門求公卿之禮者皆戰國之奸民而毛遂侯嬴之徒也荀卿生於亂世不能考論先王之法著之天下而惑於亂世之俗遂以為聖世之士亦若是而已亦已過也且周公之所禮者大賢與則周公豈唯執贄見之而已固當薦之天子而共天位也如其不賢不足與共天位則周公如何其與之為禮也子産聽鄭國之政以其乘輿濟人於溱洧孟子曰惠而不知為政蓋君子之為政立善法於天下則天下治立善法於一國則一國治如其不能立法而欲人人悦之則日亦不足矣使周公知為政則宜立學校之法於天下矣不知立學校而徒能勞身以待天下之士則不唯力有所不足而勢亦有所不得周公亦可謂愚也又曰仰禄之士猶可驕正身之士不可驕也夫君子之不驕雖闇室不敢自慢豈為其人之仰禄而可以驕乎嗚呼所謂君子者貴其能不易乎世也荀卿生於亂世之事量聖人後世之士尊荀卿以為大儒而繼孟子者吾不之信矣   得士【十一則】   吕覽愛士篇 衣人以其寒也食人以其饑也饑寒人之大害也救之義也人之困窮甚如饑寒故賢主必憐人之困也必哀人之竆也如此則名號顯矣國士得矣昔者秦繆公乗馬而車為敗右服失而埜人取之見埜人方將食之於岐山之陽繆公歎曰食駿馬之肉而不還飲酒余恐其傷女也於是徧飲而去處一年為韓原之戰晉人已環繆公之車矣晉梁由靡已扣繆公之左驂矣晉惠公之右路石奮投而擊繆公之甲中之者已六札矣埜人之嘗食馬肉於岐山之陽者三百有餘人畢力為繆公疾鬭於車下遂大克晉反獲惠公以歸此詩之所謂曰君君子則正以行其徳君賤人則寛以盡其力者也人主其胡可以無務行徳人愛人乎愛人則民親其上民親其上則皆樂為其君死矣趙簡子有兩白騾而甚愛之陽城胥渠處廣門之官夜欵門而謁曰主君之臣胥渠有疾醫教之曰得白騾之肝病則止不得則死謁者入通董安于御於側愠曰譆胥渠也期吾君騾請即刑焉簡子曰夫殺人以活畜不亦不仁乎殺畜以活人不亦仁乎於是召庖人殺白騾取肝以與陽城胥渠處無幾何趙興兵而攻翟廣門之官左七百人右七百人皆先登而獲甲首人主其胡可以不好士凡敵人之來也以求利也今來而得死且以走為利敵皆以走為利則刅無與接故敵得生於我則我得死於敵夫得生於敵與敵得生於我豈可不察哉此兵之精者也存亡死生決於知此而已矣   士節篇 士之為人當理不避其難臨患忘利遺生行義視死如歸有如此者國君不得而友天子不得而臣大者定天下其次定一國必由如此人者也故人主之欲大立功名者不可不務求此人也賢主勞於求人而佚於治事齊有北郭騷者結罘罔捆蒲葦織屨履以養其母猶不足踵門見晏子曰願乞所以養母晏子之僕謂晏子曰此齊國之賢者也其義不臣乎天子不友乎諸侯於利不茍取於害不茍免今乞所以養母是説夫子之義也必與之晏子使人分倉粟分府金而遺之辭金而受粟有間晏子見疑於齊君出奔過北郭騷之門而辭北郭騷沐浴而出見晏子曰夫子將焉適晏子曰見疑於齊君將出奔北郭子曰夫子勉之矣晏子上車太息而歎曰嬰之亡豈不宜哉亦不知士甚矣晏子行北郭子召其友而告之曰説晏子之義而當乞所以養母焉吾聞之曰養及親者身伉其難今晏子見疑吾將以身死白之著衣冠令其友操劒奉笥而從造於君庭求復者曰晏子天下之賢者也去則齊國必侵矣必見國之侵也不若先死請以頭託白晏子也因謂其友曰盛吾頭於笥中奉以託退而自刎也其友因奉以託其友謂觀者曰北郭子為國故死吾將為北郭子死也又退而自刎齊君聞之大駭乗驛而自追晏子及之國郊請而反之晏子不得已而反聞北郭騷之以死白已也曰晏嬰之亡豈不宜哉亦愈不知士甚矣   報更篇 趙宣孟將上之絳見骫桑之下有餓人卧不能起者宣孟止車為之下食蠲而餔之再咽而後能視宣孟問之曰女何為而餓若是對曰臣宦於絳歸而糧絶羞行乞而憎自取故至於此宣孟與脯朐拜受而弗敢食也問其故對曰臣有老母將以遺之宣孟曰斯食之吾更與女乃復賜之脯二束與錢百而遂去之處二年晉靈公欲殺宣孟伏士於房中以待之因發酒於宣孟宣孟知之中飲而出靈公令房中之士疾追而殺之一人追疾先及宣孟之面曰嘻君吾請為君反死宣孟曰而名為誰反走對曰何以名為臣骫桑下之餓人也還鬭而死宣孟遂活此書之所謂徳幾無小者也宣孟徳一士猶活其身而况徳萬人乎   劉向尊賢篇 禹以夏王桀以夏亡湯以殷王紂以殷亡闔廬以呉戰勝無敵於天下而夫差以見禽於越文公以晉國伯而厲公以見殺於匠麗之宫威王以齊强於天下而湣王以弑死於廟梁穆公以秦顯名尊號而二世以劫于望夷其所以君王者同而功迹不等者所任異也是故成王處襁褓而朝諸侯周公用事也趙武靈王年五十而餓于沙丘任李兊故也桓公得管仲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失管仲任豎刁易牙身死不為天下笑一人之身榮辱俱施焉在所任也故魏有公子無忌削地復得趙任藺相如秦兵不敢出鄢陵任唐雎國獨特立楚有申包胥而昭王反位齊有田單襄王得國由此觀之國無賢佐俊士而能以成功立名安危繼絶者未嘗有也故國不務大而務得民心佐不務多而務得賢俊得民心者民往之得賢佐者士歸之文王請除炮烙之刑而殷民從湯去張網者之三面而夏民從越王不隳舊家而呉人服以其所為之順於民心也故聲同則處異而相應徳合則未見而相親賢者立於本朝則天下之豪相率而趨之矣何以知其然也曰管仲桓公之賊也鮑叔以為賢於己而進之為相七十言而説乃聽遂使桓公除報讐之心而委國政焉桓公垂拱無事而朝諸侯鮑叔之力也管仲之所以能北走桓公無自危之心者同聲於鮑叔也紂殺王子比干箕子被而佯狂陳靈公殺泄冶而鄧元去陳自是之後殷兼於周陳亡於楚以其殺比干泄冶而失箕子與鄧元也燕昭王得郭隗而鄒衍樂毅以齊趙至蘇子屈景以周楚至於是舉兵而攻齊棲閔王於莒燕校地計衆非與齊鈞也然所以能信意至於此者由得士也故無常安之國無恒治之民得賢者則安昌失之者則危亡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明鏡所以照形也往古所以知今也夫知惡往古之所以危亡而不務襲迹於其所以安昌則未有異乎却走而求逮前人也太公知之故舉微子之後而封比干之墓夫聖人之於死尚如此其厚也况當世而生存者乎則其弗失可識矣   中山君饗都士大夫司馬子期在焉羊羮不遍司馬子期怒而走於楚説楚王伐中山中山君亡有二人挈戈而隨其後中山君顧謂二人曰子奚為者也二人對曰臣有父嘗餓且死君下壺飡餌之臣父且死曰中山有事汝必死之故來死君也中山君喟然而仰歎曰與不期衆少其於當厄怨不期深淺其於傷心吾以一盃羊羮亡國以一壺飡得士二人   趙簡子從晉陽之邯鄲中路而止引車吏進曰君何為止簡主曰董安于在後吏曰此三軍之事也君奈何以一人留三軍也簡主曰諾驅之百步又止吏將進諫董安于適至簡主曰秦道之與晉國交者吾忘令人塞之董安于曰此安于之所為後也簡主曰官之寶璧吾忘令人載之對曰此安于之所為後也簡主曰行人燭過年長矣言未嘗不為晉國法也吾行忘令人辭且聘焉對曰此安于之所為後也簡主可謂内省外知人矣哉故身佚國安御史大夫周昌曰人主誠能如趙簡主朝不危矣   靖郭君善齊貌辯齊貌辯之為人也多疵門人弗説士尉以証靖郭君靖郭君不聽士尉辭而去孟嘗君又竊以諌靖郭君大怒曰剗而類破吾家茍有慊齊貌辯者吾無辭為之於是舍之上舍令長子御之旦暮進食數年宣王薨閔王立靖郭君之交大不善于閔王辭而之薛與齊貌辯俱留無幾何齊貌辯辭而行請見閔王靖郭君曰王之不説嬰甚公往必得死焉齊貌辯曰固不求生也請必行靖郭君不能止齊貌辯行至齊閔王聞之藏怒以待之齊貌辯見閔王曰子靖郭君之所聽愛夫齊貌辯曰愛則有之聽則無有王之方為太子之時辯謂靖郭君曰太子相不仁過頤豕視若是者信反不若廢太子更立衛姬嬰兒郊師靖郭君泣而曰不可吾不忍也若聽辯而為之必無今日之患也此為一至於薛昭陽請以數倍之地易薛辯又曰必聽之靖郭君曰受薛於先王雖惡於後王吾獨謂先王何且先王之廟在薛吾豈可以先王之廟與楚乎又不肯聽辯此為二閔王大息動於顔色曰靖郭君之於寡人一至此乎寡人少殊不知此客肯為寡人來靖郭君乎齊貌辯對曰敬諾靖郭君衣宣王之衣冠舞其劒閔王自迎靖郭君於郊望之而泣靖郭君至請相之靖郭君辭不得已而受之七日謝病强辭不得三日而聽當是時靖郭君可謂能自知人矣能自知人故人非之不為沮此齊貌辯之所以外生樂患趣難者也   孟嘗君讌坐謂三先生曰願聞先生有以補文闕者也一人曰訾天下之主有侵君者臣請臣之血湔其袵田瞀曰車軼之所能至請掩足下之短誦足下之長千乗之君萬乗之相其欲有君也如使而弗及也勝臀曰臣願以足下之府庫財物收天下之士能為君決疑應卒若魏文侯之有田子方段干木也此臣之所為君取矣王安石讀孟嘗君傳曰世皆稱孟嘗君能得士士以故歸之而卒賴其力以脱於虎豹之秦嗟乎孟嘗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齊之彊得士焉宜可以南向而制秦尚取雞鳴狗盜之力哉夫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魏有隱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貧為大梁夷門監者公子聞之往請欲厚遺之不肯受曰臣修身潔行數十年終不以監門困故而受公子財公子於是乃置酒大㑹賓客坐定公子從車騎虚左自迎夷門侯生侯生攝弊衣冠直上載公子上坐不讓欲以觀公子公子執轡愈恭侯生又謂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願枉車騎過之公子引車入市侯生下見其客朱亥俾倪故久立與其客語微察公子公子顔色愈和當是時魏將相宗室賓客滿堂待公子舉酒市人皆觀公子執轡從騎皆竊罵侯生侯生視公子色終不變乃謝客就車至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徧贊賓客賓客皆驚酒酣公子起為夀侯生前侯生因謂公子曰今日嬴之為公子亦足矣嬴乃夷門抱闗者也而公子親枉車騎自迎嬴於衆人廣坐之中不宜有所過今公子故過之然嬴欲就公子之名故久立公子車騎市中過客以觀公子公子愈恭市人皆以嬴為小人而以公子為長者能下士也於是罷酒侯生遂為上客侯生謂公子曰臣所過屠者朱亥此子賢者世莫能知故隱屠間耳公子往數請之朱亥故不復謝公子怪之魏安釐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趙長平軍又進兵圍邯鄲公子姊為趙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數遺魏王及公子書請救於魏魏王使將軍晉鄙將十萬衆救趙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吾攻趙旦暮且下而諸侯敢救者已拔趙必移兵先擊之魏王恐使人止晉鄙留軍壁鄴名為救趙實持兩端以觀望平原君使者冠蓋相屬於魏讓魏公子曰勝所以自附為婚姻者以公子之髙義為能急人之困今邯鄲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縱輕勝棄之降秦獨不憐公子姊耶公子患之數請魏王及賓客辯士説王萬端魏王畏秦終不聽公子公子自度終不能得之於王計不獨生而令趙亡乃請賓客約車騎百餘乗欲以客往赴秦軍與趙俱死行過夷門見侯生具告所以欲死秦軍狀辭決而行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從公子行數里心不快曰吾所以待侯生者備矣天下莫不聞今吾且死而侯生曽無一言半辭送我我豈有所失哉復引車還問侯生侯生笑曰臣固知公子之還也曰公子喜士名聞天下今有難無他端而欲赴秦軍譬若以肉投餒虎何功之有哉尚安事客然公子遇臣厚公子往而臣不送以是知公子恨之復返也公子再拜因問侯生乃屏人間語曰嬴聞晉鄙之兵符常在王卧内而如姬最幸出入王卧内力能竊之嬴聞如姬父為人所殺如姬資之三年自王以下欲求報其父仇莫能得如姬為公子泣公子使客斬其仇頭敬進如姬如姬之欲為公子死無所辭顧未有路耳公子誠一開口請如姬如姬必許諾則得虎符奪晉鄙軍北救趙而西却秦此五霸之伐也公子從其計請如姬如姬果盜晉鄙兵符與公子公子行侯生曰將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國家公子即合符而晉鄙不授公子兵而復請之事必危矣臣客屠者朱亥可與俱此人力士晉鄙聽大善不聽可使擊之於是公子泣侯生曰公子畏死邪何泣也公子曰晉鄙嚄唶宿將往恐不聽必當殺之是以泣耳豈畏死哉於是公子請朱亥朱亥笑曰臣乃市井鼓刀屠者而公子親數存之所以不報謝者以為小禮無所用今公子有急此乃臣效命之秋也遂與公子俱公子過謝侯生侯生曰臣宜從老不能請數公子行日以至晉鄙軍之日北嚮自剄以送公子公子遂行至鄴矯魏王令代晉鄙晉鄙合符疑之舉手視公子曰今吾擁十萬之衆屯於境上國之重任今單車來代之何如哉欲無聽朱亥袖四十斤鐵椎椎殺晉鄙公子遂將晉鄙軍勒兵下令軍中曰父子俱在軍中父歸兄弟俱在軍中兄歸獨子無兄弟歸養得選兵八萬人進兵擊秦軍秦軍解去遂救邯鄲存趙趙王及平原君自迎公子於界平原君負韊矢為公子先引趙王再拜曰自古賢人未有及公子者也當此之時平原君不敢自比於人公子與侯生決至軍侯生果北鄉自剄 魏公子留趙公子聞趙有處士毛公藏於博徒薛公藏於賣漿家公子欲見兩人兩人自匿不肯見公子公子聞所在乃間步往從此兩人游甚歡平原君聞之謂其夫人曰始吾聞夫人弟公子天下無雙今吾聞之乃妄從博徒賣漿者游公子妄人耳夫人以告公子公子乃謝夫人去曰始吾聞平原君賢故負魏王而救趙以稱平原君平原君之游徒豪舉耳不求士也無忌自在大梁時常聞此兩人賢至趙恐不得見以無忌從之游尚恐其不我欲也今平原君乃以為羞其不足從游乃裝為去夫人具以語平原君平原君乃免冠謝固留公子平原君門下聞之半去平原君歸公子天下士復往歸公子公子傾平原君客   豫讓者晉人也故嘗事范中行氏而無所知名去而事智伯智伯甚尊寵之及智伯伐趙襄子趙襄子與韓魏合謀滅智伯滅智伯之後而三分其地趙襄子最怨智伯漆其頭以為飲器豫讓遁逃山中曰嗟乎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悦己者容今智伯知我我必為報讎而死以報智伯則吾魂魄不愧矣乃變名姓為刑人入宫塗厠中挾匕首欲以刺襄子襄子如厠心動執問塗厠之刑人則豫讓内持刀兵曰欲為智伯報仇左右欲誅之襄子曰彼義人也吾謹避之耳且智伯亡無後而其臣欲為報仇此天下之賢人也卒釋去之居頃之豫讓又漆身為厲吞炭為啞使形狀不可知行乞於市其妻不識也行見其友其友識之曰汝非豫讓邪曰我是也其友為泣曰以子之才委質而臣事襄子襄子必近幸子近幸子乃為所欲顧不易邪何乃殘身苦形欲以求報襄子不亦難乎豫讓曰旣已委質臣事人而求殺之是懷二心以事其君也且吾所為者極難耳然所以為此者將以愧天下後世之為人臣懷二心以事其君者也旣去頃之襄子當出豫讓伏於所當過之橋下襄子至橋馬驚襄子曰此必是豫讓也使人問之果豫讓也於是襄子乃數豫讓曰子不嘗事范中行氏乎智伯盡滅之而子不為報讎而反委質臣於智伯智伯亦已死矣而子獨何以為之報讎之深也豫讓曰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皆衆人遇我我故衆人報之至於智伯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報之襄子喟然歎息而泣曰嗟乎豫子子之為智伯名旣成矣而寡人赦子亦已足矣子其自為計寡人不復釋子使兵圍之豫讓曰臣聞明主不掩人之美而忠臣有死名之義前君已寛赦臣天下莫不稱君之賢今日之事臣固伏誅然願請君之衣而擊之焉以致報讎之意則雖死不恨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於是襄子大義之乃使使持衣與豫讓豫讓拔劒三躍而擊之曰吾可以下報智伯矣遂伏劒自殺死之日趙國志士聞之皆為涕泣   田横懼誅而與其徒屬五百餘人入海居島中漢髙帝聞之以為田横兄弟本定齊齊人賢者多附焉今在海中不收後恐為亂乃使使赦田横罪而召之田横因謝曰臣亨陛下之使酈生今聞其弟酈商為漢將而賢臣恐懼不敢奉詔請為庶人守海島中使還報髙帝乃詔衛尉酈商曰齊王田横即至人馬從者敢動揺者致族夷乃復使使持節具告以詔商狀曰田横來大者王小者乃侯耳不來且舉兵加誅焉田横乃與其客二人乘詣雒陽未至三十里至尸鄉廐置横謝使者曰人臣見天子當洗沐止留謂其客曰横始與漢王俱南面稱孤今漢王為天子而横乃為亡虜而北面事之其恥固已甚矣且吾亨人之兄與其弟併肩而事其主縱彼畏天子之詔不敢動我我獨不媿於心乎且陛下所以欲見我者不過欲一見吾面貌耳今陛下在洛陽今斬吾頭馳三十里間形容尚未能敗猶可觀也遂自刎令客奉其頭從使者馳奏之髙帝帝曰嗟乎有以也夫起自布衣兄弟三人更王豈不賢哉為之流涕而拜其二客為都尉發卒二千人以王者禮田横既二客穿其冡旁孔皆自刎下從之髙帝聞之乃大驚以田横之客皆賢吾聞其餘尚五百人在海中使使召之至則聞田横死亦皆自殺於是乃知田横兄弟能得士也   舉刺【彈事併 二十則】   漢朱雲字游魯人也徙平陵少時通輕俠借客報仇長八尺餘容貌甚壯以勇力聞年四十乃變節從博士白子友受易又事前將軍蕭望之受論語皆能傳其業好倜儻大節世以是髙之元帝時琅邪貢禹為御史大夫而華隂守丞王嘉上封事言治道在於得賢御史之官宰相之副九卿之右不可不選平陵朱雲兼濟文武忠正有智略可使以六百石秩試守御史大夫以盡其能上迺下其事問公卿太子少傅匡衡對以為大臣者國家之股肱萬姓所瞻仰明王所慎擇也傳曰下輕其上爵賤人圖柄臣則國家搖動而民不靜矣今嘉從守丞而圖大臣之位欲以匹夫徒步之人而超九卿之右非所以重國家而尊社稷也自堯之用舜文王於太公猶試然後爵之又况朱雲者乎雲數好勇數犯法亡命受易頗有師道其行義未有以異今御史大夫禹潔白廉正經術通明有伯夷史魚之風海内莫不聞知而嘉猥稱雲欲令為御史大夫妄相稱舉疑有奸心漸不可長宜下有司案驗以明好惡嘉竟坐之   王尊劾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張譚位三公典五常九徳以總方略壹統類廣教化美風俗為職知中書謁者令顯等專權擅埶大作威福縱恣不制無所畏忌為海内患害不以時白奏行罰而阿諛曲從附下㒺上懷邪迷國無大臣輔政之義皆不道在赦令前赦後衡譚舉奏顯不自陳不恕之罪而反著先帝任用傾覆之徒妄言百官畏之甚於主上卑君尊臣非所宜稱失大臣體又正月行幸曲臺臨饗罷衛士衡與中二千石大鴻臚賞等㑹坐殿門下衡南鄉賞等西鄉衡更為賞布東鄉席起立延賞坐私語如食頃衡知行臨百官共職萬衆㑹聚而設不正之席使下坐上相比為小惠於公門之下動不中禮亂朝廷爵秩之位衡又使官大奴入殿中問行起居還言漏上十四刻行臨到衡安坐不變色改容無怵惕肅敬之心驕慢不謹皆不敬   涓勲奏 春秋之義王人微者序乎諸侯之上尊王命也臣幸得奉使以督察公卿以下為職今丞相薛宣請遣掾史以宰士督察天子奉使命大夫甚誖逆順之理宣本不師受經術因事以立姦威案浩商所犯一家之禍耳而宣欲專權作威乃害於國不可之大者願下中朝特進列侯將軍以下正國法度   翟方進奏 臣聞國家之典尊尊而敬長爵位上下之禮王道紀綱春秋之義尊上公謂之宰海内無不統焉丞相進見聖主御坐為起在輿為下羣臣宜皆承順聖化以視四方涓勲吏二千石幸得奉使不遵禮儀輕慢宰相賤易上卿而又詘節失度邪讇無常色厲内荏墮國體亂朝廷之序不宜處位臣請下丞相免 復奏紅陽侯王立素行積為不善衆人所共知邪臣自結附託為黨庶幾立與政事欲獲其利今立斥逐就國所交結尤著者不宜備大臣為郡守案後將軍朱博鉅鹿太守孫閎故光祿大夫陳咸與立交通厚善相與為腹心有背公死黨之信欲相攀援死而後已皆内有不仁之性而外有雋材過絶於人勇猛果敢處事不疑所居皆尚殘賊酷虐苛刻慘毒以立威而亡纎介愛利之風天下所共知愚者猶惑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言不仁之人亡所施用不仁而多材國之患也此三人皆内懷姦猾國之所患而深相與結信於貴戚姦臣此國家大憂大臣所宜没身而爭也昔季孫行父有言曰見有善於君者愛之若孝子之養父母也見不善者誅之若鷹鸇之逐鳥爵也翅翼雖傷不避也貴戚彊黨之衆誠難犯犯之衆敵並怨善惡相冒臣幸備員宰相不敢不盡死請免博閎咸歸故都以銷姦雄之黨絶羣邪之望   朱浮論刺舉疏 陛下清明履約率禮無違自宗室諸王外家后親皆奉遵繩墨無黨執之名至或乗牛車齊於編人斯固法令整齊下無作威者也求之於事宜以和平而災異猶見者而豈徒然天道信誠不可不察竊見陛下疾往者上威不行下專國命即位以來不用舊典信刺舉之官黜鼎輔之任至於有所劾奏便加勉退覆案不闗三府罪譴不澄察陛下以使者為腹心而使者以從事為耳目是為尚書之平決於百石之吏故羣下苛刻者各自為能兼以私情容長憎愛在職皆競張空虚以要時利故有罪者心不厭服無咎者坐被空文不可經盛衰貽後王也夫事積久則吏自重吏安則人自靜傳曰五年再閏天道乃備夫以天地之靈猶五載以成其化况人道哉臣浮愚戇不勝惓惓願陛下留心千里之任省察偏言之奏   陳元言刺舉疏 臣聞師臣者帝賔臣者霸故武王以太公為師齊桓以夷吾為仲父孔子曰百官總已聽於冡宰近則髙帝優相國之禮太宰假宰輔之權及亡新王莽遭漢中衰專操國柄以偷天下况已自喻不信羣臣奪公輔之任損宰相之威以刺舉為明徼訐為直至乃陪僕告其君長子弟變其父兄網密法峻大臣無所措手足然不能禁董忠之謀身為世戮故人君患在自驕不患驕臣失在自任不在任人是以文王有日昃之勞周公執吐哺之恭不聞崇刺舉務督察也方今四方尚擾天下未一百姓觀聽咸張耳目陛下宜修文武之聖典襲祖宗之遺徳勞心下士屈節待賢誠不宜使有司察公輔之名   邵陵令任嘉在職貪穢因遷武威太守後有人奏嘉藏罪千萬徵考廷尉其所牽染將相大臣百有餘人楊倫上書 臣聞春秋誅惡及本本誅則惡消振裘持領領正則毛理今任嘉所坐狼籍未受辜戮猥以垢臭改典大郡自非案坐舉者無以禁絶奸萌往者湖陸今張疊蕭令駟賢徐州刺史劉福等釁穢旣彰咸復其誅而豺狼之吏至今不絶者豈非本舉之主不加之罪乎昔齊威之霸殺奸臣五人并及舉者以弭謗讟當斷不斷黄石所戒夫聖王所以聽僮夫匹婦之言者猶塵加嵩岱霧集淮海雖未有益不為損也惟陛下留神省察奏御有司以倫言切直辭不遜順下之尚書奏倫探知密事徼以求直坐不敬結鬼薪詔書以倫數進忠言特原之免歸田里陽嘉二年徵拜太中大夫將軍梁商以為長史諌諍不合出補常山王病不之官詔書勑司催促發遣倫乃留河内朝歌以疾自上曰有留死一尺無北行一寸刎頸不易九裂不恨匹夫所執彊于三軍固敢有辭帝乃下詔曰倫出幽升高寵以藩傅稽留王命擅止道路託疾自從茍肆狷志遂徵詣廷尉有詔原罪倫前後三徵皆以直諌不合旣歸閉門講授自絶人事公車復徵遜遁不行卒於家   晉陸雲國人兵多不法啓 郎中令臣雲言國人兵放横多行非法至使暴及市道聲聞京邑親信兵乃罵詈洛陽市丞遠近囂然聲論日廣而主者前後所報毎寛宥故羣小敢肆其暴虐前輿駕當東時臣具以奏聞上立節度亦備嚴上下司察念在奉宣而親信卒泰矯稱突闗强市民物至使行道哀窮路人歎惋臣下祇命幸使罪人時獲僉以泰宜加重戮以戒肅方來軍都督李嬰行實奸穢然身備王人雖不致法猶加捶楚主者奏泰依嬰決罰事寢不出而特令原泰泰之凶狡罰至大辟至於今日不薄罰臣切以自今羣醜虎視競為暴虐矣小人得志則下凌上替前卿顯言事大農文旨倨傲反成却安功名之士義在不辱而顯等恃恩敢行侮慢臣時列啓并呈顯言事事寢不省是以自來拱嘿未敢多言而切見國法日侈而恩宥無已誠懼威禁遂頹醜聲滋聞愚謂自今宜齊之以法使下知禁有司所執猶宜時聽不然以往則監司之吏鋒鉅靡加而準繩替矣臣忝竊非據與聞國政服事以來荏苒三年朝憲多違威御無列好問不登而流聲播越皆由執政之臣官非其人常思收迹自替以避賢路退惟受遇微報未効是以忍垢素餐敢用文諌唯殿下哀明愚臣繾綣愚臣不以前後干迕多見罪責臨紙慷慨言不自盡任昉奏彈曹景宗 臣聞將軍死綏咫步無却顧望避敵逗撓有刑至乃趙母深識乞不為坐魏主著令抵罪已輕是知敗軍之將身死家戮爰自古昔明罰在斯臣昉頓首頓首死罪死罪竊尋獯獫侵軼蹔擾疆陲王師薄伐所向風靡是以淮徐獻捷河兖凱歸東闗無一戰之勞涂中罕千金之費而司部懸隔斜臨寇境故使狡虜憑陵淹移歲月故司州刺史蔡道恭率勵義勇奮不顧命全城守死自冬徂秋猶轉戰無窮亟摧醜虜方之居延則陵降而恭守比之疎勒則耿存而蔡亡若使郢部救兵微接聲援則單于之首久懸北闕豈直受降可築涉安啓土而已哉寔由郢州刺史臣景宗受命致討不時言邁故使蝟結蟻聚水草有依方復按甲盤桓緩救資敵遂令孤城窮守力屈凶威雖然猶應固守三闗更謀進取而退師延頸自貽虧衂疆場侵駭職是之由不有嚴刑誅賞安寘景宗即主臣謹案使持節都督郢司二州諸軍事左將軍郢州刺史湘西縣開國侯臣景宗擢自行間遘兹多幸指蹤非擬獲獸何勤賞茂通侯榮髙列將負擔裁弛鐘鼎遽列和戎莫效二八已陳自頂至踵功歸造化潤草塗原豈獲自已且道恭云逝城守累旬景宗之存一朝棄甲生曹死蔡優劣若是惟此人斯有靦面目昔漢光命將坐知千里魏武置法案以從事故能出必以律錙銖無爽伏惟聖武英挺略不世出料敵制變萬里無差奉而行之實廟算惟此庸固理絶言提自逆胡縱逸久患諸夏聖朝乃顧將一車書慜彼司氓致辱非所早朝永歎載懷矜惻致兹虧喪何所逃罪宜正刑書肅明典憲臣謹以劾請以見事免景宗所居官下太常削爵土收付廷尉法獄治罪其軍佐職僚偏禆將帥絓諸應及咎者别攝治書侍御史隨違續奏臣謹奉白簡以聞   唐羅兖請削奪王珙授贈官爵疏 伏以罪在亂逆慈后㒺赦事闗懲勸聖人恒執其或生漏刑辟没有追敗萬代可知百王不易之道也竊見故保義軍節度使贈太師王珙于國不忠于家不孝身為首帥行桀紂之虐名掛人倫縱豺狼之性頃乗京國患難藉父叔勲勞寵極將相兇踰寇賊生召伯甘棠之樹殘毒郡人對傅説築版之巖侵侮王室朝臣幕客受戮辱者非少軍吏百姓遭殺害者甚衆朝廷比屬多事毎須含垢而上天不容遂振疎網雖假手麾下幸就屠滅然靡伏就法終為僥倖向使珙能于晚節䜿立一善以功補過誰曰不然考其終始無改暴横以珙之骨干鞭不足快憤嫉之人陛下以在宥垂風崇恕御物存其棺塜為恩已厚尚汙典冊于理實難今復請追珙所受贈官爵悉皆削奪以正憲律令天下忠臣孝子知陛下昭章淑慝轉相慕効來黨復有如珙類者亦冀覩没後之誅而革其生前之慮明時裁化莫尚於斯先為珙所害故給事中王柷以下一十八人尋聖造已各贈官其官府寃死士庶伏乞下陜州以勑弔祭存問其家使並日之明無所不足如春之澤深漸泉壤甫刑曰皇帝哀矜庶戮之弗辜言唐堯之徳也伏惟陛下與堯同心干瀆宸嚴無任戰越之至   宋包拯論宋庠疏 臣等今日中書傳諭奉聖㫖宣示宋庠自辯及求退等事臣等陛下擢任處之諌垣惟采取天下公議别白賢不肖敷聞於上冀陛下倚任常得其人以熙大政不使貪冒非才者得計膠固其位害敗于事迺臣等之職分亦陛下所責任者也固不敢縁私詆欺變黒為白惑亂陛下耳目動搖大臣爵位以取竒譽巧資身計斯亦臣等所自信陛下所眀照者也臣等昨具劄子論列宋庠自再秉衡軸首尾七年殊無建明少效補報而但隂拱持祿竊位素飱安處洋洋以為得策且復求解之際陛下降詔未及斷章庠從容遂止其請足見其固位無恥之甚也今乃自辯謂臣等議論暗合己意臣等亦謂庠本意暗合天下之議論也斯不近於欺乎陛下所深察矣且云無過則又不然臣等竊以前代治世至於祖宗之廟罷免執政大臣莫不以其謨明無效取羣議而行也何則執政大臣與國同體不能盡心竭節灼然樹立是謂之過宜乎當黜非如羣有司小官之類必有犯狀挂于刑書乃為過也唐憲宗朝權德輿為宰相不能有所發明時人譏之終以循黙而罷復守本官憲宗聰明仁愛之主也徳輿文學徳行之人也當時罷免只緣循黙不必指瑕未致罪名而然也至於祖宗朝罷免范質宋琪李昉張齊賢亦只以不稱職均勞逸為辭矣未嘗明過也近歲方乃摭拾細故託以為名揚於外庭斯乃不識大體之臣上惑聖聽有此舉措非所以責大臣之義也宋庠豈無細過臣等不言之者蓋為陛下措此事體臣等所陳惟陛下聖度詳處若以為是則乞依前來劄子早賜施行儻以臣等為謗讟時宰敢肆狂妄亦乞治正其罪重行降黜臣等無任激切竢命之至   歐陽脩論燕度勘滕宗諒事張皇太過疏 臣昨日風聞張子奭未有歸期消息賊昊又别遣人來必恐子奭被賊拘留西人之來其意未測邊鄙之事不可不憂正是要藉將帥効力之際旦夕來傳聞燕度勘鞫滕宗諒事枝蔓勾追直得使盡邠州諸縣枷械所行拷掠皆是無罪之人囚繫滿獄邊上軍民將吏見其如此張皇人人嗟怨自狄青种世衡等並皆解體不肯用心朝廷本為臺官上言滕宗諒用錢多未明虚實遂差燕度勘鞫不期如此作事搖動人心若不蚤止絶則恐元昊因此邊上動搖將士憂恐解體之際突出兵馬誰肯為朝廷用死命向前臣忝為陛下耳目之官外事常合採訪三五日來都下喧傳邊將不安之事亦聞田况在慶州目見滕宗諒别無大段罪過并燕度生事張皇累具奏狀並不朝廷答報况又徧作書告朝廷大臣意欲達於聖聽大臣各避嫌疑必不敢進呈况書臣伏慮陛下但知宗諒用錢之過不知邊將憂嗟搔動之事只如臣初聞滕宗諒事發之時特有論奏乞早勘鞫行遣臣若堅執前奏一向遂非則唯願勘得宗諒罪深方表臣前來所言者是然臣終不敢如此用心寧可因前來不合妄言得罪於上不可今日遂非致誤事於國臣竊思朝廷於宗諒必無愛憎但聞其有罪則不可不問若果無大過則必不須要求瑕疵只恐勘官希望朝廷意旨過當張皇搔動邊鄙其滕宗諒伏望速令結絶仍乞特降詔旨告諭邊臣以不支蔓勾追之意兼令今後用錢但不入已外任便從宜不須畏避庶使安心放意用命立功其田况累度奏狀并與大臣等書伏望聖慈盡取詳覽田况是陛下侍從之臣素非姦佞其言可信又其身在邊上事皆目見必不虚言今取進止   論狄青疏 臣聞人臣之能盡忠者不敢避難言之事人主之善馭下者常欲聞難言之言然後下無隠情上無壅聽姦宄不作禍亂不生自古固有伏藏之禍未發之機天下之人皆未知而有一人能獨言之人主又能聽而用之則銷患於未萌轉禍而來福者有矣若夫天下之人共知而獨其人主之不知者此莫大之患也今臣之所言者乃天下之人皆知而惟陛下未知也今士大夫無貴賤相與語於親戚朋友下至庶民無愚智相與語閭巷道路而獨不以告陛下也其故何哉蓋求其事伏而未發言者難於指陳也臣伏見樞密使狄青出自行伍號為武勇自用兵陜右已著名聲及捕賊廣西又薄立勞効自其初掌機密進列大臣當時言事者已為不便今三四年間雖未具其顯過然而不幸有得軍情之名推其所因蓋由軍士本是小人面有黥文樂其同類見其進用言我輩之内出得此人可以為榮遂相悦慕加又青之事勢實過於人比其輩流又粗有見識是以軍士之心共服其材能國家從前難得將帥經略招討常用文臣或不知軍情或不閑訓練自青為將領旣能自以勇力服人又知訓練之方頗以恩信撫士以臣愚見如青所為尚未得古之名將一二但今之士卒不慣見如此等事便謂須是我同類中人乃能知我軍情而以恩信撫我青之恩信亦豈能徧及於人但小人易為善誘所謂一犬吠形百犬吠聲遂皆翕然喜其稱説且武臣掌機密而得軍情不惟於國家不便亦於其身未必不為害然則青之流言軍士所喜亦其不得已而勢使之然也臣謂青不得已而為人所喜亦將不得已而為人所禍者矣為青計者自宜退避事權以正浮議而青本武人不知進退近日以來訛言益甚或言其身應圖䜟或言其宅有火光道路傳説以為常談矣而惟陛下猶未聞也且唐之朱泚本非反者倉卒之際為軍士所迫爾大抵小人不能成事而能為患多矣泚雖自取族滅然為德宗之患亦豈小哉夫小人陷於大惡未必皆其本心所為直由漸積以至蹉跌而時君不能制患於未萌爾故臣敢昧死而言人之所難言者惟願陛下早聞而省察之爾如臣愚見則青一常才未有顯過但為浮議所喧勢不能容爾若如外人衆論則謂青之用心有不可知者此臣之所不能決也但武臣掌機密而為軍士所喜自於事體不便不計青之用心如何也伏望聖慈深思遠慮戒前世禍亂之迹制於未萌密訪大臣早決宸斷罷青機務與一外藩以此觀青去就之際心迹如何徐察流言可以臨事制變且二府均勞逸而出入亦是常事若青之忠孝出處如一事權旣去而流議漸消則其誠節可明可以永保終始夫言未萌之患者常難於必信若俟患之已萌則又言無及矣臣官為學士職號論思聞外議喧沸而事繫安危臣言狂計愚不敢自黙   論賈昌朝疏 臣脩伏覩近降制書除賈昌朝為樞密使旬日以來中外人情莫不疑懼縉紳公論漸以沸騰蓋由昌朝禀性囘邪執心危險頗知經術能縁飾姦言善為隂謀以陷害良士小人朋附者衆皆樂為其用前在政府屢害善人所以聞其再來望風畏恐陛下聰明仁聖勤儉憂勞毎於用人尤所審重然而自古毁譽之言未嘗不並進於前而聽察之際人主之所難也臣以為能知聽察之要則不失之矣何謂其要在先察毁譽之臣若所譽者君子所毁者小人則不害其為進用矣君子非之小人譽之則可知其人不可用矣今日毅然立乎朝危言正論不阿人主不附權臣其直節忠誠為中外素所稱信者君子也如此等人皆以昌朝為非矣宦官宫女左右使令之人往往小人也如此等人皆以昌朝為是矣陛下察此則昌朝為人可知矣今陛下之用昌朝與執政大臣謀而用之乎與立朝忠正之士謀而用之乎與宦官左右之人謀而用之乎或不謀於臣下斷自聖心而用之乎昨聞昌朝隂結宦䜿與造事端謀動大臣以圖進用若陛下與執政大臣謀之則大臣自處嫌疑實難啓口若立朝忠正之士則無不以為非矣其所稱信以為可用者不過宦官左右之人爾陛下用賈昌朝為天下而用之乎為左右之人而用之乎臣伏料陛下必不為左右之臣而用之也然左右之人謂之近習朝夕出入進見無時其所讒諛能使人主不覺其漸昌朝善結宦官人人喜為稱譽朝一人進一言暮一人進一言無不稱昌朝之善者陛下視聽漸熟遂簡在乎聖人及將用之時則不必與謀議也蓋稱薦有漸久已熟於聽矣是則陛下雖㫁自聖心不謀於人而用之亦左右之人積漸稱譽之力也陛下常患近歲大臣體輕連為言事者彈擊蓋由用非其人不叶物議而然也今昌朝身為大臣見事不能公論及交結中貴因内降以起獄訟以此規圖進用今聞臺諫方欲論列其過惡而忽有此差使是以中外疑懼物論沸騰也今昌朝未來外議已如此若使居其位必不免言事者上煩聖聽不爾則昌朝遂得傾害善人壞亂事體必為國家生事臣願聖聰抑左右隂薦之言採縉紳公議之論速罷昌朝還其舊任則天下幸甚臣官為學士職號論思見聖心求治甚勞而一旦用之偶失而外庭物議如此旣有見聞合思裨補   論包拯除三司使疏 臣聞治天下者在知用人之先後而已用人之法各有所宜軍旅之士先材能朝廷之士先名節軍旅主成功惟恐其不趨賞而爭利其先材能而後名節者亦勢使之然也朝廷主教化風俗之薄厚治道之汙隆在乎用人而教化之行於下也不能家至而諄諄諭之故常務尊名節之士以風動天下而聳勵其媮薄夫所謂名節之士者知廉恥修禮讓不利於茍得不牽於茍隨而惟義之所處白刃之威有所不避折枝之易有所不為而惟義之所守其立於朝廷進退舉止皆可以為天下法也其人至難得也至可重也故為士者常貴名節以自重其身而君人者亦常全名節以養成善士伏見陛下近除前御史中丞包拯為三司使命下之日中外喧然以謂朝廷貪拯之材而不為拯惜名節然猶冀拯能執節守義堅讓嫌疑而為朝廷惜事體數日之間遽聞拯受命是可惜也亦可嗟也拯性好剛天姿峭直然素少學問朝廷事體或有不思至如逐其人而代其位雖初無是心然見得不能思義此是不足恠若乃嫌疑之迹常人皆知可避而拯豈獨不思哉昨聞拯在臺日常自至中書詬責宰相指陳前三司使張方平過失怒宰相不早罷之旣而臺中寮屬相繼論列方平由此罷去而以宋祁代之又聞拯亦曾彈奏宋祁過失自其命出臺中寮屬又交章力言而祁亦因此而罷而拯遂代其任此所謂蹊田奪牛豈得無過而拯整納履當避可疑者也如拯材能資望雖别加進用人豈為嫌其不可為者惟三司使耳非惟自涉嫌疑其於朝廷所損不細臣請原其本末而言之國家自數十年來士君子務以恭謹靜黙為賢及其弊也百職不修紀綱廢壞時方無事固未覺其害也一旦强敵犯邊兵出無功而財用空虛公私困弊盜賊並起天下騷然陛下奮然感悟思革其弊進用三數大臣鋭意於更張矣於此之時始增置諌官之員寵用言事之臣俾之舉職由是修紀綱而繩廢壞遂欲分别賢不肖進退材不材而久弊之俗驟見而駭因共指言事者而非之或以為好訐隂私或以為公相傾陷或謂沽邀名譽或謂自圖進取羣言百端幾惑上聽上賴陛下至聖至明察見諸臣本以忘身徇國非為己利讒間不入遂荷保全而中外之人久而亦漸為信自是以來二十年間臺諌之選累得讜言之士中間斥去姦邪屏絶權倖拾遺救失不可勝數是則納諫之善從古所難自陛下臨御以來實為盛德於朝廷補助之効不謂無功今中外習安上下已信纎邪之人凡所舉動毎畏言事之臣而政事無巨細亦惟言事是聽原其自始開發言路至於今日之成效豈易致哉可不惜哉夫言人之過似於激訐逐人之位似於傾陷而言事之臣得以自明者惟無所利於其間爾而天下之人所以為信者亦以其無所利焉今拯併逐二臣自居其位使將來姦佞之人得以為説而惑亂主聽今後言事者不為人信而無以自明是則聖明用諌之功一旦由拯而壞夫有所不取之謂廉有所不為之謂恥近臣舉動人所儀法拯於此時有所不取而不為可以風天下以廉恥之節而拯取其所不宜取為其所不宜為豈惟自薄其身亦所以開誘他時言事之臣傾人以覬得相習而成風俗此之為患豈謂小哉然拯所恃者惟以本無心爾夫心者藏於中而人所不見迹者示於外而天下所瞻今拯欲自信其不見之心而外掩天下之迹是猶手探其物口云不欲雖欲自信人誰信之此臣所謂嫌疑之不可不避也况如拯者少有孝行聞於鄉里晚彰直節著在朝廷但其學問不深思慮不熟而處之乖當其人亦可惜也伏望陛下别選材臣為三司使而處拯他職置之京師使拯得避嫌疑之迹以解天下之惑而全拯之名節不勝幸甚臣叨塵侍從職號論思昔嘗親見朝廷致諫之初甚難今又獲見陛下用諫之効已著實不欲因拯而壞之者為朝廷惜也   吕誨論王安石疏 切以大姦似忠大詐似信惟其用捨繫時之休否也至如少正卯之才言偽而辯行偽而堅順非而澤强記而博非宣父聖明孰能去之唐盧杞天下謂之姦邪惟德宗不知終成大患所以言知人之難堯舜其猶病諸陛下即位之初起王安石就知江寧府未幾召為學士搢紳皆慶陛下之明擢有文之人得以適其用也及進二台席僉論未允衡石之下果不能欺其重輕也古人曰廟堂之上非草茅所當言正謂是也臣伏覩參知政事王安石外示樸野中藏巧詐驕蹇慢上隂賊害物斯衆所共知者臣略疏十事皆目覩之實迹冀上寤於宸監一言近誣萬死無避安石向在嘉祐中判糾察刑獄司因開封府爭鵪鶉公事舉駮不當御史臺累移文催促謝恩倨傲不恭相次仁宗皇帝上僊未幾安石丁憂其事遂已安石服滿託疾堅卧累詔不起終英宗朝不臣就如有疾陛下即位亦合赴闕一見稍存人臣之禮及就除江寧府於私計便然後從命慢上無禮其事一也安石任小官毎一遷轉遜避不已自知江寧府除翰林學士不聞固辭先帝臨朝則有山林獨往之思陛下即位乃有金鑾侍從之樂何慢於前而恭於後見利忘義豈其心乎好名欲進其事二也人主延對經術之士講解先王之道設侍講侍讀常員執經在前乃進説非傳道也安石居是職遂請坐而講説將屈萬乗之重自取師氏之尊真不識上下之儀君臣之分况明道德以輔益聰明者乎但要君取名而已其事三也安石自居政府事無大小與同列異議或因奏對留身進説多乞御批自中而下以塞同列沮論是則掠美於己非則斂怨於君用情罔公其事四也安石自糾察司舉駮多不中理與法官爭論刑名不一常懐忿隙昨許遵誤斷謀殺公事力為主張妻謀殺夫按問欲舉減等科罪挾情壞法以報私怨兩制定奪但聞朋附二府看詳亦皆畏避徇私報怨其事五也安石初入翰林未聞進一士之善首率同列稱弟安國之才朝廷與狀元恩例猶謂之薄主試者定文卷不優其人遂罹中傷小惠必報纎仇必復及居政府纔及半年賣弄威福無所不至自是畏之者勉意俯從附之者自鬻希進奔走門下唯恐其後背公死黨今已盛矣怙勢招權其事六也宰相不視事旬日差除自專逐近臣補外皆不附己者妄言盡出聖衷若然不應是安石報怨之人丞相不書勑本朝故事未之聞也意示作威聳動朝著然今政府同列依違宰臣避忌遂專恣而何施不可專威害政其事七也凡奏對御坐之前唯肆强辯向與唐介爭論謀殺刑名遂致諠譁衆非安石而是介介忠勁之人務守大體不能以口舌勝不幸憤懣發疽而死自是同列尤甚畏憚雖丞相亦退縮不敢較其是非任性凌轢同列其事八也陛下方稽法唐堯敦睦九族奉親愛弟以風天下而小人章辟光獻言俾岐王遷居於外離間之罪固不容誅上尋有旨送中書欲正其罪安石堅拒不從仍進危言以惑聖聰意在離間遂成其事朋姦之迹甚明其事九也今邦國經費要㑹在於三司安石居政府與知樞密者同制置三司條例兵與財兼領之其掌握輕重可知矣又舉三人者勾當八人者巡行諸路雖名之曰商㩁財利其實動搖於天下也臣未見其利先見其害其事十也臣指陳猥瑣煩黷髙明誠恐陛下悦其才辯久而倚毗情偽不得知邪正無復辨大奸得路則賢者漸去亂繇是生臣究安石之迹固無遠略唯務改作立異於人徒文言而飾非將㒺上而欺下臣切憂之誤天下蒼生必斯人矣伏望陛下圖治之宜當稽於衆方天災屢見人情未和唯在澄清不宜撓濁如安石久居廟堂必無安靜之理臣所以瀝懇而言不虞横禍期感動於聰明庶判别於真偽况陛下志在剛決察於隠伏當質於士論然後知臣言之中否然詆訐大臣之罪不敢茍逭孤危若寄職分難安當復露章請避怨敵劉摯論王中正李憲宋用臣石得一疏 臣切以陛下臨御以來運動政幾以時弛張述成先帝制法立法之意使光昭於天下利興害除四方鼓舞至於清明朝廷分别邪正斥遠姦佞鋤去彊梗皆妙慮神斷優游閑暇不出於喜怒不見於言色而天下之善惡已辨是非已正矣何其盛歟然於此時臣竊怪天地之和氣尚或未應忠臣義士之論尚或未平此其故何也臣嘗究之蓋天下之元惡猶有稽誅天下之大姦猶有漏網而國法猶有失正此中外所以猶未厭也國之失政莫大於使姦惡幸而免今論其大者則前日之四内宦是也臣待罪風憲雖知觸權幸言出而患入然臣有言責貪報恩遇則何恤乎身之危哉謹為陛下言之王中正元豐四年將王師二十萬由河東入界計其隨軍齎運役兵民夫通數十百萬衆矣中正徘徊於境上殆半月而後翺翔乎疆外頓沙漠而不進公違詔書不赴興靈㑹師之約天寒大雪士卒饑凍坐使物故十之七八古之將帥固有無功而還者猶然當保完師旅歸報於國今精兵勁騎一無所施自取狼狽死亡殆盡按之軍法宜即顯誅中正略不自劾請罪而先帝以天地之量無所譴疴又遣使賜予問勞然後中正徐徐求閑局厚俸自佚而去此國法未正者一也李憲之於熙河貪功生事一出欺罔朝廷之威福柄令持於其手官吏之廢置用舍出於其口監司帥守而下事憲也如父兄而憲之頤指氣役之也如奴縣官財用聽其取與内之府庫金帛轉輸萬里外之生靈膏血漁斂百端傾之於憲如委諸壑出没吞吐神鬼莫見而一切不㑹於有司興靈之役憲首違戒約避㑹師之期乃頓兵以城蘭州遺患今日及丞樂之圍憲又逗留不急赴援使數十萬衆肝腦塗地罪盈惡貫不失於總兵一路此國法不正者二也宋用臣奮其私智以事誅求權奪小民衣食之路瑣細毫末無所不為使盛朝之政幾甚於弊唐除陌間架搨地之事傷汙國體不恤怨讟其出入將命捷若風火務以巧中取悦事無不諧動畫密㫖故擅作威福侵凌官司冒昧貨財更無案籍都城為之憔悴商旅所以不行瘡痍蠧害至今棼然而莫能理然亦不失享祿於善地此國法不正者三也石得一領皇城司夫皇城司之有探邏也本欲知軍事之機密與夫人姦惡之隠匿者而得一以殘刻之資為羅織之事縱遣伺察者所在棊布張穽而設網家至而戸致以無為有以虚為實上之朝士大夫下之富家小人飛語朝上而暮入於狴犴矣有司無古人持平守正之心以謂是詔獄也成之則有功反之則有罪故凌辱箠訊慘毒備至無所求而不得無所問而不承被其隂害不可勝數於是上下之人其情惴惴朝夕不敢自保而相顧以目者殆十年皆得一發之今不失厚俸安坐此國法不正者四也是四人者權勢鋒焰震灼中外毒流於民怨歸於國宰相執政知而不以告於上諫官御史懼而不敢論其非幸而出於聖人在上之時以先帝神武英氣鎮壓其姦不然其為禍患豈不若漢唐之宦官哉以堯之聖不免四凶之在朝至舜起而後誅投之孔子為魯司冦七日而誅少正卯然先帝未及肆其誅於市朝而以遺陛下陛下所宜以舜之事自任今閲歲時尚不聞以典刑詔有司臣未諭也伏乞聖慈以臣章付外議正四罪暴之天下而竄之以明國憲以服天下   鄧潤甫論李憲疏 伏見朝廷以熙河路鬼章為寇遣内侍省押班李憲往以秦鳳熙河路計議措置邊事司為名中外之論皆為憲雖名計議措置邊事而軍前諸將皆受憲節制其實大帥然自詩書以降迄於秦漢魏晉周隋上下數千載間不聞有以中人為帥將者此其故何也勢有所不便也蓋有功則負恃驕恣陵轢公卿何所忌憚無功則挫損國威傳笑四夷非細事也唐自睿宗以來未嘗以將帥屬中人至明皇承平日久志大事奢稍委近習㑹南安蠻渠梅叔鸞叛而楊思勉請行遂許之然猶以光楚客為大都䕶及覃行章亂黔中始以思勉為招討使雖有禽滅醜虜之功而唐之禍萌於此矣及代宗用魚朝恩拒史思明討僕固瑒而恃功拒命幾危社稷倚元載除之寒心者數月以程元振判元帥行軍司馬權震天下元勲故老皆見斥逐洎犬戎來侵集天下兵無隻輪入闗者此皆已然之效也王承宗叛以吐突承璀為行營招討處置使諌官吕鄘許孟容吕元膺段平仲白居易等衆對延英謂苦於中人位大帥恐為四方笑乃更為招討宣慰使而承璀卒以無功輕謀幣賦得罪及後世區區踵其故迹而唐之禍有不可勝言者其源蓋起於開元也今陛下更易百度未嘗不以先王為法而忽降詔命以中人為帥縉紳士大夫皆莫知所謂夫以陛下之仁聖神武駕馭豪傑雖憲百輩臣等知其無能為也然陛下獨不長念卻慮為萬世之計乎使後世㳂襲故迹狃以為常進用中人掌握兵柄則天下之患又將有不可勝言者矣陛下其忍襲開元故迹而忘天下之患乎方今雖乏人然文武之士布滿中外豈無一人可以任陛下邊事憲出入近密荷國寵榮詔下之日大臣不敢言小臣不敢議臣等待罪憲府以言為職故敢盡其狂愚   崔鶠論馮澥疏 伏覩六月一日詔書詔諌臣直論得失以求實是此見陛下求治之切也然數十年來王公卿相皆自蔡京出其餘擢居要路以待相繼而用者又充塞乎臺省要使一門生死則一門生用一故吏逐則一故吏來更持政柄互秉鈞軸歴千百年無一人立異雖萬子孫無一人害己此蔡京之本謀也安得實是之言聞於陛下且如馮澥近日上章其言曰士無異論太學之盛也此姦言也昔王安石除異己之人當時名臣如韓琦富弼司馬光吕公著吕誨吕大防范純仁等咸以異論共逐布衣之士誰敢為異乎士攜書負笈不遠千里游於學校其意不過求仕宦爾安石著三經之説用其説者入官不用其説者黜落於是天下靡然雷同不敢可否陵夷以至於今大亂此無異論之効也而尚敢為此説以熒惑人主乎又曰崇寧以來博士先生狃于黨與各自為説附王氏之學則詆毁元祐之文服元祐之學則詆誚王氏之説尤為欺罔豈有博士先生敢為元祐之學而詆誚王氏之説乎自崇寧以來京賊用事以學校之法馭士人如軍法之馭卒伍大小相制内外相轄一容異論者居其間則累及上下學官以黜免廢錮之刑待之其意以為一有異論則已之罪必暴於天下聞於人主故爾博士先生者敢詆誚王氏乎欲乞下太學取博士講解覆視則澥之誕信見矣至如蘇軾黄庭堅之文集范鎮沈括之雜説畏其或記祖宗之事或記名臣之説於己不便故一切禁之坐以嚴刑購以重賞不得收藏則禁士之異論其法亦已密矣澥言服元祐之學詆誚王氏之説其欺罔不亦甚乎欺㒺之言公行則實是何從而見焉先王之求實是亦有道矣傳曰皇帝清問下民周官詢於衆庶孟子不以左右卿大夫之言為然必詢於國人則實是見矣臣乞以澥所上章并臣之章垂於象魏揭於通衢以驗國人之論而賞罰之以戒小人欺罔君父者此陛下之福天下之幸也臣鶠近上章論諌馮澥未施行澥復遷吏部侍郎   此士論之所共憂臣適當言責不得而已也觀澥之意不過於拘以熙寧元豐之法為治縁澥乃熙寧元豐人材之一也己之説行則身安己之説廢則身危非為國家忠計此天地否泰所繫國家治亂之所自分不可忽也昔在仁宗英宗時選天下敦朴敢言之士以遺子孫而王安石用事皆目為流俗之人盡逐去之乃自為新説以造士號為新美之材充塞乎朝廷而人主不聞天下之安危矣元祐之初相司馬光收仁宗英宗時人材用之故宣仁聖烈皇后擁少主不出簾帷而天下治問其四夷則率服矣問其盜賊則消弭矣問其軍士則豫附矣問其百姓則富樂矣當是時天下之勢安於泰山及章惇用事斥之於瘴海炎荒之外蔡京隂蓄異圖兇謀益熾於是盡收熙寧元豐時人材用之誘以美官餌以厚祿於是海内小人波蕩而從之萬口一詞迭相唱和為紹述之論以誑惑人主紹述一道德而天下一於諂佞矣紹述同風俗而天下同於欺罔矣紹述理財而公私竭矣紹述造士而人材乏矣紹述開邊而四外交侵邊塵犯闕矣此用熙寧元豐人材之効也譬之治疾一醫治病而病愈一醫治病而病壞此賢否不待較而明也且元符末以連年四月朔日蝕四月者正陽之月古人所忌詔求直言應詔上書者數千人蔡京因此以除去異己者乃遣腹心之黨考定之分邪正二等同己者為正異己者為邪澥與京同者也故列於正等擢以不次而異於京者亦皆指以為邪陷於罪戾凡數千人近者上皇下責躬之詔其言以求直言奪於權臣反歸咎建議臣僚然則前日附㑹蔡京號為上書正等之人皆今日之罪人也陛下嗣服之初天下觀陛下好惡是非以卜世之興衰今用蔡京正等之人非上皇悔過之意天下之士聞之解體矣   髙宗時禮部侍郎兼直學士院曾開當草國書辨視體制是非論之不聽遂請罷改兼侍講秦檜以温言慰之曰主上虚執政以待開曰儒者所爭在義茍為非義髙爵厚祿弗顧也願聞所以事敵之禮檜曰若髙麗之於本朝耳開曰主上以盛徳登大位公當彊兵富國尊主庇民奈何自卑辱至此非開所聞也復引古誼折之檜大怒曰侍郎知故事檜獨不知也開又詣都堂問計果安出檜曰聖意已定復何言公自取大名而去如檜但欲濟國事耳然猶慮羣言乃詔金國遣使入境欲朕屈已受和在朝侍從臺諌其詳思條奏和好得失於是開與從官張燾晏敦復魏矼李彌遜尹焞梁汝嘉樓炤蘇符薛徽言御史方廷實館職胡珵朱松張擴凌景夏常明范如圭馮時中許忻趙雍皆極言不可和提舉洞霄宫李綱亦上疏言朝廷使王倫使金國奉迎梓宫往返屢矣今倫之歸與金使偕乃以詔諭江南為名不著國號而曰江南不云通問而曰詔諭此何禮也臣在遠方不知其曲折然以愚意料之金為此名以遣使其要求有五必降詔書欲陛下屈體降禮以聽受一也必有赦文欲朝廷宣布頒示郡縣二也必立約束欲陛下奉藩稱臣禀其號令三也必求我賂廣其數目使我坐困四也必求割地以江南為界五也此五者朝廷從其一則大事去矣金人變詐不測貪婪無休縱使聽其詔令奉藩稱臣其志猶未已必繼有號召或使親迎梓宫或使單騎入覲或使移易宰相或使改革政事或竭取賦税或朘削土宇從之則無有紀極一不從則前功盡廢反為兵端以為權時之宜聽其邀求可無後悔者非愚則誣也疏入不省胡銓抗疏言曰臣謹按王倫本一狎邪小人市井無賴頃縁宰臣無識舉以使金專務詐誕欺罔天聽驟得美官天下之人切齒唾罵今者無故誘致敵使以詔諭江南為名是欲臣妾我也是欲劉豫我也陛下奈何以祖宗之天下為金人之天下以祖宗之位為金藩臣之位陛下一屈膝則祖宗廟社之靈盡為草菜祖宗數百年之赤子盡為僕朝廷宰執盡為陪臣天下士大夫皆當含恥蓄憤反顔事仇異時金人無厭之求安知不加我以無禮如劉豫也哉今倫之議曰我一屈膝則梓宫可還太后可復淵聖可歸中原可得嗚呼自變故以來主和議者誰不以此説啗陛下哉然而卒無一驗則金之情偽已可知矣而陛下尚不覺悟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國大讐而不報含垢忍恥舉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就令金決可和盡如倫議天下後世謂陛下何如主况金人變詐百出而倫又以姦邪濟之梓宫决不可還太后決不可復淵聖決不可歸中原決不可得而此膝一屈不可復伸國勢陵夷不可復振可謂痛哭流涕長太息矣臣竊謂不斬王倫國之存亡未可知也雖然倫不足道也秦檜以腹心大臣而亦為之陛下有堯舜之資檜不能致君如唐虞而欲導陛下如石晉孫近㑹檜議遂得參政伴食中書漫不敢可否事檜曰可和近亦曰可和檜曰天子當拜近亦曰當拜嗚呼參贊大事徒取充位如此有如敵騎長驅尚能折衝禦侮邪臣竊謂檜近亦可斬也臣備員樞屬義不與檜等共戴天區區之心願斷三人頭竿之藁街然後羈留金使責以無禮徐興問罪之師則三軍之士不戰而氣自倍不然臣有赴東海而死寧能處小朝廷求活邪書上檜以銓狂妄凶悖鼔衆刧持詔除名編管昭州仍降詔播中外給舍臺諫及朝臣多救之檜迫於公論翌日改銓監廣州都鹽倉宜興進士呉師古鋟其書於木金人募之千金朝士陳剛中以啓事賀銓之謫師古坐流袁州剛中謫知䖍州安遠縣皆死焉晏敦復謂人曰頃言檜姦諸君不以為然今方專國敢爾他日何所不至邪   經濟類編卷三十二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三十三   馮琦馮瑗 撰   銓衡類五   知人【十三則】   楚公子圍設服離衛叔孫穆子曰楚公子美矣君哉鄭子皮曰二執戈者前矣蔡子家曰蒲宫有前不亦可乎楚伯州犂曰此行也辭而假之寡君鄭行人揮曰假不反矣伯州黎曰子姑憂子晳之欲背誕也子羽曰當璧猶在假而不反子其無憂乎齊國子曰吾代二子愍矣陳公子招曰不憂何成二子樂矣衛齊子曰茍或知之雖憂何害宋合左師曰大國令小國共吾知共而已晉樂王鮒曰小旻之卒章善矣吾從之退㑹子羽謂子皮曰叔孫絞而婉宋左師簡而禮樂王鮒字而敬子與子家持之皆保世之主也齊衛陳大夫其不免乎國子代人憂子招樂憂齊子雖憂弗害夫弗及而憂與可憂而樂與憂而弗害皆取憂之道也憂必及之大誓曰民之所欲天必從之三大夫兆憂憂能無至乎言以知物其是之謂矣   子西使人召王孫勝沈諸梁聞之見子西曰聞子召王孫勝信乎曰然子髙曰将焉用之曰吾聞之勝直而剛欲寘之境子髙曰不可其為人也展而不信愛而不仁詐而不知毅而不勇直而不衷周而不淑復言而不謀身展也愛而不謀長不仁也以謀葢人詐也彊忍犯義毅也直而不顧不衷也周言棄徳不淑也是六徳者皆有其華而不實者将焉用之彼其父為戮於楚其心又狷而不潔若其狷也不忘舊怨而不以潔悛徳思報怨而已則其愛也足以得人其展也足以復之其詐也足以謀之其直也足以帥之其周也足以葢之其不潔也足以行之而加之以不仁奉之以不義蔑不克矣夫造勝之怨者皆不在矣若來而無寵速其怒也若不寵之毅貪而無厭既而得入而曜之以大利不仁以長之思舊怨以修其心茍國有釁必不居矣非子職其誰乎彼将思舊怨而欲大寵動而得人怨而有術若果用之害可待也余愛子與司馬故不敢不言子西曰徳其忘怨乎余善之夫乃其寜子髙曰不然吾聞之曰唯仁者可好也可惡也可髙也可下也好之不偪惡之不怨髙之不驕下之不懼不仁者則不然人好之則偪惡之則怨髙之則驕下之則懼驕有欲焉懼有惡焉欲惡怨偪所以生詐謀也子将若何若召而下之将戚而懼為之上者将怒而怨詐謀之心無所靖矣有一不義猶敗國家今一五六而必欲用之不亦難乎吾聞國家将敗必用姦人而嗜其疾味其子之謂乎夫誰無疾能者蚤除之舊怨滅宗國之疾也為之闗籥藩離而逺備閑之猶恐其至也是之為日惕若召而近之死無日矣人有言曰狼子野心怨賊之人其又可善乎若子不我信盍求若敖氏與子干子晳之族而近之安用勝也其能幾何昔齊騶馬繻以胡公入于貝水邴歜閻職戕懿公于囿竹晉長魚蟜殺三郤于榭魯圉人犖殺子般于次夫是誰之故也非惟舊怨乎是皆子所聞也人之求多聞善敗以鑑戒也今子聞而棄之猶耳也吾語子何益吾知迯而已子西笑曰子之尚勝也不從遂使為白公子髙以疾閒居于蔡及白公之亂子西子期死葉公聞之曰吾怨其棄吾言而徳其治楚國楚國之能平均以復先王之業者夫子也以小怨寘大徳吾不義也将入殺之帥方城之外以入殺白公而定王室葬二子之族王子建出守於城父與成公乾遇於疇中問曰是何也成公乾曰疇也疇也者何也所以為麻也麻也者何也曰所以為衣也成公乾曰昔者荘王伐陳舍於有蕭氏謂路室之人曰巷其不善乎何溝之不浚也荘王猶知巷之不善溝之不浚今吾子不知疇之為麻麻之為衣吾子其不主社稷乎王子果不立   管仲有疾桓公往問之曰仲父若棄寡人豎刁可使從政乎對曰不可豎刁自刑以求入君其身之忍将何有於君公曰然則易牙可乎對曰易牙解其子以食君其子之忍将何有於君若用之必為諸侯笑及桓公没豎刁易牙乃作難桓公死六十日蟲出於户而不收田忌去齊奔楚楚王郊迎至舍問曰楚萬乘之國也齊亦萬乘之國也常欲相并為之柰何對曰易知耳齊使申孺将則楚發五萬人使上将軍将之至禽将軍首而反耳齊使田居将則楚發二十萬人使上将軍将之分别而相去也齊使眄子将楚發四封之内王自出将田忌從相國上将軍為左右司馬如是則王僅得存耳於是齊使申孺将楚發五萬人使上将軍至擒将軍首反於是齊王忿然乃更使眄子将楚悉發四封之内王自出将田忌從相國上将軍為左右司馬益王車屬九乘僅得免耳至舍王北面正領齊袪問曰先生何知之早也田忌曰申孺為人侮賢者而輕不肖者賢不肖者俱不為用是以亡也田居為人尊賢者而賤不肖者賢者負任不肖者退是以分别而相去也眄子之為人也尊賢者而愛不肖者賢不肖俱負任是以王僅得存耳劉向尊賢篇 眉睫之微接而形于色聲音之妙感而動乎心甯戚擊牛角而商歌桓公聞而舉之鮑龍跪石而登嵼孔子為之下車堯舜相見不違桑隂文王舉太公不以日乆故賢聖之接也不待乆而親能者之相見也不待試而知矣故士之接也非必與之臨財分貨乃知其亷也非必與之犯難涉危乃知其勇也舉事决斷是以知其勇也取與有讓是以知其亷也故見虎之尾而知其大於貍也見象之牙而知其大於牛也一節見則百節知矣由是觀之以所見可以占未發睹小節固足以知大體矣   漢任安為衛将軍舍人與田仁㑹俱為舍人居門下同心相愛此二人家貧無錢用以事将軍家監家監使養惡齧馬兩人同牀卧仁竊言曰不知人哉家監也任安曰将軍尚不知人何乃家監也衛将軍從此兩人過平陽主主家令兩人與騎奴同席而食此二子拔刀列斷席别坐主家皆怪而惡之莫敢呵其後有詔募擇衛将軍舍人以為郎将軍取舍人中富給者令具鞍馬絳衣玉貝劒欲入奏之㑹賢大夫少府趙禹來過衛将軍将軍呼所舉舍人以示趙禹趙禹以次問之十餘人無一人習事有智略者趙禹曰吾聞将門之下必有将類傅曰不知其君視其所使不知其子視其所友今有詔舉将軍舍人者欲以觀将軍而能得賢者文武之士也今徒取富人子上之又無智略如木偶人衣之綺繡耳将奈之何於是趙禹悉召衛将軍舍人百餘人以次問之得田仁任安曰獨此二人可耳餘無可用者衛将軍見此兩人貧意不平趙禹去謂兩人曰各自具鞍馬新絳衣兩人對曰家貧無用具也将軍怒曰今兩君家自為貧何為出此言鞅鞅如有移徳於我者何也将軍不得已上籍以聞有詔召見衛将軍舍人此二人前見詔問能略相推第也田仁對曰提桴皷立軍門使士大夫樂死戰鬬仁不及任安任安對曰夫決嫌疑定是非辨治官使百姓無怨心安不及仁也武帝大笑曰善使任安䕶北軍使田仁䕶邊田穀於河上此兩人立名天下漢中晉文經梁園黄子艾並恃其才智曜上京卧託養疾無所通接洛中士大夫好事者承其聲名坐門問疾猶不得見三公所辟召者輒以詢訪之隨所臧否以為予奪符融察其非真乃到太學并見李膺曰二子行業無聞以豪傑自置遂使公卿問疾王臣坐門融恐其小道破義空譽違實特宜察焉膺然之二人自是名論漸衰賔徒稍省旬日之間漸嘆逃去後果為輕薄子並以罪廢   晉庾亮辟孟嘉為勤學從事褚裒時為豫章太守正旦朝亮裒有器識亮大㑹州府人士嘉坐次甚逺裒問亮聞江州有孟嘉其人何在亮曰在坐卿但自覓裒厯觀指嘉謂亮曰此君小異将無是乎亮忻然而笑喜裒得嘉竒嘉為裒所得乃益器焉   劉惔每竒桓温才而知其有不臣之迹及温為荆州惔言於明帝曰温不可使居形勝地其位號常宜抑之勸帝自鎮上流而已為軍司帝不納又請自行復不聴及温伐蜀時咸謂未易可制惟惔以為必尅或問其故云以蒱博驗之其不必得則不為也恐温終専制朝廷及後竟如其言   唐裴行儉有知人之鑒初為吏部侍郎前進士王勮咸陽尉欒城蘇味道皆未知名行儉一見謂之曰二君後當相次掌銓衡僕有弱息願以為託是時勮弟勃與華隂楊烱范陽盧照鄰義烏駱賔王皆以文章有盛名司列少常伯李敬尤重之以為必顯達行儉曰士之致逺者尤先器識而後才萟勃等雖有文華而浮躁淺露豈享爵祿之器耶楊子稍沉靜應至令長餘得令終幸矣既而勃渡海墮水烱終於盈川令照鄰惡疾不愈赴水死賔王反誅勮味道皆典選如行儉言行儉為将帥所引偏裨如程務挺張䖍朂王方翼劉敬同李多祚黑齒常之後多為名将   張守珪使平盧討擊使左驍衛将軍安禄山討奚契丹叛者禄山恃勇輕進為虜所敗守珪奏請斬之禄山臨刑呼曰大夫不欲滅奚契丹耶柰何殺禄山守珪亦惜其驍勇欲活之乃更執送京師張九齡批曰昔穰苴誅莊賈孫武斬宫嬪守珪軍令若行禄山不宜免死明皇惜其才勑令免官以白衣将領九齡固爭曰禄山失律䘮師於法不可不誅且臣觀其貌有反相不殺必為後患明皇曰卿勿以王夷甫識石勒枉害忠良竟赦之   宋王曾既不受㑹靈觀使上意不懌王欽若數譛之㑹曾市賀皇后家舊第其家未徙而曾令人舁土置其門賀氏訴于朝遂罷曾政事王旦在告聞之曰王公介然他日徳望勲業甚大顧予不得見爾或請其故曰王君昨讓觀使雖拂上㫖而詞直氣和了無所慴旦始被進用已能若是我自任政事二十年每進對稍忤即䠞蹜不能自容以是知其偉度矣   邪正【十九則】   唐晉陵尉楊相如上疏言時政其略曰焬帝自恃其彊不憂時政雖制勑交行而聲實舛謬言同堯舜迹如桀紂舉天下之大一擲而棄之人主莫不好忠正而惡佞邪然忠正者常疎佞邪者常親以至于覆國危身而不寤者何哉誠由忠正者多忤意佞邪者多順㫖積忤生憎積順生愛此親疎之所以分也明主則不然愛其忤以收忠賢惡其順以去邪佞則太宗太平之業将何逺哉明皇覽而善之   宋趙抃彈劾不避權倖聲稱凛然京師目為鐵靣御史其言務欲朝廷别白君子小人以為小人雖小過當力遏而絶之君子不幸詿誤當保全愛惜以成就其徳時呉充鞠其卿馬遵呉中復等皆以直言居外歐陽修賈黯復求郡抃言近日正人端士紛紛引去者以正色立朝不能謟事權要傷之者重耳由是充等悉得召還范仲淹富弼罷去琦不能獨居上疏辨析且言近日臣僚多務攻擊忠良取快私忿不報初陕西四路總管鄭戩遣靜邊岩主劉滬著作佐郎董士亷城水洛以通秦渭援兵知渭州尹洙以為前此屢困于賊者正由城砦多而兵勢分也今又益城不可奏罷其役㑹戩罷而滬等督役如故洙不平以張忠代之滬不受代洙乃諭裨将狄青往械滬及士亷下吏而罷水洛之役戩論奏不已琦是洙而朝議右戩竟徙洙知慶州釋滬等獄而復城水洛琦乃請外遂出知揚州河東轉運使歐陽修上疏論奏羣邪益忌修因傅致修罪左遷知滁州洙博學有識度以為自唐以來文格卑弱至栁開始為古文而世未知宗尚乃與穆修復振起之為文簡而有法元昊反洙未嘗不在兵間故於西事尤為練習未幾卒歐陽修論杜韓范富疏 臣聞士不忘身不為忠言不逆耳不為諫故臣不避羣邪切齒之禍敢冐一人難犯之顔惟頼聖慈幸加省察臣伏見杜衍韓琦范仲淹富弼等皆是陛下素所委任之臣一旦相繼而罷天下之士皆素知其可用之賢而不聞其可罷之罪臣職雖在外事不審知然臣竊見自古小人䜛害忠賢其說不逺欲廣䧟良善則不過指為朋黨欲揺動大臣則必湏誣以専權其故何也夫去一善人而衆善人尚在則未為小人之利欲盡去之則善人少過難為一二求瑕惟指以為朋黨則可一時盡逐至如大臣已被知遇而信任者則不可以他事動揺惟有専權是人主之所惡故湏此説方可傾之臣料杜衍等四人各無大過而一時盡逐富弼與仲淹委任尤深而忽遭離間必有朋黨専權之説上惑聖聰臣請詳言之昔年仲淹初以忠言讜論聞于中外天下賢士爭相稱慕當時姦臣誣作朋黨猶難辨明自近日陛下擢此數人並在兩府察其臨事可以辨也葢杜衍為人清慎而謹守規矩仲淹則恢廓自信而不疑韓琦則純正而質直富弼則明敏而果鋭四人為性既各不同雖皆歸於盡忠而其所見則各異故於議事多不相從至如杜衍欲深罪滕宗諒仲淹力爭而寛之仲淹謂契丹必攻河東請急修邊備富弼料九事力言契丹必不來至如尹洙亦號仲淹之黨及爭水洛城事韓琦則是尹洙而非劉滬仲淹則是劉滬而非尹洙此數事尤彰著陛下素已知者此四人者可謂公正之賢也平日閒居則相稱美之不暇為國議事則公言廷爭而無私以此而言臣見衍等真得漢史所謂忠臣有不和之節而小人䜛為朋黨可謂誣矣臣聞有國之權誠非臣下之得専也臣竊思仲淹等自入兩府已來不見其専權之迹而但見其善避權也夫權得名位則可行故行權之臣必貪名位自陛下召琦與仲淹於陜西琦等讓至五六陛下亦五六召之至如富弼三命學士兩命樞宻副使每一命懇讓再三讓者愈切而陛下用之愈堅故天下之人所共知臣但見避讓太繁不見其専權貪位也及陛下堅不許辭方敢受命然猶未敢别有所為陛下見其作事如此乃開天章召而賜坐授以紙筆使其條事然衆人謙讓不敢下筆弼等亦不敢獨有所述因此又煩聖慈出手詔指定姓名専責其條列大事而行之弼等遲囬近及一月方敢略條數事仲淹老練世事必知凡百難猛更張故其所陳志在逺大而多若迂緩但欲漸而行之以乆兾皆有效弼性雖鋭然亦不敢自出意見但舉祖宗故事請陛下擇而行之自古君臣相得一言道合遇事而行更無推避弼等陛下堅意委任督責丁寧而又遲緩自疑作事不果然小人巧譛而曰專權者豈不誣哉至如兩路宣撫國朝累遣大臣况自中國之威近年不振故元昊叛逆一方而勞困及於天下北人乗釁違盟而動其書辭侮慢有貴國祖宗之言陛下憤恥雖深但以邊防無備未可以爭屈志買和誠莫大之辱弼等見中國累年侵陵之患感陛下不次進用之恩故各自請行力思雪恥㳂山傍海不憚勤勞欲使武備再修國威復振臣見弼等用心本欲尊陛下威權以禦四夷未見其侵權而作過也伏惟陛下睿哲聰明有知人之聖臣下能否洞達不遺故於千官百辟之中親選得此數人一旦罷去而使羣邪相賀於内四夷相賀於外此臣所以為陛下惜也伏惟陛下聖徳仁慈保全忠善退去之際恩禮各優今仲淹四路之任亦不輕矣願陛下拒絶羣謗委信不疑使盡其所為猶有裨補方今西北二軍交爭未已正是天與陛下經營之時而弼與琦豈可置之閒處伏望早辨䜛巧特加圖任則不勝幸甚臣自前嵗召入諫院十月之内七受聖恩而致身兩制常思榮寵至深未知報效之所羣邪爭進䜛巧而正士繼去朝廷乃臣忘身報國之時豈可緘言而避罪敢竭愚瞽惟陛下擇之范仲淹富弼既出宣撫攻者益衆二人在朝所為亦稍沮止杜衍獨左右之衍好薦引賢士而抑僥倖羣小咸怨衍婿蘇舜欽易簡子也能文章議論稍侵權貴時監奏進院循例祠神以妓樂娛賔集賢校理王益柔曙之子也於席上戲作傲歌御史中丞王拱辰聞之以二人皆范仲淹所薦而舜欽又衍婿因是傾衍及仲淹乃諷御史魚周詢劉元瑜舉劾其事拱辰及張方平列状請誅益柔章得象無所可否賈昌朝隂主之韓琦言於仁宗曰益柔狂語何足深計方平等皆陛下近臣今西陲用兵大事何限一不為陛下論列而同状攻一王益柔此其意可見矣帝感悟乃止黜益柔監復州酒税而除舜欽名同席被斥者十餘人皆知名之士拱辰喜曰吾一舉網盡矣舜欽既得罪衍由是不安求去不許㑹諫官錢明逸論仲淹弼更張綱紀紛擾國經凡所推薦多挾朋黨陳執中復譛衍庇二人帝不悦遂併黜之衍罷知兖州仲淹知邠州弼知鄆州衍清介有大節其去也君子惜之   富弼論辨正疏 臣伏聖造擢冠宰司雖歩履尚艱稍稽入覲屢得寛告跧跼私門然不敢安居常思當今切務欲伸報塞而事頗紛綜固非筆墨可盡今且以一事最大者仰塵天聴伏惟聖慈更賜裁察夫君臣之道本是一體君者元首也執政者股肱心膂也諫官御史侍從論思者耳目也内外羣有司者筋肌支節血脈也體若具備方能成人為君者上下之官亦具而無陽不能成國者正如為人之體也人之體一脈不和則為疾矣君之國一官不和則為害矣體之不和為疾最大者股肱心膂也國之不和為害最大者執政也夫執政者輔贊萬機為國大臣日至君前議論天下之事賞善罰惡進賢退不肖喜怒繫乎人情之舒慘邪正繫乎朝廷之盛衰是執政者天下之所觀望羣有司之所師表也執政不和則羣有司安得而和哉羣有司不和則萬務安得而治哉萬務不治則天下之民受其弊矣民既受弊則國家衰亂隨之此萬萬必然之理也是故為國者欲求治且安非天下人和不可也欲天下和非中外官司皆和不可也欲中外官司皆和非執政先和不可也執政者乃朝廷教令之所出而天下治亂之所係也安得不和也尚書臯陶曰同寅恊恭和衷哉周武王曰紂有億兆夷人離心離徳予有亂臣十人同心同徳康王曰三后恊心同底於道夫三后皆當時聖賢此足見聖賢若不和亦不能同致其道也且夫執政者和則類無猜嫌所議皆合事必極其理盡其善然後行下人固悦服而禀從之承流宣化風動草偃遂使天下其利則豈有不治而安者乎及其至也乃能致昇平而令國家享祚於數百年者矣昔西漢陳平為右相周勃為左相勃既誅諸吕平以勃功髙遂以右相推勃及平對文帝决獄治粟事有條理勃自知能不如平復推平為右相也唐太宗召宰相房喬以杜如晦能斷大事如晦復謂喬善嘉謀而太宗卒用喬策兹四相者非用心至和以天下為任安肯互相推薦為國逺慮如是之切而不自爭勝耶此乃臣前所謂執政者和則致時昇平使國家享祚數百年之明效也若執政者不和則議事之間動有疑貳或忿爭於官府或辨列於君前咸蓄不平之心必無至當之論假使强自牽合終成乖戾互相厭苦隂肆傾擠門下賔朋助為揺撼彼此窺伺是非紛挐忿逞私憾之讐何恤公家之事既行於下人不悦服而不肯禀從淪胥展轉遂至天下受其弊則豈有不衰而亂者乎其甚者至有賈禍召亂為國大患而不可救者矣昔唐憲宗相裴度時方鎮䟦扈度勸帝用兵諸道叛亂者悉皆歸服憲宗遂成中興之業王室大振既而悮用李逢吉為相逢吉大姦邪嫉度功業令門下朋黨號八關十六子者興造謗訕百般中傷以至撰作謡䜟謂度有天分憲宗既惑度遂罷去尋致河朔徐汴再䧟邊庭王室復弱矣僖宗用鄭畋盧雋為相爭黄巢邀請節旄事雋以畋語至切遂拂袂投硯而起喧於都下然衆議畋語為是雋議為非時又用宰相王鐸為都統出討黄巢雋大不悦益固執不與巢節旄只授以率府其意欲激黄巢之怒使鐸功不成以快己志殊不以天下安危為慮而僖宗不明終用雋議巢果大怒擁衆百萬自嶺表横行天下是時大亂無一州一縣不用兵者俄而兩京䧟没僖宗幸蜀生民塗炭之極自古無比乆之巢雖漸敗而朱温自巢軍投來終移唐祚自號大梁兹二相者營私狥己用心不公擠䧟忠良敗壞時政或剪弱王室或覆亡宗社為臣至此隕族何償此臣前謂賈禍召亂為國大患而不救者之明效也以此足見執政者和與不和實繫乎天下治亂之本存亡之機也如人股肱心膂之疾可以䘮其生也至於諫官御史侍從論思及内外群有司者亦不可謂其職小而容有不和也茍有不和則如人耳目筋肌支節血脈之疾安得為其小而不治之使和平哉周武王曰紂有臣億萬惟億萬心子有臣三千惟一心夫三千者舉其内外官也成王曰庶官惟和不和政龎禮曰和者天下之達道也漢劉向亦曰衆賢和於朝則萬物和於野昔賢又以烹調鼎鼐更張琴瑟操執轡馭合煉藥石設於方以為諭者或大或細未有不以和為主也為君者不可不察也不可不審其所擇也夫内外大小之官所以致其不和者何哉止由乎君子小人並處其位也葢君子小人方圓不相入曲直不相投貪亷進退不相侔動靜語黙不相應如此而望議論協和政令平允安可得耶安可幸而致耶易泰卦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則時自泰矣否卦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則時自否矣若使君子小人並位而處其時之否泰必無兩立之理君子常寡小人常衆則小人必勝君子不勝君子不勝則奉身而退樂道無悶萬一小人不勝則隂陽交結互為朋蔽駕虛鼔扇白黑雜揉千岐萬轍惑主聴必得其勝然後能已也小人既勝則益復肆毒於良善梟心虺志無所不為所以自古泰而治世少否而亂世多者亦止乎小人常勝君子常不勝之所致也小人但能亂不能致治若小人或能致治則易更九聖必不於小人道長之時謂之為否也凡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大抵諸聖以意象配君子小人而分善惡至多不可悉數也易曰小人不恥不仁不畏不義不見利不勸不威則不懲夫小人者聖賢無不鄙而惡之故易曰小人而乗君子之器盗思奪之矣詩曰憂心悄悄愠于羣小此皆聖賢鄙惡小人之甚者也書曰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棄不保天降之咎此謂用小人則民叛而天降災也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荀子亦曰君子小人相反也夫小人所為既與君子相反戾則安可使之並處哉所議安能得其恊和哉夫天子無官爵無職事但能辨别君子小人而進退之乃天子之職也自古稱明王明君明后者無他惟能辨别君子小人而用舍之方為明矣至於煩思慮親細故則非所以用明之要也夫前車者後車之所望也古事者今事之所鑒也仲尼刪書於堯舜大禹皆稱曰若稽古傅説戒髙宗亦曰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説攸聞㳟惟皇帝陛下禀上聖之資嗣累朝之業纉服未乆勤勞已至更望考前世盛衰治亂之迹近代安危存亡之機凡於選求力辨邪正所喜者未可遽用之所怒者未可遽棄之禮曰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者是也又人所毁者未必為惡人所譽者未必為善仲尼曰衆惡之必察焉衆好之必察焉者是也孟子尤於進退善惡之説至詳齊宣王問曰吾何以識其不才而舍之孟子對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将使卑踰尊踈踰戚可不慎歟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聴諸大夫皆曰不可勿聴國人皆曰不可然後察之見不可焉然後去之夫一國之人皆曰賢皆曰不可亦不可以語之出於衆議而不可不從之也孟子尚以為未可信而進退之猶復躬自察焉直俟王親見其果賢則用之見其果不可則去之此所以大防姦人朋比毁正譽邪也亦所以防偏見者以丹素甘辛而好惡之差也葢恐用舍或爽則所損多也實慎之至也茍如是而失之者尚恐不免然亦鮮矣陛下君臨天下必不得如孟子之辭盡聞天下所議論若夫左右之説及在廷諸人之語則皆可聞之矣然固未可遽信而遽行更在愽詢而參校之也所詢者須詢於可詢者也詢之必不肯悞陛下也若詢及姦險浮薄不正之人則向所謂愛憎毁譽偏見者皆有焉有之則邪正錯亂是非混淆陛下至英至睿亦莫得而辨之也兹事雖自古聖王亦以為至難臯陶曰在知人在安民禹曰惟帝其難之帝謂堯也仲尼獨取堯舜比之如天尚以知人安民為難况自堯而後者哉由是而語陛下可不慎之又慎大抵有天下者得人則治而安不得人則亂而危至甚則又遂繫乎存亡也臣前所援據特一二而已但且欲證臣狂瞽非臆説焉其有在方䇿者比比皆是不可殫引陛下開卷則見之矣惟望慎之慎之又慎之也臣昨陛下召從僻左之外起于衰病之中祗是念其舊人授以國柄辭不獲免夙夜驚惶若非傍假衆賢共成大政則臣虛薄老朽立見敗事况夫四海至廣萬機至煩更藉天下之材以濟天下之務所以不避煩瀆之罪願陛下持古鑒今選賢與能者乃犬馬之至誠也惟聖情開納則非臣之幸乃宗廟之慶生靈之福也   仁宗初召夏竦諫官歐陽修蔡襄等交章論竦在陜西畏懦不肯盡力兼之挾詐任數姦邪傾險陛下孜孜政事首用懐詐不忠之臣何以求治中丞王拱辰亦言竦經略西師無功而歸今置諸二府何以厲世因對極論之帝未省遽起拱辰前引裾畢其説帝乃悟㑹竦已至國門言者論益力乞毋令入見右正言余靖言竦累表引疾及聞召命即兼驛而馳若不早決竦必堅求面對叙恩感泣復有左右為之地者則聖聴惑矣章累上即日召竦歸鎮拜杜衍為樞宻使竦亦自請還節鉞徙知亳州竦至亳上書萬言自辯乃徙判并州蔡襄言于帝曰陛下罷竦而用琦仲淹士大夫賀于朝庶民歌于路至飲酒呌號以為懽且退一邪進一賢豈能關天下輕重哉葢一邪退則其類退一賢進則其類進衆邪並退衆賢並進海内有不泰乎雖然臣竊憂之天下之勢譬猶病者陛下既得良醫矣信任不疑非徒愈病而又壽民醫雖良術不得盡用則病且日深雖有和扁難責效矣國子監直講石介篤學尚志樂善嫉惡喜聲名遇事奮然敢為㑹吕夷簡罷相章得象晏殊賈昌朝韓琦范仲淹富弼同時執政而歐陽修蔡襄王素余靖並為諫官夏竦既拜復奪之以衍代因大喜曰此盛事也歌頌吾職其可已乎作慶厯聖徳詩有曰衆賢之進如茅斯㧞大姦之去如距斯脱其言大姦葢斥竦也詩且出孫復聞之曰介禍始於此矣范仲淹亦謂韓琦曰為此鬼怪輩壞事也   劉敞論邪正疏 臣伏以馭臣之道在分别邪正正臣當親而近之邪臣當疎而逺之至于天下之人亦皆以此窺朝廷若正臣聚於朝則姦雄屏息治平可望若邪臣聚于朝則僥倖競進傾敗可待二者不可不深察也臣伏覩朝廷太平積乆賢能衆多然其間邪正亦雜有之或愛君憂國非公正不發憤或朋黨比周背公樹私亦有循黙自守不能為善又不敢為惡陛下臨御三十餘年矣以上聖之姿監羣下所為固無遁形固無隱情然有可戒謹者在此而已凡正臣常難進而易退邪臣常易進而難退何以言之正臣者惟義所在言則逆君之耳是所以難進也言或不用不欲自顯因事而去是所以退易也邪臣者唯利所在言則逢君之欲是所以易進也行雖惡不顧禮義名雖醜不知愧恥患失之耳是所以難退也此兩臣者願陛下參伍觀之毋使當親者踈當踈者親則朝廷尊榮而社稷安矣近者翰林侍讀學士吕溱樞宻直學士蔡襄繼出典郡今又聞御史中丞孫抃翰林學士歐陽修知制誥賈黯翰林韓絳並乞補外此其等人皆有直質無流心議論不阿執政有益當世者也誠不宜許之使四方有以窺朝廷而姦佞僥倖之雄因而競起此則分别邪正之一端也臣以孤拙忝官侍從日夜思維無以少裨聰明恐陛下忽於正臣之易退而忘左右前後直道之容也不勝其愚謹獻所聞唯賜采擇之   神宗時富弼自汝州入覲詔許肩輿至殿門令其子掖以進且命毋拜坐語從容訪以治道弼知帝果於有為對曰人君好惡不可令人窺測可測則姦人得以傅㑹當如天之監人善惡皆所自取然後誅賞隨之則功罪皆得其實矣又問邊事弼對曰陛下臨御未乆當布徳恵願二十年口不言兵帝黙然至日昃乃退欲以集禧觀使留之力辭赴郡至是召拜司空兼侍中賜甲第悉辭之乃詔以左僕射同平章事時帝以災變避殿減膳徹樂王安石言災異皆天數非闗人事得失所致弼在道聞之嘆曰人君所畏者天耳若不畏天何事不可為者此必姦人欲進邪説以揺上心使輔弼諫諍之臣無所施其功是治亂之機不可以不速救即上書數千言力論之及入對又曰君子小人之進退係王道之消長願深加辨察勿以同異為喜怒喜怒為用舍陛下好使人伺察外事故姦險得志又今中外之務漸有更張此必小人獻説於陛下也大抵小人惟喜動作生事則其間有所希覬若朝廷守靜則事有常法小人何望哉願深燭其然無使有悔帝欲用安石唐介言安石難大任帝曰文學不可任邪經術不可任邪吏事不可任邪介對曰安石好學而泥古故議論迂濶若使為政必多所更變介退謂曾公亮曰安石果大用天下必困擾諸公當自知之帝問侍讀孫固曰安石可相否固對曰安石文行甚髙處侍從獻納之職可矣宰相自有度安石狷狹少容必欲求賢相吕公著司馬光韓維其人也帝不以為然竟以安石參知政事謂之曰人皆不能知卿以卿但知經術不曉世務安石對曰經術正所以經世務帝曰然則卿設施以何為先安石對曰變風俗立法度正方今之所急也帝深納之   哲宗時鄧潤甫以母䘮終制除吏部尚書梁燾權給事中駁之改知亳州至是復以承㫖召燾為中丞與左諫議大夫劉安世右諫議大夫朱光廷交章論潤甫出入王吕黨中始終反覆今之進用實繫君子小人消長之機又言潤甫常為蔡確制稱確有定䇿之功以欺惑天下乞行罷黜累疏不報燾等因力請外乃出燾知鄭州光廷知亳州安世提舉崇福宫時劉摰上疏請暫出潤甫留燾等蘇轍亦三疏論之皆不報自司馬光卒後王安石之徒多為飛語以揺在位大臣為自全計吕大防范純仁二相尤畏之欲用其黨以平舊怨謂之調停太后疑不決轍復上疏曰先帝疾頺靡之俗将以綱紀四方而臣下不能将順造作諸法上逆天意下失民心今二聖因民所願取而更之上下忻慰前者用事之臣不加斥逐宥之於外葢已厚矣而議者惑於衆説乃欲招而納之與之共事此輩若返豈肯但已哉必将戕害衆人以快私忿人臣被禍葢不足言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疏入太后曰轍疑吾君臣兼用邪正其言極中理諸臣從而和之調停之説遂已   蘇轍除尚書右丞命既下右司諫王康國奏曰轍之兄弟謂其無文學則非也蹈道則未也其學乃學為儀秦者也其文率務馳騁好作為縱横捭闔無安靜理陛下若悦蘇轍文學而用之不疑是又用一安石也轍以文學自負而剛狠好勝則與安石無異不報巖叟居言職五年正諫無隱及拜簽樞宻謝因進曰太后聴政以來納諫從善務合人心所以朝廷清明天下安靜願信之勿疑守之勿失復進于帝曰陛下今日聖學當深辨邪正正人在朝則朝廷安邪人一進便有不安之象非謂一夫能然葢其類應之者衆上下蔽不覺養成禍胎爾又曰或聞有以君子小人參用之説告陛下者不知果有之否此乃深誤陛下也自古君子小人無參用之理聖人但云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則泰君子在外小人在内則否小人既進君子必引類而去若君子與小人競進則危亡之基也兩宫深然之   蘇轍請分别邪正疏 臣竊觀元祐以來朝廷更改弊事屏逐群枉上有忠厚之政下無聚歛之怨天下雖未大治而經今五年中外帖然莫以為非者惟姦邪失職居外日夜窺伺便利規求復進不免百端游説動搖貴近臣愚竊深憂之若陛下不察其實大臣惑其邪説遂使忠邪雜進于朝以示廣大無所不容之意則氷炭同處必至交爭薰蕕共器乆當遺臭朝廷之患自此始矣昔聖人作易内陽外隂内君子外小人則謂之泰内隂外陽内小人外君子則謂之否葢小人不可使在朝廷自古而然矣但當置之於外每加安存無失其所不至憤恨無聊謀害君子則泰卦之本意也昔東晉桓温之亂諸桓親黨布滿中外及温死謝安代之為政以三桓分涖三州彼此無怨江左遂安故晉史稱安有經逺無競之美然臣切謂謝安之于桓氏亦用之于外而已未嘗引之于内與之共政也向使安引桓氏而寘諸朝人懷異心各欲自行其志則謝安将不能保其身而况安朝廷乎頃者一二大臣専務含養小人為自便之計既小人内有所主故蔡確邢恕之流敢出妄言以欺愚惑衆及確恕被罪有司懲前之失凡在外臣寮例摧沮盧秉何正臣皆身為待制而明堂薦于止得選人蒲宗孟曾布所犯明有典法而降㫖褫職惟恐不甚明立痕迹以示異同為朝廷歛怨此二者皆過矣故臣以為小人雖決不可任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事各隨所長無所偏廢寵祿恩賜常使彼此如一無迹可指此朝廷之至計也近者朝廷用鄧温伯為翰林承㫖而臺諫雜然進言指為邪黨以謂小人必由此彚進臣常論温伯之為人粗有文萟無他大惡但性本柔弱委曲從人方王珪蔡確用事頥㫖順意及司馬光吕公著當國亦脂韋其間若以其左右附麗無所損益遇流便轉緩急不可保信誠不為過也若謂其懷挾姦詐能首為亂階則甚矣葢臺諫之言温伯則過至為朝廷逺慮則未為過也故臣願陛下謹守元祐之初政乆而彌堅慎用左右之近臣無雜邪正至於在外臣子以恩義待之使嫌隙無自而生愛戴以忘其死則垂拱無為安意為善愈乆則帝愈無患矣臣不勝區區采博公議而效之左右伏乞宣諭大臣共敦忠義勿謂不預改更之政輒懷異同之心如此而後朝廷安矣   髙太后既崩中外洶洶人懷顧望在位者畏懼莫敢發言翰林學士范祖禹慮小人乘間害政上疏曰陛下方攬庶政延見羣臣此國家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機生民休戚之端君子小人進退消長之際天命人心去就離合之時也可不畏哉先后有大功於宗社有大徳於生靈九年之間始終如一然羣小怨恨亦不為少必将以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為言以事離間不可不察也唯辨折是非深拒邪説有以姦言惑聴者付之典刑痛懲一人以警羣慝則恬然無事此等既誤先帝又欲悞陛下天下之事豈堪小人再破壞耶時蘇軾方具疏将諫及見祖禹奏曰經世之文也遂附名同進而毁已草疏入不報㑹有㫖詔内侍劉瑗等十人復職祖禹又諫曰陛下親政以來未聞訪一賢臣而所召乃先内侍四海必謂陛下私於近習不可弗聴已而祖禹復請對曰熈寧之初王安石吕惠卿造立新法悉變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悞國勲舊之臣屏棄不用忠正之士相繼逺引又用兵開邊結怨外夷天下愁苦百姓流徙頼先帝覺悟罷逐兩人而所引羣小已布滿天下不可復去蔡確連起大獄王韶創取熈和章惇開五溪沈起擾交廣沈括徐禧俞充种諤興造西事兵民死傷者不下二十萬先帝臨朝悼悔謂朝廷不得不任其咎以至呉居厚行鐵冶之法于京東王子京行茶法于福建蹇周輔行鹽法于江西李積陸師閔行茶法市易於西州劉定教保甲於河北民皆愁痛嗟怨比屋思亂頼陛下與先后起而救之天下之民如解倒懸惟是向來所斥逐之人窺伺事變妄意陛下不以修改法度為是如得至左右必進姦言萬一過聴而復用之臣恐國家自此陵遲不復振矣   吕公著論李定言程顥顧臨不當 向陛下擢在樞府中謝日不敢縷陳細務輒論及判别忠邪之道嘗謂陛下勵精為治十年不懈大小政事日欲增葺而朝廷之間邪説尚勝大抵小人之害君子必求要切之語以中之使之不能自解方朝廷修改法度之初凡在朝野孰無論議陛下聖度兼包豈嘗記錄而小人賊害指目未已茍昔有異同之論而今不為言者所容則必指以為沮壞法度之人不復可用非陛下加意省察則端人良士類遭排格近日除顧臨開封府推官程顥判武學縉紳聞之皆以為顥昔任御史嘗有所言陛下不以為過而稍用之知朝廷用人不終遺棄之四方士人無不忻仰然命下數日復因言者而罷去則知臣前所陳者其風猶未殄也公卿士夫嘗於朝廷法令有所可否然其愛君許國之心愈乆而愈明者甚衆其唱和雷同承迎附㑹而姦言汙行卒為陛下所照者葢亦不少然則人固未易知而士亦不可忽也况如顥者陛下早自知之其立身行已素有本末講學論議乆益疏通且其在言路日時有論列皆辭意忠厚不失臣子之體使得復見用於聖世其奮身報國未必在時輩之後兼所除武學差遣亦未為仕宦之要津而小人斷斷必欲為不可者直欲深梗正路廣沮善人其所措意非特一二人而已臣區區所慮者䜛説殄行之徒日以熾盛則守正向公之士愈難自立其於聖政不為無損   吕公著以老懇辭位乃拜司空同平章軍國事詔建第於東府之南啓北扉以便執政㑹議凡三省樞宻院之職皆得總理間日一朝因至都堂其出不以時葢異禮也國初以來宰相以三公平章軍國事者四人而公著與父夷簡居其二世羡其榮時熈豐用事之臣雖去其黨分布中外起私説以揺時政鴻臚丞常安民貽公著書曰善觀天下之勢猶良醫之視疾方安寧無事之時語人曰其後必将有大憂則衆必駭笑惟識微見幾之士然後能逆知其漸故不憂于可憂而憂之於無足憂者至憂也今日天下之勢可為大憂雖登進忠良而不能搜致海内之英才使皆萃于朝以勝小人恐端人正士未得髙枕而卧也故去小人為不難而勝小人為難陳蕃竇武恊力同心選用名賢天下想望太平然卒死曹節之手遂成黨錮之禍張柬之五王中興唐室以謂慶流萬世及武三思一得志至于竄移淪没凡此者皆前世已然之禍也今怨憤已積一發其害必大可不為大憂乎公著得書黙然   徽宗時任伯雨初為右正言半嵗之間凡上百八疏大臣畏其多言俾權給事中宻諭以少黙即為真伯雨不聴抗論愈力時曾布欲和調元祐紹聖之人伯雨言人才固不當分黨與然自古未有君子小人雜然並進可以致治者葢君子易進小人難退二者並用終於君子盡去小人獨留唐徳宗坐此致播遷之禍建中乃其紀號不可以不戒既而欲劾布布覺之徙為度支員外郎陳瓘論國是 臣竊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古之聖王以百姓心為心故朝廷之所謂是非者乃天下之是非也是以國是之説其文不載於二典其事不出於三代雖楚荘王之所以問孫叔敖者乃戰國一時之事非堯舜之法也然其言曰夏桀商紂不定國是而以合其取舍者為是不合其取舍者為非則是孫叔敖之意亦不敢以取舍之利而害天下之公是非也若夫取舍簡擇一以私意合我者是異我者非此楚荘王之所不取也豈聖時之所宜哉   寧宗時太學生楊宏中與周端朝張道林仲麟蒋傅徐範六人伏闕上書言近者諫官李沐論罷趙汝愚中外咨憤而李沐以為父老懽呼蔽天聴一至于此陛下獨不念去嵗之事乎人情驚疑變在朝夕是時假非汝愚出死力定大議雖百李沐罔知攸濟當國家多難汝愚位樞府本兵柄指揮操縱何向不可不以此時為利今上下安妥乃有異意乎章頴李祥楊簡發於中激力辯其非即遭斥逐六館之事拂膺憤怨李沐自知邪正不兩立思欲盡覆正人以便其私必託朋黨以罔陛下之聴臣恐君子小人消長之機於此一判則靖康已然之驗何堪再見於今日邪伏願陛下念汝愚之忠勤察祥簡之非黨灼李沭之囘邪竄沭以謝天下還祥等以收士心疏上詔宏中等罔亂上書煽揺國是悉送五百里外編管宏中道仲麟範皆福州人端朝温州人傅信州人乆居太學忠鯁有聞扣閽之事皆其屬藁丁隲請下御史臺體訪小人造作謗議 臣竊聞近有小人多興謗議宻相報驚動中外之聼或虚稱朝廷升黜臣寮或妄言臺諫官非意彈斥百官或文致姦言以厚誣近臣或造為惡名以玷辱多士如五鬼十物之類易也其實出于被罪流落之人私挾喜怒因遣子弟門人出入朋比互為聲援上則欲惑亂君臣以成疑似之禍下則欲離間同心轉相猜忌以隳乆大之業此其用意不可不察也二聖居上區别善惡進賢退不肖元首股肱夙夜孜孜勵精求治惟恐不及非有穆宗之時八闗十六子之事而姦倖者猶能巧作飛語公然喧播自京師以達四方煽惑流俗為害不細不於此時痛行禁止則恐浸以成俗傷薄風化臣竊憂之伏願陛下特降睿㫖下御史臺體訪其主名付之吏議置於典法以消䜛邪横逆之黨天下幸甚   朋黨【三十一則】   管子法禁篇 聖王既没受之者衰君人而不能知立君之道以為國本則大臣之贅下而射人心者必多矣君不能審立其法以為下制則百姓之立私理而徑於利者必衆矣昔者聖王之治人也不貴其人愽學也欲其人之和同以聴令也泰誓曰紂有臣億萬人亦有億萬之心武王有臣三千而一心故紂以億萬之心亡武王以一心存故有國之君茍不能同人心一國威齊士義通上之治以為下法則雖有廣地衆民猶不能以為安也君失其道則大臣比權重以相舉于國小臣必循利以相就也故舉國之士以為亡黨行公道以為私惠進則相推於君退則相譽於民各便其身而忘社稷以廣其居聚徒威羣上以蔽君下以索民此皆弱君亂國之道也故國之危也   范黨錮傳論 孔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言嗜惡之本同而遷染之塗異也夫刻意則行不肆牽物則其志流是以聖人導民理性裁抑宕佚慎其所與節其所偏雖情品萬區質文異數至于陶物振俗其道一也叔末澆訛王道陵闕而猶假仁以効已慿義以濟功舉中於理則强梁褫氣片言違正則厮臺解情葢前哲之遺塵有足求者霸徳既衰狙詐萌起彊者以決勝為雄弱者以計劣受屈至有畫半䇿而綰萬金開一説而錫琛瑞或起徒步而仕執珪解草衣以升卿相士之飾巧馳辯以要能釣利者不期而景從矣自是愛尚相奪與時囘變其風不可留其弊不能反及漢祖仗劒武夫勃興憲令寛賒文禮簡濶緒餘四豪之烈人懷陵上之心輕死重氣怨惠必讐令行私庭權移匹庶任狹之方成其俗矣自武帝以後崇尚儒學懷經挾術所在霧㑹至有石渠分爭之論黨同伐異之説守文之徒盛於時矣至王莽専偽終簒國祚忠義之流恥見纓紼遂乃榮華邱壑甘足枯槁雖中興在運漢徳重開而保身懷方彌相慕襲去就之節重於時矣逮桓靈之間主荒政謬國命委于閹寺士子修與為伍故匹夫抗憤處士横議遂乃激揚名聲互相題拂品覈公卿裁量執政婞直之風於斯行矣夫上好則下必甚矯枉故直必過其理然矣若范滂張儉之徒清心忌惡終䧟黨議不其然乎初桓帝為蠡吾侯受學于甘陵周福及即帝位擢福為尚書時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當朝鄉人為之謡曰天下䂓矩房伯武因師獲印周仲進二家賔客互相機揣遂各樹朋徒漸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黨人之議自此始矣後汝南太守宗資任功曹范滂南陽太守成瑨亦委功曹岑晊二郡又為謡曰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陽宗資主畫諾南陽太守岑公孝農成瑨但坐嘯因此流言轉入太學諸生三萬餘人郭林宗賈偉節為其冠並與李膺陳蕃王暢更相褒重學中語曰天下模楷李元禮不畏强禦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又渤海公族進階扶風魏齊卿並危言深論不隱豪强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貶議屣履到門時河内張成善説風角推占當赦遂教子殺人李膺為河南尹督促收捕既而逢宥獲免膺愈懷憤疾竟案殺之初成以方伎交通宦官帝亦頗誶其占成弟子牢修因上書誣告膺等養太學㳺士交結諸郡生徒更相驅馳共為部黨誹訕朝廷疑亂風俗於是天子震怒班下郡國逮捕黨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遂收執膺等其辭連及陳寔之徒二百餘人或有迯遁不獲皆懸金構募使者四出相望于道明年尚書霍諝城門校尉竇武並表為請帝意稍解乃皆赦歸田里禁錮終身而黨人之名猶書王府自是正直廢放邪枉熾結海内希風之流遂共相標榜指天下名士為之稱號上曰三君次曰八俊次曰八顧次曰八及次曰八厨猶古之八元八凱也竇武劉淑陳蕃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荀昱杜宻王暢劉祐魏朗趙典朱㝢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林宗宗慈巴肅夏馥范滂尹勲蔡衍羊陟為八顧顧者言能以徳行引人者也張儉岑晊劉表陳翔孔昱范康檀敷翟超為八及及者言其能導人追宗者也度尚張邈王考劉儒胡母班秦周蕃嚮王章為八厨厨者言能以財救人者也又張儉鄉人朱並承望中常侍侯覽意㫖上書言儉與同鄉二十四人别相署號共為部黨圖危社稷以儉及檀彬褚鳯張肅薛蘭馮禧魏徐乾為八俊田林張隱劉表薛郁王訪劉祗宣靖公緒恭為八顧朱楷田槃疎耽薛敦宋布唐龍嬴咨宣褒為八及刻石立墠共為部黨而儉為之魁靈帝詔刋章捕儉等大長秋曹節因此諷有司奏捕前黨故司空虞放太僕杜宻長樂少府李膺司校尉朱㝢潁川太守巴肅沛相荀昱河内太守魏朗山陽太守翟超任城相劉儒太尉掾范滂等百餘人皆死獄中餘或先没不及或亡命獲免自此諸為怨隙者因相䧟害睚眦之忿濫入黨中又州郡承㫖或有未嘗交關亦罹禍毒其死徙廢禁者六七百人熹平五年永昌太守曹鸞上書大訟黨人言甚方切帝省奏大怒即詔司益州檻車收鸞送槐里獄掠殺之于是又詔州郡更考黨人門生故吏父子兄弟其在位者免官禁錮爰及五屬光和二年上祿長和海上言禮從祖兄弟别居異財恩義已輕服屬疎末而今黨人錮及五族既乖訓典之文有繆經常之法帝覽而悟之黨錮自從祖以下皆得解釋中平元年黄巾賊起中常侍吕彊言於帝曰黨錮乆積人情多怨若乆不赦宥輕與張角合謀為變滋大悔之無救帝懼其言乃大赦黨人誅徙之家皆歸故郡其後黄巾遂盛朝野崩離綱紀文章蕩然矣凡黨事始自甘陵汝南成於李膺張儉海内塗炭二十餘年諸所蔓衍皆天下善士三君八俊等三十五人其名迹存者並載乎篇   范滂字孟愽汝南征羗人也少厲清節為州里所服舉孝亷光祿四行時冀州饑荒盗賊群起乃以滂為清詔使案察之滂登車攬轡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及至州境守令自知臧汚望風解印綬去其有舉奏莫不厭塞衆議遷光祿勳主事時陳蕃為光祿勲滂執公議詣蕃蕃不止之滂懷恨投版棄官而去郭林宗聞而讓蕃曰若范孟愽者豈宜以公禮格之今成其去就之名得無自取不優之議也蕃乃謝焉復為太尉黄瓊所辟後詔三府掾屬舉謡言滂奏刺史二千石權豪之黨二十餘人尚書責滂所劾猥多疑有私故滂對曰臣之所舉自非叨穢姦暴深為民害豈以汚簡札哉間以㑹日廹促故先舉所急其未審者方更參實臣聞農夫去草嘉穀必茂忠臣除姦王道以清若臣言有貳甘受顯戮吏不能詰滂睹時方艱知意不行因投劾去太守宗資先聞其名請署功曹委任政事滂在職嚴整疾惡其有行違孝弟不軌仁義者皆掃迹斥逐不與共朝顯薦異節抽㧞幽陋滂外甥西平李頌公族子孫而為鄉曲所棄中常侍唐衡以頌請資資用為吏滂以非其人寢而不召資遷怒捶書佐朱零零仰曰范滂清裁猶以利刅齒腐朽今日寧受笞死而滂不可違資乃止郡中中人以下莫不歸怨乃指滂之所用以為范黨後牢修誣言鉤黨滂坐繫黄門北寺獄獄吏謂曰凡坐繫皆祭臯陶滂曰臯陶賢者古之直臣知滂無罪将理之於帝如其有罪祭之何益衆人由此亦止獄吏将加掠考滂以同囚多嬰病乃請先就格遂與同郡袁忠爭受楚毒桓帝使中常侍王甫以次辨詰滂等皆三木囊頭暴於階下餘人在前或對或否滂忠於後越次而進王甫詰曰君為人臣不惟忠國而共造部黨自相裦舉評論朝廷虛搆無端諸所謀結並欲何為皆以情對不得隱飾滂對曰臣聞仲尼之言見善如不及見惡如探湯欲使善善同其清惡惡同其汚謂王政之所願聞不悟更以為黨甫曰卿更相㧞舉迭為唇齒有不合者見則排斥其意如何滂乃慨慷仰天曰古之循善自求多福今之循善身陷大戮身死之日願埋滂於首陽山側上不負皇天下不愧夷齊甫愍然為之改容乃得並解桎梏滂後事釋南歸始發京師汝南陽士大夫迎之者數千兩同囚鄉人殷陶黄穆亦免俱歸並衛侍于滂應對賔客滂顧謂陶等曰今子相隨是重吾禍也遂遁還鄉里初滂等繫獄尚書霍諝理之及得免到京師往諝而不為謝或有讓滂者對曰昔叔向嬰罪祁奚救之未聞羊舌有謝恩之辭祁老有自伐之色竟無所言建寧二年遂大誅黨人詔下急捕滂等督郵呉導至縣抱詔書閉舍伏牀而泣滂聞之曰必為我也即自詣獄縣令郭揖大驚出解印綬引與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為在此滂曰滂死則禍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離乎其母就與之訣滂白母曰仲愽孝敬足以供養滂從龍舒君歸黄泉存亡各得其所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母曰汝今得與李杜齊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復求壽考可兼得乎滂跪受教再拜而辭顧謂其子曰吾欲使汝為惡則惡不可為使汝為善則我不為惡行路之人莫不流涕時年三十三   許劭字子将汝南平輿人也少峻名節好人倫多所賞識若樊子昭和陽士者並顯名于世故天下言㧞士者咸稱許郭初為郡功曹太守徐璆甚敬之府中聞子将為吏莫不改操飾行同郡袁紹公族豪俠去濮陽令歸車徒甚盛将入郡界乃謝遣賔客曰吾輿服豈可使許子将見遂以單車歸家劭常到潁川多長者之游唯不陳實又陳蕃䘮妻還鄉人畢至而劭獨不往或問其故劭曰太丘道廣廣則難周仲舉性峻峻則少通故不造也其多所裁量若此曹操微時常卑辭厚禮求為己目劭鄙其人而不肯對操乃為隙脅劭劭不得已曰君清平之姦賊亂世之英雄操大悦而去劭從祖敬敬子訓訓子相並為三公相以能謟事宦官故身致台司封侯數遣請劭劭惡其薄行終不之劭邑人李逵壮直有髙氣劭初敬之而後為隙又與從兄靖不睦時議以此少之初劭與靖俱有髙名好共覈論鄉黨人物每月輒更其品題故汝南俗有月旦評焉司空楊彪辟舉方正敦朴皆不就或勸劭仕對曰方今小人道長王室将亂欲避地淮海以全老㓜乃南到廣陵徐州刺史陶謙禮之甚厚劭不自安告其徒曰陶公祖外慕聲名内非真正待吾雖厚其勢必薄不如去之遂復投揚州刺史劉繇于曲阿其後陶謙果捕諸寓士及孫䇿平呉劭與繇南奔豫章而卒時年四十六兄䖍亦知名汝南人稱平輿淵有二龍焉   晉賈充為司空侍中尚書令領兵如故充與侍中任愷皆為武帝所寵任充欲專名勢而忌愷於是朝士各有所附朋黨紛然武帝知之召充愷宴於式乾殿而謂之曰朝廷宜一大臣當和充愷各拜謝既而充愷以武帝已知而不責愈無所憚外相崇重内怨益深充乃薦愷為吏部尚書愷侍覲轉希充因與荀朂馮紞承間共譛愷由是得罪廢於家   賈謐郭彰權勢愈盛賔客盈門謐雖驕奢而好學喜延士大夫郭彰石崇陸機機弟雲和郁及榮陽潘岳清河崔基渤海歐陽建蘭陵繆徵京兆杜斌摰虞琅邪諸葛詮農王粹襄城杜育南陽鄒捷齊國左思沛國劉瓌周恢安平牽秀頴川陳眕髙陽許猛彭城劉訥中山劉輿輿弟琨皆附于謐號曰二十四友崇與岳尤謟事謐每俟謐及廣城君郭槐出皆降車路左望塵而拜唐御史大夫崔隱甫中丞宇文融恐右丞相張説復用數奏毁之各為朋黨明皇惡之制説致仕隱甫免官侍母融出為魏州刺史   憲宗問宰相人言外間朋黨大盛何也李絳對曰自古人君所甚惡者莫若人臣為朋黨故小人譛君子者必曰朋黨何則朋黨言之則可惡尋之則無跡故也東漢之末凡天下賢人君子宦官皆謂之黨人而禁錮之遂以亡國此皆群小欲害善人之言願陛下深察之夫君子固與君子合豈必使之與小人合然後謂之非黨邪憲宗嘗語宰相人臣當力為善何乃好立朋黨朕甚惡之裴度對曰方以類聚物以羣分君子小人志趣同者勢必相合君子為徒謂之同徳小人為徒謂之朋黨外雖相似内實懸殊在聖主辨其所為邪正耳   李徳吉甫之子也以中書舍人李宗閔嘗對䇿譏切其父恨之宗閔又與翰林學士元稹爭進取有隙右補闕楊汝士與禮部侍郎錢徽掌貢舉西川節度使段文昌翰林學士李紳各以書屬所善進士於徽及牓出文昌紳所屬皆不預焉及第者鄭朗覃之弟裴譔度之子蘇巢宗閔之壻楊殷士汝士之弟也文昌言于穆宗曰今嵗禮部殊不公所取進士皆子弟無萟以關節得之穆宗以問諸學士稹徳紳皆曰誠如文昌言穆宗乃命中書舍人王起等覆試詔黜朗等十人貶徽江州刺史宗閔劒州刺史汝士開江令或勸徽奏文昌紳屬書上必寤徽曰茍無愧心得䘮一致奈何奏人私書豈士君子所為邪取而焚之時人多之自是徳宗閔各分朋黨更相傾軋垂四十年   穆宗既留李紳李逢吉愈忌之紳族子虞頗以文學知名自言不樂仕進隱居華陽川及從父耆為左拾遺虞與耆書求薦誤達於紳紳以書誚之且以語於衆人虞深怨之乃詣逢吉悉以紳平日宻論逢吉之語告之逢吉益怒使虞與補闕張又新及從子仲言等伺求紳短揚之於士大夫間且言紳潜察士大夫有羣居議論者輒指為朋黨白之於上由是士大夫多忌之及敬宗即位逢吉與其黨快紳失勢又恐敬宗復用之日夜謀議思所以害紳者楚州刺史蘇遇謂逢吉之黨曰主上初聴政必開延英以次對官惟此可防其黨以為然亟白逢吉曰事廹矣若俟聴政悔不可追逢吉乃令王守澄言於敬宗曰陛下所為儲貳臣備知之皆逢吉之力也如杜元頴李紳輩皆欲立深王度支員外郎李續之等繼上章言之敬宗時年十六疑未信㑹逢吉亦有奏言紳謀不利於上請加貶謫敬宗猶再三覆問然後從之貶紳為端州司馬逢吉乃帥百官表賀張又新等猶忌紳日上書言貶紳大輕敬宗許為殺之朝臣莫敢言獨翰林侍讀學士韋處厚上疏指述紳為逢吉之黨所䜛人情嘆駭紳先朝奨用借使有罪猶宜容假以成三年無改之孝况無罪乎於是敬宗稍開寤㑹閲禁中文書有穆宗所封一篋發之得裴度杜元頴李紳疏請立敬宗為太子敬宗乃嗟嘆悉焚人所上譛紳書雖未即召還後有言者不復聴矣   以布衣姜洽為補闕試大理評事陸洿布衣李虞劉堅為拾遺時李逢吉用事所親厚者張又新李仲言李續之李虞劉栖楚姜洽及拾遺張權輿程昔範又有從而附麗之者時人惡逢吉者目之為八關十六子   李宗閔與李徳有隙及徳還自西川文宗注意甚厚朝夕且為相宗閔百方沮之不得京兆尹杜悰宗閔黨也嘗詣宗閔見其有憂色曰悰有一䇿可平宿憾恐公不能用宗閔曰何如悰曰徳有文學而不由科第常用此為慊慊若使之知舉必喜矣宗閔黙然有間曰更思其次悰曰不則用為御史大夫宗閔曰此則可矣悰再三與約乃詣徳徳迎揖曰公何為訪此寂寥悰曰靖安相公令悰達意即以大夫之命告之徳驚喜泣下曰此大門官小子何足以當之寄謝重沓宗閔復與給事中楊虞卿謀之事遂中止   文宗與李徳論朋黨事徳對曰方今朝士三分之一為朋黨時給事中楊虞卿與從兄中書舍人汝士弟户部郎中漢公中書舍人張元夫給事中蕭澣等善交結依附權要上干執政下撓有司為士人求官及科第無不如志文宗聞而惡之故與徳言首及之徳因得以排其所不悦者   李宗閔言李徳制命已行不宜自便復以徳為鎮海節度使不復兼平章事時徳宗閔各有朋黨互相擠援文宗患之每嘆曰去河北賊易去朝中朋黨難司馬光曰夫君子小人之不相容猶氷炭之不可同器而處也故君子得位則斥小人小人得位則排君子此自然之理也然君子進賢退不肖其處心也公其指事也實小人譽其所好毁其所惡其處心也私其指事也誣公且實者謂之正直私且誣者謂之朋黨在人主所以辨之耳是以明主在上度徳而叙位量能而授官有功者賞有罪者刑姦不能惑佞不能移夫如是則朋黨何自而生哉彼昏主則不然明不能燭強不能斷邪正並進毁譽交至取舍不在于己威福潜移于人于是䜛慝得志朋黨之議興矣夫木腐而蠧生醯酸而蜹集故朝廷有朋黨則人君當自咎而不當以咎羣臣也文宗茍患羣臣之朋黨而不察其所毁譽者為實為誣所進退者為賢為不肖其心為公為私其人為君子為小人茍實也賢也公也君子也匪徒用其言又當進之誣也不肖也私也小人也匪徒棄其言又當刑之如是雖使之為朋黨孰敢哉釋是不為乃怨羣臣之難治是猶不種不芸而怨田之蕪也朝中朋黨且不能去况河北賊乎詔以楊承和庇䕶宋申錫韋元素王踐言與李宗閔李徳中外連結受其賂遺承和可驩州安置元素可象州安置踐言可恩州安置令所在錮送楊虞卿李漢蕭澣為朋黨之首貶虞卿䖍州司户漢汾州司馬澣遂州司馬尋遣使追賜承和元素踐言死時崔潭峻已卒亦剖棺鞭屍鄭注之入翰林也中書舍人髙元草制言以醫藥奉君親注銜之奏元祐嘗出郊送李宗閔貶元閬州刺史時注與李訓所惡朝士皆指目為二李之黨貶逐無虛日班列殆空朝中忷忷文宗亦知之訓注恐為人所揺勸文宗下詔應與徳宗閔親舊及門生故吏今日以前貶黜之外餘皆不問人情稍安   楊嗣復欲援進李宗閔恐為鄭覃所沮乃先令宦官諷文宗文宗臨朝謂宰相曰宗閔積年在外宜與一官鄭覃曰陛下若憐宗閔之逺止可移近北數百里不宜再用用之臣請先避位陳夷行曰宗閔曏以朋黨亂政陛下何愛此纎人楊嗣復曰事貴得中不可但狥愛憎文宗曰可與一州覃曰與州太優止可洪州司馬耳因與嗣復互相詆訐以為黨文宗曰與一州無傷遂以衡州司馬李宗閔為杭州刺史   武宗之立非宰相意故楊嗣復李珏相繼罷去召淮南節度使李徳入朝至京師以徳同平章事徳入謝言於武宗曰致理之要在於辨群臣之邪正夫邪正二者勢不相容正人指邪人為邪邪人亦指正人為邪人主辨之甚難臣以為正人如松柏特立不倚邪人如藤蘿非附他物不能自起故正人一心事君而邪人競為朋黨先帝深知朋黨之患然所用卒皆朋黨之人良由執心不定故姦邪得乘間而入也夫宰相不能人人忠良或為欺罔主心始疑於是旁詢小臣以察執政如徳宗末年所聴任者惟裴延齡輩宰相署勑而已此政事所以日亂也陛下誠能慎擇賢才以為宰相有姦罔者立黜去之常令政事皆出中書推心委任堅定不移則天下何憂不理哉武宗嘉納之   南唐中書令楚公宋齊丘多樹朋黨欲以専固朝權躁進之士爭附之推奨以為國之元老樞宻使陳覺副使李徵古恃齊丘之勢尤驕慢及許文等敗於紫金山覺與齊丘景達自濠州遁歸國人忷懼唐主嘗嘆曰吾國家一朝至此因泣下㑹司天奏天文有變人主宜避位禳災唐主乃曰禍亂方殷吾欲釋去萬機棲心沖寂誰可以託國者徵古曰宋公造國手也陛下如厭萬機何不舉國授之覺曰陛下深居禁中國事皆委宋公先行後聞臣等時入侍談釋老而已唐主心愠即命中書舍人豫章陳喬草詔行之喬惶恐請見曰陛下一署此詔臣不復得見矣因極言其不可唐主笑曰爾亦知其非邪乃止唐主命知樞宻院殷崇義草詔齊丘覺徵古罪惡聴齊丘歸九華山舊隱官爵悉如故覺責授國子愽士宣州安置徵古削奪官爵賜自盡黨與皆不問宋仁宗增置諫官以歐陽修等為之蔡襄喜言路開而慮正人難乆立乃上疏言修等三人忠誠剛正必能盡言臣恐邪人不利必造為好名好進彰君過之説以惑天聴願陛下察之毋使有好諫之名而無其實修毎入對帝必延問執政咨所宜行既多所張弛小人翕翕不便修慮善人必不勝數為帝分别言之初范仲淹之貶饒州修及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見逐羣邪目之曰黨人於是朋黨之論起修乃進朋黨論以為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以同利為朋皆自然之理也然小人無朋惟君子則有之蓋小人所好者利祿所貪者財貨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及其見利而爭先或利盡而反相賊害雖兄弟親戚不能相保君子則不然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共濟終始如一故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修論事切直人視之如仇帝獨奨其敢言顧侍臣曰如歐陽修者何處得來   滕甫同修起居注帝召問治亂之道對曰治亂之道如黑白東西所以變色易位者朋黨汨之也帝曰卿知君子小人之黨乎曰君子無黨譬之草木綢繆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也朝廷無朋黨雖中主可以濟不然雖上聖亦殆帝以為名言乃以翰林學士知開封府甫在帝前論事如家人父子言無文飾洞見肺鬲帝知其誠藎事無巨細人無親疎輒皆問之甫隨事解答不少嫌隱王安石嘗與甫同考試語言不相能深惡甫㑹議新法恐甫言而帝信之因極力排甫出知鄆州   哲宗時程頥在經筵以禮法自持每進講色甚荘繼以諷諫蘇軾謂其不近人情深嫉之每加玩侮於是頥門人右司諫賈易左正言朱光廷等積不能平劾軾試館職䇿問謗訕殿中侍御史吕陶言臺諫當狥至公不可假借事權以報私隙右司諫王覿言軾命辭失輕重其事小不足考若悉考同異深究嫌疑則兩岐遂分使士大夫有朋黨之名大患也太后然之范純仁亦言軾無罪遂置不問㑹帝患瘡疹不出頥詣宰臣問知否且曰上不御殿太后不當獨坐人主有疾而大臣可不知乎翌日宰臣以頥言問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悦御史中丞胡宗愈左諫議大夫孔文仲給事中顧臨遂連章力詆頥不宜在經筵乃罷頥出管勾西京國子監時吕公著獨當國羣賢咸在朝不能不以類相從遂有洛黨蜀黨朔黨之語洛黨以頥為首而朱光廷賈易為輔蜀黨以蘇軾為首而吕陶等為輔朔黨以劉摰梁燾王巖叟劉安世為首而輔之者尤衆是時熈豐用事之臣退休散地怨入骨髓隂伺間隙而諸賢不悟各為黨比以相訾議惟吕大防秦人戅直無黨范祖禹師司馬光不立黨既而帝聞之以問胡宗愈宗愈對曰君子指小人為姦則小人指君子為黨陛下能擇中立之士而用之則黨禍熄矣因具君子無黨論以進   黄復張商英上官均來之邵等交章論司馬光等變更先朝之法畔道逆理章惇蔡卞請發光公著塚斵棺尸哲宗問許将将對曰此非盛徳事也乃止於是追奪光公著贈謚仆所立碑奪王巖叟贈官貶吕大防為祕書監摰為光祿卿轍為少府監並分司南京初李清臣兾為相首倡紹述之説以計去蘇轍范純仁亟復青苗免役法及章惇至心甚不悦復與為異惇既貶司馬光等又籍文彥博以下三十人将悉竄嶺表清臣進曰更先帝法度不能無過然皆累朝元老若從惇言必大駭物聴帝乃下詔曰大臣朋黨司馬光以下各以輕重議罰其布告天下餘悉不問議者亦勿復言初朋黨論起帝曰梁燾每起中正之論其開陳排擊盡出公議朕嘗記之又曰蘇頌知君臣之義無輕議也由是頌獲免而燾止謫提舉舒州靈仙觀摰語諸子曰上用章惇吾且得罪若惇顧國事不遷怒百姓但責吾曹死無所恨正慮意在報復法令益峻柰天下何   吕大防朴厚惷直純仁務以愽大開上意忠厚革士風二人同心戮力以相王室太后復盡心委之故元祐之治比隆嘉祐時黨論方起純仁慮之㑹右諫議大夫王覿以胡宗愈進君子無黨論惡之因疏宗愈不可執政太后大怒純仁與文彥博吕公著辯於簾前太后意未解純仁曰朝臣本無黨但善惡邪正各以類分彥博公著皆累朝舊人豈容雷同罔上昔先臣與韓琦富弼同慶厯柄任各舉所知當時飛語指為朋黨三人相繼補外造謗者公相慶曰一網打盡矣此事未逺願陛下戒之因極言前世朋黨之禍并錄歐陽修朋黨論上之然竟出覿知潤州而宗愈居位如故   徽宗時江公望上疏言自先帝有紹述之意輔政非其人以媚於己為同忠於君為異借威柄以快私隙使天下騷然泰陵不得盡繼述之美元祐人才皆出於熈豐培養之餘遭紹聖竄逐之後存者無幾矣神宗與元祐之臣其先非有射鉤斬袪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若立元祐為名必有元豐紹聖為之對有對則爭興爭興則黨復立矣陛下改元詔㫖亦稱思建皇極端好惡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后土實聞斯言今若渝之柰皇天后土何帝嘗以示范純禮純禮贊之乞褒遷公望以勸來者㑹蔡王府相告有不遜語及於王公望乞勿以無根之言加諸至親遂坐罷   詔元祐并元符末今來責降人除韓忠彥曾任宰相安燾曾任執政王覿豐稷見任侍從官外蘇轍范純禮劉奉世范純粹劉安世賈易吕希純張舜民陳次升韓川吕仲甫張耒歐陽棐吕希哲劉唐老呉安詩黄庭堅黄隱畢仲游常安民劉當時孔平仲徐常王鞏張保原晁補之商倚張庭堅謝良佐韓䟦馬琮陳彦黙李祉陳祐任伯雨陳軒朱光裔蘇嘉鄭俠劉昱魯君貺陳瓘龔夬汪衍余爽湯馘程頥朱光廷張巽張士良曾燾趙約談扆楊偁陳侚張琳裴彦臣凡五十餘人並令三省籍記不得與在京差遣又詔司馬光等二十一人子弟毋得官京師陸佃與曾布比而持論近恕每欲參用元祐人材尤惡奔競嘗曰人才無大相逺當以資厯序進少緩之則士知自重矣又曰今天下之勢如人大病向愈當以藥餌輔養之須其安平茍為輕事改作是使之騎射也㑹御史請更懲元祐餘黨佃言於帝曰不宜窮治乃下詔云元祐諸臣各已削秩自今無所復問言者亦勿輙言揭之朝堂言者用是論佃名在黨籍不欲窮治正恐自及耳遂罷知亳州卒   時元祐元符末羣賢貶竄死徙者略盡蔡京猶未愜意乃與其客強浚明葉夢得籍宰執司馬光文彦博吕公著吕大防劉摰范純仁韓忠彦王珪梁燾王巖叟王存鄭雍傅堯俞趙瞻韓維孫固范百祿胡宗愈李清臣蘇轍劉奉世范純禮安燾陸佃曾任待制以上官蘇軾范祖禹孔文仲孔武仲朱光廷孫覺鮮于侁賈易鄒浩等餘官程頥秦觀張耒晁補之黄庭堅孔平仲等内臣張士良等武臣王獻可等凡百二十人等其罪状謂之姦黨請御書刻石於端禮門京等復請下詔籍元符末日食求言章疏及熈寧紹聖之政者付中書定為正上正中正下三等邪上邪中邪下三等於是鍾世美以下四十一人為正等悉加旌擢鄧考甫以下五百餘人為邪等降責有差又詔降責人不得同州居住   蔡京又自書姦黨為大碑頒於郡縣令監司長吏㕔皆刻石有長安石工安民當鐫字辭曰民愚人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馬相公者海内稱其正直今謂之姦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加之罪民泣曰被役不敢辭乞免鐫安民二字於石末恐得罪後世聞者愧之   蘇軾續歐陽子朋黨論 歐陽子曰小人欲空人之國必進朋黨之説嗚呼國之将亡此其徵與禍莫大於權之移人而君莫危於國之有黨有黨則必爭爭則小人者必勝而權之所歸也君安得不危哉何以言之君子以道事君人主必敬之而疎小人唯予言而莫予違人主必狎之而親疎者易間而親者難暌也而君子者不得志則奉身而退樂道不仕小人者不得志則徼倖復用唯怨之報此其所以必勝也葢嘗論之君子如嘉禾也封植之甚難而去之甚易小人如惡草也不種而生去之復蕃世未有小人不除而治者也然去之為最難斥其一則援之者衆盡其類則衆之致怨也深小者復用而肆威大者得志而竊國善人為之掃地世主為之屏息譬之斷蛇不死刺虎不斃其傷人則愈多矣齊田氏魯季孫是已齊魯之執事莫非田季之黨也厯數君不忘其誅而卒之簡公弑昭哀失國小人之黨其不可除也如此而漢黨錮之獄唐白馬之禍忠義之士斥死無餘君子之黨其易盡也如此使世主知易盡者之可戒而不可除者之可懼則有瘳矣且夫君子者世無若是之多也小人亦無若是之衆也凡才智之士鋭於功名而嗜於進取者隨所用耳孔子曰仁者安仁智者利仁未必皆君子也冉有從夫子則為門人之選在季氏則為聚歛之臣唐栁宗元劉禹錫使不陷叔文之黨其髙才絶學亦足以為唐名臣矣昔欒懷子得罪於晉其黨皆出奔樂王鮒謂范宣子曰盍反州綽邢蒯勇士也宣子曰彼欒氏之勇也余何獲焉王鮒曰子為彼欒氏乃子之勇也嗚呼宣子蚤從王鮒之言豈獨獲二子之勇且安有曲沃之變哉愚以為治道去太甚耳茍出其首惡而貸其餘使才者不失富貴不才者無以致憾将為吾用之不暇又何怨之報乎人之所以為盗者衣食不足耳農夫市人焉保其不為盗而衣食既足盗豈有不能返農夫市人也哉故善除盗者開其衣食之門使復其業善除小人者誘以富貴之道使隳其黨以力取威勝者葢未嘗不反為所噬昔曹參之治齊曰慎無擾獄市獄市姦人之所容也知此則亦庶幾於善治矣姦固不可長而亦不可不容也若姦無所容君子豈乆安之道哉牛李之黨徧天下而李徳以一夫之力欲窮其類而致之必死此其所以不旋踵罹仇人之禍也姦臣復熾忠義益衰以力取威勝者果不可耶愚是以續歐陽子之説而為君子小人之戒   孝宗謂葉衡等曰朝廷用人止論其賢否如何不可有黨如唐之牛李其黨相攻四十年不解皆緣主聴不明所以至此文宗乃言去河北賊易去朝中朋黨難朕常笑之為人主者但公是公非何緣有黨又曰近來士大夫好倡為清議此語一出切恐相師成風便以趨事赴功者為猥俗以矯激沽譽者為清高駸駸不已如東漢激成黨錮之風深害治體豈可不戒卿等宜書諸紳   光宗時劉光祖入對言近世是非不明則邪正互攻公論不立則私情交起此固道之消長時之否泰而實為國家之禍福社稷之存亡甚可畏也本朝士大夫學術最為近古初非有强國之術而國勢尊安根本深厚咸平景徳之間道臻皇極治保太和至於慶歴嘉祐盛矣不幸而壞於熙豐之邪説疎棄正士招徠小人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救之末流大分事故反覆紹聖元符之際羣凶得志絶滅綱常其論既勝其勢既成崇觀而下尚復何言臣始至時聞有譏貶道學之説而實未睹朋黨之分逮臣復來則朋黨已成而忠諫者獲罪矣夫以忠諫為罪其去紹聖幾何陛下即位之初凡所進退率用人言初無好惡之私豈以黨偏為主而一嵗之内逐者紛紛徃徃推忠之言謂為沽名之舉至於潔身以進亦曰憤懣而然欲激怒於至尊必加之以訐訕臣欲熄将來之禍故不憚反覆以陳伏兾聖心豁然永為皇極之主使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論由此而明私意由此而熄道學之譏由此而消朋黨之迹由此而泯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國家之事由此而理則生靈之幸社稷之福也不然相激相勝展轉反覆為禍無窮臣實未知税駕之所帝下其章讀者至於流涕何澹見之數日恍惚無措是年廷試舉人婺州進士王介䇿亦言今之所謂道學者即世之君子正士也君子正士之名不可逐故設為此名一網去之聖明在上而天下以道學為諱将何以立國哉帝嘉嘆擢為第三由是道學之譏少沮寧宗時太常少卿胡紘上書言比年以來偽學猖獗圖為不動揺上皇詆誣聖徳幾至大亂頼二三大臣臺諫出死力而排之故元惡隕命羣邪屏迹自御筆存救偏建中之説或者誤認天意急於奉承倡為調停之議取前日偽學之姦黨次第用之以兾幸其他日不相報復徃者建中靖國之事可以為戒陛下何未悟也宜令退伏田里循省愆咎遂詔偽學之黨宰執權住進擬自是學禁愈急大理司直邵裒然言三十年來偽學顯行塲屋之權盡歸其黨乞詔大臣審察其所學詔偽學之黨勿除在内差遣已而言者又論偽學之禍乞監元祐調停之説杜其根源遂有詔監司帥守薦舉改官並於奏牘前聲説非偽學之人㑹鄉試漕司前期取家状必令書以不是偽學五字撫州推官柴中行獨申漕司云自幼習易讀程氏易傳未委是與不是偽學如以為偽不願考校士論壮之   和同【四則】   齊侯至自田晏子侍于遄臺子猶馳而造焉公曰唯據與我和夫晏子對曰據亦同也焉得為和公曰和與同異乎對曰異和如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燀之以薪宰夫和之齊之以味濟其不及以洩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無爭心故詩曰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嘏無言時靡有爭先王之濟五味和五聲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聲亦如味一氣二體三類四物五聲六律七音八風九歌以相成也清濁大小短長疾徐哀樂剛柔遲速髙下出入周疏以相濟也君子聴之以平其心心平徳和故詩曰徳音不瑕今據不然君所謂可據亦曰可君所謂否據亦曰否若以水濟水誰能食之若琴瑟之專一誰能聴之同之不可也如是   張儀欲以魏合於秦韓而攻齊楚惠施欲以魏合於齊楚以按兵人多為張子於王所魏惠子謂王曰小事也謂可者謂不可者平半况大事乎以魏合於秦韓而攻齊楚大事也而王之羣臣皆以為可不知是其可也如是其明耶亡羣臣之智術也如是其同耶是其可也未知是其明也而羣臣之智術也又非皆同也是其有半塞也所謂刼王者失其半者也   漢劉梁辯和同論 夫事有違而得道有順而失義有愛而為害有惡而為美其故何乎葢明智之所得闇偽之所失也是以君子之于事也無適無莫必考之以義焉得由和興失由同起故以可濟否謂之和好惡不殊謂之同春秋傳曰和如焉酸苦以濟其味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同如水焉若以水濟水誰能食之琴瑟之専一誰能聴之是以君子之行周而不比和而不同以救過為正以匡惡為忠昔楚恭王有疾曰不穀不徳失先君之緒覆楚國之師若以宗廟之靈得保首領以没請為靈若厲大夫許諸及其卒也子囊曰不然夫事君者從其善不從其過赫赫楚國而君臨之有是寵也而知其過可不謂恭乎此違而得道者也及靈王驕淫尹申亥從王之欲以殯于乾谿殉之二女此順而失義者也鄢陵之役晉楚對戰陽穀獻酒子反以斃此愛而害之者也臧武仲曰孟孫之惡我藥石也季孫之愛我美疢也疢毒滋厚石猶生我此惡而為美也孔子曰智之難也有臧武仲之智而不容於魯國抑有由也作而不順施而不恕矣葢善其知義譏其違道也夫知而違之偽也不知而失之闇也闇與偽焉其患一也故君之行動則思義不為利囘不為義疚進退周旋惟道是務茍失其道則兄弟不阿茍失其義雖仇讐不廢故解狐蒙祁奚之薦二叔被周公之害勃鞮以逆文為成傳瑕以順厲為敗管蘇以憎忤取進申侯以愛從見退考之以義也故曰不在逆順以義為斷不在愛憎以道為貴禮記曰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考義之謂也   孝宗以周必大為翰林學士幾六年制命温雅周盡事情為一時詞臣之冠及拜參政帝謂之曰執政于宰相固當和而不同前此宰相議事執政更無語何也必大對曰大臣自應互相可否自秦檜當國執政不敢措一辭後遂以為常然陛下虛心無我人臣乃欲自是乎惟小事不敢有隱則大事何由蔽欺帝深然之   經濟類編卷三十三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三十四   明 馮琦馮瑗 撰   銓衡類六   官制【十六則】   魯昭公時郯子來朝公與之宴昭子問焉曰少皥氏鳥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昔者黃帝氏以雲紀故爲雲師而雲名炎帝氏以火紀故爲火師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紀故爲水師而水名大皥氏以龍紀故爲龍師而龍名我高祖少皥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故紀於鳥爲鳥師而鳥名鳳鳥氏厯正也鳥氏司分者也伯趙氏司至者也青鳥氏司啓者也丹鳥氏司閉者也祝鳩氏司徒也鴡鳩氏司馬也鳲鳩氏司空也爽鳩氏司冦也鶻鳩氏司事也五鳩鳩民者也五雉爲五工正利器用正度量夷民者也九扈爲九農正扈民無淫者也自顓頊以來不能紀遠乃紀於近爲民師而命以民事則不能故也仲尼聞之見於郯子而學之既而告人曰吾聞之天子失官學在四夷猶信   唐貞觀之制中書門下及三品官入奏事必使諫官史官隨之有失則匡正美惡必記之諸司皆於正衙奏事御史彈百官服豸冠對仗讀彈文故大臣不得專君而小臣不得爲讒慝及許敬宗李義府用事政多私僻奏事官多俟仗下於御座前屏左右宻奏監奏御史及待制官逺立以俟其退諫官史官皆隨仗出仗下後事不復預聞武后以法制羣下諫官御史得以風聞言事自御史大夫至監察得互相彈奏率以險詖相傾覆及宋璟爲相欲復貞觀之政奏行之明皇降制自今事非的須秘宻者皆令對仗奏聞史官自依故事   宋初承唐制三省無專職臺省寺監亦無定員類以他官主判三省長官不預朝政六曹不釐本務給舎不領本職諫議無言責起居不記注司諫正言非特旨供職亦不任諫諍其官人受授之别有官有職有差遣凡仕者以登臺閣升禁從爲顯宦而不以官之遲速爲榮滯以差遣要劇爲貴途而不以階勲爵邑有無爲輕重議者多以正名爲請神宗慨然欲更其制乃置詳定官制局于中書命翰林學士張璪樞宻副承㫖張誠一領之太祖設官分職多襲五代之制凡入仕有貢舉奏䕃攝署流外從軍五等吏部銓惟注擬州縣官幕職神宗自即位欲更制度詔内外官司舉官悉罷又用判吏部蘇頌議凡文武銓注之法悉歸選部分左右曹掌之初中書有堂選百司郡縣有奏舉皆不于有司王安石以中書總庻務選徒留滯不能精擇言于帝欲罷堂選曾公亮執不可而止至是既罷内外長吏舉官法堂選亦廢   神宗定官制下詔行之凡領空名者一切罷去而易之以階因以寄祿議者又欲罷樞宻院歸兵部神宗曰祖宗不以兵柄歸有司故專命官以統之互相維制何可廢也遂止嘗謂執政曰官制將行欲新舊人兩用指御史大夫曰非司馬光不可王珪蔡確相顧失色珪憂甚不知所出確曰上乆欲收靈武公能任責則相位可保也珪喜謝之因薦俞允帥慶使上平西夏策其意以爲既用兵深入必不召光雖召將不至已而光果不召徽宗時吏部侍郎鄧洵武言神宗稽古建官既正省臺寺監之職而以寄祿階易空名矣今選人七階自商使判官至主簿尉有帶知安州雲夢縣而爲河東幹當公事者有河中府司錄參軍而監楚州鹽塲者有瀛州軍事推官充濮州教授者殽亂紛錯莫甚於此宜造爲新名因而制祿詔悉更之乃改留守節察判官爲承直郎書記支使防團判官爲儒林郎留守節察推官軍監判官爲文林郎防團推官爲從事郎今錄爲通仕郎知令錄爲登仕郎判司簿尉爲將仕郎後改通仕爲從政登仕爲脩職將仕爲廸功   司馬光論階級䟽 臣聞治軍無禮則威嚴不行禮者上下之分是也唐自肅代以降務行姑息之政是以藩鎮䟦扈威侮朝廷士卒驕横侵逼主帥上陵下替無復綱紀以至五代天下大亂運祚迫蹙生民塗炭祖宗受天景命聖德聰明知天下之亂生於無禮也乃立軍前之制曰一階一級全歸伏事之儀敢有違犯罪至於死於是上至都指揮使下至押官長行等秩相承粲然有叙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敢不從故能東征西伐削平海内爲子孫建乆大之業至今百有餘年天下太平者皆由此道也近嵗以來中外主兵臣僚徃徃不識大體好施小惠以盗虚名軍中有犯階級者務行寛貸是致軍校大率不敢鈐束長行甘言恱色曲加喣嫗以至懦怯兵官亦爲此態遂使行伍之間驕恣悖慢䆮不可制上畏其下尊制於卑所謂下陵上替者無過於此臣聞聖王刑期於無刑今寛貸犯階級之人明活一人之命殊不知軍法不立漸成陵替之風則所繫乃億兆人之命也臣愚欲望陛下特降詔旨申明階級之法戒敇中外主兵臣僚令一遵祖宗之制如敢有輙行寛貸曲収衆心者嚴加罪罰以警其餘庻幾綱紀復振基緒永安   孫何論官制䟽 六卿分職邦家之大柄也故周之㑹府漢之尚書立庻政之根本提百司之綱紀令僕率其屬丞郎分其行二十四司粲焉星拱郎中員外判其曹主事令史承其事四海九州之大若網在綱有吏部焉辨考績而育人材有兵部焉簡車徒而治戎備有户部焉正版圖而阜財賦有刑部焉謹紀律而誅暴強有禮部焉祀神祗而選賢俊有工部焉繕宮室而修隄防六職舉而天下之事備矣有唐貞觀之風最爲稱首于時封疆甚廣經費尤多亦不聞别分利權持刼使額而軍須取足宗侈心既萌貪地不已北事奚契丹南征閤羅鳯召發既廣租調不充於是蕭景楊釗始以地官判度支而宇文融爲租調地稅使雖利孔始開禍階將構然版籍根本尚在南宮肅代物力蕭然於是有司之職盡廢而言利之臣攘臂於其間矣征稅多端本於專置使額故德宗之初首降詔書追行古制天下錢穀皆歸文昌咸謂故事復興太平可致而天未悔禍叛亂相仍經費不充使額又建於是裴延齡以利誘君甚於前矣憲穆而下或迫於軍期切於國計用救當時之急率以權宜裁之五代短促曽莫是思國家三聖相承五兵不試太平之業垂統立制在茲辰也所宜三部使額還之六卿或曰祿百辟贍三軍皆是物也臣亦有其說夫鹽鐵者盖筦山海之謂也而物非自集須假牢盆户部者盖均一征稅之謂也而財非自生須計田賦度支者盖供億軍國之謂也而粟非自行須資漕運但檢勾專一相㳂置之耳今莫若精擇户部尚書一人專掌鹽鐵使事俾金部郎中員外分判之又擇本行侍郎二人分掌度支户部使事各以本曹郎中員外分判之則三使判官雖省猶不省也仍命左右司郎中員外總知帳目分勾稽違或曰事有便宜行之已乆何必改作逺師昔人斯又非通論也但雅俗兼資新舊參列則進無掊刻之慮退有詳練之名職守有常規程既定周官唐式可以復矣茲事非艱在陛下行之與否   李宗諤論兩省與臺司非統攝䟽 臣按通典叙職官以三師三公門下中書兩省爲先而㑹要亦以兩省爲首惟六典準周禮六官以尚書省官居上而兩省亦在御史臺之前此不相統攝一也唐開成三年御史臺奉宣今後遇延英開擬中謝官委臺司前一日依官班具名銜奏其兩省官即令本司前一日奏是兩省得以專逹此不相統攝二也朝㑹圖門下省典儀設版位御史中丞班在丹墀上兩省官後立此不相統攝三也故事文武百官内殿起居失儀左右廵使奏文武班内有官失儀請付外勘當如兩省官失儀即奏云供奉班内有官失儀請付所司以此言之惟兩省官失儀左右廵使不敢請付外勘當此不相統攝四也又御史臺止奏南衙文武百官班簿門下中書兩省各奏本省班牓子此不相統攝五也文武常參官每遇假告皆經御史臺陳牒惟兩省官自左右正言以上假告直經宰相陳牒遇正衙見辭謝文武常參官皆於朝堂四方館陳狀兩紙惟兩省官止陳狀一紙既不與百官敘班亦無臺參之禮此不相統攝六也文武常參官位次並在朝堂惟兩省官在中書門内每遇殿起居及大朝㑹讌集並設次在御史中丞之上盖地望親近在憲司之右此不相統攝七也五代開延英奏事先宰相次兩省次御史中丞次三司使次京尹又常朝敘班御史中丞羣官先入次東宫保傅次兩省官次左右僕射及朝退僕射先出兩省官次東宫保傅次御史丞羣官夫以後入先出爲重不相統攝八也伏以中書門下兩省自正言以上皆天子侍從之官立朝敘班不與外司爲比故在正衙則與宰相重行而立通衢則與中丞分路而行常參則師入於兩省之前朝㑹則臺官次於兩省之後地望特峻職業有殊官局之間不相統攝御史臺每牒本省並不平空所以本省移報亦如其儀而文仲止慿吏人之言遂有聞奏且無典章爲據伏惟臺憲之職所宜糾察奸邪辨明寃枉廷臣有不法之事得以彈奏下民有無告之人得以申理而於文牒之内爭平空與不平空其事瑣細烏足助於風威哉   僕射議 按僕射秦官其名則㣲其職甚細東漢以後雖委任漸重職司㑹府而非百寮師長之職也又按丞相亦秦官秦氏每羣臣上表皆云丞相臣某爲首漢之宗臣蕭何爲丞相漢儀丞相進天子御座爲起在輿爲下有疾法駕至第問得戮二千石申屠嘉欲斬内史晁錯是也霍光受顧託之重當伊周之地廢昌邑王上表太后丞相臣敞爲首大司馬大將軍臣光次之其尊崇如此中間常置左右丞相亦嘗改爲相國亦爲大司徒大抵漢之丞相是爲三公于天下無所不統後漢亦以三公爲宰相則司徒本西漢丞相也其後或爲丞相或爲相國或爲大丞相雖互爲之名其實一也曹公司馬師昭趙王倫王敦王導劉義宣齊高帝梁武帝爾朱榮侯景陳武帝齊獻武隋文帝皆爲之厯代多非尋常人臣之職亦多爲贈官然自以降實居百寮之長令尚書令統領衆務提舉綱目僕射貳之誠爲崇重且非統國政宰天下之任宜侍中中書令如直以尊崇則太師不然上公太尉始可師長命百寮也龍朔中天寳初嘗改侍中中書令爲左右相逺協伊尹仲虺爲左右相周公召公相成王爲左右之義斯誠允當或謂尚書令僕射則錄尚書之職是官之師長按前代錄尚書霍光張安世王鳯趙喜牟融鄧彪張禹李固王導禇彦回齊明帝之徒或是丞相或是三公或是大將軍大司馬兼之皆秉朝政猶古宰百官緫已實宰輔也其時則自有令僕令僕射雖嘗改為丞相名同而職異品秩又未崇極上有三師三公尚書令七人豈得比前代丞相受任也其襲舊名無實者若今刺史皆云使持節按前代使持節得戮二千石其王公已下封國皆南面臣人分茅建社其開府儀同三司則禮數班秩皆如三公置府辟吏令並豈有其實乎此例甚衆不能遍舉安有僕射因改丞相之名都無丞相之實而為百僚師長也又與丞郎絶禮若不隔品致敬則諸司長官與隔品寮属其可絶禮乎斯不然矣   宋承唐制三師三公不常置宰相不專任三省長官尚書門下並列于外又别置中書禁中是為政事堂與樞密對掌大政天下財賦内庭諸司中外筦庫悉三司中書省但掌冊文覆奏考帳門下省主乘輿八寶朝㑹板位流外考較諸司附奏挾名而已臺省寺監官無定員無專職悉皆出入分涖庶務故三省六曹二十四司類以他官主判雖有正官非别敕不治本司事事之所寄十亡二三故中書令侍中尚書令不預朝政侍郎給事不領省職諫議無言責起居不記注中書常闕舍人門下罕除常侍司諫正言非特旨供職亦不任諫諍至於僕射尚書丞郎員外居其官不知其職者十常八九其官人受授之别則有官有職有差遣官以寓禄秩叙位著職以待文學之選而别為差遣以治内外之事其次又有階有勲有爵故仕人以登臺閣升禁從為顯宦而不以官之遲速為榮滯以差遣要劇為貴途而不以階勳爵邑有無為輕重時人語曰寧登瀛不為卿寧抱槧不為監虚名不足以砥礪天下若此   畢仲游官制議 國家承五季之後典章制度號令文采雖未純於三代盖皆有三代之意而髣髴焉至於慎刑罰息兵革寛仁盡下愛養元元得天下之心則有與三代比者獨官名自宰相而下至百職執事循五季之舊而不知改天子臨朝太息於上而公卿大夫咨嗟悼嘆發憤於下者不知㡬十年矣及神宗皇帝同人心决大策以階寄祿而脩復漢唐二省之制宜其歡呼鼓舞以慶朝廷之盛德而行之五年公卿大夫猶有不懌於官制者豈未改之前嘗厭五代之無法既改之後復云漢唐之非是則官名之所失如何而可盖國朝雖循三省之舊而二十四司之名皆第之以待百官當選者在省之官及假他官以制之如兵部爲樞宻吏部爲銓審庫部金部爲三司水部爲都水刑部爲大理名尚書而事在他局者不可以爲後世法則先帝之改制無可議者而改制之中有非漢唐之舊而未合於今日之務舊平章事遷中書令國朝以來未有遷至中書令者而令儀同三司一階兼昔日宰相累遷之官舊禮部尚書遷户部工部遷刑部刑部遷兵部而今銀青光祿大夫一階兼昔日尚書累遷之官舊禮部侍郎遷户部户部遷吏部工部侍郎遷刑部刑部遷兵部而今正議大夫一階兼昔日侍郎累遷之官卿寺亦然昔之官品難於進今之階秩易爲高而又降七品爲八品降五品爲六品降三品爲四品至其不可用也則議請减䕃反以舊品爲定而章服之令徒降五爲六降三爲四以遷就新品之失而不知義理之所在則所謂非漢唐之舊而不合今日之務者可驗於此然猶未有害也舊尚書省不總天下之政而中書門下合而爲一則其治速今尚書省總天下之政而中書門下析而爲二則其治緩此理之固然者至所謂畫黄錄符牒關刺由上而下復由下而上近者浹旬逺者累月有夜半停印待報而其務乃比於竹茹木屑之細或者補衣貨食未得其决而事乆失於期㑹則非惟不合今日之務而良有害公卿大夫所以不懌於官制者以此亦在上之人損益之而已矣盖隋唐二十有九而今寄祿階二十有五如益其階所與舊日之官品相對無併三遷兩遷而爲一階則階正矣還舊日之品秩凡議請减䕃服章之名必合三五七九之數無易前古之常以就新品之失則品正矣事大而變則由寺監而上臺省或由臺省而下寺監事速而小者則許之專决或專逹而不爲次第上下之道乆則事正矣階正則朝廷尊名器重品正則義理安民志定事正則三省無滯務而逺近之人皆不失於期㑹脩此三者而官制立矣豈以漢唐之官名不當復而五代之季爲可循也   蔡京率意自用欲更置官名以繼元豐之政乃首更開封守臣為尹牧由是府分六曹縣分六案内侍省職悉倣機廷之號脩六尚局建三衛郎遂詔太師太傅太保古三公之官今爲三師古無此稱合依三代為三公為真相之任司徒司空周六卿之官太尉秦主兵之任皆非三公並宜罷仍立三孤為次相之任更侍中為左輔中書令為右弼尚書左僕射為太宰兼門下侍郎右僕射爲少宰兼中書侍郎罷尚書令及文武勲官而以太尉冠武階然是時員既濫冗名且紊雜甚者走馬承受升擁使華黄冠道流亦濫朝品元豐之制至此大壞蒙古自特穆津已來諸事草創設官甚簡以㫁事官為至重之任位三公上丞相謂之大筆且齊掌兵柄則左右萬户而已後稍倣金制置行省及元帥宣撫等官呼必賚既立大新制作遂命劉秉忠許衡酌古今之宜定内外官制其總政務者曰中書省秉兵柄者曰樞宻院司黜陟者曰御史臺其次内則有寺監院司衛府外則有行省行臺宣慰廉訪其牧民則有路府州縣官有常職位有常員食有常禄其長則古人為之而漢人南人貳焉於是一代之制始備元世祖詔中書省銓定省院臺部官屬自中書令左右丞相而下各有定品仍諭安童曰中書省朕當親擇其餘諸司並從中書裁減安童曰比聞聖意欲倚近侍為耳目如臣所行非法從其舉奏今近臣乃伺隙援引非類曰某居某官某居某職以所署奏目付中書施行銓選之法自有定制其尤無事例者臣嘗廢格不行慮其黨有短臣者世祖曰卿言良是後若此者其勿行之   省臣言内降㫖與官者八百八十餘人已除三百未除者猶五百餘請自今越奏者乞勿與又外任官多相銜非制御史臺臣亦言御史亷訪司官宜從本臺公選不當從諸臣所請降内㫖用之成帝曰若此者卿等皆當執勿與未幾省臣復言比有應入常調者或未入仕及已嘗廢黜者亦復請自内降已嘗奉詔禁革之後所降内㫖復有百餘臣等竊謂中書政務他人輒得干請如此責效實難自今銓選錢榖之事不由中書議者不得奏聞從之   汰冗   漢光武詔 夫張官置吏所以爲民也今百姓遭難户口耗少而縣官吏職所置尚繁其令司州牧各實所部省减吏員縣國不足置長吏者并之於是并省四百餘縣吏職减損十置其一   晉武帝詔問朝臣以政之損益司徒左長史傅咸上書以爲公私不足由設官太多舊都督有四今并監軍乃盈於十禹分九州今之刺史幾向一倍户口比漢十分之一而置郡縣更多虛立軍府動有百數而無益宿衛五等諸侯坐置官屬諸所廩給皆出百姓此其所以困乏者也當今之急在於并官息役上下務農而已時又議省州郡縣半吏以赴農功中書監荀朂以爲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昔蕭曹相漢載其清靜民以寧壹所謂清心也抑浮說簡文案略細苛宥小失有好變常以徼利者必行其誅所謂省事也以九寺併尚書蘭臺付三府所謂省官也若直作大例凡天下之吏皆减其半恐文武衆官郡國職業劇易不同不可以一槩施之若有曠闕皆須更復或激而滋繁亦不可不重也   唐德宗時大省州縣官員収其祿以給戰士張延賞之謀也時新除官千五百人而當減者千餘人怨嗟盈路李泌請復所減州縣官德宗曰置吏以爲人也今户口減於承平之時三分之二而吏員更増可乎對曰户口雖減而事多於承平且十倍吏得無増乎且所減皆有職事而冗官不減此所以爲未當也至德以來置額外官敵正官三分之一若聴使計日得資然後停加兩選授同類正員官如此則不惟不怨兼使之喜矣又請諸王未出閤者不除府官上皆從之詔先所減官並宜復故   李吉甫奏自漢至隋十有三代設官之多無如國家者天寳以後中原宿兵見在可計者八十餘萬其餘爲商賈僧道不服田畆者什有五六是常以三分勞筋苦骨之人奉七分待衣坐食之輩也今内外官以稅錢給俸者不下萬員天下三百餘縣或以一縣之地而爲州一鄉之民而爲縣者甚衆請敇有司詳定廢置吏員可省者省之州縣可併者併之入仕之塗可減者減之吉甫又言國家舊章依品制俸官一品月俸錢三十緡職田祿米不過千斛艱難以來増置使額厚給俸錢大厯中權臣月俸至九千緡州無大小刺史皆千緡常衮爲相始立限約李泌又量其閑劇隨事増加時謂通濟理難減削然猶有名存職廢或額去俸存閑劇之間厚薄頓異請敕有司詳考俸料雜給量定以聞於是命給事中段平仲等同詳定   李德嘗謂省事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吏能簡冗官誠治本也奏罷郡縣吏凡二千員衣冠去者皆怨杜佑省官議 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乂周建六官各有徒屬雖上文去質吏衆事繁然而條流不紊職非重設秦氏立制多因時宜漢初沿襲後漸増廣光武建武六年廢罷四百餘縣吏職十置其一魏太和時分命使臣省州縣吏正始中又并合郡縣晉太元省七百餘員隋開皇廢郡五百國家貞觀初省内官六百餘員詳設官之本爲理衆庻所以古者計人置吏故周官鄉遂稍縣畿約人定員吏無虚設自漢魏晉隋暨於聖唐皆因戰爭流離征繕艱勞即省吏職存諸方策晉荀朂桓溫俱有此議息人救何莫由斯昔臯繇作士師正五刑今刑部尚書大理卿是二臯陶也垂作共工利器用今工部尚書將作監是二垂也契作司徒敷五教今司徒户部尚書是二契也伯夷秩宗典邦禮今禮部尚書禮儀使是二伯夷也伯益作虞掌山澤今虞部郎中都水使者是二伯益也伯冏作太僕掌車馬今太僕卿駕部郎中尚輦奉御閑廏使者是四伯冏也古者天子有六軍漢家前後左右將軍四人今則十二衛神策等八軍凡有將軍六十人也厯代増益以至于是舊名不廢新職日加名繁職重不可遍舉所以後周依古周建六官盖由于此今略徴外官别駕本因漢置隨刺史廵察若今觀察使之有副使也叅軍後漢末置叅諸府軍事若今節度判官也官名職務遷易不同空存虚稱皆無事實又司田頃景龍三年嘗置無何以煩冗却停併入司户殊爲折衷誠宜斟酌繁省詳考損益欲求致理必也正名神龍中官紀隳紊有司務廣集選人競收名稱其時無闕注授于是奏署員外官者二千餘人自爾遂爲恒制當開元天寳之中四方無虞百姓全實大凡編户九百餘萬吏員雖衆經用雖繁人力有餘帑藏豐溢縱或枉費不足爲憂今兵革未寧黎庶凋瘵數年前天下簿帳到省百三十餘萬户自聖上御極分命使臣按比收歛土户與客戸共計三百餘萬比天寳中纔三分之一就中浮寄仍五分有二出租賦者減耗若此食租賦者豈可仍舊如一州無三數千戸置五十六員官十羊九牧疲吏煩衆顧茲大實思革之議者多云尚有跋扈未庭併省官吏之後恐被罷者仕進無路别有依托且糜爵祿兼示隄防此乃常情之説慮非救時之論有才者即令薦用不才者何患奔亡而况各有姻戚顧戀家産後漢建武六年減縣省官公孫述隗囂未滅魏太和正始中則吳蜀鼎立晉大元六年吳國尚在隋開皇三年陳氏割據皆招羅俊乂志相吞滅此時猶不慮有失賢資敵務以救爲謀今田恱之徒並是庸瑣繁刑暴賦惟恤軍戎衣冠士人遇如奴虜豈比公孫述諸葛亮之在巴蜀孫權陳霸先之有江南固無范睢業秦賈季強狄之慮斯㫁可知矣今若以人情因習既乆不能更改制度併省内官但且權停省外官别駕司馬及叅軍州縣額内官約人户減縣尉其被罷者但有德行才器委州府長史捜擇論薦固亦不遺器能如或渝濫先坐舉主誰敢㒺冐以䧟刑章其有不被舉論但全舊名任叅嘗調自當脩進更俟甄收暫罷嵗時何負此輩如柱國後魏末置當時宿德勲盛業崇皆主重兵寵貴第一周隋以後授受至多暨乎國家迴作勲級唯得三千頃地耳又開府儀同三司及光祿大夫亦是官名還爲人多迴作階級隨時立制遇變通不必因循重復改作待戎車息駕百姓稍寧欲増庶官則復舊制   尚書省官議 昔堯試舜于大麓領錄天下事似其任也周之司㑹又其職焉秦時少府遣吏四人在殿中主發書故謂之尚書尚猶主也漢承秦置及武帝遊宴後庭始用宦者主中書以司馬遷爲之中間遂罷其官以爲中書之職至成帝建始四年罷中書省又置尚書五人一人爲僕射四人分爲四曹通掌圖書秘記章奏之事及封奏宣示内外而已其任猶輕至後漢則爲優重出納王命敷奏萬機盖政令之所由宣選舉之所由定罪賞之所由正斯乃文昌天府衆務淵藪内外所折衷逺近所稟仰故李固云陛下之有尚書猶天之有北斗斗爲天喉舌尚書爲陛下喉舌斗斟酌元氣運平四時尚書出納王命賦政四海令及左丞總領紀綱無所不統僕射及右丞分掌廪禄錢穀漢初尚書雖有曹名不以爲號及靈帝以侍中梁鵠爲選部尚書于是始見曹名總謂之曰尚書臺亦謂之中臺大事八座連名而有不合得建異議二漢皆屬少府魏置中書省有監令遂掌機衡之任而尚書之權漸減矣晉以後所掌略同八座承郎初拜並集都省交禮遷職又解交本漢制也至于晉宋唯八座解交承郎不復解交也宋曰尚書寺居建禮門内亦曰尚書省亦謂之内臺每八座以下入侍門生隨入者各有差不得雜以人士凡尚書官大罪則免小罪遣出百日乏代人聴還本職其令及二僕射出行分道之制與中丞同令僕各給威儀十八人自晉以後八座及郎中多有不奏事梁天監元年詔曰自禮闈陵替厯茲永乆郎署備員無取職事糠粃文案員尚虚閑空有趨墀之名了無握蘭之實曹郎可依昔奏探自是始奏事矣又詔尚書中有疑事先于朝堂叅議然後啓聞舊尚書官不以爲贈唯朱异卒特贈右僕射武帝寵之故也自魏晉重中書之官居喉舌之任則尚書之職稍以踈逺至梁陳舉國機要悉在中書獻納之任又歸門下而尚書但聴命受事而已後魏天興元年置八部大夫于皇城四方四維靣置一人以擬八座謂之八國各有屬官分尚書三十六曹及諸外置令大夫主之四年又復尚書三十六曹天賜元年復罷尚書三十六曹别置武歸脩勤二職分主省務至神䴥元年始置僕射左右丞及諸曹尚書十餘人各居别寺北齊尚書亦有錄令僕射總理六尚書謂之都省亦謂之北省後濟北王以太子監國立大都督府與尚書省别理衆事仍開府置佐後周無尚書隋及大唐皆有其制略同凡尚書省事無不總龍朔二年改尚書省爲臺咸亨初復舊光宅元年改爲文昌臺垂拱元年又改爲都臺咸通初復舊長夀三年又改爲中臺神功初復爲尚書省都臺居中左右分司都堂之東有吏部户部禮部三行每行四司左司統之都堂之西有兵部刑部工部三行每行四司右司統之凡二十四司分曹共理天下之事盡矣宋蔡襄去冗䇿 治天下者如治家凡民之家隨其富貧視其族屬幾何一嵗之費幾何賓客之資公上之須復用幾何度其家之所入然後量力而出之如是乃可以爲家計也不如是其家無以自給樞府不知財用日月添兵而財用有無不知也三司使守藏吏也嵗了一嵗便爲辦事不幸有邊境之急必取於民譬之家計是不度所入不量所出國不富實陛下未得高枕而優游臣故謂兵爲大其次又有官冗今且以轉官一事言之太祖太宗朝仕官者或有功勞或有民譽則拔任其人人莫不勸然以孤逺守常之人湮沉不遷者有之眞宗設三年磨勘之法然後孤逺守常之人與夫權要圖進之士無異也日月既乆漸以成俗雖有長材異能出衆人者有小過累未可遷也但能飲食言語於人無忤者數月必遷此三年一遷之法今爲大弊也祖宗時卿監郎中無十數人觀今班簿姓名可見也天下州軍三百餘處合入知州軍凡軍幾何人局少員多每至除待闕須一二年通判知縣之類率皆如此眞宗時選人磨勘有遷京官者有不遷者仁宗時但無過咎無不轉官官冗如此可不思變更之術哉去冗百端此二者最大願陛下熟思之漸求消冗之說   元阿哈瑪特奏立江西茶運司及諸路轉運鹽使司宣課提舉司宣課司官吏多至五百餘人至是崔斌言江南官冗杭州地大民衆阿哈瑪特溺于私愛以任其不肖子瑪蘇庫且阿哈瑪特先自陳免其子弟之任今乃身為平章而子若侄或為參政或為尚書或領將作監㑹同館一門悉處要津有虧公道元主命罷黜之然終不以為阿哈瑪特罪既而淮西宣慰使昂吉爾入朝亦以官冗為言於是詔江西省併入福建罷茶營田司歸本道宣慰司罷漕運司歸行省   守官【九則】   晉人來治杞田季孫將以成與之謝息爲孟孫守不可曰人有言曰雖有挈缾之知守不假器禮也夫子從君而守臣䘮邑雖吾子亦有猜焉季孫曰君之在楚於晉罪也又不聴晉魯罪重矣晉師必至吾無以待之不如與之閒晉而取諸杞吾與子桃成反誰敢有之是得二成也魯無憂而孟孫益邑子何病焉辭以無山與之萊柞乃遷於桃晉人爲取成   齊侯田于沛招虞人以弓不進公使執之辭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見皮冠故不敢進乃舍之仲尼曰守道不如守官君子韙之   韓非二柄篇 人主將欲禁姦則審合刑名者言不異事也爲人臣者陳事而言君以其言授之事專以其事責其功功當其事事當其言則賞功不當其事事不當其言則罰故羣臣其言大而功小者則罰非罰小功也罰功不當名也羣臣其言小而功大者亦罰非不說於大功也以爲不當名也害甚於有大功故罰昔者韓昭侯醉而寢典冠者見君之寒也故加衣於君之上覺寢而說問左右曰誰加衣者左右對曰典冠君因兼罪典衣與典冠其罪典衣以爲失其事也其罪典冠以爲越其職也非不惡寒也以爲侵官之害甚於寒故明主之畜臣臣不得越官而有功不得陳言而不當越官則死不當則罪守業其官所言者貞也則羣臣不得朋黨相爲矣   呂覽不茍篇 秦繆公見戎由余說而欲留之由余不肯繆公以告蹇叔蹇叔曰君以告内史廖内史廖對曰戎人不逹於五音與五味君不若遺之繆公以女樂二八人與良宰遺之戎王喜迷惑大亂飲酒晝夜不休由余驟諫而不聴因怒而歸繆公也蹇叔非不能爲内史廖之所爲也其義不行也繆公能令人臣時立其正義故雪殽之恥而西至河雍也秦繆公相百里奚晉使叔虎齊使東郭蹇如秦公孫枝請見之公曰請見客子之事歟對曰非也相國使子乎對曰不也公曰然則子事非子之事也秦國僻陋戎夷事服其任人事其事猶懼爲諸侯笑今子爲非子之事退將論而罪公孫枝出自敷於百里氏百里奚請之公曰此所聞於相國歟枝無罪奚請有罪奚請焉百里奚歸辭公孫枝公孫枝徙自敷於街百里奚令吏行其罪定分官此古人之所以爲法也今繆公鄉之矣其霸西戎豈不宜哉   處方篇 凡爲治必先定分君臣父子夫婦君臣父子夫婦六者當位則下不踰節而上不茍爲矣少不悍辟而長不簡慢矣金木異任水火殊事隂陽不同其爲民利一也故異所以安同也同所以危異也同異之分貴賤之别長少之義此先王之所慎而治亂之紀也今夫射者儀毫而失牆畫者儀髪而易貌言審本也本不審雖堯舜不能以治故凡亂也者必始乎近而後及逺必始乎本而後及末治亦然故百里奚處乎虞而虞亡處乎秦而秦霸向摯處乎商而商滅處乎周而周王百里奚之處乎虞智非愚也向摯之處乎商典非惡也無其本也其處於秦也智非加益也其處於周也典非加善也有其本也其本也者定分之謂也齊令章子將而與韓魏攻荆荆令唐篾將而拒之軍相當六月而不戰齊令周最趣章子急戰其辭甚刻章子對周最曰殺之免之殘其家王能得此於臣不可以戰而戰可以戰而不戰王不能得此於臣與荆人夾泚水而軍章子令人視水可絶者荆人射之水不可得近有芻水旁者告齊候者曰水淺深易知荆人所盛守盡其淺者也所簡守皆其深者也候者載芻者與見章子章子甚喜因練卒以夜奄荆人之所盛守果殺唐篾章子可謂知將分矣韓昭釐侯出弋靷偏緩昭釐侯居車上謂其僕靷不偏緩乎其僕曰然至舍昭釐侯射鳥其右攝其一靷適之昭釐侯已射駕而歸上車選間曰鄉者靷偏緩今適何也其右從後對曰今者臣適之昭釐侯至詰車令各避舍故擅爲妄意之道雖當賢王不由也今有人於此擅矯行則免國家利輕重則若衡石爲方圜則若規矩此則工矣巧矣而不足法法也者衆之所同也賢不肖之所以其力也謀出乎不可用事出乎不可同此爲先王之所舍也   秦姚興從朝門游於文武苑及昏而還將自平朔門入前驅既至城門校尉王滿聰被甲持杖閉門拒之曰今已昏闇奸良不辨有死而已門不可開興乃回從朝門而入旦而召滿聰進位二等   唐張說引崔沔爲中書侍郎故事承宣制皆出宰相侍郎署位而已崔沔曰設官分職上下相維各申所見事乃無失侍郎令之貳也豈得拱黙而已由是事多異同說因是出之   宋神宗時有詔舍人院無得申請改除文字王安石爭之曰審如是則舍人不得復行其職而一聴大臣所爲今大臣之弱者不敢爲陛下守法而強者則挾上㫖以造令諫官御史無敢逆其意者臣實懼焉語皆侵執政執政不恱㑹以母䘮遂去職   司馬光論張方平不協物望難居政府神宗不從命徙光翰林知通進銀臺司呂公著封還除目曰光以舉職賜罷是爲有言責者不得盡其言也詔以告直付閤門公著又言制命不由門下則封駁之職因臣而廢願正臣罪乞解銀臺司不報未㡬方平以父䘮亦罷方平慷慨有氣節平居未嘗以言狥物以色假人所至有政績然乏公輔之望   勤職業【二則附】   東晉陶侃爲荆州刺史荆州士女相慶侃性聰敏恭勤終日歛膝危坐軍府衆事檢攝無遺未嘗少閑常語人曰大禹聖人乃惜寸隂至於衆人當惜分隂豈可但逸遊荒醉生無益於時死無聞於後是自棄也諸參佐或以談戲廢事者命取其酒器蒱博之具悉投之於江將吏則加鞭扑曰樗蒱者牧猪奴戲耳老莊浮華非先王之法言不益實用君子當正其威儀何有頭跣足自謂宏達邪有奉饋者必問其所由若力作所致雖㣲必喜慰賜參倍若非理得之則切厲訶辱還其所饋嘗出遊見人持一把未熟稲侃問用此何為人云行道所見聊取之耳侃大怒曰汝既不佃而戲賊人稻執而鞭之是以百姓勤於農作家給人足嘗造船其木屑竹頭侃皆令籍而掌之人咸不解所以後正㑹積雪始晴聴事前餘雪猶濕乃以木屑布地及桓温伐蜀又以侃所貯竹頭作丁裝船其綜理㣲宻皆此類也   唐主委蕭瑀以庶政事無大小莫不闗掌瑀亦孜孜盡力繩違舉過人皆憚而畏之瑀終不自理嘗有敇不時宣行唐主責之瑀對曰大業之世内史宣敕或前後相違有司不知所之今王業經始事繫安危故臣每受一敕必勘審使與前敕不違始敢宣行稽緩之愆實由於此唐主曰卿用心如此吾復何憂   吏治【十四則】   周鬻熊撰吏篇 君子不與人謀之則已矣若與人謀之則非道無由也故君子之謀能必用道而不能必見受能必忠而不能必入能必信而不能必見信君子非人者不出之於辭而施之於行故非非者行是惡惡者行善而道諭矣 民者賢不肖之杖也賢不肖皆具焉故賢人得焉不肖人休焉杖能側焉忠信飾焉民者積愚也雖愚明主撰吏焉必使民興焉士民與之明上舉之士民苦之明上去之故王者取吏不忘必使民唱然後和民者吏之程也察吏於民然後隨政曰民者至卑也而使之取吏焉必取所愛故十人愛之則十人之吏也百人愛之則百人之吏也千人愛之則千人之吏也萬人愛之則萬人之吏也故萬人之吏撰卿相矣卿相者諸侯之丞也故封侯之上秩出焉卿相者侯之本也韓非儲說 摇木者一一攝其葉則勞而不徧左右拊其本而葉徧揺矣臨淵而揺木鳥驚而高魚恐而下善張網者引其綱若一一攝萬目而後得則是勞而難引其綱而魚已囊矣故吏者民之本綱也故聖人治吏不治民 人主者守法責成以立功者也聞有吏雖亂而有獨善之民不聞有亂民而有獨治之吏故明主治吏不治民說在摇木之本與引網之綱故失火之嗇夫不可不論也救火者吏操壺走火則一人之用也操鞭使人則役萬夫故所遇術者如造父之遇駕馬牽馬推車則不能進代御執轡持筴則馬咸騖矣是以說在椎鍜平夷榜檠矯直不然敗在淖齒用齊戮閔王李兊用趙餓主父也   魏何曽上明帝疏 臣聞爲國者以清靜爲基而百姓以良吏爲本今海内虛耗事役衆多誠宜恤養黎元恱以使人郡守之權雖輕猶専任千里比之于古則列國之君也上當奉宣朝恩以致惠和下當興利而除其害得其人則可安非其人則爲患故漢宣稱曰百姓所以安其田里而無歎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此誠可謂知政之本也方今國家大舉新有發調軍師逺征上下劬勞夫百姓可與樂成難與慮始愚惑之人能厭目前之小勤而忘爲亂之大禍是以郡守益不可不得其人才雖難備猶宜粗有威恩爲百姓所信憚者臣聞諸郡守有年老或疾病皆委政丞掾不恤庻事或體性疏怠不以政理爲意在官積年恵澤不加于人然于考課之限罪亦不至黜免故得經延嵗月而無斥罷之期臣愚以爲可宻詔主者使隱核叅訪郡守其有老病不隱親人物及宰牧少恩好脩人事煩撓百姓者皆可徴還爲更選代   晉武帝詔 郡國守相三載一廵行屬縣必以春此古者所以述職宣風展義也見長吏觀風俗協禮律考度量存問耆老親見百年錄囚徒理寃枉詳察政刑得失知百姓所患苦無有逺近便若朕親臨之敦喻五敎勸務農功勉勵學者思勤正典無爲百家庸末致逺必泥士庻有好學篤道孝弟忠信清白異行者舉而進之有不孝敬于父母不長悌於族黨悖禮棄常不率法令者糾而罪之田疇闢生業脩禮教設禁令行則長吏之能也人窮匱農事荒姦盗起刑獄煩下陵上替禮義不興斯長吏之否也若長吏在官公廉慮不及私正色直節不飾名譽者及身行貪穢謟瀆求容公節不立而私門日富者並謹察之揚清激濁舉善彈違此朕所以垂拱總綱責成於良二千石也於戲戒哉   應詹爲江州刺史將行上疏 夫欲用天下之智力者莫若使天下信之也商鞅移木豈禮也哉有由而然自經荒綱紀頽陵清直之風既澆糟粃之俗猶在誠宜濯以滄浪之流漉以吞舟之網則幽顯明别於變時雍矣濟茲務在乎官人今南北雜錯屬託者無保負之累而輕舉所知此博采所以未精職理所以多闕今凡有所用宜隨其能不爾與舉主同乎褒貶則人有慎舉之恭官無廢職之吝昔冀缺有功胥臣先茅之賞子玉敗軍子文受蔿賈之責古既有之今亦宜然漢朝使刺史行部乘奏事猶恐不足以辨彰幽明宣政道故復有繡衣直指今之艱過于徃昔宜分遣黃散若中書郎等循行天下觀採得失舉善彈違㫁截茍且則人不敢爲非矣漢宣帝時二千石有居職脩明者則入爲公卿其不稱職免官者皆還爲平人懲勸必行故厯世長乆中間以來遷不足競免不足懼或有進而失意退而得分蒞官雖美當以素論降替在職實劣直以舊望登叙校游談爲多少不以實事爲先後以此責成臣未見其兆也今宜峻左降舊制可二千石免官三年乃得叙用長史六年户口折半道里倍之此法必明使天下知官難得而易失必人慎其職朝無惰官矣都督可課佃二十頃州十頃郡五頃縣三頃皆取文武吏醫卜不得撓亂百姓三臺九府中外諸軍有可減損皆令附農市息末技道無游人不過一熟豐穰可必然後重居職之俸使祿足以代耕頃大事之後遐邇皆想宏略而寂然未副宜早振綱領肅起羣望   穆帝時衆官漸多而遷徙每速王彪之上議 爲政之道以得賢爲急非謂雍容廊廟標的而已固將涖任賛時職思其憂也得賢之道在于涖任涖任之道在于能乆乆于其道天下化成是以三載考績三考黜陟不収一切之功不採速成之譽故勲格辰極道融四海風流遐邈聲冠百代凡庸之族衆賢能之才寡才寡于世而官多于朝焉得不賢鄙共貫清濁同官官衆則闕多闕多則遷速前後去來更相代補非爲故然理固然耳所以職事未脩朝風未澄者也職事之脩在于省官朝風之澄在于并職官省則選清而得乆職并則吏簡而俗靜選清則勝人乆于其事事乆則中才猶足有成今内外百官較而計之固應有并省者矣六卿之任太常望雅而職重然其所司義高務約宗正所統盖尠可以并太常宿衛之重三衛任之其次驍騎左軍各有所領無兵軍校皆應罷廢四軍皆罷則左軍之名不宜獨立宜改游撃以對驍騎内官自侍中以下舊員皆四中興之初二人而已二人對直或有不周愚謂三人于事則無闕也凡餘諸官無綜事實者可令大官隨才位所帖而領之若未能頓廢自可因缺而省之委之以職分責之以有成能否因考績而著清濁隨黜陟而彰庶官之選差清莅職之日差乆無奉祿之虚廢簡吏寺之煩役矣永和末多疾疫舊制朝臣家有時疾染易三人以上者身雖無病百日不得入宮至是百官多列家疾不入彪之又言疫疾之年家無不染若以之不復入宮則直侍頓闕王者宮省空矣朝廷從之   袁琇薦陳頵於元帝遷鎮東行叅軍典法兵二曹陳頵與王導書曰中華所以傾弊四海所以土崩者正以取才失所先白望而後實事浮競驅馳互相貢薦言重者先顯言輕者後叙遂相波扇乃至凌遲加有莊老之俗傾惑朝廷養望者爲雅政事者爲俗人王職不恤法物墜䘮夫欲制逺先由近始故出其言善千里應之今宜改張明賞信罰拔卓茂于宻縣顯朱邑於桐鄉然後大業可舉中興可冀耳建興初制版補錄事叅軍參伍掾屬多設解故以避事任頵議諸僚屬乘昔西臺養望餘小心恭肅更以爲俗偃蹇倨慢以爲優雅至今朝士縱誕臨事遊行漸不革以至傾國故百尋之屋突直而焚燎千里之隄蟻垤而穿敗古人防小以全大慎㣲以杜萌自今臨使稱疾須催乃行者皆免官   豫章太守范欲遣十五議曹下屬城採求風政并吏假還訊問官長得失徐邈與書 知足下遣十五議曹各之一縣又吏假歸白所聞見誠是足下留意百姓故廣其視聴吾謂勸導以實不以文十五議曹欲何所敷宣邪庶事辭訟足下聴㫁允塞則物理足矣上有理務之心則下之求理者至矣日昃省覽庶事無滯則吏慎其負而人聴不惑豈須邑至里詣飾其游聲哉非徒不足致益乃是蠶魚之所資又不可縱小吏爲耳目也豈有善人君子而干非其事多所告白者乎君子之心誰毁誰譽如有所譽必由厯試如有所毁必以著明託社之鼠政之甚害自古以來欲爲左右耳目者無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君子道消善人輿尸前史所書可爲深鑒足下選綱紀必得國士足以攝諸曹諸曹皆是良吏則足以掌文按又擇公方之人以爲監司則清濁能否與事而明足下但平心居宗何取於耳目哉昔明德馬后未嘗顧與左右言可謂逺識况大丈夫而不能免此乎申紹上慕容暐論守宰疏 臣聞漢宣有言與朕共治天下者其唯良二千石乎是以特重此選必妙盡英才莫不㧞自貢士厯資内外用能仁感猛獸惠致羣祥今者守宰或擢自匹夫兵將之間或因寵戚藉緣時㑹非但無聞于州閭亦不經于朝廷又無考績黜陟幽明貪惰爲惡無刑戮之懼清勤奉法無爵賞之勸百姓窮侵賕無已兵士逋逃乃相招爲賊盗風頽化替莫相糾攝且吏多則政煩由來常患今之見户不過漢一大郡而備置百官加之新立軍號兼重有過徃時虚假名位廢棄農業公私驅擾人無聊生宜并官省職務勸農業秦吳二虜僻僣一時尚能任道捐情肅諧偽部况大燕累聖重光君臨四海而可美政或虧取陵奸冦哉鄰之有善衆之所望我之不脩彼之願也秦吳狡猾地居形勝非唯守境而已乃有吞噬之心中州豐實户兼二冦弓馬之勁秦晉所憚雲騎風馳國之常也而比赴敵後機兵不速濟者何也皆由賦法靡恒役之非道郡縣守宰每于差調之際無不舍越殷彊首先貧弱行留俱窘資善無所人懐嗟怨遂致奔亡進闕供國之饒退離蠶農之要兵豈在多貴于用命宜嚴制軍科務先饒復習兵教戰使偏伍有常從戎之外足營私業父兄有陟岵之觀子弟懷孔邇之顧雖赴水火何所不從節儉約費先王格謨去華敦朴哲后恒憲故周公戒成王以嗇財為本漢文以皁幃變俗孝景官人弗過千餘魏武寵賜不盈十萬薄葬不墳儉以率下所以割肌膚之惠全百姓之力謹案後宫四千有餘僮侍厮養通兼十倍日費之重價盈萬金綺縠羅紈嵗増常調戎器弗營奢玩是務今帑藏虛竭軍士無襜褕之賚宰相侯王迭以侈麗相尚風靡之化積習成俗臥薪之諭未足甚焉宜罷浮華非要之役峻明婚姻䘮葬之條禁絶奢靡浮煩之事出傾宫之女均商農之賦公卿以下以四海為家信賞必罰綱維肅舉則溫猛之首可懸之白旗秦吳二主可以禮之歸命豈唯不復侵冦而已哉   虞預陳時政所失疏 軍冦以來賦役繁數兼値年荒百姓失業是輕繇薄斂寛刑省役之時也自頃長吏輕多去來送故迎新交錯道路受迎者惟恐船馬之不多見送者惟恨吏卒之常少窮奢極費謂之忠義省煩從簡呼為薄俗轉相倣效流而不反雖有常防莫肯遵脩加以王塗未夷所在停滯送者經年永失播植一夫不耕十夫無食况轉百數所妨不訾愚謂宜勒屬縣若今尉先去官者人船吏侍皆具條例到當依法減省使公私允當又今統務多端動加重制毎有特急輙立督郵計今直兼三十餘人人船吏侍皆當出官益不堪命宜復減損嚴為之防庾琛善之即皆施行   唐太宗時馬周上疏言百姓所以治安唯在刺史縣令茍選用得人則陛下可以端拱無為今朝廷唯重内官而輕州縣之選刺史多用武人或京官不稱職始補外任邉逺之處用人更輕所以百姓未安殆由於此疏奏太宗稱善乆之謂侍臣曰刺史朕當自選縣令宜詔京官五品已上各舉一人   宗時玢奏郎官多不舉職請沙汰改授它官玢尋出為刺史宰相奏擬冀州敇改小州姚崇奏言臺郎寛怠及不稱職玢請沙汰乃是奉公臺郎甫爾改官玢即貶黜於外議者皆謂郎官謗傷臣恐後來左右丞指以為戒則省事何從而舉矣乃除冀州刺史   宋劉摯論監司疏 臣自待罪風憲屢曽以天下監司為言乞澄汰選擇誠以朝廷政令使監司得其人則推行布宣可以諭上指而究惠澤茍非其人則所謂徒善而已終於民不得被其利夫上之所好下必有甚朝廷以名實為事行總覈之政而下乃為刻急淺迫之行朝廷以教化為意行寛厚之政而下乃為舒緩茍簡之事皆習俗懐利迎意而作故所為近似而非上之意本然也今雖因革之政有殊而觀望之俗故在但所迎之意有不同耳其為患一也昨差役之法初行監司已有迎合爭先不量可否不校利害一槩定差騷動一路者朝廷察其意固已黜之矣持此以觀人情大約類此且天下之事散在諸路總制于監司其大者治財賦察官吏平獄訟考疾苦茍使者皆務為和緩寛縱茍於安靜則事之委靡不振世之受敝不勝言也向來黜責數人者皆以其非法掊斂意在市進虐民甚者亦非欲使之漫然不省其職廢所宜治之事謂之寛厚也昧者不逹故矯枉或過其正臣謂此俗不可滋長須要大為之禁伏乞聖慈詔執事申立監司考績之制以常賦之登耗郡縣之勤惰刑獄之當否民俗之休戚為之殿最每嵗終以詔誅賞仍自今嵗始焉庶㡬有所隱括裁制之使循良者不入于弛肅給者不入于薄然後上副聖明制治用中之意夫察時之寛猛緩急觀俗之過與不及而張弛其政正今日事也   蘇軾専任使䇿 夫吏之與民猶工人之與器易器而操之其始莫不齟齬而不相得是故雖有長才異能之士朝夕而去則不如庸人之乆且便也自漢至今言吏治者皆推孝文之時以為任人不可以倉卒而責其成功又其三嵗一遷吏不為長逺之計則其所施設一切出於茍簡此天下之士爭以為言而臣知其未可以卒行也夫天下之吏惟其病多而未有以處也是以擾擾在此如使五六年或七八年而後遷則將有十年不得調者矣朝廷方將減任子清冗官則其行之當有所待而臣以為當今之有甚不可者夫京兆府天下之所觀望而化王政之所由始也四方之衝兩河之交舟車商賈之所聚金珠錦繡之所積故其民不知有耕稼織絍之勞富貴之所移貨利之所故其民不知有恭儉廉退之風以書數為終身之能以府史賤吏為鄉黨之榮故其民不知有儒學講習之賢夫是以獄訟繁滋而姦不可止為治者益以茍且而不暇及於教化四方觀之使風俗日以薄惡未始不由此也今夫為京兆者戴星而出見燭而入案牘笞箠交乎其前拱手而待命者足相躡乎其庭持詞而求訴者肩相摩乎其門憧憧焉不知其為誰一訊而去得罪者不知其得罪之由而無罪者亦不知其無罪之實如此則刑之不服赦之不悛獄訟之繁未有已也夫大司農者天下之所以贏虚外計之所從受命也其財賦之出入簿書之交錯縱横變化足以為姦而不可推究上之人不能盡知而付之吏吏分職乎其中者以數十百人其耳目足以及吾之所不及是以能者不過麤舉其大綱而不能者惟吏之聴賄賂交乎其門四方之有求者聚乎其家天下之大弊無過此二者臣竊以為今省府之重其擇人宜精其任人宜乆凡今之皆不精不乆之故何則天下之賢者不可以多得而賢者之中求其治繁者又不可以人人而能也幸而有一人焉又不乆而去夫世之君子茍有志於天下而欲為長逺之計者則其效不可以朝夕見其始若迂濶而其終必將有所可觀今期月不報政則朝廷以為是無能為者不待其成而去之而其翕然見稱於人者又以為有功而擢為兩府然則是為省府者能與不能皆不得乆也夫以省府之繁終嵗不得休息朝廷既以汲汲而去之而其人亦莫不汲汲而求去夫胥吏者皆老於其局長子孫於其中以汲汲求去之人而御長子孫之吏此其相視如客主之勢宜其姦不可得而去也省府之位不為卑矣茍有能者而老於此不為不用也古之用人者知其乆勞於位則時有以賜予勸奬之以厲其心不聞其驟遷以奪其成效今天下之吏縱未能一㮣乆而不遷至於省府亦不可以倉卒而去吏知其乆居而不去也則其欺詐固已少衰矣而其人亦得深思熟慮周旋於其間不過十年將必有卓然可觀者也   經濟類編卷三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三十五   明 馮琦馮瑗 撰   財賦類一   理財【一四十二則】   漢司馬遷平凖書 漢興接秦之弊丈夫從軍旅老弱轉糧饟作業劇而財匱自天子不能具鈞駟而將相或乘牛車齊民無藏蓋於是為秦錢重難用更令民鑄錢一黄金一斤約法省禁而不軌逐利之民蓄積餘業以稽市物物踊騰糶米至石萬錢馬一疋則百金天下已平高祖乃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重租稅以困辱之孝惠高后時為天下初定復弛商賈之律然市井之子孫亦不得仕宦為吏量吏禄度官用以賦于民而山川園池市井租稅之入自天子以至于封君湯沐邑皆各為私奉養焉不領于天下之經費漕轉山東粟以給中都官歲不過數十萬石至孝文時莢錢益多輕乃更鑄四銖錢其文為半兩令民縱得自鑄錢故吳諸侯也以即山鑄錢富埓天子其後卒以畔逆鄧通大夫也以鑄錢財過王者故吳鄧氏錢布天下而鑄錢之禁生焉匈奴數侵盜北邊屯戍者多邊粟不足給食當食者于是募民能輸及轉粟于邊者拜爵爵得至大庶長孝景時上郡以西旱亦復脩賣爵令而賤其價以招民及徒復作得輸粟縣官以除罪益造苑馬以廣用而宫室列觀輿馬益增修矣至今上即位數歲漢興七十餘年之間國家無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則人給家足都鄙廩庾皆滿而府庫餘貨財京師之錢累巨萬貫朽而不可校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于外至腐敗不可食衆庶街巷有馬阡陌之間成羣而乘字牝者儐而不得聚㑹守閭閻者食粱肉為吏者長子孫居官者以為姓號故人人自愛而重犯法先行義而後絀恥辱焉當是之時網䟽而民富役財驕溢或至兼并豪黨之徒以武斷于鄉曲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爭于奢侈室廬輿服僣于上無限度物盛而衰固其變也自是之後嚴助朱買臣等招來東甌事兩越江淮之間蕭然煩費矣唐司馬相如開路西南夷鑿山通道千餘里以廣巴蜀巴蜀之民罷焉彭吳賈滅朝鮮置滄海之郡則燕齊之間靡然發動及王恢設謀馬邑匈奴絶和親侵擾北邊兵連而不解天下苦其勞而干戈日滋行者齎居者送中外騷擾而相奉百姓抏弊以巧法財賂衰耗而不贍入物者補官出貨者除罪選舉陵遲亷恥相冒武力進用法嚴令具興利之臣自此始也其後漢將歲以數萬騎出擊畨及車騎將軍衛青取匈奴河南地築朔方當是時漢通西南夷道作者數萬人千里負擔饋糧率十餘鐘致一石散幣于卭僰以集之數歲道不通蠻夷因以數攻更發兵誅之悉巴蜀租賦不足以更之乃募豪民田南夷入粟縣官而内受錢于都内東至滄海之郡人徒之費擬于南夷又興十萬餘人築衛朔方轉漕甚遼逺自山東咸被其勞費數十百巨萬府庫益虚乃募民能入奴婢得以終身復為郎增秩及入羊為郎始于此其後四年而漢遣大將將六將軍軍十餘萬擊右賢王獲首領萬五千級明年大將軍將六將軍仍再出擊畨得首領萬九千級捕斬渠魁之士受賜黄金二十餘萬斤敵數萬人皆得厚賞衣食仰給縣官而漢軍之士馬死者十餘萬兵甲之財轉漕之費不與焉于是大農陳藏錢經耗賦稅既竭猶不足以奉戰士有司言天子曰朕聞五帝之教不相復而治禹湯之法不同道而王所由殊路而建德一也北邊未安朕甚悼之日者大將軍攻匈奴斬首領萬九千級留蹛無所食議令民得買爵及贖禁固免減罪請置賞官命曰武功爵級十七萬凡直三十餘萬金諸買武功爵官首者試補吏先除千夫如五大夫其有罪又減二等爵得至樂卿以顯軍功軍功多用越等大者封侯卿大夫小者郎吏吏道雜而多端則官職耗廢自公孫以春秋之義繩臣下取漢相張湯用峻文决理為廷尉于是見知之法生而廢格沮誹窮治之獄用矣其明年淮南衡山江都王謀反迹見而公卿尋端治之竟其黨與而坐死者數萬人長吏益慘急而法令明察當是之時招尊方正賢良文學之士或至公卿大夫公孫以漢相布被食不重味為天下先然無益于俗稍騖于功利矣其明年驃騎仍再出擊邊獲首四萬其秋渾邪王率數萬之衆來降于是漢發車二萬乘迎之既至受賞賜及有功之士是歲費凡百餘巨萬初先是往十餘歲河决觀梁楚之地固已數困而縁河之郡隄塞河輒决壞費不可勝計其後番係欲省砥柱之漕穿汾河渠以為溉田作者數萬人鄭當時為渭漕渠囬逺鑿直渠自長安至華隂作者數萬人朔方亦穿渠作者數萬人各歴二三朞功未就費亦各巨萬十數天子為伐敵盛養馬馬之來食長安者數萬匹卒牽掌者關中不足乃調旁近郡而胡降者皆衣食縣官縣官不給天子乃損膳解乘輿駟出御府禁藏以贍之其明年山東被水菑民多饑乏于是天子遣使者虛郡國倉廥以振貧民猶不足又募豪富人相貸假尚不能相救乃徙貧民于闗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餘萬口衣食皆仰給縣官數歲假予産業使者分部䕶之冠蓋相望其費以億計不可勝數于是縣官大空而富商大賈或蹛財役貧轉轂百數廢居居邑封君皆低首仰給冶鑄煮鹽財或累萬金而不佐國家之急黎民重困于是天子與公卿議更錢造幣以贍用而摧浮淫并兼之徒是時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銀錫自孝文更造四銖錢至是歲四十餘年從建元以來用少縣官往往即多銅山而鑄錢民亦間盜鑄錢不可勝數錢益多而輕物益少而貴有司言曰古者皮幣諸侯以聘享金有三等黄金為上白金為中赤金為下今半兩錢法重四銖而姦或盜摩錢裏取鎔錢益輕薄而物貴則逺方用幣煩費不省乃以白鹿皮方尺緣以藻繢為皮幣直四十萬王侯宗室朝覲聘享必以皮幣薦璧然後得行又造銀錫為白金以為天用莫如龍地用莫如馬人用莫如龜故白金三品其一曰重八兩圜之其文龍名曰白選直三千二曰重差小方之其文馬直五百三曰復小撱之其文龜直三百令縣官銷半兩錢更鑄三銖錢文如其重盜鑄諸金錢罪皆死而吏民之盜鑄白金者不可勝數於是以東郭咸陽孔僅為大農丞領鹽鐵事桑羊以計筭用事侍中咸陽齊之大煑鹽孔僅南陽大冶皆致生累千金故鄭當時進言之羊雒陽賈人子以心計年十三侍中故三人言利事析秋毫矣法既益嚴吏多廢免兵革數動民多買復及五大夫徵發之士益鮮於是除千夫五大夫為吏不欲者出馬故吏皆通適令伐棘上林作昆明池其明年大將軍驃騎大出擊胡得首虜八九萬級賞賜五十萬金漢軍馬死者十餘萬匹轉漕車甲之費不與焉是時財匱戰士頗不得禄矣有司言三銖錢輕易姦詐乃更請諸郡國鑄五銖錢周郭其下令不可磨取鎔焉大農上鹽鐵丞孔僅咸陽言山海天地之藏也皆宜屬少府陛下不私以屬大農佐賦願募民自給費因官器作煑鹽官與牢盆浮食竒民欲擅管山海之貨以致富羡役利細民其沮事之議不可勝聽敢私鑄鐵器煑鹽者左趾没入其器物郡不出鐵者置小鐵官便屬在所縣使孔僅東郭咸陽乘傳舉行天下鹽鐵作官府除故鹽鐵家富者為吏吏道益雜不選而多賈人矣商賈以幣之變多積貨逐利于是公卿言郡國頗被菑害貧民無産業者募徙廣饒之地陛下損膳省用出禁錢以振元元寛貸賦而民不齊出于南畝商賈滋衆貧者蓄積無有皆仰縣官異時筭軺車賈人緡錢皆有差請筭如故諸賈人末作貰貸買居邑稽諸物及商以取利者雖無市籍各以其物自占率緡錢二千而一筭諸作有租及鑄率緡錢四千一筭非吏比者三老北邊騎士軺車以一筭商賈人軺車二筭船五丈以上一筭匿不自占占不悉戍邊一歲没入緡錢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賈人有市籍者及其家屬皆無得籍名田以便農敢犯令没入田僮天子乃思卜式之言召拜式為中郎爵左庶長賜田十頃布告天下使明知之初卜式者河南人也以田畜為事親死式有少弟弟壯式脫身出分獨取畜羊百餘田宅財物盡予弟式入山牧十餘歲羊致千餘頭買田宅而其弟盡破其業式輒復分予弟者數矣是時漢方數使將擊匈奴卜式上書願輸家之半縣官助邊天子使使問式欲官乎式曰臣少牧不習仕宦不願也使問曰家豈有寃欲言事乎式曰臣生與人無分爭式邑人貧者貸之不善者教順之所居人皆從式式何故見寃于人無所欲言也使者曰茍如此子何欲而然式曰天子誅匈奴愚以為賢者宜死節于邊有財者宜輸委如此而匈奴可滅也使者具其言入以聞天子以語丞相曰此非人情不軌之臣不可以為化而亂法願陛下勿許於是上乆不報式數歲乃罷式式歸復田牧歲餘㑹軍數出渾邪王等降縣官費衆倉府空其明年貧民大徙皆仰給縣官無以盡贍卜式持錢二十萬予河南守以給徙民河南上富人助貧人者籍天子見卜式名識之曰是固前而欲輸其家半助邊乃賜式外繇四百人式又盡復予縣官是時富豪皆爭匿財唯式尤欲輸之助費天子於是以式終長者故尊顯以風百姓初式不願為郎上曰吾有羊上林中欲令子牧之式乃拜為郎市衣屩而牧羊歲餘羊肥息上過見其羊善之式曰非獨羊也治民亦猶是也以時起居惡者輒斥去毋令敗羣上以式為竒拜為緱氏令試之緱氏便之遷為成臯令將漕最上以為式朴忠拜為齊王大傅而孔僅之使天下鑄作器三年中拜為大農列于九卿而桑羊為大農丞筦諸㑹計事稍稍置均輸以通貨物矣始令吏得入穀補官郎至六百石自造白金五銖錢後五歲赦吏民之坐盜鑄金錢死者數十萬人其不發覺相殺者不可勝計赦自出者百餘萬人然不能半自出天下大抵無慮皆鑄金錢矣犯者衆吏不能盡誅取於是遣博士褚大徐偃等分曹循行郡國舉兼并之徒守相為吏者而御史大夫張湯方隆貴用事減宣杜周等為中丞義縱尹齊王温舒等用慘急刻深為九卿而直指夏蘭之屬始出矣而大農顔異誅初異為濟南亭長以廉直稍遷至九卿上與張湯既造白鹿皮幣問異異曰今王侯朝賀以蒼璧直數千而其皮薦反四十萬本末不相稱天子不說張湯又與異有郤及人有告異以它議事下張湯治異異與客語客語初令下有不便者異不應微反脣湯奏異當九卿見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誹論死自是之後有腹誹之法以此而公卿大夫多諂䛕取容矣天子既下緡錢令而尊卜式百姓終莫分財佐縣官于是楊可告緡錢縱矣郡國多姦鑄錢錢多輕而公卿請令京師鑄鐘官赤側一當五賦官用非赤側不得行白金稍賤民不寶用縣官以令禁之無益歲餘白金終廢不行是歲也張湯死而民不思其後二歲赤側錢賤民巧法用之不便又廢于是悉禁郡國無鑄錢專令上林三官鑄錢既多而令天下非三官錢不得行諸郡國所前鑄錢皆廢銷之輸其銅三官而民之鑄錢益少計其費不能相當唯真工大姦乃盜為之卜式相齊而楊可告緡徧天下中家以上大抵皆遇告杜周治之獄少反者乃分遣御史廷尉正監分曹往即治郡國緡錢得民財物以億計奴婢以千萬數田大縣數百頃小縣百餘頃宅亦如之于是商賈中家以上大率破民偷甘食好衣不事畜藏之産業而縣官有鹽鐵緡錢之故用益饒矣益廣關置左右輔初大農筦鹽鐵官布多置水衡欲以主鹽鐵及楊可告緡錢上林財物衆乃令水衡主上林上林既充滿益廣是時越欲與漢用船戰逐乃大脩昆明池列觀環之治樓船髙十餘丈旗幟加其上甚壯于是天子感之乃作栢梁臺髙數十丈宫室之脩由此日麗乃分緡錢諸官而水衡少府大農太僕各置農官往往即郡縣比没入田田之其没入奴婢分諸苑養狗馬禽獸及與諸官諸官益新置多徙奴婢衆而下河漕度四百萬石及官自糴乃足所忠言世家子弟富人或鬬雞走狗馬弋獵博戲亂齊民乃徵諸犯令相引數千人命曰株送徒入財者得補郎郎選衰矣是時山東被河菑及歲不登數年人或相食方一二千里天子憐之詔曰江南火耕水耨令饑民得流就食江淮間欲留之處遣使冠蓋相屬於道䕶之下巴蜀粟以賑之其明年天子始巡郡國東渡河河東守不意行至不辦自殺行西踰隴隴西守以行往卒天子從官不得食隴西守自殺于是上北出蕭關從數萬騎獵新秦中以勒邊兵而歸新秦中或千里無亭徼于是誅北地太守以下而令民得畜牧邊縣官假馬毋三歲而歸及息什一以除告緡用充仞新秦中既得寶鼎立后土太一祠公卿議封禪事而天下郡國皆豫治道橋繕故宫及當馳道縣縣治官儲設供具而望以待幸其明年南越反西羌侵邊為桀于是天子為山東不贍赦天下因南方樓船卒二十餘萬人擊南越數萬人發三河以西騎擊西羌又數萬人渡河築令居初置張掖酒泉郡而上郡朔方西河河西開田官斥塞卒六十萬人戍田之中國繕道餽糧逺者三千近者千餘里皆仰給大農邊兵不足乃發武庫工官兵器以贍之車騎馬乏絶縣官錢少買馬難得乃著令令封君以下至三百石以上吏以差出牝馬天下亭亭有畜牸馬歲課息齊相卜式上書曰臣聞主憂臣辱南越反臣願父子與齊習船者徃死之天子下詔曰卜式雖躬耕牧不以為利有餘輒助縣官之用今天下不幸有急而式願奮父子死之雖未戰可謂義形于内賜爵關内侯金六十斤田十頃布告天下天下莫應列侯以百數皆莫求從軍擊羌越至酎少府省金而列侯坐酎金失侯者百餘人乃拜式為御史大夫式既在位見郡國多不便縣官作鹽鐵鐵器苦惡賈貴或彊令民賣買之而船有筭商者少物貴乃因孔僅言船筭事上由是不恱卜式漢連兵三歲誅羌滅南越番禺以西至蜀南者置初郡十七且以其故俗治毋賦稅南陽漢中以徃郡各以地比給初郡吏卒奉食幣物傳車馬被具而初郡時時小反殺吏漢發南方吏卒徃誅之間歲萬餘人費皆仰給大農大農以均輸調鹽鐵助賦故能贍之然兵所過縣為以訾給毋乏而已不敢言擅賦法矣其明年元封元年卜式貶秩為太子太傅而桑羊為治粟都尉領大農盡代僅筦天下鹽鐵羊以諸官各自市相與爭物故騰躍而天下賦輸或不償其僦費乃請置大農部丞數十人分部主郡國各往往縣置均輸鹽鐵官令逺方各以其物貴時商賈所轉販者為賦而相灌輸置平凖于京師都受天下委輸召工官治車諸器皆仰給大農大農之諸官盡籠天下之貨物貴即賣之賤則買之如此富商大賈無所牟大利則反夲而萬物不得騰踊故抑天下物名曰平凖天子以為然許之於是天子北至朔方東到太山巡海上並北邊以歸所過賞賜用帛百餘萬匹錢金以巨萬計皆取足大農羊又請令吏得入粟補官及罪人贖罪令民能入粟甘泉各有差以復終身不告緡他郡國各輸急處而諸農各致粟山東漕益歲六百萬石一歲之中太倉甘泉倉滿邊餘穀諸物均輸帛五百萬匹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于是羊賜爵左庶長黄金再百斤焉是歲小旱上令官求雨卜式言曰縣官當食租衣稅而已今羊令吏坐市列肆販物求利烹羊天乃雨 太史公曰農工商交易之路通而龜貝金錢刀布之幣興焉所從來久逺自髙辛氏之前尚矣靡得而記云故書道唐虞之際詩述殷周之世安寧則長庠序先本絀末以禮義防于利事變多故而亦反是是以物盛則衰時極而轉一質一文終始之變也禹貢九州各因其土地所宜人民所多少而納職焉湯武承幣易變使民不倦各兢兢所以為治而稍陵遲衰㣲齊桓公用管仲之謀通輕重之權徼山海之業以朝諸侯用區區之齊顯成覇名魏用李克盡地力為彊君自是之後天下爭于戰國貴詐力而賤仁義先富有而後推讓故庶人之富者或累巨萬而貧者或不厭糟糠有國彊者或并羣小以臣諸侯而弱國或絶祀而滅世以至于秦卒并海内虞夏之幣金為三品或黄或白或赤或錢或布或刀或貝及至秦中一國之幣為三等黄金以鎰名為上幣銅錢識曰半兩重如其文為下幣而珠玉貝銀錫之屬為器飾寶藏不為幣然各隨時而輕重無常于是外攘夷狄内興功業海内之士力耕不足糧饟女子紡績不足衣服古者嘗竭天下之資財以奉其上猶自以為不足也無異故云事勢之流相激使然曷足怪焉   桓寛罷鹽鐵議 詔有司問郡國所舉賢良文學民所疾苦文學對曰竊聞治人之道防淫佚之原廣道德之端抑末利而開仁義毋示以利然後教化可興而風俗可移也今郡國有鹽鐵酒均輸與民爭利散敦厚之樸成貪鄙之化是以百姓就本者寡趨末者衆願悉罷之御史大夫桑羊難以為此國家大業所以制四夷安邊足用之本罷之不便文學曰有國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故天子不言多少諸侯不言利害大夫不言得喪畜仁義以風之廣徳行以懷之是以近者親附而逺者恱服仁政無敵於天下惡用費哉大夫曰古之立國者開本末之途通有無之用易曰通其變使民不倦國有沃野之饒而民不足於食者器械不備也有山海之貨而民不足於財者商工不備也養生送終之具待商而通待工而成故聖人作為舟楫之用以通川谷服牛駕馬以達陵陸致逺窮深所以交庶物而便百姓是以先帝建鐵官以贍農用開均輸以足民財鹽鐵均輸萬民所戴仰而取給者也文學曰國有沃野之饒而民不足於食者工商盛而本業荒也有山海之貨而民不足於財者不務民用而淫巧衆也髙帝禁商不得仕宦所以遏貪鄙之俗也排困市井防塞利門而民猶為非况上之為利乎傳曰諸侯好利則大夫鄙大夫鄙則士貪士貪則庶民盜是開利孔為民罪梯也大夫曰均輸則民齊勞逸平凖則民不失職均輸平凖所以平萬物而便百姓非開利孔為民罪梯者也文學曰古之賦稅於民也因其所工不求所拙農人納其獲女工効其功今釋其所有責其所無百姓賤賣貨物以便上求間者郡國或令民作布絮吏恣留難農民重苦女工再稅未見輸之均也縣官擅市則萬物並收諸物騰躍而商賈侔利自市則吏容姦豪而富商積貨儲物以待其急輕賈姦利収賤以取貴未見凖之平也蓋古之均輸所以齊勞逸而便貢輸非以為利而賈物也大夫曰家人有寶器尚匣而藏之况人主之山海乎夫權利之處必在深山窮澤之中非豪民不能通其利異時鹽鐵未籠布衣有朐邴人君有吳王專山澤之饒薄賦贍窮以成私威私威積而逆節之心作今縱民於權利罷鹽鐵以資彊暴遂其貪心衆邪羣聚私門成黨則疆禦日以不制而兼并之徒姦形成矣文學曰民人藏於家諸侯藏於國天子藏於海内故民人以垣墻為藏閉天子以四海為匣匱天子適諸侯升自阼階諸侯納管鍵執䇿而聽命示莫為主也王者不畜聚下藏於民逺浮利務民之義義禮立則民化上若是雖湯武生於世無所容其慮工商之事歐冶之任何姦之能成三桓專魯六卿分晉不以鹽鐵故權利深者不在山海在朝廷一家害百姓在蕭墻而不在朐邴也大夫曰故扇水都尉彭祖寧言鹽鐵品令甚明卒徒衣食縣官作鑄鐵器給用甚衆無妨於民今總一鹽鐵非獨為利入也將以建本抑末離朋黨禁滛侈絶并兼之路也古者名山大澤不以封為下之專利也鐵器兵刃天下大用非衆庶所宜事也豪民欲擅山海以致富業故沮事者衆文學曰扇水都尉所言一切之術非君國子民之道也陛下繼孝武皇帝之後公卿宜思所以安集百姓致利除害輔明主以仁義即位六年公卿無請減除不急之官省罷機利之人陛下令郡國賢良文學議三王之道六藝之風陳安危利害之分指意燦然今公卿辯議未有所定所謂抱小利而忘大利者也大夫曰昔商君相秦也設百倍之利收山澤之稅國富民彊蓄積有餘是以征敵伐國攘地斥境不賦百姓而師以贍故用不竭而民不知也盡西河而民不苦今鹽鐵之利所以佐百姓之急足軍旅之費務蓄積以備乏絶有益於國無害於人文學曰文帝之時無鹽鐵之利而民富當今有之而百姓困乏未見利之所利而見其害也且利非從天來不由地出一取之民間謂之百倍此計之失也夫李梅多實者來年為之衰新穀熟者舊穀為之虧自天地不能兩盈而况于人事乎故利於此者必耗於彼商鞅峭法長利秦人不聊生相與哭孝公其後秦日以危利蓄而怨積地廣而禍構惡在利用不竭乎大夫曰諸侯以國為家其憂在内天子以八極為境其慮在外故宇小者用菲功巨者用大是以縣官開園池總山海致利以助貢賦脩溝渠立諸農廣田収盛苑囿太僕水衡少府太農歲課諸入田牧之利池籞之假及北邊置田官以贍諸用而猶未足今欲罷之上下俱殫困乏之應也雖節用如之何其可文學曰古者制地足以養民民足以承其上千乘之國百里之地公侯伯子男各充其求贍非宇小而用菲者欲多而下不堪其求也語曰厨有腐肉國有饑民廐有肥馬路有餒人今狗馬之養蟲獸之食豈特腐肉秣馬之費哉無用之官不急之作無功而衣食縣官者衆是以上不足而下困乏也今不減其本而與百姓爭薦草與商賈爭市利非所以明主徳而相國家也夫男耕女績天下之大業也古者分地而處之是以業無不食之地國無乏作之民今縣官多張苑囿公田池澤公家有鄣假之名而利歸權家三輔迫近山河地狹人衆四方並臻粟米不能相贍公田轉假桑榆菜果不殖地力不盡愚以為非先帝所開苑囿池籞可賦歸之於民縣官租稅而已夫如是匹夫之力盡於南畝匹婦之力盡於麻枲田野闢麻枲治則上下俱衍何困乏之有大夫黙然視丞相御史文學曰今天下合為一家利末惡欲行淫巧惡欲施大夫君以心計䇿國用構諸侯參以酒咸陽孔僅增以鹽鐵江充耕谷之等各以鋒銳言利末之事析秋毫無可為矣然國家衰耗城郭空虚故非崇仁義無以化民非力本農無以富邦也御史曰古者制田百歩為畝什而藉一先帝憐百姓衣食不足制田二百四十步而一畝率三十而稅一惰民不務田作饑寒及己固其理也鹽鐵又何過乎文學曰什一而藉民之力也豐耗美惡與民共之故曰什一天下之中正也今田雖二十而頃畝出稅樂歲粒米狼戾而寡取之凶年饑饉而必求足加之以口賦更繇之役率一人之作中分其功農夫悉其所得或假貸而益之是以百姓力耕疾作而饑寒遂及己也御史曰古者十五入大學與小役二十而冠與戎事五十以上血脉溢剛曰艾壯詩曰方叔元老克壯其猷今陛下寛力役之征二十三始賦五十六而免所以輔耆壯而息老艾也丁者治其田里老者脩其塘園則無饑寒之患不治其家而訟縣官亦悖矣文學曰十九以下為殤未成人也二十而冠三十而娶可以從戎事五十以上曰艾老杖於家不從力役所以扶不足而息髙年也鄉飲酒耆老異饌所以優耆耄而明養老也今五十以上至六十與子孫服輓輸並給繇役非養老之意也古有大喪者君三年不呼其門通其孝道遂其哀戚之心也今或僵尸衰絰而從戎事非所以子百姓順孝弟之心也陛下富於春秋委任大臣公卿輔政政教未均故庶人議也御史黙然不答大夫曰明主憂勞萬人思念北邊故舉賢良文學髙第將欲觀殊議異䇿以聽庶幾云諸生無能出竒計徒守空言不知取舎之宜時世之變此豈明主所欲聞哉文學曰諸生對䇿殊路同歸指在於崇禮義退財利復徃古之道匡當世之失宜可行者焉執事闇於明禮而喻於利末沮事墮議以故至今未决也大夫視文學悒悒而不言丞相御史曰辯國家之政事論執政之得失何不徐徐道理相喻何至切切如此乎賢良文學皆離席曰鄙人固陋狂言以逆執事夫藥酒苦於口而利於病忠言逆于耳而利于行諸生之諤諤乃公卿之良藥鍼石也大夫色少寛賢良曰今以近世觀之世殊而事異文景之際建元之始民朴而歸本吏廉而自重殷殷屯屯人衍而家富今政非改而教非易也何世之彌薄而俗之滋衰也竊聞閭里長老之言徃者常民衣服温煖而不靡器質朴牢而致用馬足以易步車足以自載酒足以合歡而不湛樂足以理心而不滛入無宴樂之聞出無佚遊之觀行即負贏止作鉏耘用約而財饒本脩而民富送死哀而不華養生適而不奢大臣正而無欲執政寛而不苛故黎民寧其性百吏保其官建元始崇文修德其後邪臣各以伎藝虧亂至治外障山海内興諸利楊可勝告緡江充禁服張大夫革令杜周治獄夏蘭之屬妄摶王温舒之徒妄殺殘吏萌起擾亂良民當此之時百姓不保其首領富豪莫必其族姓聖主覺焉乃誅滅殘賊以塞天下之責居民肆然復安然其禍累世不復瘡痍至今未息故百官尚有殘賊之政而强宰尚有强奪之心大臣擅權而斷擊豪猾多黨而侵凌富貴奢侈貧賤簒弑女工難成而易敝車器難就而易敗常民文杯畫案婢妾衣紈履絲匹庶稗飯肉食無而為有貧而强夸生不養死厚葬殫家遣女繒紈滿車富者欲過貧者欲及是以民年急歲促寡恥而少廉刑非誅惡而姦猶不止也大夫曰吾以賢良為少愈乃反若胡車之相隨乎賢良曰宫室輿馬衣服器械喪祭食飲聲色玩好人情之所不能已也故聖人為之制度以防之間者士大夫務於權利怠於禮義故百姓倣效頗踰制度古者衣服不中制器械不中用不粥於市今民間彫琢不中之物刻畫無用之器古者庶人之乘者馬足以代其勞而已今富者連車列騎驂貳輜軿夫一馬伏櫪當中家六口之食亡丁男一人之事古者庶人耋老而後衣絲其餘則麻枲而已今富者縟繡羅紈中者素綈錦縑常民而被后妃之服褻人而居婚姻之飾古者庶人糲食藜藿非鄉飲酒膢臘祭祀無酒肉今閭巷無故烹殺相聚野外負粟而徃挈肉而歸夫一豕之肉得中年之收十五斗粟當丁男半月之食古者庶人春秋脩其祖祠以時有事于五祀蓋無出門之祭今富者祈右嶽望山川椎牛擊皷戲倡儛像古者德行求福故祭祀而寛仁義求吉故卜筮而希今世俗汙於行而求於鬼怠於禮而篤於祭古者土皷蕢枹擊木拊石以盡其歡及後卿大夫有管磬士有琴瑟今富者鐘皷五樂歌兒數曹中者鳴竽調瑟鄭舞趙謳古者瓦棺容尸木版堲周其後桐棺不衣采椁不斵今富者繡嗇題凑中者梓棺楩椁古者明器有形無實示民不用也後則有醯醢之藏桐馬偶人其物不備今厚資多藏用如生人古者不封不樹反虞祭於寢無廟堂之位其後則封之庶人之墳半仞其高可隱今富者積土成山列樹成林臺榭連閣集觀増樓古者鄰有喪舂不相杵巷不歌謡孔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今俗因人之喪以求酒肉幸與小坐則責辦歌舞俳優連笑伎戲古者嫁娶之服未之以記虞夏之後表布内絲骨笄象珥封君夫人加錦尚褧而已今富者皮衣朱貉繁路環珮古者事生盡愛送死盡哀今生不能致其愛敬死以奢侈相髙雖無哀戚之心而厚葬重幣者則以為孝黎民慕效至於發屋賣業古者夫婦之好一男一女而成家室之道及後士一妾大夫二諸侯姪娣九女而已今諸侯百數卿大夫十數中者侍御富者盈室是以女或怨曠失時男或放死無匹古者不以人力狥於禽獸不奪民財以養狗馬是以財衍而力有餘今猛獸竒蟲不可以耕耘而令當耕耘者養食之百姓或裋褐不完而犬馬衣文繡黎民或糠糟不接而禽獸食肉夫宫室奢侈林木之蠧也器械彫琢財用之蠧也衣服靡麗布帛之蠧也狗馬食人食五穀之蠧也口腹從恣魚肉之蠧也費用不節府庫之蠧也漏積不禁田野之蠧也喪祭無度傷生之蠧也目脩於五色耳營於五音體極輕薄口窮甘脆功積於無用財盡於不急故國病聚不足則身危丞相曰治聚不足奈何賢良曰昔晏子相齊民奢示之以儉民儉示之以禮今公卿大夫誠能節車輿適衣服躬親節儉率以敦朴罷園池損田宅内無事乎市列外無事乎山澤農夫有所施其功女工有所粥其業如是則氣脉和平而無聚不足之患矣大夫曰昔公孫布被兒寛練袍衣若僕妾食若庸夫淮南逆於内蠻夷暴於外盗賊不為禁奢侈不為節何聚不足之能治乎賢良曰文景之際建元之始大臣尚有爭引守正之義自此以後多承意從欲少敢直言面議而正刺因公而狥私故武安丞相訟園田爭曲直於人主之前夫九層之臺一傾公輸子不能正本朝一邪伊望不能復故公孫丞相兒大夫側身行道分禄以養賢卑已以下士無行人子産之繼而葛繹彭侯隳壞其緒毁其客舘議堂以為馬廐埽舍無養士之禮而尚驕矜之色亷恥陵遲而爭於利矣大夫勃然作色黙而不應丞相曰以賢良文學之議則有司素餐之恥使賢良而親民偉仕亦未見其能醫百姓之疾也賢良曰談何容易而况行之乎今欲下箴石通關鬲則恐有盛胡之累懷鐵槖艾則被不工之名狼䟦其胡載其尾君子之路行止之道固狹耳大夫曰今守相古之方伯專制千里善惡在己己不能耳道何狹之有哉賢良曰今吏道壅而不選富者以財賈官勇者以死射功戲車鼎躍咸出補吏累功積日或至卿相擅生殺之柄專萬民之命是以徃者郡國黎民相乘而不能理或至鋸頸殺不辜而不能正執紀綱非其道故也古者封賢禄能不過百里之中而為都疆垂不過五十猶以為一人之身明不能照聦不能逹故立卿大夫以佐之而政治乃備今守相無古諸侯之賢而涖千里之政主一郡之衆一人之身治亂在己千里與之轉化不可不熟擇也故人主有私人之財不私人以官大夫曰吏多不良矣又侵漁百姓長吏厲諸小吏小吏厲諸百姓賢良曰今小吏禄薄郡國繇役逺至三輔常居則匱於衣食有故則賣畜鬻産不徒是也府求之縣縣求之鄉鄉安取之哉夫欲影正者端其表欲下廉者先其身故貪鄙在率不在下教訓在政不在民大夫曰君子内潔己而不能教於彼周公不能正管蔡之邪子産不能正鄧晢之偽今一一責之有司豈能縛其手足而使之無為非哉賢良曰春秋譏刺不及庶人責其率也古者大夫將臨刑聲色不御恥不能以化而傷其不全也政教闇而不著百姓蹶而不扶若此則何以為民父母哉大夫曰人君不畜惡民農夫不畜惡草鉏惡草而衆苗成刑惡民而萬夫恱故刑所以正民鉏所以别苗也賢良曰刑之於治猶䇿之於御也良工不能無䇿御者有䇿而勿用今廢其紀綱而不能張壞其禮義而不能防民陷於罔從而獵之以刑是猶開其闌牢發以毒矢也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夫不傷民之不治而伐己之能得姦猶弋者覩鳥獸挂罻羅而喜也管子曰倉廩實而知禮節百姓足而知榮辱方今之務在罷鹽鐵退權利分土地趣本業養桑麻盡地力則民自富民無饑寒之憂則教可成也語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夫如是則民徙義而從善入孝而出悌何暴慢之有大夫曰縣官鑄農器使民務本不營於末則無饑寒之累鹽鐵何害而罷賢良曰農天下之大本也鐵器民之大用也器用便利則用力少而得作多功用不具則田疇荒而穀不殖徃時鹽與五穀同價器和利而中用今縣官鼓鑄鐵器大抵多苦惡不給民用鹽鐵價貴百姓皆不便貧民或木耕手耨土耰淡食鐵官賣器不售或頗賦與民卒徒作不中程時命助之徵發無限百姓苦之今能務本去末湛民以禮示民以樸則百姓反本而不營末矣丞相曰先王之道軼久而難復賢良文學之言深逺而難行非當世之所能及也於是遂罷議   東漢光武時穀貴縣官經用不足朝廷憂之尚書張林上言穀所以貴由錢賤故也可盡封錢一取布帛為租以通天下之用又鹽食之急者雖貴人不得不須官可自鬻又宜交阯益州上計吏徃來市珍寶收采其利武帝時所謂均輸者也於是召諸尚書通議朱暉奏據林言不可施行事遂寢後陳事者復重述林前議以為於國誠便帝然之有詔施行暉復獨奏曰王制天子不言有無諸侯不言多少食禄之家不與百姓爭利今均輸之法與賈販無異鹽利歸官則下人窮怨布帛為租則吏多姦盜誠非明主所當宜行帝卒以林等言為然得暉重議因發怒切責諸尚書暉等皆自繫獄三日詔敕出之曰國家樂聞駮議黄髪無愆詔書過耳何故自繫暉因稱病篤不肯復署議尚書令以下惶怖謂暉曰今臨得譴讓奈何稱病其禍不細暉曰行年八十恩得在機密當以死報若心知不可而順㫖雷同負臣子之義今耳目無所聞見伏待死命遂閉口不復言諸尚書不知所為乃共劾奏暉帝意解寢其事   晉司冀兖豫荆揚州大水螟傷稼詔問主者何以佐百姓度支尚書杜預上疏以為今者水災東南尤劇宜敕兖豫等諸州留漢氏舊陂繕以蓄水外餘皆決瀝令饑者盡得魚菜螺蜯之饒此目下日給之益也水去之後填淤之田畝收數鍾此又明年之益也典牧種牛有四萬五千餘頭不供耕駕至有老不穿鼻者可分以給民使及春耕穀登之後責其租稅此又數年以後之益也武帝從之民賴其利預在尚書七年損益庶政不可勝數時人謂之杜武庫言其無所不有也   唐治書侍御史權萬紀上言宣饒二州銀大發采之歲可得數百萬緡太宗曰朕貴為天子所乏者非財也但恨無嘉言可以利民耳與其多得數百萬緡何如得一賢才卿未嘗進一賢退一不肖而專言稅銀之利昔堯舜抵璧於山投珠於谷漢之桓靈乃聚錢為私藏卿欲以桓靈俟我耶是日黜萬紀使還家   房齡以度支繫天下利害嘗有闕求其人未得乃自領之   馬周上疏 臣觀自古以來百姓愁怨聚為盗賊其國未有不亡者人主雖欲追改不能復全故當修於可修之時不可悔之於既失之後也蓋幽厲嘗笑桀紂矣煬帝亦笑周齊矣不可使後之笑今如今之笑帝也貞觀之初天下饑歉斗米直匹絹而百姓不怨者知陛下憂念不忘故也今比年豐穰匹絹得粟十餘斛而百姓怨咨者知陛下不復念之多營不急之務故也自古以來國之興亡不以蓄積多少在於百姓苦樂且以近事驗之隋貯洛口倉而李密因之東都積布帛而世充資之西京府庫亦為國家之用至今未盡夫蓄積固不可無要當人有餘力然後收之不可强歛以資冦敵也夫儉以息人陛下已於貞觀之初親所履行在於今日為之固不難也陛下必欲為久長之謀不必逺求上古但如貞觀之初則天下幸甚   武后時豆盧欽望請京官九品已上輸兩月俸以贍軍轉帖百官令拜表百官但赴拜不知何事拾遺王求禮謂欽望曰明公禄厚輸之無傷卑官貧迫奈何不使其知而欺奪之乎求禮進言曰陛下富有四海軍國有儲何藉貧官九品之俸而欺奪之姚璹曰求禮不識大體求禮曰如姚璹為識大體者邪事遂寢   宇文融為御史中丞融乘驛周流天下事無大小諸州先牒上勸農使後申中書省司亦待融指撝然後處决時明皇將大攘四夷急於用度州縣畏融多張虚數凡得客户八十餘萬田亦稱是歲終增緡錢數百萬悉進入宫由是有寵議者多言煩擾不利百姓明皇令集百寮於尚書省議之公卿已下畏融恩勢皆不敢立異惟户部侍郎楊瑒獨抗議以為括客免稅不利居人徵籍外田稅使百姓困所得不補所失未幾瑒出為華州刺史   度支郎中楊釗善窺上意所愛惡而迎之以聚歛驟遷歲中領十五餘使遷給事中專判度支事恩幸日隆蘇冕論曰設官分職各有司存政有恒而易守事歸本而難失經逺之理捨此奚據洎姦臣廣言利以邀恩多立使以示寵刻下民以厚歛張虛數以獻狀上心蕩而益奢人望怨而成禍使天子有司守其位而無其事受厚禄而虛其用宇文融首唱其端楊慎矜王鉷繼遵其軌楊國忠終成其亂仲尼云寧有盜臣而無聚歛之臣誠哉是言前車既覆後車未改求逹化本不亦難乎租庸使元載以江淮雖經兵荒其民比諸道猶有貲産乃按籍舉八年租調之違負及逋逃者計其大數而徵之擇豪吏為縣令而督之不問負之有無貲之高下察民有粟帛者發徒圍之籍其所有而中分之甚者什取八九謂之白著有不服者嚴刑以威之民有蓄穀十斛者則重足以待命或相聚為羣盜州縣不能制   代宗命御史大夫王翊充諸道稅錢使河東道租庸鹽鐵使裴諝入奏事問酤之利歲入幾何諝久之不對復問之對曰臣自河東來所過見菽粟未種農夫愁怨臣以為陛下見臣必先問人之疾苦乃責臣以營利臣是以未敢對也代宗謝之拜左司郎中   韓滉判度支自兵興以來所在賦歛無度倉庫出入無法國用虚耗滉為人廉勤精於簿領作賦歛出入之法御下嚴急吏不敢欺亦值連歲豐穰邊境無冦自是倉庫蓄積始充   秋霖河中府池鹽多敗户部侍郎韓滉奏雨不害鹽仍有瑞鹽上疑其不然遣諫議大夫蔣鎮往視之京兆尹黎幹奏秋霖損稼滉奏幹言不實上命御史按視還奏所損凡三萬餘頃渭南令劉藻附滉稱縣境不損御史趙計奏與藻同上曰霖雨溥博豈得渭南獨無更命御史朱敖視之損三千餘頃上嘆息久之曰縣令字人之官不損猶言損乃不仁如是乎貶藻南浦尉計澧州司户   安史之亂天下户口什亡八九所在宿重兵其費不貲皆倚辦于劉晏晏有精力多機智變通有無曲盡其妙常以厚直募善走者置逓相望覘報四方物價不數日皆逹食貨輕重之權悉制在掌握國家獲利而天下無甚貴甚賤之憂晏以為倚辦成功湏慎於用人故擇通敏精悍亷勤之士而用之常言士陷贓賄則淪弃于時名重于利故士多清脩吏雖潔亷終無顯榮利重于名故吏多貪汚其勾檢簿書出納錢穀事雖至細必委之士類吏惟書符牒不得輕出一言其屬官雖居數千里外奉教令如在目前無敢欺紿權貴屬以親故晏亦應之俸給多少遷次緩速皆如其志然無得親職事晏又以為户口滋多則賦稅自廣故其理財常以養民為先諸道各置知院官每旬月具雨雪豐歉之狀以告豐則貴糴歉則賤糶或以穀易雜貨供官用而于豐處賣之知院官始見不稔之端先申至某月湏如干蠲免某月湏如干救助及期晏不俟州縣申請即奏行之不待其困弊流殍然後賑之也由是户口蕃息始為轉運使時天下見户不過二百萬其季年乃三百餘萬非晏所統亦不增也其初財賦歲入不過四百萬緡季年乃千餘萬緡   劉晏專用鹽法充軍國之用時自許鄭之西皆食河東池鹽度支主之汴蔡之東皆食海鹽晏主之晏以為官多則民擾故但于出鹽之鄉置官收鹽轉鬻于商人任其所之其去鹽鄉逺者轉官鹽于彼貯之或商絶鹽貴則減價鬻之謂之常平鹽官獲其利而民不乏鹽其始江淮鹽利不過四十萬緡季年乃六百餘萬緡由是國用充足而民不困弊   第五琦始鹽以佐軍用及劉晏代之法益精宻初歲入錢八十萬緡末年所入逾十倍而人不厭苦計一歲征賦所入總一千二百萬緡而鹽利居其大半以鹽為漕傭自江淮至渭橋率萬斛傭七千緡自淮以北列置巡按擇能吏主之不煩州縣而集事   德宗於行宫廡下貯諸道貢獻之物榜曰瓊林大盈庫陸䞇以為戰守之功賞賚未行而遽私别庫則士卒怨望無復鬭志上疏諫其略曰天子與天同德以四海為家何必撓廢公方崇聚私貨降至尊而代有司之守辱萬乘以效匹夫之藏虧法失人誘姦聚怨以斯制事豈不過哉又曰頃者六師初降百物無儲外扞兇徒内防危堞晝夜不息迨將五旬凍餒交侵死傷相枕畢命同力竟夷大艱良以陛下不厚其身不私其欲絶甘以同卒伍撤食以㗖功勞無猛志而人不攜懷所感也無厚賞而人不怨悉所無也今者攻圍已解衣食已豐而謡讟方興軍情稍阻豈不以勇夫恒性嗜利矜功其患難既與之同憂而好樂不與之同利茍異恬黙能無怨咨陛下誠能近想重圍之殷憂追戒平居之專欲凡在二庫貨賄盡令出賜有功每獲珍華先給軍賞如此則亂必靖賊必平徐駕六龍旋復都邑天子之貴豈當憂貧是乃散其小儲而成其大儲損其小寶而固其大寶也徳宗即命去其榜   徳宗畋於新店入民趙光竒家問百姓樂乎對曰不樂上曰今歲頗稔何為不樂對曰詔令不信前云兩稅之外悉無它徭今非稅而誅求者殆過於稅後又云和糴而實强取之曾不識一錢始云所糴粟麥納於道次今則遣致京西行營動數百里車摧牛斃破産不能支愁苦如此何樂之有每有詔書優恤徒空文耳恐聖主深居九重皆未之知也徳宗命復其家 司馬光曰甚矣唐徳宗之難寤也自古所患者人君之澤壅而不下達小民之情鬱而不上通故君勤恤於上而民不懷民愁怨於下而君不知以至於離叛危亡凡以此也徳宗幸以遊獵得至民家值光竒敢言而知民疾苦此乃千載之遇也固當按有司之廢格詔書殘虐下民横增賦歛盜匿公財及左右諂諛日稱民間豐樂者而誅之然後洗心易慮一新其政屏浮飾廢虚文謹號令敦誠信察真偽辨忠邪矜困窮伸寃滯則太平之業可致矣釋此不為乃復光竒之家夫以四海之廣兆民之衆又安得人人自言於天子而户户復其徭賦乎   元友直運淮南錢帛二十萬至長安李泌悉輸之大盈庫然徳宗猶數有宣索仍敕諸道勿令宰相知泌聞之惆悵而不敢言 司馬光曰王者以天下為家天下之財皆其有也阜天下之財以養天下之民己必豫焉或乃更為私藏此匹夫之鄙志也古人有言曰貧不學儉夫多財者奢欲之所自來也李泌欲弭徳宗之欲而豐其私財財豐則欲滋矣財不稱欲能無求乎是猶啓其門而禁其出也雖德宗之多僻亦泌所以相之者非其道故也   裴延齡奏自判度支以來檢責諸州欠負錢八百餘萬緡收諸州抽貫錢三百萬緡呈樣物三十餘萬緡請别置欠負耗䞉季庫以掌之染練物别置月庫以掌之詔從之欠負皆貧人無可償徒存其數者抽貫錢給用旋盡呈樣染練皆左藏置物延齡徙置别庫虚張名數以惑徳宗徳宗信之以為能富國而寵之於實無所增也虚費吏人簿書而已京城西汚濕地生蘆葦數畆延齡奏稱長安咸陽有陂澤數百頃可收廐馬徳宗使有司閱視無之亦不罪也左補闕權徳輿上奏以為延齡取常賦支用未盡者充羡餘以為己功縣官先所市物再給其直用充别貯邊軍自今春以來並不支糧陛下必以延齡孤貞獨立時人醜正流言何不遣信臣覆視究其本末明行賞罰今羣情衆口喧於朝市豈京城士庶皆為朋黨邪陛下亦宜稍回聖慮而察之徳宗不從徳宗時凡州縣産茶及茶山外要路皆估其值什稅一從鹽鐵使張滂之請也滂又奏稅錢别貯俟有水旱代民田稅自是歲收錢四十萬緡未常以救水旱也陸贄奏請均節財賦凡六條 其一論兩稅之弊曰舊制租調庸法天下均一雖欲轉徙莫容其奸故人無摇心而事有定制兵興以來版圖隳壞執事知弊之宜革而遂失其原知簡之可從而不得其要遽更舊法以為兩稅但取大厯中一年科索最多者以為定數夫財之所生必因人力故先王之制賦入必以丁夫為本不以務穡增其稅不以輟稼減其租則播種多不以殖産厚其征不以流寓免其調則地著固不以飭勵重其役不以窳怠蠲其庸則功力勤兩稅之立惟以資産為宗不以丁身為本由是務輕資而樂轉徙者恒脫于徭稅敦本業而樹居産者每困于徵求此乃誘之為奸驅之避役創制之首不務齊平供應有煩簡之殊牧守有能否之異所在徭賦輕重相懸所遣使臣意見各異計奏一定有加無除又大厯中供軍進奉之類既收入兩稅今於兩稅之外復又並存望稍行均減以救彫殘 其二請兩稅以布帛為額曰穀帛者人之所為財貨者官之所為也是以國朝著令租出穀庸出絹調出繪纊布褐有禁人鑄錢而以錢為賦者哉今之兩稅獨以錢穀定稅所徵非所業所業非所徵遂或增價以買其所無減價以賣其所有一減一增耗損已多望勘㑹諸州初納兩稅年絹布定估比類當今時價加賤減貴酌取其中總計合稅之錢折為布帛之數 其三論長史以增户加稅闢田為課績曰長人者罕能推忠恕之情體至公之意以傾奪鄰境為智能以招萃逋逃為理化捨彼適此者既為新收而有復倐往忽來者又以復業而見優唯安居不遷者則使之日重歛之日加請詳定考績若管内阜殷稅額有餘任其據户口均減以減數多少為考課等差其十分減三者為上課減二者次焉減一者又次焉如或人多流亡加稅見户比較殿罰法亦如之其四論稅限迫促曰蠶事方興己輸縑稅農功未艾   遽歛穀租上司之繩責既嚴下吏之威暴愈促有者急賣而耗其半直無者求假而費其倍酬望更詳定徵稅期限 其五請以稅茶錢置義倉以備水旱 其六論兼并之家私歛重于公稅請為占田條限裁減租價事皆不行   李巽奏郴州司馬程异吏才明辨請以為楊子留後憲宗許之巽精於督察吏人居千里之外戰栗如在巽前异勾檢簿籍又精於巽卒獲其用   李絳嘗從容諫上聚財憲宗曰今兩河數十州皆國家政令所不及河湟數千里淪於㓂盗朕日夜思雪祖宗之恥而財力不贍故不得不蓄聚耳不然朕宫中用度極儉薄多藏何用邪   杜佑請解財賦之職仍舉李巽自代以巽為度支鹽鐵轉運使自劉晏之後居財賦之職者莫能繼之巽掌使一年征課所入類晏之多明年過之又一年加一百八十萬緡   李吉甫上元和國計簿 總計天下方鎮四十八州府二百九十五縣千四百五十三其鳳翔鄜坊邠寧振武涇原銀夏靈鹽河東易定魏博鎮冀范陽滄景淮西淄青等十五道七十一州不申户口外每歲賦稅倚辦止於浙江東西宣歙淮南江西鄂岳福建湖南八道四十九州一百四十四萬户比天寶稅户四分減三天下兵仰給縣官者八十二萬餘人比天寶三分增一大率二户資一兵其水旱所傷非時調發不在此數 又奏中原宿兵見在八十餘萬商賈僧道不服田畝者什有五六是常以三分勞筋苦骨之人奉七分待衣坐食之輩也今内外官以稅錢給俸者不下萬貟天下或以一縣之地而為州一鄉之民而為縣者甚衆舊制一品月俸三千緡職田禄米不過千斛艱難以來增置使額厚給俸錢大厯中權臣月至九千緡州無大小刺史皆千緡常衮始立限約李泌稍復增加然有名存職廢或額去俸存閒劇之間厚薄頓異請敕有司詳定省吏員併州縣減入仕之塗定俸給之數於是詔段平仲韋貫之許孟容李絳同詳定省併八百八員諸色流外千七百餘人   張平叔上言官自糶鹽可以獲利一倍又請令所由有鹽就村糶易又乞令宰相領鹽鐵使又請以糶鹽多少為刺史縣令殿最又乞檢責所在實户據口團傑給一年鹽使其四季輸價又行此䇿後富商大賈或行財賄邀截喧訴其為首者所在杖殺連狀人皆杖脊詔百官議其可否兵部侍郎韓愈上言以為城郭之外少有見錢糶鹽多用雜物貿易鹽商則無物不取或賖貸徐還用此取濟兩得利便今令人吏坐鋪自糶非得見錢必不敢受如此貧者無從得鹽自然坐失常課如何更有倍利又若令人吏將鹽家至户到而糶之必索百姓供應騷擾極多又刺史縣令職在分憂豈可惟以鹽利多少為之升黜不復考其理行又貧家食鹽至少或有淡食動經旬月若據口給鹽依時徵價官吏畏罪必用威刑臣恐因此所在不安此尤不可之大者也中書舍人韋處厚議以為宰相處論道之地雜以醝務實非所宜竇參皇甫鎛皆以錢穀為相名利難兼卒蹈禍敗又欲以重法禁人喧訴夫强人之所不能事必不立禁人之所必犯法必不行矣事遂寢平叔奏徵逺年逋欠江州刺史李渤上言度支徵當州貞元二年逃户所欠錢四千餘緡當州今歲旱災田損什九陛下奈何於大旱中徵三十六年前逋負詔悉免之   宣宗時右補闕張潜上疏 藩府代移之際皆奏倉庫羡餘以為課績朝廷因而甄别夫藩府財賦所出有常茍非賦歛過差及停廢將士減削衣糧則羡餘何從而致比來南方諸鎮數有不寧皆此故也一朝有變所蓄之財悉遭剽掠又發兵致討費用百倍然則朝廷竟有何利乞自今藩府長史不增賦歛不減糧賜獨節遊宴省浮費能致羡餘者然後賞之帝嘉納之   杜佑平凖論 昔我國家之全盛也約計歲之恒賦錢穀布帛五千餘萬經費之外常積羡餘遇百姓不足而每有蠲恤自天寶之始邊境多功寵錫既崇給用殊廣出納之賦支計屢空于是言利之臣繼進而道行矣割剥為務岐路多端每歲所入增數百萬既而隴右有青海之師范陽有天門之役朔方布思之背叛劍南羅鳳之憑陵或全軍不返或連城而陷先之以師旅因之以荐饑凶逆承隟構兵兩京無藩籬之固蓋是人事豈惟天時緬惟髙祖太宗開國創業作程垂訓薄賦輕徭澤及萬方黎人懷惠是以肅宗中興之績周月而能成之雖神筭睿謀舉無遺䇿戎臣介夫能竭其力抑亦累聖積仁之所及也夫徳厚則感深感深則難揺人心所係故速戡大難少康平王是也若歛厚則情離情離則易動人心已去故遂為獨夫殷辛胡亥是也今甲兵永息經費尚繁重則人不堪輕則用不足酌古之道適今之宜既弊而思變乃澤涸而復流夫欲人之安也在于薄歛歛之薄也在于節用若用之不節寧歛之欲薄其可得乎先在省不急之費定經用之數使下之人知上有憂恤之心取非獲己自然樂其輸矣古之取于人也唯食土之毛謂什一而稅役人之力謂一歲三日未有直歛人之財而得其無怨况取之不薄令之不均乎自燧人氏逮于三王皆通輕重之法以制國用以抑兼并致財足而食豐人安而政洽誠為邦之所急理道之所先豈常才之士而能逹也人者瞑也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審其衆寡量其優劣饒贍之道自有其術歴觀制作之者固非易遇其人周之興也得太公齊之覇也得管仲魏之富也得李悝秦之强也得商鞅後周有蘇綽隋氏有髙熲此六賢者上以成王業興覇圖次以富國强兵立事可法其漢代桑羊耿壽昌之軰皆起自賈豎雖本於求利而事有成績自兹以降雖無代無人其于經邦正俗興利除害懷濟時之畧韞致理之規者蓋不可多見矣農者有國之本也先使各安其業是以隨其受田稅其所殖焉豈可徵求貨物捨其所有而責其所無者哉天下農人皆當糶鬻豪商富室乘急賤收至於罄竭更仍貴糴往復受弊無有已時欲其安業不可得也故晁錯曰欲人務農在于貴粟貴粟之道在于使人以粟為賞罰如此農人有利粟有所洩謂官以法取收之也誠如是則天下之田盡闢天下之倉盡盈然後行其軌數度其輕重化以王道扇之和風率循禮義之方皆登仁壽之域斯不難矣往者堯湯水旱作沴而人無捐瘠以國有儲蓄若賦歛之數重黎庶之力竭而公府之積無經歲之用不幸有一二千里水旱蟲霜或方興師動衆廢于藝殖者寧免賦闕而用乏人流而國危者哉   栁芳食貨論 昔開元初宇文融首以稅客户籍外剰田户口色役之䇿行于天下其後天寶間韋堅又以穿廣運潭興漕之利楊慎矜王鉷楊國忠等議財貨之政君子曰融等之敗也豈不哀哉詩云人之多僻無自立辟融等之謂也初宗以雄武之才再開唐統賢臣左右威至在己姚崇宋璟蘇頲等皆以骨鯁大臣鎮以清静朝有著定下無覬覦四夷來冦驅之而已百姓富饒稅之而已繼以張嘉貞張説守而勿失自後賦役煩重豪猾兼并强者以才力相君弱者以侵漁失業人逃役者多浮寄于閭里縣收其名謂之客户雜于居人者十一二矣蓋漢魏以來浮户流人之類也是時也天子方欲因士馬之衆賈將帥之勇髙視六合慨然有制御夷狄之心然懼師旅之不供流傭之未復思覩竒畫之士以登皇明蓋有日矣而宇文融揣摩上㫖欵開謁見天子前席而見之恨得之晩言發融口䇿合主心不出數年之中獨立羣臣之上無徳而祿卒以敗亡既而天子方事四夷國用不足多融之能追而悔焉于是楊崇禮又以善計財帛見幸然亷謹自守與人無害故能獲終融死且十餘年始用韋堅及崇禮慎矜皆以計利興功中人主脅權相滅為天下笑而王鉷楊國忠威震海内尤為暴横人反思融矣大凡數子少者帶數使多者帶二十使判官佐使遍于天下客户倍于往時主司守以取决備貟而已四十年間覆族者五僉人賈害豈天道歟夫先王收人之制既富而聚之以興利也儉則散之以除害也所以裒多益寡稱物平施降及後代亦克用乂禮記曰倉廪實而知榮辱人茍不足而可理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觀數子之意欲竭人財乘主之欲殫天下之力以供國竊王者之柄以狥己奪其長觜以鼓天下于是權歸掌握利出胸臆呼吸指顧舟車沸渭于萬里之外矣人以豐財為利而融軰竭之矣向之所利者豈不反歟而數子方自以為功無讓坐受富貴斧鉞已在其後而謂身安于泰山及其死之葅醢不足以謝天下豈不愚哉於戲以宗之才業為中興君奸臣一說利動明主堅等窺其餘烈不顧萬死者貪爵祿也蓋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馮琦曰天下將敗則必先生奸人以罄天下之財財猶髓也髓竭人亡財空國敝然古之言利猶出士流若出市井匹夫而熒惑天子則䇿彌下禍彌速尺䟽上百室空矣片紙下一路哭矣嗟乎悲哉】   李徳裕食貨論 人君不以聚貨制用之臣處將相弼諧之任則奸邪無所容矣左右貴倖知所愛之人非宰相之器以此職為發身之捷徑取位之要津皆由此汲引以塞訕謗領其職者竊天下之財以為之賄聚貨者所以得升矣操其竒贏乘上之意集于有司以取倍利制用者所以得進矣二司皆有官屬分部以主郡國貴倖得其寶賂多託賈人汙吏處之頗類牧羊而畜豺養魚而縱獺欲其不侵不暴焉可得也故盜用貨泉多張空簿國用日促生人日困揚雄上書言漢武運帑藏之財填廬山之壑今貨入權門甚于是矣孟獻子有言與其有聚歛之臣寧有盜臣子輿以利國為非揚雄以酤興嘆稱其職者必能挾商工之術有良賈之才壽昌習分銖之事羊析秋毫之數小人以為能君子所不忍為也卜式言天久不雨獨烹羊天乃雨焉有仲尼之鳴皷將攻卜式之欲烹致雨而反居相位可不為之甚慟哉   貨殖論 欲知將相之賢不肖視其貨殖之厚薄彼貨殖厚者可以迴天機幹河嶽使左右貴倖役當世奸人如孝子之養父母矣隂陽不能為其冦寒暑不能成其疾鬼神不能促其數雷霆不能震其邪是以危而不困老而不死縱人世之大欲處將相之極位兄弟光華子孫安樂昔公孫朝穆好酒及色而不慕榮禄鄧析猶謂之真人况兼有榮祿乎後世雖有貶之者如用鐵鉞于糞土施桎梏于朽株無害于身矣則大易之害盈福謙老氏之多藏厚亡不足信矣昔秦時得金䇿謂之天醉豈天之常醉哉故晉世唯貴于錢神漢台不慚于銅臭謂子文無兼日之積顔氏樂一瓢之飲晏平仲祀不掩豆公儀休愠以㧞葵皆為薄命之人矣如向者四賢天與之生則生天與之壽則壽窮逹壽夭皆在彼蒼而望貴倖之知奸人之譽終身不可得矣余有力命賦以致其意庶後之知我者興嘆而已   崔融諫稅關市疏 伏見有司請稅關市事條不限工商但是行人盡稅者臣謹按周禮九賦其七曰關市之賦竊惟市縱繁巧關通末遊欲令此徒止抑所以減增賦稅臣謹商度今古料量家國竊將為不可稅謹條事跡如左伏惟聖㫖擇焉徃古之時醇樸未散公田藉而不稅關防譏而不征中代以來澆風驟進桑麻疲弊稼穡辛勤於是各狥通財爭趨作巧求徑捷之速忘歲計之餘遂使田業日荒倉廩不積蠶織休廢弊緼闕如饑寒猥臻亂離斯瘼先王懲其若此所以變古隨時依本者恒科占末者增稅夫關市之稅者謂市及國門闕門者也惟歛出入之商賈不稅來徃之行人今若不論商人通取諸色事不師古法乃任情悠悠末代於何瞻仰濟濟盛朝自取嗤笑雖欲憲章姬典乃是違背周官臣知其不可者一也臣謹按易繫稱庖羲氏没神農氏作日中為市致天下之人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班志亦云財者帝王聚人守位養成羣生奉順天德理國安人之本也士農工商四人有業學以居位曰士闢土殖穀曰農作巧成器曰工通財鬻貨曰商聖王量能授事四人陳力受職然則四人各業久矣今後安得動而揺之蕭何有云人情一定不可復動班固又云曹叅相齊齊國安集大稱賢相叅去屬其後相曰以齊獄市為寄慎勿擾也後相曰理無大於此者乎叅曰不然夫獄市者所以并容也今若擾之姦人安所容乎吾是以先之夫獄市兼受善惡若窮極姦人無所容竄久且為亂秦人極刑而天下叛孝武峻法而刑獄繁此其效也老子曰我無為而人自化我好靜而人自正叅欲以道化其本不欲擾其末臣知其不可者二也四海之廣九州之雜關必據險路市必憑要津若乃富商大賈豪宗惡少輕死重義結黨成羣喑嗚則彎弓睚眦則挺劒小有失意且猶如此一朝變法定是相驚乘兹困窮或至騷動便恐南走越北走胡非唯流逆齊人亦自擾亂殊俗又如邊徼之地冦賊為鄰興胡之旅歲月相繼儻因科賦致有猜疑一從散亡何以制禁求利雖切為害方深而有司上言不識大體徒欲益帑藏助軍國殊不知軍國益擾帑藏愈空臣知其不可者三也孟軻又云古之為關也將以禦暴今之為關也將以為暴今行者皆稅本末同流且如天下諸津舟航所聚旁通蜀漢前指閩越七澤十藪三江五湖控引河洛兼包淮海舸巨艦千軸萬艘交貿徃還憧憧永月今若江津河口置舖納稅納稅則檢覆檢覆則遲留此津纔過彼舖復止非惟國家稅錢更遭主司僦賂船有大小載有多少量物而稅觸途淹久統論一日之中未過十分之一因此壅滯必致吁嗟一朝失利則萬商廢業萬商廢業則人不聊生其間或有輕訬任俠之徒斬龍刺蛟之黨鄱陽暴虐之客冨平悍壯之夫居則藏鏹出便竦劒加之以重稅因之以威脅一旦獸窮則搏鳥窮則攫執事者復何以安之哉臣知其不可者四也五帝之初不可詳已三王之後厥有著云秦漢相承典章大備至如關市之稅史籍有文秦政以雄圖武力捨之而不用也漢武以覇略英姿棄之而勿取也何則關為禦暴之所市為聚人之地稅市則人散稅關則暴興暴興則起異圖人散則懷不軌夫人心莫不背善而樂禍易動而難安一市不安則天下之市心揺矣一關不安則天下之關心動矣况澆風乆扇變法為難徒欲禁末遊規小利豈知失黙亂大倫魏晉眇瑣齊隋齷齪亦所謂不行斯道者也臣知其不可者五也今之所以稅關市者何也豈不以國用不足邊冦為虞一行斯術兾有殷贍然也㣲臣敢借前箸以籌之伏惟陛下當聖期御籙沉璧于洛刻石于嵩鑄寶鼎以窮姦坐明堂而布政神化廣洽至德潛通東夷蹔驚應時平殄南蠻纔動計日歸降西域五十餘國廣輪一萬餘里城堡清夷亭候静謐比為患者惟苦二蕃今吐蕃請命邊事不起即日雖尚屯兵乆後終成弛析獨有黙啜假息孤恩惡貫禍盈覆亡不暇征役日已省矣繁費日已稀矣然猶下明制遵大樸愛人力惜人財王侯舊封妃主新禮所有支科咸令削減此陛下以躬率先堯舜之用心也且關中河北水旱數年諸處逃亡今始安輯儻加重稅或慮相驚况承平歲積薄賦日久俗荷深恩人知自樂卒有變法必多生怨生怨則驚擾驚擾則不安中既不安外何能禦文王曰帝王富其人覇主富其地理國若不足亂國若有餘古人有言帝王藏于天下諸侯藏于百姓農夫藏于庾商賈藏於篋惟陛下詳之必若師興有費國儲多窘即請倍筭商客加歛平人如此則國保富强人免憂懼天下幸甚臣知其不可者六也陛下留神繫表屬想政源冒兹炎熾早朝晏坐一日二日機務不遺先天後天靈心密應時政得失小子何知卒陳瞽辭伏紙惶懾   楚地多産金銀茶利尤厚由是財貨豐殖後梁時楚王希範奢欲無厭喜自誇大用度不足重為賦歛每遣使者行田專以増頃畝為功民不勝租賦而逃王曰但令田在何憂無穀命營田使鄧懿文籍逃田募民耕藝出租民捨故從新僅能自存自西徂東各失其業又聽人入財拜官以財多少為官高卑之差富商大賈布在列位外官還者必責貢獻民有罪則富者輸財强者為兵惟貧弱受刑是歲用孔目官周陟議令常稅之外大縣貢米二千斛中千斛小七百斛無米者輸布帛天䇿學士拓跋恒上書曰殿下長深宫之中籍已成之業身不知稼穡之勞耳不聞皷之音馳騁遨遊雕墻玉食府庫盡矣而浮費益甚百姓困矣而厚歛不息今淮南為仇讎之國番禺懐吞噬之志荆渚日圖窺伺溪洞待我姑息諺曰足寒傷心民怨傷國願罷輸米之令誅周陟以謝郡縣去不急之務減興作之役無令一旦禍敗為四方所笑王大怒他日請見辭以晝寢恒謂客將曰王逞欲而愎諫吾見其千口飄零無日矣   湖南判官高郁請聽民自采茶賣於北客收其征以贍軍楚王殷從之殷奏於汴荆襄唐郢復州置回圖務運茶於河南北賣之以易繒纊戰馬而歸仍歲貢茶二十五萬斤太祖許之湖南由是富贍   後唐孔謙貸民錢使以錢估償絲屢檄州縣督之翰林學士盧質上言梁趙巖為租庸使舉貸誅歛結怨于人今陛下革故鼎新為人除害而有司未改其所為是趙巖復生也今春霜害桑繭絲甚薄但輸正稅猶懼流移况益以稱貸人何以堪臣惟事天子不事租庸敕㫖未頒省牒頻下願早降明命莊宗不報   唐主以王玫對左藏見財失實故以劉昫代判三司昫命判官高延賞鉤考窮覈皆積年逋欠之數姦吏利其徵責匄取故存之昫具奏其狀且請察其可徵者急督之必無可償者悉蠲之韓昭極言其便八月詔長興以前户部及諸道逋租三百三十八萬減免勿徵貧民大恱而三司吏怨之   唐王使宦者祭廬山還勞之曰卿此行甚精潔宦者曰臣自奉詔蔬食至今唐主曰卿某日市魚為羮某日市魚為胾何為蔬食宦者慙服倉吏歲終獻羡餘萬石唐主曰出納有數茍非掊民刻軍安得羡餘邪晉李崧奏諸州倉糧於計帳之外所餘頗多晉主曰法外稅民罪同枉法倉吏特貸其死各痛懲之   河南北諸州官自賣海鹽歲收緡錢十七萬又散蠶鹽歛民錢言事者稱民坐私販鹽抵罪者衆不若聽民自販而歲以官所賣錢直歛於民謂之食鹽錢高祖從之俄而鹽價頓賤每斤至十錢至是三司使董遇欲增求羡利而難於驟變前法及重征鹽商過者七錢留賣者十錢由是鹽商殆絶而官復自賣其食鹽錢至今歛之如故   周以張美權㸃檢三司事初世宗在澶州美掌州之金穀三司者世宗或私有所求美曲為供副太祖聞之怒美治才精敏當時鮮及故以利權授之世宗征伐四方用度不乏美之力也   經濟類編卷三十五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三十六   明 馮琦馮瑗 撰   財賦類二   理財【二 四十八則】   宋自唐天寶以來藩鎮屯重兵租税所入皆以自贍名曰留使留州其上供者甚少五代藩鎮益彊率令部曲主塲務厚歛以入已而輸貢有數太祖素知其弊趙普乞命諸州度支經費外凡金帛悉送汴都無得占留每藩鎮帥缺即令文臣權知所在塲務凡一路之財置轉運使掌之雖節度防禦團練觀察諸使及刺史皆不預簽書錢穀之籍於是財利盡歸於上矣   太宗以總計使果不便乃罷之復以三司兩京十道歸三部各置使乃以陳恕為鹽鐵使時帝留意金穀召三司吏李溥等詢以計司利害溥等上七十一事詔以四十四事付有司行之餘下恕等議賜溥等金錢悉補侍禁殿直帝語恕等曰溥等於錢穀利病自㓜至長寢處其中必周知之卿等但假以顔色引令剖陳必有所益復賜三司錢百萬募吏能言本司不便者令恕等量事大小賞之恕將立茶法召茶商數十人俾各條利害恕閲之第為三等語副使宋太初曰吾觀下等固滅裂無取上等取利太深不可行于朝廷惟中等公私皆濟吾裁損之可以經乆於是始為三法行之貨財流通恕有心計釐去宿弊帝深器之親題殿柱曰真鹽鐵陳恕恕每便殿奏事帝或未察至形誚讓恕踧踖退至殿壁俟帝意稍解復進確執前論終不易帝亦多從之   復置三司使而罷鹽鐵户部度支三使分天下郡縣為十道曰河南河東關西劒南淮南江南東西浙東西廣南以京東為左計西為右計恕為總計使魏羽為左計使董儼為右計使中分十道以焉而各道則署判官以領其事凡涉計度者三使通議之恕言官司各建政令互出難以經乆帝不聽   陳恕罷以寇凖為三司使恕乆領三司帝初即位嘗命條具中外錢穀恕乆不進屢詔趣之恕對曰陛下富於春秋若知府庫充實恐生侈心是以不敢進也帝嘉之至是以疾固求館職帝曰卿求一人可代者聽卿去恕薦凖焉凖至三司檢尋恕前後改創之事類為冊及其所出榜别用新板躬至恕第請判恕亦不讓一一押之自是計使無不循其舊貫恕精於吏理深刻少恩人不敢干以私掌利柄十餘年强力幹事胥吏畏服   自乾德中諸州支度經費外凡金帛悉送闕下於是利歸公上而條禁文簿漸為精宻吏不得售其姦帝尤留意財用淳化初詔三司每歲具見管金銀錢帛軍儲等簿以聞至是丁謂權三司使著㑹計録以獻因條大禮經費以備參較優詔奬之謂機敏有智謀檢校過人在三司案牘繁委吏乆難解者謂一言判之衆皆釋然仁宗時承平既乆兵籍益廣吏員益衆佛老邊方蠧耗中國百姓縱侈而上下困於財三司使李諮請省浮費鹽鐵判官俞獻卿亦言天下穀帛日耗稻苗未生而和糴桑葉未吐而和買自天禧以來日甚一日宜與大臣議捄正之上納其言乃立計置司以張士孫呂夷簡魯宗道領之初陜西河北商人入芻糧者貨務給劵以茶償之又益以東南緡錢及香藥犀象為虚實三估謂之三税至用十四錢易官錢百其法屢更不能無弊上命諮等校歲入登耗更定之諮等言淮南十三塲茶歲課五十萬緡天禧五年纔及二十三萬緡每劵直錢十萬鬻之售錢五萬五千總為實錢十三萬緡除九萬緡為本錢歲纔得息錢三萬餘緡而官吏廪給雜費不與焉是則虚數雖多實利殊寡請罷三税以十三塲本息併計其數罷官給本錢使商人與園户自相交易一切定為中估而官收其息如鬻舒州羅源塲茶斤售錢五十有六官不復給但使商人輸息錢三十有一而已然必輦茶入官隨商人所指而與之給劵為驗以防私售謂之貼射若歲課貼射不盡則官市之如舊商人入芻糧塞下者隨所在實估度地理逺近量增其直給劵至京一切以緡錢償之謂之見錢法諮等又以鹽之類有二解池引水而成曰顆鹽淮浙蜀廣鬻海或井或鹻而成曰末鹽皆通商貿易乾興初解鹽計歲入二十三萬緡視天禧中數損十四萬請罷之専令兩地入中並邊芻粟上皆從之   自茶為官民私蓄盗販皆有禁茶之禁尤嚴園户困於征取官司並縁侵擾因䧟罪戾至破産逃匿者歲比有之著作佐郎何鬲三班奉職王嘉麟皆上書請罷給茶本錢縱園户貿易而官收租錢與所在征筭歸貨務以償邊糴之費可以疏利源寛民力富弼韓琦曾公亮然其策請于帝行之下三司議三司言茶課給本收利所獲甚㣲而煩擾為患園户輸納侵害日甚小民趨利犯法益繁宜約歲入息錢之數均賦於民恣其買賣所在收筭而不給本錢遂詔弛舊禁俾通商利凡歲輸緡錢三十三萬八千有竒謂之租錢與諸路本錢悉儲以待邊糴自是惟臘茶禁如舊餘茶肆行天下矣論者又謂茶户困於輸錢良民賦不時入刑亦及之商賈利薄販鬻者少必致歲額不登經費日蹙翰林學士歐陽修知制誥劉敞皆請除前令帝不聽   韓琦論减省冗費 臣准勅以御史王素上言乞依賈昌朝所奏取景德至景祐年凡百用度靡有巨細校計所入所出之數省罷不急等事差張若谷任中師并臣與三司同共詳所奏定奪减省聞奏竊以臣先監左藏庫日朝廷亦曾差官於三司令將咸平景德天聖景祐年支費比附其時三司已檢尋天聖已前帳案不足遂下在京諸司庫務差人監勒檢尋亦是多不存在甚為騷擾臣輒上言若檢尋前項年分帳案得全比附見今來支費數多朝廷若不能節用乃是徒摭空文或勘㑹近年帳案但見得冗費即行减罷亦不須見逺年文字下三司檢尋終不具足只將近年帳案勘㑹結絶了當今陛下敦崇儉之本沛然垂詔以經費有度復議均節斯乃陛下興化致理愛養元元之深意也天下黎民實惠福若又須將景德至景祐年逐年月用度較計必是依前虚有勞費淹滯無成况今西鄙設備聚財實邊之費所宜移兹冗用以助兵須豈可遷延歲時不求速效臣欲乞將三司逐案景德年來帳籍及照證文字勘㑹不必年分整齊但見得官中支用顯有虚費即定奪减省聞奏臣復觀古先哲王興儉以勸天下必以身先而後臣庶省分有司率職從上之令猶風靡而響應之也雖有僥倖覬覦之徒抑制其欲亦不敢興造怨語動惑衆心何則上躬行而下知所勸也臣愚欲望陛下飭宮掖之間先務節儉凡奢靡之飾竒巧之玩無名支賜無度取索一切罷之仍詔三司與臣等計㑹入内内侍省御藥院内東門司取先朝及今來賜予支費則例比附酌中定奪减省臣等定奪之後或有飛語流謗斷在宸衷屏而不聽如此則縣官之財可期充足且内藏宜聖景福等殿庫蓋累朝蓄聚以備非常今或外用既節而不絶内帑支取即與外間供億縻費一同亦望陛下深思祖宗經乆之制更務謹節臣又以出納之用各有攸司冗費之弊必能知悉仍乞特降勅命下三司委諸路轉運副發運使逐處知州通判在京諸司庫務勾當官員降官吏兵馬請給則例自來已有定制不在起請外如有諸般用度顯有虛費可以减省者即具利害擘畫聞奏降下依勅定奪其三司人吏有所見亦聽經三司具狀陳述如顯然大段减省得官中錢物其元起請官吏即乞特行酬奬臣備員諫列誤被聖選不避衆怨罄竭上陳唯冀裁擇早賜進用   自復鹽法兵民輦運不勝其苦並邊務誘人入中芻粟皆為虚估騰踊至數倍大耗京師錢幣太常博士范祥關中人也熟其利害常謂兩地之利甚博而不能少助邊計者公私侵漁之害也儻一變法歲可省度支緡錢數十百萬乃畫策以獻遂命制置其事使推行之論者爭言其非是遣户部使包拯馳視還言其便論者猶籍籍驛召祥至與三司雜議皆是祥所建詔從之田况請乆任祥以專其事乃擢祥為轉運使於是舊禁鹽地一切通商聽鹽入蜀罷九州軍入中芻粟令入實錢償以鹽授以要劵即池驗劵按數而出盡弛兵民輦運之役以商所入緡錢糴粟輸並邊九州軍而悉留貨物錢幣以實中郎由是黠商貪賈無所僥倖關内之民得安其業公私便之   復茶鹽初李諮以實錢入粟實錢售茶二者不得相為輕重既行而商人失厚利怨謗蠭起仁宗疑變法之弊下詔責計置司而遣官行視諮具言新法之便㑹孫奭等論其煩擾遂罷貼射法官仍給本錢市茶商人入錢售之茶法復壞解鹽亦復之   上書者言解鹽官得利㣲而民困於轉輸詔翰林學士盛度等議更其制度上通商五利遂罷三京二十八州軍法聽商人入錢若金銀於京師貨務受鹽兩池而民便之自是雖商賈流行而歲課耗矣自貼射茶法廢而河北入中虚估之弊益甚李諮既居政府請復行見錢法皆如天聖元年之制又命商持劵徑趨貨務驗實立償之錢而三説之法廢縣官自此省費矣王安石臨川人好讀書善屬文曾鞏携其所撰以示歐陽修修為之延譽擢進士上第授淮南判官故事秩滿許獻文求試館職安石獨否調知鄞縣通判舒州文彦博為相薦其恬退乞不次進用以激奔競之風歐陽修薦為諫官安石皆以祖母年髙辭修以其須禄養復言于朝召為郡牧判官改度支判官安石議論髙竒能以辨博濟其説果於自用慨然有矯世變俗之志於是上萬言書其大要以為今天下之財力日以困窮風俗日以衰壞患在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則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傾駭天下之耳目囂天下之口而固已合先王之政矣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自古治世未嘗以財不足為患也患在治財無其道耳先是館閣之命屢下安石輒辭不起士大夫謂其無意於世恨不識其面朝廷每欲畀以美官惟患其不就也及赴是職聞者莫不喜悦   張方平論國計疏 臣切惟天之生民以衣食為命聖人因是而為之均節立君臣貴賤等威之分以止其爭且亂故禮也者文飾此者也刑也者防禦此者也凡所為賞罰法令仁義亷恥皆縁此而後立者也衣食不足何禮刑之有哉内無以保其社稷外無以制其夷狄國非其國矣故貸食者人事之確論非髙談虛辭之可致者也今京師砥平衡㑹之地連營設衛以當山河之險則是國依兵而立兵待貨食而後可聚此今日天下之大勢也臣在仁宗朝慶厯中充三司使嘉祐初再領邦計嘗為朝廷精言此事累有奏議所陳利害安危之理究其本原冗兵最為大患畧計中等禁軍一卒歲給約五十千十萬人歲費五百萬緡臣前在三司勘㑹慶厯五年禁軍之數比景祐以前增置八百六十餘指揮四十餘萬人是增歲費二千萬緡也太祖皇帝制折杖法免其徒初置壯城備諸役使謂之廂軍後乃展轉增創軍額今遂與禁軍數目幾等此其歲增衣糧幾何是皆出於民力則天下安得不困臣慶厯五年取諸路鹽酒商税歲課比景德㑹計録皆增及三數倍以上景德中收商税四百五十餘萬貫慶厯中一千九百七十五萬餘貫景德中收酒課四百二十八萬餘貫慶厯中收一千七百一十萬餘貫景德中收鹽税課三百五十五萬餘貫慶厯中收七百一十五萬餘貫但茶亦有增而不及多爾天下和買紬絹本以利民初行於河北但資本路軍衣遂通其法以及京東淮南江浙景祐中諸路所買不及二百萬疋慶厯中乃至三百萬疋自爾時及今二十年但聞比校督責不聞有所寛减也如此浚取天下豈復有遺利自古有國者貨利之入無若是之多其費用亦無若是之廣也昔唐室自天寶之亂肅代之後國力大窘禁軍之餉畿甸百姓至挼穗以供兵食登都城門以望四方貢奉之至可謂危蹙矣然患難既平則兵有時而解兵解則民力紓矣今中外諸軍坐而衣食無有解期天下困敝已如此而上下恬然不圖營救寶元康定中夏戎阻命西師在野既聚軍馬即須入中糧草在京支還交鈔銀錢物帛一歲約支一千餘貫以上三司無以計置即須内帑供給慶厯二年三年連年支撥内庫銀紬絹只此兩次六百萬疋兩三司以補不足尋即支盡西事已定二紀于兹中間亦不聞有所處置者邦家大不幸變故仍臻頒賚之餘府庫虚匱宿藏舊積蓋無餘幾萬一因之以饑饉加之以冦戎臣恐智者難以善於後矣夫茍且者臣下及身之謀逺慮者陛下家國之計兹事體大在陛下所憂無先於此財計之任雖三司之職日生煩務常程計度簿書期㑹則在有司至于議有繫於軍國之體事有關於安危之機其根本在於中書樞宻院非有司可得預也今夫賦歛必降敕支給必降宣是祖宗規摹二府共司邦計之出入也今欲保大豐財安民固本當自中書樞宻院同心協力修明真宗以前舊典先由兵籍减省以次舉其為敝之大若宗室之制官人之法諸生事造端非簡便者裁而正之至于㣲末細故於國計盈虚不足為損益屬之有司可矣提其綱則衆目張澄其源則下流清易曰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乆又曰變而通之以盡利節卦之辭曰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故傷財害民之事當為制度以節之若但遵常守故齪齪細文避猜嫌顧形迹恤浮議而廢逺圖忽人謀而徼天幸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後雖噬臍何嗟及矣臣服在近列荷恩三朝竊見時事日以迫急不勝憂憤輒罄狂瞽惟陛下留神省察   吕誨論錢穀宜歸一疏 臣切以洪範八政食貨為先故古者國用必使宰制之祖宗之制天下錢穀自非常平倉司農寺外其餘皆總於三司一文一勺以上悉申帳籍非條例有定數者不敢擅支故能知其大數量入為出詳度利害變通法度分畫移用取彼有餘濟彼不足指揮有司轉運使諸州如臂使指朝廷常選徤吏精於理財者為三司官如陳恕林特李叅之類皆稱職有名者也其餘非通曉錢穀者亦罕得叨居其任理資序受厚俸而已故能倉庫充溢用度有餘民不匱乏邦家乂安自改官制以來備置尚書省六曹二十四司及九寺三監各令有職事將舊日三司所掌事務散在六曹及諸寺監户部不得總天下財賦既不相統攝帳籍不盡申户部不能盡知天下錢穀之數五曹各得支用錢物有司得符不敢不應副户部不能制户部既不能知天下錢穀出納見在之數無由量入為出五曹及内百司各自建白理財之法申奏施行户部不得一一關預無由公共利害今之户部尚書舊三司使之任也左曹尚書右曹不尚書天下之財分而為二視彼有餘視此不足不得移用天下皆國家之財而分張如此無専主之者誰為國家公共愛惜通融措置者乎譬人家有財必使一人専主管支用使數人主之各務己分所有多互相侵奪又人人得取用之財有增益者乎故利權不一雖使天下財如江海亦有時而竭况民力及山澤所出有限劑乎此臣所以日夜為國家深憂者也今縱未能大有更張欲乞且令尚書兼領左右曹侍郎則分職而治其右曹所掌錢物尚書非奏請得㫖不得擅支諸州錢穀金帛使提舉常平倉司者每月亦須具文帳申户部六曹及寺監欲支用錢物皆須先關户部符下支撥不得一面奏乞直支應掌錢物諸司不見户部符不得應副其舊日三司所管錢穀財用事有散在五曹及諸寺監者並乞收歸户部若以此户部事多官少難以辦集即乞减户部冗末事務付閑曹比司兼領而通户部如此則利權歸一若更選用得人則天下之財庶幾可理矣   神宗謂文彦博曰當今理財最為急務養兵備邊府庫不可不豐大臣共宜留意節用因稱太宗朝有御侍乞增俸命給十千輒差簿所賜太宗曰朕昔為供奉官俸止十千爾敢以為少邪遂幽囚至死以此言之事不可不勉也   執政以河朔旱傷國用不足乞南郊勿賜金帛詔學士議司馬光曰救災節用當自貴近始可聽也王安石曰常衮辭堂饌時以為衮自知不能當辭職不當辭禄且國用不足以未得善理財者故也光曰善理財者不過頭㑹箕歛爾安石曰不然善理財者不加賦而國用足光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財貨百物不在民則在官彼設法奪民其害乃甚於加賦此蓋桑羊欺武帝之言太史公書之以見其不明耳爭議不已帝曰朕意與光同然姑以不允答之㑹安石草制引常衮事責兩府兩府不敢復辭   河北安撫使韓琦上疏 臣准散青苗詔書務在惠小民不使兼并乗急以要倍息而公家無所利其入今所立條約乃令鄉户及坊郭户借錢一千納一千三百是官自放錢取息與初詔相違又條約雖禁抑勒然不抑散則上户必不願請下户雖或願請請時甚易納時甚難將來必有督索同保均陪之患陛下躬行節儉以化天下自然國用不乏何必使興利之臣紛紛四出以致逺邇之疑哉乞罷提舉官第委提㸃刑獄依常平舊法施行帝䄂其疏以示執政曰琦真忠臣雖在外不忘王室朕始謂可以利民今乃害民如此且坊郭安得青苗而使者亦强與之王安石勃然進曰茍從其所欲雖坊郭何害因難琦奏曰如桑羊籠天下貨財以奉人主私用乃可謂興利之臣今陛下修周公遺法抑兼并振貧弱非所以佐私欲安可謂興利之臣乎帝終以琦説為疑安石遂稱疾不出帝諭執政罷青苗法趙抃請俟安石出安石求去帝命司馬光草答詔有士夫沸騰黎民騷動之語安石抗章自辯帝為巽辭謝之且命吕惠卿諭㫖韓絳又勸帝留安石安石入謝因言中外大臣從官臺諫朋比欲敗先王正道以沮陛下此所以紛紛也帝以為然安石乃起視事持新法益堅以琦奏付條例司令曾布疏駁刻石頒之天下琦申辯愈切且論安石妄引周禮以惑上聽皆不報時文彦博亦以青苗之害為言帝曰吾遣二中使親問民間皆云甚便彦博曰韓琦三朝宰相不信而信二宦者乎先是安石隂結入内副都知張若水押班藍元震為助帝遣使潜察府界俵錢事適命二人二人使還極言民情深願無抑配者故帝信之不疑   王安石言周置泉府之官以㩁制兼併均濟貧乏變通天下之財後世唯桑羊劉晏粗合此意學者不能推明先王法意更以為人主不當與民爭利今欲理財則當修泉府之法以收利權帝納其説安石猶恐帝不能决意行之乃復言人才難得亦難知今使十人理財其中或有一二敗事則異論乘之而起堯與羣臣共擇一人治水尚不能無敗事况所擇而使非一人豈能無失要當計利害多少不為異論所惑帝曰有一人敗事而遂廢所圖此所以少成事也乃立制置三司條例司掌經畫邦計議變舊法以通天下之利陳升之安石領其事初泉人吕惠卿自真州推官秩滿入都與安石論經義意多合遂定交因言於帝曰惠卿之賢雖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學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獨惠卿而已遂以惠卿及蘇轍並為檢詳文字事無大小安石必與惠卿謀之凡所建請章奏皆惠卿筆也又以章惇為三司條例官曾布檢正中書五房凡有奏請朝臣以為不便者布必上疏條析以堅帝意使専任安石以威脇衆俾無敢言由是安石信任布亞於惠卿而農田水利青苗均輸保甲免役市易保馬方田諸役相繼並興號為新法頒行天下安石與劉恕友善欲引寘三司條例恕以不習金穀為辭且曰天下方屬公以大政宜恢張堯舜之道以佐明主不應以利為先安石遂與之絶   楊繪言提舉常平張靚等科配助役錢一户多者至三百千乞少裁損以安民心不聽時賢士多引去以避王安石繪又上疏言老成人不可不惜當今舊臣多引疾求去范鎮年六十有三吕誨年五十有八歐陽修年六十有五而致仕富弼年六十有八而引疾司馬光王陶皆五十而求散地陛下可不思其故乎安石聞而深惡之劉摯為安石所器拜監察御史裏行始就職即奏言陛下勸農之志今變而為煩擾陛下有均役之意今倚以為聚歛天下有喜於敢為有樂於無事彼以此為流俗此以彼為亂常此風浸成漢唐黨禍必起矣因陳率錢助役十害㑹繪又論提刑趙子幾怒知東明縣賈蕃不禁遏縣民使訟助役事摭以他故下蕃於獄而自鞫之是希安石意指又言助役之難行者有五而摯亦論趙子幾捃摭賈蕃是欲鉗天下之口乞按其罪於是安石大怒使知諫院張璪取繪摯所論助役十害五難行之事作十難以詰之璪辭不為曾布請為之既作十難且劾繪摯欺誕懷向背詔下其疏於繪摯使各言狀繪録前後四奏以自辯摯奮然曰為人臣豈可壓於權勢使天子不知利害之實即條對所難以伸其説曰助役歛錢之法有大臣及御史主之於内有大臣親黨為監司提舉官行之於諸路其勢順易矣然曠日彌年終未有定論者為不順乎民心也臣待罪言責采士民之説以聞職也今乃遽令分析交口相直無乃辱陛下耳目之任哉所謂向背則臣所向者義所背者利所向者君父所背者權臣願以臣章并司農奏宣示百官考定當否不報明日復上疏曰陛下夙夜勵精以親庶政天下未致於安且治者誰致之邪陛下注意以望太平而自以太平為己任得君專政者是也二三年間開闔揺動舉天地之内無一民一物得安其所者其議財則市井屠販之人皆召至政事堂其征利則下至厯日而官自鬻之推此以徃不可究言輕用名器淆混賢否忠厚老成者擯之為無能俠少儇辯者取之為可用守道憂國者謂之流俗敗常害民者謂之通變凡政府謀議經畫除用進退獨與一掾屬曾布者論定然後落筆同列預聞反在其後故奔走乞丐之人布門如市今西夏之欵未入反側之兵未安三邊瘡痍流潰未定河北大旱諸路大水民勞財乏縣官减耗聖上憂勤念治之時而政事如此皆大臣誤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誤大臣也疏奏安石欲竄摰嶺外帝不許詔貶繪知鄭州謫摰監衡州鹽倉璪亦落職遣察訪使徧行諸路俱成役書   王安石薦吕惠卿為太子中允崇政殿説書司馬光曰惠卿憸巧非佳士使王安石負謗于中外者皆其所為安石賢而愎不閑世務惠卿為之謀主而安石力行之故天下並指為姦邪近者進擢不次大不厭衆心帝曰惠卿進對明辯亦似美才光對曰惠卿誠文學辯㨗然用心不正願陛下徐察之江充李訓若無才何以動人主帝黙然光又貽書安石曰諂諛之士於公今日誠有順適之快一旦失勢將必賣公自售矣安石不悦帝嘗御邇英閣聽講光讀曹參代蕭何帝曰漢常守蕭何之法不變可乎光對曰寧獨漢也使三代之君守禹湯文武之法雖至今存可也漢武取髙帝約束紛更之盜賊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漢業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變也惠卿言先王之法有一年一變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有五年一變者巡守考制度是也有三十年一變者刑罰世輕世重是也光言非是其意以風朝廷耳帝問光光對曰布法象魏布舊法也諸侯變禮易樂者王巡狩則誅之不自變也刑新國用輕典亂國用重典是為世輕世重也非變也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則修之非大壞不更造也公卿侍從皆在此願陛下問之三司使掌天下財不才而黜之可也不可使執政侵其事今為制置三司條例司何也宰相以道德佐人主安用例茍用例則胥吏矣今為看詳中書條例司何也惠卿辭塞乃以他語抵光帝曰相與語是非耳何至是光又言青苗之弊曰平民舉錢出息尚能食下户至饑寒流離况縣官督責之威乎惠卿曰青苗法願則與不願不强也光曰愚民知取債之利不知還債之害非獨縣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太宗平河東立糴法時斗米十錢民樂與官為市其後物貴而和糴不解遂為河東世世患臣恐異日之青苗亦猶是也帝曰陜西行之乆民不為病光曰臣陜西人也見其病不見其利朝廷初不許有司尚能以病民况法許之乎他日又對帝曰今天下洶洶者孫叔敖所謂國之有是衆之所惡也光曰然陛下當論其是非今條例司所為獨安石韓絳惠卿以為是耳陛下豈能獨與此三人共為天下邪行青苗法陜西轉運使李參以部内多戍兵而糧儲常不足令民自隱度麥粟之贏先貸以錢俟穀熟還官號青苗錢經數年廪有餘糧至是條例司請以諸路常平廣惠倉錢穀依陜西青苗錢例民願預借者給之令出息二分隨夏秋税輸納願輸錢者從其便如遇災傷許展至豐熟日納非惟足以待凶荒之患民既受貸則兼并之家亦不得乗新陳不接以邀倍息又常平廣惠之物收藏積滯必待年儉物貴然後出糶所及者不過城市游手之人今通一路有無貴發賤歛以廣蓄積平物價使農人有以趨時赴事而兼并不得乗其急凡此皆以為民而公家無所利其入是亦先王散惠興利以為耕歛補助之意也欲量諸路錢穀多寡分遣官提舉每州選通判幕職官一員典幹轉移出納仍先自河北京東淮南三路施行俟有緒推之諸路詔曰可乃出内庫緡錢百萬糴河北常平粟而常平廣惠倉之法遂變為青苗矣初王安石既與吕惠卿議定出示蘇轍等曰此青苗法也有不便以告勿疑轍曰以錢貸民本以救民然出納之際吏縁為姦雖有法不能禁錢入民手雖良民不免妄用及其納錢雖富民不免踰限如此則恐鞭箠必用州縣之事煩矣唐劉晏掌國計未嘗有所假貸而四方豐凶貴賤知之未嘗逾時有賤必糴有貴必糶以此四方無甚貴甚賤之病今此法見在而患不修公誠能有意於民舉而行之則晏之功可立竢也安石曰君言誠有理當徐思之由是逾月不言青苗㑹京東轉運使王廣淵言春農事興而民苦乏兼并之家得以乗急要利乞留本道錢帛五十萬貸之貧民歲可獲息二十五萬從之其事與青苗法合安石始以為可用召廣淵至京師與之議於是决意行焉陳升之欲傅㑹王安石以固其位安石亦患正論盈廷引升之為助升之知其不可而竭力為之用安石德之故先使正相位升之既相乃時為小異陽若不與之同者因言于帝曰宰相無所不統所領職事豈可稱司請罷制置三司條例司安石曰古之六卿即今執政有司馬司徒司冦司空各名一職何害於理升之曰若制置百司條例則可但令置制三司一官則不可安石曰今中書支百錢以上物及轉補三司吏人皆奏得㫖乃行至於制置三司條例何為不可由是二人遂判安石乃薦絳共事安石每奏事絳必曰臣見安石所陳非一皆至當可用陛下宜省察安石恃以為助   置諸路提舉官條例司上言民間多願借貸青苗錢乞遍下諸路轉運司施行仍詔諸路各置提舉二員管當一員掌行青苗免役農田水利諸路凡四十一人提舉官既置徃徃迎合王安石意務以多散為功富民不願取貧者乃欲得之即今隨户等髙下品配又令貧富相兼十人為保首王廣淵在京東一等户給千五十等而下之至五等猶給一千民間喧然以為不便廣淵入奏謂民皆歡呼感德諫官李常御史程顥論廣淵抑配掊克迎朝廷㫖意以困百姓㑹河北轉運使劉庠不散青苗錢奏適至安石曰廣淵力主新法而遭劾劉庠欲壞新法而不問舉事如此安得人無向背由是常顥之言皆不行   行均輸法條例司言諸路上供歲有常數年豐可以多致而不能贏餘年歉難於供億而不敢不足逺方有倍蓰之輸中都有半價之鬻徒使富商大賈乗公私之急以擅輕重歛散之權今江浙荆淮發運使實總六路賦入宜假以錢貨資其用度凡上供之物皆得徙貴就賤因近易逺預知在京倉庫所當辦者得以便宜蓄買而制其有無庶幾國用可足民財不匱詔以發運使薛向領均輸平凖専行於六路賜内藏錢五百萬緡上供米三百萬石時議者慮其為擾多言非便帝不聽薛向既董其事乃請設置官屬從之蘇轍言今先設官置吏簿書廩禄為費已厚非良不售非賄不行是官買之價比民必貴及其賣也弊復如前此錢一出恐不可復縱使其間薄有所獲而征商之額所損必多矣帝方惑於王安石不納其言然均輸法亦迄不能就   收免行錢京師百物有行官司所須俱以責辦下逮貧民浮販類有陪折吕嘉問請約諸行利入厚薄令納錢以賦吏禄與免行户祗應而禁中賣買百貨並下雜買塲務仍置市司估物低昻凡内外官司欲占物價則取辦焉至是行之   吕嘉問提舉市易連以羡課受賞帝聞其擾民以語王安石安石對曰嘉問奉法在公以是媒怨帝曰免行錢所收細瑣市易鬻及果實氷炭太傷國體安石力辨至譏帝為叢脞不知帝王大畧帝曰即如是士大夫何故以為不便安石請言者姓名令嘉問條析及帝以是故命韓維孫永集市人問之减坐賈錢千萬安石遂持嘉問條析奏曰朝廷所以許民輸錢免行者盖人情安於樂業厭於追擾若一切罷去則無人祗承又吏胥禄廪薄勢不得不求於民非重法莫禁以薄廪申重法則法有時而屈今取於民鮮而吏知自重此臣等推行之本意也議者乃欲除去是殆不然民未嘗不畏吏方其以行役觸罪雖欲出錢亦不可得今吏之禄可謂厚矣然未及昔日取民所得之半也時市易三司嘉問恃勢陵使薛向出其上及曾布代向懷不能平㑹帝出手札詢布布訪于魏繼宗具上嘉問多收息干賞挾官府而為兼并之事帝將委布考之安石言二人有私忿於是詔布與吕惠卿同治惠卿故憾布脇繼宗使誣布繼宗不從布言惠卿不可共事帝欲聽之安石不可帝遂詔中書曰朝廷設市易本為平凖以便民若周官泉府者今顧使中人之家失業若此吾民安得泰然也宜釐定其制布見帝言曰臣每聞德音欲以王道治天下今市易之為虐駸駸乎間架阡陌之事矣如此之政書于簡牘不獨唐虞三代所無厯觀秦漢以來衰亂之世恐未之有也嘉問又請販鹽鬻帛豈不貽笑四方帝頷之事未决安石去位嘉問持之以泣安石勞之曰吾已薦惠卿矣及惠卿執政遂治前獄劾布沮新法出知饒州嘉問亦出知常州以章惇為三司使   置三司㑹計司帝嘗患增置三司費財王安石謂增置官司所以省費帝曰古者什一而税今取財百端安石謂古非特什一而已安石又欲盡禄天下之吏帝未之許而三司上新增吏禄歲至緡錢百十一萬有竒主新法者皆謂吏禄既厚則人知自重不敢冐法可以省刑然良吏實寡賕取如故徃徃陷重辟議者不以為善詔三司帳司㑹計是歲天下財用出入之數以聞令宰相提舉其事至是韓絳請選官置司以天下户口人丁税賦塲務坑冶河渡房園之類租額年課及一路錢穀出入之數去其重複歲比較增虧廢置及羡餘横費計贏闕之處使有無相通而以任職能否為黜陟則國計大綱可以省察三司使章惇亦以為言乃詔置三司㑹計司以絳提舉   吳居厚初為武安節度推官奉行新法盡力核閒田以均給梅山徭計勞得補司農官屬轉提舉河北常平遂擢京東轉運副使時方興鹽鐵居厚精心計籠絡鈎稽收羡息錢數百萬即萊蕪利國二冶官自鑄錢以能擢都轉運使議行河北鹽法搜剔無遺居厚起州縣凡流徒以言利得幸由是嗜進之士從風而靡   行市易法自王韶倡為縁邊市易之説王安石善之以為與漢平凖法同可以制物低昻而均通之遂用草澤魏繼宗議以内藏庫錢帛置市易務于京師凡貨之可市及滯於民而不售者平其價市之願以易官物者聽若次市於官者則度其田宅或金帛為抵當而貸之錢責其使償半歲輸息十一及歲倍之過期不輸息外每月更加罰錢以户部判官吕嘉問為提舉嘉問上建置十三事其一欲於律外禁兼并之家輒取利帝去之安石執不可已而帝聞其大煩碎人皆怨讟欲罷之以問安石安石對曰立法當論有害於人與否不當以煩碎廢也自是諸州上供薦席黄蘆之類六十色悉令計直從民願粥者市之以給用尋改提舉在京市易務為都提舉市易司秦鳯兩浙黔州成都廣州鄆州六市易司皆焉   行折二錢自王安石為政始罷銅禁姦民日銷錢為器邊關海舶不復譏錢之出國錢日耗張方平因對極論其害請詰問安石舉累朝令典一旦削而除之其意安在安石深惡之至是行折二錢除在京及府界外諸路並通行   司馬光素與王安石厚及行新法貽書開陳再三又與呂惠卿辯論于經筵安石不樂帝欲大用光訪之安石安石曰光外託劘上之名内懷附下之實所言盡害政之事所與盡害政之人而欲寘之左右使預國論此消長之機也光才豈能害政但在髙位則異論之人倚以為重韓信立漢赤幟趙卒氣奪今用光是與異論者立赤幟也及安石稱疾不出帝乃以光為樞宻副使光辭曰陛下所以用臣蓋察其狂直庶有補於國家若徒以禄位榮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天官私非其人也臣徒以禄位自榮而不能救生民之患是盗竊名器以私其身也陛下誠能罷制置條例司追還提舉官不行青苗助役法雖不用臣臣受賜多矣青苗之散使者恐其逋負必令貧富相保貧者無可償則散而之四方富者不能去必責使代償十年之外貧者既盡富者亦貧常平又廢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民之羸者必委死溝壑壯者必聚而為盗賊此事之必至者也疏凡九上帝使謂之曰樞宻兵事也官各有職不當以他事為辭光對曰臣未受命則猶侍從也於事無不可言者㑹安石復起視事乃下詔允光辭收還敕誥知通進銀臺司范鎮封還詔㫖者再帝以詔直付光不由門下鎮奏曰由臣不才使陛下廢法乞解其職許之   范祥為制置解鹽使以鹽募商旅輸芻粟于陜西實邊公私便之祥卒薛向繼領向請兼以鹽易馬王安石時領羣牧主其説請乆任向至治平末向坐與种諤開邊始罷去㑹淮南轉運使張靖言向壞鹽法且有所欺隱帝召向與靖對錢公輔范純仁皆言向罪安石排羣議抵靖於法以向代之   王韶建開河湟之策遣三司幹當公事李入蜀經畫買茶於秦鳯熈河博馬以著作佐郎蒲宗閔同領其事初蜀之茶園皆民兩税地不植五穀惟宜種茶賦税一例折輸税額總三十萬杞乃即蜀諸州剙設官塲更嚴私交易之令知彭州呂陶言市易司籠制百貨歲出息錢不過十之二今茶塲司盡民茶取息十之三茶户被害不可勝窮詔止收息十之一而陶亦以是得罪未幾以李稷都大提舉茶塲稷與宗閔務浚利刻急一年之間通課利及舊界息税七十六萬七千餘緡稷又辟陸師閔幹當公事以自輔   蘇軾上韓魏公論場務書 軾得從宦於西嘗以為當今制置西事其大者未便非痛整齊之其勢不足以乆安未可以隨欹而柱隨壞而補也然而其事宏闊浩汗非可以倉卒輕言者今之所論特欲救一時之急解朝夕之患耳徃者寶元以前秦人之富彊可知也中户不可以畝計而計以頃上户不可以頃計而計以賦耕於野者不願為公侯藏於民家者多於府庫也然而一經元昊之變氷消火燎十不存三四今之所謂富民者嚮之僕也今之所謂蓄聚者嚮之殘棄也然而不知昊賊之遺種其將永世而臣伏邪其亦有時而不臣也以向之民力堅完百倍而不能支以今之傷殘之餘而能辦者軾所不識也夫平安無事之時不務多方優裕其民使其氣力渾厚足以勝任縣官權時一切之政而欲一旦納之於患難軾恐外憂未去而内憂乗之也鳯翔京兆此兩郡者陜西之囊橐也今使有變則縁邊被兵之郡知戰守而已戰而無食則北守而無財則散使戰不北守不散其權固在此兩郡也軾官於鳯翔見民之所最畏者莫若衙前之役自其家之甕盎釜甑以上計之長役及十千鄉户及二十千皆占役一分所謂一分者名為糜錢十千可辦而其實者皆十五六千至二十千而多者至不可勝計也科役之法雖始於上户然至於不足則遞取其次最下至於家貲及二百千者於法皆可科自近歲以來凡科者鮮有能大過二百千者也夫為王民自甕盎釜甑以上計之而不能滿二百千則何以為民今也及二百千則不能滿民之窮困亦可知矣然而縣官之事歲以二千四百分為計所謂優輕而可以償勞者不能六百分而捕獲彊惡者願入焉擿發贓者願入焉是二千四百分者衙前之所獨入而六百分者未能純被於衙前也民之窮困又可知也今之最便惟重難日損優輕日增則民尚可以生此軾之所為區區議以官與民也其詳固已具於府之所録以聞者從軾之説而盡以予民夫錢之以貫計者軾嘗粗較之歲不過二萬失之於酒課而償之於税緡是二萬者未得為全失也就使為全失二萬均多補少要以共足此一轉運使之所辦也如使民日益困窮而無告異日無以待倉卒意外之患則雖復歲得千萬無益於敗此賢將帥之所畏也軾以為陛下新御宇内方求所以為千萬年之計者必不肯以一轉運使之所能辦而易賢將帥之所畏况於相公才畧冠世不牽於俗人之論乃者變易茶法至今以為不便者十人而九相公尚不顧行之益堅今此事至小一言可决去歲赦書使官自買木關中之民始知有生意嚮非相公果斷而力行必且下三司三司固不許幸而許必且下本路本路下諸郡或以為可或以為不可然後監司類聚其説而參酌之比復於朝廷固已期歲矣其行不行又未可知也如此而民何望乎方今山陵事起日費千金軾乃於此時議以官與民其為迂闊取笑可知矣然竊以為古人之所以大過人者惟能於擾攘急迫之中行寛大閑暇乆長之政此天下所以不測而大服也朝廷自數十年以來取之無術用之無度是以民日困官日貧一旦有大故則政出一切不復有所擇此從來不革之過今日之所宜深懲而永慮也山陵之功不過歲終一切之政當訖而罷明年之春則陛下逾年即位改元之歲將首行王道以風天下及今使郡吏議之减定其數當復以聞則言之今其時矣   上文侍中論鹽書 當今天下勲德俱髙為主上所倚信望實兼隆為士民所責望受恩三世宜與社稷同憂皆無如明公者今雖在外事有關於安危而非職之所憂者猶當盡力爭之而况其事關本職而憂及生民者乎竊意明公必已言之而人不知若猶未也則願効其愚頃者三司使章惇建言乞河北京東鹽朝廷遣使按視召周革入覲已有成議矣惇之言曰河北與陜西皆為邊防而河北獨不鹽此祖宗一時之誤恩也軾以為陜西之鹽與東京河北不同解池廣袤不過數十里既不可捐以予民而官亦易以籠取青鹽至自虜中有可禁止之道然猶法存而實不行城門之外公食青鹽今東北循海皆鹽也其欲籠而取之正與淮南兩浙無異軾在餘杭時見兩浙之民以犯鹽得罪者一歲至萬七千人而莫能止姦民以兵仗䕶送吏士不敢近者常以數百人為輩特不為他盜故上下通知而不以聞耳東北之人悍於淮浙逺甚平居椎剽之姦常甲於它路一旦鹽則其禍未易以一二數也由此觀之祖宗以來獨不河北鹽者正事之適宜耳何名為誤哉且鹽雖有故事然要以為非王政也陜西淮浙既未能罷又欲使京東河北隨之此猶患風痺人曰吾左臂既折矣右臂何為獨完則以酒色伐之可乎今議者曰吾之法與淮浙不同淮浙之民所以不免於私販而竈户所以不免於私賣者以官之買價賤而賣價貴耳今吾賤買而賤賣借如每斤官以三錢得之則以四錢出之鹽商私買於竈户利其賤耳賤不能减三錢竈户均為得三錢也寧以予官乎將以予私商而犯法乎此必不犯之道也此無異於兒童之見東海皆鹽也茍民力之所及未有捨而不煎煎而不賣者也而近歲官錢常若窘迫遇其急時百用横生以有限之錢買無窮之鹽竈户有朝夕薪米之憂而官錢在期月之後則其利必歸於私販無疑也食之於鹽非若饑之於五穀也五穀之乏至於節口并日而况鹽乎故私販法重而官鹽貴則民之貧而懦者或不食鹽徃在浙中見山谷之人有數月食無鹽者今將之東北之俗必不如徃日之嗜鹹也而望課之不虧疎矣且淮浙官鹽本輕而利重雖有積滯官未病也今以三錢為本一錢為利自禄吏購資修築厫庾之外所獲無幾矣一有積滯不行官之所喪可勝計哉失民而得財明者不為况民財兩失者乎且禍莫大於作始作俑之漸至於用人今兩路未有鹽禁也故變之難遣使㑹議經年而未果自古作事欲速而不取衆議未有如今日者也然猶遲乆如此以明作始之難也今既已之矣則他日國用不足添價貴賣有司以為熟事行半紙文書而决矣且明公能必其不添乎非獨明公不能也今之執政能自必乎茍不可必則兩路之禍自今日始夫東北之蠶衣被天下蠶不可無鹽而議者輕欲奪之是病天下也明公可不深哀而速救之歟或者以為朝廷既有成議矣雖爭之必不從竊以為不然乃者手實造簿方赫然行法之際軾嘗論其不可以吿今太原韓公公時在政府莫之行也而手實卒罷民賴以少安凡今執政所欲必行者青苗助役市易保甲而已其他猶可以庶幾萬一或者又以為明公將老矣若猶有所爭則其請老也難此又軾之所不識也使明公之言幸而聽屈己少留以全兩路之民何所不可不幸而不聽是議不中意其於退也尤易矣願少留意軾一郡守也猶以為職之所當憂而冒聞於左右明公其得已乎干瀆威重俯伏待罪而已   省費用策 夫天下未嘗無財也昔周之興文王武王之國不過百里當其受命四方之君長交至於其廷軍旅四出以征伐不義之諸侯而未嘗患無財方此之時關市無征而山澤不禁取於民者不過什一而財有餘及其衰也内食千里之租外收千八百國之貢而不足於用由此觀之夫財豈有多少哉人君之於天下俯己以就人則易為功仰人以援己則難為力是故廣取以給用不如節用以亷取之為易也臣請得以小民之家而推之夫民方其窮困時所望不過十金之資計其衣食之費妻子之奉出入於十金之中寛然而有餘及其一日稍稍蓄聚衣食既足則心意之欲日以漸廣所入益衆而所欲益以不給不知罪其用之不節而以為求之未至也是以富而愈貪求愈多而財愈不供此其為惑未可以知其所終也盍亦反其始而思之夫嚮者豈能寒而不衣饑而不食乎今天下汲汲乎以財之不足為病者何以異此國家創業之初四方割據中國之地至狹也然歲歲出師以誅討僣亂之國南取荆楚西平巴蜀而東下并潞其費用之衆又百倍於今可知也然天下之士未嘗思其始而喘喘焉患今世之不足則亦甚惑矣夫為國有三計有萬世之計有一時之計有不終月之計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以三十年之通計則可以九年無饑也歲之所入足用而有餘是以九年之蓄常閒而無用卒有水旱之變盗賊之憂則官可以自辦而民不知如此者天不能使之災地不能使之貧四裔盗賊不能使之困此萬世之計也而其不能者一歲之入纔足以為一歲之出天下之産僅足以供天下之用其平居雖不至於虐取其民而有急則不免於厚賦故其國可靜而不可動可逸而不可勞此亦一時之計也至於最下而無謀者量出以為入用之不給則取之益多天下晏然無大患難而盡用衰世茍且之法不知有急則將何以加之此所謂不終月之計也今天下之利莫不盡取山陵林麓莫不有禁關有征市有租鹽鐵有酒有課茶有筭則凡衰世茍且之法莫不盡用矣譬之於人其少壯之時豐健勇武然後可以望其無疾以至於夀考今未五六十而衰老之候具見而無遺若八九十者將何以待其後耶然天下之人方且窮思竭慮以廣求利之門且人而不思則以為費用不可復省使天下而無鹽鐵酒茗之税將不為國乎臣有以知其不然也天下之費固有去之甚易而無損存之甚難而無益者矣臣不能盡知請舉其所聞而其餘可以類求焉夫無益之費名重而實輕以不急之實而被之以莫大之名是以疑而不敢去三歲而郊郊而赦赦而賞此縣官有不得已者天下吏士數日而待賜此誠不可以卒去至於大吏所謂股肱耳目與縣官同其憂樂者此豈亦不得已而有所畏耶天子有七廟今又飾佛老之宮而為之祠固已過矣又使大臣以使領之歲給以巨萬計此何為者也天下之吏為不少矣將患未得其人茍得其人則凡民之利莫不備舉而其患莫不盡去今河水為患不使濵河州郡之吏親視其災而責之以救災之術顧為都水監夫四方之水患豈其一人坐籌於京師而盡其利害天下有轉運使足矣今江淮之間又有發運禄賜之厚徒兵之衆其為費豈勝計哉盖嘗聞之里有蓄馬者患牧人欺之而盗其芻菽也又使一人焉為之廐長廐長立而馬益癯今為政不求其本而治其末自是而推之天下無益之費不為不多矣臣以為凡若此者日求而去之自毫釐以徃莫不有益惟無輕其毫釐而積之則天下庶乎少息矣   蘇轍上神宗書 臣聞善為國者必有先後之次自其所當先者為之則其後必舉自其所當後者為之則先後並廢書曰欲登髙必自下欲陟遐必自邇世未有不自下而能髙不自近而能逺者夫今世之患莫急於無財而已財者為國之命而萬事之本國之所以存亡事之所以成敗常必由之昔趙充國論備邊之計以為湟中穀斛八錢糴三百萬斛羗人不敢動矣諸葛亮用兵如神而以糧道不繼屢出無功由是觀之茍無其財雖有聖賢不能自致於跬步茍有其財雖庸人可以一日而千里陛下頃以西夏不臣赫然發憤建用兵之策招來横山之民將奪其險阻破壞其國而後己方是之時夏人殘虐失衆横山之民猒苦思漢而又乗其洊饑茍加之以兵此非計之失者也然而縁邊無數月之糧關中無終歲之儲而所興之役有莫大之患陛下方且泰然不以為憂以為萬舉而有萬全之功既而邊臣失律先事輕發亦既入踐其國繫擄其民矣然而陛下得其地而不敢收捕其人而不敢臣雖有成功而不敢繼也其終卒至於廢黜謀臣而講和好夫陛下謀之於期年之前而罷之於既發之後豈以為是失當而悔之哉誠無財以善其後耳且夫財之不足是為國之先務也至於駕馭四方臣伏異域是極治之餘功而太平之粉飾也然今且先之此臣所以知其先後之次有所未得者也今者陛下懲前事之失出秘府之財徙内郡之租賦督轉漕之吏備㳂邊三歲之畜臣以此疑陛下之有意乎財矣然猶以為未也何者秘府之財不可多取而内郡之民不可重困可以紓目前之患而未可以為長乆之計此臣所以求效其區區而不能自已也善為國者不然知財之最急而萬事賴焉故常使財勝其事而事不勝財然後財不可盡而事無不濟財者車馬也事者其所載物也載物者常使馬輕其車車輕其物馬有餘力車有餘量然後可以涉塗泥而車不僨登坂險而馬不躓今也四方之財莫不盡取民力屈矣而上用不足平居惴惴僅能以自足而事變之生復不可料譬如弊車羸馬而引邱山之載幸而無虞猶恐不能勝不幸而有隂雨之變陵谷之嶮其患必有不可知者故臣深思極慮以為方今之計莫如豐財然臣所謂豐財者非求財而益之也去事之所以害財者而已矣夫使事之害財者未去雖求財而益之財愈不足使事之害財者盡去雖不求豐財然而求財之不豐亦不可得也故臣謹為陛下言事之害財者三一曰冗吏二曰冗兵三曰冗費冗吏之説曰請原古之所以置吏之意有是民也而後有是官有是官也而後有是吏量民而置官量官而求吏其本凡以為民而已是以古者即其官以取人郡縣之職缺而取之於民府寺之屬缺而取之於郡縣出以為守令入以為卿相出入相受中外相貫一人去之一人補之其勢不容有冗食之吏近世以來取人不由其官士之來者無窮而官有限極於是兼守判知之法生而官法始壞浸淫分散不復其舊是以吏多於上而士多於下上下相窒譬如决水於不流之澤前者未盡來者已至填咽充滿一陷於其中而不能出故布衣之士多方以求官已仕之吏多方以求進下慕其上後慕其前不愧詐偽不恥爭奪禮義消亡風俗敗壞勢之窮極遂至於此夫人情紓則樂易樂易則有所不為窘則懣亂懣亂則無所不至今使衆人相與皆出於隘足履相躡肩肘相逮徬徨而不得進又將禁其奔走而爭先者茍將禁之則莫如止來者而關其隘今也驅市人而納之不勝其多也設險於中塗而艱難之是以法愈設而爭愈甚惟陛下以時救之下哀痛之書明告天下以吏多之故與之更立三法其一使進士諸科增年而後舉其額不增累舉多者無推恩其説曰凡今之所以至於不可勝數者以其取之之多也古之人其擇吏也甚精人知吏之不可妄求故不敢輕為士為士者皆其修潔之人也今世之取人誦文書習程度未有不可為吏者也其求之不難而得之甚樂是以羣起而趨之凡今農工商賈之家未有不捨其舊而為士者也為士者日多然而天下益以不治舉世所謂居家不事生産仰不養父母俯不恤妻子浮游四方侵擾州縣造作誹謗者農工商賈不與也祖宗之世士之多少其比於今不能一二也然其削平僣亂創制立法功業卓然見於後世今世之士不敢望其萬一也士之多不及於今世而功則過之無足恠者取之至少則人不敢輕為士其所取者皆州郡之選人也故為是法使人知上意之所向十年之後無實之士將不黜而自減且夫設科以待天下之士蓋將使其才者得之不才者不可得也吾則取之而彼則不能得猶曰雖不能得而累舉多者必取無棄則是以官狥人也且累舉之士類非少年矣耳目昬塞筋力疲勌數日而計之知其不能有所及者也則其為政無所賴矣今有人畜牛羊而求牧既取其壯者又取其老者取其壯者曰吾喜其壯而已取其老者曰吾憐其老而已如憐其老則曷為以累牛羊哉茍誠以為有遺才焉則今所謂遺逸之書有以收之矣其二使官至於任子者任其子之為後者世世禄仕於朝襲簮紱而守祭祀可以無憾矣然而為是法也則必始於二府法行於賤而屈於貴天下將不服天下不服而求法之行不可得也蓋矯失以救患者必有所過而後濟臣非不知二府之不可齒庶官也其三使百司各損其職掌而多其出職之歲月其説曰百司臣不得而盡詳也請言其尤甚者莫如三司三司之吏世以為多而不可損何也國計重而簿書衆也臣以為不然主大計者必執簡自處而以繁寄人以簡自處則心不可亂心不可亂則利至而必知害至而必察以繁寄人則事有所分事有所分則毫末不遺而情偽必見今則不然舉四海之大而一毫之用必㑹於三司故三司者案牘之委也案牘既積則吏不得不多案牘積而吏多則欺之者衆雖有大利害不能察也夫天下之財下自郡縣而至於轉運轉相鈎較足以為不失矣然世常以轉運使為不可獨信故必至於三司而後已夫茍轉運使之不可獨信而必三司之可任則三司未有不責成於吏者豈三司之吏則重轉運使歟故臣以為天下之財其詳可分於轉運使三司歲攬其綱目既使之得優游以治財貨之源又可頗損其吏以絶亂法之弊茍三司猶可損也而百司可見矣然而此三法者皆世之所謂拂世戾俗召怨而速謗者也今且將行之臣非敢犯衆人之怒而行此危事也以為有可行之道焉何者自臺省六品諸司五品一郊而任一人自兩制以上一歲而任一人此祖宗百年之法相承而不變者也仁宗之世則損之三載而考績無罪者遷其官自唐以來亦未始有變者也而英宗之世則增之此二者夫豈便於俗哉然而莫敢怨者以為吏多而欲損者天下之公議其不欲者天下之私計也以私計而怨公議其為怨也不直是以善為國者循理而不䘏怨知其無能為也且今此三法者固未嘗行也然而天下亦不免於怨何者士之出身為吏者捐其生業弃其田里以盡力於王事而今也以吏多之故積勞者乆而不得遷去官者乆而不得調又多為條約以沮格之減罷其舉官破壞其考第使之窮窘無聊求進而不遂此其為怨豈減於布衣之士哉鈞之為怨皆將不免然使新進之士日益多國力匱竭而不能支十年之後其患必有不可勝言者故臣願陛下親斷而力行之茍日增之吏漸於衰少則臣又將有以治其舊吏使諸道職司每歲終任其所部郡守監郡各任其屬曰自今以前未有以私罪至某贓罪正入已至若干者二者皆自上鈞其輕重而裁之已而以它事發則與之同罪雖去官與赦不降也夫以私罪至某贓罪正入已至若干其為惡也著矣而上不察則上之不明亦可知矣故雖與之同罪而不過今世之法任人者任其終身茍其有罪終身鈞坐之夫任人之終身而無過任其未然之不可知者也任人之歲終而無過任其已然之可知者也臣請得以較之任其未然之不可知雖聖人有所不能任其已然之可知雖衆人能之今也任之以聖人之所不能既不敢辭矣而况任之以衆人之所能顧不可哉且按察之吏則亦不患其不知也患其知而未必皆按曰是無損於我而徒以為怨云爾今使其罪及之其勢將無所不問陛下誠能擇奉公疾惡之臣而使行之陛下厲精而察之去民之患如除腹心之疾則其以私罪至某贓罪正入已至若干者非復過誤適陷於深文者也茍遂放歸終身不齒使姦吏有所懲則冗吏之可去矣冗兵之説曰臣聞國朝創業之初四方割據中國地狹兵革至少其後蕩滅諸國拓地既廣兵亦隨衆雍熈之間天下之兵僅三十萬方此之時屯戍征討百役並作而兵力不屈未嘗有兵少之患也自咸平景德以來契丹内侵繼遷叛逆每有警急將帥不問得失輒請益兵於是召募日增而兵額之多遂倍前世其後寶元慶厯之間元昊竊發復使諸道黠民為兵而㳂邊所屯至八十萬自是天下遂以百萬為額雖復近歲無事而關中之兵至於二十八萬舉雍熈天下之衆適以備方今關中一隅之用兵多之甚於此見矣然臣聞方今宿邊之兵分堡障戰兵統於將帥者其實無幾每一見敵敵兵常多我兵常少衆寡不敵每戰輒敗徃者將帥失利未有不以此自解者也夫祖宗之兵至少而常若有餘今世之兵至多而常患於不足此二者不可不察也兵法有之曰興師十萬出征千里百姓之費公家之奉日費千金内外騷動怠於道路者七十萬家而爵禄百金不能知敵之情者不仁之至也故三軍之士莫親於間賞莫重於間間者三軍之司命也臣竊聞祖宗用兵至於以少為多而今世用兵至於以多為少得失之原皆出於此何以言之臣聞太祖用李漢超馬仁瑀韓令坤賀惟忠何繼筠等五人使備契丹用郭進武守琪李謙溥李繼勲等四人使備河東用趙賛姚内斌董遵誨王彦昇馮繼業等五人使備西羗皆厚之以關市之征饒之以金帛之賜其家屬之在京師者仰給於縣官貿易之在道路者不問其商税故此十四人者皆富厚有餘其視弃財如弃糞土賙人之急如恐不及是以死力之士貪其金錢捐驅命冐患難深入敵國伺其隂計而效之至於飲食動靜無不畢見每有入冦輒先知之故其所備者寡而兵力不分敵之至者舉皆無得而有喪是以當此之時備邊之兵多者不過萬人少者五六千以天下之大而二十萬兵足為之用今則不然一錢以上皆藉於三司有敢擅用謂之自盗而所謂公使錢多者不過數千緡百須在焉而監司又伺其出入而繩之以法至於用間則曰官給茶綵夫百餘之茶數束之綵其不足以易人之死也明矣是以今之為間者皆不足恃聽傳聞之言采疑似之事其行不過於出境而所問不過於熟户茍有藉口以欺其將帥則止矣非有果能知敵之情者也敵之至情既不可得而知故常多兵以備不意之患以百萬之衆而常患於不足由此故也陛下何不權其輕重而計其利害夫關市之征比於茶綵則多而三十萬人之奉比於百萬則約衆人知目前之害而不知歲月之病平居不忍弃關市之征以與人至於百萬則恬而不知恠昔太祖起於布衣百戰以定天下軍旅之事其思之也詳其計之也熟矣故臣願陛下復修其成法擇任將帥而厚之以財使多養間諜之士以為耳目耳目既明雖有强敵而不敢輒近則雖雍熈之兵可以足用於今世陛下誠重難之臣請陳其可減之實何者今世之强兵莫如㳂邊之土人而今世之惰兵莫如内郡之禁旅其名愈髙其廪愈厚其廪愈厚其材愈薄徃者西邊用兵禁軍不堪其役死者不可勝計羗人每出聞多禁軍輒舉手相賀聞多土兵輒相戒不敢輕犯以實較之土兵一人其材力足以當禁軍三人禁軍一人其廪給足以贍土兵三人使禁軍萬人在邊其用不能當三千人而常耗三萬人之畜邊郡之儲此於内郡其價不啻數倍以此權之則土兵可益而禁軍可損雖三尺童子知其無疑也陛下誠聽臣之謀臣請使禁軍之在内郡者勿復以戍邊因其老死與亡而勿復補使足以為内郡之備而止去之以漸而行之以十年而冗兵之可去矣冗費之説曰世之冗費不可勝計也請言其大與臣之所知者而陛下以類推之臣聞事有所必至恩有所必窮事至而後謀則害於事恩窮而後遷則傷於恩昔者太祖太宗輯睦九族以先天下方此之時宗室之衆無幾也是以合族於京師乆而不别世厯五聖而太平百年宗室之盛未見有過此時者禄廪之費多於百官而子孫之衆宮室不能受無親疏之差無貴賤之等自生齒以上皆養於縣官長而爵之嫁娶喪葬無不仰給於上日引月長未有知其所止者此亦事之所必至而恩之所必窮者也然未聞所以謀而遷之古者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而七以人子之愛其親推而上之至於其祖由祖而上至於百世宜無所不愛無所不愛則宜無所不廟茍推其無窮之心則百世之祖皆廟而後為稱也聖人知其不可故為之制七廟之外非有功德則迭毁春秋之祭不與莫貴於天子莫尊於天子之祖而廟不加於七何者恩之所不能及也何獨至於宗室而不然臣聞三代之間公族有以親未絶而列於庶人者兩漢之法帝之子為王王之庶子猶有為侯者自侯以降則庶子無復爵土蓋有去而為民者有自為民而復仕於朝者至唐亦然故臣以為凡今宗室宜以親䟽貴賤為差以次出之使得從仕比於異姓擇其可用而試之以漸凡其秩禄之數遷敘之等黜陟之制任子之令與異姓均臨之以按察持之以寮吏威之以刑禁以時察之使其不才者不至於害民其賢者有以自效而其不任為吏者則出之於近郡官為廬舍而廩給之使得占田治生與士庶比今聚而養之厚之以不訾之禄尊之以莫貴之爵使其賢者老死欝欝而無所施不賢者居處隘陋戚戚而無以為樂甚非計之得也昔唐武德之初封從昆弟子自勝衣以上皆爵郡王太宗即位疑其不便以問大臣封德彛曰爵命崇則力役多以天下為私奉非至公之法也於是疏屬王者降為公夫自王而為公非人情之所樂也而猶且行之今使之爵禄如故而獲治民雖有内外之異宜無有怨者然臣觀朝廷之議未嘗敢有及此何者以宗室之親而布之於四方懼其啟姦人之心而生意外之變也臣切以為不然古之帝王好疑而多防雖父子兄弟不得寸尺之柄幽囚禁錮齒於匹夫者莫如秦魏然秦魏皆數世而亡其所以亡者劉氏與司馬氏而非其宗室也故為國者茍失其道雖胡越之人皆得謀之茍無其釁雖宗室誰敢覬者惟陛下蕩然與之無疑使得以次居外如漢唐之政此亦去冗費之一端也臣聞漢唐以來重兵分於四方雖有末大之憂而饋運之勞不至於太甚祖宗受命懲其大患而畧其細故歛重兵而聚之京師根本既强天下承命而服然而轉漕之費遂倍於古凡今東南之米每歲遡汴而上以石計者至五六百萬山林之木盡於舟楫州郡之卒敝於道路月廪歲給之奉不可勝計徃返數千里饑寒困迫每每侵盜雜以它物米之至京師者率非完物矣由此觀之今世之法直以其力致之而不計其患非法之良也臣願更為之法舉今每歲所運之數而四分之其二即用舊法官出船與兵而漕之凡皆如舊其一募六道之富人使以其船及人漕之而所過免其商税能以若干至京師而無所欺盜敗失者以今三班軍大將之賞與之方今濵江之民以其船為官運者不求官直蓋取官之所入而不覆較者得其贏以自潤而富民之欲仕者徃徃求為軍大將以此推之宜有應募者其一官自置塲而買之京師京師之兵當得米而不願者計其直以錢償之夫物有常數取之於南則不足於北捨之於東則有餘於西此數之必然而不可逃者也今官欲買之其始不免於貴貴甚則東南之民傾而赴之赴之者衆則將反於賤致賤必以貴致貴必以賤此亦必然之數也故臣願為此二者與舊法皆立試之利害而較其可否必將有可用者然後舉而從之此又去冗費之一端也臣聞富國有道無所不䘏者富之端也不足䘏者貧之原也從其可䘏而收之無所不收則其所存者廣矣從其無足䘏而棄之無所不棄則其亡者多矣然而世人之議者則不然以為天下之富而顧區區之用此有司之職而非帝王之事也此説之行於天下數百年於兹矣故天下之費其可已者常多於舊臣不敢逺引前世請言近歲之事自嘉祐以來聖人迭興而天下之吏京秩以上再遷其官天下郡守職司再補其親戚自治平京師之大水與去歲河朔之大震百役並作國有至急之費而郊祀之賞不廢於百官自横山用兵供億之未定與京師流民勞徠之未息官司乏困日不暇給而宗室之喪不俟歲月而臣以此觀之知朝廷有無足䘏之義臣誠知事之既徃無可為者然茍自今從其可䘏而收之則無益之費猶可漸减此又去冗費之一端也臣不勝拳拳私憂過計故為是三説以獻伏惟陛下思深謀逺聽斷詳盡於天下之事無所不矚臣之所陳何足言者然臣愚以為茍三冗未去要之十年之後天下將益衰耗難以復治陛下何不講求其原而定其方畧擇任賢俊而授之以成法使皆乆其官而後責其成績方今天下之官泛泛乎皆有欲去不乆之心侍從之臣逾年而不得代則皇皇而不樂今雖不能使之盡乆然至於諸道之職司三司之官吏沿邊之將佐此皆與天子共成事者也天下之事將責成之而不乆其任開其源者不見其流發其謀者不見其功此事之所以不得成也陛下誠擇人而用之使與二府皆乆於其官人知不得茍免而思長乆之計君臣同心上下協力磨之以歲月如此而三冗之乃可去也然而為此則猶有所患何者今世之士大夫惡同而好異疾成而喜敗事茍不出於己小有齟齬不合則羣起而譟之借如今使按察之官任其屬吏歲終而無過此其勢必將無所不按得罪者必將多於其舊然則天下之口紛然非之矣不幸而有一不當衆將羣指以罪法一不當不能動不幸而至於再三雖上之人亦將不免於惑衆人非之於下而朝廷疑之於上攻之者衆而持之者不堅則法從此敗矣蓋世有耕田而以其耜殺人者或者因以耕田為可廢夫殺人之可誅與耕田之不可廢此二事也安得以彼而害此哉故夫按人而不以其實者罪之可也而法之是非則不在此茍陛下誠以為可行必先能破天下之浮議使良法不廢於中道如此而後三冗之弊可去也三冗既去天下之財得以日生而無害百姓充足府庫盈溢陛下所為而無不成所欲而無不如意舉天下之衆惟所用之以攻則取以守則固雖有西戎北狄不臣之國宥之則為漢文帝不宥則為唐太宗伸縮進退無不在我今陛下不事其本而先舉其末此臣所以大惑也臣不勝憤懣越次言事雷霆之譴無所逃避   哲宗時司馬光言户部尚書舊三司使之任其所管財穀事有散在五曹及寺監者並歸户部詔從之尋以李常為尚書或疑其少幹局慮不勝任光曰用常主邦計則人知朝廷不急於征利聚歛少息矣   劉摰蘇轍論陸師閔增塲茶害過於市易乃貶師閔而遣户部郎中黄廉使蜀按察亷請熈秦茶勿改而罷成都茶塲許東路通商禁南茶每入陜西以利蜀貨定博馬歲額為萬八千匹帝從之   徽宗時蔡京以豐亨豫大之説勸帝窮極侈靡乆而帑藏空竭言利之臣殆析秋毫宣和以來王黼專主應奉掊剥横賦以羡為功所入雖多國用日匱至是宇文粹中上言祖宗之時國計所仰皆有實數量入為出沛然有餘近年諸局務應奉司妄耗百出若非痛行裁減慮智者無以善後於是詔蔡攸就尚書省置講議財利司除茶法已有定制餘並講䆒條上攸請内侍職掌事干宮禁應裁省者委童貫取㫖由是不急之物無名之費悉議裁省帝亦自罷諸路應奉官吏減六尚歲貢物王黼既致仕朱勔力勸用蔡京帝從之京至是當國目昏眊不能事事悉决于季子絛凡京所判皆絛為之至代京入奏事絛每造朝侍從以下皆迎揖呫囁耳語堂吏數十人抱案後從由是恣為姦利竊弄威柄驟引其婦兄韓侶為户部侍郎媒蘖宻謀斥逐朝士創宣和庫式貢司四方之金帛與府藏之所儲盡鉤括以實之為天子私財白時中李邦彦等惟奉行文書而已   髙宗置總制司命户部尚書章誼措置財用以孟庾提領總制司先是帝在揚州四方貢賦不以期至吕頥浩葉夢得等言政和間陳亨伯為陜西轉運使創經制錢大率添酒價增歲額官賣契紙與凡公家出納每千收頭子錢二十三文其後行之東南及京東西河北歲入數百萬緡所補不細今邊事未寧費用日廣請復行之諸路一歲無慮數百萬計賢於緩急暴歛多矣帝從之至是又因經制之額增析為總制錢歲收至七百八十餘萬緡   元世祖時盧世榮言天下歲課鈔九十萬餘以臣經畫之不取於民可增三百萬事未行而中外已非議臣請與臺院面議上前行之帝曰不必如此卿但言之世榮又言自王文統後鈔法虚已乆宜括銅鑄錢并製綾劵與鈔參行泉杭二州宜立市舶轉運司給民錢令商販諸畨官取其息七民取其三各路雖設常平倉名存實廢宜取權豪所擅鐵冶鑄器鬻之以其息儲粟平糶則可均物價而獲厚利民間酒課太輕宜官給鈔行古酤法仍禁民私酤米一石取鈔十貫可得二十倍國家以兵得天下不藉糧餽惟資羊馬宜於上都隆興諸路買幣帛易羊馬選古人牧之歲收其皮毛筋角酥酪之用以十之二與牧者而馬以備軍興羊以充賜予帝皆善而行之至是請立規措所所司官吏以善賈為之帝曰此何職世榮曰規畫錢穀耳從之又言天下能規運錢穀者為阿哈瑪特所用今悉以為汚濫黜之臣欲擇而用之懼有言臣私有罪者帝曰何必計此第用其可用者於是擢用甚衆   僧格摘委六部鉤考百司倉庫財穀復以為不専其任遂置徵理司以主之時理筭之計行入倉庫司錢穀者無不破産及當更代人皆棄家避之十月僧格又言湖廣錢穀已責償于平章約蘇穆爾他省欺盜者必多請以叅知政事實都等十二人理筭江淮江西福建四川甘肅安西六省耗失之數給兵以衛其行詔皆從之既而行臺侍御史程文海入朝言天子之職莫大於擇相宰相之職莫大於進賢宰相不以進賢為急而惟以貨殖為心非為上為德為下為民之意今權姦用事立尚書省鉤考錢穀以割剥生民為務所委任者率皆貪饕邀利之人江南盜賊竊發良以此也臣竊以為宜清尚書之政損行省之權罷言利之官行恤民之事僧格大怒留京師不遣奏請殺之者六帝皆不允   魏天祐獻計發民一萬鑿山煉銀歲可得萬五千兩天祐乃賦民錢市銀輸官而私其百七十錠至是臺臣以聞請追其贓而罷銀冶從之時寧國路銀冶課額二千四百兩民皆市易以輸未嘗採之於山省臣以為言亦詔罷之   盧世榮居中書數月恃委任之專肆無忌憚視丞相猶虚位也左司郎中周戭因議事㣲有可否誣以沮格詔㫖入奏令杖一百斬之於是朝中震懾無敢言者監察御史陳天祥上疏言世榮始為江西鹽轉運使屢犯贓罪動數萬計今竟不悛狂悖尤甚雖居丞轄實專大政恣行苛刻大肆誅求欲以一歲之期致十年之積考其行事不副所言始言能令鈔法如舊鈔今愈虚始言能令百物自賤物今愈貴始言不取於民能令課程增三百萬錠今乃迫脅諸路官司虚增其數凡若所為動為民擾脱不早有更張須其自敗正猶蠧雖就除木病深矣疏聞詔丞相以下雜問其罪復召天祥與世榮俱至世祖都親鞫之一一欵服遂命誅之刲其肉以食鷹獺世榮初以言利進太子意深非之曰財非天降安能歲取贏乎僧格素主世榮者聞太子言不敢捄之英宗時上都雲州興和宣德蔚州奉聖州及鷄鳴山房山黄盧三義諸金銀冶聽民採煉以十分之三輸官順帝時令民入粟補官備賑濟也有匿奸罪而輸粟得七品雜流者為怨家所告有司議輸粟例無有過不與之文中書右司郎中成遵以為賣官鬻爵已非令典况又賣與奸淫之人其何以為治必奪其敕還其粟著為令乃可從之   經濟類編卷三十六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巻三十七   明 馮琦馮瑗 撰   財賦類三   勸農【二十二則】   管子治國篇 凡治國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則易治也民貧則難治也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則安鄉重家安鄉重家則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則易治也民貧則危鄉輕家危鄉輕家則敢陵上犯禁陵上犯禁則難治也故治國常富而亂國常貧是以善為國者必先富民然後治之昔者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號令不同然俱王天下者何也必國富而粟多也夫富國多粟生于農故先王貴之 凡農者月不足而歳有餘者也而上徴暴急無時則民倍貸以給上之徴矣耕耨者有時而澤不必足則民倍貸以取庸矣秋糴以五春糶以束是又倍貸也故以上之徴而倍取於民者四闗市之租府庫之徴粟什一厮輿之事此四時亦當一倍貸矣夫以一民養四主故逃徙者刑而上不能止者粟少而民無積也常山之東河汝之間蚤生而晚殺五穀之所蕃熟也四種而五穫中年畝二石一夫為粟二百石今也倉廩虚而民無積農夫以粥子者上無術以均之也故先王使農士商工四民交能易作終嵗之利無道相過也是以民作一而得均民作一則田墾姦巧不生田墾則粟多粟多則國富姦巧不生則民治富而治此王之道也不生粟之國亡粟生而死者霸粟生而不死者王粟也者民之所歸也粟也者財之所歸也粟也者地之所歸也粟多則天下之物盡至矣故舜一徙成邑二徙成都三徙成國舜非嚴刑罰重禁令而民歸之矣去者必害從者必利也先王者善為民除害興利故天下之民歸之所謂興利者利農事也所謂除害者禁害農事也農事勝則入粟多入粟多則國富國富則安鄉重家安鄉重家則雖變俗易習敺衆移民至於殺之而民不惡也此務粟之功也上不利農則粟少粟少則人貧人貧則輕家輕家則易去易去則上令不能必行上令不能必行則禁不能必止禁不能必止則戰不必勝守不必固矣夫令不必行禁不必止戰不必勝守不必固命之曰寄生之君此由不利農少粟之害也粟者王之本事也人主之大務有人之塗治國之道也   齊桓公曰牧民何先管子對曰有時先事有時先政有時先徳有時先恕飄風暴雨不為人害涸旱不為民患百川道年穀熟糴貸賤禽獸與人聚食民食民不疾疫當此時也民富且驕牧民者厚收善嵗以充倉廩禁藪澤此謂先之以事隨之以刑敬之以禮樂以振其淫此謂先之以政飄風暴雨為民害涸旱為民患年穀不熟嵗饑糴貸貴民疾疫當此時也民貧且罷牧民者發倉廩山林藪澤以共其財後之以事先之以恕以振其罷此謂先之以徳其收之也不奪民財其施之也不失有徳富上而足下此聖王之至事也桓公曰善   呂覽上農篇 古先聖王之所以導其民者先務於農民農非徒為地利也貴其志也民農則樸樸則易用易則邊境安主位尊民農則重重則少私義少私義則公法立力専一民農則其産復其産復則重徙重徙則死其處而無二慮民本而事末則不令不令則不可以守不可以戰民本而事末則其産約其産約則輕遷徙輕遷徙則國家有患皆有逺志無有居心民本而事末則好智好智則多詐多詐則巧法令以是為非以非為是后稷曰所以務耕織者以為本教也是故天子親率諸侯耕帝籍田大夫士皆有功業是故當時之務農不見于國以教民尊地産也后妃率九嬪蠶於郊桑於公田是以春秋冬夏皆有麻枲絲繭之功以力婦教也是故丈夫不織而衣婦人不耕而食男女貿功以長生此聖人之制也故敬時愛日非老不休非疾不息非死不上田夫食九人下田夫食五人可以益不可以損一人治之十人食之六畜皆在其中矣此大任地之道也故當時之務不興土功不作師徒庶人不冠弁娶妻嫁女享祀不酒醴聚衆農不上聞不敢私籍於庸為害於時也然後制野禁茍非同姓農不出御女不外嫁以安農也野禁有五地未辟易不操麻不出糞齒年未長不敢為園囿量力不足不敢渠地而耕農不敢行賈不敢為異事為害於時也然後制四時之禁山不敢伐材下木澤人不敢灰僇繯網罝罦不敢出於門罛罟不敢入於淵澤非舟虞不敢縁名為害其時也若民不力田墨乃家畜國家難治三疑乃極是謂背本反則失毁其國凡民自七尺以上屬諸三官農攻粟工攻器賈攻貨時事不共是謂大凶奪之以土功是謂稽不絶憂唯必喪其粃奪之以水事是謂籥喪以繼樂四隣來虚奪之以兵事是謂厲禍因胥嵗不舉銍艾數奪民時大饑乃來野有寢耒或談或歌旦則有昬喪粟甚多皆知其末莫知其本真   任地篇 后稷曰子能以窐為突乎子能藏其惡而揖之以隂乎子能使吾士靖而甽浴土乎子能使保溼安地而處乎子能使雚夷毋淫乎子能使子之野盡為泠風乎子能使藁數節而莖堅乎子能使穗大而堅均乎子能使粟圜而薄糠乎子能使米多沃而食之彊乎無之若何凡耕之大方力者欲柔柔者欲力息者欲勞勞者欲息棘者欲肥肥者欲棘急者欲緩緩者欲急溼者欲燥燥者欲溼上田棄畝下田棄甽五耕五耨必審以盡其深殖之度隂土必得大草不生又無螟蜮今兹美禾來兹美麥是以六尺之耟所以成畝也其博八寸所以成甽也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以間稼也地可使肥又可使棘人肥必以澤使苗堅而地隙人耨必以旱使地肥而土緩草諯大月冬至後五旬七日菖始生菖者百草之先生者也於是始耕孟夏之昔殺三葉而穫大麥日至苦菜死而資生而樹麻與菽此告民地寳盡死凡草生藏日中出狶首生而麥無葉而從事於蓄藏此告民究也五時見生而樹生見死而穫死天下時地生財不與民謀有年瘞土無年瘞土無失民時無使之治下知貧富利器皆時至而作渴時而止是以老弱之力可盡起其用曰半其功可使倍不知事者時未至而逆之時既徃而慕之當時而薄之使其民而郄之民既郄乃以良時慕此從事之下也操事則苦不知髙下民乃逾處種稑禾不為稑種重禾不為重是以粟少而失功   辯土篇 凡耕之道必始於壚為其寡澤而後枯必厚其靹為其唯厚而及者之堅者耕之澤其靹而後之上田則被其處下田則盡其汙無與三盜任地夫四序參發大甽小畝為青魚胠苗若直獵地竊之也既種而無行耕而不長則苗相竊也弗除則蕪除之則虚則草竊之也故去此三盜者而後粟可多也所謂今之耕也營而無獲者其蚤者先時晚者不及時寒暑不節稼乃多菑實其為晦也髙而危則澤奪陂則埒見風則髙培則拔寒則雕熱則修一時而五六死故不能為來不俱生而俱死虚稼先死衆盜乃竊望之似有餘就之則虚農夫知其田之易也不知其稼之疏而不適也知其田之際也不知其稼居地之虚也不除則蕪除之則虚此事之傷也故畮欲廣以平甽欲小以深下得隂上得陽然後咸生稼欲生於塵而殖於堅者慎其種勿使數亦無使疏於其施土無使不足亦無使有餘熟有耰也必務其培其耰也植植者其生也必先其施土也均均者其生也必堅是以畮廣以平則不喪本莖生於地者五分之以地莖生有行故遫長弱不相害故遫大衡行必得縱行必術正其行通其風夬心中央帥為泠風苗其弱也欲孤長也欲相與居其熟也欲相扶是故三以為族乃多粟凡禾之患不俱生而俱死是以先生者美米後生者為粃是故其耨也長其兄而去其弟樹肥無使扶疏樹墝不欲専生而族居肥而扶疏則多粃墝而専居則多死不知稼者其耨也去其兄而養其弟不收其粟而收其粗上下安則禾多死厚土則孽不通薄土則蕃轓而不發壚埴㝠色剛土柔種免耕殺匿使農事得   審時篇 凡農之道厚之為寳斬木不時不折必穗稼就而不穫必遇天菑夫稼為之者人也生之者地也養之者天也是以人稼之容足耨之容耨據之容手此之謂耕道是以得時之禾長秱而穗大本而莖殺疏穖而穗大其粟圓而薄糠其米多沃而食之彊如此者不風先時者莖葉帶芒以短衡穗鉅而芳奪秮米而不香後時者莖葉帶芒而末衡穗閲而青零多粃而不滿得時之黍芒莖而徼下穗芒以長搏米而薄糠舂之易而食之不噮而香如此者不飴先時者大本而華莖殺而不遂葉藁短穗後時者小莖而麻長短穗而厚糠小米鉗而不香得時之稻大本而莖葆長秱疏穖穗如馬尾大粒無芒搏米而薄糠舂之易而食之香如此者不益先時者大本而莖葉格對短秱短穗多粃厚糠薄米多芒後時者纎莖而不滋厚糠多粃辟米不得恃定熟卬天而死得時之麻必芒以長疎節而色陽小本而莖堅厚枲以均後熟多榮日夜分復生如此者不蝗得時之菽長莖而短足其美二七以為族多枝數節競業蕃實大菽則圓小菽則搏以芳稱之重食之息以香如此者不蟲先時者必長以蔓浮葉疏節小英不實後時者短莖疏節本虚不實得時之麥秱長而頸黒二七以為行而服薄䅵而赤色稱之重食之致香以息使人肌澤且有力如此者不蚼蛆先時者暑雨未至胕動蚼蛆而多疾其次羊以節後時者弱苗而穗蒼狼薄色而美芒是故得時之稼興失時之價約莖相若稱之得時者重粟之多量粟相若而舂之得時者多米量米相若而食之得時者忍饑是故得時之稼其臭香其味甘其氣章百日食之耳目聰明心意叡智四衛變彊氣不入身無苛殃黄帝曰四時之不正也正五穀而已矣   漢文帝勸農詔 道民之路在於務本朕親率天下農十年于今而野不加辟嵗一不登民有饑色是從事焉尚寡而吏未加務也吾詔書數下嵗勸民種樹而功未興是吏奉吾詔不勤而勸民不明也且吾農民甚苦而吏莫之省将何以勸焉其賜農民今年租税之半議佐百姓詔 間者數年比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災朕甚憂之愚而不明未達其咎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過與乃天道有不順地利或不得人事多失和鬼神廢不享與何以致此将百官之奉養或費無用之事或多與何其民食之寡乏也夫度田非益寡而計民非加益以口量地其於古猶有餘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無乃百姓之從事於末以害農者蕃為酒醪以靡榖者多六畜之食焉者衆與細大之義吾未能得其中其與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議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逺思無有所隠   景帝令二千石修職詔 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紅者也農事傷則饑之本也女紅害則寒之原也夫饑寒並至而能亡為非者寡矣朕親耕后親桑以奉宗廟粢盛祭服為天下先不受獻減大官省繇賦欲天下務農蠶素有畜積以備災害彊毋攘弱衆毋暴寡老耆以夀終㓜孤得遂長今嵗或不登民食頗寡其咎安在或詐偽為吏吏以貨賂為市漁奪百姓侵牟萬民縣丞長吏也奸法與盗盜甚無謂也其令二千石各修其職不事官職耗亂者丞相以聞請其罪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禁采黄金珠玉詔 農天下之本也黄金珠玉饑不可食寒不可衣以為幣用不識其終始間嵗或不登意為末者衆農民寡也其令郡國務勸農桑益樹種可得衣食物吏發民若取庸采黄金珠玉者坐贓為盗二千石聽者與同罪   明帝有司順時勸農詔 朕奉郊祀登靈臺見史官正儀度夫春者嵗之始也始得其正則三時有成比者水旱不節邊人食寡政失於上人受其咎有司其勉順時氣勸督農桑去其螟蜮以及蝥賊詳刑慎罰明察單辭夙夜匪懈以稱朕意   齊王攸節省疏 臣聞先王之教莫不先正其本務農重本國之大綱當今方隅清穆武夫釋甲廣分休假以就農業然守相不能勤心恤公以盡地利昔漢宣嘆曰與朕理天下者惟良二千石乎勤加賞罰黜陟幽明于時翕然用多名守計今地有餘羨而不農者衆加附業之人復有虚假通天下之謀則饑者必不少矣今宜嚴勅州郡檢諸虚詐害農之事督實南畝上下同奉所務則天下之穀可復古政豈患于暫一水旱便憂饑餒哉考績黜陟畢使嚴明畏威懐惠莫不自勵又都邑之内游食滋多巧伎末業服飾奢麗富人兼美猶有魏之遺弊染化日淺靡財害穀動復萬計宜申明舊法必禁絶之使去奢節儉不奪農時畢力稼穡以實倉廩則榮辱禮節由之而生興化反本于兹為盛   北魏春夏大旱代地尤甚詔内外之臣極言無隠齊州刺史韓麒麟上表 古先哲王儲積九稔逮於中代亦崇斯業入粟者與斬敵同爵力田者與孝悌均賞今京師民庶不田者多遊食之口三分居二自承平日乆豐穰積年競相矜夸遂成侈俗貴富之家童妾袨服工商之族僕玉食而農夫闕糟糠蠶婦乏短褐故令耕者日少田有荒蕪穀帛罄於府庫寳貨盈於市里衣食匱於室麗服溢於路饑寒之本實在於斯愚謂勸課農桑嚴加賞罰數年之中必有盈贍徃年校比户貫租賦輕少臣所統齊州租粟纔可給俸略無入倉雖於民為利而不可長乆脱有戎役或遭天災恐供給之方無所取濟可減絹布增益穀租年豐多積嵗儉出賑所謂私民之穀寄積於官官有宿積則民無荒年矣詔有司開倉賑貸聽民出闗就食   唐皇甫憬諫不置勸農判官疏 臣聞智者千慮或有一失也而愚夫千計亦有一得也且夫無益之事繁則不急之務重務重則役數役數則人疲人疲則無聊生矣是以太上務徳以静為本其次化之以安為上但責其疆界嚴之隄防山水之餘即為見地何必聚人阡陌親遣檢量故奪農時遂令受弊又應出使之輩未識大體之由殊不知陛下愛人之至深務以勾剥為計州縣懼罪據牒即徴逃亡之家隣保代出隣保不濟又便更逃急之則都不謀生緩之則慮法交及臣恐逃逸從此更深至如澄流在源止沸在火不可不慎今之具寮尚逾萬數蠶食府庫侵害黎民國絶數載之儲家無經月之蓄雖有厚税亦不可供户口逃亡莫不由此縱使伊臯申術管晏陳謀豈息兹弊若以此為給将何以堪雖東海南山盡為粟帛亦恐不足豈量田税客能周給也朱希濟治論 今天下之人非不耕也非不蠶也率九州之人一人耕而百人食一人織而百人衣王者之征賦在焉諸侯之車服劒器在焉職官之禄廩資焉吏人之求取徃焉俾一人耕一人織足上下百人之欲不亦難乎僕嘗客于山東寓于民觀其耕也天時相地宜逺求穜稑胼胝手足朝昏引領以望膏雨借貸以成其饋餉筋力竭盡於磽确汗流浹背忽以霡霂日熾其背無不黧黒又婦人之為蠶也髮鬢如蓬晨昏憧憧髙條長梯蹈險履危稚女嬰兒目不暇顧嵗時之成否斯在外矣其五稼登于場圃也未及簸蠶之為繭也擇未盈筐犬吠喧嘵悍吏繞于居烹茗飫食然後乃曰若干官之常也若干嵗之逋也我求之何以應執事之欲若不從我他日之役余無庇爾焉民由是懼其督責之急憚其恐脇之言無不强足其欲粟之熟也糲食未飽蠶之績也家不及絲縷殆不旬五日皆已罄矣至有父子拱手屋壁相顧而坐向使不為盜不為非不鬻不時之物不犯及時之禁不受役于鄉豪不為奸詐之計以給其家可乎故孟子曰父母妻子對之饑寒而不為非未之有也誠哉是言且古者四人各業以成其國士世其詩書農本其耒耜工傳其繩墨商積其貨財今士大夫以先王言行政事自守恥趨時捷急之辨者固獲用于諸侯矣農人之家恒若時弊工之屬也亦受其役而不受其直唯賈之利獨便于時若闗禁之賦薄市井之不擾我取積其物以中之如不我容捨而之他邦非刼取加諸之力不能為患農則不然父母存焉桑梓在焉妻子居焉懐土之戀居亦可知使盡室以徃曰避煩賦他邦之政亦我邦也欲何以徃所以今之世士亦為商農亦為商工亦為商商之利兼四人矣審利要時一中百得易于耕織人人為之故諸侯庶人亦爭趨之矣後唐莊宗以軍儲不足謀於羣臣吏部尚書李琪上疏以為古者量入以為出計農而發兵故雖有水旱之災而無匱乏之憂近代税農以養兵未有農富給而兵不足農捐瘠而兵豐飽者也今縱未能蠲省租税苟除折納紐配之法農亦可以小休矣莊宗即勅有司如琪所言然竟不能行   明宗問馮道今嵗雖豐百姓贍足否道曰農家嵗凶則死於流殍嵗豐則傷於穀賤豐凶皆病者惟農家為然臣記進士聶夷中詩云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糓醫得眼前瘡剜却心頭肉語雖鄙俚曲盡田家之情狀農於四人之中最為勤苦入主不可不知也明宗悦命左右録其詩常諷誦之   周世宗留心農事常刻木為農夫蠶婦置之殿庭欲均田而租税先以元鎮均田圖賜諸道至是詔散騎常侍艾潁等三十四人分行諸州均定田租   宋范祖禹論農事疏 天下之人至勞苦而常困窮者農民是也周公作無逸戒成王以先知稼穡之艱難又言商之逸王不知稼穡之艱難不聞小人之勞唯耽樂之從夫稼穡之艱難與小人之勞人君不可以不知天生時而地生財自一粒一縷以上皆出於民力然後人得而用人臣之禄受之於君故不可不報君人君之奉取之于民故不可不愛民天子者合天下之力而共尊之凡宮室車馬服食器用無非取於天下皆百姓之膏血也其作之也甚勞其成之也甚難安而享之不可不思其所從來思其所從來則愛之而有不忍費財之心憂之而有不忍勞民之心以此之心行此之政而天下不安者未之有也天下之大生民之衆唯繫於一人之心君心靜則天下靜君心不静則天下亦不静朝廷唯躬儉節用無所營為常恐煩百姓則天下安息先王豈能人人而食之人人而衣之哉推其仁心修其仁政以及天下則所被者廣矣臣願陛下當食則思天下有饑而不得食者當衣則思天下有寒而不得衣者凡於每事莫不皆然唯推至誠以召和氣庶幾皇天報應降豐年之祥使百姓皆家給人足則太平矣昔漢昭帝耕于鉤盾弄田其事至微史臣書之蓋以昭帝欲知稼穡之艱難與周公戒成王之意同也周世宗留心農事常刻木為耕夫蠶婦置之殿庭欲見之而不忘國朝祖宗以來尤重農穡太宗嘗謂近臣曰耕耘之夫最可矜憫春蠶既登併功紡績而繒帛不及其身田禾大稔充其腹者不過疏糲若風雨乖稼穡不登将如之何真宗於内殿植稻麥臨觀刈穫欲知田畝之勞至今遵之惟陛下深留意於農政而常以保惠小民為先則天下幸甚髙錫勸農論 勸農者古典也國家嵗以舉之然則勸之道不在勸乎時以耕時以種時以收獲也在於知其病而去之耳夫農之病者由乎隳於制度也制度隳則下得以僭上是故宮室無常規服玩無常色器用無常宜飲食無常味四者偕作於是竒伎淫巧出焉浮薄澆詭騁焉業専於是貨易於是者利甚厚於農矣農雖日勸之豈有益哉凡民之情所急者利利茍有取假嚴刑法以毒之民亦不顧其罪而趨之矣利茍無取假垂仁惠以撫之民亦不知其恩而背之矣非民愛其罪而惡其恩蓋所樂者利也于今之農其利甚寡農家之利田與桑也田之所出者穀帛夫以墾之婦以蠶之力竭氣衰方見糓帛糓帛之價輕重不常農家出則其價輕入則其價重輕重之弊起於時也時底於稔穀帛多矣租不取焉農乃易其多以赴征租故有輕而出時遇於凶穀帛逋矣賦歛多取焉農乃完其逋以供賦歛故有重而入稔既輕出凶又重入則田桑之人腹之食身之衣亦已懸矣敢言於利乎所謂病之深也且務竒伎淫巧浮薄澆詭業専於是者貨易於是者不苦於體不疲於神皆坐而獲利焉即如雕一寸之金鏤一寸之玉比穀之價有幾也文一尺之綺飾一尺之紈比帛之價有幾也既金玉綺紈與穀帛之價不侔又無凶稔輕重之弊食以之具衣以之餘以此則誰肯勤於農哉若使雕鏤不如耕鑿文飾不如經織寳穀如金玉貴帛如綺紈必見溥天之下有男皆執於耒耜有女皆務於杼軸必無曠土無遊民何者衆之利薄農之利厚也若欲勸於農先思去於病若欲去於病先思舉於制制度舉則俾下無以僭上上之宮室之規使下不得宅焉上之服玩之色使下不得衣焉上之品用之宜使下不得舉焉上之飲食之味使下不得薦焉則奇伎淫巧浮薄澆詭業専於是者盡息矣制度既舉病自然去病既去農不勸而自勸也何須嵗舉古典哉   宇文之邵上書 為政所重莫急於農且耕則得食不耕則不得食繫其身之損益也長民者何與焉夫各治其田以厚其身者百姓之私節授民事徃而立官以勸課之者人君之公也詩曰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此天子之勸農也又曰嗟嗟保介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此諸侯之勸農也今監司郡守皆以勸農為事然而未嘗省民臣願立考課之法以農政為殿最言之似迂而富國之良術也郡縣之政類多因循而不甚治者臣知其由也上下牽制不得盡其才故也千里之郡不能興利除害受制於郡守也百里之邑不能興利除害受制於郡守也郡縣之吏寧違天子之詔條而不敢違按察之命其禍可立而待也今一伍之長一平之正以法治其所部上不問其所為也今為民守令而其勢顧不若卒伍之長郡縣之民習知其勢之弱而不畏服其教令此獄訟所以益多也臣願精選監司必以清望假守令之權貴其實效庶循良之吏有聞   元順帝時托克托言京畿近水地利召募江南人耕種嵗可收粟麥百萬餘石不煩海運京師足食帝曰此事利國家其議行之於是立分司農司以右丞烏蘭哈達左丞烏克遜良禎兼大司農卿給分司農司印西自西山南至保定河間北抵檀順東及遷民鎮凡官地及元管各屯田悉從分司農司立法佃種給鈔五百萬錠以供工價牛具農器榖種之用又略倣前集賢學士虞集議於江淮召募能種水田及修築圍堰之人各千人為農師降名勅牒十二道募農   民百人者授正九品二百人者正八品三百人者從七品就以領其所募之人所募農夫人給鈔十錠期年散歸   賦役【四十三則】   文王問于呂望曰為天下若何對曰王國富民霸國富士僅存之國富大夫亡道之國富倉府是謂上溢而下漏文王曰善對曰宿善不祥是日也發其倉府以振鰥寡孤獨   魯哀公問政于孔子孔子對曰政有使民富且夀哀公曰何謂也孔子曰薄賦歛則民富無事則逺罪逺罪則民夀公曰若是則寡人貧矣孔子曰詩云豈弟君子民之父母未見其子富而父母貧者也   季孫欲以田賦使冉有訪於仲尼仲尼曰丘不識也三發卒曰子為國老待子而行若之何子之不言也仲尼不對而私於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於禮施取其厚事舉其中歛從其薄如是則以丘亦足矣若不度於禮而貪冒無厭則雖以田賦将又不足且子季孫若欲行而法則周公之典在若欲茍而行又何訪焉弗聽   周宣王既喪南國之師乃料民于大原仲山父諫曰民不可料也夫古者不料民而知其少多司民恊孤終司商恊名姓司徒恊旅司冦恊姦牧恊職工恊革恊入廩恊出是則少多死生出入徃來者皆可知也於是乎又審之以事王治農於籍蒐于農隙耨穫亦於籍獮於既烝狩於畢時是皆習民數者也又何料焉不謂其少而大料之是示少而惡事也臨政示少諸侯避之治民惡事無以賦令且無故而料民天之所惡也害於政而妨於後嗣王卒料之及幽王乃廢滅   鄒穆公有令食鳬鴈必以粃無得以粟於是倉無粃而求易於民二石粟而得一石粃吏以為費請以粟食之穆公曰去非汝所知也夫百姓飽牛而耕暴背而耘勤而不惰者豈為鳥獸哉粟米人之上食奈何其以養鳥且爾知小計不知大㑹周諺曰囊漏貯中而獨不聞歟夫君者民之父母取倉之粟移之於民此非吾之粟乎鳥茍食鄒之粃不害鄒之粟也粟之在倉與在民於我何擇鄒民聞之皆知私積與公家為一體也此之謂知富邦   公儀休相魯魯君死左右請閉門公儀休曰止池淵吾不税山吾不賦苛令吾不布吾已閉心矣何閉于門哉   衛嗣君欲重税以聚粟民弗安以告薄疑曰民甚愚矣夫聚粟也将以為民也其自藏之與在於上奚擇薄疑曰不然其在于民而君弗知其不如在上也其在于上而民弗知其不如在民也凡聽必反諸己審則令無不聽矣國乆則固固則難亡今虞夏殷周無存者皆不知反諸己也   趙奢者趙之田部吏也收租税而平原君家不肯出趙奢以法治之殺平原君用事者九人平原君怒将殺奢奢因説曰君於趙為貴公子今縱君家而不奉公則法削法削則國弱國弱則諸侯加兵諸侯加兵是無趙也君安得有此富乎以君之貴奉公如法則上下平上下平則國彊國彊則趙固而君為貴戚豈輕於天下邪平原君以為賢言之于王王用之治國賦國賦大平民富而府庫實   漢河間獻王曰管子稱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夫穀者國家所以昌熾士女所以姣好禮義所以行而人心所以安也尚書五福以富為始子貢問為政孔子曰富之既富乃教之也此治國之本也   董仲舒論限民田疏 古者税民不過什一其求易共使民不過三日其力易足民財内足以養老盡孝外足以事上共税下足以畜妻子極愛故民説從上至秦則不然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制除井田民得賣買富者田連阡陌貧者亡立錐之地又顓川澤之利管山林之饒荒淫越制踰侈以相髙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又加月為更卒己復為正一嵗屯戍一嵗力役三十倍於古田租口賦鹽鐡之利二十倍於古或耕豪民之田見税什五故貧民常衣牛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轉為盜賊赭衣半道斷獄嵗以千萬數漢興循而未改古井田法雖難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贍不足塞并兼之路鹽鐵皆歸於民去奴婢除専殺之威薄賦歛省繇役以寛卹民力然後可善治也   陸康上靈帝疏 臣聞先王治世貴在愛民省徭輕賦以寜天下除煩就約以崇簡易故萬姓從化靈物應徳末世衰主窮奢極侈造作無端興制非一勞割自下以從茍欲故黎民吁嗟隂陽感動陛下聖徳承天當隆盛化而卒被詔書畝歛十錢鑄作銅人伏讀惆悵悼心失圖夫十一而税周謂之徹徹者通也言其法度可通萬世而行也故魯宣税畝而蝝災自生哀公增賦而孔子非之豈有聚奪民物以營無用之銅人捐捨聖戒自蹈亡王之法哉傳曰君舉必書書而不法後世何述焉陛下宜留神省察改敝從善以塞兆民怨恨之望   晉慕容皝以牧牛給貧家田于宛中公收其八二分入私有牛而無地者亦田宛中公收其七三分入私皝記室參軍封裕諫曰臣聞聖王之宰國也薄賦而藏於百姓分之以三等之田十一而税之寒者衣之饑者食之使家給人足雖水旱而不為災者何也髙選農官務盡勸課人治周田百畝亦不假牛力力田者受旌顯之賞惰農者有不齒之罰又量事置官量官置人使官必稱須人不虚位度嵗入多少裁而禄之供百寮之外藏之太倉三年之耕餘一年之粟以斯而積公用於何不足水旱其如百姓何雖務農之令屢發二千石令長莫有志勤在公鋭盡地利者故漢祖知其如此以墾田不實徴殺二千石以十數是以明章之際號次升平自永嘉喪亂百姓流亡中原蕭條千里無烟饑寒流隕相繼溝壑先王以神武聖略保全一方威以殄奸徳以懐逺故九州之人塞表殊類襁負萬里若赤子之歸慈父流人之多舊土十倍有餘人殷地狹故無田者十有四焉殿下以英聖之資克廣先業南摧强趙東滅句麗開境三千户增十萬繼武闡廣之功有髙西伯宜省罷諸苑以業流人人至而無資産者賜之以牧牛人既殿下之人牛豈失乎善藏者藏于百姓若斯而已矣邇者深副樂土之望中國之人皆将壺飡奉迎石季龍誰與居乎且魏晉雖道消之世猶削百姓不至於七八特官牛田者官得六分百姓得四分私牛而官田者與官中分百姓安之人皆悦樂臣猶曰非明王之道而況增乎且水旱之厄堯湯所不免王者宜濬治溝澮循鄭白西門史起溉灌之法旱則決溝為雨水則入于溝瀆上無雲漢之憂下無昏墊之患句麗百濟及宇文段部之人皆兵勢所徙非如中國慕義而至咸有思歸之心今户垂十萬狹湊都城恐方将為國家深害宜分其兄弟宗屬徙于西境諸城撫之以恩檢之以法使不得散在居人知國之虚實今中原未平資蓄宜廣官司猥多遊食不少一夫不耕嵗受其饑必取于耕者而食之一人食一人之力遊食數萬損亦如之安可以家給人足治致升平殿下降覽古今之事多矣政之巨患莫甚于斯其有經略出世才稱時求者自可隨須置之列位非此已徃其耕而食蠶而衣亦天之道也殿下聖性寛明思言若渴故人盡芻蕘有犯無隠前者參軍王憲大夫劉明並竭忠獻欵以貢至言雖頗有逆鱗意在無責主者奏以妖言犯上致之于法殿下慈苞納恕其大辟猶削黜禁錮不齒于朝其言是也殿下固宜納之如其非也宜亮其狂狷罪諫臣而求直言亦猶北行詣越豈有得耶右長史宋該等阿媚茍容輕劾諫士已無骨鯁嫉人有之掩蔽耳目不忠之甚四業者國之所資教學者有國盛事習戰務農尤其本也百工商賈猶其末耳宜量軍國所須置其員數已外歸之于農教之戰法學者三年無成亦宜還之於農不可徒充大員以塞聰儁之路臣之所言當也願時速施行非也登加罪戮使天下知朝廷從善如流罰惡不淹王憲劉明忠臣也願宥忤鱗之愆収其藥石之效   隋以蘇威兼度支尚書初蘇綽在西魏以國用不足為征税法頗重既而嘆曰今所為者正如張弓非平世法也後之君子誰能弛之威聞其言每以為己任至是奏減賦役務從輕簡隋主悉從之   裴藴以民間版籍多脱漏户口詐注老小奏令貌閲若一人不實則官司解職又許民糾得一丁者令被糾之家代輸賦役是嵗進丁二十四萬新附口六十四萬焬帝謂百官曰前代無賢才受此罔冒今户口皆實全由裴藴擢授御史大夫與裴矩虞世基參掌機宻藴善伺人主微意若欲罪者則鍛成其罪所欲宥者則附從輕典是後大小之獄皆以付藴輕重皆由其口人不能詰   唐宗制州縣逃亡户口聽百日自首或於所在附籍或牒歸故鄉各從所欲過期不首即加檢括讁徙邊州公私敢容庇者抵罪以宇文融充使括逃移户口及籍外田所獲巧偽甚衆遷兵部員外郎融奏置勸農判官十人並攝御史分行天下其新附客户免六年賦調使者競為刻急州縣承風勞擾百姓苦之陽翟尉皇甫憬上疏言其狀明皇方任融貶憬盈川尉州縣希㫖務於獲多虚張其數或以實户為客凡得户八十餘萬田亦稱是   行税間架除陌錢法時河東澤潞河陽朔方四軍屯魏縣諸道軍環淮寜之境舊制諸道軍出境則仰給度支徳宗優恤士卒每出境加給酒肉本道糧仍給其家一人兼三人之給故将士利之各出軍纔逾境而止月費錢百三十餘萬緡常賦不得供判度支趙賛乃奏行二法所謂税間架者每屋兩架為間上屋税錢二千中税千下税五百吏執筆握算入人室廬計其數或有宅屋多而無他資者出錢動數百緡敢匿一間杖六十賞告者錢五十緡所謂除陌錢者公私給與及賣買每緡官留五十錢給它物及相貿易者約錢為率敢隠錢百杖六十罰錢二千賞告者錢十緡其賞錢皆出坐事之家於是愁怨之聲盈於逺近   徳宗時防秋兵大集國用不充李泌奏自變兩税法以來藩鎮州縣聚歛率以為軍資自懼違法匿不敢言請赦其罪但令革正自非于法應留使留州之外悉輸京師其官典逋負可徴者徴之難徴者釋之敢有淪没者罪之上喜曰卿䇿甚長然立法大寛恐所得無幾對曰寛則人喜于免罪而樂輸所得必多而速急則競為蔽匿非推鞠不能得其實財不足以濟今日之急而皆入于奸吏所得必少而遲矣上曰善   唐初賦歛之法曰租庸調有田則有租有身則有庸有户則有調宗之末版籍浸壊至徳兵起所在賦歛迫趣取辦無復常準下户旬輸月送不勝困敝率皆逃徙其土著者百無四五至是楊炎建議作兩税法先計州縣每嵗所用及上供之數而賦于人量出以制入户無主客以見居為簿人無丁中以貧富為差為行商者在所州縣税三十之一居人之税秋夏兩徴之其租庸調雜徭悉省皆總于度支徳宗用其言仍詔兩税外輒率一錢者以枉法論   憲宗時李渤使陳許還言臣過渭南諸縣人多流亡舊三千户者今纔千户迹其所以然皆由以逃户税攤於比隣致驅迫俱逃聚歛之臣割下媚上惟思竭澤不慮無魚乞降詔書禁絶計不數年人皆復於農矣執政見而惡之渤遂謝病歸東都 舊制民税分上供送使留州三品建中初定兩税時貨重錢輕是後貨輕錢重民所出已倍其初其留州送使者所在又降省估就實估以重歛于民裴垍奏請一用省估其觀察使先税所理州以自給不足然後税屬州由是江淮稍蘇   杜佑户口人丁論 昔賢云倉廩實知禮節衣食足知榮辱夫子適衛冉子僕曰美哉庶矣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故知國足則人康家足則教從反是而理者未之有也夫家足不在于逃税國足不在於重歛若逃税則不土著而人貧重歛則多養羸而國貧不其然乎三代以前井田定賦秦革周制漢因秦法魏晉以降名數雖繁亦有良規可救時弊昔東晉之宅江南也慕容苻姚迭居中土人無定本傷理為深遂有庚戊土㫁之令則國豐俗阜實由于兹其後法制廢弛舊弊復起義熈之際重舉而行己然之效著在前志隋受周禪得户三百六十萬開皇元年平陳又収户五十萬洎于大業三年干戈不用唯十八載有户八百九十萬矣其時承元魏之亂周齊分據暴君慢吏賦重役勤人不堪命多依豪室禁網隳紊奸偽尤滋髙熲覩冗俗之病建輸籍之法于是定其名輕其數于是使人知浮客被强家收半本之賦為編甿奉公上輕減之征先以敷其信後行其令蒸庶懐惠奸無所容隋氏資儲遍于天下俗康人阜熲之力焉功侔管葛道亞伊呂近代以來未之有也國家貞觀之中有户三百萬至天寳末百三十餘年纔如隋氏之數聖唐之盛邁于西漢約計天下編户合踰元始之間而名籍所少三百餘萬直以選賢授仕多在藝文才與職乖法因事弊隳循名責實之義闕考言詢事之道乖崇秩之所至美價之所歸不無輕薄之曹浮華之位習程典親簿領謂之淺俗務根本去枝葉因以迂濶風流相尚奔競相驅職事委于羣胥貨賄行於公府而至此也自建中初天下編甿一百三十萬賴分命黜陟重為按比収入公税增倍其餘遂令賦有常規人知定制貪冒之吏莫得生奸狡猾之甿皆破其籍誠適時之令典拯弊之良圖而使臣制置各殊或有輕重未一仍屬多故兵革荐興浮沉之輩今則衆矣徴輸之數亦以闕矣舊額既在見人漸難詳今日之宜酌晉隋故事版圖可增其倍征繕自減其半賦既均一人知税輕免流離之患益農桑之業安人濟用莫過于斯矣古之理人也在于周知人數乃均其事役則庶功以興國富家足教敷化被風齊俗和夫然後災殄不生悖亂不起所以周官有比閭族黨州鄉縣遂均輸之制維持其政綱紀其人孟冬司徒獻人數于王王拜而受之其敬之守之如此之重也及理道乖方版圖脱漏人如鳥獸飛走莫制家以之乏國以之貧奸宄漸興傾覆不悟斯政之大者逺者将求理平之道非無其本歟   後梁徐温還鎮金陵總吳朝大綱自餘庶政皆決於知誥知誥以吳王之命悉蠲天祐十三年以前逋稅餘俟豐年乃輸之以宋齊邱為謀主先是吳有丁口錢又計畝輸錢錢重物輕民甚苦之齊邱説知誥以為錢非耕桑所得今使民輸錢是教民棄本逐末也請蠲丁口錢自餘税悉輸穀帛紬絹匹直千錢者當税三千或曰如此縣官嵗失錢億萬計齊丘曰安有民富而國家貧者邪知誥從之由是江淮間曠土盡闢桑柘滿野國以富强   後唐楚王殷既得湖南不征商旅由是四方商旅輻凑湖南地多鈆鐵殷用軍都判官髙郁䇿鑄鈆鐵為錢商旅出境無所用之皆易他貨而去故能以境内所餘之物易天下百貨國以富饒湖南民不事桑蠶郁命民輸税者皆以帛代錢未幾民間機杼大盛   宋太祖因前代之制以衙前主官物以里正户長鄉書手課督賦税以耆長工手壮丁逐捕盜賊以承符人力手散從官給使令後有貧富隨時升降至是從京西轉運使程能請定諸州户為九等上四等充役下五等免之   神宗時詔條例司講立役法條例司言使民出錢募人充役即先王致民財以禄庶人在官者之意命呂惠卿曾布相繼草具條貫踰年始成計民之貧富分五等輸錢名免役錢若官户女户寺觀單丁未成丁者亦等第輸錢名助役錢凡敷錢先視州若縣應用雇直多少隨户等均取雇直又增取二分以備水旱欠闕謂之免役寛剩錢用其錢募人代役既試用其法于開封府遂推行于諸路既而東明縣民數百紛然詣開封府訴帝知之以詰王安石安石力言外間扇搖役法者謂輸多必有贏餘若羣訴必可免役既聚衆僥倖茍受其訴與免輸錢當仍役之帝乃盡用其言尋以諫臺多論奏因謂安石宜少裁之安石對曰朝廷制法當㫁以義豈須規規恤淺近之人議論邪司馬光言上等户自來更互充役有時休息今使嵗出錢是常無休息之期下等户及單丁女户從來無役今盡使之出錢是鰥寡孤獨之人俱不免役夫力者民之所生而有穀帛者民可耕桑而得至于錢者縣官之所鑄民之所不得私為也今有司立法惟錢是求嵗豐則民賤糶其穀嵗凶則伐桑棗殺牛賣田得錢以輸民何以為生乎此法卒行富室差得自寛貧者困窮日甚矣帝不聽   免役出錢或未均呂惠卿用其弟曲陽縣尉和卿計創手實法其法官為定立物價使民各以田畝屋宅資貨畜産隨價自占凡居錢五當蕃息之錢一非用器食粟而輒隠落者許告有實以三分之一充賞豫具式示民令依式為状縣受而籍之以其價列定髙下分為五等既該見一縣之民物産錢數乃參㑹通縣役錢本額而定所當輸錢詔從其言於是民家尺椽寸土檢括無遺至於雞豚亦徧抄之民不聊生初惠卿制是法然猶災傷五分以上不豫荆湖察訪使蒲宗孟上言此天下之良法使民自供初無所擾何待豐嵗願詔有司勿以凶豐弛張其法從之民於是益困矣   王安石言先王以農為兵今欲公私財用不匱為宗社長乆計當罷募兵用民兵乃立保甲其法十家為保有保長五十家為大保有大保長十大保為都保有都保正副主客户兩丁以上選一人為保丁附保兩丁已上有餘丁以壮勇者亦附之内家資最厚材勇過人者亦充保丁授之弓弩教之戰陣每一大保夜輪五人警盜凡告捕所獲以賞格從事同保犯强盜殺人強姦略人傳習妖教造蓄蠱毒知而不告依律五保法餘事非干己又非穀律所聽糾皆毋得告雖知情亦不坐若依法鄰保合坐罪者乃坐之其居停强盜三人經三日保鄰雖不知情科失覺罪逃移死絶同保不及五家併地保有自外入保者收為同保户數足則附之俟及十家則别為保置牌以書其户數姓名提㸃刑獄趙子幾迎安石意請先行於畿甸詔從之遂推行于永興秦鳯河北東西五路以達於天下於是諸州籍保甲聚民而教之禁令苛急徃徃去為盜郡縣不敢以聞判大名府王拱辰抗言其害曰非止困其財力奪其農時是以法驅之使陷于罪罟也浸淫為大盜其兆已見縱未能盡罷願裁損下户以紓之主者指拱辰為沮法拱辰曰此老臣所以報國也抗章不已帝悟由是下户得免   神宗患田賦不均詔司農重定方田及均税法頒之天下方田之法以東西南北各千步當四十一頃六十六畝一百六十步為一方嵗以九月縣委令佐分地計量隨陂原平澤而定其地因赤淤黒壚而辨其色方量畢以地及色參定肥瘠而分五等以定其税則至明年三月畢掲以示民一季無訟即書户帖連莊帳付之以為地符均税之法縣各以其租額税數為限舊嘗收蹙竒零如米不及十合而収為升絹不滿十分而収為寸之類今不得用其數均攤增展致溢舊額凡越額增數皆禁若瘠鹵不毛及衆所食利山林陂塘溝路墳墓皆不立税凡田方之角立土為峯植其野之所宜木以封表之有方帳有莊帳有甲帳有户帖其分烟析産典賣割移官給契縣置簿皆以今所方之田為正令既具乃以鉅野縣尉王曼為指教官先自京東路行之諸路倣焉彗出軫帝以災異數見避殿減膳詔求直言赦天下詢政事之未恊于民者王安石率同列上疏言晉武帝五年彗出軫十年又有孛而其在位二十八年與乙巳占所期不合蓋天道逺先王雖有官占而所信者人事而已禆竈言火而驗欲禳之國僑不聽鄭亦不火有如禆竈未免妄誕況今皇上哉竊聞兩宮以此為憂望以臣等所言力行開慰帝曰聞民間殊苦新法安石對曰祁寒暑雨民猶怨咨此無庸恤帝曰豈若并祁寒暑雨之怨亦無邪安石不悦退而屬疾卧帝慰勉起之其黨謀曰今不取上素所不喜者暴進用之則權輕将有窺人間隙者安石是其䇿帝喜其出凡所進用悉從之鄧綰言凡民養生之具日用而家有之今欲盡令疏實則家有告訐之憂人懐隠匿之慮商賈通殖貨利交易有無或春有之而夏已蕩析或秋貯之而冬已散亡公家簿書何由拘録其勢安得不犯徒使嚚訟者趨賞報怨畏怯者守死忍囚而已詔罷手實法   哲宗時司馬光請悉罷免役錢諸色役人皆如舊制其見在役錢撥充州縣常平本錢於是詔修定役書凡役錢惟元定額及額外寛剩二分以下許著為準餘並除之若寛剩元不及二分者自如舊則尋詔耆户長壯丁皆仍舊募人供役保正甲頭承帖人並罷侍御史劉摯乞並用祖宗差法監察御史王巖叟請立諸役相助法中書舎人蘇軾請行熈寜給田募役法因列其五利王巖叟言五利難信而有十弊軾議遂格司馬光復言免役之法其害有五上户舊充役固有陪備而得番休今出錢比舊費特多年年無休息下户舊不充役今例使出錢舊所差皆土著良民今皆浮浪之人恣為奸欺又農民出錢難于出力凶年則賣莊田牛具以錢納官又提舉司惟務多歛役錢積寛剩以為功此五害也今莫若直降敕命委縣令佐掲簿定差其人不願身自供役許擇可任者雇代惟衙前一役最號重難今仍行差法陪備既少當不至破家若猶矜其力難獨任即乞如舊於官户寺觀單丁女户有屋産莊田者隨貧富以差出助役錢尚慮役人利害四方不能齊同乞許監司守令審其可否可則亟行如未究盡縣五日具措畫上之州州一月上轉運司以聞朝廷委執政審定隨一路一州各為之敕務要曲盡章惇取光所奏疎略未盡者駁奏之呂公著言惇専欲求勝不顧命令大體望選差近臣詳定於是資政殿大學士韓維及范純仁呂大防孫永等詳定以聞蘇軾言於光曰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役之害聚歛于上而下有錢荒之患差役之害民不得力農而吏胥縁以為姦此二害輕重蓋略等矣光曰於君何如軾曰法相因則事易成事有漸則民不驚三代之法兵農為一至秦始分為二及唐中葉盡變府兵為長征卒自是農出穀帛以養兵兵出性命以衛農天下便之雖聖人復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法實大類此公欲驟罷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罷長征而復民兵蓋未易也光不以為然軾又陳於政事堂光色忿然軾曰昔韓魏公刺陕西義勇公為諫官爭之甚力韓公不樂公亦不顧軾昔聞公道其詳豈今日作相不許軾盡言邪光謝之自是役人悉用見數為額惟衙前用坊場河渡錢雇募餘悉定差仍罷官户寺觀單丁女户尋以衙前不皆有雇直遂改雇募為招募純仁謂光曰差役當熟講緩行不然滋為民病願虛心以延衆論不必謀自已出謀自已出則諂諛得乘間迎合矣役議或難回則可先行之一路以觀其究竟光不從持之益堅純仁曰是使人不得言爾若欲媚公以為容悦何如少年合安石以速富貴哉光深謝之初差役之復為期五日同列病其太迫知開封府蔡京獨如約悉改畿縣雇役無一違者詣政事堂白光光喜曰使人人奉法如君何不可行之有章惇請復行免役法置司講議乆而不決户部尚書蔡京謂惇曰取熈寜成法施行之爾何以講為惇然之雇役遂定差雇兩法司馬光章惇所見不同京再涖其事成於反掌兩人相倚以濟識者有以見其姦   蘇軾均口户䇿 夫中國之地足以食中國之民有餘也而民常病於不足何哉地無變遷而民有聚散聚則爭於不足之中而散則棄於有餘之外是故天下常有遺利而民用不足昔者三代之制度地以居民民各以其夫家之衆寡而受田於官一夫而百畝民不可以多得尺寸之地而地亦不可以多得一介之民故其民均而地有餘當周之時四海之内地方千里者九而京師居其一有田百同而為九百萬夫之地山陵林麓川澤溝瀆城郭宮室塗巷三分去一為六百萬夫之地又以上中下田三等而通之以再易為率則王畿之内足以食三百萬之衆以九州言之則是二千七百萬夫之地也而計之以下農夫一夫之地而食五人則是萬有三千五百萬人可以仰給於其中當成康刑措之後其民極盛之時九州之籍不過十三萬四千有餘夫地以十倍而民居其一故穀常有餘而地力不耗何者均之有術也自井田廢而天下之民轉徙無常惟其所樂則聚以成市側肩躡足以爭尋常挈妻負子以分升合雖有豐年而民無餘蓄一遇水旱則弱者轉於溝壑而彊者聚為盜賊地非不足而民非加多也蓋亦不得均民之術而已夫民之不均其弊有二上之人賤農而貴末忽故而重新則民不均夫民之為農者莫不重遷其墳墓廬舎桑麻菓蔬牛羊耒耜皆為子孫百年之計惟其百工技藝無事樹藝遊手遊食之民然後可以懐輕資而極其所徃是故上之人賤農而貴末則農民舎其耒耜而遊於四方擇其所利而居之其弊一也凡人之情怠於乆安而謹於新集水旱之後盜賊之餘則必省刑罰薄税歛輕力役以懐逋逃之民而其乆安而無變者則不肯無故而加卹是故上之人忽故而重新則其民稍稍引去聚於其所重之地以至於衆多而不能容其弊二也臣欲去其二弊而開其二利以均斯民昔者聖人之興作也必因人之情故易為功必因時之勢故易為力今欲無故而遷徙安居之民分多而益寡則怨謗之門盜賊之端必起於此未享其利而先被其害臣愚以為民之情莫不懐土而重去惟士大夫出身而仕者狃於遷徙之樂而忘其鄉昔漢之制吏二千石皆徙諸陵為今之計可使天下之吏仕至某者皆徙荆襄唐鄧許汝陳蔡之間今士大夫無不樂居於此者故恐獨力而不能濟彼見其儕類等夷之人莫不在焉則其去惟恐後耳此其所謂因人之情夫天下不能嵗嵗而豐也則必有饑饉流亡之所民方其困急時父子且不能相顧又安知去鄉之為戚哉當此之時募其樂徙者而使所過廩之費不甚厚而民樂行此其所謂因時之勢然此二者皆授其田貸其耕耘之具而緩其租然後可以固其意夫如是天下之民其庶乎有息肩之漸也   蘇轍役游民䇿 臣聞三代之時無兵役之憂降及近世有養兵之困而無興役之患至於今而養兵興役之事皆不得其當而可為之深憂蓋古者兵出於農而役出於民有農則不憂無兵而有民則不憂無役五口之家常有一人之兵而二十嵗之男子嵗有三日之役故其兵彊而費不增役起而人素具雖有大兵大役而不憂事之不集至於兵罷役休而無日夜不息之費其後周衰井田破壊陵夷至於末世天下無復天子之田皆民之所自有天下之民不食天子之田是故獨賦其税而不任之以死傷戰鬬之患天子有養兵之憂而天下無攻守劬勞之民以為大優故調其財以為養兵之用而天下之役凡其所以轉輸漕運營建興築之事又皆出於民當此之時民之所以供上之令者三曰租曰調曰庸租者地之所當出調者兵之所當費庸者嵗之所當役也故使之納粟於官以為田之租人入布帛以為兵之調嵗役其力不役則出其力之所直以為役之庸此三者農夫皆兼為之而遊惰末作之民亦不免於庸調運重漕逺天子不知其費而一出於民民嵗役二旬而不役者當帛六十尺民亦不至於大苦故隋唐之間有養兵之困而無興役之患此其為法雖不若三代之兵不待天子之養然天下之役猶有可賴者皆民為之也及其後世又不能守乃始變法而為兩税以至於今天下非有田者不可得而使而有田者之役亦不過奔走之用而不與天子之大事天下有大興築有大漕運則常患無以為使故廣募冗兵以供力役之急不知擊刺戰陣之法而坐食天子之俸由是國有武備之兵而又有力役之兵此二者其所以奉養之具皆出於農也而四海之遊民無尺寸之庸調為農者常使隂出古者遊民之所入而天子亦常兼任養兵興役之大患故夫兵役之弊當今之世可謂極矣臣愚以為天子平日無事而養兵不息此其事出於不得已惟其干戈旗鼓之攻而後可使任其責至於力役之際挽車舩築宮室造城郭此非有死亡陷敗之危天下之民誠所當任而不辭不至以累兵革之人以重費天子之廩食然當今之所謂可役者不過曰農也而農已甚困蓋嘗使盡出天下之費矣而工商技巧之民與夫遊閑無職之徒常徧天下優遊終日而無所役屬蓋周官之法民之無職事者出夫家之征今可使盡為近世之法皆出庸調之賦庸以養力役之兵而調以助農夫養武備之士而力役之兵可因其老疾死亡遂勿復補而使遊民之丁代任其役如期而止以除其庸之所當入而其不役者則亦收其庸不使一日而闕蓋聖人之於天下不惟重乎茍廉而無所求惟其能緩天下之所不給而節其太幸則雖有取而不害於為義今者雖能使遊民無勞苦嗟嘆之聲而常使農夫獨任其困天下之人皆知為農之不便則相率而事於末末衆而農衰則天子之所獨任者愈少而不足於用故臣欲收遊民之庸調使天下無僥倖茍免之人而且以紓農夫之困茍天下之遊民自知不免於庸調之勞其勢不耕則無以供億其上此又可驅而歸之於南畝要之十嵗之後必将使農夫衆多而工商之類漸以衰息如此而後使天下舉皆從租庸調之制而去夫所謂兩税者而兵役之憂可以稍緩矣呂大鈞民議 為國之計莫急於保民保民之要在於存恤主户又招誘客户使之置田以為主户主户茍衆而邦本自固今訪聞主户之田少者徃徃盡賣其田以依有力之家有力之家既利其田又輕其力而臣僕之若此則主户益耗客户日益多客雖多而轉徙不定終不為官府之用今欲将主户之田少者合衆户共及二頃以上可充一夫之役其兼并之家人少而田多者復計其田每三頃執一夫之役主户不足以客户從之張方平論免役錢 臣竊惟昔者聖人所以治民之道别其四業任之九職農夫効稼穡之力虞衡主山澤之利百工飭化八材商賈阜通貨賄各率所事以奉其上而上之所以取于民惟田及山澤闗市此財用之所出也顧㳂革損益雖厯代不同要之必本于此過是則非王制矣伏見近建賦役之法率令輸錢夫錢者人君之所操不與民共之者也人君以之權輕重而御之事制開塞以通政術稱物均施以平準萬貨故有國家者必親操其柄官自冶鑄民盜鑄者抵罪至死示不得共其利也夫錢者無益饑寒之實而足以致衣食之資是謂以無用而成有用人君通變之神術也本朝經國之制縣鄉版籍分立五等以兩税輸穀帛以丁口供力役此所謂取於田者也金銀銅鐵鈆錫茶鹽香礬諸貨物則山海坑冶場監出焉此所謂取于山澤者也諸筦征算斥賣百貨之利此所謂取于闗市者也錢一物官自鼓鑄臣向者再總邦計見諸鑪嵗課上下百萬緡天下嵗入茶鹽酒税雜利僅五千萬緡公私流布日用而不息上自宗廟社稷百神之祀省御供奉官吏廩禄軍師乘馬征戍聘使凡百用度斯焉取給出納大計備于此矣景徳以前天下財利所入茶鹽酒税嵗課一千五百餘萬緡太宗以是料兵閲馬平河東討拓跋賊嵗有事于契丹真宗以是東封岱宗西祀汾睢南幸亳未嘗聞加賦于民而調度克集慶厯以後財利之入乃三倍於前朝而惟日不足何事功之異也舉是而言則本末之原有可得而究者矣陛下憫時政之積敝志在變而通之以財成天下之務故創法立制設青苖以賑乏絶建募傭以弛繇役所大措置事以十數要在崇徳而廣業以惠養元元而已臣官在守藩職在長民朝廷政令非敢出位而言至于民事利害以言職也夫民事之利害衆矣顧率錢之患獨切故敢具言其事自古田税穀帛而已今二税之外諸色㳂納其目曰陪錢地錢食鹽錢牛皮錢篙錢鞋錢如此雜科之類大約出于五代之季急征横歛因而著籍遂以為常今以一陳州言之州四縣合二萬九千七百有餘户夏秋二税凡斛㪷一十五萬八千有零顧正税并和買紬絹三萬有零疋絲綿四萬九千有零兩此常賦也復有鹽錢一萬五千八百有零貫并夏秋㳂納錢雖縁敝法承習已乆然此諸色錢常例亦多用折納斛㪷不悉輸錢也大槩古今田制未有輸錢之法也今乃嵗支苖錢六萬七千餘貫計息錢一萬二千三百貫有零嵗納役錢四萬七千餘貫此乃常賦之外嵗輸貫錢六萬餘千以陳之户口不敵諸州之一縣率是以准天下之所輸而可見也凡公私錢幣之發歛其則不逺百官羣吏三軍之俸給夏秋糴買穀帛坑冶塲監本價此所以發之者也田廬正税茶鹽酒税此所以歛之者也民間貨帛之豐寡視官錢所出之少多官錢出少民用已乏則是常賦之外錢将安出若募錢輸官還以募傭錢既出入非畜聚也夫募錢者率之本民散於墮遊市井自如南畝空矣窮鄉荒野下户細民冬至節臘荷薪芻入城市徃來數十里得五七十錢買葱茹鹽醢老稚以為甘美平日何嘗識一錢臣聞諸路其間刻薄吏㸃閲民田廬舎牛具畜産桑棗雜木以定户等乃至寒瘁小家農器舂磨銍釡犬豕凡什物估千輸十估萬輸百食土之毛者莫得免焉故天下之民皇皇無所措手足謂之錢荒吏厲鋒氣以刻削為功干賞蹈利而賞利從之此豈聖意然耶必料天聰亦未之詳聞也陛下本欲以美利利天下至于施為見于行事非復聖意所存者矣陛下盛㫖一出執政奉行稍已增益至于有司苛細甚矣頒下諸路職司之官各出所見展轉交害本同而末異朝行而夕改郡縣承用以至不勝其敝且民田二税水旱檢放自有常制青苖之息或遇災傷猶暫倚閣募役之錢年雖大殺不可免也豪猾乘民之急舉貸取息至或相因陪輸誠侵酷矣然不越榖帛民耕織之所有也州縣之役若身充若雇傭率三分其費而二分出於薪粒大鄉户衆一役代歸十餘年間安居無所豫矣募法之行且三年初年民始大駭吏議法未一或納或否次年已有伐桑棗賣田宅鬻牛畜今年稍荒歉處民流散多矣推此其可以經乆者耶而乃恬弗為怪莫之改圖臣恐國家之憂不在四夷而見伏戎于莽矣伏惟陛下深思宗社之重俯察下民之情申命大臣精議輸錢之法此大事也非取於髙談虛論茍且而已矣夫茍且者臣下之身謀逺慮者陛下家國之計愚而不可欺弱而不可勝者民也儻民情失於撫御大勢一有動危雖有智者恐無以善於後矣輸錢二事而募法之害尤重臣故勤勤先其重者今所開陳特舉大體其為害條目不可悉數也臣上荷聖恩至深至重自念衰疲不任陳力一旦先犬馬填溝壑没有遺恨故求一對清光専為陳此愚懇少効補報粗寛愧負事聞天聽退就斧鉞臣所快也   徽宗時胥吏杜公才獻䇿于内侍太傅楊戩立法索民田契自甲之乙乙之丙展轉究尋至無可證則度地所出增立賦租始于汝州浸淫于京東西淮西北括廢堤棄堰荒山灘皆勒民主佃額一定後雖衝蕩回復不可滅一邑率於常賦外增租錢至十餘萬緡水旱蠲税此不得免擢公才為觀察使至是戩死以内侍李彦繼之彦狠愎宻與王黼表裏置局汝州臨事愈劇凡民間美田使他人投牒告陳皆指為天荒雖執印劵皆不省魯山闔縣盡括為公田訴者輙加威刑致死者千萬京西提舉官及京東州縣吏皆助彦為虐民不勝忿痛發物供奉大抵類朱勔責辦于民無休息期農不得之田牛不得耕墾殫財靡芻力竭餓死或自縊轅軛間如龍鱗薜荔一本輦致之費踰百萬喜賞怒刑禍福轉手因之得美官者甚衆前執政冠帶操笏迎謁彦馬首彦處之自如所至倨坐堂上監司郡守不敢抗禮有言于帝梁師成適在旁抗聲曰王人雖微序於諸侯之上豈足為過言者懼不敢復言   理宗時賈似道以國計困於造楮富民困於和糴思有以變法而未得其説知臨安府劉良貴浙西轉運使吳勢卿獻買公田之䇿似道乃命殿中侍御史陳堯道右正言曹孝慶監察御史虞毖張希顔上疏言三邊屯列非食不飽諸路和糴非楮不行既未免於廩兵則和糴所宜廣圖既不免於和糴則楮幣未容縮造為今日計欲便國便民而辨軍食重楮價者莫若行祖宗限田之制以官品計頃以品格計數下兩浙江東西和糴去處先行歸併詭析後将官户田産逾限之數抽三分之一回買以充公田但得一千萬畝之田則每嵗可收六七百萬石之米其餘軍餉沛然有餘可免和糴可以餉軍可以住造楮幣可平物價可安富室一事行而五利興矣帝從之詔買公田置官田所以劉良貴提領通判陳訔為檢閲副之良貴請下都省嚴立賞罰究歸併之弊獨徐經孫條具其害似道諷御史舒有開劾之罷歸經孫常舉陳茂濂至是為公田官分司嘉興聞經孫去國曰我不可以負徐公亦謝事終身不起未幾帝手詔曰永免和糴無如買逾限之田為良法然東作方興權俟秋成續議施行似道憤然上疏求去復諷何夢然陳堯道曹孝慶抗章留之且勸帝下詔慰勉帝乃趣似道出視事且曰當始於浙西諸路視之為則似道復具陳其制帝悉從之二省奉行惟謹似道首以己田在浙西者萬畝為公田倡榮王與芮繼之趙立奎自陳投賣由是朝野無敢言者   賈似道言公田已成若復以州縣總之恐害不除而利不可乆請以江隂平江公田浙西憲司安吉嘉興公田兩浙運司常州鎮江公田總所每嵗秋租輸之官倉特與饒減二分或水旱則别議放數仍立四分司以主管公田繫銜平江嘉興安吉各一員鎮常江隂共一員每鄉置官莊一所民為官耕者曰官佃為官督者曰莊官莊官以富饒者充應兩嵗一更每租一石明減二斗不許多收其間毘陵澄江一時迎合止欲買數之多凡六七斗皆作一石及收租之際元額有虧則取足于田主遂為無窮之害或内有磽瘠及租田頑惡之處又從而責換于田主其禍尤慘   初買官田猶有抑强嫉富之意繼而敷除二百畝以下者免餘各買三分之一其後雖百畝之家亦不免立價以租一石償十八界㑹子四十而浙西之田石租至有直千緡者亦就此價價錢稍多則給銀絹各半又多則給以度牒告身准直登仕郎告准三十楮将仕郎告准千楮許赴漕試校尉告准萬楮承信郎告准萬五千楮承節郎告准二萬楮安人告准四千楮孺人告准二千楮民失實産而得虚吿吏又恣為操切浙中大擾民之破家失業者甚衆官吏有奉行不至者劉良貴輙劾之追毀出身永不收叙由是有司爭以多買為功似道又以陳訔徃秀湖廖邦傑徃常潤催督其六郡買田有専官平江則包恢成公䇿嘉興則潘墀李補焦煥炎安吉則謝奕趙與訔王唐珪馬元演常州則洪穮劉子庚鎮江則章坰郭夢熊江隂則楊班黄伸恢在平江至以肉刑從事邦傑在常州害民特甚至有本無田而以歸併抑買自經者由是浙西六郡買田三百五十餘萬畝詔進良貴官兩轉餘人進秩有差   古太祖征西域倉庫無斗粟尺帛之儲於是羣臣咸言雖得漢人亦無所用不若盡殺之使草木暢茂以為牧地耶律楚材曰夫以天下之廣四海之富何求而不得但不為耳誠均定中原地税商税酒醋鹽鐵山澤之利周嵗可得銀五十萬兩絹八萬匹粟四十餘萬石何為無用哉太祖曰誠如卿言則國用有餘矣卿試為之至是楚材奏立十路課税所設使副二員悉用士人如陳時可趙昉劉中等皆在選中楚材因間進説周孔之教且謂天下雖得之馬上不可以馬上治古主深然之由是文臣漸進用矣   古唯事進取所降之户因以與将士自一社之民各有所主不相統攝至是詔括户口以大臣歡托和領之民始州縣時羣臣共欲以丁為户耶律楚材以為不可衆皆曰我朝及西域諸國莫不以丁為户豈可捨大朝之法而從亡國之政邪楚材曰自古有中原者未嘗以丁為户若果行之可輸一年之賦隨即逃散矣古主從楚材之議及歡托和以所括户一百四萬上古主議割裂諸州郡分賜諸王貴族為湯沐邑楚材奏曰尾大不掉易以生隙不如多與金帛足以為恩古主曰業已許之矣楚材曰若置官吏必自朝命除恒賦外不令擅自徴歛差可乆也古主從之楚材又定賦税每二户出絲一斤以供官用五户出絲一斤以與受賜貴戚功臣之家上田每畝税三升半中田三升下田二升半水田畝五升商税三十分之一鹽每銀一兩四十斤已上以為永額朝臣皆謂太輕楚材曰将來必有以利進者則以為重矣   元世祖時御史臺臣言燕南河北山東去嵗旱災按察司已嘗閲視而中書不為奏免税糧之在民者今何以堪詔令有司權停勿徴時刑部尚書崔彧亦言自阿哈瑪特進用貪吏河南北諸郡人不聊生江南既定中原之民相率南遷以避徭役者十八九數年之間亡失十五六萬餘户去家就旅豈人之情賦重政繁驅之至此乞特降詔㫖招集復業量免科役蠲除積欠給還事産郡縣長吏滿替以户口增耗為黜陟其徙江南不還者與土著之人一例差遣庶幾流亡自歸田野日闢詔下廷臣議行之河北流民渡河南就食者朝廷遣使止之按察副使程思廉曰河南河北皆吾民也縱其渡河全者甚衆   成宗時公田為民害而荆湖尤甚部内實無田隨民所輸租取之户無大小皆出公田租雖水旱不免荆湖宣慰使喇勒智喇斡上民所不便十餘事於朝而言公田尤切廷議遣使理之㑹有詔凡官無公田者始給以俸民力少蘇焉   仁宗時章閭言經理之法世祖已行但其間尚多欺蔽遂遣閭等徃三省行之限民四十日以所有田自實於官期限猝迫貪刻用事富民黠吏並縁為姦於是民不聊生盜賊蜂起田野荒蕪其弊反有甚於前者樞宻副使吳元珪入見言世祖限田四百畝以給軍需餘田悉令貢賦税況江南之平幾四十年户有定籍田有定畝今經理之法務以增多為能加之有司頭㑹箕歛元元困苦日甚臣恐變生不測非國之福帝命並遵舊制英宗遣使考視税籍髙下出田若干畝使應役之人更掌之收其嵗入以助役費官不得豫   經濟類編巻三十七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巻三十八   明 馮琦馮瑗 撰   財賦類四   積貯【十五則】   墨子七患篇 國有七患七患者何城郭溝池不可守而治宫室一患也邉國至境四鄰莫救二患也先盡民力無用之功賞賜無能之人民力盡於無用財寳虚於待客三患也仕者待祿㳺者憂反君修法討臣臣懾而不敢拂四患也君自以為聖智而不問事自以為安彊而無守備四鄰謀之不知戒五患也所言不忠所忠不信六患也畜種菽粟不足以食之大臣不足事之賞賜不能喜誅罸不能威七患也以七患居國必無社稷以七患守城敵至國傾七患之所當國必有殃凡五穀者民之所仰也君之所以為養也故民無仰則君無養民無食則不可事故食不可不務也地不可不力也用不可不節也五榖盡收則五味盡御於主不盡收則不盡御一榖不收謂之饉二榖不收謂之旱三榖不收謂之凶四榖不收謂之餽五榖不收謂之饑嵗饉則仕者大夫以下皆損禄五分之一旱則損五分之二凶則損五分之三餽則損五分之四饑則盡無禄禀食而已矣故凶饑存乎國人君徹鼎食五分之五大夫徹縣士不入學君朝之衣不革制諸侯之客四鄰之使雍食而不盛徹驂騑塗不芸馬不食粟婢妾不衣帛此告不足之至也今有負其子而汲者隊其子於井中其母必從而道之今嵗凶民饑道餓重其子此疚於隊其可無察邪故時年嵗善則民仁且良時年嵗凶則民吝且惡夫民何常此之有為者寡食者衆則嵗無豐故曰財不足則反之時食不足則反之用故先民以時生財固本而用財則財足故雖上世之聖王豈能使五榖常收而旱水不至哉然而無凍餓之民者何也其力時急而自養儉也故夏書曰禹七年水殷書曰湯五年旱此其離凶餓甚矣然而民不凍餓者何也其生財宻其用之節也故食無備粟不可以待凶饑庫無備兵雖有義不能征無義城郭不備全不可以自守心無備慮不可以應卒是若慶忌無去之心不能輕出夫桀無待湯之備故放紂無待武王之備故殺桀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然而皆滅亡於百里之君者何也有富貴而不為備也故備者國之重也食者國之寳也兵者國之爪也城者所以自守也此三者國之具也故曰以其極賞以賜其功虛其府庫以備車馬衣裘竒怪苦其役徒以治宫室觀樂死又厚為棺槨多為衣裳生時治臺榭死又修墳墓故民苦於外府庫單於内上不厭其樂下不堪其苦故國離冦敵則傷民見凶饑則亡此皆備不具之罪也且夫食者聖人之所寳也故周書曰國無三年之食者國非其國也家無三年之食者子非其子也此之謂國備   漢賈誼論積貯 管子曰倉廪實而知禮節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嘗聞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饑一女不織或受之寒生之有時而用之無度則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纎至悉故其畜積足恃今背本而趨末食者甚衆是天下之大殘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長是天下之大賊也殘賊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將泛莫之振救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財産何得不蹶漢之為漢幾四十年矣公私之積猶可哀痛失時不雨民且狼顧嵗惡不入請賣爵子既聞耳矣安有為天下阽危者若是而上不驚者世之有饑穰天之行也禹湯被之矣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國胡以相恤卒然邉境有急數十百萬之衆國何以餽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衡擊罷夫羸老易子而齩其骨政治未畢通也逺方之能疑者竝舉而爭起矣廼駭而圖之豈将有及乎夫積貯者天下之大命也茍粟多而財有餘何為而不成以攻則取以守則固以戰則勝懐敵附逺何招而不至今敺民而歸之農皆著於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㳺食之民轉而縁南畮則畜積足而人樂其所矣可以為富安天下而直為此廪廩也竊為陛下惜之   鼂錯論貴粟 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饑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禹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捐瘠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内為一土地人民之衆不避湯禹加以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餘利民有餘力生榖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也㳺食之民未盡歸農也民貧則姦邪生貧生於不足不足生於不農不農則不地著不地著則離郷輕家民如鳥獸雖有髙城深池嚴法重刑猶不能禁也夫寒之於衣不待輕煖饑之於食不待甘㫖饑寒至身不顧㢘耻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饑終嵗不製衣則寒夫腹饑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務民於農桑薄賦斂廣畜積以實倉廪備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趨利如水走下四方亡擇也夫珠玉金銀饑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衆貴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為物輕微易藏在於把握可以周海内而亡饑寒之患此令臣輕背其主而民易去其郷盗賊有所勸亡逃者得輕資也粟米布帛生於地長於時聚於力非可一日成也數石之重中人弗勝不為奸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饑寒至是故明君貴五榖而賤金玉今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過百畆百畆之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穫冬蔵伐薪樵治官府給繇役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避隂雨冬不得避寒凍四時之間亡日休息又私自送徃迎来弔死問疾養孤長㓜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復被水旱之災急政暴虐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當其有者半賈而賣亡者取倍稱之息於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債者矣而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操其竒贏日㳺都市乘上之急所賣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粱肉亡農夫之苦有阡陌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過吏埶以利相傾千里㳺敖冠葢相望乘堅䇿履絲曳縞此商人所以兼并農人農人所以流亡者也今法律賤商人商人已富貴矣尊農夫農夫已貧賤矣故俗之所貴主之所賤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惡乖迕而欲國富法立不可得也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欲民務農在於貴粟貴粟之道在於使民以粟為賞罸今募天下入粟縣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農民有錢粟有所渫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餘者也取於有餘以供上用則貧民之賦可損所謂損有餘補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順於民心所補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賦少三曰勸農功今令民有車騎馬一匹者復卒三人車騎者天下武備也故為復卒神農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歩帶甲百萬而亡粟弗能守也以是觀之粟者大用政之本務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廼復一人耳此其與騎馬之功相去逺矣爵者上之所擅出於口而無窮粟者民之所種生於地而不乏夫得髙爵與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於邉以受爵免罪不過三嵗塞下之粟必多矣   宣帝時大司農中丞耿夀昌奏言嵗數豐穰榖賤農人少利故事嵗漕闗東榖四百萬斛以給京師用卒六萬人宜糴三輔農河東上黨太原郡榖足供京師可以省闗東漕卒過半帝從其計夀昌又曰令邉郡皆築倉以榖賤増其賈而糴以利農榖貴時減賈而糶名曰常平倉民便之帝廼下詔賜夀昌爵闗内侯   隋初置義倉度支尚書長孫平奏令民間每秋家出粟麥一石以下貧富為差儲之當社委社司檢校以備凶年名曰義倉隋主從之 胡氏曰賑饑莫要乎近民隋義倉取之於民不厚而置倉於當社饑民之得食也其庻矣乎後世義倉之名固在而置倉於州郡一有凶饑無状有司固不以上聞也良有司敢以聞矣比及報可委吏屬出而施之文移反覆給散艱阻監臨胥吏相與浸没其受惠者大扺城郭之近力能自達之人耳居之逺者安能扶老携㓜數百里以就龠合之廪哉必欲有備無患當以隋代為法而擇長民之官行勸農之法輔以救荒之政本末具舉民之饑也其有瘳乎   唐初西北邉數十州多宿重兵地租庸田皆不能贍始用和糴之法元宗時有彭果者因牛仙客獻䇿請行糴法於闗中敕以嵗稔榖賤傷農命増時價什二三和糴東西畿粟各數百萬斛停今年江淮所運租自是闗中蓄積羡溢車駕不復幸東都矣敕河南北租應輸含嘉太原倉者皆留輸本州   舊制天下金帛皆貯於左藏太府四時上其數比部覆其出入及第五琦為度支鹽鐵使時京師多豪將求取無節琦不能制乃奏盡貯於大盈内庫使宦官掌之天子亦以取給為便故乆不出由是以天下公賦為人君私藏有司不復得窺其多少校其贏縮殆二十年宦官領其事者三百餘員皆蠶食其中蟠結根據牢不可動楊炎頓首於徳宗前曰財賦者國之大本生民之命重輕安危靡不由之是以前世皆使重臣掌其事猶或耗亂不集今獨使中人出入盈虛大臣皆不得知政之蠧敝莫甚於此請出之以歸有司度宫中嵗用幾何量數奉入不敢有乏如此然後可以為政徳宗即日下詔凡財賦皆歸左藏一用舊式嵗於數中擇精好者三五千匹進入大盈炎以片言移人主意議者稱之   陸贄上䟽 邉儲不贍由措置失當蓄斂乖宜故也今戍卒不於守臣守臣不總於元帥至有一城之将一旅之兵各降中使監臨皆承别詔委任毎有冦至方從申覆比䝉徴發救援冦已獲勝罷歸吐蕃之比中國衆寡之勢不敵然彼攻有餘我守不足者彼之號令由将而我之節制在朝彼之兵衆合并而我之部分離析故也此所謂措置失當者也頃設就軍和糴之法以省運制加倍之價以勸農此令初行人皆恱慕而有司競為纎嗇不時斂藏遂使豪家貪吏反操利權賤取于人以俟公私之乏度支物估轉高軍城榖價轉貴空申簿帳偽指囷倉計其數則億萬有餘考其實則百十不足此所謂蓄斂乖宜者也舊制闗中嵗運東方租米至有斗錢運斗米之言習聞見而不達時宜者則以為國之大事不計費損習近利而不防逺患者則以為不若畿内和糴為易臣以為兩家之語互有長短將制國用須權重輕食不足而財有餘則弛財而務實倉廪食有餘而財不足則緩食而嗇用貨泉近嵗闗輔屢豐公儲委積江淮水潦米貴加倍關輔宜加價以糴而無錢江淮宜減價以糴而無米而運彼所乏益此所餘可謂習聞見而不達時宜矣今江淮斗米直百五十錢運至東渭橋僦直又約二百而市司估糴三十七錢耗其九而存其一餒彼人而傷此農制事若斯可謂深失矣毎年江淮運米百一十萬斛至河隂太原留七十萬斛而以四十萬斛輸東渭橋今二倉見米猶有三百二十餘萬斛京兆諸縣斗米不過直錢七十請令来年江淮止運三十萬斛至河隂而河隂太原以次運至京師其江淮所停八十萬斛委轉運使毎斗取八十錢於水災州縣糶之以救貧乏計得錢六十四萬緡減僦直六十九萬緡先令户部以二十萬緡付京兆糴米以補渭橋之闕數斗用百錢以利農人以一百二萬六千緡付邉鎮使糴十萬人六年之糧餘十萬四千緡以充来年和糴之價其江淮米錢僦直並委轉運使折市綾絹絁綿以輸上都償先貸户部錢詔行其䇿邉備浸充   宦官惡李絳在翰林以為户部侍郎判本司憲宗問絳故事户部皆進羡餘卿獨無進何也對曰守土之官厚斂于人以市私恩天下猶共非之况户部所掌皆陛下府庫之物出納有籍安得羡餘若自左藏輸之内藏以為進奉是猶東庫移之西庫臣不敢踵此也上喜其直益重之   權徳輿論度支䟽 伏見司農少卿權判度支裴延齡早以文學累居官次固而似守刻而少通徒有専謹之心且非適時之器徃者貳大農之卿長司大倉之出納號為稱職蓋有恒規陛下急于奨能切于賞善權委邦賦冀有成績且度支所務天下至重量入為出從古所難使物無遺利而不可竭竭則害生類使奸無隠情而不可刻刻則傷人和調其盈虛制其損益上係邦本下係元元茍非全才通識則有所壅自延齡受任已近半載羣議紛然皆曰非宜且權其輕重固與守之之才不同邉儲經費之功懋遷移用之法貴無留事以酌乎中簿領簡書周行羣國失于毫釐利病相萬一物未理所軫皇情而延齡切于感恩昧于量力思有以効強所不通則有枉尺直尋之心多方自固之計吏伺其隙人售其奸困縁䝉蔽觸類滋長致逺恐泥學製實傷異時甚敗罪之何補   宋真宗詔京東西河北東陜西江南淮南兩浙皆立常平倉計户多寡量留上供錢嵗夏秋視市價賤貴量減増糶糴三年以上不糶即囬充糧廩易以新粟其後荆湖川陜廣南悉置焉   仁宗詔諸州置廣惠倉初天下沒入户絶田官自鬻之至是韓琦請留勿鬻募人耕而收其租别為倉貯之以給州縣之老㓜貧疾不能自存者謂之廣惠倉以提刑領其事嵗終具出納之數上三司毎千户留田租百石以是為差户寡而田有餘則鬻如舊   余靖論常平倉疏 臣聞天下無常安之勢無常勝之兵無常足之民無常豐之嵗由是古之聖王守之有道制之有術倘有緩急不可無備伏覩真宗皇帝景徳中詔天下以逐州户口多少量留上供錢起置常平倉付司農寺繫帳三司不問出入毎年夏秋兩熟准市價加錢收糴其出息本利錢只委司農寺主掌三司轉運司不得支撥自後毎遇災傷賑貸使國有儲蓄民無流散者用此術也前三司使姚仲孫今春已來於京東等處借支司農常平以給和買雖然借支官錢以充官用循常視之似無妨礙若於經逺之謀深所未便臣竊惟真宗皇帝聖慮深逺臣敢梗槩言之當今天下金榖之數諸路州軍年支之外悉充上供及别路經費見在倉庫更無餘羡所留常平本錢及斛㪷等若以賑贍饑荒此固常慮所及矣萬一不幸方隅小有緩急常給資糧應卒可備豈非先皇暗以數百萬之資蓄於四方者乎今若先為三司所支則天下儲蓄盡矣伏乞特降指揮三司先借支常平本錢去處並仰疾速撥還今後不得更有支撥並依景徳先降命施行又聞昨來遭旱州軍司農寺至今未曽指揮出糶斛㪷去處並仰疾速開倉減價出糶無使人民失所此惠民之急經國之要者也   田況内帑䇿 王者官天下家六合風化普暨孰非王土經産雜出悉為邦賦故守之以至徳推之以大公調度所共皆有藝極國計之外不聞私積周禮内府受九貢以待邦之大用外府供百物以待邦之小用以此故有内外之異非天子之私藏也若或任聚歛之臣規藴蓄之厚雖恭儉之主嗇用而致然於徳音無所益也況繼統之君席有其富或肆侈靡以遺患乎唐明皇踐祚之初銳意於理躬履儉徳述宣醲化後之言治者比開元如貞觀逮乎末年乃恃泰寧内縱奢樂權臣怙寵巧說媚上以謂賦稅所取則歸之有司以濟用度進獻所入當納于天子以奉宴私明皇恱之遂為瓊林大盈之庫王鉷每歳進錢百億皆云不出租庸侵牟黎元厚餌冦盜厥後韋臯李兼杜亞劉贊之徒競為貢奉曲祈恩寵至於裴肅窮賈鬻之利以遷亷察嚴綬傾軍府之資以拜刑曹末俗流風遂而莫禦陸贄嘗為徳宗偹陳其失可謂切至端嚴之論也國家開疆窮朔南建號侔周漢舟車所達上給中都而計利之司稽求繁廣研及圭撮歲求倍蓰加以鳴社慶辰升禋大祀册禮昭縟容典交修九州之人無不咸獻其力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祭裒於公賦輸之内帑雖異乎唐室方貢之物然亦非邦計之羡餘也徃嵗軍須不充計臣致請内出錢幣謂之假貸職掌之者旋復追索經逺之士咸以為非且王者之於貨財豈有内外國家之有天下豈有公私使外足而内不足君孰與不足私足而公不足君孰與足昔漢文之享御也施利澤省繇費民有餘力國有滯財孝武得不因其資而騁嗜奔慾翫兵黷武用既殫費埶不可已於是桑羊孔僅之徒專務功而酤筭緡坐市販物鹽鐡趾株送補郎之法流弊於千古矣嚮非高祖文帝之徳洽著於前昭帝霍光之勤休息於後則生民虛耗未易集也靈帝之世多蓄私藏中上方歛諸郡之寳中禦府積天下之繒民困調繁目為道行之費漢家業衰於此矣漢室尚爾矧陳隋之末世乎是府庫之積不為私也章矣今縱未能盡出所積以付逌司亦當眎豐凶之年䘏疲羸之俗去出納之吝通内外之財俟乎下民寛饒大計盈給然後内於别藏歛其餘貲亦不為過也抑又聖人大寳曰位見于易繫天子不私求財存乎書法盖寳乎位則他物非足寳私乎財則何不為私以是而言所本尤大若天心獨捨近謀逺則無窮之慶及於萬嗣矣   孝宗時浙東大饑王淮薦朱熹即日單車就道召入對首陳災異之由與修徳任人之説因及時政之缺凡七事帝深納之熹始拜命即移書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則米已凑集熹日鈎訪民隠按行境内單車屏徒從所至人不及知郡縣官吏憚其風采至自引去所部肅然凡政有不便于民者悉釐革之有短熹者謂其疎于為政帝謂王淮曰朱熹政事却有可觀淮言修舉荒政是行其所學民被實惠宜進職以旌之乃進熹直徽猷閣熹言乾道四年艱食熹請於府得常平米六百石振貸夏受粟于倉冬則加息計米以償自後隨年歛散歉蠲其息之半大饑則盡蠲之凡十有四年以元數六百石還府見儲米三千一百石以為社倉不復收息每石止收耗米三升以故一鄉四五十里間雖遇歉年民不缺食詔下其法於諸路其法以十家為甲甲推一人為首五十家則推一人通曉者為社首其逃軍及無行之士與有税糧衣食不缺者並不得入甲其應入甲者又問其願與不願願者開具其家大小口若干大口一石小口五斗五嵗以下者不預置籍以貸之其以濕惡不實還者有罰   救荒【二十二則】   鄭饑而未及麥民病子皮以子展之命餼國人粟戸一鍾是以得鄭國之民故罕氏常掌國政以為上卿宋司城子罕聞之曰鄰於善民之望也宋亦饑請於平公出公粟以貸使大夫皆貸司城氏貸而不書為大夫之無者貸宋無饑人叔向聞之曰鄭之罕宋之樂其後亡者也二者其皆得國乎民之歸也施而不德樂氏加焉其以宋升降乎   魯饑臧文仲言於嚴公曰夫為四鄰之援結諸侯之信重之以婚姻申之以盟誓固國之艱急是為鑄名器藏寳財固民之殄病是待今國病矣君盍以名器請糴于齊公曰誰使對曰國有饑饉卿出告糴古之制也辰也備卿辰請如齊公使往從者曰君不命吾子吾子請之其為選事乎文仲曰賢者急病而讓夷居官者當事不避難在位者恤民之患是以國家無違今我不如齊非急病也在上不恤下居官而惰非事君也文仲以鬯圭與玉磬如齊告糴曰天災流行戾于敝邑饑饉荐降民羸幾卒大懼殄周公太公之命祀職貢業事之不共而獲戾不腆先君之敝器敢告滯積以舒執事以救敝邑使能共職豈惟寡君與二三臣實受君賜其周公太公及百辟神祗實永享而賴之齊人歸其玉而與之糴晉國饑惠公問于箕鄭曰救饑何以對曰信公曰安信對曰信於君心信於名信於令信於事公曰然則若何對曰信於君心則美惡不踰信於名則上下不干信於令則時無廢功信於事則民從事有業於是乎民知君心貧而不懼藏出如入何懼之有公使為箕及清原之蒐使佐新上軍   晉饑乞糴於秦丕豹曰晉君無禮於君衆莫不知徃年有難今又荐饑已失人又失天其殃也多矣君其伐之勿予糴公曰寡人其君是惡其民何罪天殃流行國家代有補之饑道也不可以廢道於天下謂公孫枝曰予之乎公孫枝曰君有施於晉君晉君無施於其衆今旱而聼於君其天道也君若弗予而天予之茍衆不說其君之不報也則有辭矣不如予之以說其衆衆說必咎其君其君不聴然後誅焉雖欲禦我誰與是故汎舟於河歸糴於晉   孔子在齊齊大旱春饑景公問于孔子曰如之何孔子對曰凶年力役不興馳道不修祈以幣玉祭祀不懸祀以下牲自貶以救民之禮也   越饑句踐懼四水進諫曰夫饑越之福也而吳之禍也夫吳國甚富而財有餘其君好名而不思後患若我卑辭重幣以請糴于吳吳必與我與我則吳可取也越王從之吳王與之子胥諫曰不可夫吳越接地鄰境道易通仇讎敵戰之國也非吳有越越必有吳矣夫齊晉不能越三江五湖以亡吳越不如因而攻之是吾先王闔廬之所以覇也且夫饑何哉亦猶淵也敗伐之事誰國無有君若不攻而輸之糴則利去而凶至財匱而民怨悔無及也吳王曰吾聞義兵不服仁人不以餓饑而攻之雖得十越吾不為也遂與糴三年吳亦饑請糴于越越王不與而攻之遂破吳   漢汲黯字長孺濮陽人也其先有寵于古之衛君至黯七世世為卿大夫黯以父任孝景時為太子洗馬以莊見憚孝景帝崩太子即位黯為謁者東越相攻上使黯徃視之不至至吳而還報曰越人相攻固其俗然不足以辱天子之使河内失火延燒千餘家上使黯往視之還報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燒不足憂也臣過河南河南貧人傷水旱萬餘家或父子相食臣謹以便宜持節發河南倉粟以賑貧民臣請歸節伏矯制之罪上賢而釋之   唐高宗時河南北旱遣御史中丞崔謐等分道賑給侍御史劉思立上疏曰麥秀蠶老農事方殷聚集參迎妨廢不少既縁賑給須立簿書本欲安存更成煩擾伏望且委州縣賑給疏奏謐等遂不行   制曰承前饑饉皆待奏報然後開倉道路悠逺何救懸絶自今委州縣及採訪使給訖奏聞   山東大蝗民或於田旁焚香膜拜設祭而不敢殺姚崇奏遣御史督州縣捕而瘞之議者以為蝗衆多除不可盡明皇亦疑之崇曰今蝗滿山東河南北之人流亡殆盡豈可坐視食苖曾不救乎借使除之不盡猶勝養以成災明皇乃從之盧懐慎以為殺蝗太多恐傷和氣崇曰昔楚莊吞蛭而疾愈孫叔殺蛇而致福奈何不忍於蝗而忍人之饑死乎若使殺蝗有禍崇請當之   山東蝗復大起姚崇又命捕之倪若水謂蝗乃天災非人力所及宜修德以禳之劉聰時常捕埋之為害益甚拒御史不從其命崇牒若水曰劉聰偽主德不勝妖今日聖朝妖不勝德古之良守蝗不入境若其修德可免彼豈無德致然若水乃不敢違敕委使者詳察州縣捕蝗勤惰者各以名聞由是連歲蝗災不至大饑   河南北江淮荆襄陳許等四十餘州大水溺死者二萬餘人陸贄請遣使賑撫德宗曰聞所損殊少即議優恤恐生姦欺贄奏曰流俗之弊多狥謟諛揣所悅意則侈其言度所惡聞則小其事制備失所恒病於斯且今遣使廵撫所費者財用所收者人心茍不失人何憂乏用乎上曰淮西貢賦既闕不必遣使贄曰陛下息師含垢宥彼渠魁惟兹下人所宜矜恤昔秦晉讎敵穆公猶救其饑況帝王懐柔萬邦唯德與義寧人負我無我負人乃遣中書舍人京兆奚渉等宣撫諸道水災   憲宗以久旱欲降德音翰林學士李絳白居易上言以為欲令實惠及人無如減其租稅又言宫人驅使之餘其數猶廣事宜省費物貴狥情又請禁諸道横歛以充進奉又言嶺南黔中福建風俗多掠良人賣為奴婢乞嚴止制降天下繫囚蠲租稅出宫人絶進奉禁掠賣皆如二臣之請既雨絳表賀曰乃知憂先於事故能無憂事至而憂無救於事   憲宗謂宰相曰卿輩屡言淮浙去歲水旱近有御史自彼還言不至為災事竟何如李絳對曰臣按淮南浙西浙東奏狀皆云水旱人多流亡求設法招撫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豈肯無災而妄言有災耶此蓋御史欲為姦諛以悅上意耳願得其主名按致其法上曰卿言是也國以人為本聞有災當急救之豈可復疑之邪朕適者不思失言耳命速蠲其租稅   時南方旱饑遣鄭敬等宣慰賑恤將行戒之曰朕宫中用帛一疋皆籍其數惟賙救百姓則不計費卿等宜識此意   盧坦為宣歙觀察使到官值歲饑榖價日増或請抑之坦曰宣歙少榖仰食四方若價賤則商船不來益困矣既而米斗二百商旅輻輳民頼以生   後周淮南饑世宗命以米貸之或曰民貧恐不能償世宗曰民吾子也安有子倒懸而父不為之解哉安在責其必償也   宋仁宗時河北京東大水民流就食青州富弼勸所部民出粟益以官廪得公私廬舍十餘萬區散處其人以便薪水官吏自前資待缺寄居者皆給其禄使即民所聚選老弱病瘠者廪之仍書其勞約他日為奏請受賞率五百輙遣人持酒肉飯糗慰藉出於至誠人人為盡力山林陂澤之利可資以生者聴民擅取死者為大冢葬之目曰叢冡及麥大熟民各以逺近受糧而歸凡活五十餘萬人募為兵者萬計前此救災者皆聚民城郭中為粥食之蒸為疾疫及相蹈藉或待哺數日不得粥而仆名為救之而實殺之自弼立法簡便周盡天下傳以為式帝聞遣使褒勞加拜禮部侍郎弼曰救災守臣職也固辭不受   富弼論河北流民疏 臣昨在汝州聞河北流民來許汝唐鄧州界逐熟者甚多臣以朝廷前許請射係官田土後却不令請射盡須發遣歸還本貫臣訪知流民必難發遣得回既已流移至此又却不得田土徒令狼狽道路轉見失所遂專牒本州通判張恂立便徃州界諸縣流民聚處一一相度或發遣情願人歸還本貫或放令前去别州或相度口數給與民田土或自令漁樵採捕或計口支散官粟諸般救濟庶幾稍可存活内只有給田一頃違者朝廷後來指揮此欲奏朝旨又為流民來者日益多深恐救恤稍遲轉有死損遂且用上項條件施行去後方具奏聞尋准中書劄子奉聖旨一依奏陳事理其後來者即教不得給田春暖勸諭令歸上路後方知其餘州軍所到流民不拘新舊並只用元降朝旨盡不許給與田土臣其時以急於赴召不及再有奏陳自㐮陽縣至南薰門共六程臣見㳂路流民大小車乗及驢馬馳載以至擔仗等相繼不絶臣每逢見逐隊老小一一問當及令逐旋抄劄只路上所逢者約共六百餘户四千餘口其逐州縣鎮以至道店中已安下臣不見者并臣於許州驛中住却一日路上之人臣亦不見者比臣曾見之數恐又不下一二百戸三二千口都約及八九百戸七八千口其前後已過并今未來及有徃唐鄧萊州等處臣所不見者又不知其數多少扶老擕幼纍纍滿道寒餓之色所不忍見亦有病而死者隨即埋於道傍骨肉相聚號泣而去臣親見而問得者多是鎮趙邢洛礠相等州下等人户以十分為率約四五分並是鎮人其餘五六分即共是趙州與邢洛礠相之人又十中約六七分是第五等人三四分是第四等人及不濟户與無土浮客即絶無第三等已上之家臣逐隊徧問因甚如此離鄉土逺來他州其間甚有垂泣告者曰本不忍抛離墳墓骨肉及破貨家產只為災傷物貴存濟不得憂慮餓殺老少所以湏至趂斛㪷賤處逃命又問得其全家起離來更不歸者亦有減人口蹔來逐熟彼中無災傷斛㪷稍賤即却歸者亦有去年先令人來請射或買置田土稍有准備者亦有無准備望空來者大約稍有准備無一二餘皆茫然並未有所歸只是路上逐旋問人斛㪷賤處便去臣竊聞有人聞朝廷云流民皆有車仗驢馬蓋是上等人戸不是貧民致朝廷須令發遣却歸本貫此說盖是其人只以傳聞為詞不曽親見親問但知却有車乗行李次第頗多便稱是上等之人臣每親見有七八量大車者約及四五十家二百餘口四五量大車者約及三四十家一百餘口一兩量大車者約及五七家七十口其小車子及驢馬擔仗之類大抵皆似大車並是彼中鄉村相近鄰里或出車乗或出驢牛或出䋲索或出荅蓋之物逓相併合各作一隊起來所以行李次第如上等人戸也今既是貧窘之家决意離去鄉土逃命逐熟而朝廷湏令發遣却囘必恐有傷和氣臣亦曽仔細說諭云朝廷恐作抛離鄉井欲擬發遣却歸河北不知如何其丈夫婦人皆向前對曰便是死在此處必更難歸兼一路盤纒已有次第如何得歸除是將來彼中有可㸔望方有歸者也此已上事並是臣親見親問所得最為詳悉與夫外靣所差體量之人倅尉幕職官畏懼州府州府畏懼提轉提轉畏懼朝省而不敢盡理而陳述或心存謟妄不肯說盡災患之事或不切用心自作鹵莽申不實者萬不侔也伏望聖慈早賜指揮京西一路如流民到處且將係官荒閑田土及見佃人剰占無稅地土差有心力狥公官員四散分俵各令住佃更不得逼逐發遣却歸河北其餘或與人家作客或自能漁樵採捕或支官粟計口養飼之類更令中書檢詳前後條約疾速嚴行指揮約束所貴趂此日月尚淺未有大叚死損之人可救䘏得及   吳奎言近歲以來水不潤下盜賊横起皆隂盛所致今内寵驕恣近習回撓邊方桀驁讒邪交傷隂盛如此事不致大異哉且朝廷之過常在乎無事之時因循而不為有事之後顛沛而失錯中外臣僚平時建一策舉一官雖有可取皆抑而不行又從而媒蘖謂之生事如兩河盜賊行路之人皆已傳布而大臣不以為事至執殺官吏然後倉皇移易官守不亦晚乎事將有大于此者幸陛下留意   曽鞏救災議 河北地震水災隳城郭壊廬舍百姓暴露乏食主上憂憫下緩刑之令遣拊循之使恩甚厚也然百姓患於暴露非錢不可以立屋廬患於乏食非粟不可以飽二者不易之理也非得此二者雖主上憂勞於上使者旁午於下無以救其患塞其求也有司建言請發倉廪與之粟壯者人日二升㓜者人日一升主上不旋日而許之賜之可謂大矣然有司之言特常行之法非審計終始見於衆人之所未見也今河北地震水災所毁敗者甚衆可謂非常之變也遭非常之變者亦必有非常之恩然後可以振之今百姓露乏食已廢其業矣使之相率日待二升之廪於上則其勢必不暇乎他為是農不復得修其畎畆商不復得治其貨賄工不復得利其器用閒民不復得轉移執事一切棄百事而專意於待升合之食以偷為性命之計是直以餓殍之養養之而已非深思逺慮為百姓長計也以中户計之戸為十人壯者六人月當受粟三石六斗㓜者四人月當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戸月當受粟五石難可以久行也則百姓何以贍其後久行之則被水之地既無秋成之望非至來歲麥熟賑之未可以罷自今至於來歲麥熟凡十月一戸當受粟五十石今被災者十餘州州以二萬戸計之中戸以上及非災害所被不仰食縣官者去其半則仰食縣官者為十萬戸食之不徧則為施不均而民猶有無告者食之徧則當用粟五百萬石而後可以辦此又非深思逺慮為公家長計也至於給授之際有淹速有均否有真偽有㑹集之擾有辨察之煩厝置一差皆足致弊又羣而處之氣久蒸薄必生疾癘此皆必至之害也且此不過能使得旦暮之食耳其於屋廬搆築之費既無所需就食於州縣必相率而去其故居雖有頽墻壊屋之尚可完者故材舊瓦之尚可因者什器衆物之尚可頼者必棄之而不暇顧甚則殺牛馬而去者有之伐桑棗而去者有之其害又可謂甚也今秋氣已半霜露方始而民露處不知所蔽蓋流亡者亦已衆矣如不可止則將空近塞之地空近塞之地失戰闘之民此衆士大夫之所慮而不可謂無患者也空近塞之地失耕桑之民此衆士大夫所未慮而患之尤甚者也何則失戰闘之民異時有警邊戍不可以不増爾失耕桑之民異時無事邊糴不可以不貴矣二者皆可不深念與萬一或出於無聊之計有窺倉庫盜一囊之粟一束之帛者彼知己負有司之禁則必鳥駭鼠竄竊弄鋤挺於草茅之中以扞游徼之吏彊者既囂而動則弱者必隨而聚矣不幸或連一二城之地有枹鼓之警國家胡能晏然而已乎況夫外有夷狄之可慮内有郊祀之將行安得不防之於未然銷之於未萌也然則為今之策下方紙之詔賜之以錢五千萬貫貸之以粟一百萬石而事足矣何則今被災之州為十萬户如一户得粟十石得錢五千下戸常産之貲平日未有及此者也彼得錢以完其居得粟以給其食則農得修其畎畆商得治其貨賄工得利其器用閒民得轉移執事一切得復其業而不失其常生之計與專意以待二升之廪於上而勢不暇乎他為豈不逺哉此可謂深思逺慮為百姓長計者也由有司之說則用十月之費為粟五百萬石由今之說則用兩月之費為粟一百萬石況貸之於今而收之於後足以振其艱乏而終無損於儲偫之實所實費者錢五鉅萬貫而已此可謂深思逺慮為公家長計者也又無給授之弊疾癘之憂民不必去其故居茍有頽墻壊屋之尚可完者故材舊瓦之尚可因者什器衆物之尚可頼者皆得而不失況於全牛馬保桑棗其利又可謂甚也雖寒氣方始而無露之患民安居足食則有樂生自重之心各復其業則勢不暇乎他為雖驅之不去誘之不為盜矣夫饑歲聚餓殍之民而與之升合之食無益於救災補敗之數此常行之弊法也今破去常行之弊法以錢與粟一舉而賑之足以救其患復其業河北之民聞詔令之出必皆喜上之足頼而自安於畎畝之中負錢與粟而歸與其父母妻子脫於流轉死亡之禍則戴上之施而懐欲報之心豈有己哉天下之民聞國家厝置如此恩澤之厚其孰不震動感激悦主上之義於無窮乎如是而人和不可致天意不可悦者未之有也人和洽於下天意悦於上然後玉輅徐動就陽而郊荒夷殊陬奉幣來享疆内安輯里無囂聲豈不適變於可為之時消患於無形之内乎此所謂審計終始見於衆人之所未見也不早出此或至於一有枹鼓之警則雖欲為之將不及矣或謂方今錢粟恐不足以辦此夫王者之富藏之於民有餘則取不足則與此理之不易者也故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蓋百姓富實而國獨貧與百姓餓殍而上獨能保其富者自古及今未有之也故又曰不患貧而患不安此古今之至戒也是故古者二十七年耕有九年之蓄足以備水旱之災然後謂之王政之成唐水湯旱而民無捐瘠者以是故也今國家倉庫之積固不獨為公家之費而已凡以為民也雖倉無餘粟庫無餘財至於救災補敗尚不可以已況今倉庫之積尚可以用獨安可以過憂將來之不足而立視夫民之死乎古人有言曰剪爪宜及膚割髮宜及體先王之於救災髪膚尚無足愛況外物乎且今河北州軍凡三十七災害所被十餘州軍而已它州之田秋稼足望令有司於糴粟常價斗增一二十錢非獨足以利農其於增糴一百萬石易矣斗增一二十錢吾權一時之事有以為之耳以實錢給其常價以茶荈香藥之類佐其虚估不過損茶荈香藥之類為錢數鉅萬貫而其費已足茶荈香藥之類與百姓之命孰為可惜不待議而可知者也夫費錢五鉅萬貫又捐茶荈香藥之類為錢數鉅萬貫而足以救一時之患為天下之計利害輕重又非難明者也顧吾之有司能越拘攣之見破常行之法與否而已此時事之急也故述斯議焉   元武宗時民饑者四十六萬户死者甚衆詔户月給米六斗以没入朱清張瑄財産賑之時浙東宣慰同知托歡徹爾議行勸貸之令歛富民錢百五十餘萬以三十五萬屬寧海縣簿胡長孺藏之長孺察其有乾没意悉散於民既而果索其錢長孺抱成案進曰錢在是托歡徹爾雖怒不敢問   漕運【八則】   唐關中久雨榖貴明皇將幸東都召京兆尹裴耀卿謀之對曰關中帝業所興當百代不易但以地狹榖少故乗輿時幸東都以寛之臣聞貞觀永徽之際禄廪不多歲漕關東一二十萬石足以周贍乗輿得以安居今用度浸廣運數倍於前猶不能給故使陛下數冒寒暑以恤西人今若使司農租米悉輸東都自都轉漕稍實關中茍關中有數年之儲則不憂水旱矣且吳人不習河漕所在停留日月既久遂生隠盜臣請於河口置倉使吳船至彼即輸米而去官自僱載分入河洛又於三門東西各置一倉至者貯納水險則止水通則下或開山路車運而過則無復留滯省費鉅萬矣河渭之濵皆有漢隋舊倉葺之非難也明皇深然其言   明皇以裴耀卿為江淮河南轉運使於河口置輸場於輸場東置河隂倉西置柏崖倉三門東置集津倉西置鹽倉鑿漕渠十八里以避三門之險先是舟運江淮之米至東都含嘉倉僦車陸運三百里至陜率兩斛用十錢耀卿令江淮舟運悉輸河隂倉更用河舟運至含嘉倉及太原倉自太原倉入渭輸關中凡三歲運米七百萬斛省僦車錢三十萬緡或說耀卿獻所省錢耀卿曰此公家贏縮之利耳奈何以之市寵乎悉奏以為市糴錢   代宗時自喪亂以來汴水堙廢漕運者自江漢扺梁洋迂險勞費以劉晏為河南江淮以東轉運使議開汴水又命晏與諸道節度使均節賦役聼從便宜行畢以聞時兵火之後中外艱食關中米斗千錢百姓挼穗以給禁軍宫厨無兼時之積晏乃䟽浚汴水遺元載書具陳漕運利病令中外相應自是每歲運米數十萬石以給關中唐世稱漕運之能者推晏為首後來者皆遵其法度云   先是運關東榖入長安者以河流湍悍率一斛得八斗至者則為成勞受優賞劉晏以為江汴河渭水力不同各隨便宜造運船教漕卒江船逹揚州汴船逹河隂河船逹渭口渭船逹太倉其間縁水置倉轉相受給自是毎歲運榖或至百餘萬斛無斗升沉覆者船十艘為一綱使軍將領之十運無失授優勞官其人數運之後無不斑白者晏於楊子置十場造船每艘給錢千緡或言所用實不及半虛費太多晏曰不然論大計者固不可惜小費凡事必為永久之慮今始置船場執事者至多當先使之私用無窘則官物堅完矣若遽與之屑屑校計錙銖安能久行乎異日必有患吾所給多而減之者減半以下猶可也過此則不能運矣其後五十年有司果減其半及咸通中有司計費而給之無復羡餘船益脆薄易壊漕運遂廢矣晏為人勤力事無閑劇必於一日中決之不使留宿後來言財利者皆莫能及之李泌言於德宗曰江淮漕運自淮入汴以甬橋為咽喉地屬徐州鄰於李納刺史髙明應年少不習事若李納一旦復有異圖竊據徐州是失江淮也國用何從而致請徙夀廬濠都團練使張建封鎮徐州割濠泗以之復以廬夀歸淮南則淄青惕息而運路常通江淮安矣徳宗從之   韓滉欲遣使獻綾羅四十擔詣行在幕僚何士幹請行滉喜曰君能相為行請今日過江士幹許諾歸别家則家之薪米儲偫已羅門庭矣登舟則資裝器用已充舟中矣下至厠籌滉皆手筆紀列無不周備每擔夫與白金一版使置腰間又運米百艘以餉李晟自負囊米置舟中將佐爭舉之須臾而畢艘置五拏手以為防援有寇則扣舷相警五百弩已彀矣北達渭橋盜不敢近時闗中兵荒米斗直錢五百及滉米至減五之四   元世祖時糧運仰給江南者或自浙西渉江入淮由黄河逆流至中灤陸運至淇門入御河以至京師又或自利津河或開膠萊河入海勞費無成初宋季有海盜朱清者嘗為富家傭殺其主亡入海島與其徒張瑄乘舟抄掠海上備知海道曲折㝷就招懐為防海義民巴延平宋時遣清等載送庫藏諸物從海道入京師授金符千户二人遂言海運可通乃命總管羅璧暨瑄等造船六十艘運糧四萬六千餘石由海入京然創行海洋亦逾年始至朝廷未知其利仍通舊運尋復因古岱言海運為便遂立萬户府四總其事又併四府為都漕運萬户府止令清瑄二人掌之   郭守敬言水利十有一事其一欲導昌平縣白浮村神山水過雙㙮榆河引一畝玉泉諸水入城匯於積水潭從東折而南入舊河每千里置一牐以時蓄洩世祖稱善復置都水監命守敬領之丞相以下皆親操畚鍤為之倡置牐之處徃徃於地中得舊時甎木人服其識逾年畢工自是免都民陸輓之勞公私便之世祖自上都還過積水潭見舳艫蔽水大悦賜名曰通惠   貨殖【一則】   司馬遷貨殖列傳 老子曰至治之極鄰國相望雞狗之聲相聞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樂其業至老死不相徃來必用此為務輓近世塗民耳目則幾無行矣太史公曰夫神農以前吾不知已至若詩書所述虞夏以來耳目欲極聲色之好口欲窮芻豢之味身安逸樂而心誇矜勢能之榮使俗之漸民久矣雖尸說以論終不能化故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誨之其次整齊之最下者與之爭夫山西饒材竹榖纑旄玉石山東多魚鹽漆絲聲色江南出柟梓薑桂金錫連丹沙犀瑇瑁珠璣齒革龍門碣石北多馬牛羊旃裘筋角銅鐡則千里徃徃山出棊置此其大較也皆中國人民所喜好謡俗被服飲食奉生送死之具也故待農而食之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此寧有政教發徵期㑹哉人各任其能竭其力以得所欲故物賤之徵貴貴之徵賤各勸其業樂其事若水之趨下日夜無休時不召而自來不求而民出之豈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驗耶周書曰農不出則乏其食工不出則乏其事商不出則三寳絶虞不出則財匱少財匱少而山澤不辟矣此四者民所衣食之原也原大則饒原小則鮮上則富國下則富家貧富之道莫之奪予而巧者有餘拙者不足故太公望封於營邱地潟鹵人民寡于是太公勸其女功極技巧通魚鹽則人物歸之繦至而輻輳故齊冠帶衣履天下海岱之間歛袂而徃朝焉其後齊中衰管子修之設輕重九府則桓公以霸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而管氏亦有三歸位在陪臣富於列國之君是以齊富强至於威宣也故曰倉廪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禮生於有而廢於無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適其力淵深而魚生之山深而獸徃之人富而仁義附焉富者得勢益彰失勢則客無所之以而不樂夷狄益甚諺曰千金之子不死於市此非空言也故曰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徃夫千乗之王萬乗之侯百室之君尚猶患貧而況匹夫編戸之民乎   昔者越王勾踐困於㑹稽之上乃用范蠡計然計然曰知闘則修備時用則知物二者形則萬貨之情可得而觀已故歲在金穣水毁木饑火旱旱則資舟水則資車物之理也六歲穰六歲旱十二歲一大饑夫糶二十病農九十病末末病則財不出農病則草不辟矣上不過八十下不減三十則農末俱利平糶齊物關市不乏治國之道也積著之理務完物無息幣以物相貿易腐敗而食之貨勿留無敢居貴論其有餘不足則知貴賤貴上極則反賤賤下極則反貴貴出如糞土賤取如珠玉財幣欲其行如流水修之十年國富厚賂戰士士赴矢石如渴得飲遂報彊吳觀兵中國稱號五霸范蠡既雪㑹稽之恥乃喟然而嘆曰計然之策七越用其五而得意既已施於國吾欲用之家乃乗扁舟浮於江湖變名易姓適齊為鴟夷子皮之陶為朱公朱公以為陶天下之中諸侯四通貨物所交易也乃治産積居與時逐而不責於人故善治生者能擇人而任時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再分散與貧交疏昆弟此所謂富好行其德者也後年衰老而聼子孫子孫修業而息之遂至巨萬故言富者皆稱陶朱公   子贛既學於仲尼退而仕於衛廢著鬻財於曹魯之間七十子之徒賜最為饒益原憲不厭糟糠匿於窮巷子貢結駟連騎束帛之幣以聘享諸侯所至國君無不分庭與之抗禮夫使孔子名布揚於天下者子貢先後之也此所謂得勢而益彰者乎   白圭周人也當魏文侯時李克務盡地力而白圭樂觀時變故人棄我取人取我與夫歲孰取榖予之絲漆蠒出取帛絮與之食太隂在卯穰明歲衰惡至午旱明歲美至酉穰明歲衰惡至子大旱明歲美有水至卯積著率歲倍欲長錢取下榖長石斗取上種能薄飲食忍嗜欲節衣服與用事僮僕同苦樂趨時若猛獸摯鳥之發故曰吾治生産猶伊尹吕尚之謀孫吳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與權變勇不足以決斷仁不能以取予彊不能有所守雖欲學吾術終不告之矣蓋天下言治生祖白圭白圭其有所試矣能試其所長非茍而已也   倚頓用盬鹽起而邯鄲郭縱以鐡冶成業與王者埓富烏氏倮畜牧及衆斥賣求竒繒物間獻遺戎王戎王什倍其償與之畜畜至用谷量馬牛秦始皇帝令倮比封君以時與列臣朝請而巴蜀寡婦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數世家亦不訾清寡婦也能守其業用財自衛不見侵犯秦皇帝以為貞婦而客之為築女懐清臺夫倮鄙人牧長清窮鄉寡婦禮抗萬乗名顯天下豈非以富邪漢興海内為一開關梁弛山澤之禁是以富商大賈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得其所欲而徙豪傑諸侯彊族於京師關中自汧雍以東至河華膏壤沃野千里自虞夏之貢以為上田而公劉適邠太王王季在岐文王作豐武王治鎬故其民猶有先王之遺風好稼穡殖五榖地重重為邪及秦文孝繆居雍隙隴蜀之貨物而多賈獻孝公徙櫟邑櫟邑北郤戎翟東通三晉亦多大賈武昭治咸陽因以漢都長安諸陵四方輻輳並至而㑹地小人衆故其民益玩巧而事末也南則巴蜀巴蜀亦沃野地饒巵薑丹沙石銅鐡竹木之器南御滇僮西近卭笮笮馬旄牛然四塞棧道千里無所不通唯裦斜綰轂其口以所多易所鮮天水隴西北地上郡與關中同俗然西有羌中之利北有戎翟之畜畜牧為天下饒然地亦窮險唯京師要其道故關中之地於天下三分之一而人衆不過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昔唐人都河東殷人都河内周人都河南夫三河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建國各數百千歲土地小狹民人衆都國諸侯所聚㑹故其俗纎儉習事楊平陽陳西賈秦翟北賈種代種代石北也地臨邊數被寇人民矜懻忮好氣任俠為姦不事農商然迫近北夷師旅亟徃中國委輸時有竒羡其民羯羠不均自全晉之時固已患其慓悍而武靈王益厲之其謡俗猶有趙之風也故楊平陽陳椽其間得所欲温軹西賈上黨北賈趙中山中山地薄人衆猶有沙丘紂滛地餘民民俗懁急仰機利而食丈夫相聚游戲悲歌忼慨起則相隨椎剽休則掘作巧姦冶多美物為倡優女子則鼓鳴瑟跕屣游媚貴富入後宫徧諸侯然邯鄲亦漳河之間一都㑹也北通燕涿南有鄭衛鄭衛俗與趙相類然近梁魯微重而矜節濮上之邑徙野王野王好氣任俠衛之風也夫燕亦勃碣之間一都㑹也南通齊趙東北邊塞上谷至遼東地踔逺人民希數被寇大與趙代俗相類而民雕捍少慮有魚鹽棗栗之饒北鄰烏桓夫餘東綰穢貉朝鮮真畨之利   洛陽東賈齊魯南賈梁楚故泰山之陽則魯其隂則齊齊帶山海膏壤千里宜桑麻人民多文綵布帛魚鹽臨淄亦海岱之間一都㑹也其俗寛緩闊逹而足智好議論地重難動揺怯於衆鬭勇於持刺故多刼人者大國之風也其中具五民而鄒魯濵洙泗猶有周公遺風俗好儒備於禮故其民齪齪頗有桑麻之業無林澤之饒地小人衆儉嗇畏罪逺邪及其衰好賈趨利甚於周人夫自鴻溝以東芒碭以北屬巨野此梁宋也陶睢陽亦一都㑹也昔堯作游成陽舜漁於雷澤湯止于亳其俗猶有先王遺風重厚多君子好稼穯雖無山川之饒能惡衣食致其蓄藏越楚則有三俗夫自淮北沛陳汝南南郡此西楚也其俗剽輕易發怒地薄寡於積聚江陵故郢都西通巫巴東有雲夢之饒陳在楚夏之交通魚鹽之貨其民多賈徐僮取慮則清刻矜己諾彭城以東東海吳廣陵此東楚也其俗類徐僮朐繒以北俗則齊浙江南則越夫吳自闔廬春申王濞三人招致天下之喜游子弟東有海鹽之饒章山之銅三江五湖之利亦江東一都㑹也衡山九江江南豫章長沙是南楚也其俗大類西楚郢之後徙夀春亦一都㑹也而合肥受南北潮皮革鮑木輸㑹也與閩中千越雜俗故南楚好辭巧說少信江南卑濕丈夫早夭多竹木豫章出黄金長沙出連錫然堇堇物之所有取之不足以更費九疑蒼梧以南至儋耳者與江南大同俗而揚越多焉畨禺亦其一都㑹也   潁川南陽夏人之居也夏人政尚忠朴猶有先王之遺風潁川敦愿秦末世遷不軌之民於南陽南陽西通武關鄖關東南受漢江淮宛亦一都㑹也俗雜好事業多賈其任俠交通潁川故至今謂之夏人夫天下物所鮮所多人民謡俗山東食海鹽山西食鹽鹵嶺南沙北固徃徃出鹽大體如此矣總之楚越之地地廣人希飯稻羮魚或火耕而水耨果陏蠃蛤不待賈而足地埶饒食無饑饉之患以故呰窳偷生無積聚而多貧是故江淮以南無凍餓之人亦無千金之家沂泗水以北宜五榖桑麻六畜地小人衆數被水旱之害民好畜藏故秦夏梁魯好農而重民三河宛陳亦然加以商賈齊趙設智巧仰機利燕代田畜而事蠶由此觀之賢人深謀於廊廟議論朝廷守信死節隠居巖穴之士設為名高者安歸乎歸於富厚也是以廉吏久久更富亷賈歸富富者人之情性所不學而俱欲者也故壯士在軍攻城先登䧟陣却敵斬將搴旗前䝉矢石不避湯火之難者為重賞使也其在閭巷少年攻剽椎埋刼人作姦掘冢鑄幣任俠并兼借交報仇簒逐幽隠不避法禁走死地如騖其實皆為財用耳今夫趙女鄭姬設形容揳鳴琴揄長袂躡利屣目挑心招出不逺千里不擇老少者奔富厚也游閑公子飾冠劒連車騎亦為富貴容也弋射漁獵犯晨夜冐霜雪馳阬谷不避猛獸之害為得味也博戲馳逐鬭雞走狗作色相矜必爭勝者重失負也醫方諸食技術之人焦神極能為重糈也吏士舞文弄法刻章偽書不避刀鋸之誅者没於賂遺也農工商賈畜長固求富益貨也此有知盡能索耳終不餘力而讓財矣諺曰百里不販薪千里不販糴居之一歲種之以榖十歲樹之以木百歲來之以德德者人物之謂也今有無秩禄之奉爵邑之入而樂與之比者命曰素封封者食租稅歲率戸二百千户之君則二十萬朝覲聘享出其中庶民農工商賈率亦歲萬息二千戸百萬之家則二十萬而更徭租賦出其中衣食之欲恣所好美矣故曰陸地牧馬二百蹄牛蹄角千千足羊澤中千足彘水居千石魚陂山居千章之材安邑千樹棗燕秦千樹栗蜀漢江陵千樹橘淮北常山已南河濟之間千樹萩陳夏千畝漆齊魯千畝桑麻渭川千畝竹及名國萬家之城帶郭千畝畝鍾之田若千畝巵茜千畦薑韭此其人皆與千戸侯等然是富給之資也不窺市井不行異邑坐而待收身有處士之義而取給焉若至家貧親老妻子軟弱歲時無以祭祀進醵飲食被服不足以自通如此不慙恥則無所比矣是以無財作力少有鬭智既饒爭時此其大經也今治生不待危身取給則賢人勉焉是故本富為上末富次之姦富最下無巖處竒士之行而長貧賤好語仁義亦足羞也   凡編戸之民富相什則卑下之伯則畏憚之千則役萬則僕物之理也夫用貧求富農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繡文不如倚市門此言末業貧者之資也通邑大都酤一歲千釀醯醬千醬千甔屠牛羊彘千皮販榖糶千鍾薪藁千車船長千丈木千章竹竿萬个其軺車百乗牛車千兩木器髤者千枚銅器千鈞素木鐡器若巵茜千石馬蹄躈千牛千足羊彘千雙僮手指千筋角丹沙千斤其帛絮細布千鈞文采千匹榻布皮革千石漆千斗蘖麴鹽豉千荅鮐鮆千斤鯫千石鮑千鈞棗栗千石者三之狐鼦裘千皮羔羊裘千石旃席千具佗果菜千鍾子貸金錢千貫節駔㑹貪賈三之亷賈五之此亦比千乗之家其大率也佗雜業不中什二則非吾財也請略道當世千里之中賢人所以富者令後世得以觀擇焉蜀卓氏之先趙人也用鐡冶富秦破趙遷卓氏卓氏見擄畧獨夫妻推輦行詣遷處諸遷虜少有餘財爭與吏求近處處葭萌唯卓氏曰此地狹薄吾聞汶山之下沃野下有蹲鴟至死不饑民工於市易賈乃求逺遷致之臨卭大喜即鐡山鼓鑄運籌策傾滇蜀之民富至僮千人田池射獵之樂擬於人君程鄭山東遷虜也亦冶鑄賈椎髻之民富埒卓氏俱居臨卭   宛孔氏之先梁人也用鐡冶為業秦伐魏遷孔氏南陽大鼓鑄規陂池連車騎游諸侯因通商賈之利有游閑公子之賜與名然其贏得過當愈於纎嗇家致富數千金故南陽行賈盡法孔氏之雍容魯人俗儉嗇而曹邴氏尤甚以鐡冶起富至巨萬然家自父兄子孫約俛有拾仰有取貰貸行賈徧郡國鄒魯以其故多去文學而趨利者以曹邴氏也   齊俗賤奴隸而刁間獨愛貴之桀黠奴人之所患也唯刁間收取使之逐漁鹽商賈之利或連車騎交守相然愈益任之終得其力起富數千萬故曰寧爵毋刁言其能使豪奴自饒而盡其力周人既纎而師史尤甚轉轂以百數賈郡國無所不至洛陽街居在齊秦楚趙之中貧人學事富家相矜以久賈數過邑不入門設任此等故師史能致七千萬   宣曲任氏之先為督道倉吏秦之敗也豪傑皆爭取金玉而任氏獨窖倉粟楚漢相距滎陽也民不得耕種米石至萬而豪傑金玉盡歸任氏任氏以此起富富人爭奢侈而任氏折節為儉力田畜田畜人爭取賤賈任氏獨取貴善富者數世然任公家約非田畜所出弗衣食公事不畢則身不得飲酒食肉以此為閭里率故富而主上重之塞之斥也唯橋姚已致馬千匹牛倍之羊萬頭粟以萬鍾計吳楚七國兵起時長安中列侯封君行從軍旅齎貸子錢子錢家以為侯邑國在關東關東成敗未决莫肯與唯無鹽氏出捐千金貸其息什之三月吳楚平一歲之中則無鹽氏之息什倍用此富埒關中富商大賈大抵盡諸田田嗇田蘭韋家栗氏安陵杜杜氏亦巨萬此其章章尤異者也皆非有爵邑奉禄弄法犯姦而富盡椎埋去就與時俯仰獲其贏利以末致財用本守之以武一切用文持之變化有概故足術也若至力農畜工虞商賈為權利以成富大者傾郡中者傾縣下者傾鄉里者不可勝數夫纎嗇筋力治生之正道也而富者必用竒勝田農拙業而秦陽以蓋一州掘冢姦事也而田叔以起博戲惡業也而桓發用之富行賈丈夫賤行也而雍樂成以饒販脂辱處也而雍伯千金賣漿小業也而張氏千萬洒削薄技也而郅氏鼎食胃脯簡微耳濁氏連騎馬醫淺方張里擊鍾此皆誠壹之所致由是觀之富無經業則貨無常主能者輻湊不肖者瓦解千金之家比一都之君巨萬者乃與王者同樂豈所謂素封者邪非也   經濟類編卷三十八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三十九   明 馮琦馮瑗 撰   禮儀類一   郊【十三則】   魯定公問於孔子曰古之帝王必郊祀其祖以配天何也孔子對曰萬物本於天人本乎祖郊之祭也大報本反始也故以配上帝天垂象聖人則之郊所以明天道也公曰寡人聞郊而莫同何也孔子曰郊之祭也迎長日之至也大報天而主日配以月故周之始郊其月以日至其日用上辛至於啓蟄之月則又祈穀於上帝此二者乃天子之禮也魯無冬至大郊之事降殺於天子是以不同也公曰其言郊何也孔子曰兆丘於南所以就陽位也於郊故謂之郊焉曰其牲器何如孔子曰上帝之牛角繭栗后稷之牛唯具所以别事天神與人鬼也牲用騂尚赤也用犢貴神也器用陶匏以象天地之性也公曰天子之郊其禮儀可得聞乎孔子對曰臣聞天子卜郊則受命于祖廟而作于禰宫尊祖親考之義也卜之日天子立於澤親聽誓命受教諫之義也獻命庫門之内戒百官也大廟之命戒百姓也祭之日天子皮弁以聽祭報示民嚴上也喪者不哭不敢凶服汜埽反道鄉為田燭弗命而聽上祭之日天子大裘以黼之被衮以象天乗素車貴其質也旂十有二斿龍章而設以日月所以法天也服衮以臨燔柴戴冕璪十有二旒則天數也是以君子無敢輕議於禮者也   漢董仲舒郊祀對 廷尉臣張湯昧死言臣湯承制以郊事問故膠西相仲舒臣仲舒對曰聞古者天子之禮莫重於郊郊常以正月上辛日者所以先百神而最居前禮三年喪不祭其先而不敢廢郊郊重於宗廟天尊於人也王制曰祭天地之牛角繭栗宗廟之牛角握賓客之牛角尺此言徳滋美而牲滋微也春秋曰魯祭周公用白牡色白貴純也帝牲在滌三月牲貴肥潔而不貪其大也凡養牲之道務在肥潔而已駒犢未能芻秩之食莫如令食其母便臣湯謹問仲舒魯祀周公用白牡非禮也臣仲舒對曰禮也臣湯問周天子用騂剛羣公不毛周公諸公也何以得用純牲臣仲舒對曰武王崩成王幼而在襁褓之中周公繼文武之業成二聖之功徳漸天地澤被四海故成王賢而貴之詩曰無徳不報故成王使祭周公以白牡上不得與天子同色下有異於諸侯臣仲舒愚以為報徳之禮臣湯問仲舒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土魯何緣以祭郊臣仲舒對曰周公傅成王成王遂及聖功莫大於此周公聖人也有祭於天道成王令魯郊也臣湯問仲舒魯祭周公用白牲其郊何用臣仲舒對曰魯郊用純騂剛周色尚赤魯以天子命郊故以騂臣湯問仲舒祠宗廟或以鶩當鳬鶩非鳬可用否臣仲舒對曰鶩非鳬鳬非鶩也臣聞孔子入太廟每事問慎之至也陛下祭躬親齋戒沐浴以承宗廟甚敬謹奈何以鳬當鶩鶩當鳬名實不相應以承太廟不亦不稱乎臣仲舒愚以為不可臣犬馬齒衰賜骸骨伏陋巷陛下乃奉使使九卿問臣以朝廷之事臣愚陋曽不足以承明詔奉大對臣仲舒冒死以聞   匡衡定南北郊議 陛下聖徳聰明上通承天之大典覽羣下使各悉心盡慮議郊祀之處天下幸甚臣聞廣謀從衆則合於天心故洪範曰三人占則從二人言言少從多之義也論當往古宜于萬民則依而從之違道寡與則廢而不行今議者五十八人其五十人言當徙之義皆著于經傳同于上世便于吏民八人不按經藝考古制而以為不宜無法之議難以定吉凶太誓曰正稽古立功立事可以永年丕天之大績詩曰毋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兹言天之日監王者之處也又曰迺眷西顧此維予宅言天以文王之都為居也宜于長安定南北郊為萬世基天子從之   議郊廟 甘泉泰畤紫壇八觚宣通象八方五帝壇周環其下又有羣神之壇以尚書禋六宗望山川徧羣神之義紫壇有文章采鏤黼黻之飾及玉女樂石壇仙人祠瘞鸞路騂駒寓龍馬不能得其象于古臣聞郊紫壇饗帝之義掃地而祭上質也歌大吕舞雲門以竢天神歌大簇舞咸池以竢地祗其牲用犢其席槀稭其器陶匏皆因天地之性貴誠上質不敢脩其文也以為神祗功徳至大雖脩精微而備庶物猶不足以報功唯至誠為可故上質不飾以章天徳紫壇偽飾女樂鸞路騂駒龍馬石壇之屬宜皆勿脩   唐長孫無忌太宗皇帝配天議 臣謹尋方冊厯考前規宗祀明堂必配天帝而伏犧五代本配五郊所入明堂自縁從祀今以太宗作配理有未安伏見永徽二年七月詔建明堂伏惟陛下天縱孝徳追奉太宗己遵嚴配當時高祖先在明堂禮司致惑竟未遷祀率意定儀遂便著令乃以太宗文皇帝降配五帝雖復亦在明堂不得對越天帝深乖明詔之意又與先典不同謹按孝經云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昔者周公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伏尋詔意義在於斯今所司行令殊為失㫖又尋漢魏晉宋厯代禮儀並無父子同配明堂之義唯祭法云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鄭注曰禘郊祖宗謂祭祀以配食也禘謂祭昊天於圜丘郊謂祭上帝於南郊祖宗謂祭五帝五神於明堂也尋鄭注乃以祖宗合為一祭又以文武共在明堂連袵配祀良為謬矣故王肅駮曰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徳祖宗自是不毁之名非謂配食於明堂者也審如鄭義則孝經當言祖祀文王於明堂不得言宗祀也凡宗者尊也周人既祖其廟又尊其祀孰謂祖於明堂者乎鄭引孝經以解祭法而不曉周公本意殊非仲尼之義㫖也又解宗武王云配勾芒之類是謂五神位在堂下武王降位失君叙矣又按六韜曰武王伐紂雪深丈餘有五車二馬行無轍迹詣營求謁武王怪而問焉太公對曰此必五方之神來受事耳遂以其名召入各以其職令焉既而克殷風調雨順豈有生來受職殁則配之降尊敵卑禮不然矣故春秋外傳曰禘郊祖宗報五者國之典祀也傳言五者故知各是一事非謂祖宗合祀於明堂也臣謹上考殷周下洎貞觀並無一代兩帝同配於明堂惟南齊蕭氏以武明昆季並於明堂配食事乃不經未足援據又檢武徳時令以元皇帝配於明堂兼配感帝至貞觀初縁情革禮奉祀高祖配於明堂奉遷代祖専配感帝此即聖朝故事已有遞遷之典取法崇廟古之制焉伏惟太祖景皇帝締搆有周建絶代之丕業啓祖汾晉創厯聖之洪緒徳邁發生道符立極又代祖元皇帝潛鱗韞慶屈道事周導濬發之靈源肇光宅之垂裕稱祖清廟萬代不遷請停配祀以符古義伏惟高祖太武皇帝躬受天命奄有神州創改舊物體元居正為國始祖抑有舊章昔有炎漢高帝當塗太祖皆以受命例並配天請遵故實奉祀高祖於圜丘以配昊天上帝伏惟太宗文皇帝道格上功清下瀆拯率土之塗炭而大造於生靈請准詔書宗祀於明堂以配上帝又請依武徳故事兼配感帝作主斯乃二祖徳業永不遷廟兩聖功大各得配天逺協孝經近申詔意昊天上帝及五帝異同議 依祠令及新禮並用鄭六天之義圜丘祀昊天上帝南郊祭太微感帝明堂祭太微五天帝臣等謹按鄭此義唯據緯書所説六天皆謂星象而昊天上帝不屬穹蒼故注云月令及周官皆謂圜丘所祭昊天上帝為北辰星曜魄寶又説孝經郊祀后稷以配天及明堂嚴父以配天皆為太微五帝考其所説殊乖謬特深按周易云日月麗乎天百穀草木麗乎地又云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足明辰象非天草木非地毛詩傳云元氣廣大則成昊天據逺視之蒼然則稱蒼天此則天以蒼昊為體不入星辰之例且天地各一是曰兩儀天尚無二焉得有六是以王肅羣儒咸駮此義又檢太史圜丘圖昊天上帝外别有北辰坐與鄭義不同得太史令李淳風等狀稱昊天上帝圖位自在壇上北辰自在第二等與北斗並列為星官内坐之首不同鄭據緯書之説此乃羲和所掌觀象制圖推步有徵相沿不謬又按史記天官書等太微宫有五帝者自是五精之神五星所奉以其是人主之象故況之曰帝亦如房心為天王之象豈是天乎周禮云兆五帝于四郊又云祀五帝則掌百官之誓戒唯稱五帝皆不言天此自太微之神本非昊天之祭又孝經惟云郊祀后稷無别圜丘之文王肅等皆以為郊即圜丘圜丘即郊猶王城京師異名同實符合經典其義甚明而今從鄭説分為兩祭圜丘之外别有南郊違棄正經理深未允且校吏部式惟有南郊陪位更不别載圜丘式文既遵王肅祠令仍行鄭義令式相乖理宜改革又孝經云嚴父莫大于配天下文即云周公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則是明堂所祠正在配天而以為但祭星官文違明義又按月令孟春之月祈穀于上帝左傳亦云凡祀啓蟄而郊郊而後耕故郊事后稷以祈農事然則啓蟄郊天自以祈穀謂為感帝之祭事甚不經今請憲章姬孔取王去鄭四郊迎氣存太微五帝之祀南郊明堂廢緯書六天之義其方丘祭地之外别有神州謂之北郊分地為二既無典據理又不通亦請合為一祀以符古義仍並請循附式令永垂後則謹議   禇无量皇后不合祭南郊議 夫郊祀者明王之盛事國家之大禮行其禮者不可以臆㫁不可以情求皆上順天心下符人事欽若稽古率由舊章然後可以交神明可以膺福祐然禮文雖衆莫如周禮周禮者周公致太平之書先聖極由衷之典法天地而行教化辨方位而叙人倫其義可以幽贊神明其文可以經緯邦國備物致用其可忽乎至如冬至圜丘祭中最大皇后内主禮甚尊崇若合郊天助祭則當具著禮典今遍檢禮經無此儀制蓋由祭天南郊不以地配惟將始祖為主不以祖妣配天故惟皇帝親行其禮皇后不合預也謹按大宗伯職云若王不與祭祀則攝位注云王有故代其行祭事下文云凡大祭祀王后不與則攝而薦豆籩徹若皇后合助祭承此下文即當云若不祭祀則攝而薦豆籩今于文上更起凡明是别生餘事夫事與上異則别起凡凡者生上起下之名不專繫於本職周禮一部之内此例極多備在文中不可具録又王后助祭親薦豆籩而不親徹案九嬪職云凡祭祀贊后薦徹豆籩注云后進之而不徹則知中徹者為宗伯生文若宗伯攝祭則宗伯親徹不别使人又案外宗掌宗廟之祭祀王后不與則贊宗伯此之一文與上文相證何以明之按外宗唯掌宗廟祭祀不掌郊天足明此文是宗廟祭也又按王后行事總之在内宰職中檢其職文唯云大祭祀后祼獻則贊瑶爵亦如之鄭注云謂祭宗廟也注所以知者以文云祼獻祭天無祼所以得知又祭天之器則用陶匏亦無瑶爵注以此得知是宗廟也又内司服掌王后六服無祭天之服而巾車職掌王后之五輅亦無后祭天之輅祭天七獻無后亞獻以此諸文參之故知后不合助祭天也唯漢書郊祀志則有天地合祭王后預享之事此則西漢末代强臣擅朝悖亂彞倫黷神謟祭不經之典事涉誣神故易傳曰誣神者殃及三代太誓曰王稽古立功立事可以永年承天凝丕天之大績斯史策之良誡豈可不知今南郊禮儀事不稽古臣忝守經術不敢黙然請旁詢碩儒俯循舊典遵曲臺之故事行圜丘之正儀使聖朝叶昭曠之塗天下知文物之盛豈不幸甚謹議   蔣欽緒駮祝欽明請南郊皇后充亞獻議 周禮凡言祭祀享三者皆祭之互名本無定議何以明之按周禮典瑞職云兩珪有邸以祀地則祭地亦稱祀也又司几筵云設祀先王之胙席則祭宗廟亦稱祀也又内宗職云掌宗廟之祭祀此又非獨天稱祀地稱祭也又按禮記云惟聖人為能享帝此即祀天帝亦言享也又按孝經云春秋祭祀以時思之此即宗廟亦言祭祀也經典此文不可備數據此則欽明所執天曰祀地曰祭廟曰享未得為定明矣又周禮凡言大祭祀者祭天地宗廟之總名非獨天地為大祭祀也何以明之按鬱人職云大祭祀與量人受舉斚之卒爵按尸與斚皆宗廟之事則宗廟亦稱大祭祀又欽明狀引九殯職大祭祀后祼獻則贊瑶爵據天無祼亦無瑶爵此乃宗廟稱大祭祀之明文欽明所執大祭祀即為祭天地未得為定明矣又周禮大宗伯職云凡大祭祀王后有故不預則攝而薦豆籩欽明惟執此文以為王后有祭天地之禮欽緒等據此乃是王后薦宗廟之禮非祭天地之事何以明之按此文凡祀大神祭大祗享大鬼臨事而卜日宿視滌濯莅玉鬯省牷鑊奉玉齍制大號理其大禮制相天王之大禮若王不與祭祀則攝位此已上一凡直是王兼祭天地宗廟之事故通言大神大祗大鬼之祭也已下文云凡大祭祀王后不與則薦豆籩徹此一凡直是王后祭宗廟之事故惟言大祭祀也若云王后合助祭天地不應重起凡大祭祀之文也為嫌王后有祭天地之疑故重起後凡以别之耳王后祭宗廟自是大祭祀何故取上凡相天王之禮以混下凡王后祭宗廟之文此是本經科段明白又按周禮外宗掌宗廟之祭祀佐王后薦玉豆凡王后之獻亦如之王后不預則贊宗伯按此王后有故不預則宗伯攝而薦豆籩外宗贊之内宗外宗所掌皆佐王后宗廟之薦本無佐祭天地之禮但天地尚質宗廟尚文玉豆宗廟之器初非祭天所設請問欽明若王后助祭天地在周禮使何人贊佐若宗廟攝后薦豆祭天又命何人贊佐並請明徵禮文即知攝薦是宗廟之禮明矣按周禮司服云王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享先王則衮冕内司服掌王后祭服無王后祭天之服按三禮義宗明王后六服謂褘衣揺翟闕翟鞠衣展衣褖衣也褘衣從王祭先王則服之揺翟從王祭先公則服之闕翟享諸侯則服之鞠衣以採桑則服之展衣以禮見王及見賓客則服之褖衣燕居則服之王后無助祭于天地但自先王已下及三禮義宗明王夫人之服云后不助祭天地五嶽故無助祭天地四望之服按此則王后無祭天之服明矣又三禮義宗明王后五輅謂重翟厭翟安車翟車輦車也重翟者后從王祭先王先公所乗也厭翟者后從王享諸侯所乗也安車者后宫中朝夕見于王所乗也翟車者后採桑所乗也輦車者后遊宴所乗也按此則王后無祭天之車明矣又禮記郊特牲義贊云祭天無祼鄭注云惟人道宗廟有祼天地大神至尊不祼圜丘之祭與宗廟祫同朝踐王酌泛齊以獻是一獻后無祭天之事大宗伯次酌醴齊以獻之是為二獻按此則祭圓丘大宗伯次王為獻非攝王后之事欽明等所執王后有故不預則宗伯攝薦豆籩更明攝王后宗廟之薦非攝天地之祀明矣欽明建議只及引禮記祭統曰夫祭也者必夫婦親之按此是王與后祭宗廟之禮非關祀天地之義按漢魏晉宋後魏齊梁周陳隋等厯代典籍興王令主郊天祀地代有其禮史不闕書並不見往代王后助祭之事又高祖神堯皇帝太宗文武聖皇帝南郊祀天無王后助祭處高宗天皇大帝永徽二年十一月辛酉親有事于南郊又總章元年十二月丁夘親祀南郊亦並無皇后助祭處又按大唐禮亦無皇后助祭南郊之禮欽緒等幸忝禮官親承聖問竭盡聞見不敢依隨伏以主上稽古志遵舊典所議助祭實無正文若以王者制禮自我作古明主立㫁非臣所敢言謹議   唐子元南郊先燔後祭議 臣等謹按明慶年脩禮官長孫無忌等奏改燔柴在祭前狀稱祭祀之禮必先降神周人尚臭祭天則燔柴者臣等按禮迎神之義樂六變而天神降八變而地祗出九變則鬼神可得而禮矣則降神以樂周禮正文非謂燔柴以降神也按尚臭之義不為燔之先後假如周人尚臭祭天則燔柴容或燔臭先以迎神然則殷人尚聲祭天亦燔柴何聲可燔先迎神乎又按明慶中無忌等奏稱晉氏之前猶尊古禮周魏以降妄為損益者今按郭璞晉南郊賦及注爾雅祭後方燔又按宋志所論亦祭後方燔又檢南齊北齊及梁郊祀亦先飲福酒訖燔燎又按後周及隋郊祀亦先祭後燔據此即周遵後燔晉不先燔無忌之奏事乃相乖又按周禮大宗伯職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注云禮為始告神時祭于神坐也又云以蒼璧禮天以黄琮禮地皆有牲幣各放其器之色又禮器云有以少為貴者祭天特牲是知蒼璧之與蒼牲俱合奠之神座理節不惑又云四珪有邸以祀天旅上帝即明祀昊天上帝之時以旅五方天帝明矣其青珪赤璋白琥璜自是立春立夏立秋立冬之日各于其方迎氣所用自分别矣今按明慶所改新禮以蒼璧與蒼牲蒼幣俱用先燔蒼璧既已燔矣所以遂加四珪有邸奠之神座牲既已燔矣所以更加騂牲充其實俎混昊天于五帝同用四牲失特牲之明文加為二犢深乖禮制事乃無憑請依貞觀舊禮先祭後燔庶允經義謹議   後梁租庸使戸部尚書趙巖言於均王曰陛下踐祚以來尚未南郊議者以為無異藩侯為四方所輕請幸西都行郊禮遂謁宣陵敬翔諌曰自劉鄩失利以來公私困竭人心惴恐今展禮圜丘必行賞賚是慕虛名而受實也且勍敵近在河上乗輿豈宜輕動俟北方既平報本未晩均王不聽如洛陽閲車服飾宫闕郊祀有日聞揚劉失守道路訛言晉軍已入大梁扼汜水矣均王惶駭失圖遂罷郊祀奔歸大梁   宋自太祖以來未嘗親享明堂惟命有司攝事是嵗帝謂輔臣曰今年欲以季秋行大享明堂之禮夫明堂者布政之宫朝諸侯之位天子之路寢乃今大慶殿也其以大慶殿為明堂仍詔有司詳定儀注於是新作禮神玉製樂八曲九月朝享景靈宫又享太廟乃大享天地于明堂以太祖太宗真宗配儀如圜丘大赦百官皆進秩   陳襄南北郊議 臣謹按周禮大司樂以圓鐘為宫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奏之六變以祀天神以函鐘為宫夏日至於澤中之方丘奏之八變以祭地祗夫祀必以冬日至者以其陽氣來復于上天之始也故宫用夾鐘于震之宫以其帝出乎震也而謂之圓鐘者取其形以象天也三一之變合陽奇之數也祭必以夏日至者以其隂氣潛萌于下地之始也故宫用林鍾于坤之宫以其萬物致養于坤也而謂之函鐘取其容以象地也四二之變合隂偶之數也又大宗伯以禋祀實柴槱燎祀其在天者而以蒼璧禮之以血祭貍沈疈辜祭其在地者而以黄琮禮之皆所以順其隂陽辨其時位倣其形色而以氣類求之此二禮之不得不異也故求諸天而天神降求諸地而地祗出得以通精誠以逆福釐以生烝民以阜萬物此百王不易之禮也去周既逺先王之法不行漢元始中奸臣妄議不原經意附㑹周官大合樂之説謂當合祭平帝從而用之故天地共犢禮之失自此始矣由漢厯唐千有餘年之間而以五月親祠北郊者惟四帝而已如魏文帝之太和周武帝之建徳隋高祖之開皇唐睿宗之先天皆希濶一時之舉也然而隨得隨失卒無所定垂之本朝未遑釐正恭惟陛下恢五聖之述作舉百王之廢墜典章法度固己比隆先王之時矣豈襲後世一切之禮乎是以臣親奉徳音俾正訛舛訛舛之禮首宜正其大者大者不正而末節雖正無益也況天地嵗祀今亦不廢顧惟有司攝事而已誠未足以上盡聖誠恭事之意也臣以謂既罷合祭則南北二郊自當别祀伏請陛下毎遇親祀之嵗先以夏日至祭地祗於方丘然後以冬日至祀昊天於圜丘此所謂大者正也然議者或謂先王之禮其廢已久不可復行古者齋居近儀衛省用度約賜予寡故雖一嵗遍祀而國不費人不勞今也齋居逺儀衛繁用度廣賜予多故雖三嵗一郊而猶或憚之況一嵗而二郊乎必不獲己則三年而迭祭或如後漢以正月上丁祠南郊禮畢次北郊或如南郊以正月上辛祠昊天次辛瘞后土不亦可乎臣竊謂不然記曰祭不欲疎疎則怠夫三年迭祭則是昊天大神六年始一親祀無已怠乎記曰大事必順天時二至之郊周公之制也捨是而從後王之失禮可謂法歟彼議者徒知茍簡之便而不睹尊奉之嚴也伏惟陛下鑒先王已行之明效舉曠世不講之大儀約諸司之儀衛而幸祠宫均南郊之賜予以給衞士蠲青城不急之役損大農無名之費使臣得以講求故事叅究禮經取太常儀注之文以正其訛謬稽大駕鹵簿之式以裁其繁冗惟以至恭之意對越大祗以迎至和格純嘏庶成一代之典以示萬世   元初代有拜天之禮然皆徇用國俗郊祀之事自平金宋後猶未舉行至是哈喇哈斯等言祈天保民之事有天子親祠者三曰天曰祖宗曰社稷而祭天尤國之大事也陛下雖未及親祀宜如宗廟社稷嵗時遣官攝行之制下翰林集賢太常及中書議之以為周禮冬至圜丘禮天夏至方丘禮地西漢元始間始合祭天地歴東漢至宋千有餘年分祭合祭訖無定議然時既不同禮樂亦異王莽之制何可法也今當循三代之典祀天南郊而方丘之禮續議以聞又按周作壇壝三成近代增四成以廣天文從祀之位今宜去其一成以合陽奇之數每成高八尺一寸以合乾之九九壇設丙巳之地以就陽位又古者器用陶匏席用藁鞂以配天漢唐而後禮樂玉帛日益繁縟宋金多循唐禮今欲脩嚴非草創所能備舉宜取唐制損益而行之既而太常復議尊祖配天之儀省臣曰自古漢人有天下率尊祖以配天宗廟己有時享郊止祭天為宜中丞何瑋曰嚴父配天不易之制也不從   封禪【十則】   漢司馬遷封禪書 自古受命帝王曷嘗不封禪蓋有無其應而用事者矣未有睹符瑞見而不臻乎泰山者也雖受命而功不至至梁父矣而徳不洽洽矣而日有不暇給是以即事用希傳曰三年不為禮禮必廢三年不為樂樂必壊每世之隆則封禪答焉及衰而息厥曠逺者千有餘載近者數百載故其儀闕然湮滅其詳不可得而記聞云尚書曰舜在琁璣玉衡以齊七政遂類于上帝禋于六宗望山川徧羣神輯五瑞擇吉月日見四岳諸牧還瑞嵗二月東巡狩至于岱宗岱宗泰山也柴望秩于山川遂覲東后東后者諸侯也合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脩五禮五玉三帛二牲一死贄五月巡狩至南嶽南嶽衡山也八月巡狩至西嶽西嶽華山也十一月巡狩至北嶽北嶽恒山也皆如岱宗之禮中嶽嵩高也五載一巡狩禹遵之後十四世至帝孔甲淫徳好神神瀆二龍去之其後三世湯伐桀欲遷夏社不可作夏社後八世至帝太戊有桑穀生于廷一暮大拱懼伊陟曰妖不勝徳太戊脩徳桑穀死伊陟贊巫咸巫咸之興自此始後十四世帝武丁得傅説為相殷復興焉稱高宗有雉登鼎耳雊武丁懼祖己曰脩徳武丁從之位以永寧後五世帝武乙慢神而震死後三世帝紂淫亂武王伐之由此觀之始未嘗不肅祗後稍怠慢也周官曰冬日至祀天于南郊迎長日之至夏日至祭地祗皆用樂舞而神乃可得而禮也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嶽視三公四瀆視諸侯諸侯祭其疆内名山大川四瀆者江河淮濟也天子曰明堂辟雍諸侯曰泮宫周公既相成王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自禹興而脩社祀后稷稼穡故有稷祠郊社所從來尚矣自周克殷後十四世世益衰禮樂廢諸侯恣行而幽王為犬戎所敗周東徙雒邑秦襄公攻戎救周始列為諸侯秦襄公既侯居西垂自以為主少皥之神作西畤祠白帝其牲用駵駒黄牛羝羊各一云其後十六年秦文公東獵汧渭之間卜居之而吉文公夢黄虵自天下屬地其口止于鄜衍文公問史敦敦曰此上帝之徵君其祠之于是作鄜畤用三牲郊祭白帝焉自未作鄜畤也而雍旁故有吳陽武畤雍東有好畤皆廢無祠或曰自古以雍州積高神明之隩故立畤郊上帝諸神祠皆聚云蓋黄帝時嘗用事雖晩周亦郊焉其語不經見縉紳者不道作鄜畤後九年文公獲若石云于陳倉北阪城祠之其神或嵗不至或嵗數來來也常以夜光輝若流星從東南來集于祠城則若雄雞其聲殷云野雞夜雊以一牢祠命曰陳寶作鄜畤後七十八年秦徳公既立卜居雍後子孫飲馬于河遂都雍雍之諸祠自此興用三百牢於鄜畤作伏祠磔狗邑四門以禦蠱菑徳公立二年卒其後六年秦宣公作密畤于渭南祭青帝其後十四年秦繆公立病臥五日不寤寤乃言夢見上帝上帝命繆公平晉亂史書而記藏之府而後世皆曰秦繆公上天秦繆公即位九年齊桓公既霸㑹諸侯于葵丘而欲封禪管仲曰古者封泰山禪梁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記者十有二焉昔無懐氏封泰山禪云云虙羲封泰山禪云云神農封泰山禪云云炎帝封泰山禪云云黄帝封泰山禪亭亭顓頊封泰山禪云云帝嚳封泰山禪云云堯封泰山禪云云舜封泰山禪云云禹封泰山禪㑹稽湯封泰山禪云云周成王封泰山禪社首皆受命然後得封禪桓公曰寡人北伐山戎過孤竹西伐大夏涉流沙束馬縣車上卑耳之山南伐至召陵登熊耳山以望江漢兵車之㑹三而乗車之㑹六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諸侯莫違我昔三代受命亦何以異乎于是管仲睹桓公不可窮以辭因設之以事曰古之封禪鄗上之黍北里之禾所以為盛江淮之間一茅三脊所以為藉也東海致比目之魚西海致比翼之鳥然後物有不召而自至者十有五焉今鳯凰麒麟不來嘉穀不生而蓬蒿藜莠茂䲭梟數至而欲封禪毋乃不可乎于是桓公乃止是嵗秦繆公内晉君夷吾其後三置晉國之君平其亂繆公立三十九年而卒其後百有餘年而孔子論述六萟傳畧言易姓而王封泰山禪乎梁父者七十餘王矣其俎豆之禮不章蓋難言之或問禘之説孔子曰不知知禘之説其于天下也視其掌詩云紂在位文王受命政不及泰山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寧而崩爰周徳之洽維成王成王之封禪則近之矣及後陪臣執政季氏旅於泰山仲尼譏之是時萇以方事周靈王諸侯莫朝周周力少萇乃明鬼神事設射狸首狸首者諸侯之不來者依物怪欲以致諸侯諸侯不從而晉人執殺萇周人之言方怪者自萇其後百餘年秦靈公作吳陽上畤祭黄帝作下畤祭炎帝後四十八年周太史儋見秦獻公曰秦始與周合合而離五百嵗當復合合十七年而霸王出焉櫟陽雨金秦獻公自以為得金瑞故作畦畤櫟陽而祀白帝其後百二十嵗而秦滅周周之九鼎入于秦或曰宋太丘社亡而鼎沒于泗水彭城下其後百一十五年而秦并天下秦始皇既并天下而帝或曰黄帝得土徳黄龍地螾見夏得木徳青龍止于郊草木暢茂殷得金徳銀自山溢周得火徳有赤烏之符今秦變周水徳之時昔秦文公出獵獲黒龍此其水徳之瑞于是秦更命河曰徳水以冬十月為年首色上黒度以六為名音上大吕事統上法即帝位三年東巡郡縣祠騶嶧山頌秦功業于是徵從齊魯之儒生博士七十人至乎泰山下諸儒生或議曰古者封禪為蒲車惡傷山之土石草木埽地而祭席用葅稭言其易遵也始皇聞此議各乖異難施用由此絀儒生而遂除車道上自泰山陽至巔立石頌秦始皇帝徳明其得封也從隂道下禪於梁父其禮頗采太祝之祀雍上帝所用而封藏皆祕之世不得而記也始皇之上泰山中阪遇暴風雨休于大樹下諸儒生既絀不得與用于封事之禮聞始皇遇風雨則譏之于是始皇遂東游海上行禮祠名山大川及八神求僊人羨門之屬八神將自古而有之或曰太公以來作之齊所以為齊以天齊也其祀絶莫知起時八神一曰天主祠天齊天齊淵水居臨菑南郊山下者二曰地主祠泰山梁父蓋天好隂祠之必于高山之下小山之上命曰畤地貴陽祭之必於澤中圜丘云三曰兵主祠蚩尤蚩尤在東平陸監鄉齊之西境也四曰隂主祠三山五曰陽主祠之罘六曰月主祠之萊山皆在齊北並勃海七曰日主祠成山成山斗入海最居齊東北隅以迎日出云八曰四時主祠琅邪琅邪在齊東方蓋嵗之所始皆各用一牢具祠而巫祝所損益珪幣雜異焉自齊威宣之時騶子之徒論著終始五徳之運及秦帝而齊人奏之故始皇采用之而宋毋忌正伯僑充尚羨門子高最後皆燕人為方道形解銷化依于鬼神之事騶衍以隂陽主運顯于諸侯而燕齊海上之方士傳其術不能通然則怪迂阿諛茍合之徒自此興不可勝數也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萊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傳在勃海中去人不逺患且至則船風引而去蓋嘗有至者諸人及不死之藥皆在焉其物禽獸盡白而黄金銀為宫闕未至望之如雲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臨之風輒引去終莫能至云世主莫不甘心焉及至秦始皇并天下至海上則方士言之不可勝數始皇自以為至海上而恐不及矣使人乃齎童男女入海求之船交海中皆以風為解曰未能至望見之焉其明年始皇復游海上至琅邪過恒山從上黨歸後三年游碣石考入海方士從上郡歸後五年始皇南至湘山遂登㑹稽並海上冀遇海中三神山之奇藥不得還至沙丘崩二世元年東巡碣石並海南厯泰山至㑹稽皆禮祠之而刻勒始皇所立石書旁以章始皇之功徳其秋諸侯畔秦三年而二世弑死始皇封禪之後十二嵗秦亡諸儒生疾秦焚詩書誅僇文學百姓怨其法天下畔之皆譌曰始皇上泰山為暴風雨所擊不得封禪此豈所謂無其徳而用事者邪昔三代之君皆在河洛之間故嵩高為中嶽而四嶽各如其方四瀆咸在山東至秦稱帝都咸陽則五嶽四瀆皆并在東方自五帝以至秦軼興軼衰名山大川或在諸侯或在天子其禮損益世殊不可勝記及秦并天下令祠官所常奉天地名山大川鬼神可得而序也于是自殽以東名山五大川祠二曰太室太室嵩高也恒山泰山㑹稽湘山水曰濟曰淮春以脯酒為嵗祠因泮凍秋涸凍冬賽禱祠其牲用牛犢各一牢具珪幣各異自華以西名山七名川四曰華山薄山薄山者襄山也岳山岐山吳岳鴻冢瀆山瀆山蜀之汶山也水曰河祠臨晉沔祠漢中湫淵祠朝那江水祠蜀亦春秋泮涸禱賽如東方名山川而牲牛犢牢具珪幣各異而四大冢鴻岐吳岳皆有甞禾陳寶節來祠其河加有甞醪此皆在雍州之域近天子之都故加車一乘駵駒四灞産長水澧澇涇渭皆非大川以近咸陽盡得比山川祠而無諸加汧洛二淵蒲山岳山之屬為小山川亦皆歲禱賽泮涸祠禮不必同而雍有日月參辰南北斗熒惑太白歲星塡星二十八宿風伯雨師四海九臣十四臣諸布諸嚴諸逑之屬百有餘廟西亦有數十祠於湖有周天子祠於下邽有天神澧滈有昭明天子辟池於社亳有三社主之祠壽星祠而雍菅廟亦有杜主杜主故周之右將軍其在秦中最小鬼之神者各以歲時奉祠唯雍四畤上帝為尊其光景動人民唯陳寶故雍四畤春以為歲禱因泮凍秋涸凍冬賽祠五月甞駒及四仲之月祠若月祠陳寶節來一祠春夏用騂秋冬用駵畤駒四匹木禺龍欒車一駟木禺車馬一駟各如其帝色黄犢羔各四珪幣各有數皆生瘞埋無俎豆之具三年一郊秦以冬十月為歲首故常以十月上宿郊見通權火拜于咸陽之旁而衣上白其用如經祠云西畤畦畤祠如其故上不親往諸此祠皆太祝常主以歲時奉祠之至如他名山川諸鬼及八神之屬上過則祠去則已郡縣逺方神祠者民各自奉祠不領于天子之祝官祝官有祕祝即有菑祥輒祝祠移過于下漢興高祖之微時嘗殺大蛇有物曰蛇白帝子也而殺者赤帝子高祖初起禱豐枌榆社徇沛為沛公則祀蚩尤釁鼓旗遂以十月至灞上與諸侯平咸陽立為漢王因以十月為年首而色上赤二年東擊項籍而還入闗問故秦時上帝祠何帝也對曰四帝有白青黄赤帝之祠高祖曰吾聞天有五帝而有四何也莫知其説于是高祖曰吾知之矣乃待我而具五也乃立黒帝祠命曰北畤有司進祠上不親往悉召故秦祝官復置太祝太宰如其故禮儀因令縣為公社下詔曰吾甚重祠而敬祭今上帝之祭及山川諸神當祠者各以其時禮祠之如故後四嵗天下已定詔御史令豐謹治枌榆社常以四時春以羊彘祠之令祝官立蚩尤之祠于長安長安置祠祝官女巫其梁巫祠天地天社天水房中堂上之屬晉巫祠五帝東君雲中司命巫社巫族人先炊之屬秦巫祠社主巫保族纍之屬荆巫祠堂下巫先司命施糜之屬九天巫祠九天皆以嵗時祠宫中其河巫祠河于臨晉而南山巫祠南山秦中秦中者二世皇帝各有時月其後二嵗或曰周興而邑邰立后稷之祠至今血食天下于是高祖制詔御史其令郡國縣立靈星祠常以嵗時祠以牛高祖十年春有司請令縣常以春三月及時臘祠社稷以羊豕民里社各自財以祠制曰可其後十八年孝文帝即位即位十三年下詔曰今祕祝移過于下朕甚不取自今除之始名山大川在諸侯諸侯祝各自奉祠天子官不領及齊淮南國廢令太祝盡以嵗時致禮如故是嵗制曰朕即位十三年于今賴宗廟之靈社稷之福方内乂安民人靡疾間者比年登朕之不徳何以饗此皆上帝諸神之賜也蓋聞古者饗其徳必報其功欲有増諸神祠有司議増雍五畤路車各一乗駕被具西畤畦畤禺車各一乗禺馬四匹駕被具其河湫漢水加玉各二及諸祠各増廣壇場珪幣俎豆以差加之而祝釐者歸福于朕百姓不與焉自今祝致敬母有所祈魯人公孫臣上書曰始秦得水徳今漢受之推終始傳則漢當土徳土徳之應黄龍見宜改正朔易服色色上黄是時丞相張蒼好律厯以為漢乃水徳之始故河決金堤其符也年始冬十月色外黒内赤與徳相應如公孫臣言非也罷之後三嵗黄龍見成紀文帝乃詔公孫臣拜為博士與諸生草改厯服色事其夏下詔曰異物之神見于成紀無害于民嵗以有年朕祈郊上帝諸神禮官議無諱以勞朕有司皆曰古者天子夏親郊祠上帝于郊故曰郊于是夏四月文帝始郊見雍五畤祠衣皆上赤其明年趙人新垣平以望氣見上言長安東北有神氣成五采若人冠絻焉或曰東北神明之舍西方神明之墓也天瑞下宜立祠上帝以合符應于是作渭陽五帝廟同宇帝一殿面各五門各如其帝色祠所用及儀亦如雍五畤夏四月文帝親拜霸渭之㑹以郊見渭陽五帝五帝廟南臨渭北穿蒲池溝水權火舉而祠若光輝然屬天焉于是貴平上大夫賜累千金而使博士諸生刺六經中作王制謀議巡狩封禪事文帝出長安門若見五人于道北遂因其直北立五帝壇祠以五牢具其明年新垣平使人持玉杯上書闕下獻之平言上曰闕下有寶玉氣來者已視之果有獻玉杯者刻曰人主延壽平又言臣日再中居頃之日卻復中于是始更以十七年為元年令天下大酺平言曰周鼎亡在泗水中今河溢通泗臣望東北汾隂直有金寶氣意周鼎其出乎兆見不迎則不至于是上使使治廟汾隂南臨河欲祠出周鼎人有上書告新垣平所言神氣事皆詐也下平吏治誅夷新垣平自是之後文帝怠于改正朔服色神明之事而渭陽長門五帝使祠官領以時致禮不往焉明年匈奴數入邊興兵守禦後嵗少不登數年而孝景即位十六年祠官各以嵗時祠如故無有所興至今天子今天子初即位尤敬鬼神之祀元年漢興已六十餘嵗矣天下乂安縉紳之屬皆望天子封禪改正度也而上鄉儒術招賢良趙綰王臧等以文學為公卿欲議古立明堂城南以朝諸侯草巡狩封禪改厯服色事未就㑹竇太后治黄老言不好儒術使人微伺得趙綰等姦利事召案綰臧綰臧自殺諸所興為皆廢後六年竇太后崩其明年徵文學之士公孫等明年今上初至雍郊見五畤後常三嵗一郊是時上求神君舍之上林中蹏氏觀神君者長陵女子以子死見神于先後宛若宛若祠之其室民多往祠平原君往祠其後子孫以尊顯及今上即位則厚禮置祠之内中聞其言不見其人云是時李少君亦以祠竈穀道却老方見上上尊之少君者故深澤侯舍人主方匿其年及其生長常自謂七十能使物却老其游以方徧諸侯無妻子人聞其能使物及不死更饋遺之常餘金錢衣食人皆以為不治生業而饒給又不知其何所人愈信爭事之少君資好方善為巧發奇中嘗從武安侯飲坐中有九十餘老人少君乃言與其大父游射處老人為兒時從其大父識其處一坐盡驚少君見上上有故銅器問少君少君曰此器齊桓公十年陳於柏寢已而案其刻果齊桓公器一宫盡駭以為少君神數百嵗人也少君言上曰祠竈則致物致物而丹沙可化為黄金黄金成以為飲食器則益壽益壽而海中蓬萊僊者乃可見見之以封禪則不死黄帝是也臣嘗游海上見安期生安期生食巨棗大如瓜安期生僊者通蓬萊中合則見人不合則隠于是天子始親祠竈遣方士入海求蓬萊安期生之屬而事化丹沙諸藥齊為黄金矣居久之李少君病死天子以為化去不死而使黄錘史寛舒受其方求蓬萊安期生莫能得而海上燕齊怪迂之方士多更來言神事矣亳人謬忌奏祠太一方曰天神貴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古者天子以春秋祭太一東南郊用太牢七日為壇開八通之鬼道于是天子令太祝立其祠長安東南郊常奉祠如忌方其後人有上書言古者天子三年壹用太牢祠神三一天一地一太一天子許之令太祝領祠之于忌太一壇上如其方後人復有上書言古者天子常以春解祠祠黄帝用一梟破鏡㝠羊用羊祠馬行用一青牡馬太一澤山君地長用牛武夷君用乾魚隂陽使者以一牛令祠官領之如其方而祠于忌太一壇旁其後天子苑有白鹿以其皮為幣以發瑞應造白金焉其明年郊雍獲一角獸若麟然有司曰陛下肅祇郊祀上帝報享錫一角獸蓋麟云于是以薦五畤畤加一牛以燎錫諸侯白金風符應合于天也于是濟北王以為天子且封禪乃上書獻泰山及其旁邑天子以他縣償之常山王有罪遷天子封其弟于真定以續先王祀而以常山為郡然後五嶽皆在天子之邦其明年齊人少翁以鬼神方見上上有所幸王夫人夫人卒少翁以方蓋夜致王夫人及竈鬼之貌云天子自帷中望見焉于是乃拜少翁為文成將軍賞賜甚多以客禮禮之文成言曰上即欲與神通宫室被服非象神神物不至乃作畫雲氣車及各以勝日駕車辟惡鬼又作甘泉宫中為臺室畫天地太一諸鬼神而致祭具以致天神居嵗餘其方益衰神不至乃為帛書以飯牛佯不知言曰此牛腹中有奇殺視得書書言甚怪天子識其手書問其人果是偽書于是誅文成將軍隠之其後則又作柏梁銅柱承露仙人掌之屬矣文成死明年天子病鼎湖甚巫醫無所不致不愈游水發根言上郡有巫病而鬼神下之上召置祠之甘泉及病使人問神君神君言曰天子無憂病病少愈彊與我㑹甘泉于是病愈遂起幸甘泉病良已大赦置酒壽宫神君壽宫神君最貴者太一其佐曰大禁司命之屬皆從之弗可得見聞其言言與人音等時去時來來則風肅然居室帷中時晝言然常以夜天子袚然後入因巫為主人關飲食所以言行下又置壽宫北宫張羽旗設供具以禮神君神君所言上使人受書其言命之曰書法其所語世俗之所知也無絶殊者而天子心獨喜其事祕世莫知也其後三年有司言元宜以天瑞命不宜以一二數一元曰建二元以長星曰光三元以郊得一角獸曰狩云其明年冬天子郊雍議曰今上帝朕親郊而后土無祀則禮不答也有司與太史公祠官寛舒議天地牲角繭栗今陛下親祠后土后土宜于澤中圓丘為五壇壇一黄犢太牢具已祠盡瘞而從祠衣上黄于是天子遂東始立后土祠汾隂睢丘如寛舒等上親望拜如上帝禮禮畢天子遂至滎陽而還過雒陽下詔曰三代邈絶逺矣難存其以三十里地封周後為周子南君以奉其先祀焉是嵗天子始巡郡縣浸尋于泰山矣其春樂成侯上書言欒大欒大膠東宫人故嘗與文成將軍同師已而為膠東王尚方而樂成侯姊為康王后無子康王死他姬子立為王而康后有淫行與王不相中相危以法康后聞文成已死而欲自媚于上乃遣欒大因樂成侯求見言方天子既誅文成後悔其蚤死惜其方不盡及見欒大大説大為人長美言多方畧而敢為大言處之不疑大言曰臣嘗往來海中見安期羨門之屬顧以臣為賤不信臣又以為康王諸侯耳不足與方臣數言康王康王又不用臣臣之師曰黄金可成而河決可塞不死之藥可得僊人可致也然臣恐效文成則方士皆奄口惡敢言方哉上曰文成食馬肝死耳子誠能脩其方我何愛乎大曰臣師非有求人人者求之陛下必欲致之則貴其使者令有親屬以客禮待之勿卑使各佩其信印乃可使通言于神人神人尚肯邪不邪致尊其使然後可致也於是上使驗小方鬭棊棊自相觸擊是時上方憂河決而黄金不就乃拜大為五利將軍居月餘得四印佩天士將軍地士將軍大通將軍印制詔御史昔禹疏九江決四瀆間者河溢臯陸隄繇不息朕臨天下二十有八年天若遺朕士而大通焉乾稱蜚龍鴻漸于槃朕意庶幾與焉其以二千戸封地士將軍大為樂通侯賜列侯甲第僮千人乗輿斥車馬帷幄器物以充其家又以衞長公主妻之齎金萬斤更命其邑曰當利公主天子親如五利之第使者存問供給相屬于道自大主將相以下皆置酒其家獻遺之于是天子又刻玉印曰天道將軍使使衣羽衣夜立白茅上五利將軍亦衣羽衣夜立白茅上受印以示不臣也而佩天道者且為天子道天神也于是五利常夜祠其家欲以下神神未至而百鬼集矣然頗能使之其後裝治行東入海求其師云大見數月佩六印貴震天下而海上燕齊之間莫不搤捥而自言有禁方能神僊矣其夏六月中汾隂巫錦為民祠魏睢后土營旁見地如鈎狀掊視得鼎鼎大異于衆鼎文縷無款識怪之言吏吏告河東太守勝勝以聞天子使使驗問巫得鼎無姦詐乃以禮祠迎鼎至甘泉從行上薦之至中山曣㬈有黄雲蓋焉有麃過上自射之因以祭云至長安公卿大夫皆議請尊寶鼎天子曰間者河溢嵗不登故巡祭后土祈為百姓育穀今嵗豐廡未報鼎曷為出哉有司皆曰聞昔泰帝興神鼎一一者一統天地萬物所繫終也黄帝作寶鼎三象天地人禹收九牧之金鑄九鼎皆嘗亨鬺上帝鬼神遭聖則興鼎遷于夏商周徳衰宋之社亡鼎乃淪没伏而不見頌云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不吳不驁胡考之休今鼎至甘泉光閏龍變承休無疆合兹中山有黄白雲降蓋若獸為符路弓乗矢集獲壇下報祀大享唯受命而帝者心知其意而合徳焉鼎宜見于祖禰藏于帝廷以合明應制曰可入海求蓬萊者言蓬萊不逺而不能至者殆不見其氣上乃遣望氣佐其氣云其秋上幸雍且郊或曰五帝太一之佐也宜立太一而上親郊之上疑未定齊人公孫卿曰今年得寶鼎其冬辛巳朔旦冬至與黄帝時等卿有札書曰黄帝得寶鼎宛朐問于鬼臾區鬼臾區對曰黄帝得寶鼎神策是嵗己酉朔旦冬至得天之紀終而復始于是黄帝迎日推策後率二十嵗復朔旦冬至凡二十推三百八十年黄帝仙登于天卿因所忠欲奏之所忠視其書不經疑其妄書謝曰寶鼎事已決矣尚何以為卿因嬖人奏之上大説乃召問卿對曰受此書申公申公已死上曰申公何人也卿曰申公齊人與安期生通受黄帝言無書獨有此鼎書曰漢興復當黄帝之時曰漢之聖者在高祖之孫且曽孫也寶鼎出而與神通封禪封禪七十二王唯黄帝得上泰山封申公曰漢主亦當上封上封則能僊登天矣黄帝時萬諸侯而神靈之封居七千天下名山八而三在蠻夷五在中國中國華山首山太室泰山東萊此五山黄帝之所常游與神㑹黄帝且戰且學僊患百姓非其道者乃㫁斬非鬼神者百餘嵗然後得與神通黄帝郊雍上帝宿三月鬼臾區號大鴻死葬雍故鴻冢是也其後黄帝接萬靈明廷明廷者甘泉也所謂寒門者谷口也黄帝采首山銅鑄鼎荆山下鼎既成有龍垂胡髯下迎黄帝黄帝上騎羣臣後宫從上者七十餘人龍乃上去餘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龍髯龍髯拔墮墮黄帝之弓百姓仰望黄帝既上天乃抱其弓與胡髯號故後世因名其處曰鼎湖其弓曰烏號于是天子曰嗟乎吾誠得如黄帝吾視去妻子如脱躧耳乃拜卿為郎東使神于太室上遂郊雍至隴西西登崆峒幸甘泉令祠官寛舒等具太一祠壇祠壇放薄忌太一壇壇三垓五帝壇環居其下各如其方黄帝西南除八通鬼道太一其所用如雍一畤物而加醴棗酺之屬殺一狸牛以為俎豆牢具而五帝獨有俎豆醴進其下四方地為醊食羣臣從者及北斗云己祠胙餘皆燎之其牛色白鹿居其中彘在鹿中水而洎之祭日以牛祭月以羊彘特太一祝宰則衣紫及繡五帝各如色日赤月白十一月辛巳朔旦冬至昧爽天子始郊拜太一朝朝日夕夕月則揖而見太一如雍郊禮其贊饗曰天始以寶鼎神策授皇帝朔而又朔終而復始皇帝敬拜見焉而衣上黄其祠列火滿壇壇旁亨炊具有司云祠上有光焉公卿言皇帝始郊見太一雲陽有司奉瑄玉嘉牲薦饗是夜有美光及晝黄氣上屬天太史公祠官寛等曰神靈之休祐福兆祥宜因此地光域立太畤壇以明應令太祝領秋及臘間祠三嵗天子一郊見其秋為伐南越告禱太一以牡荆畫幡日月北斗登龍以象天一三星為太一鋒命曰靈旗為兵禱則太史奉以指所伐國而五利將軍使不敢入海之泰山祠上使人隨驗實毋所見五利妄言見其師其方盡多不讐上乃誅五利其冬公孫卿神河南言見僊人迹緱氏城上有物如雉往來城上天子親幸緱氏城視迹問卿得毋效文成五利乎卿曰僊者非有求人主人主者求之其道非少寛假神不來言神事事如迂誕積以嵗乃可致也于是郡國各除道繕治宫觀名山神祠所以望幸也其春既滅南越上有嬖臣李延年以好音見上善之下公卿議曰民間祠尚有鼓舞樂今郊祠而無樂豈稱乎公卿曰古者祠天地皆有樂而神祗可得而禮或曰大帝使素女鼓五十絃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為二十五絃于是賽南越禱祠太一后土始用樂舞益召歌兒作二十五絃及空侯琴瑟自此起其來年冬上議曰古者先振兵釋旅然後封禪乃遂北巡朔方勒兵十餘萬還祭黄帝冢橋山釋兵須如上曰吾聞黄帝不死今有冢何也或對曰黄帝已僊上天羣臣葬其衣冠既至甘泉為且用事泰山先類祠太一自得寶鼎上與公卿諸生議封禪封禪用希曠絶莫知其儀禮而羣儒采封禪尚書周官王制之望祀射牛事齊人丁公年九十餘曰封禪者合不死之名也秦皇帝不得上封陛下必欲上稍上即無風雨遂上封矣上于是乃令諸儒習射牛草封禪儀數年至且行天子既聞公孫卿及方士之言黄帝以上封禪皆致怪物與神通欲放黄帝以上接神僊人蓬萊士高世比徳于九皇而頗采儒術以文之羣儒既已不能辨明封禪事又牽拘于詩書古文而不能騁上為封禪祠器示羣儒羣儒或曰不與古同徐偃又曰太常諸生行禮不如魯善周霸屬圖封禪事于是上絀偃霸而盡罷諸儒不用三月遂東幸緱氏禮登中嶽太室從官在山下聞若有言萬嵗云問上上不言問下下不言于是以三百戸封太室奉祀命曰崇高邑東上泰山泰山之草木葉未生乃令人上石立之泰山巔上遂東巡海上行禮祠八神齊人之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萬數然無驗者乃益發船令言海中神山者數千人求蓬萊神人公孫卿持節常先行名山至東萊言夜見大人長數丈就之則不見見其迹甚大類禽獸云羣臣有言見一老父牽狗言吾欲見巨公已忽不見上即見人迹未信及羣臣有言老父則大以為僊人也宿留海上予方士傳車及間使求僊人以千數四月還至奉高上念諸儒及方士言封禪人人殊不經難施行天子至梁父禮祠地主乙卯令侍中儒者皮弁薦紳射牛行事封泰山下東方如郊祠太一之禮封廣丈二尺高九尺其下則有玉牒書書祕禮畢天子獨與侍中奉車子侯上泰山亦有封其事皆禁明日下隂道丙辰禪泰山下趾東北肅然山如祭后土禮天子皆親拜見衣上黄而盡用樂焉江淮間一茅三脊為神藉五色土益雜封縱逺方奇獸蜚禽及白雉諸物頗以加禮兕牛犀象之屬不用皆至泰山祭后土封禪祠其夜有光晝有白雲起封中天子從禪還坐明堂羣臣更上壽于是制詔御史朕以之身承至尊兢兢焉懼不任維徳菲薄不明于禮樂脩祠太一若有象景光屑如有望震于怪物欲止不敢遂登封泰山至于梁父而後禪肅然自新嘉與士大夫更始賜民百戸牛一酒十石加年八十孤寡布帛二匹復博奉高蛇丘厯城無出今年租税其大赦天下如乙卯赦令行所過毋有復作事在二年前皆勿聽治又下詔曰古者天子五載一巡狩用事泰山諸侯有朝宿地其令諸侯各治邸泰山下天子既已封泰山無風雨災而方士更言蓬萊諸神若將可得于是上欣然庶幾遇之乃復東至海上望冀遇蓬萊焉奉車子侯暴病一日死上乃遂去並海上北至碣石巡自遼西厯北邊至九原五月反至甘泉有司言寶鼎出為元鼎以今年為元封元年其秋有星茀于東井後十餘日有星茀于三能望氣王朔言獨見旗星出如食頃復入焉有司皆曰陛下建漢家封禪天其報徳星云其來年冬郊雍五帝還拜祝祠太一贊饗曰徳星昭衍厥維休祥壽星仍出淵耀光明信星昭見皇帝敬拜太祝之享其春公孫卿言見神人東萊山若云欲見天子天子於是幸緱氏城拜卿為中大夫遂至東萊宿留之數日無所見見大人迹云復遣方士求神怪采芝藥以千數是嵗旱於是天子既出無名乃禱萬里沙過祠泰山還至瓠子自臨塞決河留二日沈祠而去使二卿將卒塞決河徙二渠復禹之故迹焉是時既滅兩越越人勇之乃言越人俗鬼而其祠皆見鬼數有效昔東甌王敬鬼壽百六十嵗後世怠慢故衰耗乃令越巫立越祝祠安臺無壇亦祠天神上帝百鬼而以雞卜上信之越祠雞卜始用公孫卿曰僊人可見而上往常遽以故不見今陛下可為觀如緱城置脯棗神人宜可致也且仙人好樓居于是上令長安則作蜚廉桂觀甘泉則作益延壽觀使卿持節設具而神人乃作通天莖臺置祠具其下將招來仙神人之屬于是甘泉更置前殿始廣諸宫室夏有芝生殿房内中天子為塞河興通天臺若見有光云乃下詔甘泉房中生芝九莖赦天下毋有復作其明年伐朝鮮夏旱公孫卿曰黄帝時封則天旱乾封三年上乃下詔曰天旱意乾封乎其令天下尊祠靈星焉其明年上郊雍通回中道巡之春至鳴澤從西河歸其明年冬上巡南郡至江陵而東登禮灊之天柱山號曰南嶽浮江自尋陽出樅陽過彭蠡禮其名山川北至琅邪並海上四月中至奉高脩封焉初天子封泰山泰山東北趾古時有明堂處處險不敞上欲治明堂奉高旁未曉其制度濟南人公玉帶上黄帝時明堂圖明堂圖中有一殿四面無壁以茅蓋通水圜宫垣為複道上有樓從西南入命曰崑崙天子從之入以拜祠上帝焉于是上令奉高作明堂汶上如帶圖及五年脩封則祠太一五帝于明堂上坐令高皇帝祠坐對之祠后土于下房以二十太牢天子從崑崙道入始拜明堂如郊禮禮畢燎堂下而上又上泰山自有祕祠其巔而泰山下祠五帝各如其方黄帝并赤帝而有司侍祠焉山上舉火下悉應之其後二嵗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推厯者以本統天子親至泰山以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日祠上帝明堂毋脩封禪其贊饗曰天増授皇帝太元神策周而復始皇帝敬拜太一東至海上考入海及方士求神者莫驗然益遣冀遇之十一月乙酉柏梁災十二月甲午朔上親禪高里祠后土臨勃海將以望祀蓬萊之屬冀至殊廷焉上還以柏梁烖故朝受計甘泉公孫卿曰黄帝就青靈臺十二日燒黄帝乃治明廷明廷甘泉也方士多言古帝王有都甘泉者其後天子又朝諸侯甘泉甘泉作諸侯邸勇之乃曰越俗有火烖復起屋必以大用勝服之于是作建章宫度為千門萬戸前殿度高未央其東則鳯闕高二十餘丈其西則唐中數十里虎圏其北治大池漸臺高二十餘丈命曰太液池中有蓬萊方丈瀛洲壺梁象海中神山魚之屬其南有玉堂壁門大鳥之屬乃立神明臺井幹樓度五十丈輦道相屬焉夏漢改厯以正月為嵗首而色上黄官名更印章以五字為太初元年是嵗西伐大宛蝗大起丁夫人雒陽虞初等以方祠詛匈奴大宛焉其明年有司上言雍五畤無牢熟具芬芳不備乃令祠官進畤犢牢具色食所勝而以木禺馬代駒焉獨五月嘗駒行親郊用駒及諸名山川用駒者悉以木禺馬代行過乃用駒他禮如故其明年東巡海上考神僊之屬未有驗者方士有言黄帝時為五城十二樓以神人于執期命曰迎年上許作之如方命曰明年上親禮祠上帝焉公玉帶曰黄帝時雖封泰山然風后封臣岐伯令黄帝封東泰山禪凡山合符然後不死焉天子既令設祠具至東泰山泰山卑小不稱其聲乃令祠官禮之而不封禪焉其後令帶奉祠神物夏遂還泰山脩五年之禮如前而加以禪祠石閭石閭者在泰山下阯南方方士多言此僊人之閭也故上親禪焉其後五年復至泰山脩封還過祭恒山今天子所興祠太一后土三年親郊祠建漢家封禪五年一脩封薄忌太一及三一㝠羊馬行赤星五寛舒之祠官以嵗時致禮凡六祠皆太祝領之至如八神諸明年凡山他名祠行過則祠行去則已方士所興祠各自主其人終則已祠官不主他祠皆如其故今上封禪其後十二嵗而還徧于五嶽四瀆矣而方士之祠神人入海求蓬萊終無有驗而公孫卿之神者猶以大人之跡為解無有效天子益怠厭方士之怪迂語矣然羈縻不絶冀遇其真自此之後方士言神祠者彌衆然其效可睹矣 太史公曰余從巡祭天地諸神名山川而封禪焉入壽宫侍祠神語究觀方士祠官之意于是退而論次自古以來用事于鬼神者具見其表裏後有君子得以覽焉若至俎豆珪幣之詳獻酬之禮則有司存   司馬相如既死有遺書頌功徳言符瑞足以封泰山上奇以問倪寛寛對 陛下躬發聖徳統攝羣元宗祀天地薦禮百神精神所鄉徵兆必報天地並應符瑞昭明其封泰山禪梁父昭姓考瑞帝王之盛節也然享薦之義不著于經以為封禪告成合袪於天地神祇祇戒精専以接神明總百官之職各稱事宜而為之節文唯聖王所由制定其當非羣臣之所能列今將舉大事優游數年使羣臣得人人自盡終莫能成唯天子建中和之極兼總條貫金聲而玉振之以順成天慶垂萬世之基上然之乃自制儀采儒術以文焉既成將用事拜寛為御史大夫從東封泰山還登明堂寛上壽曰臣聞三代政制屬象相因間者聖統廢絶陛下發憤合指天地祖立明堂辟雍宗祀泰山六律五聲幽贊聖意神樂四合各有方象以丞嘉祀為萬世則天下幸甚將見大元本瑞登告岱宗發祉闓門以景至癸亥宗祀日宣重光上元甲子肅邕永亨光輝充塞天文粲然見象日昭報降符應臣寛奉觴再拜上千萬嵗壽制曰敬舉君之觴梁高祖祀南郊大赦時有請封㑹稽禪國山者上命諸儒草封禪儀欲行之許懋建議以為舜柴岱宗是為巡狩而鄭引孝經鉤命決云封于太山考績柴燎禪乎梁父刻石紀號此緯書之曲説非正經之通義也舜五載一巡狩春夏秋冬周徧四嶽若為封禪何其數也秦始皇嘗封太山孫皓嘗遣兼司空董朝至陽羨封禪國山皆非盛徳之事不足為法然則封禪之禮皆道聽所説失其本文由主好名於上而臣阿㫖於下也后者祀天祭地禮有常數誠敬之道盡此而備至於封禪非所敢聞高祖嘉納之   唐文武官復請封禪太宗曰卿輩皆以封禪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若天下乂安家給人足雖不封禪庸何傷乎昔秦始皇封禪而漢文帝不封禪後世豈以文帝之賢不及始皇邪且事天掃地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巔封數尺之土然後可以展其誠敬乎羣臣猶請之不已太宗亦欲從之魏徵獨以為不可太宗曰公不欲朕封禪者以功未高邪曰高矣徳未厚邪曰厚矣中國未安邪曰安矣四夷未服邪曰服矣年穀未豐邪曰豐矣符瑞未至邪曰至矣然則何為不可封禪對曰陛下雖有此六者然承隋末大亂之後戸口未復倉廩尚虛而車駕東巡千乗萬騎其供頓勞費未易任也且陛下封禪則萬國咸集逺夷君長皆當扈從今自伊洛以東至于海岱烟火尚希萑莽極目此乃引戎狄入腹少示之以虛弱也況賞賚不貲未厭逺人之望給復連年不賞百姓之勞崇虛名而受實害陛下將焉用之㑹河南北數州大水事遂寢   明皇時羣臣屢上表請封禪制以明年十一月十日有事于泰山時張説首建封禪之議而源乾曜不欲為之由是與説不平 明皇備法駕至泰山足御馬登山留從官於谷口獨與宰相及祠官俱登儀衞環列於山下百餘里明皇問賀知章曰前代玉牒之文何故祕之對曰或密求神仙故不欲人見明皇曰吾為蒼生祈福耳乃出玉牒宣示羣臣明皇祀昊天上帝於山上羣臣祀五帝百神於山下之壇其餘倣乾封故事祭皇地祗於社首明皇御帳殿受朝覲赦天下封泰山神為天齊王禮秩加三公一等張説多引兩省吏及以所親攝官登山禮畢推恩往往加階超入五品而不及百官張九齡諫不聽又扈從士卒但加勲而無賜物由是中外怨之顔師古封禪議 將封先祭義在告神且備欵謁之儀方展慶成之禮固當為壇下距預申齋潔贊饗已畢然後登封既表重慎之深兼示行事有漸今請祭于山下封于山上四出開壇道場通議南面入升于事為允今請山上圜壇廣五尺高九尺用五色土為之四面各設一陛御位在壇南升自南陛而就行事舊藏玉牒止用石函亦猶書盛篋笥所以或呼為石篋然其形大質重轉徙非易岱宗儻無此石皆應取自他山所以不為混成累輯而作大要在于周固稽其縝密而近代儀注更名石䃭䃭非稽古之文本無義訓可尋贏縮之間貴在折中不煩紛議更増疑惑今請方石三枚以為再累其十枚石檢刻方石四邊而立之纒以金繩用備檢約凡言封者皆是積土之名利建分封亦以班杜立號謂之封禪厥義可知今且置牒壇上止因累石不加繕築即以為封匪唯嚴秘之道有如簡率亦乃名實不副理恐乖爽今請于圜壇之上安置方石封印既訖加五色土築以為封高一丈二尺而廣二丈金玉重寶質性堅真宗祀嚴禋皆充器幣豈嫌華靡寔貴精確況乎三神壯觀萬代鴻名禮極殷崇事資藻縟玉牒玉檢式韞靈琦之無窮永存不朽至于廣袤之數足以載文辭緘柬之方務在申膠固今宜立制隨時損益豐功厚徳既以跨躡前蹤盛典宏規無勞一遵曩式今請玉牒長一尺二寸廣厚各五寸玉檢厚二寸其印齒疎密隨印大小距石之設意取牢固本資實用豈云巧飾今既積土厚封更無差動天長地久寧假支持斜設横安請並弗置勒石紀號垂裕後昆美盛徳之形容闡后王之休烈其義逺矣其事尚焉我皇聲暢九垓威横八極靈祗不愛其寶兆庶無得而稽但當贊述希夷以攄臣下之至具祭壇之例登封之所肆覲萬國受記百神固宜刻頌顯功業至如小距環壇石闕别樹事非經據無益禮儀煩而非要請從減省神靈璽寶而弗用由來無所施行其六璽雖以封書莫不披于羣下受命之璽登封則用昭事上表兹介福休徵緯兆豈因常貫又封檢之璽分寸不同即事而言請並更造既順肅䖍之理永垂創制之名禪壇制度請從新禮行事儀式亦並依之自外委細不載于文者職在所司隨事量定議曰謹率愚管其録如前庸疑之言不足觀採但封禪大禮舊典不存秦漢以來頗有遺迹闕而不備難可甄詳昔在元封倪寛專贊其決逮乎光武梁松獨尸其事縉紳雜議不知所裁至如流俗傳文記注臆説未嘗從事徒有空言乖殊不一曷足云也且夫沿革不同著之前誥自君作古聞諸往冊方今台鉉佐時逺超風后秩宗典職追邁伯夷究六經之妙㫖畢天下之能事納于聖徳稟自宸衷果㫁而行文質斯允詔㫖集公卿及儒生學士議登封事謹依訪聞具件如右但封禪大禮舊典不存秦漢以來頗有遺迹闕而不備難可甄詳昔在元封時主博採羣論建武有司亦稟成規至如記注近書委巷浮説不足憑據無所取材且夫沿革不同著于往冊自今作古寔惟令範聖朝丕業方貽萬載臣下庸蔽不取専決請垂鑒察   宋真宗自聞王欽若言深以澶州之盟為辱常怏怏不樂欽若度帝厭兵因謬進曰陛下以兵取幽薊乃可滌此恥帝曰河朔生靈始免兵革朕安忍為此可思其次欽若曰惟封禪可以鎮服四海誇示外國然自古封禪當得天瑞希世絶倫之事乃可爾既而又曰天瑞安可必得前代蓋有以人力為之者惟人主深信而崇奉之以明示天下則與天瑞無異也陛下謂河圖洛書果有耶聖人以神道設教耳帝沈思久之曰王旦得無不可乎欽若曰臣喻以聖意宜無不可欽若乃乗間為旦言旦黽勉從之帝尚猶豫㑹幸祕閣驟問直學士杜鎬曰古所謂河出圖洛出書果何事耶鎬老儒不測上㫖漫應之曰此聖人以神道設教爾帝意已決遂召旦飲歡甚賜以尊酒曰歸與妻孥共之既歸發封則皆美珠也旦悟帝㫖自是不敢有異議正月乙丑帝謂羣臣曰去冬十一月庚寅夜將半朕方就寢忽室中光曜見神人星冠絳衣告曰來月宜於正殿建黄籙道場一月當降天書大中祥符三篇朕竦然起對已復無見自十二月朔即齋戒於朝元殿建道場以佇神貺適皇城司奏有黄帛曳左承天門南鴟尾上令中使視之帛長二丈許緘物如書卷纒以青縷封處隠隠有字蓋神人所謂天降之書也旦等皆再拜稱賀帝即步至承天門瞻望再拜遣二内侍升屋奉之下旦跪進帝再拜受之親置輿中導至道場授陳堯叟啓封帛上有文曰趙受命興于宋付干眘居其器守於正世七百九九定帝跪受復命堯叟讀之其書黄字三幅詞類洪範道徳經始言帝能以至孝至道紹世次諭以清淨簡儉終述世祚延永之意讀訖帝復跪奉韞以所緘帛盛以金匱羣臣入賀于崇政殿賜宴帝與輔臣皆蔬食遣官告天地宗廟社稷大赦改元羣臣加恩賜京師酺五日改左承天門為承天祥符置天書儀衞扶侍使有大禮即命宰執近臣兼之欽若之計既行陳堯叟陳彭年丁謂杜鎬益以經義附和而天下爭言祥瑞矣獨龍圖閣待制孫奭言于帝曰以臣愚所聞天何言哉豈有書也帝黙然 王欽若至乾封上言泰山醴泉出錫山蒼龍見未幾木工董祚於醴泉亭北見黄帛曳林木上有字不能識言于皇城使王居正居正見其上有御名馳告欽若欽若奉至社首跪授中使馳捧詣闕帝御崇政殿趣召羣臣曰朕五月丙子夜復夢向者神人言來月上旬當賜天書于泰山即密諭欽若等凡有祥異即上聞今果與夢協上天眷祐惟懼不稱王旦等再拜稱賀乃迎奉含芳園之正殿上齋戒備法駕詣殿拜受之授陳堯叟啓封其文曰汝崇孝奉吾育民廣福錫爾嘉瑞黎庶咸知祕守斯言善解吾意國祚延永壽厯遐嵗讀訖復奉以升殿於是羣臣表上尊號曰崇文廣武儀天尊道寶應章感聖明仁孝皇帝未幾欽若獻芝草八千本趙安仁獻五色金玉丹紫芝八千七百餘本諸州上芝草嘉禾瑞木三脊茅等不可稱紀九月令有司勿奏大辟案以天書告于太廟   孫奭論天書 臣竊見朱能者姦憸小人妄言祥瑞而陛下崇信之屈至尊以迎拜歸祕殿以奉安上自朝廷下及閭巷靡不痛心疾首反脣腹非而無敢言者昔漢文成將軍以帛書飯牛陽言牛腹中有奇書殺視得之天子識其手迹又有五利將軍妄言多方不售二人皆坐誅先帝時有侯莫陳利用者以方術暴得寵用一旦發其姦誅於鄭州漢武可謂雄材先帝可謂英㫁唐明皇得靈寶符上清䕶國經寶券等皆王鉷田同秀等所為明皇不能顯戮怵於邪説自謂徳實動天神必福我夫老君聖人也儻實降語固宜不妄而唐自安史亂離乗輿播越兩都盪覆四海沸騰豈天下太平乎明皇雖僅得歸闕復為李輔國劫遷卒以憂終豈聖壽無疆長生久視乎夫以明皇之英睿而禍患猥至曽不知者良由在位既久驕亢成性謂人莫已若謂諫不足聽心玩居常之安耳熟導諛之説内惑寵嬖外任姦回曲奉鬼神過崇妖妄今日見老君於閣上明日見老君於山中大臣尸禄以將迎端士畏威而緘黙既惑左道即紊政經民心用離變起倉卒當是之時老君寧肯禦兵寶符安能排難邪今朱能所為或類於此願陛下思漢武之雄材法先帝之英㫁鑒明皇之召禍庶幾災害不生禍亂不作   羣臣上表請祀汾隂真宗從之以王旦兼大禮使王欽若為禮儀使陳堯叟為經度使儀同封禪正月奉天書發京師是月出潼關渡渭河遣近臣祀西嶽遂至寶鼎縣奉祗宫祀后土地祗大赦天下文武進秩建寶鼎縣為慶成軍賜天下酺三日大宴羣臣於穆清殿而還初將祀汾隂㑹嵗旱龍圖閣待制孫奭上疏陳不可者十有曰陛下纔畢東封又議西幸非先王五年卜征重謹之意今國家土木之功累年未息水旱作沴饑饉居多乃欲勞民事神神其饗之乎又曰今之姦臣以先帝嘗停封禪故贊陛下以繼承先志先帝欲北平幽朔西取繼遷則未嘗獻一謀畫一策而乃卑辭厚幣求和於契丹蹙國縻爵姑息於保吉謂主辱臣死為空言以誣下罔上為己任是陛下以祖宗艱難之業為姦臣僥倖之資此臣所以長嘆痛惜也時羣臣爭奏祥瑞奭復上言方今野雕山鹿并形奏簡秋旱冬雷率皆稱賀將以欺上天則上天不可欺將以愚下民則下民不可愚將以惑後世則後世不可惑夫國將興聽于民將亡聽于神陛下何為而不思也帝嘉其忠而不能從   裴守真封禪射牲議 據周禮及國語郊祀天地天子自射其牲漢武惟封泰山令侍中儒者射牛行事至于餘祀亦無射牲之文但親舂射牲雖是古禮久從廢省難以施行據封禪禮記日未明十五刻宰人以鑾刀割牲質明而行事比鑾駕至時牢牲總畢天皇唯奠玉獻酌而已今若祀前一日射牲事即傷早祀日方始射牲事又傷晩若依漢武故事即非親射之儀事不可行請從減罷   經濟類編卷三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四十   明 馮琦馮瑗 撰   禮儀類二   宗廟【四十一則】   衞將軍文子將立三將軍之廟於其家使子羔訪於孔子子曰公廟設於私家非古禮之所及吾弗知子羔曰敢問尊卑立廟之制可得聞乎孔子曰天下有王分地建國置都立邑設廟祧壇墠而祭之乃為親疎多少之數是故天子立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曰太廟有一壇一墠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曰顯考廟曰祖考廟皆月祭之逺廟為祧有二祧享嘗乃止去祧為壇去壇為墠壇墠有禱焉祭之無禱止去墠為鬼諸侯立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曰祖考廟有一壇一墠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皆月祭之顯考廟祖考廟享嘗乃止去祧為壇去壇為墠壇墠有禱焉祭之無禱乃止去墠為鬼大夫立三廟一昭一穆與太祖之廟而三曰皇考廟有一壇考廟月祭王考廟皇考廟為始祖廟享嘗乃止顯考無廟有禱焉為壇祭之去壇為鬼適士二廟曰王考廟有一壇曰考廟曰王考廟享嘗乃止皇考無廟有禱焉為壇祭之去壇為鬼官師廟曰考廟王考無廟而祭之去王考為鬼庶士庶人無廟死曰鬼此自有虞以至於周之所不變也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徳謂之祖宗者其廟皆不毁也   高郢魯議 周公居攝七年致政而殁成王康王追思其徳命魯侯代代祀以天子禮樂魯君得乗大輅建太常外祭郊社内祭嘗禘虞夏商周之服器與官兼而用之以廣魯於天下郢竊謂自天子至于庶人尊卑貴賤待禮而别豐者不可殺殺者不可豐成康過賜非禮也魯君受賜亦非禮也何則郢聞有位而後行典禮仲尼不臣門人非君也季札不嗣吳爵非長也周公不王而以禮樂王者是以非禮誣周公也設欲誣周公以非禮曽謂昊天上帝亦可誣乎奈何使魯人郊昔孔子憤歎於衰周而欲求禮於魯及覩其僭乃言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乎魯用天子禮樂者本以郊上帝既非聲明文物之當用可知矣又恐來者以杞宋用王禮為從因言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宋二王後得守先祖禮樂魯何守而用之邪猶懼其未能又言曰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祝嘏莫敢易其常古是謂大嘏此乃申言名位不同禮亦異數之定分也夫子之言昭昭如揭日月而學者或以為事更聖人未聞可否難措辭於魯議者於謙黙之道則可矣於發揮之義恐未盡也詩曰爾之教矣人胥效矣魯侯用王禮其臣亦用侯之禮故季氏舞八佾旅泰山設公廟歌雍徹嗟乎禮之不早辨也如此古者父為天子諸侯子為士祭禮從子不得從其父晉應武王之穆得用備物享武王乎若享非禮之褒是周公不得為聖也如其不享是成康秪以王者禮樂餒周公於魯矣安在其為成康乎且周公之績孰與伊尹佐商成康之明孰與太戊崇異伊尹不過號為保衡至于沃丁太戊亦不加以王禮或謂周公叔父也於伊尹而為親故尊而異之夫太伯太王之元子三以天下讓於王季王季得之以傳祚於文武故孔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徳也已矣及武王克紂追太王王季文王而不追王泰伯豈武王忘泰伯之徳而不親乎蓋以等威之禮名分之别為萬代之準不為一人私也夫人情無常以禮為常以禮從情動則有悖且如王者祖有功而宗有徳祖宗之廟代代不毁大凡繼體之君皆欲祖宗其父至于功徳未著不敢妄加廟稱者情非不欲限禮而已矣故禮之行於宗廟父子不得遂其私而況成康又得以天地之公器大典獨私於周公乎周公有大勲于周土田附庸以益之則可秬鬯圭瓚以賜之則可若天子禮樂成康所恃以為尊也胡可以假人成康雖欲尊於周公伯禽其忍受之以出僭其君入陷其父乎若周公躬制禮樂墳土未乾而子孫不克負荷亂王者之度孔子稱其衰不亦宜乎魯夏父弗忌為宗烝將躋僖公宗有司曰非昭穆也曰我為宗伯明者為昭其次為穆何常之有有司曰夫宗廟之有昭穆也以次世之長幼而等胄之親疎也夫祀昭孝也各致齊敬於其皇祖昭孝之至也故工史書世宗祝書昭穆猶恐其踰也今將先明而後祖自王以及主癸莫若湯自稷以及王季莫若文武商周之烝也未嘗躋湯與文武為踰也魯未若商周而改其常無乃不可乎弗聽遂躋之展禽曰夏父弗忌必有殃夫宗有司之言順矣僖又未有明焉犯順不祥以逆訓民亦不祥易神之班亦不祥不明而躋之亦不祥犯鬼道二犯人道二能無殃乎侍者曰若有殃焉在抑刑戮也其夭札也曰未可知也若血氣强固將壽寵得没雖壽而没不為無殃既其葬也焚烟徹于上   大事于太廟躋僖公逆祀也於是夏父弗忌為宗伯尊僖公且明見曰吾見新鬼大故鬼小先大後小順也躋聖賢明也明順禮也君子以為失禮禮無不順祀國之大事也而逆之可謂禮乎子雖齊聖不先父食久矣故禹不先鯀湯不先契文武不先不窋宋祖帝乙鄭祖厲王猶上祖也是以魯頌曰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君子曰禮謂其后稷親而先帝也詩曰問我諸姑遂及伯姊君子曰禮謂其姊親而先姑也仲尼曰臧文仲其不仁者三不知者三下展禽廢六關妾織蒲三不仁也作虛器縱逆祀祀爰居三不知也   楚子期祀平王祭以牛俎於王王問於觀射父曰祀牲何及對曰祀加於舉天子舉以太牢祀以㑹諸侯舉以特牛祀以太牢卿舉以少牢祀以特牛大夫舉以特牲祀以少牢士食魚炙祀以特牲庶人食菜祀以魚上下有序民則不慢王曰其小大何如對曰郊禘不過繭栗烝嘗不過把握王曰何其小也對曰夫神以精明臨民者也故求備物不求豐大是以先王之祀也以一純二精三牲四時五色六律七事八種九祭十日十二辰以致之百姓千品萬官億醜兆民經入畡數以奉之明徳以昭之龢聲以聽之以告徧至則無不受休毛以示物血以告殺接誠拔取以獻具為齊敬也敬不可久民力不堪故齊肅以承之王曰芻豢幾何對曰逺不過三月近不過浹日王曰祀不可以已乎對曰祀所以昭孝息民撫國家定百姓也不可以已夫民氣縱則底底則滯滯久不震生乃不殖是用不從其生不殖不可以封是以古者先王日祭月享時類嵗祀諸侯舍日卿大夫舍月士庶人舍時天子徧祀羣神品物諸侯祀天地三辰及其土之山川卿大夫祀其禮士庶人不過其祖日月㑹于龍土氣含收天明昌作百嘉備舍羣神頻行國於是乎烝嘗家於是乎嘗祀百姓夫婦擇其令辰奉其犧牲敬其齍盛潔其糞除慎其采服禋其酒醴帥其子姓從其時享䖍其宗祝道其順辭以昭祀其先祖肅肅濟濟如或臨之於是乎合其州卿朋友婚姻比爾兄弟親戚於是乎彌其百苛炌其讒慝合其嘉好結其親暱億其上下以申固其姓上所以教民䖍也下所以昭事上也天子禘郊之事必自射其牲王后必自舂其粢諸侯宗廟之事必自射其牛刲羊擊豕夫人必自舂其盛況其下之人其誰敢不戰戰兢兢以事百神天子親舂禘郊之盛王后親繰其服自公以下至於庶人其誰敢不齊肅恭敬致力于神明所以攝固者也若之何其舍之也王曰所謂一純二精七事者何也對曰聖王正端冕以其不違心帥其羣臣精物以臨監享祀無有苛慝於神者謂之一純玉帛為二精天地民及四時之務為七事王曰三事者何也對曰天事武地事文民事忠信王曰所謂百姓千品萬官億醜兆民經入畡數者何也對曰民之徹官百王公之子弟之質能言能聽徹其官者而物賜之姓以監其官是為百姓姓有徹品十於王謂之千品五物之官陪屬萬為萬官官有十醜為億醜天子之田九畡以食兆民王取經入焉以食萬官漢景帝立孝文廟樂舞詔 蓋聞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徳制禮樂各有由歌者所以發徳也舞者所以明功也高廟酎奏武徳文始五行之舞孝惠廟酎奏文始五行之舞孝文皇帝臨天下通關梁不異逺方除誹謗去肉刑賞賜長老收恤孤獨以遂羣生減耆欲不受獻罪人不孥不誅亡罪不私其利也除宫刑出美人重絶人之世也朕既不敏弗能勝識此皆上世之所不及而孝文皇帝親行之徳厚侔天地利澤施四海靡不獲福明象乎日月而廟樂不稱朕甚懼焉其為孝文皇帝廟為昭徳之舞以明休徳然後祖宗之功徳施乎萬世永永無窮朕甚嘉之其與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禮官具禮儀奏宣帝議孝武廟樂詔 朕以身奉承祖宗夙夜惟念孝武皇帝躬履仁義選名將討不服匈奴逺遁平氐羌昆明南越百蠻鄉風欵塞來享建太學脩郊祀定正朔協音律封泰山塞宣房符瑞應寶鼎出白麟獲功徳茂盛不能盡宣而廟樂未稱其議奏   元帝議廟禮詔 蓋聞王者祖有功而宗有徳尊尊之大義也存親廟四親親之至恩也高皇帝為天下誅暴除亂受命而帝功莫大焉孝文皇帝國為代王諸吕作亂海内摇動然羣臣黎庶靡不一意北面歸心猶謙辭固讓而后即位削亂秦之迹興三代之風是以百姓晏然咸獲嘉福徳莫盛焉高皇帝為漢太祖孝文皇帝為太宗世世承祀傳之無窮朕甚樂之孝宣皇帝為孝昭皇帝後于義一體孝景皇帝廟及皇考廟皆親盡其正禮儀   議罷郡國廟詔 蓋聞明王之御世也遭時為法因事制宜往者天下初定逺方未賓因嘗所親以立宗廟蓋建威銷萌一民之至權也今賴天地之靈宗廟之福四方同軌蠻貊貢職久遵而不定令疎逺卑賤共承尊祀殆非皇天祖宗之意朕甚懼焉傳不云乎吾不與祭如不祭其與將軍列侯中二千石諸大夫博士議郎議平當請復太上皇寢廟園書 臣聞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三十年之間道徳和洽制禮興樂災害不生禍亂不作今聖漢受命而王繼體承業二百餘年孜孜不怠政令清矣然風俗未和隂陽未調災害數見意者大本有不立與何徳化休徵不應之久也旤福不虛必有因而至者焉宜深迹其道而務脩其本昔者帝堯南面而治先克明峻徳以親九族而化及萬國孝經曰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莫大于孝孝莫大于嚴父嚴父莫大于配天則周公其人也夫孝子善述人之志周公既成文武之業而制作禮樂脩嚴父配天之事知文王不欲以子臨父故推而序之上極于后稷而以配天此聖人之徳亡以加于孝也高皇帝聖徳受命有天下尊太上皇猶周文武之追王太王王季也此漢之始祖後嗣所宜尊奉以廣盛徳孝之至也書云正稽古建功立事可以永年傳于亡窮   韋成罷郡國廟議 臣聞祭非自外至者也由中出生于心也故惟聖人為能饗帝孝子為能饗親立廟京師之居躬親承事四海之内各以其職來助祭尊親之大義五帝三王所共不易之道也詩云有來雍雍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春秋之義父不祭于支庶之宅君不祭于臣僕之家王不祭于下士諸侯臣等愚以為宗廟在郡國宜無修臣請勿復修   劉歆毁廟議 臣聞周室既衰四夷並侵玁狁最彊於今匈奴是也至宣王而伐之詩人美而頌之曰薄伐玁狁至于太原又曰嘽嘽焞焞如庭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荆來威故稱中興及至幽王犬戎來伐殺幽王取宗器自是之後南夷與北夷交侵中國不絶如綫春秋紀齊桓南伐楚北伐山戎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是故棄桓之過而錄其功以為伯首及漢興冒頓始彊破東胡禽月氏并其土地地廣兵彊為中國害南越尉佗總百粤自稱帝故中國雖平猶有四夷之患且無寧嵗一方有急三面救之是天下皆動而被其害也孝文皇帝厚以貨賂與結和親猶侵暴無已甚者興師十餘萬衆近屯京師及四邊嵗發屯備虜其為患久矣非一世之漸也諸侯郡守連匈奴及百粤以為逆者非一人也匈奴所殺郡守都尉掠取人民不可勝數孝武皇帝愍中國罷勞無安寧之時乃遣大將軍驃騎伏波樓船之屬南滅百粤起七郡北攘匈奴降昆邪十萬之衆置五屬國起朔方以奪其肥饒之地東伐朝鮮起菟樂浪以㫁匈奴之左臂西伐大宛并三十六國結烏孫起敦煌酒泉張掖以鬲婼羌裂匈奴之右臂單于孤特逺遁于幕北四陲無事斥地逺境起十餘郡功業既定乃封丞相為富民侯以大安天下富實百姓其規模可見又招集天下賢俊與協心同謀興制度改正朔易服色立天下之祠建封禪殊官號存周後定諸侯之制永無逆爭之心至今累世賴之單于守藩百蠻服從萬世之基也中興之功未有高焉者也高帝建大業為太祖孝文皇帝徳至厚也為文太宗孝武皇帝功至著也為武世宗此孝宣皇帝所以發徳音也禮記王制及春秋穀梁傳天子七廟諸侯五大夫三士二天子七日而殯七月而葬諸侯五日而殯五月而葬此喪事尊卑之序也與廟數相應其文曰天子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諸侯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故徳厚者流光徳薄者流卑春秋左氏傳曰名位不同禮亦異數自上以下降殺以兩禮也七者其正法數可常數者也宗不在此數中宗變也茍有功徳則宗之不可預為設數故於殷太甲為太宗太戊曰中宗武丁曰高宗周公為毋逸之戒舉殷三宗以勸成王繇是言之宗無數也然則所以勸帝者之功徳博矣以七廟言之孝武皇帝未宜毁以所宗言之則不可謂無功徳禮記祀典曰夫聖王之制祀也功施於民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救大災則祀之竊觀孝武皇帝功徳皆兼而有焉凡在於異姓猶將特祀之況于先祖或説天子五廟無見文又説中宗高宗者宗其道而毁其廟名與實異非尊徳貴功之意也詩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思其人猶愛其樹況宗其道而毁其廟乎迭毁之禮自有常法無殊功異徳固以親疎相推及至祖宗之序多少之數經傳無明文至尊至重難以疑文虛説定也孝宣皇帝舉公孫之議用衆儒之謀既以為世宗之廟建之萬世宣布天下臣愚以孝武皇帝功烈如彼孝宣皇帝崇立之如此不宜毁   哀帝時冷褒等奏言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皆不宜復引定陶蕃國之名以冠大號車馬衣服宜皆稱皇之意置吏二千石以下各共厥職又宜為共皇立廟京師上復下其議有司皆以為宜如褒言師丹議獨以聖王制禮取法于天地故尊卑之禮明則人倫之序正人倫之序正則乾坤得其位而隂陽順其節人主與萬民俱祐福尊卑者所以正天地之位不可亂也今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以定陶共皇為號者母從子妻從夫之義也欲立官置吏車服與太皇太后並非所以明尊亡二上之義也定陶共皇號諡已前定義不得復改禮父為士子為天子祭以天子其尸服以士服子亡爵父之義尊父母也為人後者為之子故為所後服斬衰三年而降其父母期明尊本祖而重正統也孝成皇帝聖恩深逺故為共王立後奉承祭祀令共皇長為一國太祖萬世不毁恩義已備陛下既繼體先帝持重大宗承宗廟天地社稷之祀義不得復奉定陶共皇祭入其廟今欲立廟于京師而使臣下祭之是無主也又親盡當毁空去一國泰祖不墮之祀而就無主當毁不正之禮非所以尊厚共皇也   張純禘祫對 禮三年一祫五年一禘春秋傳曰大祫者何合祭也毁廟及未毁廟之主皆登合食乎大祖五年而再殷漢舊制三年一祫毁廟主合食高廟存廟主未嘗合祭元始五年諸王公列侯廟㑹始為禘祭又前十八年親幸長安亦行此禮禮説三年一閏天氣小備五年再閏天氣大備故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禘之為言諦諦定昭穆尊卑之義也禘祭以夏四月夏者陽氣在上隂氣在下故正尊卑之義也祫祭以冬十月冬者五穀成熟物備禮成故合聚飲食也斯典之廢於兹八年謂可如禮施行以時定議   晉賀循拜太常時宗廟始建舊儀多闕或以惠懐二帝應各為世則潁川世數過七宜在迭毁事下太常賀循議以為禮兄弟不相為後不得以承代為世殷之盤庚不序陽甲漢之光武不繼成帝别立廟寢使臣下祭之此前代之明典而承繼之著義也惠帝無後懐帝承統弟不後兄則懐帝自上繼世祖不繼惠帝當同殷之陽甲漢之成帝議者以聖徳沖逺未便改舊兹如此禮通所未論是以惠帝尚在太廟而懐帝復入數則盈八盈八之理由惠帝不出非上祖宜遷也下世既升上世乃遷遷毁對代不得相通未有下升一世而上毁二世者也惠懐二帝俱繼世祖兄弟旁親同為一世而上毁二為一世今以惠帝之崩已毁豫章懐帝之入復毁潁川如此則一世再遷祖位横折求之古義未見此例惠帝宜出尚未輕論況可輕毁一祖而無義例乎潁川既無可毁之理則見神之數居然自八此盡有由而然非謂數之常也既有八神則不得不於七室之外權安一位也至尊于惠懐俱是兄弟自上後世祖不繼二帝則二帝之神行應别出不為廟中恒有八室也又武帝初成太廟時正神止七而楊元后之神亦權立一室永熙元年告世祖諡于太廟八室此是苟有八神不拘于七之舊例也又議者以景帝俱已在廟則惠懐一例景帝盛徳元功王基之本義著祖宗百世不毁故所以特在本廟且亦世代尚近數得相容安神而已無逼上祖如王氏昭穆既滿終應别廟也以今方之既輕重義異又七廟七世之親昭穆父子位也若當兄弟旁滿輒毁上祖則祖位空懸世數不足何足于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然後成七哉今七廟之義出于正典從禰以上至于高祖親廟四世高祖以上復有五世六世無服之祖故為三昭三穆并太祖而七也故世祖郊定廟禮京兆潁川曽高之親豫章五世征西六世以應此義今至尊繼統亦宜有五六世之祖豫章六世潁川五世俱不應毁今既云豫章先毁又當重毁潁川此為廟中之親惟從高祖已下無復高祖已上二世之祖于王氏之義三昭三穆廢闕其二甚非宗廟之本所據承又違世祖祭征西豫章之意於一王定禮所闕不少時尚書僕射刁協與循異議循答義深備竟從循議焉   唐顔師古定宗廟樂議 聖祖農府君宣簡公懿王並積徳累仁重光襲軌化覃行葦慶崇瓜瓞詩云濬哲惟商長發其祥言殷之先祖久有深徳虞夏二代發禎祥也三廟之樂請同奏長發之舞其登歌則各為騂太祖景皇帝迹肇漆沮教新豳歧胥宇之志既勤靈臺之萌始附詩云君子萬年永錫祚今遐逺之期惟天所命以長福祚流于子孫也廟樂請奏永錫之舞代祖元皇帝丕承鴻緒克紹宏猷實啓蕃昌用集寶命易大有彖曰其徳剛健而文明應乎天而時行言徳應天道行不失時剛健靡滯文明不犯也廟樂請奏大有之舞高祖太武皇帝膺期馭厯揖讓受終奄有四方仰齊七政介以景福申兹多祐式崇勿替誕保無疆易曰大明終始六位時成謂終始之道皆能大明故不失時成六位也詩有大明之篇稱文王有明徳廟樂請奏大明之舞文徳皇后厚徳載物凝輝麗天易曰含光大品物咸亨言坤道至靜柔順利貞資生庶類皆暢達也廟樂請奏光大之舞   太原寢廟議 伏奉詔㫖欲太原立高祖寢廟博達卿士詳悉以議聞伏惟聖情感切永懐纒慕思廣烝嘗事深追逺但究觀祭典考驗禮經宗廟皆在京師不欲下土别置至若周之豐鎬並為遷都乃是因事更營非云一時俱立其郡國造廟爰起漢初率意而行事不稽古源流漸廣大違典制是以貢禹韋成匡衡等招聚儒學博謀廷議據此陳奏遂從廢毁自斯以後彌厯年代輟而弗為迄今永久按禮記曰祭不欲瀆凟則不敬書云禮煩則亂事神則難斯並睿哲之格言皇王之通訓況復導揚素志實招懿則俾遵儉約無取豐殷今若増立寢廟别安主祏有乖先古靡率舊章垂裕後昆理謂不可誠以天衷不遺至性罔極固宜勉割深衷俯從大禮則刑于四海式光萬代列採縉紳僉曰惟允   岑文本定宗廟議 臣聞揖讓受終之后革命創制之君莫不崇親親之義篤尊尊之道䖍奉祖宗爰致郊廟自義乖闕里學滅秦廷儒雅既喪經籍堙殄雖兩漢纂修絶業魏晉敦尚斯文而宗廟制度典章散逸習所傳而競偏説是所見而起異端自昔迄兹多厯年代語其大畧兩家而已祖鄭者則陳四廟之制述王肅者則引七廟之文貴賤混而莫辨是非紛而不定陛下至徳自然孝思罔極孺慕踰匹夫之志制作窮聖人之道誠宜定一代之宏規為萬世之彞典臣等奉述睿㫖討論往載紀七廟者實多稱四廟者蓋寡校其得失昭然可見春秋穀梁傳及禮記王制祭法禮器孔子家語並云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大夫三廟士二廟尚書咸有一徳曰七世之廟可以觀徳至于孫卿孔安國劉歆班彪父子孔昆虞喜干寶之徒或學推碩儒或才稱博物商較古今咸以為然故其文曰天子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是以晉宋齊梁皆依斯義立親廟六豈非有國之茂典不刋之休烈乎若使違羣經之正説從累代之疑議背子雍之篤論遵康成之舊學則天子之禮下逼于人臣諸侯之制有僭于王者非所謂尊卑有序名位不同者焉況復禮由人情非自天墮大孝莫重于尊親厚本莫先于嚴配數盡四廟非貴多之道祀建七世得加隆之心是知徳厚者流光乃經世之高義徳薄者流卑實不易之令範臣等參議請依晉宋舊典立親廟五其祖宗之典不在此數庶承天之道興于治定之辰遵祖之義成于孝治之日   七廟議 昔孫卿子云有天下者事七代有一國者事五代則天子七廟古今達禮故商書稱七代之廟可以觀徳祭法稱王立七廟一壇二墠王制云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莫不尊始封之君謂之太祖太祖之廟百代不遷祫祭之禮毁廟之主陳于太祖未毁之廟主皆昇合食于太祖之室太祖東向昭南向穆北向太祖者商之王周之后稷是也太祖之外更無始祖但商自王已後十有四代至湯而有天下周自后稷已後十有七代至武王而有天下其間代數既逺遷廟親廟皆出太祖之後故得合食有序尊卑不差其後漢高受命無始封祖即以高皇帝為太祖太上皇高帝之父立廟饗祀不在昭穆合食之例為尊于太祖故也魏武創業文帝受命亦即以武帝為太祖其高祖太皇處士君等並為屬尊不在昭穆合食之例晉宣創業武帝受命亦即以宣帝為太祖其征西豫章潁川京兆府君等並為屬尊不在昭穆合食之例厯兹已降至于有隋宗廟之制斯禮不易故宇文氏以文皇帝為太祖隋室以武元皇帝為太祖國家誕受天命累洽重光景皇帝始封唐公實為太祖中間大數既近列在三昭三穆之内故皇家大廟唯有六室其農府君宣光二帝尊于太祖親盡則遷不在昭穆合食之數今皇極再造孝思匪寧奉二月二十九日勑宣光以下依舊號令尊崇續又奉三月一日勑既立七廟須尊崇始祖速令詳定者伏尋禮經始祖即是太祖太祖之外更無始祖周廟太祖之外以周文王為始祖不合禮經或有引白虎通義云后稷為始祖文王為太祖武王為太宗及鄭注詩雍序太廟謂文王以為説者其義不然何者彼以禮王者祖有功而宗有徳周人祖文王而宗武王故謂文王為太祖耳非祫羣主合食之太祖今之議者或有欲立涼武昭王為始者殊為不可何者昔在商周稷契始封湯武受命湯武之興祚由稷契故以稷契為太祖即皇家之景皇帝是也涼武昭王勲業未廣後主失守國土不傳景皇帝始封實基明命今乃捨封唐之盛烈崇西涼之逺搆考之前古實乖典禮魏氏不以曹參為太祖齊梁不以蕭何為太祖晉氏不以胡公殷王卬為太祖宋氏不以楚元王為太祖陳隋不以胡公楊震為太祖則皇家安可以涼武昭王為太祖乎漢之東京大議郊祀多以周郊后稷漢當郊堯制下公卿議議者僉同帝亦然之唯杜林正議獨以為周室之興祚由后稷漢業特起功不緣堯祖宗故事所宜因循竟從林議又傳稱欲知天上事問長人以其近之武徳貞觀之時主聖臣賢其去梁武昭王蓋亦近于今矣當時不立者以必不可立故也今既年代深逺方復立之豈是三祖二宗之意實恐景皇失職而震怒武昭虛位而不答非社稷之福也宗廟事重禘祫禮崇先王以之觀徳或者不知其説既灌而往孔子不欲觀之今朝命惟新宜應慎禮祭神如在理可不誣請準勑加太廟為七室享宣皇帝以備七代其始祖不合别有尊崇之義   劉承慶議 謹按王制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而七此載籍之明文古今之通稱皇唐稽考前範詳探列辟崇建宗靈式遵斯典但以開基之主受命之君王迹有淺深太祖有逺近湯武祚基稷禼太祖代逺出乎昭穆之上故七廟可存若夏繼唐虞功非由鯀漢除秦項力不因堯及魏晉經圖周隋撥亂皆勛隆近代祖業非逺受命始封之主不離昭穆之親故肇立宗祊罕聞别制夫太祖以功建昭穆以親崇有功百代而不遷親盡七葉而當毁或以太祖代淺廟數非備更于昭穆之上逺立合遷之君曲從七廟之文深乖迭毁之制皇家千齡啓旦四葉重光景皇帝濬徳基唐代數猶近號雖稱于太祖親尚列於昭穆且臨六室之位未申七代之尊是知太廟當六未合有七故先朝未有宣光景元神堯文武六代親廟大帝登遐神主升祔于廟室以宣皇帝代數當滿準禮復遷今還止有光皇帝以下六代親廟非是天子之廟數不當有七本由太祖有逺近之異故初建有多少之殊敬惟三后臨朝代多儒雅神祊事重禮豈虛存規模可沿理難變革宣皇既非始祖又廟無祖宗之號親盡既遷其廟不合重立若禮終運往建議復崇實違王制之文不合先朝之㫖請依貞觀之故事無改三聖之宏規光崇六室不虧古議   裴子餘廢隠太子等四廟議 謹按前件四廟等並前皇嫡嗣殞身昭代聖人哀骨肉之深錫烝嘗之厚憲章往昔垂法將來今欲使陵廟有憑神靈是享故禮曰禮從宜又曰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禮從宜者明可置也善繼志者不可改也我太宗文武聖皇帝功成理定制禮作樂太上皇能事斯畢窅然高視皆以理順于情情通則類應樂感于物物感則徳和所以深悼友于敬申孝享範圍軌躅潤色鴻名昔嫄廟列周戾園居漢並位非七代置在一時斯並前史宏規後賢令範固知父子之愛兄弟之恩情有所殷方從大教又按春秋狐突適下國遇太子使登僕曰予將以晉畀秦秦將祀予此則太子之言無復明矣對曰神不歆非類人不祀非族君祀無乃殄乎此則晉有其祀立廟必也雖史有詳畧而微㫖見存又定公元年立宫經傳更無異説鄭注云焬公伯禽之子季氏禱而立其宫也竊以宫廟國號建立不殊季氏陪臣公逺祖因禱立廟尚不為嫌豈與夫睿聖深恩闡揚至化篤惟親之祀垂可久之法考之漢儲晉嫡則如彼言乎周廟魯宫則如此豈可使晉求秦祀戾匪漢思所枉者深所直者鮮黷神慢禮理必不然昔炎徳滅秦自以功高百代天下郡國皆立高廟二祧不遷九祖並享三分國用四海共違徒議廢興竟無得失既而疾因夢譴嗣闕承祧雖天道有因亦人事何補既非此例不假推但樂有差等禮亦異數恭聞正議䖍訪有司金石取象于軒懸牢禮不虧于乾豆談樂廢廟絶恩棄徳神之無形亦可欺也又按周禮官有其職修其事若廢官去職何以敬神失敬與誠何以降福且尊以儲后位絶諸侯諡號既崇官吏有典去羊存朔非禮所安徇利忘禮何以為國   段同泰議 古先王作範貽訓不背時而立矩必隨俗而裁規由是因人以設教從宜而制禮苟反經以合禮膠柱以調絃故三代所以損益不同百王所以昇降斯别伏據隠太子章懐節愍懿徳等皆稟殊恩式創陵寢一羞蘋藻驟移檀柘豈非睦親繼絶悼往推恩者歟況漢置戾園晉修虞紀書稱咸秩禮記百神紛綸葳蕤可畧言矣按陳貞節奏狀云伏見隠太子章懐節愍懿徳太子等四廟逺則從祖近則堂昆並非有功于人立事于代而寢廟相屬祼獻連時又引漢元帝朝貢禹奏及丞相韋成匡衡等議皆以為先王典禮不可越者臣愚以為貢禹上書匡衡奏記理異于此事匪其倫何者上述祖宗逺論壇墠往復于商周之際徘徊于遷毁之間隠太子等並特降絲綸别營祠宇義殊太廟恩出當時如逝者之錫蘋繁亦猶生者之開茅土寵章所及誰謂非宜且自古帝王建封子弟寄以維城之固咸登列郡之榮豈必有功于人立事於代生者曽無異議逝者輒此奏停雖存殁之迹不同而君親之恩何别此則輕重非當情禮不均神道固是難誣人情孰云其可又奏狀云合樂登歌有同列帝者隠太子等廟比來祼享皆稟舊章牲止少牢舞纔六佾進無季氏之僭退用諸侯之禮恭惟故實未為乖謬自兹以降㫁亦可知又據匡衡議思戾太子后園親未盡謹檢隠太子是皇帝曽伯祖本服緦麻章懐是伯父本服周年懿徳節愍咸是堂昆本服大功親並未盡廟不合廢又準禮有其舉之莫敢廢也故劉歆以為徳薄者流卑徳盛者流光禮無所不順故無廢廟又漢司徒掾班彪云貢禹毁宗廟匡衡改郊兆皆數復紛紛不定者何禮文缺微古今異制各為一家未易可偏定也考觀諸儒之議劉歆博而篤矣據班彪之言足明古今異制禮合從宜按匡衡之議戾太子等以親未盡不毁斯則逺窺青史無可廢之文上固皇枝有深根之美一朝罷廢竊為不可隠太子陵廟等權輿建立素非禮官詳定蓋是恩從中來斯事非外奬至如漢置戾園睦親也晉修虞祀繼絶也索神以祭則旁洽百靈咸秩無文則逺霑累代且匱神乏祀春秋所非陟罔在原詩人攸嘆國家仁及草木孝通神明澤既漏于三泉恩亦覃于九族豈有逺則堂伯祖近則堂諸昆服未絶于緦麻情見遺于黍稷臣愚以為置之則綏族廢之則收恩綏族則廟存收恩則享絶事關聖慮奏定為宜   陳貞節太廟遷祔議 禮天子三昭三穆與太祖為七昭穆迭毁而太廟常存聖人之大典也若禮名不正則奠獻無敘矣謹按孝和皇帝在廟七室已滿今睿宗大聖真皇帝是孝和之弟甫及仲冬禮當遷祔但兄弟入廟古則有焉遞遷之禮昭穆須正謹按禮論晉太常賀循議云禮兄弟不相為後也故殷之盤庚不序陽甲而上繼于先君漢之光武不嗣于孝成而承于元帝又曰晉惠帝無後懐帝承絶懐帝自繼于世祖而不繼于惠帝其晉惠帝當同陽甲孝成别出為廟又曰若兄弟相代則共是一代昭穆位同不可兼毁二廟此蓋禮之常例也荀卿子曰有天下者事七代謂從禰以上也尊者統廣故恩及逺祖若傍容兄弟上毁祖考此則天子有不得全事于七代之義也孝和皇帝有中興之功而無後嗣請同殷之陽甲漢之成帝出為别廟時祭不虧大祫之辰合食太廟奉睿宗神主升祔太廟上繼高宗則昭穆永貞獻祼長序禮也此萬代之典敢不颺言論肅明皇后請别立廟議 禮宗廟父昭子穆皆有配座毎室一帝一后禮之正儀自夏殷而來無易兹典伏惟昭成皇太后有太玅之徳以配食于睿宗則肅明皇后無帝母之尊自應别立一廟謹按周禮云奏夷則歌小吕以享先妣者姜嫄也姜嫄是帝嚳之妃后稷之母特為立廟名曰閟宫又禮論云晉伏系之議云晉簡文鄭宣后既不配食乃築宫于外嵗時就廟享祭而已今肅明皇后無祔配之位請同姜嫄宣后别廟而處四時享祀一如舊儀   元稹議 謹按禮官以順宗至徳大聖大安孝皇帝神主升祔則中宗太和大聖昭孝皇帝神主為代數當遷之廟議者云中宗復辟中興當為百代不遷之廟臺省官等又議云則天為居攝則中宗非中興之主不得為不遷之廟以愚所見皆非得禮之中也按禮官為臺省官等議但以為中宗非中興故不得為不遷之宗皆曽不知雖實為中興亦不得為不遷之廟何則祖有功而宗有徳蓋為始有功者為祖始有徳者為宗非謂後代有功有徳者盡為祖宗也按禮緯云唐虞立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為五夏不立太祖之廟四廟而已至後代以禹為宗亦立五廟其餘仲康復厥位少康代寒浞豈非嗣夏中興哉並無祖宗之號至殷以契為始祖初立五廟後代以湯為宗遂立六廟太戊武丁之徒雖有中宗高宗之名蓋子孫加之懿號而已亦無不祧之説周人以后稷為始祖後代又祖文王而宗武王遂立七廟唐虞殷周雖立廟之數不同其實親親之廟皆以四為準禮記王制云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蓋后稷文武三廟為不遷其餘成康已降盡為祧廟故周禮守祧注云先公之祧祔于后稷之廟先王之祧祔于文武之廟若以為後代有功有徳者盡為不遷之廟則成康刑措宣王中興平王東遷之始王並無不祧之説豈非有功有徳哉蓋以為七廟之數既定若親盡之廟不毁則親親之昭穆無所設矣故不得不祧耳至漢承秦滅學之後諸儒不通大義匡衡貢禹之徒遂建議云高帝為太祖孝文為太宗孝武為代宗孝宣為中宗惠景已下為遷廟適值漢祚不永昭成已降徳不逮于四君向若漢有八百之祚繼徳之君有若孝文孝武者七人盡為不遷之廟豈可後代遂為不祀其祖禰哉不經之言孰甚于此又有以七廟之外别立祖宗之廟為説者以理推之尤為不可借如聖廟以景皇帝為太祖神堯大聖大光孝皇帝為高祖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為太宗别立昭穆之廟六合不遷之廟為九盡以為積厚者流澤廣故以増親親之廟六矣夫傳無窮者為萬代計國家以聖生聖以明繼明無非有徳之宗盡是有功之祖則有祖有宗盡居别廟于禮又可乎必若俟其褒貶然後定祧遷則是臣子有輕議之非萬代無可傳之法考殷周則無據言情禮則兩乖酌古宜今孰云可者曷若削漢朝不經之傳徵殷周可久之文從親盡則遷之常規為百代不朽之定制不易親親之祀終無他惑之疑誠一王盛典也   裴守貞論立對破陣善慶二舞議 竊惟二舞肇興謳吟攸屬贊九功之茂烈叶萬國之歡心義均韶夏用兼賓祭皆祖宗之盛徳而子孫享之詳覽傳記未有皇王立觀之禮況升中大事華夷畢集九服仰垂拱之安百蠻懐率舞之慶甄陶化育莫匪神功豈于樂舞别申嚴敬臣等詳議每奏二舞時天皇不合起立   權徳輿遷廟議 今年夏四月禘饗太廟太祖景皇帝東嚮之位并遷廟之位右伏准今月十六日勑禘祫之祭禮之大者先有衆議猶未精詳宜更令百僚議限至二十六日内聞奏者臣聞禮有五經莫重於祭祭稱百順實受其福故曰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以太祖始封之重當殷祭東嚮之尊百代不遷下統昭穆此孝饗嚴禋之極制也周自后稷十六代至武王毁廟遷主皆太祖之後故序列昭穆合食無嫌漢之太上皇主瘞于園寢尋置别廟是為屬尊故周漢皆太祖之位正自魏至隋則虛其位魏明帝初以太皇别廟未成故權設對祫後有司定七廟之制太祖已下為昭穆二祧旋至三少帝運移於晉不以兄弟為代數故元帝上繼武帝簡文上繼元帝至安帝時然後征西至京兆四府君遷盡未及殷祭運移于宋初永和中疑四府君主所藏之禮詔公卿博議范宣請特築一室韋請屋朽乃止蔡謨亦請改築别室若未展者當入就太廟以征西府君東向議竟不行宋齊梁陳北齊周隋悉虛其位以待太祖皆以短祚其禮不申則自魏以降太祖列昭穆之位非通例也武徳中立親廟四自宣簡公而下貞觀中立七廟六室自農府君而下開元中始制九廟追尊獻祖懿祖故自武徳至于開元太祖在四廟七廟九廟之數則東向之虛又非例也廣徳二年將及殷祭有司以二祖親盡當遷太祖九室既備其年冬祫于是正太祖于東向藏二主于夾室凡十八年矣建中二年冬祫有司誤引蔡謨征西之議以獻祖居東向懿祖為昭太祖為穆此誠乖疑倒置之大者也議者或引春秋禹不先鯀湯不先契文武不先不窋以為證且湯與文武皆太祖之後理無所疑至於禹不先鯀安知説者非啓與太康之代而左丘明因而記之邪向者有司以二主藏夾室非宜則可闕殷祭非敬則可處東向之位則不可是以貞元七年冬太常上奏請下百僚僉議詔可其奏八年春有于頎等一十六狀至十一年又詔尚書省集議有陸淳宇文二狀前後異同有七家之説至於藏夾室虛東向逺遷園寢分饗禘祫加幣玉虞主而枚卜瘞埋援引滋多皆失禮意臣等審細討論惟置别廟及祔于徳明興聖二説最為可據明徳興聖之廟猶别廟也等於剏立此又易行伏以徳明皇帝於舜禹之際與稷契同功契後為殷向五百年稷後為周逾八百年明徳流光無窮啓皇運於後景福靈長與天地準又獻懿二祖於興聖皇帝為曽為猶周人祔于先公之祧也此亦亡於禮者也明尊祖之道正大祭之儀禮文祀典莫重於是凡議同者七狀百有餘人其中明儒禮官講貫詳熟臣於貞元八年聖恩以博士徵至京師屬當㑹議時與崔儆劉執同狀十一年臣官備近侍不議禁中乃今累叨睿奬獲貳宗伯職業所守典禮是則研考古今罄竭愚管豈敢以疑文虛説黷陛下嚴敬重難之心其夾室等五家不安之説謹具條上伏惟聖慮裁擇   伊闕人孫平子上言春秋譏魯躋僖公今遷中宗於别廟而祀睿宗正與魯同兄臣於弟猶不可躋況弟臣於兄可躋之於兄上乎若以兄弟同昭則不應出兄置於别廟願下羣臣博議遷中宗入廟事下禮官太常博士陳貞節馮宗蘇獻議以為七代之廟不數兄弟殷代或兄弟四人相繼為君若數以為代則無祖禰之祭矣今睿宗之室當亞高宗故為中宗特立别廟中宗既升新廟睿宗乃祔高宗何嘗躋居中宗之上而平子引躋僖公為證誣罔聖朝漸不可長時論多是平子明皇亦以為然故議久不決卒從禮官議平子論之不已謫為康州都城尉   明皇命有司議増宗廟籩豆之薦太常卿韋縚奏請宗廟每坐籩豆十二兵部侍郎張均等議曰聖人知孝子之情深而物類之無限故為之節制人之嗜好本無憑準宴私之饌與時遷移故聖人一切同歸於古屈到嗜芰屈建不以薦以為不以私欲干國之典若以今之珍饌平生所習求神無方何必泥古則簠簋可去而盤盂盃案當在御矣韶濩可息而箜篌箏笛當在奏矣既非正物後嗣何觀豈可廢棄禮經以從流俗   崔沔宗廟加籩豆議 臣竊聞識禮樂之情者能作知禮樂之文者能述述作之義聖賢所重禮樂之制古今所崇變而通之所以久也所謂變者變其文也所謂通者通其情也祭祀之興肇於太古人所飲食必先嚴獻未有火化茹毛飲血則有毛血之薦未有麴糵汚樽坏飲則有酒之奠施及後王禮物漸備作為酒醴伏其犧牲以致馨香以極豐潔故有三牲八簋之盛五齊九獻之殷然以神道至敬可備而不敢廢也是以血腥爓熟樽犧象靡不畢登於明薦矣然而薦貴於新味不尚䙝雖則備物猶存節制故禮云天之所生地之所長苟可薦者莫不咸在備物之情也又曰三牲之俎八簋之實美物備矣昆蟲之異草木之實隂陽之物備矣此節制之文也鉶俎籩豆簠簋樽罍之實皆周人之時饌也其用通於讌饗賓客而周公制禮咸異與毛血酒同薦於先晉中郎盧諶近古之知禮者也著家祭禮觀其所薦皆晉時常食不復盡用禮之舊文然則當時飲食不可闕於祠祭明矣是變禮文而通其情也我國家由禮立訓因時制範考圖史於前典稽周漢之舊儀清廟時享禮饌畢陳用周制也而古式存焉園寢上食時膳具設遵漢法也而珍味極焉職貢來祭致逺物也有新必薦順時令也苑囿之内躬稼所收蒐狩之時親發所中莫不剖鮮擇美薦而後食盡誠敬也若此至矣復何加焉但當申勅有司祭如神在無或簡怠勗増䖍誠其進貢珍羞或時物鮮美考諸祠典有所漏畧皆詳名目編諸甲令因宜而薦以類相從則新鮮肥濃盡在是矣不必加於籩豆之數也至於祭器隨物所宜故太羮古食也盛於㽅㽅古器也和羮時饌也盛於鉶鉶時器也亦有古饌而盛于時器者故毛血盛於盤酒盛於樽未有薦時饌而追用古器者由古質而今文便於事也雖加籩豆十二味足以盡天下美物而措諸清廟有兼倍之名近於侈矣魯人丹桓宫之楹又刻其桶春秋書以非禮禦孫諌曰儉徳之恭也侈惡之大也先君有恭徳而君納諸惡無乃不可乎是不以越禮而崇侈於宗廟也又據漢書藝文志墨家之流出於清廟是以貴儉由此觀之清廟之不尚於奢舊矣太常所請恐未可行又按太常奏狀今酌獻酒爵制度全小僅未一合執持甚難不可全依古制猶望稍須廣大臣竊據禮文有以小為貴者獻以爵貴其小也小不及制敬而非禮是有司之失其傳也固可隨失釐正無待議而後革然禮失於敬猶奢而寧儉非大過也未知今制何所依准請兼詳令式據文而行   楊仲昌議 臣按禮經祭法曰夫祭不欲煩煩則黷祭亦不欲簡簡則怠又鄭云人生尚䙝食鬼神則不然神農時雖有黍稷猶未有酒醴及後聖作為醴酪猶存酒示不忘古春秋曰蘋繁蕰藻之采潢汙行潦之水可羞於王公可薦於鬼神又曰太羮不致粢食不鑿此明君人者有國奉先敬神嚴享豈肥濃以為上將儉約以表誠則陸海之物鮮肥之類既乖禮文之情而變作者之法皆充祭用非所詳也易曰樽酒簋貳納約自牖此明祭存簡易不在繁奢所以一樽之酒貳簋之奠為明祀也抑又聞之夫義以出禮禮以體政違則有紊是稱不經薦肥濃則䙝味有登加籩爵則事非師古與其别行新制寧如謹守舊章   獨孤及上景皇帝配昊天上帝議 謹按禮經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凡受命始封之君皆為太祖繼太祖以下六廟則以親盡迭毁而太祖之廟雖百世不遷此五帝三王所以尊祖敬宗也故受命于神宗禹也而夏后氏祖顓頊而郊鯀纘禹黜夏湯也而殷人郊㝠而祖契革命作周武王也而周人郊稷而祖文王則明自古必以首封之君配昊天上帝惟漢崛起豐沛豐公太公皆無位無功徳不可以為祖宗故漢以高皇帝為太祖其先細微故也非足為後代法伏惟太祖景皇帝以柱國之任翼周弼魏肇成王業建封于唐高祖因之遂以為有天下之號天所命也亦由契之封商后稷之封邰禘郊祖宗之位宜在百代不遷之典郊祀太祖宗祀高祖猶周之祖文王而宗武王也今若以高祖創業當躋其祀是棄三代之令典遵漢代之末制黜景皇帝之大業同於豐公太公之不祀返古違道失孰甚焉夫追尊景皇帝廟號太祖高祖太宗所以崇尊之禮也若配天之位既易則太祖之號宜廢祀之不修廟亦當毁尊祖報本之道其墜於地乎漢制擅議宗廟以大不敬論今武徳貞觀之憲章未改國家方將敬祀事以和神人禘郊之間恐非所宜臣謹稽禮文㕘諸夏殷周漢故事配食天地之制請仍舊典謹議   韓愈禘祫議 伏以陛下追孝祖宗肅敬祀事凡在擬議不敢自專聿求厥中延訪羣下然而禮文繁漫所執各殊自建中之初迄至今嵗屢經禘祫未合適從臣生遭聖明涵泳恩澤雖賤不及議而志在效忠今輒先舉衆議之非然後申明其説一曰獻懿廟主宜藏之夾室臣以為不可夫祫者合也毁廟之主皆當合食于太祖獻懿二祖即毁廟主也今雖藏於夾室至禘祫之時豈得不食于太廟乎名曰合祭而二祖不得祭焉不可謂之合矣二曰獻懿廟主宜毁瘞之臣又以為不可謹按禮記天子立七廟一壇一墠其毁廟之主皆藏於祧廟雖百代不毁祫則陳於太廟而饗焉自魏晉已降始有毁瘞之議事非經據竟不可施行今國家徳厚流光創立九廟以周制推之獻懿廟二祖猶在壇墠之位況於毁瘞而不禘祫乎三曰獻懿廟主宜各遷於其陵所臣又以為不可二祖之祭於京師列於太廟也二百年矣今一朝遷之豈惟使人聽疑惑抑恐二祖之靈眷顧依遲不即饗於下國也四曰獻懿廟主宜附於興聖廟而不禘祫臣又以為不可傳曰祭如在景皇帝雖為太祖其於屬乃獻懿之子孫也今欲正其子東饗之位廢其父之大祭固不可為典矣五曰獻懿二祖宜别立廟於京師臣又以為不可夫禮有所降情有所殺是故去廟為祧去祧為壇去壇為墠去墠為鬼漸而之逺其祭益稀昔者魯立宫春秋非之以為不當取已毁之廟既藏之主而復築宫以祭也今之所議者與此正同又雖違禮立廟至於禘祫也合食則禘無其所廢祭則於禮不通此五説者皆所不可故臣博采前聞求其折中以為殷祖王周祖后稷太祖之上皆自為帝又其代數已逺不復公之故太祖得正東嚮之位子孫從昭穆之列禮所稱者蓋自紀一時之宜非傳於後代之法也傳曰子雖齊聖不先父食蓋言子為父屈也景皇帝雖太祖也其於獻懿則子孫也當禘祫之時獻祖宜居東嚮之位景皇帝宜從昭穆之列祖以孫尊孫以祖屈求之神道豈逺人情又常祭甚頻合祭甚寡則是太祖所屈之祭至少所伸之祭至多比于伸孫之尊廢祖之祭不亦順乎事異殷周禮從而變非所失禮也臣伏以制禮作樂者天子之職也陛下以臣議為有可采粗合天心㫁而行之是則為禮如以為猶或可疑臣乞召對面陳得失庶有明發臣愈謹議   史璨禘祫議 按禮三年一祫五年一禘公羊傳云五年而再殷祭兩文雖互其義畧同禮記正議引鄭禘祫志云春秋僖公三十二年十二月薨文公二年八月丁卯大事於太廟公羊傳云大事者何大祫也是三年喪畢新君二年當祫明年春禘于羣廟僖公宣公八年皆有禘則後禘去前禘五年以此定之則新君二年祫三年禘自爾以後五年而再殷祭則六年當祫八年當禘又昭公十年齊歸薨至十三年喪畢當祫為平丘之㑹冬公如晉至十四年祫十五年禘傳云有事於武宫是也至十八年祫二十年禘二十三年祫二十五年禘昭公二十五年有事于襄公是也如上所云則禘已後隔三年祫祫已後隔二年禘此則有合禮經不違傳義   宋英宗詔議濮王典禮知諫院司馬光因奏事言漢宣帝為孝昭後終不追尊衞太子史皇孫光武上繼元帝亦不追尊鉅鹿南頓君此萬世法也既而韓琦等言禮不忘本濮安懿王徳盛位隆所宜尊禮請下有司議王及夫人王氏韓氏仙遊縣君任氏合行典禮用宜稱情帝令須大祥後議之至是詔禮官與待制以上議翰林學士王珪等相視莫敢先發司馬光獨奮筆立議畧云為人後者為之子不得顧私親若恭愛之心分於彼則不得專於此秦漢已來帝王有自傍支入承大統者或推尊其父母以為帝后皆見非當時取譏後世臣等不敢引以為聖朝法況前代入繼者多宫車晏駕之後援立之策或出臣下之議仁宗皇帝年齡未衰深惟宗廟之重於宗室中簡推聖明授以大業陛下親為先帝之子然後繼體承祧光有天下濮安懿王雖於陛下有天性之親顧復之恩然陛下所以負扆端冕子孫萬世相承皆先帝徳也臣等竊以為濮王宜準先朝封贈期親尊屬故事尊以高官大國譙國襄國仙遊並封太夫人攷之古今為宜稱於是珪即命吏具以光手藳為按議上中書奏珪等所議未見詳定濮王當稱何親名與不名珪等議濮王於仁宗為兄於皇帝宜稱皇伯而不名歐陽修引喪服大記以為為人後者為其父母降服三年為期而不沒父母之名以見服可降而名不可沒也若本生之親改稱皇伯厯攷前世皆無典據進封大國則又禮無加爵之道請下尚書集三省御史臺議而太后手詔詰責執政帝乃詔曰如聞集議不一權宜罷之令有司博求典故以聞 侍御史吕誨范純仁監察御史吕大防引義固爭以為王珪議是乞從之章七上而不報遂劾韓琦專權導諛罪曰昭陵之土未乾遽欲追崇濮王使陛下厚所生而薄所繼隆小宗而絶大宗又共劾歐陽修首開邪義以枉道説人主以近利負先帝陷陛下於過舉而韓琦曽公亮趙槩附㑹不正乞皆貶黜不報時中書亦上言請明詔中外以皇伯無稽決不可稱今所欲定者正名號耳至於立廟京師干亂統紀之事皆非朝廷本意帝意不能不嚮中書然未即下詔也既而皇太后手詔中書宜尊濮王為皇夫人為后皇帝稱親帝下詔謙讓不受尊號但稱親即園立廟以王子宗樸為濮國公奉祠事仍令臣民避王諱時論以為太后之追崇及帝之謙讓皆中書之謀也於是吕誨等以所論奏不見聽用繳納御史勑告家居待罪帝命閤門以吿還之誨力辭臺職且言與輔臣勢難兩立帝以問執政琦修等對曰御史以為理難並立若臣等有罪當留御史帝猶豫久之命出御史乃下遷誨知蘄州純仁通判安州大防知休寧縣時趙鼎趙瞻傅堯俞使契丹還以嘗與吕誨言濮王事即上疏乞同貶乃出鼎通判淄州瞻通判汾州帝眷注堯俞獨進除侍御史堯俞曰誨等已逐臣義不當止帝不得已命知和州知制誥韓維及司馬光皆上疏乞留誨等不報遂請與俱貶亦不許侍讀吕公著言陛下即位以來納諌之風未彰而屢詘言者何以風天下帝不聽公著乞補外乃出知蔡州誨等既出濮議亦寢 程頤曰言事之臣知稱親之非而不明尊崇之禮使濮王與諸父等若尊稱為皇伯父濮國大國則在濮王極尊崇之道於仁宗無嫌貳之失矣   孫洙嚴宗廟議 臣嘗考洪範五行傳曰簡宗廟廢祭祀則水不潤下國家比年以來京師仍嵗大水百川暴溢變異甚大臣伏思之切恐陛下承事宗廟之禮及四時之祭有未合古制者也臣聞古者宗廟四時之祭禴祠烝嘗禘祫皆天子所自親享不使有司攝事也蓋聖人内自竭盡以承其親者惟祭祭非自外至由中出生於心也古者宗廟之祭君親牽牲執鸞刀以割冕而總干以樂皇尸其躬自力以致其誠心如此之盡一也及周衰禮壊樂崩典籍皆滅棄漢興草創禮之存者纔十二三事而宗廟之禮蓋闕如也然猶四時車駕間出享廟及八月飲酎以盡孝思繼漢而下荒乎無以禮樂為也唐之盛時可以制作矣而宗廟之祀亦踵習舊常開元之禮雖有天子四時親享太廟之制而行之益濶帝王之親享廟者一世不過再三焉豈三代祭法終不可復也而百世莫之行者相循而失也今國家宗廟之事每嵗四孟及季冬凡五享三年一祫五年一禘皆有司代祠而天子未嘗親事也唯三嵗親郊一行告廟之禮而已而五神御殿酌獻一嵗徧焉是失禮經之意而相循近世之失也夫四時宗廟之祭大事也神御别殿酌獻小禮也大事不正其本而委之有司小禮煩而車駕數出不合禮意矣夫王者卜宅都邑營建神位而左立七廟誠宜世世子孫嚴祗而奉承之瞻視梁棟而時思之以永念王業之艱難也今春秋霜露之感禘祫昭穆之序禮之最所重者一委於祠官矣而神御酌獻三嵗告謁禮之輕者而天子躬焉非嚴祖尊考之義也非事神訓民之意也嗚呼宗廟之事王者不自親由漢氏以來失之矣而百世之君曽不知復也今京師浮圖老子㙮廟或遇水旱陛下皆親禱祠之及嵗時游幸亦至焉而祖宗神靈之廟貌四時唯有司代祠三嵗郊見而纔一至也豈陛下孝思之至乎夫使有司代祠則犧牲醴酪或不能致其潔容禮服器或不能竭其恭此神靈所以未降福也陛下與其脩祈禳於浮圖老子之祠曷若盡孝思於祖宗之廟也與其嵗行酌獻之小禮曷若以四時親享而示大孝於天下也臣切思陛下至孝蒸蒸非不能也直以禮久不講而大費不可省爾臣謂今之吉禮在典籍者蓋粲然矣而享祭之禮又磅礴大備以陛下之明聖舉而措之非甚難也然而議者謂法駕一動大費不可貲臣又謂議者之過憂也國家之禮常病於吝小費而失大典文采繁而誠質薄故朝廷每舉一廢禮若籍田明堂之類觀聽者以為異則内外厚冀賚賜百官過幸増秩蓋國家議禮太繁名物太縟故古禮常病不能舉也今若詔太常禮官約其禮簡其儀盡去繁飾大駕不動鹵簿不設如唐之禮享廟拜陵皆用小駕今且如常日行幸罷每嵗神御别殿酌獻而以四時親薦享廟前期齊於路寢以其日質明車駕謁太廟親享七室以盡陛下嚴祖尊考事神訓民之誠心豈不美哉夫禮簡則誠至儀畧則易行傳曰禮與恭不足而禮有餘也曷若禮不足而恭有餘也祖宗唯享陛下之誠百姓唯樂陛下之孝不在乎禮文之繁具也陛下起百王之廢典紹三代之墜禮使大孝塞乎天地而横乎四海又以答塞洪範傳大水之異何則四時親享廟前世未有行者由陛下而立制使萬世子孫承之是天下之盛福也臣愚妄議大禮惟陛下少留聖意而幸擇宋祁祖宗配侑議 臣等聞王者建廟社之嚴合昭穆之綴祖一而已始受命也宗無豫數待有徳也由宗而下等胄之疎戚以為迭毁之制使後嗣雖有顯褒大猶不得與祖宗並列所以一統乎尊尊古之道也皇帝陛下躬孝治發徳音永惟三后之盛烈際天接地而推奉之禮有所未稱明發悼懼圖惟厥衷使攸司得稽舊章開羣議攄懿鑠闡孫謀將以脗合靈心垂榮無極非臣等孤陋所能及已竊以太祖皇帝誕受寶命付畀四海鋪敦燮伐潛黜不端夷澤潞之畔兼淮海之昧東焚吳輿右因蜀壘湘楚閩禺請吏入朝當此之時天下之人去大殘更生卜年長世丕闡洪業太宗皇帝敦受具璽席運下武龔天之討底定太原由是慎九刑之辟藝四方之貢信賞類能重食勸分官無煩苛人無恫怨又引搢紳諸儒講道興學炳然右文與三代同風真宗皇帝乾粹日昭執競維烈重威撫和休寧北方順斗布度先天作聖遂考夏諺亂虞巡祕牒岱宗育穀冀壤翕受瑞福普浸黎元肖翹跂行罔有不寧百度已備眷授明辟洪惟一祖二宗之烈厯選墳誥未有高焉者也昔成湯為商之祖太甲太戊武丁實號三宗后稷為周之祖文王武王庸建二祧高帝為漢之祖孝文孝武特崇兩廟皆子孫世世奉承不輟我皇伯祖經綸草昧遂有天下功宜為帝者之祖皇祖勤勞制作皇考財成治定徳宜為帝者之宗三廟並萬世不遷宣布天下以示後世臣等請如聖詔至於升侑上帝裒對先謨本之周道克厭典禮昔太宗親郊奉宣祖太祖配焉真宗肇祀奉太祖太宗配焉自爾有司不敢輕議今二宗同躋不祧之位則禮無異等伏請自今以往太祖為定配二宗為迭配稱情適事理實無嫌其將來皇帝親祠伏請以三聖偕侑上顯對越之盛次申遹追之感聖人之能事羣臣之大願此後迭配還如前議昔唐高宗之上封也太武皇帝文皇帝配昊天明皇之封也以高祖配天睿宗配地開元之著禮也高祖配方丘太宗配神州此二宗迭配之前比垂拱開元之間高祖太宗高宗同配昊天真宗登介丘降社首並以太祖太宗崇配天地此三聖皆侑之明準其嵗時常祀則至日圓丘仲夏皇地祗配以太祖孟春祈穀夏雩祀冬祭神州配以太宗孟春感帝配以宣祖季秋大饗配以真宗伏請皆如禮便陛下重宗祧之事鑑照前載抑畏䖍鞏讓而不專故令臣等得申愚管謹用敷罄惟聖心財鑒謹具議狀奏聞韓維廟議 伏以親親之序以三為五以五為九上殺下殺旁殺而親畢矣聖人制事存送終之禮皆以此為限是衆人之所同也若其所不與衆人同者則又因事之宜㫁之以義而為之節文也昔先王既有天下迹其基業之所由起奉以為太祖所以推功業重本始也蓋王者之祖有繫天下者矣諸侯之祖有繫一國者矣大夫士之祖繫其宗而止矣亦其理勢然也荀卿曰王者天太祖諸侯不敢壊大夫士有常宗所以别貴始也貴始徳之本也蓋有天下之始若后稷有一國之始若周公大夫士之始若三桓所以貴者配天也不祧也有常宗也此其所以别也今直以契稷為本統之祖則是下同大夫士之禮非荀卿之所謂别也或曰湯文武去契稷皆十有餘世其間子孫衰微奔竄者非一湯文武之有天下契稷何與哉而南宫适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孔子曰君子哉若大禹之有天下則然矣稷諸侯也而曰有天下何哉豈非積累功徳至文王而興乎孟子曰王不待大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然則小國亦王之所待也所謂七十里百里者非契稷所受以遺其子孫之國乎由是言之商周之所興契稷不為無所與也則正考父作頌追道契湯高宗商所以興子夏序詩稱文武之功起於后稷豈虛語也哉國語亦曰契勤商十有四世而興后稷勤周十有五世而興穀梁曰始封必為祖南宫适孟軻卜子夏左丘明穀梁亦生于周代其所言皆親聞而見之者其學問又俱出於孔子宜若可信則尊始祖以其功之所起秦漢諸儒亦有所受之也後世有天下者皆特起無所因故遂為一代太祖所從來久矣伏惟太祖皇帝孝友仁聖睿智神武兵不血刃坐清大亂子孫遵業萬世澤功徳卓然為宋太祖無少議者僖祖雖於太祖高祖也然仰迹功業未見其有所因上尋世系又不知其所以始若以所事契稷奉之竊恐於古無考而於今亦有所未安也臣以均之論義未有以相奪仍舊便若夫藏主合食則厯代嘗議之矣然今之廟室與古殊制古者每廟異宫今所以奉祖宗者在一堂之上西夾室猶處順祖之右考之尊卑之次似亦無嫌至于禘祫自是序昭穆之祭僖祖東嚮禮無不順所謂子雖齊聖不先父食者也孔子曰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如臣絳等議非臣所知此臣所以闕而不敢同也   理宗時以孝宗祔廟議宗廟迭毁之制孫逢吉曽三復首謂併祧禧宣二祖奉太祖居第一室祫祭則正東向之位有㫖集議禧順翼宣四祖祧主宜有所歸自太祖首尊四祖之廟治平間議者以世祖寢逺請遷僖祖於夾室後王安石等奏僖祖有廟與稷契無異請復其舊丞相趙汝愚不以復祀僖祖為然侍從多從其説吏部尚書鄭僑欲且祧宣祖而祔孝宗侍講朱熹以為藏之夾室則是以祖宗之主下藏於子孫之夾室又擬為廟制以為物豈有無本而生者廟堂不以聞而毁撤僖宣廟室更創别廟以奉四祖   元時議三朝皇后升祔未決巴延以問太常博士逯魯曽曰先朝既以珍格皇后無子不為立主今所當立者明宗母邪文宗母邪對曰珍格皇后在武宗朝已膺寶冊則文明二母皆妾今以無子之故不得立主而以妾母為正是為臣而廢其先君之母為子而私尊其先父之妾豈可復蹈慕容垂之失乎集賢學士陳顥素疾魯曽乃曰唐太宗冊曹王明母為后亦二后也奚為不可魯曽曰堯母帝嚳庶妃堯未嘗以配嚳不法堯舜而法唐太宗邪衆服其議而巴延亦是之遂以珍格皇后配武宗擢魯曽為御史   英宗將以四時躬享太廟命禮官與中書翰林集議其禮制曰此追逺報本之道也毋以朕勞於對越而有所損焉至是以恭謝太廟乃備法駕服衮冕以行禮至仁宗室輒歔欷流涕左右莫不感動自是始以明年正月四時親享嵗以為常禮畢還宫鼓吹交作萬姓聳觀百年廢典一旦復見至有感泣者   經濟類編卷四十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四十一   明 馮琦馮瑗 撰   禮儀類三   祭祀【十一則】   海鳥曰爰居止於魯東門之外三日臧文仲使國人祭之展禽曰越哉臧孫之為政也夫祀國之大節也而節政之所成也故慎制祀以為國典今無故而加典非政之宜也夫聖王之制祀也法施於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非是族也不在祀典昔烈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柱能殖百榖百蔬夏之興也周棄繼之故祀以為稷共工氏之伯九有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土故祀以為社黄帝能成命百物以明民共財顓頊能修之帝嚳能序三辰以固民堯能單均刑法以儀民舜勤民事而野死鯀鄣洪水而殛死禹能以徳修鯀之功契為司徒而民輯㝠勤其官而水死湯以寛治民而除其邪稷勤百榖而山死文王以文昭武王去民之穢故有虞氏禘黄帝而祖顓頊郊堯而宗舜夏后氏禘黄帝而祖顓頊郊鯀而宗禹商人禘嚳而祖契郊㝠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幕能帥顓頊者也有虞氏報焉杼能帥禹者也夏后氏報焉上甲微能帥契者也商人報焉髙圉大王能帥稷者也周人報焉凡禘郊宗祖報此五者國之典祀加之以社稷山川之神皆有功烈於民者也及前哲令徳之人所以為明質也及天之三辰民所以瞻仰也及地之五行所以生殖也及九州名山川澤所以出財用也非是不在祀典今海鳥至已不知而祀之以為國典難以為仁且知矣夫仁者講功而知者處物無功而祀之非仁也不知而不問非知也今兹海其有災乎夫廣川之鳥獸恒知而避其災也是嵗也海多大風冬煗文仲聞栁下季之言曰信吾過也季子之言不可不法也使書以為三筴   子路為季氏宰季氏祭逮闇而奠終日不足繼以燭雖有强力之容肅敬之心皆倦怠矣有司跛倚以臨祭其為不敬也大矣他日祭子路與焉室事交于户堂事當于階質明而始行事晏朝而徹孔子聞之曰孰謂由也而不知禮子貢觀於蜡孔子曰賜也樂乎對曰一國之人皆若狂賜未知其為樂也孔子曰百日之勞一日之樂一日之澤非爾所知也張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張文武弗為也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   漢文帝増祀無祈詔 朕獲執犧牲珪幣以事上帝宗廟十四年于今歴日彌長以不敏不明而久撫臨天下朕甚自媿其廣増諸祀壇塲珪幣昔先王遠施不求其報望祀不祈其福右賢左戚先民後已至明之極也今吾聞祠官祝釐皆歸福於朕躬不為百姓朕甚愧之夫以朕之不徳而専鄉獨美其福百姓不與焉是重吾不徳也其令祠官致敬無有所祈   晉哀帝以天文失度欲依尚書洪祀之制於太極前殿親執䖍肅兾以免咎使太常集博士草其制江逌上疏臣尋史漢舊制萟文志劉向五行傳洪祀出於其中   然自前代以來莫有用者其文唯説為祀而不載儀注此葢久遠不行之事非常人所叅挍按漢儀天子所親之祠惟宗廟而已祭天於雲陽祭地於汾隂在於别宫遥拜不詣壇所其餘羣祀之所必在幽静是以圓丘方澤列於郊野今若於承明之庭正殿之前設羣神之坐行躬親之禮凖之舊典有乖常式臣聞妖眚之發所以鑒悟時主故寅畏上通則宋災退度徳禮増修則殷道以隆此徃代之成驗不易之定理頃者星辰頗有變異陛下祇戒之誠達於天人在予之懼忘寢與食仰䖍象俯凝庶政嘉祥之應實在今日而猶乾乾夕惕思廣兹道誠實聖懷殷勤之至然洪祀有書無儀不行於世詢訪時學莫識其禮且其文曰洪祀大祀也陽曰神隂曰靈舉國相率而行祀順四時之序無令過差今按文而言皆漫而無適不可得詳若不詳而修其失不小帝不納 逌又上疏曰臣謹更思尋叅之時事今强戎據於關雍桀狄縱於河朔封豕四佚䖍劉神州長旌不卷鉦鼓日戒兵疲人困嵗無休已人事弊於下則七矅錯於上災沴之作固其宜然又頃者以來無乃大異彼月之蝕義見詩人星辰莫同載於五行故洪範不以為沴陛下今以晷度之失同之六沴引其輕變方之重求已篤於禹湯憂勤踰乎日昃將大祀以禮神祇傳曰外順天地時氣而祭其鬼神然則神必有號祀必有義按洪祀之文惟神靈大畧而無所祭之名稱舉國行祀而無貴賤之阻有赤黍之盛而無牲醴之奠儀法所用闕畧非一若率文而行則舉義皆閡有所施補則不統其原漢侍中盧植時之達學受法不究則不敢厝心誠以五行深遠神道幽昩探頥之求難以常思錯綜之理不可一數臣非至精孰能與此帝猶勑撰定逌又陳古義帝乃止   暴風大雨震電建徳殿端門襄國市西門殺五人雹起西河介山大如雞子平地三尺洿下丈餘行人禽獸死者萬數歴太原樂平武鄉趙郡廣平鉅鹿千餘里樹木摧折禾稼蕩然石勒正服於東堂以問徐光曰歴代以來有斯災幾也光曰周漢魏晉皆有之雖天地之常事然明主未始不為變所以敬天之怒也去年禁寒食介推帝鄉之神也歴代所尊或者以為未宜替也一人吁嗟王道尚為之虧况羣神怨憾而不怒動上帝乎縱不能令天下同爾介山左右晉文之所封也宜任百姓奉之勒下書曰寒食既并州之舊風朕生其俗不能異也前者外議以子推諸侯之臣王者不應為忌故從其議儻或由之而致斯災乎子推雖朕鄉之神非法食者亦不得亂也尚書其促檢舊典定議以聞有司奏以子推歴代攸尊請普復寒食更為殖嘉樹立祠堂給户奉祀勒黄門郎韋諛駁曰按春秋藏氷失道隂氣發洩為雹自子推已前雹者復何所致此自隂陽乖錯所為耳且子推賢者曷為暴虐如此求之㝠趣必不然矣今雖為氷室懼所藏之氷不在固隂沍寒之地多皆山川之側氣洩為雹也以子推忠賢令綿介之間奉之為允于天下則不通矣勒從之於是遷氷室於重隂凝寒之所并州復寒食如初   唐長孫無忌先代帝王及先聖先師議 謹按禮記祭法云聖王之制祀也法施於人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又曰堯舜禹湯文武皆有勲烈於人及日月星辰人所瞻仰非此族也不在祀典凖此帝王合與日月同例恒加祭饗議在報功爰及隋代并遵斯典其漢高祖祭法無文但以前代迄今多行秦漢故事始皇無道所以棄之漢祖典章法垂於後自隋已上亦在祀例伏惟大唐稽古垂化網羅前典唯此一議咸秩未申今新禮及令無祭先代帝王之文今請聿遵故實修附禮令依舊三年一祭仍以仲春之月祭唐堯於平陽以契配祭虞舜於河東以咎繇配祭夏禹於安邑以伯益配祭殷湯於偃師以伊尹配祭周文王於酆以太公配祭周武王於鎬以周公召公配祭高祖於長陵以蕭何配又按新禮孔子為先聖顔回為先師又凖貞觀二十一年詔以孔子為先聖更添左丘明等二十二人與顔回俱配尼父於太學並為先師今據永徽令改用周公為先聖遂黜孔子為先師顔回丘明並為從祀謹按禮記云凡學春官釋奠於其先師鄭注云官謂詩書禮義之官也先師者若漢禮有高堂生樂有制氏詩有毛公書有伏生可以為師者又禮記云始立學釋奠於先聖鄭注云若周公孔子也據禮為定昭然自别聖則非周即孔師則偏善一經漢魏以來取舍各異顔回夫子互作先師周公宣公迭為先聖求其節文遞為得失所以貞觀之末親降綸言依禮記之明文配康成之奥説正夫子為先聖加衆儒為先儒永垂制於後昆革徃代之訛謬而今新令不詳制㫖輙事刋改遂違明詔但成王㓜年周公踐極制禮作樂功比帝王所以禹湯文武成王周公為六君子又説明王孝道乃述周公嚴配此即周公鴻業合同王者祀之仲尼生衰周之末極文喪之祖述堯舜憲章文武聖教於六經闡儒風於千代故孟軻稱生靈以來一人而已自漢以來奕葉封侯崇奉其聖迄於今日胡可降兹上哲貶乎先師且又丘明之徒見行其學貶為從祀亦無故事今請改令從詔於義為允其周公仍依别禮配饗武王   顔師古功臣配饗議 竊以肅恭禋祀經邦彛訓追遠念功歴代鴻典故當立文定制適事從宜垂裕後昆永貽憲則聖王馭㝢化醇深錯綜遺文包括舊萟於穆清廟備孝饗於吉蠲股肱良哉豫銘常之配侑爰發明詔俾命率由秩宗致請博謀僚列淺聞寡見無足觀採但禮經殘闕年載遐深傳習各殊執見靡一爾雅説祀禘為大祭公羊議大事謂祫何休所釋又異鄭然皆一配之文曾無重祀之證是非衆論雖曰踳駁隆殺二端厥趣可睹謹按祫者合食禘乃禘祭禘小於祫理則非疑商書稱從與其大饗周禮著祭於大蒸是知小祀不及功臣其事又無可惑魏晉以降莫不通行中間雖經差失梁朝又以矯正有齊立號朝宗河朔周氏命歴卜食咸陽修定禮義皆有憑據同遵此典未嘗釐革今欲更改實謂非宜六經莫見斯文三雍不顯其跡悠悠之論足云也且夫無豐於昵昔賢著誡黷則不敬祀典明文徒見異端假從臆説煩而非當於義無取又尋古之配祭皆在於冬據其時月益明非禘况乎臣之立功各因所奉饗祀之日從主升配禘之為祭自於本室廟未毁者不至太祖之庭君既不來而臣獨當祀列對尊極乃非所事豈非山河之誓務乎殷重霜露之感從於簡畧論情即理孰曰可安今請祫配功臣禘則不豫依經合義進退為允謹議   李谿敬鬼神議 古人言敬鬼神之禮有禱祠祭祀皆所以立不刋之典而教人孝弟非謂能為禍福而求益則何以言祈福歟若然者則必知鬼神之所在矣不然則何以知其益邪且書稱帝堯命重黎絶地天通無有降格以言天神不降於地地人不姦於天各有其所自然不擾也左氏傳稱大禹鑄鼎象物使人知神姦莫能逢魑魅魍魎此亦言捍禦僻邪也今據史記列堯先禹後年代甚明若既使重黎能絶地天通則神人已不降格矣夏禹何所加益而鑄鼎邪若禹非妄作實欲知神姦則是重黎不能絶天地之通矣研斯二説將為妄則列之經史以為實則甚相悖今不知鬼神尚在域中邪為前聖所遏絶而不通也有無之間果未可詳辨以為果有邪則宣尼固當語神而不拒子路問事也以為果無邪則丕山不若之逢不列於史策既千里著論亦無復也自此已徃或謂之有或謂之無竟無定止有無尚未知而君子敬之豈足求益邪然道固若是矣道斯在豈必徼福而後為哉若徼福而後為則是内懷詐偽曲謟之心非不愧於屋漏也今江東委巷之禮祠夏禹蜀人則祠先主與武侯祈祝徼福昩亦甚矣且夏之後桀奔南巢蜀之後主靣縛於成都茍有神禹先主武侯之靈何不救也豈有未能救其骨肉子孫而愛他人乎推而考之則鬼神未必能專為利害也設令能害盈福謙饗於克誠亦惟徳所動吉凶由人而已豈變化所為哉易曰小人不見利不勸不威不懲若以鬼神未能福人而無敬是不見利不勸也未能禍人而無懼是不威不懲也可以君子而同於小人乎是故敬而無失匪有他也禁滛祀勵疏怠匪求益也茍有前聖之典籍在則禱祠祈福亦設教論道而已故君子敬順而勿疑   栁宗元朝日説 栁子為御史主祀事將朝日其寮問曰古之名曰朝日而已今而曰祀朝日何也余曰古之記者則朝拜之云也今而加祀焉者則朝旦之云也今之所云非也問者曰以夕而偶諸朝或者今之是乎余曰夕之名則朝拜之偶也古者旦見曰朝暮見曰夕故詩曰邦君諸侯莫肯朝夕左氏傳曰百官承事朝而不夕禮記曰日入而夕又曰朝不廢朝夕不廢夕晉侯將殺豎襄叔向夕楚子之留乾谿右尹子革夕齊之亂子我夕趙文子礱其椽張老夕智襄子為室美士茁夕皆暮見也漢儀夕則兩郎向闈拜謂之夕郎亦出是名也故曰大采朝日小采夕月又曰春朝朝日秋夕夕月若是其類足矣又加祀焉盖不學者為之也寮曰欲子之書其說吾将施於世可乎余從之   宋鄭褒原祭說 先王之設祭祀所以禮天地而事祖宗報本而反始貴誠而尚徳也尊有異制牲幣有異數上可以兼下下不可以僣上王者繼天為子故郊以饗帝孝以承業廟以祀先諸侯守土地之官宗廟之外得以祭境内之名山大川卿大夫而下臣於人無敢越祭祖禰而已是以神不臨非祭人不祀非鬼季孫旅於泰山孔子非之謂冉有曰汝弗能救與不獨非於季氏而又罪於其臣楚昭王疾卜曰河為祟其大夫請禱之王曰余雖不徳河非獲罪言非其地故也遂不祭孔子美之曰楚子其知大道乎今之世道士之教則曰天地神祗祭之則獲福延年矣浮圖之教則曰天地神祇祭之則獲福延年矣人心懼禍而樂福聞其説誰能拒之川奔而壑赴自庶民而上嵗或一祭或再祭或三四而不止焉祀典之設因民事非為已也有天下然後祭泰山有土地然後祭山川敢有僣擬罪不細矣法寛而不禁斯可懼也棄民而為已如可求之彼秦漢之君殫四海之産勤於神僊其卒有獲乎彼為天子不由先王之禮而從道士之説神猶不享况庻民而上僣於禮而誣於神神其臨哉其傳萌拆於秦枝蔓於晉宋齊梁之間迨今百千   嵗根深蒂固牢不可㧞世之人習熟於聞見為之而不思今聞有正其説必以為狂惑之人嗚呼祭法壞矣曰如之何而止之曰不以法理其無可奈何   廵幸【六則】   劉向修文篇 天子曰廵狩諸侯曰述職廵狩者廵其所守也述職者述其所職也春省耕不給也秋省歛不足也天子五年一廵狩歲二月東廵狩至於東嶽柴而望祀山川見諸侯問百年者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命市納賈以觀民之所好惡志滛好僻者命典禮考時月定日同律禮樂制度衣服正之山川神祇有不舉者為不敬不敬者君黜以爵宗廟有不順者為不孝不孝者君削其地有功澤於民者然後加地入其境土地辟除敬老尊賢則有慶益其地入其境土地荒穢遺老失賢掊克在位則有讓削其地一不朝者削其爵再不朝者黜其地三不朝者以六師移之歲五月南廵狩至於南嶽如東廵狩之禮歲八月至于西嶽如南廵狩之禮歲十一月北廵狩至于北嶽如西廵狩之禮歸格于祖禰用特隋焬帝西廵河右出臨津關陳兵講武將撃吐谷渾可汗伏允帥衆保覆袁川帝分命内史元夀等圍之伏允遁去遣其名王詐稱伏允保車我真山詔大將軍張定和光禄大夫梁黙等追討皆為所殺獨衛尉卿劉權出伊吾至青海虜獲千餘口追奔至伏俟城而還初帝嘗謂給事郎蔡徴曰自古天子有廵狩之禮而江東諸帝多傅脂粉坐深宫不與百姓相見此何理也及將西廵命裴矩説髙昌王麴伯雅及伊吾吐屯設等㗖以厚利召使入朝至是至燕支山伯雅吐屯設等及西域二十七國謁于道左帝復令武威張掖士女盛飾縱觀以示中國之盛車服不鮮者郡縣督課之吐屯設獻地數千里帝大悦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郡讁天下罪人為戍卒以守之命劉權鎮河源郡積石鎮大開屯田捍禦吐谷渾以通西域之路進裴矩銀青光禄大夫是時天下凡有郡一百九十縣一千二百五十五户八百九十萬有竒東西九千三百里南北萬四千八百一十五里隋氏之盛極於此矣   自西京及西北諸郡皆轉輸塞外嵗鉅億計或   遇㓂鈔死亡不達郡縣皆徴破其家由是百姓   失業西方先困矣初伏允使其子順来朝帝留   不遣至是伏允敗走帝立順為可汗遣之不果   入而還   唐太廟四室壞明皇將幸東都以問宋璟蘇頲   對曰陛下三年之制未終遽爾行幸恐未契天   心災異為戒願且停車駕又問姚崇對曰太廟屋材皆苻堅時物嵗乆杇腐而壞適與行期相㑹何足異也明皇大喜從之禇無量上言隋文帝富有天下遷都之日豈取苻氏舊材以立太廟乎此特䛕臣之言耳願陛下克謹天戒納忠諫逺謟䛕明皇弗聴   穆宗將幸華清宫宰相帥兩省供奉官詣延英門三上表切諫且言如此臣軰當扈從求靣對皆不聴諫官伏門下至暮乃退未明穆宗自複道出城幸華清宫獨公主駙馬中尉神策六軍使帥禁兵千餘人扈從晡時還宫   敬宗游幸無常昵比羣小浙西觀察使李徳獻丹扆六箴六曰防㣲以諷輕出游幸畧曰亂臣猖獗非可遽數服莫辨觸瑟始仆栢谷㣲行豺豕塞路睹貎獻餐斯可戒懼敬宗優詔答之   敬宗欲幸驪山温湯僕射李絳諫議大夫張仲方等屢諫不聴拾遺張權輿伏紫宸殿下叩頭諫極言驪山之凶敬宗曰我宜一徃以驗彼言幸温湯即日還宫謂左右曰彼叩頭者之言安足信哉又欲幸東都宰相及朝臣諫者甚衆皆不聴決意必行已令度支員外郎盧貞按視修東都宫闕及道中行宫裴度從容言曰國家本設兩都以備廵幸自多難以来兹事遂廢今宫闕營壘百司廨舎率已荒弛陛下儻欲行幸宜命有司嵗月間徐加完葺然後可徃敬宗曰從来言事者皆云不當徃如卿所言不徃亦可   籍田【二則】   周宣王即位不籍千畆虢文公諫曰不可夫民之大事在農上帝命之粢盛於是乎出民之蕃庻於是乎生事之共給於是乎在和協輯睦於是乎興財用蕃殖於是乎始敦龎純固於是乎成是故稷為大官古者大史順時土陽癉憤盈土氣震發農祥晨正日月底於天廟土乃脉發先時九日大史告稷曰自今至於初吉陽氣俱烝土膏其動弗震弗渝脉其滿榖乃不殖稷以告王曰史帥陽官以命我司事曰距今九日土其俱動王其祗祓監農不易王乃使司徒咸戒公卿百吏庶民司空除壇於籍命農大夫咸戒農用先時五日瞽告有協風至王即齊宫百官御事各即其齊三日王乃淳濯饗醴及期鬰人薦鬯犧人薦醴王祼鬯饗醴乃行百吏庶民畢從及籍后稷監之膳夫農正陳籍禮大史贊王王敬從之王耕一墢班三之庶人終於千畆其后稷省功大史監之司徒省民大師監之畢宰夫陳饗膳宰監之膳夫贊王王歆大牢班嘗之庶人終食是日也瞽師音官以省風土廩於籍東南鍾而藏之而時布之於農稷則徧戒百姓紀農協功曰隂陽分布震雷出滯土不備墾辟在司㓂乃命其旅曰狥農師一之農正再之后稷三之司空四之司徒五之大保六之大師七之大史八之宗伯九之王則大狥耨穫亦如之民用莫不震動恪恭於農修其疆畔日服其鎛不解於時財用不乏民用和同是時也王事唯農是務無有求利於其官以干農功三時務農而一時講武故征則有威守則有財若是乃能媚於神而和於民矣則享祀時至而布施優裕也今天子欲修先王之緒而棄其大功匱神之祀而困民之財將何以求福用民王弗聴三十九年戰於千畆王師敗績於姜氏之戎   漢黄瓊行籍田禮疏 自古聖帝哲王莫不敬恭明祀増致福祥故必躬郊廟之禮親籍田之勤以先群萌率勸農功昔周宣不籍千畆虢文公以為大譏卒有姜戎之難終損中興之名竊見陛下遵稽古之鴻業體䖍肅以應天順時奉元懷柔百神朝夕觸塵埃於道路晝暮聆庶政以恤人雖詩詠成湯之不怠遑書美文王之不暇食誠不能加今廟祀適闋而祈榖潔齋之事近在明日臣恐左右之心不欲屢動聖躬以為親耕之禮可得而廢臣聞先王制典籍田有日司徒咸戒司空除壇先時五日有協風之應王即齋宫饗醴載耒誠重之也自癸巳年以来仍然西北風甘澤不集寒凉尚結而迎春於東郊既不躬親先農之禮所宜自勉以逆和氣以致時風易經有云君子自强不息斯其道也   明堂月令【十四則】   漢魏相明堂月令疏 臣相幸得備員奉職不修不能宣廣教化隂陽未和災害未息咎在臣等臣聞易曰天地以順動故日月不過四時不忒聖王以順動故刑罰清而民服天地變化必繇隂陽隂陽之分以日為紀日冬夏至則八風之序立萬物之性成各有常職不得相干東方之卦不可以治西方南方之卦不可以治北方春興兊治則饑秋興震治則華冬興離治則泄夏興坎治則雹明王謹於尊天慎於養人故立羲和之官以乗四時節授民事君動静以道奉順隂陽則日月光明風雨時節寒暑調和三者得敘則災害不生五穀熟絲麻遂草木茂鳥獸蕃民不夭疾衣食有餘若是則君尊民説上下亡怨政教不違禮讓可興夫風雨不時則傷農桑農桑傷則民饑寒饑寒在身則亡亷耻冦賊姦宄所繇生也臣愚以為隂陽者王事之本羣生之命自古聖賢未有不繇者也天子之義必純取法天地而觀於先聖高皇帝所述書天子所服第入曰大謁者臣章受詔長樂宫曰令羣臣議天子所服以安治天下相國臣何御史大夫臣昌謹與將軍臣陵太子太傅臣通等議春夏秋冬天子所服當法天地之數中得人和故自天子王侯有土之君下及兆民能法天地順四時以治國家身亡禍殃年夀永究是奉宗廟安天下之大禮也臣請法之中謁者趙堯舉春李舜舉夏兒湯舉秋貢禹舉冬四人各職一時大謁者襄章奏制曰可孝文皇帝時以二月施恩惠於天下賜孝弟力田及罷軍卒祠死事者頗非時節御史大夫鼂錯時為太子家令奏言其狀臣相伏念陛下恩澤甚厚然而災氣未息竊恐詔令有未合當時者也願陛下選明經通知隂陽者四人各主一時時至明言所職以和隂陽天下幸甚   陳寵上章帝疏 夫冬至之節陽氣始萌故十一月有蘭射干芸荔之應時令曰諸生蕩安形體天以為正周以為春十二月陽氣上通雉雊雞乳地以為正殷以為春十三月陽氣已至天地已交萬物皆出蟄蟲始振人以為正夏以為春三微成著以通三統也周以天元殷以地元夏以人元若以此時行刑則殷周歲首皆當流血不合人心不稽天意月令曰孟冬之月趣獄刑無留罪明大刑畢在立冬也又仲冬之月身欲寧事欲靜若以降威怒不可謂寧若以行大刑不可謂靜議者咸曰旱之所由咎在改律臣以為殷周斷獄不以三微而化致康平無有災害自元和以前皆用三冬而水旱之異徃徃為患由此言之災害自為他應不以改律秦為虐政四時行刑聖漢初興改從簡易蕭何草律季秋論囚俱避立春之月而不計天地之正二王之春實頗有違陛下探幽析微允執其中革百載之失建永年之功上有迎承之敬下有奉微之惠稽春秋之文當月令之意聖功美業不宜中疑   蔡邕明堂月令論 明堂者天子太廟所以宗嗣其祖以配上帝者也夏后氏曰世室殷人曰重屋周人曰明堂東曰靑陽南曰明堂西曰總章北曰堂中央曰太室易曰離也者明也南方之卦也聖人南靣而聴天下鄉明而治人君之位莫正於此焉故雖有五名而主以明堂其正中皆曰太廟謹承天順時之令昭令徳宗廟之禮明前功百辟之勞起養老敬長之意顯教㓜誨穉之學朝諸侯選造士於其中以明制度生者乘其能而死者論其功而祭故為大教之宫而四學者具焉官司備焉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拱之萬象翼之政教之所由生專變化之所由來明一統也故言明堂之大義深也取其宗祀之清貎則曰清廟取其政室之貎則曰太廟取其尊崇矣則曰太室取其堂則曰明堂取其四門之學則曰太學取其四靣周水圓如壁則曰辟雍異名而同事其實一也春秋因魯取宋之姦賂則顯之太廟以明聖主建清廟明堂之義經曰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太廟傳曰非禮也人君者將昭徳塞違故昭令徳以示子孫是清廟茅屋昭其儉也夫徳儉而有度升降而有數文物以紀之聲明以發之以照臨百官百官於是乎戒懼而不敢易紀律所以明大教也以周清廟論曰魯太廟皆明堂也魯禘祀周公於太廟明堂猶周宗祀文王於清廟明堂也禮記檀弓曰王齋禘於清廟明堂也孝經曰宗祀文王於明堂禮記明堂位曰太廟天子曰明堂又曰成王㓜弱周公踐天子位以治天下朝諸侯於明堂制禮作樂頒度量而天下大服成王以周公為有勳勞於天下命魯公世世禘祀周公於太廟以天子之禮升歌清廟下管象舞所以廣魯於天下也取周清廟之歌歌於魯太廟明魯之太廟猶周之清廟也皆所以昭文王周公之徳以示子孫也易傳太初篇曰天子旦入東學晝入南學暮入西學太學在中央天子所自學也禮記傳保篇曰帝入東學上親而貴仁入西學上賢而貴徳入南學上齒而貴信入北學上貴而尊爵入太學承師而問道與易傳同魏文侯孝經傳曰太學者中學明堂之位也禮記古大明堂之禮曰膳夫是相禮日中出南闈見九侯反問子相日側居西闈視五國之事日入出北闈視帝節猷爾視曰宫中之門謂之闈王居明堂之禮又别隂陽門東南稱門西北稱闈故周官有門闈之學師氏教以三徳守王門保氏教以六萟守王闈然則師氏居東門南門保氏居西門北門也督掌教國子與易傳保傅王居明堂之禮叅詳發明為學四焉文王世子篇曰凡大合樂則遂養老天子至乃命有司行事與秩節祭先聖先師焉始之養也適東序釋奠於先老遂設三老五更之席位言教學始之於養由東方歲始也又春夏學干戈秋冬學羽旄皆習於東序凡祭養老乞言語之禮皆小樂正詔之於東序又曰大司成論説在東序然則學皆在東序之堂也學者聚焉故稱詔太學仲夏之月令祀百辟卿士之有徳於民者禮記太學志曰禮士大夫學於聖人善人祭於明堂其無位祭於太學禮記昭穆篇曰祀先賢於西學所以教諸侯之徳也即所以顯行國禮之處也太學明堂之東序也皆以明堂辟雍之内月令記曰明堂者所以明天地統萬物明堂上通於天象曰辰故下十二宫象星辰也水環四周言王者動作法天地徳廣及四海方此水也禮記盛徳篇曰明堂九室以茅蓋屋上圓下方此水名曰辟雍王制曰天子出征執有罪反釋奠於學以訊馘告樂記曰武王伐殷薦俘馘於京太室詩魯頌云矯矯虎臣在泮獻馘京鎬京也太室辟雍之中明堂太室與諸侯泮宫俱獻馘也即王制所謂以訊馘告者也禮記曰祀乎明堂所以教諸侯之孝也孝經曰孝弟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言行孝者則曰明堂行悌者則曰太學故孝經合以為一義而引鎬京之詩以明之凡此皆明堂太室辟雍太學事通文合之義也其制度之數各有所依堂方百四十四尺坤之策也屋圜屋徑二百一十六尺乾之策也太廟明堂方三十六丈通天屋徑九尺隂陽九六之變且圜蓋方載六九之道也八闥以象八卦九室以象九州十二室以應辰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以四尺八牖乘九室之數也户皆外設而不閉示天下不藏也通天屋高八十一尺黄鍾九九之實也二十八柱列於四方亦七宿之象也堂高三丈以應三統四鄉五色者象其行升廣二十四氣也四周以水象四海王者之大禮也月令篇名曰因天時制人事天子發號施令命神受職每月異禮故謂之月令所以順隂陽奉四時効氣物以王政也成法備各從時月藏之明堂所以示承祖考神明而明不敢泄瀆之義故以明堂冠以名月令其篇自天地定位有其象聖帝明君也世有詔襲葢以成大業非一代之事也易正月之卦曰其經曰王用饗於帝吉孟春令曰乃擇元日祈穀於上帝顓頊歴衛曰天元正月己巳朔日立春日月俱起於太廟營室五度月令孟春之月日在營室建堯典曰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歴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令曰乃命太史守典司天星辰之行易曰不利為冦利用禦冦令曰兵戎不起不可從我始書曰歲二月同律度量衡中春令日夜分則同度量鈞衡石凡此皆於大厯唐政其類不可稱戴禮夏小正傳曰隂陽生物之後王事之次則夏之月令也殷人無文及周而備文義所説傳衍深逺宜周公之所著也官號職司與周官合周書七十二篇而月令第五十三古者諸侯朝正天子受月令以歸而藏諸廟中天子藏之於明堂也每月告朔朝廟出而行之周室既衰諸侯怠於禮魯文公廢告朔而朝仲尼書譏之經曰閏月不告朔猶朝於廟刺舍大禮而狥小儀自是告朔遂闕而徒用其羊子貢非廢其令而請去之仲尼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庶明王復興之君人者昭而明之稽而用之耳無逆聴令無逆政所以臻乎大順隂陽和平穀豐太平給符瑞至由此而已秦相吕不韋著書取月令為記號淮南王安亦以取為第四篇政名曰持則故偏見之徒或云月令吕不韋作或曰淮南皆非也唐魏徵明堂議 稽諸詁訓叅以舊圖其上圓下方複廟重屋百慮一致異軫同歸洎當塗膺籙未遑斯禮典午聿興無所取則裴頠以諸儒持論異端蠭起是非舛互靡所適從遂乃以人廢言止為一殿宋齊即仍其舊梁陳遵而不改雖嚴配有所祭享不匱求之典則道實未夫孝因心生禮縁情立心不可極故備物以表其誠情無以盡故飾宫以廣其敬宣尼美嘆意在兹乎臣等親奉徳音令叅大議思竭塵露微増山海凡聖人有作義重隨時萬物斯睹事資通變若據蔡邕之説則至理失於文繁若依裴頠所為則大體傷於質畧求之情理未允厥中今之所議非無用舍請為五室重屋上圓下方既體有則象又事多故實下室備布政之居上堂為祭天之所人神不雜禮亦宜之其高下廣袤之䂓几筵尺丈之制則並隨時立法因事制宜自我而作何必師古廓千載之疑議為百王之懿範不使泰山之下惟聞黄帝之法汶水之上獨稱漢武之圖則通乎神明庶幾可俟子來經始成之不日   顔師古議 明堂之制爰自古昔求之簡牘全文莫睹肇起黄帝降及唐虞彌歴夏殷迄于周代各立名號别創䂓摹衆説舛駮互執所見巨儒碩學莫有詳通斐然成章不知裁斷䆒其指要實布政之宫也徒以戰國縱衡典籍廢棄暴秦酷烈經禮湮亡今之所存傳記雜説用為凖的理實蕪昩然周書之叙明堂紀其四靣則有應門雉門據此一堂固是王者之常居耳其青陽總章堂太廟及左个右个與四時之次相用則路寢之義足為明證文王居明堂之篇載以弓韣禮于禖下九門磔攘以禦疾疫置梁除道以利農夫令國有酒以合三族凡一事等皆合月令之文觀其所為皆在路寢者也戴禮昔周公朝諸侯于明堂之位天子負斧扆南嚮而立明堂也者明諸侯之尊也周官又云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東西九筵堂一筵據其制度即大寢也亦曰黄帝曰合宫有虞氏曰總章殷曰陽館周曰明堂斯皆路寢之徵知非别處大戴所説初有近郊之言復稱文王之廟進退無據自為矛盾原夫負扆受朝常居出入既在臯庫之内亦何云於郊野哉孝經傳云在國之陽又無里數漢武有懷創造詢於縉紳言論紛然終無定據乃立于汶水之上而宗祀焉明其不拘遠近亦無方靣孝成之代表行城南雖有其文厥功靡立平帝元始四年大議營創孔牢等乃以為明堂辟雍太學一實三名金裒等又稱經傳無文不能分别同異中興之後蔡邕作論復云明堂太廟一物二名鄭則在國之陽三里之外七里之内景已之地頴客釋例亦云明堂太廟凡有七名其體一也茍立同異競為巧説並出自胷懷曽無師祖審夫功成作樂治定制禮草創從宜質文遞變旌旗冠冕今古不同律度權衡前後不一隨時之義斷可知矣假如周公舊章猶當擇其可否宣尼彛則尚或補其闕漏况鄭氏臆説淳于謏聞匪異守株何殊膠柱昔漢謹封禪博召諸生則乖戾多端事乃依違累載惟倪寛先覺獻奏昌言獨斷之於天子於是詔制始下決策施行詔列辟之鴻明成天下之壯觀今既時和歲稔俗阜萌安兆庶子來鈎繩庀具揆景置臬良其㑹也愚謂不出墉雉邇接宫闥實允事宜諒無所惑但當上遵天㫖祇奉徳音作皇代之明堂永貽範於來葉區區碎議皆畧而不論   陳貞節議 臣等竊聞明堂之建其所從來遠矣天垂象聖人則之蒿柱茅詹之䂓上圓下方之制考之大數不踰三七之間定之方中必居景已之地者豈非得房心布政之所當太微上帝之宫乎故仰協俯從正名定位人神不雜各司其序則嘉應響至保合太和焉漢氏承秦經籍道息旁求堙墜詳據難明孝武初議立明堂於長安城南遭竇太后不好儒術事乃中廢孝成之代又欲立於城南議其制度莫之能決至孝平元始四年始創造於南郊以申嚴配光武中興元年立於國城之南自魏晉迄於梁朝雖䂓制或殊而所居之地恒取景已者斯葢百王不易之道也高祖天皇大帝纂承平之運崇朴素之風四夷來賔九有咸乂永徽三年詔禮官學士議明堂制度羣儒紛競各執異端久之不決因而遂止何也非謂財不足力不堪也將以周孔既遥禮經且紊事不師古或爽天心難用作程神不孚祐者也則天太后總禁闈之政籍軒臺之威屬皇室中圯之期躡和熹從權之制以為乾元大殿承慶小寢當正陽亭午之地實先聖聴斷之宫表順端闈儲精營室爰從朝饗未始臨御乃起工徒挽令推覆既毁之後雷聲隱然衆庶聞之或以為神靈感動之象也於是増土木之麗因府庫之饒南街北闕建天樞大儀之制乾元遺趾興重閣層樓之業烟熖蔽日梁柱排雲人斯告勞天實貽誡煨燼甫邇遽加修復况乎地殊景己未答靈心跡匪膺期乃申嚴配事昩彛典神不昭格此其不可者一也又明堂之制木不鏤土不文今體式乖宜違經紊禮雕鑴所及窮侈極麗此其不可者二也高明爽塏事資䖍敬宻邇宫掖何以祈天人神雜擾不可放物此其不可者三也况兩京上都萬方取則而天子闕當陽之位聴政居便殿之中職司其憂豈容沈黙當須審巧歴之計擇繁省之宜不便者量事改修可因者隨宜適用削彼明堂之號克復乾元之名則當宁無偏人識其舊矣孔義郊丘明堂等嚴配議 謹按孝經云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既言莫大於配天明配尊大之天昊天是也物莫大於天推父比天與之相配行孝之大莫大於此以明尊之極也又易曰先王以作樂崇徳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鄭注上帝天帝也故知昊天之祭合祖考並配請奉太宗文武聖皇帝高宗天皇大帝配昊天上帝於圜丘義符孝經周易之文也神堯皇帝肇基王業應天順人配感帝於南郊義符大傳之文也又按祭法云祖文王而宗武王祖始也宗尊也所以名祭為尊始者明一祭之中有此二義又孝經云宗祀文王於明堂文王言祖而云宗者亦是通武王之義故知明堂之祭祀以祖考請奉太宗文武聖皇帝髙宗天皇大帝配祭於明堂義符周易及祭法之文也   沈伯儀議 謹按禮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夏后氏亦禘黄帝而郊鯀祖顓頊而宗禹殷人禘嚳而郊㝠祖契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鄭注云禘郊祖宗謂祭祀以配食也禘謂祭昊天於圜丘祭上帝於南郊曰郊祭五帝五神於明堂曰祖宗伏尋嚴配之文於此最為詳備虞夏則退顓頊而郊嚳殷人則舍契而取㝠去取既差前後乖次則禮之序莫尚於周禘嚳郊稷不聞於二主明堂宗祀始兼以兩配成王以文王武王父子殊别文王為父上主五帝武王對父下配五神孝經曰嚴父莫大於配天則周公其人也昔者周公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不言嚴父武王以配天則武王雖在明堂理未齊於配祭既稱宗祀義獨主於尊嚴雖同兩祭終為一主故孝經緯曰后稷為天地主文王為五帝宗也必若一神兩祭便則五祭十祠薦獻蘋蘩禮虧於數此則神無二主之道禮宗一配之義竊尋貞觀永徽共遵專配顯配之後始創兼尊必以順古而行實謂從周為美高祖神堯皇帝請配圜丘方丘太宗文武聖皇帝請配南郊北郊高宗天皇大帝徳邁九皇功開萬寓制禮作樂告禪升中率土共休普天同類竊惟莫大之孝理當總配五天   元萬頃議 伏惟高祖神堯皇帝鑿乾構象闢宇開基太宗文武聖皇帝紹統披元循機闡極高宗天皇上帝祖宗之大業廓文武之宏䂓三聖重光千年復旦神功睿徳罄圖牒而難稱盛烈鴻猷超千秋而莫擬豈徒錙銖堯舜糠粃殷周而已哉謹按見行禮昊天上帝等祠五所咸奉高祖神堯皇帝太宗文武聖皇帝兼配今議者引祭法周易孝經之文雖近稽古之辭殊失因心之㫖但子之事父臣之事君孝以承志忠以順美竊惟兼配之禮特禀先聖之懷爰取訓于通䂓遂申情于大孝詩云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易曰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敬尋厥㫖本合斯義今若遠摭遺文近乖成典拘常不變守滯莫遷便是臣黜于君遽易郊丘之位下非于上靡遵弓劍之心豈所以申太后哀感之誠狥皇帝孝思之德慎終追遠良謂非宜嚴父配天寜當若是伏據見行禮高祖神堯皇帝太宗文武聖皇帝今既先配五祠理當依舊無改高宗天皇大帝齊尊耀魄等䆳含樞闡三葉之宏謨開萬代之鴻業重䂓疊矩在功烈而無差享地郊天豈祠配之有别請奉高宗天皇大帝歴配五祠以申典禮   明堂大饗議 謹按明堂大饗惟祀五方帝故月令季秋令云是月也大饗帝則典禮所云大饗不問卜鄭注云謂偏祭五帝于明堂莫適卜是也又按祭法云祖文王而宗武王鄭注云祭五帝五神於明堂曰祖宗故孝經曰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據此諸文明堂正禮唯祀五帝配以祖宗及五帝五官神等自外餘神並不合預伏惟陛下追遠情深崇禮志切故于明堂饗祀加昊天上帝皇地祗重之以先帝先后配饗此乃補前王之闕典嚴配之䖍誠徃以神都郊壇未建乃于明堂之下廣祭衆神葢義出權時非不刋之禮也謹按禮經其内官中官等五嶽四瀆諸神並合從祀于二至明堂總奠事乃不經然則宗祀配天之親雜與小神同薦于嚴配之道理有不安望請每歲元旦惟祀天地大神配以帝后其五嶽以下請依禮於冬夏二至從祀方丘圜丘庶不煩黷   閭仁諝明堂告朔議 臣等謹按經史正文無天子每月告朔之事唯禮記玉藻云天子聴朔於南門之外周禮天官太宰正月之吉布政於邦國都鄙于寳注云周正建子之月吉朔日也此即玉藻之聴朔矣今嵗首元旦于通天宫受朝讀時令布政事京官九品以上諸州朝集使等咸列於庭北則聴朔之事畢而合於周禮玉藻之文矣而鄭注云玉藻聴朔以頒制月令有五帝五官之事遂云凡聴朔必特牲告其時帝及其神配以文王武王此鄭注之誤也故漢魏至今莫之適用按月令云其帝太昊其神勾芒者謂之宣布時令告示下人其令祠云其帝其神耳所以為敬授之文欲使人奉其時而務其業每月有令故謂之月令非謂天子每月朔日以配祖帝而祭告之其每月告朔者諸侯之禮也故春秋左氏傳曰公既視朔遂登觀臺又鄭注論語曰禮人君每月告朔于廟有祭謂之朝饗魯自文公始不視朔是諸侯之禮明矣今王者行之非所聞也按鄭所謂告其帝者即太昊等五人帝其神者即重黎等五行官雖並功施于人列在祀典庶天子每月拜祭告朔之文臣等謹檢禮論及三禮義宗江都集禮貞觀禮顯慶禮及祠令並無天子每月告朔之事若以為代無明堂故無其告朔之禮則江都集禮貞觀禮顯慶禮及祠令著祀五方上帝于明堂即孝經宗祀文王于明堂也此則無明堂而著其饗祭何為告朔獨闕其文若以為有明堂即令告朔則周秦有明堂而經典正文並無天子每月告朔之事臣等詳求今古博考載籍既無其禮不可習非望請停每歲一月告朔之祭其文以正國經竊以天子之尊而用諸侯之禮非所謂頒告朔令諸侯使奉而行之之義也   王方慶議 謹按明堂天子布政之宫也葢所以明天氣統萬物動法於兩儀徳被於四海者也夏曰世室殷曰重屋姬曰明堂此三代之名也明堂天子太廟所以宗祀其祖以配上帝東曰青陽南曰明堂西曰總章北曰堂中曰太室雖有五名而以明堂太廟為主漢代達學通儒咸以明堂太廟為一漢左中郎將蔡邕立議亦以為然取其宗祀則謂之清廟取其正室則謂之大室取其向陽則謂之明堂取其建學則謂之太學取其圜水則謂之辟雍異名而同事古之制也天子以孟春正月上辛日於郊總校受十二月之政還藏于祖廟月取一政班於明堂諸侯以孟春之月朝於天子受十二月之政藏於祖廟月取一政而行之葢所以和隂陽順天道也如此則禍亂不作災害不生矣故仲尼美而稱之曰明王之以孝理天下也人君以其禮告廟則謂之告朔聴視此月之政則謂之視朔亦曰聴朔雖有三名其實一也今禮官議稱按經史正文無天子每月告朔之事者臣議按春秋文公十年閏十月不告朔榖梁傳云閏附月之餘日天子不以告朔左氏傳曰閏月不告朔非禮也閏以正時時以作事事以厚生生人之道於是乎在矣不告閏朔棄時政也臣據此文則天子閏月亦告朔矣寧有他月而廢其禮者乎博考經籍其文甚著何以明之周禮太史職云頒告朔於邦國閏月告王居門終月又禮記玉藻云閏月則闔門左扉立於其中並是天子閏月而行告朔之事也禮官又稱玉藻天子聴朔於南門之外周禮天官太宰正月之吉布政於邦國都鄙于寳注云周正建子之月吉日也此即玉藻之聴朔矣今每歲首元旦通天宫受朝讀時令布政事京官九品以上諸州朝集使等咸列於庭此聴朔之禮畢而合於周禮玉藻之文矣禮論及三禮義宗江都集禮貞觀禮顯慶禮及祠令並無王者告朔之事者臣謹按玉藻云冕而朝日於東門之外聴朔於南門之外鄭注云朝日春分之時也東門皆謂國門也明堂皆在國之陽每月就其時之堂而聴朔焉卒事反宿於路寢凡聴朔必以特牲告其時帝及其神配以文王武王臣謂今歲元旦通天宫受朝及時令及布政自是古禮孟春上辛總校受十二月之政藏於祖廟之禮耳而月取一政頒於明堂其義昭然猶未行也即如禮官所言遂闕其事臣又按禮記月令天子每月居青陽明堂總章堂即是每月告朔之事先儒言舊説天子行事一年十八度入明堂大饗一問卜一入也每月告朔十二入也四時迎氣四入也巡狩之年一入也今禮官立議惟歲首一入耳與先儒既異在臣不敢用鄭云凡聴朔告其帝臣愚以為告其朔之時明五方上帝之一帝也春則靈威仰夏則赤熛怒秋則白招矩冬則叶光紀季月則含樞紐也並以始祖而配之焉人帝及神列在祀典亦於其月而饗祭之魯自文公始不視朔子貢見其禮廢欲去其羊孔子以羊存猶可議其禮羊亡其禮遂廢故云爾愛其羊我愛其禮也漢承秦滅學庶事草創明堂辟雍其制遂闕武帝封禪始建明堂於太山既不立於京師所以無告朔之事至平帝元始中王莽輔政庶幾復古乃建明堂辟雍為禘祫祭於明堂諸侯王列侯宗子子弟九百餘人助祭畢皆益户賜爵及金帛増秩補吏各有差漢未喪亂尚得其禮爰至後漢祀典仍存明帝郊祀五帝於明堂以光武配祭牲各一犢奏樂如南郊董卓西移記載烟滅告朔之禮於此而墜暨於晉末戎馬生郊禮樂衣冠掃地總盡告朔之禮於此而墜暨於元帝過江是稱狼狽禮樂制度南遷葢寡彛典殘闕無復舊章軍國所資臨事議定既闕明堂寧論告朔宋朝何承天纂集其文以為禮樂雖加編次事則闕如梁代崔靈恩撰三禮義宗但捃摭前儒因循故事而已隋大業中帝命學士撰江都集禮只抄撮禮論更無異文貞觀顯慶禮及祠令不言告朔者葢為歴代不傳所以其文遂闕各有由緒不足依據今禮官引為明證在臣誠寔有疑陛下肇建明堂聿遵古典告朔之禮猶闕舊章欽若稽古應須補葺若每月聴政於一堂事亦煩數孟月視朔恐不可廢   張齊賢議 禮官狀云經史正文無天子每月告朔之事者謹按榖梁傳曰閏月天子不以告朔是知他月天子告朔矣又按左氏傳以魯侯不告朔為棄時政也則諸侯雖閏月亦告朔矣又按周禮太史職頒告朔于邦國之中禮記玉藻天子聴朔於南門之外皆有閏月居門之事是天子亦以閏月告朔矣非是天子不告而諸侯亦告也榖梁子去聖尚近雖閏月告朔之義與左氏不同然皆以天子諸侯每月當行告朔之事兩禮之設其文甚著不可謂經史無正文也又禮官狀以周禮天官太宰職曰正月之吉始和布治于邦國都鄙乃懸象法於象魏使萬人觀之浹日而斂之即是謂禮記玉藻之聴朔因此遂謂王者唯以歲首元旦一告朔此説非也何者太宰所云布治于邦國都鄙者布其所掌太宰之典也故地官司徒職則布教典春官宗伯職則布禮典夏官司馬職則布政典秋官司冦職則布刑典唯冬官司空職亡以五官之職言之則其職亦當布事典也此乃六官各以正月之吉宣布其職之典非告朔也于寳之注以經所云正月之吉者即是正月之朔日也故解云吉是朔日也今云告朔日者即傳寫之誤不可據以為説也又禮官狀云每月告朔者諸侯之禮故云左氏傳云既視朔遂登觀臺今王者行之非所聞也又云以天子之尊而用諸侯之禮非所謂頒告朔令諸侯使奉而行之謂此大謬也何者左氏所言視朔者猶玉藻之聴朔也今禮官據左氏有魯侯行視朔之禮即謂諸侯每月當告朔玉藻亦有天子行聴朔之禮又有閏月王居門之事即天子唯歲首一告朔何其一取而一舍也又孝經云昔者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又云明王以孝理天下豈有王者設教使諸侯尊祖告朔而天子不告也非所謂以明事神訓人事君之義又禮官狀云鄭所謂告其時帝者即大皥等五人帝此又非也何者鄭注唯言告其時帝及其神配以文王武王不指言天帝人帝但天帝人帝並配五方時帝之言包天人矣但以文王武王作配則是並告天帝人帝諸侯受朔於天子故但於祖廟告而受行之天子受朔於上天理宜於明堂告其時之天帝人帝而配以祖考也故玉藻疏載賀瑒義亦以時帝為靈威仰等五天帝且聖人為能饗帝孝子為能饗親今若但告人帝則聖人之道未備非所謂能饗也又禮官狀云若天子每月朔旦告祭然後頒行之則諸侯安得受而藏之告而行之是明太宰以歲首宣布一歲之令太史從而頒之今既頒矣政既行矣而王猶日月告朔復欲何所宣布者春官太子職云頒告於邦國是總頒一歲之朔於天下諸侯故諸侯得受而藏之告而行之而王猶日月告朔頒之於官府都鄙也此謂畿内彼謂畿外事不相關也又禮官狀云漢魏至今莫之用者秦人滅學經典不存漢高馬上得之未能備禮自魏以下喪亂多豈可以漢魏廢禮欲使朝廷法之也又禮官狀云禮論等及祠令並無天子每月告朔之禮崔靈恩三禮義宗廟祭服義亦載天子視朔之服不可言無也又貞觀顯慶禮及祠令非徒無天子每月告朔之文亦無天子嵗首告朔之事今禮官何以言天子嵗首一告朔乎借矛擊楯昭然易了每月告朔在禮不疑尊祖配天於義為得若乃創制垂統損益舊章或欲每月聴政或欲孟月視朔此則斷在宸極事關執政固非羣議所得叅詳   宋范祖禹明堂議 伏見明堂大禮已在散齋恭惟仁宗皇帝若稽古典斷以聖意自皇祐二年始制明堂之禮先詔有司乘輿服御務從簡儉無枉勞費御撰樂曲舞名服靴袍御崇政殿閲試雅樂如行禮之次又於禁中靴袍親書明堂及明堂之門二牓將近祀日霖雨不止仁宗禁中齋禱極於恭䖍應禱開霽天日清潤風和氣協祀前之夕即罷警嚴仁宗每詣神座行禮畢鞠躬却行須盡褥位方改步移嚮以示肅恭之至又令侍臣徧諭獻官及進幣徹爼豆悉安徐謹嚴無怠遽失恭質明禮畢比之他時行禮加數刻之緩御樓宣赦畢降詔中書門下止絶請託應内降恩澤及原減罪犯者不得施行仁宗欽崇禋祀布昭明徳傳之萬世大畧如此英宗神宗聖孝遵承皆極嚴敬今陛下嗣位五載再舉宗祀上帝顧饗神考配侑國之大事莫重於此惟陛下囚盡誠敬法則祖宗則神天降祉群生蒙福夫齋者所以致其精明之徳孔子之所慎者齋齋必有專一精潔之誠乃可以交於神禮之言齋曰心不茍慮必依於道手足不茍動必依於禮古之君子其齋如此齋三日必見其所祭者誠之至也夫惟致齋肅恭然後動容周旋無不中禮曰皇天無親克敬惟親鬼神無常享享于克誠夫皇天惟親至敬鬼神惟享至誠天人之交相去不遠惟誠與敬可以感通陛下躬行于上則百官有司莫敢不祇肅于下經曰聖人之徳無以加于孝惟陛下恭䖍祀事以教天下之孝使群臣萬國瞻望盛徳休光臣不勝拳拳之愚   經濟類編卷四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四十二   明 馮琦馮瑗 撰   禮儀類四   㑹【十則】   葵丘之㑹獻公将如會遇宰周公曰君可無㑹也夫齊侯好示務施與力而不務德故輕致諸侯而重遣之使至者勸而畔者慕懷之以典言薄其要結而厚德之以示之信三屬諸侯存亡國三以示之施是以北伐山戎南伐楚西為此㑹也譬之如室既鎮其甍矣又何加焉吾聞之惠難徧也施難報也不徧不報卒於怨讐夫齊侯將施惠如出責是之不果奉而暇晋是皇雖後之㑹將在東矣君無懼焉其有勤也公乃還宰孔謂其御曰晋侯將死矣景霍以為城而汾河涑澮以為淵戎翟之民實環之汪是土也茍違其違誰能懼之今晋侯不量齊德之豐否不度諸侯之勢釋其閉脩而輕於行道失其心矣君子失心鮮不夭昏是嵗也獻公卒八年為淮之㑹桓公在殯宋人伐之   甲戌同盟于平丘齊服也令諸侯日中造于除癸酉退朝子產命外僕速張於除子大叔止之使待明日及夕子產聞其未張也使速往乃無所張矣及盟子產争承曰昔天子班貢輕重以列列尊貢重周之制也卑而貢重者甸服也鄭伯男也而使從公侯之貢懼弗給也敢以為請諸侯靖兵好以為事行理之命無月不至貢之無藝小國有闕所以得罪也諸侯脩盟存小國也貢獻無極亡可待也存亡之制将在今矣自日中以争至于昏晋人許之既盟子大叔咎之曰諸侯若討其可瀆乎子產曰晋政多門貳偷之不暇何暇討國不競亦陵何國之為   魯定公㑹齊侯于祝其實夾谷孔丘相犂彌言於齊侯曰孔丘知禮而無勇若使萊人以兵劫魯侯必得志焉齊侯從之孔丘以公退曰士兵之兩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偪好於神為不祥於德為愆義於人為失禮君必不然齊侯聞之遽辟之將盟齊人加於載書曰齊師出竟而不以甲車三百乘從我者有如此盟孔丘使兹無還揖對曰而不反我汶陽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齊侯将享公孔丘謂梁丘據曰齊魯之故吾子何不聞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執事也且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饗而既具是棄禮也若其不具用秕稗也用秕稗君辱棄禮名惡子盍圖之夫享所以昭德也不昭不如其已也乃不果享齊人來歸鄆讙隂之田吳徴㑹于衞初衞人殺吳行人且姚而懼謀於行人子羽子羽曰吳方無道無乃辱吾君不如止也子木曰吳方無道國無道必棄疾於人吳雖無道猶足以患衞往也長木之斃無不摽也國狗之瘈無不噬也而況大國乎秋衞侯㑹吳于鄖公及衞侯宋皇瑗盟而卒辭吳盟吳人藩衞侯之舎子服景伯謂子貢曰夫諸侯之㑹事既畢矣侯伯致禮地主歸餼以相辭也今吳不行禮於衞而藩其君舎以難之子盍見大宰乃請束錦以行語及衞故大宰嚭曰寡君願事衞君衞君之來也緩寡君懼故將止之子貢曰衛君之来必謀於其衆其衆或欲或否是以緩来其欲来者子之黨也其不欲来者子之讎也若執衛君是墮黨而崇讎也夫墮子者得其志矣且合諸侯而執衛君誰敢不懼墮黨崇讎而懼諸侯或者難以霸乎大宰嚭說乃舎衛侯衛侯歸效夷言子之尚㓜曰君必不免其死於夷乎執焉而又說其言從之固矣   劉文公合諸侯于召陵謀伐楚也將㑹衞子行敬子言於靈公曰㑹同難嘖有煩言莫之治也其使祝佗從公曰善乃使子魚子魚辭曰臣展四體以率舊職猶懼不給而煩刑書若又共二徼大罪也且夫祝社稷之常也社稷不動祝不出境官之制也君以軍行祓社釁鼓祝奉以從於是乎出境若嘉好之事君行師從卿行旅從臣無事焉公曰行也及臯鼬將長蔡於衛衛侯使祝佗私於萇曰聞諸道路不知信否若聞蔡將先衞信乎萇曰信蔡叔康叔之兄也先衞不亦可乎子魚曰以先王觀之則尚德也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選建明徳以藩屏周故周公相王室以尹天下於周為睦分魯公以大路大旂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殷民六族條氏徐氏蕭氏索氏長勺氏尾勺氏使帥其宗氏輯其分族將其類醜以法則周公用即命于周是使之職事于魯以昭周公之明徳分之土田陪敦祝宗卜史備物典策官司彞器因商奄之民命以伯禽而封於少皥之虛分康叔以大路少帛綪茷旃旌大呂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錡氏樊氏饑氏終葵氏封畛土略自武父以南及圃田之北竟取於有閻之土以共王職取於相土之東都以㑹王之東蒐季授土陶叔授民命以康誥而封於殷虚皆啓以商政疆以周索分康叔以大路密須之鼔闕鞏姑洗懐姓九宗職官五正命以康誥而封於夏虛啓以夏政疆以戎索三者皆叔也而有令徳故昭之以分物不然文武成康之伯猶多而不獲是分也唯不尚年也管蔡啓商惎閒王室王於是乎殺管叔而蔡蔡叔以車七乘徒七十人其子蔡仲改行帥徳周公舉之以為已卿士見諸王而命之以蔡其命書云王曰胡無若爾考之違王命也若之何其使蔡先衛也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為大宰康叔為司冦季為司空五叔無官豈尚年哉曹文之昭也晋武之穆也曹為伯甸非尚年也今將尚之是反先王也晋文公為踐土之盟衞成公不在夷叔其母弟也猶先蔡其載書云王若曰晋重魯申衛武蔡甲午鄭㨗齊潘宋王臣莒期藏在周府可覆視也吾子欲復文武之略而不正其德將如之何萇說告劉子與范獻子謀之乃長衞侯於盟   吳王夫差既殺申胥不稔於嵗乃起師北征闕為深溝通商魯之間北屬之沂西屬之濟以㑹晋公午於黄池於是越王句踐乃命范蠡任事率師㳂海泝淮以絶吳路敗王子友於姑熊夷越王句踐乃率中軍泝江以襲吳入其郛焚其姑蘇渉其大舟吳晋争長未成邊遽乃至以越亂告吳王懼乃合大夫而謀曰越為不道背其齊盟今吾道路悠逺無㑹而歸與㑹而先晋孰利王孫雄曰夫危事不齒雄敢先對二者莫利無㑹而歸越聞章矣民懼而走逺無正就齊宋徐夷曰吳既敗矣將夾溝而㢋我我無生命矣㑹而先晋晋既執諸侯之柄以臨我將成其志以見天子吾須之不能去之不忍若越聞俞章吾民恐畔必會而先之王乃歩就王孫雄曰先之圖之將若何王孫雄曰王其無疑吾道路悠遠必無有二命焉可以濟事王孫雄進顧揖諸大夫曰危事不可以為安死事不可以為生則無為貴知矣民之惡死而欲貴富以長没也與我同雖然彼近其國有遷我絶慮無遷彼豈能與我行此危事也哉事君勇謀於此用之今夕必挑戰以廣民心請王厲士以奮其朋勢勸之以高位重畜備刑戮以辱其不厲者今各輕其死彼將不戰而先我我既執諸侯之柄以歳之不穫也無有誅焉而先罷之諸侯必說既而皆入其地王安挺志一日惕一日留以安歩王志必設以此民也封於江淮之間乃能至於吳吳王許諾   吳王昏乃戒令秣馬食士夜中乃令服兵擐甲係馬舌出火竈陳士卒百人以為徹行百行行頭皆官帥擁鐸拱稽建肥胡奉文犀之渠十行一嬖大夫建旌提鼔挾經秉枹十旌一將軍載常建鼔挾經秉枹為萬人以為方陳皆白常白旂素甲白羽之矰望之如荼王親秉鉞載白旂以中陳而立左軍亦如之皆赤常赤旟丹甲朱羽之矰望之如火右軍亦如之皆常旗黒甲烏羽之矰望之如墨為帶甲三萬以勢攻鷄鳴乃定既陳去晉軍一里昧明王乃秉枹親就鳴鼔丁寧錞于振鐸勇怯盡應三軍皆譁釦以振旅其聲動天地晉師大駭不出周軍飭壘乃令董褐請事曰兩君偃兵接好日中為期今大國越録而造於敝邑之軍壘敢請亂故吳王親對之曰天子有命周室卑約貢獻莫入上帝鬼神而不可以告無姫姓之振也徒遽來告孤日夜相繼匍匐就君君今非王室不安平是憂億負晉衆庻不式諸戎翟楚秦將不長弟以力征一二兄弟之國孤欲守吾先君之班爵進則不敢退則不可今㑹日薄矣恐事之不集以為諸侯笑孤之事君在今日不得事君亦在今日為使者之無遠也孤用親聴命於藩籬之外董褐將還王稱左畸曰攝少司馬兹與王士五人坐於王前乃皆進自於客前以酬客董褐既致命乃告諸趙鞅曰臣觀吳王之色類有大憂小則嬖妾嫡子死不則國有大難大則越入吳將毒不可與戰主其許之先無以待危然而不可徒許也趙鞅許諾晉乃令董褐復命曰寡君未敢觀兵身見使褐復命曰曩君之言周室既卑諸侯失禮於天子請貞於陽卜收文武之諸侯孤以下宻邇於天子無所逃罪訊讓日至曰昔吳伯父不失春秋必率諸侯以顧在余一人今伯父有蠻荆之虞禮世不續用命孤禮佐周公以見我一二兄弟之國以休君憂今君掩王東海以淫名聞於天子君有短垣而自踰之况蠻荆則何有於周室夫命圭有命固曰吳伯不曰吳王諸侯是以敢辭夫諸侯無二君而周無二王君若無卑天子以干其不祥而曰吳公孤敢不順從君命長弟許諾吳王許諾乃退就幕而㑹吳公先㰱晉侯亞之吳王既㑹越聞愈章恐齊宋之為己害也乃命王孫雄先與勇獲帥徒師以為過賓於宋以焚其北郛焉而過之楚子合諸侯于申椒舉言於楚子曰臣聞諸侯無歸禮以為歸今君始得諸侯其慎禮矣霸之濟否在此㑹也夏啓有鈞臺之享商湯有景亳之命周武有孟津之誓成有岐陽之蒐康有酆宮之朝穆有塗山之㑹齊桓有召陵之師晉文有踐土之盟君其何用宋向戍鄭公孫僑在諸侯之良也君其選焉王曰吾用齊桓王使問禮於左師與子產左師曰小國習之大國用之敢不薦聞獻公合諸侯之禮六子產曰小國共職敢不薦守獻伯子男㑹公之禮六君子謂合左師善守先代子產善相小國王使椒舉侍於後以規過卒事不規王問其故對曰禮吾未見者有六焉又何以規   宋向戍善於趙文子又善於令尹子木欲弭諸侯之兵以為名如晉告趙孟趙孟謀於諸大夫韓宣子曰兵民之殘也財用之蠧小國之大菑也將或弭之雖曰不可必將許之弗許楚將許之以召諸侯則我失爲盟主矣晉人許之如楚楚亦許之如齊齊人難之陳文子曰晉楚許之我焉得已且人曰弭兵而我弗許則固攜吾民矣将焉用之齊人許之告於秦秦亦許之皆告於小國為㑹於宋五月甲辰晉趙武至於宋丙午鄭良霄至六月丁未朔宋人享趙文子叔向為介司馬置折俎禮也仲尼使舉是禮也以為多文辭戊申叔孫豹齊慶封陳須無衛石惡至甲寅晉荀盈從趙武至丙辰邾悼公至壬戌楚公子黑肱先至成言於晉丁卯宋向戌如陳從子木成言於楚戊辰滕成公至子木謂向戌請晉楚之從交相見也庚午向戌復於趙孟趙孟曰晉楚齊秦匹也晉之不能於齊猶楚之不能於秦也楚君若能使秦君辱於敝邑寡君敢不固請於齊壬申左師復言於子木子木使驛謁諸王王曰釋齊秦他國請相見也秋七月戊寅左師至是夜也趙孟及子晳盟以齊言庚辰子木至自陳陳孔奐蔡公孫歸生至曹許之大夫皆至以藩為軍晉楚各處其偏伯夙謂趙孟曰楚氛甚惡懼難趙孟曰吾左還入於宋若我何辛巳將盟於宋西門之外楚人衷甲伯州犂曰合諸侯之師以為不信無乃不可乎夫諸侯望信於楚是以來服若不信是棄其所以服諸侯也固請釋甲子木曰晉楚無信久矣事利而已茍得志焉焉用有信大宰退告人曰令尹將死矣不及三年求逞志而棄信志將逞乎志以發言言以出信信以立志參以定之信亡何以及三趙孟患楚衷甲以告叔向叔向曰何害也匹夫一為不信猶不可單斃其死若合諸侯之卿以為不信必不捷矣食言者不病非子之患也夫以信召人而以僭濟之必莫之與也安能害我且吾因宋以守病則夫能致死雖倍楚可也子何懼焉又不及是曰弭兵以召諸侯而稱兵以害我吾庸多矣非所患也季武子使謂叔孫以公命曰視邾滕既而齊人請邾宋人請滕皆不與盟叔孫曰邾滕人之私也我列國也何故視之宋衞吾匹也乃盟故不書其族言違命也晉楚争先晉人曰晉固為諸侯盟主未有先晉者也楚人曰子言晉楚匹也若晉常先是楚弱也且晉楚狎主諸侯之盟也久矣豈專在晉叔向謂趙孟曰諸侯歸晉之德只非歸其尸盟也子務德無爭先且諸侯盟小國固必有尸盟者楚為晉細不亦可乎乃先楚人書先晉晉有信也壬午宋公兼享晉楚之大夫趙孟為客子木與之言弗能對使叔向侍言焉子木亦不能對也乙酉宋公及諸侯之大夫盟于蒙門之外子木問於趙孟曰范武子之德何如對曰夫子之家事治言於晉國無隐情其祝史陳信於鬼神無愧辭子木歸以語王王曰尚矣哉能歆神人宜其光輔五君以為盟主也子木又語王曰宜晉之伯也有叔向以佐其卿楚無以當之不可與爭晉荀盈遂如楚涖盟鄭伯享趙孟于垂隴子展伯有子西子産子大叔二子石從趙孟曰七子從君以寵武也請皆賦以卒君貺武亦以觀七子之志子展賦草蟲趙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當之伯有賦鶉之賁賁趙孟曰牀第之言不踰閾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聞也子西賦黍苖之四章趙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産賦隰桑趙孟曰武請受其卒章子大叔賦野有蔓草趙孟曰吾子之惠也印叚賦蟋蟀趙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孫叚賦桑扈趙孟曰匪交匪敖福將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辭福禄得乎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將為戮矣詩以言志志誣其上而公怨之以為賔榮其能久乎幸而後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謂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謂矣文子曰其餘皆數世之主也子展其後亡者也在上不忘降印氏其次也樂而不荒樂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後亡不亦可乎宋左師請賞曰請免死之邑公與之邑六十以示子罕子罕曰凡諸侯小國晉楚所以兵威之畏而後上下慈和慈和而後能安静其國家以事大國所以存也無威則驕驕則亂生亂生必滅所以亡也天生五材民竝用之廢一不可誰能去兵兵之設久矣所以威不軌而昭文徳也聖人以興亂人以廢廢興存亡昏明之術皆兵之由也而子求去之不亦誣乎以誣道蔽諸侯罪莫大焉縱無大討而又求賞無厭之甚削而投之左師辭邑向氏欲攻司城左師曰我將亡夫子存我徳莫大焉又可攻乎君子曰彼己之子邦之司直樂喜之謂乎何以恤我我其收之向戌之謂乎   秦王使使者告趙王欲與王為好㑹于西河外澠池趙王畏秦欲毋行亷頗藺相如計曰王不行示趙弱且怯也趙王遂行相如從亷頗送至境與王訣曰王行度道里㑹遇之禮畢還不過三十日三十日不還則請立太子為王以絶秦望王許之遂與秦王㑹澠池秦王飲酒酣曰寡人竊聞趙王好音請奏瑟趙王鼓瑟秦御史前書曰某年月日秦王與趙王㑹飲令趙王鼓瑟藺相如前曰趙王竊聞秦王善為秦聲請奉盆缻秦王以相娯樂秦王怒不許於是相如前進缻因跪請秦王秦王不肯擊缻相如曰五歩之内相如請得以頸血濺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張目叱之左右皆靡於是秦王不懌為一擊缻相如顧召趙御史書曰某年月日秦王為趙王擊缻秦之羣臣曰請以趙十五城為秦王夀藺相如亦曰請以秦之咸陽為趙王夀秦王竟酒終不能加勝於趙趙亦盛設兵以待秦秦不敢動   盟【八則】   晉人復衞侯寗武子與衞人盟于宛濮曰天禍衞國君臣不協以及此憂也今天誘其衷使皆降心以相從也不有居者誰守社稷不有行者誰扞牧圉不協之故用昭乞盟于爾大神以誘天衷自今日以往既盟之後行者無保其力居者無懼其罪有渝此盟以相及也明神先君是糾是殛國人聞此盟也而後不貳   晉文公合諸侯而盟曰吾聞國之昏不由聲色必由姦利好樂聲色者淫也貪姦者惑也夫淫惑之國不亡必殘自今以來無以美妾疑妻無以聲樂妨正無以姦情害公無以貨利示下其有之者是謂伐其根素流于華葉若此者有患無憂有冦勿弭不如言者盟示之于是君子聞之曰文公其知道乎其不王者由無佐也諸侯伐鄭庚午季武子齊崔杼宋皇鄖從荀罃士匄門于鄟門衞北宮括曹人邾人從荀偃韓起門于師之梁滕人薛人從欒黶士魴門于北門人郳人從趙武魏絳斬行栗里戍師于汜令於諸侯曰修器備盛餱糧歸老㓜居疾于虎牢肆眚圍鄭鄭人恐乃行成中行獻子曰遂圍之以待楚人之救也而與之戰不然無成知武子曰許之盟而還師以敝楚人吾三分四軍與諸侯之銳以逆來者於我未病楚不能矣猶愈於戰暴骨以逞不可以爭大勞未艾君子勞心小人勞力先王之制也諸侯皆不欲戰乃許鄭成十一月己亥同盟于戲鄭服也将盟鄭六卿公子騑公子發公子嘉公孫輒公孫蠆公孫舎之及其大夫門子皆從鄭伯晉士莊子為載書曰自今日既盟之後鄭國而不唯晉命是聴而或有異志者有如此盟公子騑趨進曰天禍鄭國使介居二大國之間大國不加德音而亂以要之使其鬼神不獲歆其禋祀其民人不獲享其土利夫婦辛苦墊隘無所底告自今日既盟之後鄭國而不唯有禮與彊可以庇民者是從而敢有異志者亦如之荀偃曰改載書公孫舎之曰昭大神要言焉若可改也大國亦可叛也知武子謂獻子曰我實不德而要人以盟豈禮也哉非禮何以主盟姑盟而退脩德息師而來終必獲鄭何必今日我之不德民将棄我豈唯鄭若能休和遠人將至何待於鄭乃盟而還   諸侯伐鄭齊大子光宋向戌先至于鄭門于東門其莫晉荀罃至于西郊東侵舊許衞孫林父侵其北鄙諸侯㑹于北林師于向右還次于瑣圍鄭觀兵于南門西濟于濟隧鄭人懼乃行成同盟于亳范宣子曰不慎必失諸侯諸侯道敝而無成能無貳乎乃盟載書曰凡我同盟毋蕰年毋壅利毋保姦毋留慝救災患恤禍亂同好惡奨王室或閒兹命司慎司盟名山名川羣神羣祀先王先公七姓十二國之祖明神殛之俾失其民隊命亡氏踣其國家   㑹於虢尋宋之盟也祁午謂趙文子曰宋之盟楚人得志於晉今令尹之不信諸侯之所聞也子弗戒懼又如宋子木之信稱於諸侯猶詐晉而駕焉况不信之尤者乎楚重得志於晉晉之耻也子相晉國以為盟主於今七年矣再合諸侯三合大夫服齊狄寧東夏平秦亂城淳于師徒不頓國家不罷民無謗讟諸侯無怨天無大災子之力也有令名矣而終之以耻午也是懼吾子其不可以不戒文子曰武受賜矣然宋之盟子木有禍人之心武有仁人之心是楚所以駕於晉也今武猶是心也楚又行僭非所害也武将信以為本循而行之譬如農夫是穮是蓘雖有饑饉必有豐年且吾聞之能信不為人下吾未能也詩曰不僭不賊鮮不為則信也能為人則者不為人下矣吾不能是難楚不為患楚令尹圍請用牲讀舊書加于牲上而已晉人許之   晉成虒祁諸侯朝而歸者皆有貳心為取郠故晉將以諸侯來討叔向曰諸侯不可以不示威乃竝徴㑹告于吳秋晉侯㑹吳子于良水道不可吳子辭乃還七月丙寅治兵于邾南甲車四千乘羊舌鮒攝司馬遂合諸侯于平丘子產子大叔相鄭伯以㑹子産以幄幕九張行子大叔以四十既而悔之毎舎損焉及㑹亦如之次于衛地叔鮒求貨於衞淫芻蕘者衞人使屠伯饋叔向羮與一篋錦曰諸侯事晉未敢携貳况衛在君之宇下而敢有異志芻蕘者異於他日敢請之叔向受羮反錦曰晉有羊舌鮒者瀆貨無厭亦将及矣為此役也子若以君命賜之其已客從之未退而禁之晉人将尋盟齊人不可晉侯使叔向告劉獻公曰抑齊人不盟若之何對曰盟以底信君苟有信諸侯不貳何患焉告之以文辭董之以武師雖齊不許君庸多矣天子之老請帥王賦元戎十乘以先啓行遲速唯君叔向告于齊曰諸侯求盟已在此矣今君弗利寡君以為請對曰諸侯討貳則有尋盟若皆用命何盟之尋叔向曰國家之敗有事而無業事則不經有業而無禮經則不序有禮而無威序則不共有威而不昭共則不明棄共百事不終所由傾覆也是故明王之制使諸侯嵗䀻以志業閒朝以講禮再朝而㑹以示威再㑹而盟以顯昭明志業於好講禮於等示威於衆昭明於神自古以来未之或失也存亡之道恒由是興晉禮主盟懼有不治奉承齊犧而布諸君求終事也君曰余必廢之何齊之有唯君圖之寡君聞命矣齊人懼對曰小國言之大國制之敢不聴從既聞命矣敬共以徃遲速唯君叔向曰諸侯有間矣不可以不示衆八月辛未治兵建而不旆壬申復旆之諸侯畏之   魯昭公孫于齊臧昭伯率從者將盟載書曰戮力壹心好惡同之信罪之有無繾綣從公無通外内以公命示子家子子家子曰如此吾不可以盟羈也不佞不能與二三子同心而以為皆有罪或欲通外内且欲云君二三子好亡而惡定焉可同也䧟君於難罪孰大焉通外内而去君君將速入弗通何為而何守焉乃不與盟   魯哀公㑹呉于槖臯呉子使大宰嚭請尋盟公不欲使子貢對曰盟所以周信也故心以制之玉帛以奉之言以結之明神以要之寡君以為茍有盟焉弗可改也己若猶可改日盟何益今吾子曰必尋盟若可尋也亦可寒也乃不尋盟   聘【六則】   衞寗武子來聘公與之宴為賦湛露及彤弓不辭又不荅賦使行人私焉對曰臣以為肄業及之也昔諸侯朝正於王王宴樂之於是乎賦湛露則天子當陽諸侯用命也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王於是乎賜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覺報宴今陪臣來繼舊好君辱貺之其敢干大禮以自取戾   秦伯使西乞術來䀻且言将伐晉襄仲辭玉曰君不忘先君之好照臨魯國鎭撫其社稷重之以大器寡君敢辭玉對曰不腆敝器不足辭也主人三辭賓荅曰寡君願徼福于周公魯公以事君不腆先君之敝器使下臣致諸執事以為瑞節要結好命所以藉寡君之命結二國之好是以敢致之襄仲曰不有君子其能國乎國無陋矣厚賄之   穆叔如晉報知武子之聘也晉侯享之金奏肆夏之三不拜工歌文王之三又不拜歌鹿鳴之三三拜韓獻子使行人子員問之曰子以君命辱於敝邑先君之禮藉之以樂以辱吾子吾子舎其大而重拜其細敢問何禮也對曰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也使臣弗敢與聞文王兩君相見之樂也臣不敢及鹿鳴君所以嘉寡君也敢不拜嘉四牡君所以勞使臣也敢不重拜皇皇者華君教使臣曰必諮於周臣聞之訪問於善為咨咨親為詢咨禮為度咨事為諏咨難為謀臣獲五善敢不重拜晉侯使隨㑹聘于周定王饗之殽烝原公相禮范子私於原公曰吾聞王室之禮無毁折今此何禮也王見其語也召原公而問之原公以吿王召士季曰子弗聞乎禘郊之事則有全烝王公立飫則有房烝親戚宴享則有殽烝今女非他也而叔父使士季實來脩舊德以奨王室唯是先王之宴禮欲以貽女余一人敢設飫禘焉忠非親禮而干舊職以亂前好且唯夫戎翟則有體薦夫戎翟冐没輕儳貪而不讓其血氣不治若禽獸焉其適來班貢不俟馨香嘉味故坐諸門外而使舌人體委與之女今我王室之一二兄弟以時相見將龢協典禮以示民訓則無亦擇其柔嘉選其馨香潔其酒醴品其豆籩修其簠簋奉其犧象出其尊彛陳其鼎爼静其巾羃敬其祓除體觧節折而共飲食之於是乎有折俎加豆酬幣宴貨以示容合好胡有孑然其效戎翟也夫王公諸侯之有飫也將以講事成章建大徳昭大物也故立成禮烝而已飫以顯物宴以食好嵗飫不倦時宴不宴月㑹旬修日完不忘服物昭庸采飾顯明文章比象周旋序順容貌有崇威儀有則五味實氣五色精心五聲昭徳五義紀宜飲食可享龢同可觀財用可嘉則順而建徳古之善禮者將焉用全烝武子遂不敢對而退歸乃講聚三代之典禮於是乎修執秩以為晉法鄭六卿餞宣子於郊宣子曰二三君子請皆賦起亦以知鄭志子齹賦野有蔓草宣子曰孺子善哉吾有望矣子產賦鄭之羔裘宣子曰起不堪也子大叔賦褰裳宣子曰起在此敢勤子至於他人乎子大叔拜宣子曰善哉子之言是不有是事其能終乎子游賦風雨子旗賦有女同車子柳賦蘀兮宣子喜曰鄭其庶乎二三君子以君命貺起賦不出鄭志皆昵燕好也二三君子數世之主也可以無懼矣宣子皆獻馬焉而賦我將子産拜使五卿皆拜曰吾子靖亂敢不拜徳宣子私覲於子産以玉與馬曰子命起舎夫玉是賜我玉而免吾死也敢不藉手以拜   晉范宣子来聘且拜公之辱告將用師于鄭公享之宣子賦摽有梅季武子曰誰敢哉今譬於草木寡君在君君之臭味也歡以承命何時之有武子賦角弓賔將出武子賦彤弓宣子曰城濮之役我先君文公獻功于衡雍受彤弓于襄王以為子孫藏匄也先君守官之嗣也敢不承命君子以為知禮   宴【二則】   宋太宗召宰相近臣賞花後苑謂之曰春風暄和萬物暢茂四方無事朕以天下之樂為樂宜令侍從詞臣賦詩至是召輔臣三司使翰林樞院直學士尚書省四品兩省五品以上三館學士宴于後苑賞花釣魚命羣臣賦詩因習射水心殿賞花曲宴自此始   宴諸王大臣于行殿因諭臺臣曰太祖有訓美色名馬人皆玩之然方寸一有係累即能敗名䘮徳卿等亦常念及此乎   專對【十五則】   楚子圍鄭旬有七日鄭人卜行成不吉卜臨于大宫且巷出車吉國人大臨守陴者皆哭楚人退師鄭人脩城進復圍之三月克之入自皇門至于逵路鄭伯肉袒牽羊以逆曰孤不天不能事君使君懷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唯命是聴其俘諸江南以實海濵亦唯命其翦以賜諸侯使臣妾之亦唯命若惠顧前好徼福於厲宣桓武不泯其社稷使改事君夷於九縣君之惠也孤之願也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君實圖之左右曰不可許也得國無赦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庸可幾乎退三十里而許之平潘尪入盟子良出質晉侯蒐于黄父遂復合諸侯于扈於是晉侯不見鄭伯以為貳於楚也鄭子家使執訊而與之書以告趙宣子曰寡君即位三年召蔡侯而與之事君九月蔡侯入于敝邑以行敝邑以侯宣多之難寡君是以不得與蔡侯偕十一月克減侯宣多而隨蔡侯以朝于執事十二年六月歸生佐寡君之嫡夷以請陳侯于楚而朝諸君十四年七月寡君又朝以蕆陳事十五年五月陳侯自敝邑往朝于君往年正月燭之武往朝夷也八月寡君又往朝以陳蔡之密邇於楚而不敢貳焉則敝邑之故也雖敝邑之事君何以不免在位之中一朝于襄而再見于君夷與孤之二三臣相及於綘雖我小國則蔑以過之矣今大國曰爾未逞吾志敝邑有亡無以加焉古人有言曰畏首畏尾身其餘㡬又曰鹿死不擇音小國之事大國也德則其人也不德則其鹿也鋌而走險急何能擇命之罔極亦知亡矣將悉敝賦以待於鯈惟執事命之文公二年六月壬申朝于齊四年二月壬戌為齊侵蔡亦獲成於楚居大國之閒而從於彊令豈其罪也大國若弗圖無所逃命晉鞏朔行成於鄭趙穿公壻池為質焉   晉侯使鞏朔獻齊捷于周王弗見使單襄公辭焉曰蠻夷戎狄不式王命淫湎毁常王命伐之則有獻捷王親受而勞之所以懲不敬勸有功也兄弟甥舅侵敗王略王命伐之告事而已不獻其功所以敬親暱禁淫慝也今叔父克遂有功于齊而不使命卿鎮撫王室所使來撫余一人而鞏伯實來未有職司於王室又奸先王之禮余雖欲於鞏伯其敢廢舊典而忝叔父夫齊甥舅之國也而大師之後也寧不亦淫從其欲以怒叔父抑豈不可諫誨士莊伯不能對王使委於三吏禮之如侯伯克敵使大夫告慶之禮降於卿禮一等   晉侯使吕相絶秦曰昔逮我獻公及穆公相好戮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天禍晉國文公如齊惠公如秦無禄獻公即世穆公不忘舊德俾我惠公用能奉祀于晉又不能成大勲而為韓之師亦悔于厥心用集我文公是穆之成也文公躬擐甲胄跋履山川踰越險阻征東之諸侯虞夏商周之而朝諸秦則亦既報舊德矣鄭人怒君之疆場我文公帥諸侯及秦圍鄭秦大夫不詢于我寡君擅及鄭盟諸侯疾之將致命于秦文公恐懼綏靖諸侯秦師克還無害則是我有大造于西也無禄文公即世穆為不弔蔑死我君寡我襄公迭我殽地奸絶我好伐我保城殄滅我費滑散離我兄弟撓亂我同盟傾覆我國家我襄公未忘君之舊勲而懼社稷之隕是以有殽之師猶願赦罪于穆公穆公弗聴而即楚謀我天誘其衷成王隕命穆公是以不克逞志于我穆襄即世康靈即位康公我之自出又欲闕翦我公室傾覆我社稷帥我蝥賊以来蕩揺我邊疆我是以有令狐之役康猶不悛入我河曲伐我涑川俘我王官翦我羈馬我是以有河曲之戰東道之不通則是康公絶我好也及君之嗣也我君景公引領西望曰庻撫我乎君亦不惠稱盟利吾有狄難入我河縣焚我箕郜芟夷我農功䖍劉我邊垂我是以有輔氏之聚君亦悔禍之延而欲徼福于先君獻穆使伯車來命我景公曰吾與女同好棄惡復脩舊德以追念前勲言誓未就景公即世我寡君是以有令狐之㑹君又不祥背棄盟誓白狄及君同州君之仇讎而我之昏姻也君來賜命曰吾與女伐狄寡君不敢顧昏姻畏君之威而受命于吏君有二心於狄曰晉將伐女狄應且憎是用告我楚人惡君之二三其德也亦來告我曰秦背令狐之盟而來求盟于我昭告昊天上帝秦三公楚三王曰余雖與晉出入余唯利是視不榖惡其無成德是用宣之以懲不壹諸侯備聞此言斯是用痛心疾首暱就寡人寡人帥以聴命唯好是求君若惠顧諸侯矜哀寡人而賜之盟則寡人之願也其承寧諸侯以退豈敢徼亂君若不施大惠寡人不佞其不能以諸侯退矣敢盡布之執事俾執事實圖利之秦桓公既與晉厲公為令狐之盟而又召狄與楚欲道以伐晉諸侯是以睦於晉   魯襄公使厚成叔弔于衞曰寡君使瘠聞君不撫社稷而越在他竟若之何不弔以同盟之故使瘠敢私於執事曰有君不弔有臣不敏君不赦宥臣亦不帥職增淫發洩其若之何衛人使大叔儀對曰羣臣不佞得罪於寡君寡君不以即刑而悼棄之以為君憂君不忘先君之好辱弔羣臣又重恤之敢拜君命之辱重拜大貺厚孫歸復命語臧武仲曰衞君其必歸乎有大叔儀以守有母弟鱄以出或撫其内或營其外能無歸乎   欒盈過於周周西鄙掠之辭於行人曰天子陪臣盈得罪於王之守臣將逃罪罪重於郊甸無所伏竄敢布其死昔陪臣書能輸力於王室王施惠焉其子黶不能保任其父之勞大君若不棄書之力亡臣猶有所逃若棄書之力而思黶之罪臣戮餘也將歸死於尉氏不敢還矣敢布四體唯大君命焉王曰尤而效之其又甚焉使司徒禁掠欒氏者歸所取焉使出諸轘轅   鄭子產之從政也擇能而使之馮簡子善斷事子大叔善决而文公孫揮知四國之為而辨於其大夫之族姓變而立至又善為詞令禆諶善謀於野則獲於邑則否有事乃載禆諶與之適野使謀可否而告馮簡子斷之使公孫揮為之辭令成乃授子太叔行之以應對賔客是以鮮有敗事   楚公子圍聘于鄭且娶於公孫叚氏伍舉為介将入館鄭人惡之使行人子羽與之言乃館於外既聘将以衆逆子產患之使子羽辭曰以敝邑褊小不足以容從者請墠聴命令尹命太宰伯州犂對曰君辱貺寡大夫圍謂圍將使豐氏撫有而室圍布几筵告於莊共之廟而來若野賜之是委君貺於草莽也是寡大夫不得列於諸卿也不寧唯是又使圍蒙其先君將不得為寡君老其蔑以復矣唯大夫圖之子羽曰小國無罪恃實其罪将恃大國之安靖已而無乃包藏禍心以圖之小國失恃而懲諸侯使莫不憾者距違君命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懼不然敝邑館人之屬也其敢愛豐氏之祧伍舉知其有備也請垂櫜而入許之正月乙未入逆而出鄭罕虎如晉賀夫人且告曰楚人日徴敝邑以不朝立王之故敝邑之往則畏執事其謂寡君而固有外心其不往則宋之盟云進退罪也寡君使虎布之宣子使叔向對曰君若辱有寡君在楚何害脩宋盟也君茍思盟寡君乃知免於戾矣君若不有寡君雖朝夕辱於敝邑寡君猜焉君實有心何辱命焉君其往也茍有寡君在楚猶在晉也張趯使謂大叔曰自子之歸也小人糞除先人之敝廬曰子其将來今子皮實來小人失望大叔曰吉賤不獲來畏大國尊夫人也且孟曰而将無事吉庶幾焉   楚子成章華之臺願與諸侯落之大宰薳啓彊曰臣能得魯侯薳啓彊來召公辭曰昔先君成公命我先大夫嬰齊曰吾不忘先君之好将使衡父照臨楚國鎭撫其社稷以輯寧爾民嬰齊受命于蜀奉承以來弗敢失隕而致諸宗祧曰我先君共王引領北望日月以冀傳序相授於今四王矣嘉惠未至唯襄公之辱臨我喪孤與其二三臣悼心失圖社稷之不皇况能懷思君德今君若歩玉趾辱見寡君寵靈楚國以信蜀之役致君之嘉惠是寡君既受貺矣何蜀之敢望其先君鬼神實嘉頼之豈唯寡君君若不來使臣請問行期寡君將承質幣而見于蜀以請先君之貺公将往夢襄公梓愼曰君不果行襄公之適楚也夢周公祖而行今襄公實祖君其不行子服惠伯曰行先君未嘗適楚故周公祖以道之襄公適楚矣而祖以道君不行何之   邾人莒人愬于晉曰魯朝夕伐我幾亡矣我之不共魯故之以晉侯不見公使叔向來辭曰諸侯将以甲戌盟寡君知不得事君矣請君無勤子服惠伯對曰君信蠻夷之訴以絶兄弟之國棄周公之後亦唯君寡君聞命矣   周敬王起師于滑辛丑在郊遂次于尸十一月辛酉晉師克鞏召伯盈逐王子朝王子朝及召氏之族毛伯得尹氏固南宫嚚奉周之典籍以奔楚隂忌奔莒以叛召伯逆王于尸及劉子單子盟遂軍圉澤次于隄上癸酉王入于成周甲戌盟于襄宫晉師使成公般戌周而還十二月癸未王入于莊宫王子朝使告于諸侯曰昔武王克殷成王靖四方康王息民竝建母弟以蕃屏周亦曰吾無專享文武之功且為後人之迷敗傾覆而溺入于難則振救之至于夷王王愆于厥身諸侯莫不竝走其望以祈王身至于厲王王心戾虐萬民弗忍居王于彘諸侯釋位以閒王政宣王有志而後效官至于幽王天不弔周王昏不若用愆厥位攜王奸命諸侯㬱之而建王嗣用遷郟鄏則是兄弟之能用力于王室也至于惠王天不靖周生頽禍心施于叔帶惠襄辟難越去王都則有晉鄭咸黜不端以綏定王家則是兄弟之能率先王之命也在定王六年秦人降妖曰周其有頿王亦克能脩其職諸侯服享二世共職王室其有閒王位諸侯不圖而受其亂災至于靈王生而有頿王甚神聖無惡於諸侯靈王景王克終其世今王室亂單旗劉狄剥亂天下壹行不若謂先王何常之有唯余心所命其誰敢討之帥羣不弔之人以行亂于王室侵欲無厭規求無度貫凟鬼神慢棄刑法倍奸齊盟傲很威儀矯誣先王晉為不道是攝是贊思肆其罔極兹不榖震盪播越竄在荆蠻未有攸底若我一二兄弟甥舅奨順天法無助狡猾以從先王之命毋速天罰赦圖不榖則所願也敢盡布其腹心及先王之經而諸侯實深圖之昔先王之命曰王后無適則擇立長年鈞以德德鈞以卜王不立愛公卿無私古之制也穆后及大子壽早夭即世單劉贊私立少以閒先王亦唯伯仲叔季圖之閔馬父聞子朝之辭曰文辭以行禮也子朝于景之命逺晉之大以專其志無禮甚矣文辭何為   平丘之㑹晉昭公使叔向辭昭公弗與盟子服惠伯曰晉信蠻夷而棄兄弟其執政貳也貳必失諸侯豈唯魯然夫失其政者必毒于人魯懼及焉不可以不恭必使上卿從之季平子曰然則意如乎若我徃晉必患我誰為之貳子服惠伯曰椒既言之矣敢逃難乎椒請從晉人執平子子服惠伯見韓宣子曰夫盟信之要也晉為盟主是主信也若盟而棄魯侯信抑闕矣昔欒氏之亂齊人閒晉之禍伐取朝歌我先君襄公不敢寧處使叔孫豹悉帥弊賦踦跂畢行無有處人以從軍吏次於雝俞與邯鄲勝擊齊之左掎止晏萊焉齊師退而後敢還非以求逺也以魯之宻邇於齊而又小國也齊朝駕則夕極於魯國不敢燀其患而與晉共其憂亦曰庶㡬有益於魯國乎今信蠻夷而棄之夫諸侯之勉於君者将安勸矣若棄魯而茍固諸侯羣臣敢憚戮乎諸侯之事晉者魯為勉矣若以蠻夷之故棄之其無乃得蠻夷而失諸侯之信乎子計其利者小國共命宣子說乃歸平子   吳王夫差起師伐越越王句踐起師逆之江大夫種乃獻謀曰夫吳之與越唯天所授王其無庸戰夫申胥華登簡服吳國之士於甲兵而未嘗有所挫也夫一人善射百夫决拾勝未可成夫謀必素見成事焉而後履之不可以授命王不如設戎約辭行成以喜其民以廣侈吳王之心吾以卜之於天天若棄吳必許吾成而不吾足也將必寛然有伯諸侯之心焉既罷弊其民而天奪之食安受其燼乃無有命矣越王許諾乃命諸稽郢行成於吳曰寡君句踐使下臣郢不敢顯然布幣行禮敢私告於下執事曰昔者越國見禍得罪於天王天王親趨玉趾以心孤句踐而又宥赦之君王之於越也繄起死人而肉白骨也孤不敢忘天災其敢忘君王之大賜乎今句踐申禍無良草鄙之人敢忘天王之大德而思邊垂之小怨以重得罪於下執事句踐用帥二三之老親委重罪頓顙於邊今君王不察盛怒為兵将殘伐越國越國固貢獻之邑也君王不以鞭箠使之而辱軍士使㓂令焉句踐請盟一介嫡女執箕箒以晐姓於王官一介嫡男奉槃匜以隨諸御春秋貢獻不觧於王府大王豈辱裁之亦征諸侯之禮也夫諺曰狐埋之而狐搰之是以無成功今天王既封殖越國以明聞於天下而又刈亡之是天王之無成勞也雖四方之諸侯則何實以事吳敢使下臣盡辭唯天王秉利度義焉   呉王夫差既退于黄池乃使王孫茍告勞于周曰昔者楚人為不道不承共王事以逺我一二兄弟之國吾先君闔廬不貰不忍被甲帶劔挺鈹搢鐸以與楚昭王毒逐於中原栢舉天舎其楚師敗績王去其國遂至于郢王總其百執事以奉其社稷之祭其父子昆弟不相能夫槩王作亂是以復歸于呉今齊侯任不鑒于楚又不承共王命以逺我一二兄弟之國夫差不貰不忍被甲帶劔挺鈹搢鐸遵汶伐博簦笠相望於艾陵天舎其衷齊師還夫差豈敢自多文武實舎其歸不稔於嵗余㳂江泝淮闕溝深水出於啇魯之間以徹於兄弟之國夫差克有成事敢使茍告於下執事周王答曰茍伯父命女来明紹享余一人若余嘉之昔周室逢天之降禍遭民之不祥余心豈忘憂䘏不唯下土之不康靖今伯父曰戮力同徳伯父若能然余一人兼受而介福伯父多歴年以没元身伯父秉徳已侈大哉   辭命【十二則】   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蔡潰遂伐楚楚子使與師言曰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對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侯九伯女實征之以夾輔周室賜我先君履東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無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寡人是徵昭王南征而不復寡人是問對曰貢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給昭王之不復君其問諸水濵師進次于陘夏楚子使屈完如師師退次于召陵齊侯陳諸侯之師與屈完乘而觀之齊侯曰豈不榖是為先君之好是繼與伯榖同好如何對曰君惠徼福於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願也齊侯曰以此衆戰誰能禦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對曰君若以德綏諸侯誰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國方城以為城漢水以為池雖衆無所用之屈完及諸侯盟   晉隂飴甥㑹秦伯盟于王城秦伯曰晉國和乎對曰不和小人耻失其君而悼喪其親不憚征繕以立圉也曰必報讎寧事戎狄君子愛其君而知其罪不憚征繕以待秦命曰必報德有死無二以此不和秦伯曰國謂君何對曰小人慼謂之不免君子恕以為必歸小人曰我毒秦秦豈歸君君子曰我知罪矣秦必歸君貳而執之服而舎之德莫厚焉刑莫威焉服者懷德貳者畏刑此一役也秦可以覇納而不定廢而不立以德為怨秦不其然秦伯曰是吾心也改館晉侯饋七牢   齊孝公伐我北鄙僖公使展喜犒師使受命于展禽齊侯未入竟展喜從之曰寡君聞君親舉玉趾將辱敝邑使下臣犒執事齊侯曰魯人恐乎對曰小人恐矣君子則否齊侯曰室如縣罄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恐對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大公股肱周室夾輔成王成王勞之而賜之盟曰世世子孫無相害也載在盟府大師職之桓公是以糾合諸侯而謀其不協彌縫其闕而匡救其災昭舊職也及君即位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我敝邑用不敢保聚曰豈其嗣世九年而棄命廢職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齊侯乃還   晉師從齊師入自丘輿擊馬陘齊侯使賔媚人賂以紀甗玉磬與地不可則聴客之所為賔媚人致賂晉人不可曰必以蕭同叔子為質而使齊之封内盡東其畆對曰蕭同叔子非他寡君之母也若以匹敵則亦晉君之母也吾子布大命於諸侯而曰必質其母以為信其若王命何且是以不孝令也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若以不孝令於諸侯其無乃非德類也乎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冝而布其利故詩曰我疆我理南東其畆今吾子疆理諸侯而曰盡東其畆而已唯吾子戎車是利無顧土冝其無乃非先王之命也乎反先王則不義何以為盟主其晉實有闕四王之王也樹德而濟同欲焉五伯之覇也勤而撫之以役王命今吾子求合諸侯以逞無疆之欲詩曰布政優優百禄是遒子實不優而棄百禄諸侯何害焉不然寡君之命使臣則有辭矣曰子之君師辱於敝邑不腆敝賦以犒從者畏君之震師徒橈敗吾子惠徼齊國之福不泯其社稷使繼舊好唯是先君之敝器土地不敢愛子又不許請收合餘燼背城借一敝邑之幸亦云從也况其不幸敢不唯命是聴晉人徴朝于鄭鄭人使少正公孫僑對曰在晉先君悼公九年我寡君於是即位即位八月而我先大夫子駟從寡君以朝于執事執事不禮於寡君寡君懼因是行也我二年六月朝于楚晉是以有戲之役楚人猶競而申禮於敝邑敝邑欲從執事而懼為大尤曰晉其謂我不共有禮是以不敢携貳於楚我四年三月先大夫子蟜又從寡君以觀釁於楚晉於是乎有蕭魚之役謂我敝邑邇在晉國譬諸草木吾臭味也而何敢差池楚亦不競寡君盡其土實重之以宗器以受齊盟遂帥羣臣隨于執事以㑹嵗終貳於楚者子侯石盂歸而討之溴梁之明年子蟜老矣公孫夏從寡君以朝于君見於嘗酎與執燔焉閒二年聞君将靖東夏四月又朝以聴事期不朝之閒無嵗不聘無役不從以大國政令之無常國家罷病不虞荐至無日不惕豈敢忘職大國若安定之其朝夕在庭何辱命焉若不恤其患而以為口實其無乃不堪任命而翦為仇讎敝邑是懼其敢忘君命委諸執事執事實重圖之   印堇父與皇頡戍城麇楚人囚之以獻於秦鄭人取貨於印氏以請之子大叔為令正以為請子產曰不獲受楚之功而取貨於鄭不可謂國秦不其然若曰拜君之勤鄭國㣲君之惠楚師其猶在敝邑之城下其可弗從遂行秦人不予更幣從子產而後獲之   鄭子産獻捷于晉戎服將事晉人問陳之罪對曰昔虞閼父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頼其利器用也與其神明之後也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而封諸陳以備三恪則我周之自出至于今是頼桓公之亂蔡人欲立其出我先君莊公奉五父而立之蔡人殺之我又與蔡人奉戴厲公至於莊宣皆我之自立夏氏之亂成公播蕩又我之自入君所知也今陳忘周之大德蔑我大惠棄我姻親介恃楚衆以馮陵我敝邑不可億逞我是以有往年之告未獲成命則有我東門之役當陳隧者井堙木刋敝邑大懼不競而恥大姬天誘其啓敝邑心陳知其罪授手于我用敢獻功晉人曰何故侵小對曰先王之命唯罪所在各致其辟且昔天子之地一圻列國一同自是以衰今大國多數圻矣若無侵小何以至焉晉人曰何故戎服對曰我先君武荘為平桓卿士城濮之役文公布命曰各復舊職命我文公戎服輔王以授楚捷不敢廢王命故也士莊伯不能詰復於趙文子文子曰其辭順犯順不祥乃受之冬十月子展相鄭伯如晉拜陳之功子西復伐陳陳及鄭平仲尼曰志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誰知其志言之無文行而不逺晉為伯鄭入陳非文辭不為功慎辭哉   魯襄公薨之月子產相鄭伯以如晉晉侯以我䘮故未之見也子産使盡壞其館之垣而納車馬焉士文伯讓之曰敝邑以政刑之不脩㓂盜充斥無若諸侯之屬辱在寡君者何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館髙其閈閎厚其牆垣以無憂客使今吾子壞之雖從者能戒其若異客何以敝邑之為盟主繕完葺牆以待賔客若皆毁之其何以共命寡君使匃請命對曰以敝邑褊小介於大國誅求無時是以不敢寧居悉索敝賦以來㑹時事逄執事之不間而未得見又不獲聞命未知見時不敢輸幣亦不敢露其輸之則君之府實也非薦陳之不敢輸也其露之則恐燥濕之不時而朽蠧以重敝邑之罪僑聞文公之為盟主也宫室卑庳無觀臺榭以崇大諸侯之館館如公寢庫廐繕修司空以時平易道路圬人以時塓館宮室諸侯賔至甸設庭燎僕人廵宫車馬有所賔從有代巾車脂轄人牧圉各瞻其事百官之屬各展其物公不留賔而亦無廢事憂樂同之事則廵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賔至如歸無寧菑患不畏冦盜而亦不患燥濕今銅鞮之宫數里而諸侯舎於人門不容車而不可踰越盗賊公行而夭癘不戒賔見無時命不可知若又勿壞是無所藏幣以重罪也敢請執事將何所命之雖君之有魯䘮亦敝邑之憂也若獲薦幣脩垣而行君之惠也敢憚勤勞文伯復命趙文子曰信我實不德而以人之垣以贏諸侯是吾罪也使士文伯謝不敏焉晉侯見鄭伯有加禮厚其宴好而歸之乃築諸侯之館叔向曰辭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子産有辭諸侯頼之若之何其釋辭也詩曰辭之輯矣民之協矣辭之繹矣民之莫矣其知之矣   晉頃公卒秋八月葬鄭游吉弔且送葬魏獻子使士景伯詰之曰悼公之䘮子西弔子蟜送葬今吾子無貳何故對曰諸侯所以歸晉君禮也禮也者小事大大字小之謂事大在共其時命字小在恤其所無以敝邑居大國之間共其職貢與其備禦不虞之患豈忘共命先王之制諸侯之䘮士弔大夫送葬唯嘉好聘享三軍之事於是乎使卿晉之䘮事敝邑之閒先君有所助執紼矣若其不閒雖士大夫有所不獲數矣大國之惠亦慶其加而不討其乏明底其情取備而已以為禮也靈王之喪我先君簡公在楚我先大夫印叚實往敝邑之少卿也王吏不討恤所無也今大夫曰女盍從舊舊有豐有省不知所從從其豐則寡君㓜弱是以不共從其省則吉在此矣唯大夫圖之晉人不能詰   楚子以諸侯及東夷伐吳以報棘櫟麻之役吳子使其弟蹶由犒師楚人執之將以釁鼓王使問焉曰女卜來吉乎對曰吉寡君聞君将治兵於敝邑卜之以守曰余亟使人犒師請行以觀王怒之疾徐而為之備尚克知之兆告吉曰克可知也君若驩焉好逆使臣兹敝邑休怠而忘其死亡無日矣今君奮焉震電馮怒虐執使臣將以釁鼓則吳知所備矣敝邑雖羸若早脩完其可以息師難易有備可謂吉矣且吳社稷是卜豈為一人使臣獲釁軍鼔而敝邑知備以禦不虞其為吉孰大焉國之守其何事不卜一臧一否其誰能常之城濮之兆其報在邲今此行也其庸有報志乃弗殺   鄭駟偃卒子游娶於晉大夫生絲弱其父兄立子瑕子産憎其為人也且以為不順弗許亦弗止駟氏聳他日絲以告其舅冬晉人使以幣如鄭問駟乞之立故駟氏懼駟乞欲逃子産弗遣請以卜亦弗予大夫謀對子産不待而對客曰鄭國不天寡君之二三臣札瘥夭昏今又喪我先大夫偃其子㓜弱其一二父兄懼隊宗主私族於謀而立長親寡君與其二三老曰抑天實剥亂是吾何知焉諺曰無過亂門民有兵亂猶憚過之而况敢知天之所亂今大夫將問其故抑寡君實不敢知其誰實知之平丘之㑹君尋舊盟曰無或失職若寡君之二三臣其即世者晉大夫而專制其位是晉之縣鄙也何國之為辭客幣而報其使晉人舎之   魯哀公㑹吳于鄫吳來徵百牢子服景伯對曰先王未之有也吳人曰宋百牢我魯不可以後宋且魯牢晉大夫過十吳王百牢不亦可乎景伯曰晉范鞅貪而棄禮以大國懼敝邑故敝邑十一牢之君若以禮命於諸侯則有數矣若亦棄禮則有淫者矣周之王也制禮上物不過十二以為天之大數也今棄周禮而曰必百牢亦唯執事吳人弗聴景伯曰吳將亡矣棄天而背本不與必棄疾於我乃與之大宰嚭召季康子康子使子貢辭大宰嚭曰國君道長而大夫不出門此何禮也對曰豈以為禮畏大國也大國不以禮命於諸侯茍不以禮豈可量也寡君既共命焉其老豈敢棄其國大伯端委以治周禮仲雍嗣之斷髪文身臝以為飾豈禮也哉有由然也   秦楚轂兵秦王使人使楚楚王使人戱之曰子來亦卜之乎對曰然卜之謂何對曰吉楚人曰噫甚矣子之國無良也王方殺子以釁鐘其吉如何使者曰秦楚轂兵吾王使我先窺我死而不還則吾王知警戒整齊兵以備楚是吾所謂吉也且使死者而無知也又何釁於鐘死者而有知也吾豈錯秦相楚哉我將使楚之鐘鼓無聲鐘鼔無聲則將無以整齊其士卒而理君軍夫殺人之使絶人之謀非古之通議也子大夫試孰計之使者以報楚王楚王赦之此之謂造命   經濟類編卷四十二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四十三   明 馮琦馮瑗 撰   禮儀類五   奉使【五十二則】   劉向奉使篇 春秋之辭有相反者四既曰大夫無遂事不得擅生事矣又曰出境可以安社稷利國家者則專之可也既曰大夫以君命出進退在大夫矣又曰以君命出聞喪徐行而不反者何也曰此四者各止其科不轉移也不得擅生事者謂平生常經也專之可者謂救危除患也進退在大夫者謂將帥用兵也徐行而不反者謂出使道聞君親之喪也公子子結擅生事春秋不非以為救莊公危也公子遂擅生事春秋譏之以為僖公無危事也故君有危而不專救是不忠也君無危而擅生事是不臣也傳曰詩無通故易無通吉春秋無通義此之謂也   周簡王八年魯成公來朝使叔孫僑如先聘且告見王孫說與之語說言於王曰魯叔孫之來也必有異焉其享覲之幣薄而言諂殆請之也若請之必欲賜也魯執政唯强故不歡焉而後遣之且其狀方上而鋭下宜觸冒人主其勿賜若貪陵之人來而盈其願是不賞善也且財不給故聖人之施舎也議之其喜怒取予也亦議之是以不主寛恵亦不主猛毅主德義而已王曰諾使私問諸魯請之也王遂不賜禮如行人及魯侯至仲孫蔑為介王孫說與之語說讓說以語王王厚賄之叔弓聘于晉報宣子也晉侯使郊勞辭曰寡君使弓來繼舊好固曰女無敢為賔徹命於執事敝邑矣敢辱郊使請辭致館辭曰寡君命下臣來繼舊好好合使成臣之禄也敢辱大館叔向曰子叔子知禮哉吾聞之曰忠信禮之器也卑讓禮之宗也辭不忘國忠信也先國後已卑讓也詩曰敬慎威儀以近有德夫子近德矣晉使解如宋使無降楚曰晉師悉起將至矣鄭人囚而獻諸楚楚子厚賂之使反其言不許三而許之登諸樓車使呼宋人而告之遂致其君命楚子將殺之使與之言曰爾既許不榖而反之何故非我無信爾則棄之速即爾刑對曰臣聞之君能制命為義臣能承命為信信載義而行之為利謀不失利以衛社稷民之主也義無二信信無二命君之賂臣不知命也受命以出有死無霣又可賂乎臣之許君以成命也死而成命臣之禄也寡君有信臣下臣獲考死又何求楚子舎之以歸魯襄公聞亂乗驅自閱門入慶比御公公南楚驂乗使華寅乗貳車及公宫鴻駵魋駟乗于公公載寳以出褚師子申遇公於馬路之衢遂從過齊氏使華寅肉袒執蓋以當其闕齊氏射公中南楚之背公遂出寅閉郭門踰而從公公如死鳥析朱鉏宵從竇出徒行從公齊侯使公孫青聘于衛既出聞衛亂使請所聘公曰猶在竟内則衛君也乃將事焉遂從諸死鳥請將事辭曰亡人不佞失守社稷越在草莽吾子無所辱君命賔曰寡君命下臣於朝曰阿下執事臣不敢貳主人曰君若恵顧先君之好照臨敝邑鎮撫其社稷則有宗祧在乃止衛侯固請見之不獲命以其良馬見為未致使故也衛侯以為乗馬賔將掫主人辭曰亡人之憂不可以及吾子草莽之中不足以辱從者敢辭賔曰寡君之下臣君之牧圉也若不獲扞外役是不有寡君也臣懼不免於戾請以除死親執鐸終夕與於燎   楚子西子期伐吳及桐汭陳侯使公孫貞子弔焉及良而卒將以尸入吳子使太宰嚭勞且辭曰以水潦之不時無乃廩然隕大夫之尸以重寡君之憂寡君敢辭上介尹蓋對曰寡君聞楚為不道荐伐吳國滅厥民人寡君使蓋備使弔君之下吏無禄使人逢天之慼大命隕隊絶世于良廢日共積一日遷次今君命逆使人曰無以尸造于門是我寡君之命委于草莽也且臣聞之曰事死如生禮也於是乎有朝聘而終以尸將事之禮又有朝聘而遭喪之禮若不以尸將命是遭喪而還也無乃不可乎以禮防民猶或踰之今大夫曰死而棄之是棄禮也其何以為諸侯主先民有言曰無穢虐士備使奉尸將命茍我寡君之命達于君所雖隕于深淵則天命也非君與涉人之過也吳人内之   齊晏子使吳吳王謂行人曰吾聞晏嬰蓋北方之辯于辭習于禮者也命儐者客見則稱天子明日晏子有事行人曰天子請見晏子憱然者三曰臣受命敝邑之君將使于吳王之所不佞而迷惑入于天子之朝吳王惡乎存然後吳王曰夫差請見見以諸侯   晏子使于楚晏子短楚人為小門于大門之側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至狗國者狗門入今臣使楚不當此門儐者更従大門入見楚王王曰齊無人耶晏子對曰齊之臨淄三百閭張袂成帷揮汗成雨比肩繼踵而在何為無人王曰然則何為使子晏子對曰齊命使各有所主其賢者使賢主不肖者使不肖主嬰最不肖故宜使楚耳景公使晏子使于楚楚王進橘致削晏子不剖而并食之楚王曰橘當去剖晏子對曰臣聞之賜人主前者瓜桃不削橘柚不剖今萬乗無教臣不敢剖然臣非不知也   晏子將使荆荆王聞之謂左右曰晏子賢人也今方來欲辱之何以也左右對曰為其來也臣請縛一人過王而行于是荆王與晏子立語有縛一人過王而行王曰何為者也對曰齊人也王曰何坐曰坐盗王曰齊人固盗乎晏子反顧之曰江南有橘齊王使人取之而樹之於江北生不為橘乃為枳所以然者何其土地使之然也今齊人居齊不盗來之荆而盗得無土地使之然乎荆王曰吾欲傷子而反自中也   蔡使師强王堅使於楚楚王聞之曰人名多章章者獨為師强王堅乎趣見之無以次視其人狀疑其名而醜其聲又惡其形楚王大怒曰今蔡無人乎國可伐也有人不遣乎國可伐也端以此人誡寡人乎國可伐也故發二使見三謀伐者蔡也   越使諸發執一枝梅遺梁王梁王之臣曰韓子顧謂左右曰惡有以一枝梅以遺列國之君者乎請為二三子慚之出謂諸發曰大王有命客冠則以禮見不冠則否諸發曰彼越亦天子之封也不得冀兖之州乃處海垂之際屏外蕃以為居而蛟龍又與我争焉是以剪髪文身爛然成章以像龍子者將避水神也今大國其命冠則見以禮不冠則否假令大國之使時過敝邑敝邑之君亦有命矣曰客必剪髪文身然後見之於大國何如意而安之願假冠以見意如不安願無變國俗梁王聞之披衣出以見諸發令逐韓子詩云維君子使媚于天子若此之謂也   魏文侯使人毋擇獻鵠于齊侯毋擇行道失之徒獻空籠見齊侯曰寡君使臣毋擇獻鵠道饑渴臣出而飲食之而鵠飛冲天遂不復反念思非無錢以買鵠也惡有為其君使輕易其幣者乎念思非不能拔劍刎頸腐肉骨暴於中野也為吾君貴鵠而賤士也念思非不敢走陳蔡之間也惡絶兩君之使故不敢委身逃死來獻空籠惟主君斧鑕之誅齊侯大恱曰寡人今者得兹言三賢于鵠逺矣寡人有都郊地百里願獻子大夫以為湯沐邑毋擇對曰惡有為其君使而輕易其幣而利諸侯之地乎遂出不反   魏文侯封太子擊于中山三年使不往來人趙倉唐進稱曰為人子三年不聞父問不可謂孝為人父三年不問子不可謂慈君何不遣人使大國乎太子曰願之乆矣未得可使者倉唐曰臣願奉使侯何嗜好太子曰嗜晨鳬好北犬于是乃遣倉唐緤北犬奉晨鳬獻于文侯倉唐至上謁曰孽子擊之使者不敢當大夫之朝請以燕間奉晨鳬敬獻庖厨緤北夫敬上㳙人文侯恱曰擊愛我所嗜知吾所好召倉唐而見之曰擊無恙乎倉唐曰唯唯如是者三乃曰君出太子而封之國君名之非禮也文侯怵然為之變容問曰子之君無恙乎倉唐曰臣來時拜送書于庭文侯顧指左右曰子之君長孰與是倉唐曰禮擬人必于其倫諸侯無偶無所擬之曰長大孰與寡人倉唐曰君賜之外府之裘則能勝之賜之斥帶則不更其造文侯曰子之君何業倉唐曰業詩文侯曰於詩何好倉唐曰好晨風黍離文侯自讀晨風曰鴥彼晨風欝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文侯曰子之君以我忘之乎倉唐曰不敢時思耳文侯復讀黍離曰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揺揺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文侯曰子之君怨乎倉唐曰不敢時思耳文侯于是遣倉唐賜太子衣一襲勑倉唐以鷄鳴時至太子起拜受賜發篋視衣盡顛倒太子曰趣早駕君侯召擊也倉唐曰臣來時不受命太子曰君侯視擊衣不以為寒也欲召擊無誰與謀故勑子以鷄鳴時至詩曰東方未明顛倒衣裳顛之倒之自公召之遂西至謁文侯大喜乃置酒而稱曰夫逺賢而近所愛非社稷之長策也乃出少子摯封中山而復太子擊故曰欲知其子視其友欲知其君視其所使趙倉唐一使而文侯為慈父而擊為孝子太子乃稱詩曰鳯凰于飛噦噦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于天子舍人之謂也   藺相如者趙人也為趙宦者令繆賢舎人趙恵文王時得楚和氏璧秦昭王聞之使人遺趙王書願以十五城請易璧趙王與大將廉頗諸大臣謀欲予秦秦城恐不可得徒見欺欲勿予即患秦兵之來計未定求人可使報秦者未得宦者令繆賢曰臣舍人藺相如可使王問何以知之對曰臣嘗有罪竊計欲亡走燕臣舍人相如止臣曰君何以知燕王臣語曰臣嘗從大王與燕王㑹境上燕王私握臣手曰願結友以此知之故欲往相如謂臣曰夫趙彊而燕弱而君幸於趙王故燕王欲結於君今君乃亡趙走燕燕畏趙其勢必不敢留君而束君歸趙矣君不如肉袒伏斧質請罪則幸得脫矣臣從其計大王亦幸赦臣臣竊以為其人勇士有智謀宜可使于是王召見問藺相如曰秦王以十五城易寡人之璧可予不相如曰秦彊而趙弱不可不許王曰取吾璧不予我城奈何相如曰秦以城求璧而趙不許曲在趙趙予璧而秦不予趙城曲在秦均之二䇿寧許以負秦曲王曰誰可使者相如曰王必無人臣願奉璧往使城入趙而璧留秦城不入臣請完璧歸趙趙王于是遂遣相如奉璧西入秦秦王坐章臺見相如相如璧奏秦王秦王大喜傳以示美人及左右左右皆呼萬歲相如視秦王無意償趙城乃前曰璧有瑕請指示王王授璧相如因持璧却立倚柱怒髪上衝冠謂秦王曰大王欲得璧使人發書至趙王趙王悉召羣臣議皆曰秦貪負其彊以空言求璧償城恐不可得議不欲予秦璧臣以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况大國乎且以一璧之故逆彊秦之驩不可于是趙王乃齋戒五日使臣奉璧拜送書于庭何者嚴大國之威以脩敬也今臣至大王見臣列觀禮節甚倨得璧傳之美人以戯弄臣臣觀大王無意償趙王城邑故臣復取璧大王必欲急臣臣頭今與璧俱碎于柱矣相如持其璧睨柱欲以擊柱秦王恐其破璧乃辭謝固請召有司案圖指從此以往十五都予趙相如度秦王特以詐佯為予趙城實不可得乃謂秦王曰和氏璧天下所共傳寳也趙王恐不敢不獻趙王送璧時齋戒五日今大王亦宜齋戒五日設九賔于庭臣乃敢上璧秦王度之終不可彊奪遂許齋五日舍相如廣成傳舍相如度秦王雖齋决負約不償城乃使其從者衣褐懷其璧從徑道亡歸璧于趙秦王齋五日後乃設九賔禮于庭引趙使者藺相如相如至謂秦王曰秦自繆公以來二十餘君未嘗有堅明約束者也臣誠恐見欺于王而負趙故令人持璧歸間至趙矣且秦彊而趙弱大王遣一介之使至趙趙立奉璧來今以秦之彊而先割十五都予趙趙豈敢留璧而得罪于大王乎臣知欺大王之罪當誅臣請就湯鑊唯大王與羣臣熟計議之秦王與羣臣相視而嘻左右或欲引相如去秦王因曰今殺相如終不能得璧也而絶秦趙之驩不如因而厚遇之使歸趙趙王豈以一璧之故欺秦耶卒廷見相如畢禮而歸之相如既歸趙王以為賢大夫使不辱于諸侯拜相如為上大夫秦亦不以城子趙趙亦終不予秦璧   孟嘗君為從公孫謂孟嘗君曰君不如使人先觀秦王意者秦王帝王之主也君恐不得為臣奚暇從以難之意者秦王不肖之主也君從以難之未晩孟嘗君曰善願因請公往矣公孫敬諾以車十乘之秦昭王聞之而欲愧之以辭公孫見昭王曰薛公之地大小㡬何公孫對曰百里昭王笑而曰寡人地數千里猶未敢以有難也今孟嘗君之地方百里而因欲以難寡人猶可乎公孫對曰孟嘗君好人大王不好人昭王曰孟嘗君之好人也奚如公孫曰義不臣乎天子不友乎諸侯得志不慙為人主不得志不肯為人臣如此者三人而治可為管商之師說義聽行能致其主霸王如此者五人萬乘之嚴主也辱其使者退而自刎必以其血洿其衣如臣者十人昭王笑而謝之曰客胡為若此寡人直與客論耳寡人善孟嘗君欲客之必諭寡人之志也公孫曰敬諾公孫可謂不侵矣昭王大國也孟嘗千乘也立千乘之義而不可陵可謂足使矣齊王使使者問趙威后書未發威后問使者曰歲亦無恙耶民亦無恙耶王亦無恙耶使者不說曰臣奉使使威后今不問王而先問歲與民豈先賤而後尊貴者乎威后曰不然茍無歲何有民茍無民何有君故有問舍本而問末者耶乃進而問之曰齊有處士曰鍾離子無恙耶是其為人也有糧者亦食無糧者亦食有衣者亦衣無衣者亦衣是助王養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業也葉陽子無恙乎是其為人哀鰥寡䘏孤獨振困窮補不足是助王息其民者也何以至今不業也北宫之女嬰兒子無恙耶徹其環瑱至老不嫁以養父母是皆率民而出于孝情者也胡為至今不朝也此二士弗業一女不朝何以王齊國子萬民乎於陵子仲尚存乎是其為人也上不臣於王下不治其家中不索交諸侯此率民而出於無用者何為至今不殺乎   秦攻魏取寜邑諸侯皆賀趙王使賀三反不得通趙王憂之謂左右曰以秦之强得寜邑以制齊趙諸侯皆賀吾往賀而獨不得通此必加兵我為之奈何左右曰使者三往不得通者必所使者非其人也曰諒毅者辯士也大王可試使之諒毅親受命而往至秦獻書秦王曰大王廣地寜邑諸侯皆賀敝邑寡君亦竊嘉之不敢寜居使下臣奉其幣物三至王廷而使不得通使若無罪願大王無絶其懽若使者有罪願得請之秦王使使者報曰吾所使趙國者小大皆聽吾言則受書幣若不從吾言則使者歸矣諒毅對曰下臣之來固願承大國之意也豈敢有難大王若有以令之請奉而行之無所敢疑於是秦王乃見使者曰趙豹平原君數欺弄寡人趙能殺此二人則可若不能殺請令率諸侯受命邯鄲城下諒毅曰趙豹平原君親寡君之母弟也猶大王之有葉陽涇陽君也大王以孝治聞於天下衣服之便於體膳㗖之嗛於口未嘗不分於葉與涇陽君葉陽君涇陽君之車馬衣服無非大王之服御者臣聞之有覆巢毁夘而鳳凰不翔刳胎焚夭而麒麟不至今使臣受大王之令以還報敝邑之君畏懼不敢不行無乃傷葉陽君涇陽君之心乎秦王曰諾勿使從政諒毅曰敝邑之君有母弟不能教誨以惡大國請黜之勿使與政事以稱大國秦王乃喜受幣而厚遇之 恵文王之世趙勢尚强秦雖屢奪趙地而趙亦屢伐秦閼與之敗秦終不能逞志于趙當時之臣外則亷頗趙奢為之禦侮内則藺相如之徒一璧之微一鼓瑟之恥為之死今而告其使曰必殺而二母弟以聽命則雖垂亡之國猶有所不受而秦豈能必趙之從哉徒大言以虚張之耳諒毅之對婉而不廹稱譬當于人心秦知其不可奪故轉而言曰勿使從政其情亦窮矣毅因而順其意則未免失辭使毅應之曰敝邑之君有母弟而授之以政也亦惟先王之故以共衛社稷大國馮恃其威日尋于兵是以二子大懼殄滅之及以與寡君周旋其獲戾于大國則職此之由忠而不貳臣之職也討貳勸忠大國之義也今將討二子之忠而使之釋敝邑之政其何以為勸雖大國亦將有不利焉臣不知所命以是告之庶㡬不失其對矣   趙王遣使者之楚方鼓瑟而遣之誡之曰必如吾言使者曰王夙鼓瑟未嘗悲若此也王曰宫商固方調矣使者曰調則何不書其柱耶王曰天有燥濕絃有緩急宫商移徙不可知是以不書使者曰明君之使人也任之以事不制以辭遭吉則賀之凶則吊之今楚趙相去千有餘里吉凶禍患不可預知猶柱之不可書也詩云莘莘征夫每懷靡及   秦王使人言於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其許寡人安陵君曰太王加恵以大易小甚善雖然受地於先王願終守之弗敢易秦王不說安陵君因使唐睢使於秦秦王謂唐睢曰寡人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不聽寡人何也且秦滅韓亡魏而君以五十里之地存者以君為長者故不錯意也今吾以十倍之地請廣於君而君逆寡人者輕寡人與唐睢對曰否非若是也安陵君受地於先王而守之雖千里不敢易也豈直五百里哉秦王怫然怒謂唐睢曰公亦嘗聞天子之怒乎唐睢對曰臣未嘗聞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唐睢曰大王嘗聞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頭搶地耳唐睢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専諸之刺王僚也彗星襲月聶政之刺韓傀也白虹貫日要離之刺慶忌也蒼鷹擊於殿上此三子皆布衣之士也懷怒未發休祲降於天與臣而將四矣若士必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今日是也挺劍而起秦王色撓長跪而謝之曰先生坐何至於此寡人諭矣夫韓魏滅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漢陸賈從髙祖定天下名為有口辯士居左右嘗使諸侯及髙祖時中國初定尉陀平南越因王之髙祖使陸賈賜尉陀印為南越王陸生至尉陀椎結箕踞見陸生陸生因說陀曰足下中國人親戚昆弟墳墓在真定今足下棄反天性捐冠帯欲以區區之越與天子抗衡為敵國禍且及身矣且夫秦失其政諸侯豪傑並起惟漢王先入闗據咸陽項籍倍約自立為西楚霸王諸侯皆屬可謂至彊然漢王起巴蜀鞭笞天下刼諸侯遂誅項羽滅之五年之間海内平定此非人力天之所建也天子聞君王王南越不助天下誅暴逆將相欲移兵而誅王天子憐百姓新勞苦且休之遣臣授君王印剖符通使君宜郊迎北面稱臣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彊于此漢誠聞之掘燒君王先人冢墓夷種宗族使一偏將將十萬衆臨越越則殺王以降漢如反覆手耳于是尉陀乃蹶然起坐謝陸生曰居蠻夷中乆殊失禮義因問陸生曰我孰與蕭何曹參韓信賢陸生曰王似賢復問我孰與皇帝賢陸生曰皇帝起豐沛討暴秦誅强楚為天下興利除害繼五帝三王之業統理中國中國之人以億計地方萬里居天下之膏腴人衆車輿萬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判未嘗有也今王衆不過數十萬皆蠻夷踦山海之間譬若漢一郡何可乃比于漢王尉陀大笑曰吾不起中國故王此使我居中國何遽不若漢乃大恱陸生與留飲數月曰越中無足與語至生來令我日聞所不聞賜陸生槖中裝直千金佗送亦千金陸生拜尉陀為南越王令稱臣奉漢約歸報髙祖大恱拜為大中大夫   鄭衆使北匈奴單于欲令衆拜衆不為屈單于圍守閉之不與水火衆拔刀自誓單于恐而止乃更發使隨衆還京師匈奴雖遣使入貢而寇抄不息明帝議遣使報其使者復遣衆往衆因上言臣前奉使不為匈奴拜單于恚恨遣兵圍臣今復銜命必見陵折臣誠不忍持大漢節對氈裘獨拜如令匈奴遂能服臣將有損大漢之彊明帝不聽衆既行在路連上書固争之詔切責衆追還繫廷尉其後明帝見匈奴來者聞衆與單于争禮之狀乃復召衆為軍司馬   漢後帝遣鄧芝以中郎將脩好于吳時吳王猶未與魏絶狐疑不時見芝芝乃自表請見曰臣今來亦欲為吳非但為蜀也吳王見之曰孤誠願與蜀和親然恐蜀主㓜弱國小執偪為魏所乘不自保全耳芝對曰吳蜀二國四州之地大王命世之英諸葛亮亦一時之傑也蜀有重險之固吳有三江之阻合此二長共為唇齒進可并兼天下退可鼎足而立大王今若委質於魏魏必上望大王之入朝下求太子之内侍若不從命則奉辭伐叛蜀亦順流見可而進如此江南之地非復大王之有也吳遂絶魏專與漢連和   吳王遣中大夫趙咨入謝魏文帝問曰吳王何等主也對曰聰明仁智雄略之主也文帝問其狀對曰納魯肅於凡品是其聰也拔呂䝉於行陳是其明也獲于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荆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據三州虎視於天下是其雄也屈身於陛下是其畧也文帝曰吳王頗知學乎咨曰吳王浮江萬艘帶甲百萬任賢使能志存經畧雖有餘閑博覽書傳厯史籍采竒異不效書生尋章摘句而已文帝曰吳可征不對曰大國有征伐之兵小國有備禦之固文帝曰吳難魏乎對曰帶甲百萬江漢為池何難之有文帝曰吳如大夫者㡬人對曰聰明特達者八九十人如臣之比車載斗量不可勝數晉裴嶷至建康盛稱慕容廆之德元帝謂嶷曰卿中朝名臣當留江東嶷曰臣少䝉國恩出入省闥若得復奉輦轂臣之至榮但以舊京淪没山陵穿毁雖名臣宿將莫能雪恥獨慕容龍驤竭忠王室志除凶逆故使臣萬里歸誠今臣來而不返必謂朝廷以其僻陋而棄之孤其嚮義之心使懈體於討賊此臣之所甚惜是以不敢徇私而忘公也元帝曰卿言是也乃遣使隨嶷拜廆安北將軍平州刺史   涼州張駿遣㕘軍王騭聘於趙趙主曜謂之曰貴州欵城和好卿能保之乎騭曰不能侍中徐邈曰君來結好而云不能保何也騭曰齊桓貫澤之盟憂心兢兢諸侯不召自至葵丘之㑹振而矜之叛者九國趙國之化常如今日可也若政教陵遲尚未能察邇者之變况鄙州乎曜曰此涼州之君子也擇使可謂得人矣厚禮而遣之   張駿遣治中從事張淳稱藩於成以假道通表建康李雄偽許之將使盗覆諸東峽蜀人宻以告淳淳謂雄曰寡君使小臣行無迹之地萬里通誠於建康者以陛下嘉尚忠義能成人之美故也若欲殺臣者當斬之都市宣示衆目今使盗殺之江中威刑不顯豈足以示天下乎雄大驚曰安有此邪景騫請留之謂淳曰天熱可且遣下吏淳曰寡君以皇輿播越梓宫未返生民塗炭莫之振救故遣臣通誠上都所論事重非下吏所能傳雖火山湯海猶將赴之豈寒暑之足憚哉雄謂淳曰貴主英名蓋世土險兵彊何不亦稱帝自娛一方淳曰寡君祖考以來世篤忠貞以讐恥未雪枕戈待旦何自娛之有雄甚慙曰我之祖考本亦晉臣遭天下大亂與六郡之民避難此州為衆所推遂有今日琅邪若能中興亦當帥衆輔之厚為淳禮而遣之淳卒致命於建康   秦苻生聞張祚見殺靚㓜冲命其征東符栁㕘軍閻負梁殊使涼州以書喻之負殊至姑臧靚年㓜不見殊等其涼州牧張瓘謂負殊曰孤之本朝世執忠節逺宗大晉臣無境外之交君等何為而至負殊曰晉王以鄰藩義好有自來矣雖擁阻山河然風通道㑹不欲使羊陸二公獨美于前主上以欽明紹統八表宅心光被四海格于天地晉王思與張王齊曜大明交玉帛之好兼與君公同金蘭之契是以不逺而來有何怪乎瓘曰羊陸一時之事亦非純臣之義也本朝六世重光固忠不貳若與符征東交玉帛之好者便是上違先公純誠雅志下乖河右遵奉之情負殊曰昔微子去殷項伯歸漢雖背君違親前史美其先覺亡晉之餘逺逃江㑹天命去之故尊光王翻然改圖北靣二趙蓋神筭無方鑒機而作君公若欲稱制河西衆旅非秦之敵如欲宗歸遺晉深乖先君雅旨孰若逺蹤竇雄附漢之規近述先王歸趙之事垂祚無窮永享遐祉乎瓘曰中州無信好食誓言徃與石氏通好旋見寇襲中國之風誡在昔日不足復論通和之事也負殊曰三王異政五帝殊風趙多奸詐秦以義信豈可同年而語哉張先楊初皆擅兵一方不供王貢先帝命將擒之宥其難恕之罪加以爵封之榮今上道合二儀慈山海信符隂陽御物無際不可以二趙相况也瓘曰秦若兵彊化盛自可先取江南天下自然盡為秦有何辱征東之命負殊曰先帝以大聖神武開構鴻基彊燕納欵八州順軌主上欽明道必隆世慨徽號擁于河西正朔未加吳㑹以吳必須兵涼可以義故遣行人先申大好如君公不能蹈機而發者正可緩江南數年之命廻師西斾恐涼州弗可保也瓘曰我跨據三州帯甲十萬西包崑域東阻大河伐人有餘而况自固秦何能為患負殊曰貴州險塞孰若崤函五郡之衆何如秦雍張琚杜洪因趙之成資據天阻之固策三秦之鋭藉陸海之饒勁士風集驍騎如雲自謂天下可平闗中可固先帝神矛一指望旗氷解人詠來蘇不覺易主燕雖武視闗東猶以地勢之義逆順之理北靣稱藩貢不踰月致肅慎楛矢通九夷之殄單于屈膝名王内附控絃之士百有餘萬鼓行而濟西河者君公何以抗之盍追遵先王臣趙故事世享大美為秦之西藩瓘曰然秦之德義加於天下江南何以不賔負殊曰文身之俗負阻江山道洿先叛化盛後賔自古而然豈但今也故詩曰蠢爾蠻荆大邦為仇言其不可以德義懷也瓘曰秦據漢舊都地兼將相文武輔臣領袖一時者誰也負殊曰皇室懿藩忠在公旦者則大司馬武都王安征東大將軍晉王栁文武兼才神器秀拔入可允釐百工出能折衝萬里者衛大將軍廣平王黄眉後將軍清河王法龍驤將軍東海王堅之兄弟其耆年碩德侔尚父者則大師錄尚書事廣寗公魚遵其清素剛嚴骨鯁貞亮則左光禄大夫强平金紫光程肱牛夷博聞廣識探索幽則中書監胡文中書令王魚黄門侍郎李柔雄毅厚重權智無方則左衛將軍李威右衛將軍符雅才識明達令行禁止則特進領御史中丞梁平老特進光禄大夫强注侍中尚書吕婆樓文史富瞻欝為文宗則尚書右僕射董榮袐書監王颺著作郎梁讜驍勇多權畧攻必取戰必勝闗張之流萬人之敵者則前將軍新興王飛建節將軍鄧羗立忠將軍彭越安逺將軍范俱難建武將軍徐盛常伯納言卿校牧守則人皆文武莫非才賢其餘懷經世之才藴佐時之畧守南山之操遂而不奪者王猛朱肜之倫相望於巖谷濟濟多士焉可罄言姚襄張平一時之傑各擁衆數萬狼顧偏方皆委忠獻欵請為臣妾小不事大春秋所誅惟君公圖之瓘笑曰此事决之主上非身所了負殊曰涼王雖天縱英睿然尚㓜冲君公居伊霍之任安危所繫見機之義實在君公瓘雖新輔政河西所在兵起懼秦師之至乃言於靚遣使稱藩生因其所稱而授之周﨑邵陵人也為湘州從事王敦之難譙王承使﨑求救於外與周該俱為魏乂偵人所執乂責﨑辭情臨以白刃﨑曰州將使求援於外本無定指隨時制宜耳又謂﨑曰汝為我語城中稱大將軍已破劉隗戴若思甘卓住襄陽無復異議三江州郡萬里肅清外援理絶如是者我當活汝﨑偽許之既到城下大呼曰王敦軍敗於于湖甘安南已剋武昌即日分遣大衆來赴此急努力堅守賊今散矣乂於是數而殺之   魏李順奉使至涼涼主䝉遜遣楊定歸謂順曰年衰多疾不堪拜伏小差當相見順曰王之老疾朝廷所知豈得自安不見詔使䝉遜延順入至庭中䝉遜箕坐隠几無動起之狀順正色大言曰不謂此叟無禮乃至於此今不憂覆亡而敢陵侮天地魂魄逝矣何用見之握節將出涼主追止之曰傳聞朝廷有不拜之詔是以敢自安耳順曰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周天子賜胙命無下拜桓公猶不敢失臣禮下拜登受今王雖功髙未如桓公朝廷雖相崇重未有不拜之詔而遽自偃蹇此豈社稷之福邪䝉遜乃起拜受詔使還魏主問以涼事順曰䝉遜控制河右經涉艱難粗識機變雖不能貽厥孫謀猶足以終其一世然禮者德之輿敬者身之基也䝉遜無禮不敬以臣觀之不復年矣諸子又皆庸才也如聞敦煌太守牧犍器性粗立繼䝉遜者必此人也然比之於父皆云不及此殆天之所以資聖明也   齊散騎常侍裴昭明如魏弔欲以朝服行事魏主客曰弔有常禮何得以朱衣入凶庭昭明等固執不可魏遣著作郎成淹與之言昭明曰魏朝不聽使者朝服出何典禮淹曰吉凶不相厭羔裘冠不以弔此童稚所知也昔季孫如晉求遭䘮之禮以行今卿自江南逺來弔魏方問出何典禮行人得失何其逺哉昭明曰齊髙皇帝之䘮魏遣李彪來弔初不素服齊朝亦不以為疑何至今日獨見要逼淹曰齊不能行亮隂之禮踰月即吉齊之君臣鳴玉盈庭貂璫矅目彪敢獨以素服厠其間乎皇帝仁孝執親之䘮居廬食粥豈得以此方彼乎昭明乃曰使人之來唯齎袴褶此既戎服不可以弔唯主人裁其弔服乃以衣幍給昭明等使服入見文武皆哭盡哀魏髙祖嘉淹之敏遷侍郎   東魏遣散騎常侍李諧來聘至建康武帝引見與語應對如流諧等出武帝目送之謂左右曰朕今日遇勍敵卿輩常言北間全無人物此等何自而來時南北通好務以俊乂相誇銜命接客必盡一時之選無才地者不得與焉每梁使至鄴鄴下為之傾動貴勝子弟盛飾聚觀禮贈優渥館門成市宴日髙澄常使左右覘之一言制勝澄為之拊掌魏使至建康亦然唐髙祖時突厥寇廉州遣鄭元璹詣頡利是時突厥精騎數十萬自介休至晉州數百里間填溢山谷元璹見頡利責以負約與相辨詰頡利頗慙元璹因說頡利曰唐與突厥風俗不同突厥雖得唐地不能居也今虜掠所得皆入國人於可汗何有不如旋師復修和親可無跋涉之勞坐受金幣又皆入可汗府庫孰與棄昆弟積年之歡而結子孫無窮之怨乎頡利恱引兵還元璹自義寜以來五使突厥㡬死者數焉僕固懷恩死肅宗憐其有功置其女宫中養以為女囘紇請以為可敦五月冊以為崇徽公主遣兵部侍郎李涵送之涵奏嗣部郎中董晉為判官至囘紇囘紇言唐約我為市馬既入而歸我賄不足我於使人乎取之涵懼不敢對晉曰吾非無馬而與汝為市馬汝賜不既多乎爾之馬歲至吾數皮而歸資邊吏請致詰也天子念汝有功故下詔禁侵犯諸戎畏我大國之與爾也莫敢校焉爾之父子寜而蓄馬蕃者非我誰使之於是其衆皆環晉拜既又相帥南靣序立皆舉兩手曰不敢有意大國   穆宗遣韓愈慰軍朱克融既得旌節乃出張靖等而庭湊不解州之圍詔愈至境更觀事勢勿遽入愈曰止君之仁死臣之義遂往至鎮庭湊拔刃弓以迎之及館甲士羅於庭庭湊言曰所以紛紛者乃此曹所為非庭湊心愈厲聲曰天子以尚書有將帥材故賜之節鉞不知尚書乃不能與徤兒語邪甲士前曰先太師為國擊走朱滔血衣猶在此軍何負朝廷乃以為賊乎愈曰汝曹尚能記先太師則善矣夫逆順之為禍福豈逺邪自禄山思明以來至元濟師道其子孫有今尚存者乎田令公以魏博歸朝廷子孫孩提皆為美官王承元以此軍歸朝廷弱冠建節劉悟李祐皆為節度使汝曹亦聞之乎庭湊恐衆心動麾之使出謂愈曰侍郎來欲何為愈曰神策諸將如牛元翼者不少但朝廷顧大體不可棄之耳尚書何為圍之不置庭湊曰即當出之因與愈宴禮而歸之未㡬元翼將十騎突圍出深州後梁晉王聞燕主守光稱帝大笑曰俟彼卜年吾當問其鼎矣張承業請遣使致賀以驕之晉王遣太原少尹李承勲往承勲至幽州用鄰藩通使之禮燕之典客者曰吾王帝矣公當稱臣庭見承勲曰吾受命於唐朝為太原少尹燕王自可臣其境内豈可臣他國之使乎守光怒囚之數日出而問之曰臣我乎承勲曰燕王能臣我王則我請為臣不然有死而已守光竟不能屈後唐明宗遣供奉官姚坤告哀於契丹契丹主聞莊宗為亂兵所害慟哭曰我朝定兒也吾方欲救之以勃海未下不果往致吾兒及此彼言朝定猶華言朋友也又謂坤曰今天子聞洛陽有急何不救對曰地逺不能及曰何故自立坤為言明宗所以即位之由契丹主曰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可乎坤曰中國無主唐天子不得已而立契丹主曰又聞吾兒専好聲色遊畋不恤軍民宜其及此我自聞之舉家不飲酒散遣伶人解縱鷹犬若亦効吾兒所為行自亡矣又曰吾兒與我雖世舊然屢與我戰争於今天子則無怨足以修好若與我大河之北吾不復南侵矣坤曰此非使臣之所得専也契丹主怒囚之旬餘復召之曰河北恐難得得鎮定幽州亦可也給紙筆趣令為狀坤不可欲殺之韓延徽諫乃復囚之   張文寳泛海使杭州船壞水工以小舟濟之風飄至天長吳主厚禮之儀服錢幣數萬文寳獨受飲食餘皆辭之曰本朝與吳乆不通問今既非君臣又非賔主若受兹物何辭以謝吳主嘉之竟達命於杭州而還   唐主復以孫晟為司空遣與禮部尚書王崇質奉表入見稱自天祐以來海内分崩或跨據一方或遷革異代臣紹襲先業奄有江表顧以瞻烏未定附鳳何從今天命有歸聲教逺被願奉正朔謹守土疆乞收薄伐之威赦其後服之罪首於下國俾作外臣則柔逺之德云誰不服晟謂馮延已曰此行當在左相晟若辭之則負先帝既行知不免中夜歎息謂崇質曰家君百口宜自為謀吾思之熟矣終不負永陵一坏土餘無所知孫晟等至上所世宗遣中使以孫晟詣夀春城下示劉仁贍且招諭之仁贍見晟戎服拜於城上晟謂仁贍曰君受國厚恩不可開門納寇周世宗聞之甚怒晟曰臣為唐宰相豈可教節度使外叛邪世宗乃釋之   張永德與李重進不相恱永德宻表重進有二心周世宗不之信唐主聞之以蠟書遺重進誘以厚利其書皆謗毁及反間之語重進奏之初唐使者孫晟鍾謨從世宗至大梁世宗待之甚厚每朝㑹班於中書省官之後時召見飲以醇酒問以唐事晟但言唐王畏陛下神武事陛下無二心及得唐蠟書世宗大怒召晟責以所對不實晟正色抗辭請死而已問以唐虚實黙不對世宗命都承旨曹翰送晟於右軍廵院更以帝意問之翰與之飲酒數行從容問之晟終不言翰乃謂曰有敕賜相公死晟神色怡然索靴笏整衣冠南向拜曰臣謹以死報國乃就刑并從者百餘人皆殺之貶鍾謨耀州司馬既而世宗憐晟忠節悔殺之   後周馬希蕚之帥羣蠻破長沙也府庫累世之積皆為溆州蠻酋符彦通所掠彦通由是富彊稱王於谿洞間王逵既得湖南欲遣使撫之募能往者其將王䖍朗請行既至彦通盛侍衛而見之禮貌甚倨䖍朗厲聲責之曰足下自稱符秦苗裔宜知禮義有以異於羣蠻昔馬氏在湖南足下祖父皆北靣事之今王公盡得馬氏之地足下不早往乞盟致使者先來又不接之以禮異日得無悔乎彦通慙懼起執䖍朗手謝之䖍朗知其可動因說之曰溪洞之地隋唐之世皆為州縣著在圖籍今足下上無天子之詔下無使府之命雖自王於山谷之間不過蠻夷一酋長耳曷若去王號自歸於王公王公必以天子之命授足下節度使與中國侯伯等夷豈不尊榮哉彦通大喜即日去王號因䖍朗獻銅鼓數枚於王逵逵曰䖍朗一言勝數萬兵真國士也承制以彦通為黔中節度使以䖍朗為都指揮使   西上閤門使曹彬使于吳越賜吳越王俶騎軍鋼甲二百歩軍甲五千及他兵器彬事畢亟返不受饋遺吳越人以輕舟追與之至於數四彬曰吾終不受是竊名也盡籍其數歸而獻之世宗曰曏之奉使者乞匄無厭使四方輕朝命卿能如是甚善然彼以遺卿卿自取之彬始拜受悉以散於親識家無留者   宋孫洙擇使策 今北方彊抗中夏若古之大敵國聘問歲至日窺吾國家之隙侮甚矣朝廷比遣使介初不擇人頗無辯對之材可使張明中國之威信以讋伏强敵之心者茍欲以奉使幣賜寵之故所遣使人不復有稱於絶域者徒侈潔車服整飾騶旅以夸視於夷落細禮曲謹悉受訓策屈膝北庭拜望跪起少不敢輙異還上語記一辭不中䋲度則按以重罪遣削黜矣雖復間選左右名德方重之臣然皆束于儀矩屈欝憤結俯仰上下雖有勁辭直氣竒謀博辯刀筆在後蓄不得發其毅然欲存國大體者法吏反以為生事而左遷之故妄庸之臣茍欲畢事低首下視喑不敢髙吐氣甚者或發狂疾以自免或對館人醉舞跳踉笑呼妄諾重為敵人之所姍笑彼國主方驕吾以繁禮妄說之未足怪也至于主客之員館勞王人者亦復狂誕晨夜皆邀枉王人屢省而蹇仰自便甚可怪也夫以堂堂中國而一介之使如此折辱天威墮損國命臣竊羞之昔漢鄭衆不忍持大漢節對氊裘獨拜而拔刀自誓唐商侑堅立不動責可汗之失禮李景畧以氣制梅䘵坐受其拜近者晉天福中王權猶曰義不能稽顙于穹廬之長而違詔得罪欣然就貶故大節之士直躬徇義者非私一身而以尊主上重國家也今陛下待之過厚責使者之法太宻故不復有倜儻偉節之士立威名于敵國而使彼知中國之多賢也而使者亦復氣息然不自振起唯敵人之所嫚視而踞俟之臣聞古之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國家定社稷者專之也又曰受命不受辭何則機事之㑹間不容一息樽爼之間折衝萬里豈復拘以應對之細失容貌之苛謹哉陛下宜與大臣預擇廷臣辯論通古今剛直有威望者俾使北庭使一言足以雄中國之威奪彊隣之氣譬説禍福以厭抑敵人之心其舉動言辭小不合者無法以繩之非有大過類可濶畧使得馳騁辯博應變不窮則專對造命之士出矣   徽宗遣趙良嗣至燕謂金主曰本朝徇大國多矣豈平灤一事不能相從邪金主曰平灤欲作邉鎮不可得也遂議租税金主曰燕租六百萬止取一百萬不然還我涿易舊疆及常勝軍我且提兵按邊良嗣曰本朝自以兵下涿易今乃云爾豈無曲直邪且言御筆許十萬至二十萬不敢擅增乃令良嗣歸報金主謂之曰過半月不至吾提兵往矣時左企弓嘗以詩獻金主曰君王莫聽捐燕議一寸山河一寸金故金人欲背初約要求不已良嗣既還金聞遼主謀復故地乃悉斷盧溝北橋梁焚次舍以防之良嗣行至雄州以金書遞奏其畧言貴朝兵不克夾攻特因已力下燕所以拘税今據燕管内每年租六百萬貫良嗣等稱御筆許二十萬以上不敢自專其乎灤等州不在許限儻務侵求難終信義仍速追過界之兵王黼欲功之速成乃請復遣良嗣自雄州再往使許遼人舊歲幣四十萬之外每歲更加燕京代税錢一百萬緡及議畫疆與遣使賀正旦生辰置場交易金主大喜遂使尼楚赫等持誓書草來許以燕京及六州來歸而山後諸州及西北一帯接連山川不在許與之限帝曲意從之遣盧益趙良嗣等持誓書往至涿州金谷神等先索書觀之言其字畫不謹令易之益言帝親書所以示尊崇於大國也金人不聽凡至汴京更易者數四金人又言近有燕人趙温訊等逃出南朝須先還方可議交燕地良嗣諭宣撫司縛送温訊於金既至尼瑪哈釋其縛而用之金人又求糧良嗣許以二十萬石   鄂爾多自東平還雲中尼瑪哈自漬州還燕山髙宗遣洪皓如金遺尼瑪哈書願去尊號用金正朔比于藩臣時所在盗梗皓艱難百端得達太原留一年遣至雲中尼瑪哈廹所使仕劉豫皓曰萬里衘命不得奉兩宫南歸恨力不能磔逆豫忍事之邪留亦死不即豫亦死不願偷生狗䑕間願就鼎鑊無悔尼瑪哈怒將殺之旁一校曰此真忠臣也因止劍士為皓跪請得流遞冷山張邵至濰州見達蘭命邵拜邵曰監軍與邵為南北朝從臣無拜禮且具書言兵不在强弱在曲直天未厭宋而金乃裂地以封劉豫復窮兵不已曲有在矣達蘭怒取國書去送邵宻州囚于祚山砦   金髙忠建至臨安議遣使報聘且賀即位工部侍郎張闡請嚴遣使之命正敵國之禮彼或不從則有戰耳如是則中國之威可以復振髙宗然之遂遣洪邁充賀登極使帝謂執政曰向日講和本為梓宫太后雖屈已卑辭有所不憚今兩國之盟已絶宜正名畫境朝儀歲弊當先定之邁乃奏接伴禮儀十有四事既而忠建責事以臣禮以取新復州郡陳康伯以義責之乃止邁行書用敵國禮帝手札賜邁曰祖宗陵寢隔濶三十年不得以時洒掃祭祀心實痛之若彼能以河南地見歸必欲居尊如故正復屈己亦何所惜邁奏言山東之兵未解則兩國之好不成至燕金閣門見圖書不如式抑令于表中改陪臣二字朝見之儀必欲用舊禮邁執不可金鎻使館三日水漿不通及見金人語不遜欲留邁張皓不可乃遣還邁皓季子也   建炎以來奉使如金被拘囚者三十餘人多已物故惟洪皓張邵朱弁三人以和議成許歸已而金人遣七騎追之及淮而皓等已在舟中矣皓居冷山距會迎二百里地苦寒穴居百餘家陳王谷神聚落也谷神敬皓使教其子或二年不給衣食盛夏衣麤布嘗大雪薪盡以馬矢然火煨麫食之或獻取蜀策谷神持以問皓皓力折之谷神鋭意南侵曰孰謂海大我力可乾但不能使天地相拍耳皓復辯之谷神怒曰汝作和事官而口硬如此謂不能殺汝邪皓曰自分當死顧大國無受殺行人之名願投之于水以墜淵為辭可也谷神義之而止皓屢因諜者宻奏敵情且力言和議非計請興師進擊嘗求韋太后書遣李微持歸帝大喜曰朕不知太后寜否㡬二十年雖遣使百輩不如此一書每遇貴族名家子流落于金者盡力拯救之留金十五年而還入對内殿求郡養母帝曰卿忠貫日月志不忘君雖蘇武不能過豈可捨朕去邪皓退見秦檜語連日不止曰張和公金人所憚乃不得用錢塘暫居為景靈宫太廟皆極土木之華豈非示無中原意乎檜不懌遂除徽猷閣直學士提舉萬夀觀復以論事忤檜出知饒州邵被囚柞山踰年送劉豫使用之邵見豫長揖而已又呼豫為殿院責以君臣大義詞氣俱厲豫怒械于獄乆之復送至金拘之燕山僧寺從者皆莫知所之邵又以書言于金曰劉豫挾大國之勢日夜南侵不勝則首䑕兩端勝則如養鷹飽則颺去終非大國之利金人徙之㑹寜及還入見除秘書脩撰主管佑神觀司諌詹大方論其使事無成改台州崇道觀弁副王倫使金既就館守之以兵乆之金將議和當遣一人受書還欲弁與倫探策决去留弁曰吾來固自分必死豈應今日覬幸先歸願正使受書歸報天子成兩國之好早申四海之養于兩宫則吾雖暴骨外國猶生之年也倫將歸弁謂曰古之使者有節以為信今無節有印印亦信也願留之使弁得抱以死死不腐矣倫解以授弁弁受而懷之卧起與俱金人廹弁仕劉豫且訹之曰此南歸之漸弁曰豫國賊吾嘗恨不食其肉又忍北靣臣之吾有死耳金人怒絶其餼遺以困之弁固拒驛門忍饑待盡誓不為屈金人感動致禮如初乆之復欲易其官弁曰吾官受之本朝有死而已誓不易以辱吾君也又以書訣洪皓曰殺行人非細事吾曹遭之命也要當舍生以全義耳乃具酒召被掠士夫飲半酣語之曰已得近郊某寺地一旦畢命報國諸公幸瘞我其處題其上曰有宋通問副使朱公之墓于我幸矣衆皆泣下莫能仰視弁談笑自若曰此臣子之常諸君何悲也及尼瑪哈死弁宻䟽金國虚實曰此不可失之時也遣李發間行歸報王倫還以弁奉送徽宗大行之文為獻其辭有曰歎馬角之未生魂消雪窖攀龍髯而莫逮淚灑氷天帝讀之感泣官其親屬五人謂丞相張浚曰弁歸日當以禁林處之及還入見便殿弁謝且曰陛下與金人講和上返梓宫次迎太母此皆知時知㡬之明然時運而往或難固執機動有變宜鑑未兆盟可守而詭詐之心宜嘿以待之兵可息而消弭之術宜詳以講之金人以黷武為至德以茍安為太平虐民而不恤民廣地而不廣德此皆天助中興之勢若時與㡬陛下既知于始願圖厥終帝曰善秦檜惡其言奏以初補官易宣教郎直祕閣而卒   孝宗時湯思退奏遣魏祀如金議和書稱姪大宋皇帝某再拜奉于叔大金皇帝歲幣二十萬帝靣諭祀曰今遣使一正名二退師三減歲幣四不發歸附人祀條陳十七事擬問對帝隨事畫可陛辭奏曰臣將㫖出疆豈敢不勉萬一無厭願速加兵帝善之兵部侍郎胡銓言金不可和臣恐再拜不已必至稱臣稱臣不已必至請降請降不已必至納土納土不已必至輿襯輿襯不已必至如晉帝青衣行酒而後為快今日舉朝之士皆婦人也不聽   金館伴張恭愈以國書稱大宋脅魏祀去大字祀拒之具言天子神聖才傑奮起人人有敵愾意北朝用兵能保必勝乎金君臣環聽拱竦金主許損歲幣不發歸正人命元帥府罷兵分戍祀卒正敵國禮而還帝慰藉甚厚先是王抃自金師還得二帥報書遂赦沿邊被兵州軍詔畧曰此遣王抃逺抵潁濵得其要約尋澶淵盟誓之信倣大遼書題之儀正皇帝之稱為叔姪之國歲幣减十萬之數地界如紹興之時憐彼此之無辜約叛亡之不遣可使歸正之士咸起寜居之心洪适所草也論者謂前日之所貶損四方蓋未聞知今著之赦文失國體矣   寜宗時方信孺使金至濠州赫舍哩子仁止之于獄露刃環守之絶其薪水要以五事信孺曰反俘歸幣可也縛送首謀自古無之稱藩割地則非臣子所敢言子仁怒曰若不望生還邪信孺曰吾將命出國門時已置生死度外矣子仁遣至汴見完顔宗浩出就傳舍宗浩使將命者來堅持五説信孺辨對不少屈宗浩不能詰授以報書曰和與戰俟再至决之信孺還朝廷以林拱辰為通謝使與信孺持國書誓草及許通謝百萬緡信孺至汴宗浩怒信孺不曲折建白遽以誓書來有誅戮禁錮之語信孺不為動將命者曰此非犒軍可了别出事目以示之信孺曰歲幣不可再增故代以通謝錢今得此求彼吾有隕首而已㑹興州遣師復大散闗宗浩益疑之乃遣信孺還復書于張巖曰若能稱臣即以江淮之間取中為界欲世為子國即盡割大江為界且斬元謀姦臣函首以獻及添歲幣五萬兩疋犒師銀一千萬兩方可議和好信孺還致其書韓侂胄問之信孺言敵所欲者五事一割兩淮二增歲幣三索歸正人四犒軍銀五不敢言侂胄固問之信孺徐曰欲得太師頭耳侂胄大怒奪信孺三官臨江軍居住信孺三使金師以口舌折强敵敵人計屈情見雖未即和然已有成説及貶欲再遣使顧在廷無可者近臣以王柟薦乃命假右司郎中持書北行柟倫之孫也   元世祖時使梁曾等至安南其國有三門日蹲欲迎詔自旁門入曾貽書責之往復者三卒從中行且風之入朝日蹲不從遣其臣陶子竒偕曾来貢曾進已與日蹲辨論書帝大悅解衣賜之令坐地上右丞阿里意不然帝怒曰梁曾兩使外國以口舌息干戈爾何敢爾時有親王至自和林帝命酌酒先賜曾謂親王曰汝所辦者汝事梁曾所辦者吾與汝之事汝勿以為後也或讒曾受安南賂遺帝以問曾曾曰安南以黄金器幣竒物遺臣臣不受以屬陶子竒帝曰受之亦何不可   貢獻【三十則】   漢文帝時有獻千里馬者帝曰鸞旗在前屬車在後吉行日五十里師行三十里朕乗千里馬獨先安之於是還其馬與道里費而下詔曰朕不受獻也其令四方毋求來獻   光武帝詔曰郡國獻異味其令太官勿復受逺方口實所以薦宗廟自如舊制時異國有獻名馬者日行千里又進寳劍價直百金詔以劍賜騎士馬駕鼓車和帝時嶺南舊獻生龍眼荔支十里一置五里一侯晝夜傳送臨武長汝南唐羗上書曰臣聞上不以滋味為德下不以貢膳為功伏見交趾七郡獻生龍眼等鳥驚風發南州土地炎熱惡虫猛獸不絶于路至于觸犯死亡之害死者不可復生來者猶可救也此二物升殿未必延年益夀和帝下詔曰逺國珍羞本以薦奉宗廟茍有傷害豈愛民之本其敕太官勿復受獻   順帝詔曰海内頗有災異朝廷修政太官減膳珍玩不御而桂陽太守文礱不惟竭忠宣暢而逺獻大珠以求幸媚今封以還之   晉武帝時太醫司馬程據獻雉頭裘帝焚之于殿前敕内外敢有獻竒技異服者罪之   隋帝過鴈門太守丘和獻食甚精至馬邑太守楊廓獨無所獻焬帝不恱以和為博陵太守仍使廓至博陵觀和為式由是所至獻食競為豐侈   焬帝至江都江淮郡官謁見者專問禮餉豐薄豐則超遷丞守薄則率從停解江都郡丞王世充獻銅鏡屏風遷通守厯陽郡丞趙元楷獻異味遷江都郡丞由是郡縣競務刻剥以充貢獻民外為盗賊所掠内為郡縣所賦生計無遺加之饑饉無食民始采樹皮葉或藁為末或煮土而食之諸物皆盡乃自相食而官食猶充牣吏皆畏法莫敢賑救王世充宻為帝簡閱民間美女獻之由是益有寵   唐太宗遣使至涼州都督李大亮有佳鷹使者諷大亮使獻之大亮密表曰陛下乆絶畋遊而使者求鷹若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擅乃是使非其人太宗謂侍臣曰李大亮可謂忠直手詔襃美賜以胡缾及荀恱漢紀   林邑獻五色鸚鵡新羅獻美女二人魏徴以為不宜受太宗喜曰林邑鸚鵡猶能自言苦寒思歸其國况二女逺别親戚乎并鸚鵡各付使者而歸   髙宗時金紫光禄大夫劉祥道薨子齊賢嗣齊賢為人方正髙宗甚重之為晉州司馬將軍史興宗嘗從上獵苑中因言晉州産佳鷂劉齊賢今為司馬請使捕之上曰劉齊賢豈捕鷂者邪卿何以此待之   明皇車駕發泰山幸孔子宅致祭還至宋州宴從官于樓上刺史寇泚預焉酒酣明皇謂張説曰曏者屢遣使臣分廵諸道察吏善惡今因封禪歴諸州乃知使臣負我多矣懷州刺史王丘餼牽之外一無他獻魏州刺史崔沔供張無錦繡示我以儉濟州刺史裴耀卿表數百言莫非規諫且曰人或重擾則不足以告成朕常置之坐隅且以戒左右如三人者不勞人以市恩真良吏矣顧謂寇泚曰比亦屢有以酒饌不豐訴于朕者知卿不借譽于左右也自舉酒賜之宰臣帥羣臣起賀樓上皆稱萬歲由是以丘為尚書左丞沔為散騎侍郎耀卿為定州刺史   明皇御五鳳樓酺宴時命三百里内刺史縣令各帥所部音樂集于樓下各較勝負懷州刺史以車載樂工數百皆衣文繡服箱之牛皆為虎豹犀象之狀魯山令元德秀惟遣樂工數人連袂歌于蒍明皇曰懷州之人其塗炭乎立以刺史為散官德秀性介潔質樸士大夫皆服其高   德宗時李正已畏上威名表獻錢三十萬緡德宗欲受之恐見欺却之則無辭崔祐甫請遣使慰勞淄青將士因以正已所獻錢賜之使將士人人戴上恩又諸道聞之知朝廷不重貨財德宗恱從之正已大慙服天下以為太平之治庶㡬可望焉   代宗之世每元日冬至端午生日州府于常賦之外競為貢獻貢獻多者則恱之武將姦吏緣此侵漁下民德宗生日四方貢獻皆不受李正已田恱各獻縑三萬匹德宗悉歸之度支以代租賦   德宗謂李泌曰每歲諸道貢獻共直錢五十萬緡今歲僅得三十萬緡言此誠知失體然宫中用度殊不足泌曰古者天子不私求財今請歲供宫中錢百萬緡願陛下不受諸道貢獻及罷宣索必有所須請降敇折税不使姦吏因縁誅剥德宗從之   澤州刺史李鷃上慶雲圖德宗曰朕以時和年豐為嘉祥以進賢顯忠為良瑞如卿雲靈芝珍禽竒獸怪草異木何益于人布告天下自今有此無得上獻   德宗以奉天窘乏故還宫以來尤專意聚歛藩鎮多以進奉市恩皆云税外方圓亦云用度羡餘其實或割留常賦或増歛百姓或減刻吏禄或販鬻蔬果往往私自入所進纔什一二李兼在江西有月進韋臯在西川有日進其後常州刺史裴肅以進奉遷浙東觀察使刺史進奉自肅始及劉賛卒判官嚴綬掌留務竭府庫以進奉徴為刑部員外郎幕僚進奉自綬始   李錡既執天下利權以貢獻固主恩又以饋遺結權貴恃此驕縱無所忌憚盗取縣官財所部官屬無罪受戮者相繼浙西布衣崔善貞詣闕上封事言宫市進奉及鹽鐵之弊因言錡不法事德宗覽之不恱命械送錡錡聞其將至先鑿阬于道旁善貞至并鎻械内阬中生瘞之逺近聞之不寒而慄   憲宗時御史中丞盧坦奏彈前山南西道節度使栁晟前浙東觀察使閻濟美違赦進奉憲宗召坦襃慰之曰朕已釋其罪不可失信坦曰赦内宣布海内陛下之大信也晟等不畏陛下法奈何存小信棄大信乎憲宗乃命歸所進于有司   淮南節度使王鍔入朝鍔家巨富厚進奉及賂宦官求平章事翰林學士白居易上言以為宰相人臣極位非清望大功不應授昨除裴均外議已紛然今又除鍔則如鍔之輩皆生冀望若盡與之則典章大壞又不感恩不與則厚薄有殊或生怨望倖門一啓無可如何且鍔在鎮五年百計誅求貨財既足自入進奉若除宰相四方藩鎮皆謂鍔以進奉得之競為割剥則百姓何以堪之事遂寢   山南東道節度使裴均恃有中人之助于德音後首進銀器千五百餘兩翰林學士李絳白居易等上言均欲以此嘗陛下願却之憲宗遽命出銀器付度支既而有旨諭進奏院自今諸道進奉無得申御史臺有訪問者輙以名聞白居易復以為言憲宗不聽   宦官惡李絳在翰林以為户部侍郎判本司憲宗問絳故事户部侍郎皆進羡餘卿獨無進何也對曰守土之官厚歛于人以示私恩天下猶共非之况户部所掌皆陛下府庫之物給納有籍安得羡餘若自左藏輸之内藏以為進奉是猶東庫移之西庫臣不敢踵此弊也憲宗嘉其直益重之   國子祭酒孔戣為華州刺史明州歲貢蚶蛤淡菜水陸遞夫勞費戣奏䟽罷之嶺南節度使崔詠薨宰相奏擬代詠者數人憲宗皆不用曰頃有諫進蚶蛤淡菜者為誰可求其人與之以戣為嶺南節度使   宣宗時右補闕内供奉張潛上䟽以為藩府代移之際皆奏倉庫蓄積之數以羡餘多為課績朝廷亦因而甄奬竊惟藩府財賦所出有常茍非賦歛過差及停廢將士減削衣糧則羡餘何從而致比來南方諸鎮數有不寜皆此故也一朝有變所蓄之財悉遭剽掠又發兵致討費用百倍然則朝廷竟何有利乞自今藩府長吏不增賦歛不減糧賜獨節遊宴省浮費能致羡餘者然後賞之宣宗嘉納之   後唐明宗將祀南郊遣客省使李仁矩以詔諭兩川令西川獻錢一百萬緡東川五十萬緡皆辭以軍用不足西川獻五十萬緡東川獻十萬緡仁矩明宗在藩鎮時客將也為安重誨所厚恃恩驕慢至梓州董璋置宴召之日中不往方擁妓酣飲璋怒從卒徒執兵入驛立仁矩于階下而詬之曰公但聞西川斬李客省謂我獨不能邪仁矩流涕拜請僅而得免既而厚賂仁矩以謝之仁矩還言璋不法未㡬明宗復遣通事舍人李彦珣詣東川入境失小禮璋拘其從者彦珣奔還   前彰義節度使李金全屢獻馬明宗不受曰卿在鎮為治何如勿但以獻馬為事   後周歸德節度使常思入朝徙平盧節度使將行奏曰臣在宋州舉絲四萬餘兩在民間謹以上進請徴之太祖頷之敕榜宋州凡常思所舉絲悉蠲之已輸者復歸之思亦無怍色   金尚書省奏汾陽節度副使牛信昌生日受饋獻法當奪官金主曰朝廷行事茍不自正何以正天下尚書省樞宻院生日節辰饋獻不少此而不問小官饋獻即加按劾豈正天下之道自今宰執樞宻饋獻亦宜罷去髙麗遣使謝金不納叛金有司奏髙麗所進玉帶乃石似玉者金主曰小國無能辨識誤以為玉耳且人不易物惟德其物若復却之豈禮體也   元成宗時西域賈人有獻珍寳求售者議以六十萬錠酧其直省臣有謂左丞尚文者曰此所謂押忽大珠也六十萬酧之不為過矣文問何所用之答曰含之可不渇靣可使目有光文曰一人含之千萬人不渇則誠寳也若一寳止濟一人則用已微矣吾之所謂寳者米粟是也有之則百姓安無則天下亂以功用較之豈不愈于彼乎   經濟類編巻四十三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四十四   明 馮琦馮瑗 撰   禮儀類六   禮【二十一則】   周襄王使太宰文公及内史興賜晉文公命上卿逆于境晉侯郊勞館諸宗廟饋九牢設庭燎及期命于武宫設桑主布几筵太宰涖之晉侯端委以入太宰以王命命冕服内史贊之三命而後即冕服既畢賔饗贈餞如公命侯伯之禮而加之以宴好内史興歸以告王曰晉不可不善也其君必霸逆王命敬奉禮義成敬王命順之道也成禮義德之則也則德以道諸侯諸侯必歸之且禮所以觀忠信仁義也忠所以分也仁所以行也信所以守也義所以節也忠分則均仁行則報信守則固義節則度分均無怨行報無匱守固不偷節度不若民不怨而財不匱令不偷而動不其何事不濟中能應外忠也施三服義仁也守禮不淫信也行禮不疚義也臣入晉境四者不失臣故曰晉侯其能禮矣王其善之樹于有禮艾人必豐王從之使于晉者道相逮也及恵后之難王出在鄭晉侯納之襄王十六年立晉文公二十一年以諸侯朝于衡雝且獻楚㨗遂為踐土之盟于是乎始霸   哀姜至魯莊公使大夫宗婦覿用幣宗人夏父展曰非故也公曰君作故對曰君作而順則故之逆則亦書其逆也臣從有司懼逆之書于後也故不敢不告夫婦贄不過棗㮚以告䖍也男則玉帛禽鳥以章物也今婦執幣是男女無别也男女之别國之大節也不可無也公弗聽   孔子閒居子張子貢子游侍論及於禮孔子曰居汝三人者吾語汝以禮使汝以禮周流無不徧也子貢越席而對曰敢問何如子曰敬而不中禮謂之野㳟而不中禮謂之給勇而不中禮謂之逆子曰給奪慈仁子曰師爾過而商也不及子産猶衆人之母也能食之不能教也子貢越席而對曰敢問將何以為此中者也子曰禮乎禮夫禮所以制中也子貢退子游進曰敢問禮也者領惡而全好者與子曰然然則何如子曰郊社之禮所以仁鬼神也禘嘗之禮所以仁昭穆也饋奠之禮所以仁死䘮也射饗之禮所以仁鄉黨也食饗之禮所以仁賔客也明乎郊社之義禘嘗之禮治國其如指諸掌而已乎是故以之居家有禮故長㓜辨也以之閨門有禮故三族和也以之朝廷有禮故官職序也以之田獵有禮故戎事閒也以之軍旅有禮故武功成也是故宫室得其度量鼎得其象味得其時樂得其節車得其式鬼神得其饗䘮紀得其哀辯説得其黨官得其體政事得其施加于身而錯于前凡衆之動得其宜子游退子張進曰敢問禮者何也其即事之治也與子曰然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也治國而無禮譬猶瞽之無相倀倀乎其何所之譬猶終夜有求于幽室之中非燭何以見故無禮則手足無所錯耳目無所加進退揖讓無所制是故以之居處長㓜失其别閨門三族失其和朝廷官爵失其序田獵戎事失其策軍旅武功失其勢宫室失其度量鼎失其象味失其時樂失其節車失其式鬼神失其饗䘮紀失其哀辯説失其黨官失其體政事失其施加於身而錯于前凡衆之動失其宜如此則以祖洽于衆也是故古之君子無物而不在禮矣   孔子曰夫禮先王所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詩曰相䑕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是故禮必本于天殽于地列于鬼神達于䘮祭射御冠㛰朝聘故聖人以禮示之故天下國家可得而正也言偃曰今之在位者莫知有禮何也孔子曰嗚呼哀哉我觀周道幽厲傷之吾舍魯何適矣夫魯之郊及禘皆非禮也周公其已衰矣杞之郊也禹宋之郊也契是天子之事守也天子以杞宋二王之後周公攝政致太平而與天子同是禮也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宗廟上下皆奉其典而祝嘏莫敢易其常法是謂大嘉夫聖人能以天下為一家以中國為一人者非意之也必知其情辟于其義明于其利達于其患然後能為之何謂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不學而能何謂人義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夫義婦聽長恵㓜順君仁臣忠十者謂之人義講信修睦謂之人利争奪相殺謂之人患故聖人之所以治七情修十義講信修睦尚慈讓去争奪舍禮何以治之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貧苦人之大惡存焉故欲惡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測度也美惡皆在其心不見其色也欲一以窮之舍禮何以哉故人者其天地之德隂陽之交鬼神之㑹五行之秀氣也故天秉陽垂日星地秉隂載于山川播五行于四時和四氣而後月生是故三五而盈三五而闕是故夫禮必本于大一分而為天地轉而為隂陽變而為四時列而為鬼神其降曰命其官于天也故聖人修義之柄禮之序以治人情故人情者聖人之田也修禮以耕之陳義以種之講學以耨之本仁以聚之播樂以安之是故治國不以禮猶無耜而耕也為禮不本于義猶耕而弗種也為義而不講之以學猶種而弗耨也講之以學而不合之以仁猶耨而弗穫也合之以仁而不安之以樂猶耨而弗食也安之以樂而不達于順猶食而弗肥也四體既正膚革充盈人之肥也父子篤兄弟睦夫婦和家之肥也大臣法小臣亷官職相序君臣相正國之肥也天子以德為車以樂為御諸侯以禮相與大夫以法相序士以信相考百姓以睦相守天下之肥也是謂大順大順者所以養生送死事鬼神之常也   魯昭公如晉自郊勞至于贈賄無失禮晉侯謂女叔齊曰魯侯不亦善于禮乎對曰魯侯焉知禮公曰何為自郊勞至于贈賄禮無違者何故不知對曰是儀也不可謂禮禮所以守其國行其政令無失其民者也今政令在家不能取也有子家羈弗能用也姦大國之盟凌虐小國利人之難不知其私公室四分民食于他思莫在公不圖其終為國君難將及身不恤其所禮之本末將於此乎在而屑屑焉習儀以亟言善于禮不亦逺乎君子謂叔侯于是乎知禮   昭公至自楚孟僖子病不能相禮乃講學之茍能禮者從之及其將死也召其大夫曰禮人之幹也無禮無以立吾聞將有達者曰孔丘聖人之後也而滅于宋其祖弗父何以有宋而授厲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三命兹益共故其鼎銘云一命而僂再命而傴三命而俯循墻而走亦莫余敢侮饘于是鬻于是以糊余口其共也如是臧孫紇有言曰聖人有明德者若不當世其後必有達人今其將在孔丘乎我若獲没必屬説與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學禮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與南宫敬叔師事仲尼仲尼曰能補過者君子也詩曰君子是則是效孟僖子則可效已矣   哀公問于孔子曰大禮何如君子之言禮何其尊也孔子曰丘小人也不足以知禮公曰否吾子言之也孔子曰丘聞之民之所以生者禮為大非禮則無以節事天地之神也非禮則無以辨君臣上下長㓜之位也非禮則無以别男女父子兄弟婚姻親族䟽數之交也是故君子此為之尊敬然後以其所能教順百姓夫禮之初始于飲食太古之時其燔黍捭豚汙尊而抔飲蕢桴而土鼔猶可以致敬鬼神昔之王者未有宫室冬則居營窟夏則居橧巢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實鳥獸之肉飲其血茹其毛未有絲麻衣其羽皮後聖人有作然後修火之利范金合土以為臺榭宫室户牖以炮以燔以烹以炙以為醴酪治其麻絲以為布帛以養生送死以事鬼神與其先祖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齊上下夫婦此禮之大成也   齊侯與晏子坐于路寢公歎曰美哉室其誰有此乎晏子曰敢問何謂也公曰吾以為在德對曰如君之言其陳氏乎陳氏雖無大德而有施于民豆區釡鍾之數其取之公也薄其施之民也厚公厚歛焉陳氏厚施焉民歸之矣詩曰雖無德與女式歌且舞陳氏之施民歌舞之矣後世若少惰陳氏而不亡則國其國也已公曰善哉是可若何對曰唯禮可以已之在禮家施不及國民不遷農不移工賈不變士不濫官不滔大夫不收公利公曰善哉我不能矣吾今而後知禮之可以為國也對曰禮之可以為國也乆矣與天地並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婦聽禮也君令而不違臣共而不貳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愛而友弟敬而順夫和而義妻柔而正姑慈而從婦聽而婉禮之善物也公曰善哉寡人今而後聞此禮之上也對曰先王所稟于天地以為其民也是以先王上之   子太叔見趙簡子簡子問揖讓周旋之禮焉對曰是儀也非禮也簡子曰敢問何謂禮對曰吉也聞諸先大夫子産曰夫禮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而民實則之則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氣用其五行氣為五味發為五色章為五聲淫則昏亂民失其性是故為禮以奉之為六畜五牲三犧以奉五味為九文六采五章以奉五色為九歌八風七音六律以奉五聲為君臣上下以則地義為夫婦外内以經二物為父子兄弟姑姊甥舅婚媾姻亞以象天明為政事庸力行務以從四時為刑罰威獄使民畏忌以類其震曜殺戮為温慈恵和以效天之生殖長育民有好惡喜怒哀樂生于六氣是故審則宜類以制六志哀有哭泣樂有歌舞喜有施舍怒有戰鬬喜生于好怒生于惡是故審行信令禍福賞罰以制死生生好物也死惡物也好物樂也惡物哀也哀樂不失乃能協于天地之性是以長乆簡子曰甚哉禮之大也對曰禮上下之紀天地之經緯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禮者謂之成人大不亦宜乎簡子曰鞅也請終身守此言也   景公飲酒而樂釋衣冠自鼓缶謂侍者曰仁人亦樂是夫梁丘子曰仁人耳目亦猶人也奚為獨不樂此也公曰速駕迎晏子晏子朝服以至公曰寡人甚樂此樂也願與夫子共之請去禮晏子對曰君之言過矣齊國五尺之童子力盡勝嬰而又勝君所以不敢亂者畏禮也上若無禮無以使其下下若無禮無以事其上夫麋鹿唯無禮故父子同麀人之所以貴于禽獸者以有禮也詩曰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故禮之不可去也公曰寡人無良左右淫湎寡人以至于此請殺之晏子曰左右何罪君若好禮左右有禮者至無禮者去君若惡禮亦將如之公曰善請革衣冠更受命乃廢酒而更尊朝服而坐觴三行晏子趨出   韓非解老篇 禮者所以貌情也羣義之文章也君臣父子之交也貴賤賢不肖之所以别也中心懷而不諭故疾趨卑拜而明之實心愛而不知故好言繁辭以信之禮者外飾之所以諭内也故曰禮以情貌也凡人之為外物動也不知其為身之禮也衆人之為禮也以尊他人也故時勸時衰君子之為禮以為其身以為其身故神之為上禮上禮神而衆人貳故不能相應不能相應故曰上禮為之而莫之應衆人雖貳聖人之復㳟敬盡手足之禮也不衰故曰攘臂而仍之道有積而德有功德者道之功功有實而實有光仁者德之光光有澤而澤有事義者仁之事也事有禮而禮有文禮者義之文也故曰失道而後失德失德而後失仁失仁而後失義失義而後失禮禮為情貌者也文為質飾者也夫君子取情而去貌好質而惡飾夫恃貌而論情者其情惡也須飾而論質者其質衰也何以論之和氏之璧不飾以五采隋侯之珠不飾以銀黄其質至美物不足以飾之夫物之待飾而後行者其質不美也是以父子之間具禮而不明故曰禮薄也凡物不並盛隂陽是也理相奪予威德是也實厚者貌薄父子之禮是也由是觀之禮繁者實心衰也然則為禮者事通人之樸心者也衆人之為禮也人應則輕歡不應則責怨今為禮者事通人之樸心而資之以相責之分能無争乎有争則亂故曰夫禮者忠信之薄也而亂之首乎   漢髙祖已并天下諸侯共尊漢王為皇帝于定陶叔孫通就其儀號髙帝悉去秦苛儀法為簡易羣臣飲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劍擊柱髙帝患之叔孫通知上益厭之也説上曰夫儒者難于進取可與守成臣願徴魯諸生與臣弟子共起朝儀髙帝曰得無難乎叔孫通曰五帝異樂三王不同禮禮者因時世人情為之節文者也故夏殷周之禮所因損益可知者謂不相復也臣願頗采古禮與秦儀雜就之上曰可試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為之于是叔孫通使徴魯諸生三十餘人魯有兩生不肯行曰公所事者且十主皆靣諛以得親貴今天下初定死者未葬傷者未起又欲起禮樂禮樂所由起積德百年而後可興也吾不忍為公所為公所為不合古吾不行公往矣無汙我叔孫通笑曰若真鄙儒也不知時變遂與所徴三十人西及上左右為學者與其弟子百餘人為綿蕞野外習之月餘叔孫通曰上可試觀上既觀使行禮曰吾能為此乃令羣臣習㑹十月漢七年長樂宫成諸侯羣臣皆朝十月儀先平明謁者治禮引以次入殿門廷中陳車騎歩卒衞宫設兵張旗志傳言趨殿下郎中俠陛陛數百人功臣列侯諸將軍軍吏以次陳西方東鄉文官丞相以下陳東方西鄉大行設九賔臚句傳于是皇帝輦出房百官執職傳警引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賀自諸侯王以下莫不振恐肅敬至禮畢復置法酒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夀觴九行謁者言罷酒御史執法舉不如儀者輙引去竟朝置酒無敢讙譁失禮者于是髙帝曰吾乃今日知為皇帝之貴也乃拜叔孫通為太常賜金五百斤賈誼禮篇 周文王使太公望傅太子發嗜鮑魚而太公弗與曰禮鮑魚不登于爼豈有非禮而可以養太子哉尋常之室無奥剽之位則父子不别六尺之輿無左右之義則君臣不明尋常之室六尺之輿處無禮即上下踳逆父子悖亂而况其大者乎故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分争辨訟非禮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宦學事師非禮不親班朝治軍涖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莊是以君子㳟敬樽節退讓以明禮禮者所以固國家定社稷使君無失其民者也主臣禮之正也威德在君禮之分也尊卑小大强弱有位禮之數也禮天子愛天下諸侯愛境内大夫愛官屬士庶各愛其家失愛不仁過愛不義禮者所以守尊卑之經强弱之稱者也禮天子適諸侯之宫諸侯不敢自阼階者主之階也天子適諸侯諸侯不敢有宫不敢為主人禮也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婦聽禮之至也君仁則不厲臣忠則不二父慈則教子孝則恊兄愛則友弟敬則順夫和則義妻柔則正姑慈則從婦聽則婉禮之質也禮者臣下所以承其上也故詩云一發五豝吁嗟乎騶虞騶者天子之囿也虞者囿之司獸者也天子佐輿十乗以明貴也二牲而食以優飽也虞人翼五豝以待一發所以復中也人臣于其所尊敬不敢以節待敬之至也甚尊其主敬慎其所掌職而厚志盡矣作此詩者以其事深見良臣順上之志也良臣順上之志者可以義矣故其歎之也長曰于嗟乎雖古之善為人臣者亦若此而已禮者所以節義而設不還故饗飲之禮先爵于卑賤而後貴者始羞殽膳下浹而樂人始奏觴不下徧君不賞羞殽不下浹上不舉樂故禮者所以恤下也由余曰乾肉不腐則左右親苞苴時有筐篚時至則羣臣附官無蔚藏腌陳時發則戴其上詩曰投我以木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上少投之則下以軀償矣弗敢謂報願長以為好古之蓄其下者其施報如此國無九年之蓄謂之不足無六年之蓄謂之急無三年之蓄國非其國也民三年耕必餘一年之食九年而餘三年之食三十歲相通而餘十年之積雖有凶旱水溢民無饑饉然後天子備味而食日舉以樂諸侯食珍不失鐘鼓之縣可使樂也者上下同之故禮國有饑人人主不飱國有凍人人主不裘報囚之日人主不舉樂歲凶榖不登臺扉榭徹于侯馬不食榖馳道不除食減膳饗祭有闕故禮者自行之義養民之道也受計之禮主所親拜者二聞生民之數則拜之聞登榖則拜之詩曰君子樂胥受天之祜胥者相也祜大福也夫憂民之憂者民必憂其憂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與士民樂此者受天之福矣禮聖王之于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嘗其肉隠弗忍也故逺庖厨仁之至也不合圍不掩羣不射宿不涸澤豺不祭獸不田獵獺不祭魚不設網罟鷹隼不鷙雎而不逮不出頴羅草木不零落斧斤不入山林昆蟲不蟄不以火田不麛不卵不刳胎不夭魚肉不入廟門鳥獸不成毫毛不登庖厨取之有時用之有節則物蕃多故仁人行其禮則天下安而萬理得矣逮至德渥澤洽調和大暢則天清徹地富煴物時熟民心不挾詐賊氣脉淳化無攫齧摶擊之鮮毒蠚猛虭之蟲山不蕃草木少薄矣樂乎大仁之化也   司馬遷禮書 洋洋美德乎宰制萬物役使羣衆豈人力也哉余至大行禮官觀三代損益廼知縁人情而制禮依人性而作儀其所由來尚矣人道經緯萬端規矩無所不貫誘進以仁義束縛以刑罰故德厚者位尊禄重者寵榮所以總一海内而整齊萬民也人體安駕乗為之金輿錯衡以繁其飾目好五色為之黼黻文章以表其能耳樂鐘磬為之調諧八音以蕩其心口甘五味為之庶羞酸鹹以致其美情好珍善為之琢磨圭璧以通其意故大路越席皮弁布裳朱絃洞越太酒所以防其淫侈救其彫敝是以君臣朝廷尊卑貴賤之序下及黎庶車輿衣服宫室飲食嫁娶䘮祭之分事有宜適物有節文仲尼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矣周衰禮廢樂壞大小相踰管仲之家兼備三歸循法守正者見侮于世奢溢僭差者謂之顯榮自子夏門人之髙弟也猶云出見紛華盛麗而説入聞夫子之道而樂二者心戰未能自决而况中庸以下漸漬于失教被服于成俗乎孔子曰必也正名于衛所居不合仲尼没後受業之徒沉湮而不舉或適齊楚或入河海豈不痛哉至秦有天下悉内六國禮儀采擇其善雖不合聖制其尊君抑臣朝廷濟濟依古以來至于髙祖光有四海叔孫通頗有所增益減損大抵皆襲秦故自天子稱號下至佐寮及宫室官名少所變改孝文即位有司議欲定儀禮孝文好道家之學以為繁禮飾貌無益于治躬化謂何耳故罷去之孝景時御史大夫鼂錯明于世務刑名數干諫孝景曰諸侯藩輔臣子一例古今之制也今大國專治異政不禀京師恐不可傳後孝景用其計而六國畔逆以錯首名天子誅錯以解難事在袁盎語中是後官者養交安禄而已莫敢復議今上即位招致儒術之士令共定儀十餘年不就或言古者太平萬民和喜瑞應辨至乃采風俗定制作上聞之制詔御史曰蓋受命而王各有所由興殊路而同歸謂因民而作追俗為制也議者咸稱太古百姓何望漢亦一家之事典法不傳謂子孫何化隆者閎博治淺者褊狹可不勉與廼以太初之元改正朔易服色封泰山定宗廟百官之儀以為典常垂之于後云禮由人起人生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忿忿而無度量則争争則亂先王惡其亂故制禮義以養人之欲給人之求使欲不窮于物物不屈于欲二者相待而長是禮之所起也故禮者養也稻粱五味所以養口也椒蘭芬所以養鼻也鐘鼔管絃所以養耳也刻鏤文章所以養目也䟽房牀笫几席所以養體也故禮者養也君子既得其養又好其辨也所謂辨者貴賤有等長少有差貧富輕重皆有稱也故天子大路越席所以養體也側載臭所以養鼻也前有錯衡所以養目也和鸞之聲歩中武象驟中韶濩所以養耳也龍旂九斿所以養信也寢兕持虎鮫韅彌龍所以養威也故大路之馬必信至教順然後乗之所以養安也孰知夫士出死要節之所以養生也孰知夫輕費用之所以養財也孰知夫恭敬辭讓之所以養安也孰知夫禮義文理之所以養情也人茍生之為見若者必死茍利之為見若者必害怠惰之為安若者必危情勝之為安若者必滅故聖人一之于禮義則兩得之矣一之于情性則兩失之矣故儒者將使人兩得之者也墨者將使人兩失之者也是儒墨之分治辨之極也彊固之本也威行之道也功名之總也王公由之所以一天下臣諸侯也弗由之所以捐社稷也故堅革利兵不足以為勝髙城深池不足以為固嚴令繁刑不足以為威由其道則行不由其道則廢楚人鮫革犀兕所以為甲堅如金石宛之鉅鐵施鑽如蠭蠆輕利剽遫卒如熛風然而兵殆于垂涉唐昧死焉莊蹻起楚分而為四參是豈無堅革利兵哉其所以統之者非其道故也汝潁以為險江漢以為池阻之以鄧林縁之以方城然而秦師至鄢郢舉若振槁是豈無固塞險阻哉其所以統之者非其道故也紂剖比干囚箕子為炮烙刑殺無辜時臣下凜然莫必其命然而周師至而令不行乎下不能用其民是豈令不嚴刑不峻哉其所以統之者非其道故也古者之兵戈矛弓矢而已然而敵國不待試而詘城郭不集溝池不掘固塞不樹機變不張然而國晏然不畏外而固者無他故焉明道而均分之時使而誠愛之則下應之如景響有不由命者然後俟之以刑則民知罪矣故刑一人而天下服罪人不尤其上知罪之在已也是故刑罰省而威行如流無他故焉由其道故也故由其道則行不由其道則廢古者帝堯之治天下也蓋殺一人刑二人而天下治傳曰威厲而不試刑措而不用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無天地惡生無先祖惡出無君師惡治三者偏亡則無安人故禮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師是禮之三本也故王者天太祖諸侯不敢懷大夫士有常宗所以辨貴賤貴賤治得之本也郊疇乎天子社至乎諸侯函及士大夫所以辨尊者事尊卑者事卑宜鉅者鉅宜小者小故有天下者事七世有一國者事五世有五乗之地者事三世有三乗之地者事二世有特牲而食者不得立宗廟所以辨積厚者流澤廣積薄者流澤狹也大饗上尊爼上腥魚先大貴食飲之本也大饗上尊而用薄酒食先黍稷而飯稻粱祭嚌先大而飽庶羞貴本而親用也貴本之謂文親用之謂理兩者合而成文以歸太一是謂太隆故尊之上尊也爼之上腥魚也豆之上大一也利爵弗啐也成事爼弗嘗也三宥之弗食也大昏之未廢齊也大廟之未内尸也始絶之未小歛一也大路之素幬也郊之麻絻裘服之先散麻一也三年哭之不反也清廟之歌一倡而三歎縣一鐘尚拊膈朱絃而通越一也凡禮始乎脱成乎文終乎税故至備情文俱盡其次情文代勝其下復情以歸太一天地以合日月以明四時以序星辰以行江河以流萬物以昌好惡以節喜怒以當以為下則順以為上則明太史公曰至矣哉立隆以為極而天下莫之能益損也本末相順終始相應至文有以辨至察有以説天下從之者治不從者亂從之者安不從者危小人不能則也禮之貌誠深矣堅白同異之察入焉而弱其貌誠大矣擅作典制褊陋之説入焉而嗛其貌誠髙矣暴慢恣睢輕俗以為髙之屬入焉而墜故繩誠設則不可欺以曲直衡誠縣則不可欺以輕重䂓矩誠錯則不可欺以方圓君子審禮則不可欺以詐偽故繩者直之至也衡者平之至也䂓矩者方圓之至也禮者人道之極也然而不法禮者不足禮謂之無方之民法禮足禮謂之有方之士禮之中能思索謂之能慮能慮勿易謂之能固能慮能固加好之焉聖矣天者髙之極也地者下之極也日月者明之極也無窮者廣大之極也聖人者道之極也以財物為用以貴賤為文以多少為異以隆殺為要文貌繁情欲省禮之隆也文貌省情欲繁禮之殺也文貌情欲相為内外表裏並行而雜禮之中流也君子上致其隆下盡其殺而中處其中歩驟馳騁廣騖不外是以君子之性守宫庭也人域是域士君子也外是民也于是中焉房皇周浹曲直得其次序聖人也故厚者禮之積也大者禮之廣也髙者禮之隆也明者禮之盡也   章帝時博士曹褒上䟽以為宜定文制著成漢禮太常巢堪以為一世大典非褒所定不可許帝知諸儒拘攣難與圖始朝廷禮憲宜以時立乃拜褒侍中班固以為宜廣集諸儒共議得失帝曰諺言作舍道邊三年不成㑹禮之家名為聚訟互生疑異筆不得下昔堯作大章一䕫足矣   唐明皇命張説與諸學士刋定五禮説薨蕭嵩繼之起居舍人王仲丘請依顯慶禮祈榖大雩明堂皆祀昊天上帝嵩又請依上元勑父在為母齊衰三年皆從之以髙祖配圜丘方丘太宗配雩祀及神州地祗睿宗配明堂新禮成上之號曰開元禮   宋蘇洵禮論 夫人之情安于其所常為無故而變其俗則其勢必不従聖人之始作禮也不因其勢之可以危亡困辱之者以厭服其心而徒欲使之輕去其舊而樂就吾法不能也故無故而使之事君無故而使之事父無故而使之事兄彼其初非如今之人知君父兄之不事則不可也而遂翻然以我者吾以恥厭服其心也彼為吾君彼為吾父彼為吾兄聖人曰彼為吾君父兄何以異于我于是坐其君與其父以及其兄而以立于其旁且俛首屈膝于其前以為禮而謂之拜率天下之人而使之拜其君父兄夫無故而使之拜其君無故而使之拜其父無故而使之拜其兄則天下之人將復嗤笑以為迂怪而不従而君父兄又不可以不得其臣子弟之拜而徒為其君父兄于是聖人者又有術焉以厭服其心而使之肯拜其君父兄然則聖人者果何術也恥之而已古之聖人將欲以禮治天下之民故先自治其身使天下皆信其言曰此人也其言如是是必不可不如是也故聖人曰天下有不拜其君父兄者吾不與之齒而天下之人亦曰彼將不與我齒也于是相率以拜其君父兄以求齒于聖人雖然彼聖人者必欲天下之拜其君父兄何也其微權也彼為吾君彼為吾父彼為吾兄聖人之拜不用于世吾與之皆坐于此皆立于此比肩而行于此無以異也吾一旦而怒奮手舉梃而搏逐之可也何則彼其心常以為吾儕也不見其異于吾也聖人知人之安于佚而苦于勞故使貴者逸而賤者勞且又知坐之為逸而立且拜者之為勞也故舉其君父兄坐之于上而使之立且拜于下明日彼將有怒作于心者徐而自思之必曰此吾嚮之所坐而拜之且立于其下者也聖人固使之逸而使我勞是賤于彼也奮手舉梃以搏逐之吾心不安焉刻木而為人朝夕而拜之他日折之以為薪而猶且忌之彼其始木焉已拜之猶且不敢以為薪故聖人以其微權而使天下尊其君父兄而權者又不可以告人故先之以恥嗚呼其事如此然後君父兄得以安其尊而至于今今之匹夫匹婦莫不知拜其君父兄乃曰拜起坐立禮之末也不知聖人其始之教民拜起坐立如此之勞也此聖人之所慮而作易以神其教也   蔡襄明禮 二帝三王相因作禮樂以正民性革其非心使之寡罪而逺刑通萬世之法也秦任兵刑而棄禮樂漢魏以還至晉日用干戈禮典殘闕至于民俗盡矣唐興四方治定欲有所為制作雖具朝廷之禮時亦修舉而風教習尚各隨其俗五代禍亂日不遑暇專以刑治之宋興五十餘年太祖太宗平天下皆以兵威助治真宗皇帝契丹結好之後遂至無事朝廷禮文㒺不修舉仁宗皇帝好生恤刑澤及禽獸然四方之俗未聞由禮尚專用法法者網羅過咎而施刑耳臣請以一二事言之冠婚葬䘮禮之大者冠禮今不復議婚禮無復有古之遺文而䘮禮盡用釋氏獨三年日月則類古矣臣請集大儒鴻博之士約古制而立今禮使百官萬民皆有等夷便而易行逺罪省刑之一途也   王安石禮論 嗚呼荀卿之不知禮也其言曰聖人化性而起偽吾是以和其不知禮也知禮者貴乎知禮之意而荀卿盛稱其法度節奏之美至于言化則以為偽也亦烏知禮之意哉故禮始于天而成于人知天而不知人則野知人而不知天則偽聖人惡其野而疾其偽以是禮興焉今荀卿以為聖人之化性而起偽則是不知天之過也然彼亦有見而云爾凡為禮者必詘其放傲之心逆其嗜慾之性莫不欲逸而為尊者勞莫不欲得而為長者讓擎跽曲拳以見其㳟夫民之于此豈皆有樂之之心哉患上之惡已而隨之以刑也故荀卿以為特刼之法度之威而為之于外耳此亦不思之過也夫斵木而為之器服馬而為之駕此非生而能者也故必削之以斧斤直之以繩墨圓之以規而方之以矩束聨膠漆之而後器適于用焉前之以銜勒之制後之以鞭䇿之威馳驟舒疾無得自放而一聽于人而後馬適于駕焉由是觀之莫不刼之于外而服之以力者也然聖人舍木而不為器舍馬而不為駕者固亦因其天資之材也今人生而有嚴父愛母之心聖人因其性之欲而為之制焉故其制雖有以强人而乃以順其性之欲也聖人茍不為之禮則天下蓋將有慢其父而疾其母者矣此亦可謂失其性也得性者以為偽則失其性者乃可以為真乎此荀卿之所以為不思也夫狙猿之形非不若人也欲繩之以尊卑而節之以揖讓則彼有趨于深山大麓而走耳雖畏之以威而馴之以化其可服耶以謂天性無是而可以化之使偽耶則狙猿亦可使為禮矣故曰禮始于天而成于人天則無是而人欲為之者舉天下之物吾蓋未之見也   蘇軾禮論 昔者商周之際何其為禮之易也其在宗廟朝廷之中籩豆簠簋牛羊酒醴之薦交于堂上而天子諸侯大夫卿士周旋揖讓獻酬百拜樂作于上禮行于上雍容和睦終日而不亂夫古之人何其知禮而行之不勞也當此之時天下之人惟其習慣而無疑衣服器皿冠冕佩玉皆其所常用也是以其人入于其間耳目聰明而手足無所忤其身安于禮之曲折而其心不亂以能深思禮樂之意故其廉耻退讓之節睟然見于靣而盎然發于其躬夫是以能使天下觀其行事而忘其暴戾鄙野之氣至于後世風俗變易更數千年以至于今天下之事已大異矣然天下之人尚且記録三代禮樂之名詳其節目而習其俯仰冠古之冠服古之服而御古之器皿傴僂拳曲勞苦於宗廟朝廷之中區區而莫得其紀交錯紛亂而不中節此無足怪也其所用者非其素所習也而彊使焉甚矣夫後世之好古也昔者上古之世蓋嘗有巢居穴處汙樽抔飲燔黍捭豚蕢桴土鼓而以為是足以養生送死而無以加之者矣及其後世聖人以為不足以大利于天下是故易之以宫室新之以籩豆鼎爼之器以濟天下之所不足而盡去太古之法惟其祭祀以交于鬼神乃始薦其血毛豚解而腥之體解而爓之以為是不忘本而非以為後世之禮不足用也是以退而體其犬豕牛羊實其簠簋籩豆鉶羮以極今世之美未聞其牽于上古之説巽愞而不為决也且方今之人佩玉服韍冕而垂旒拱手而不知所為而天下之人亦且見而笑之是何所復望于其有以感發天下之心哉且又有所大不安者宗廟之祭聖人所以追求先祖之神靈庶幾得而享之以安䘏孝子之志也是以思其生平起居飲食之際而設其器用薦其酒食皆從其生以冀其来而安之而後世宗廟之際皆用三代之器則是先祖終莫得而安也蓋三代之時席地而食是以器用各因其所便而為之髙下大小之制今世之禮坐于牀而食于牀上是以其器不得不有所變雖正使三代之聖人生于今而用之亦將以為便安故夫三代之視上古猶今之視三代也三代之器不可復用矣而其制禮之意尚可依倣以為法也宗廟之祭薦之以血毛重之以體薦有以存古之道風矣而其餘者可以易三代之器而用今世之所便以從鬼神之所安惟其春秋社稷釋奠釋菜凡所以享古之鬼神者則皆從其器蓋周人之祭蜡與田祖也吹葦籥擊土鼔此亦各從其所安耳嗟夫天下之禮宏濶而難言自非聖人何以處此故夫推之而不明講之而不詳則愚實有罪焉唯其近于正而易行庶㡬天下之安而從之是則有取焉耳秦始皇帝論 昔者生民之初不知所以養生之具擊摶挽裂與禽獸争一旦之命惴惴然朝不謀夕憂死不給是故巧詐不生而民無知然聖人惡其無别而憂其無以生也是以作為器用耒耜弓矢舟車網罟之類莫不備至使民樂生便利役御萬物而適其情而民始有以極其口腹耳目之欲器利用便而巧詐生求得欲從而心志廣聖人又憂其桀猾變詐而難治也是故制禮以反其初禮者所以反本復始也聖人非不知箕踞而坐不揖而食便于人情而適于四體之安也將必使之習為迂濶難行之節寛衣博佩玉履舄所以回翔容與而不可以馳驟上自朝廷而下至于民其所以視聽其耳目者莫不近于迂濶其衣以黼黻文章其食以籩豆簠簋其耕以井田其進取選舉以學校其治民以諸侯嫁娶死䘮莫不有法嚴之以鬼神而重之以四時所以使民自尊而不輕為姦故曰禮之近于人情者非其至也周公孔子所以區區于升降揖讓之間丁寧反覆而不敢失墜者世俗之所謂迂濶而不知夫聖人之權固在于此也自五帝三代相承而不敢破至秦有天下始皇帝以詐力而并諸侯自以為智術之有餘而禹湯文武之不知出此也于是廢諸侯破井田凡所以治天下者一切出于便利而不耻于無禮决壞聖人之藩墻而以利器明示天下故自秦以来天下唯知所以求生避死之具而以禮者為無用贅疣之物何者其意以為生之無事乎禮也苟生之無事乎禮則凡可以得生者無所不為矣嗚呼此秦之禍所以至今而未息歟昔者始有書契以科斗為文而其後始有規矩摹畫之迹蓋今所謂大小篆者至秦而更以其後日以變革貴乎速成而從其易又創為紙以易簡策是以天下簿書符檄繁多委壓而吏不能究姦人有以措其手足如使今世而尚用古之篆書簡䇿則雖欲繁多其勢無由由此觀之則凡所以便利天下者是開詐偽之端也嗟夫秦既不可及矣茍後之君子欲治天下而惟便利之求則是引民而日趨于詐也悲夫   敬【七則】   周襄王使召公過及内史過賜晉惠公命呂甥郤芮相晉侯不敬晉侯執玉卑拜不稽首内史過歸以告王曰晉不亡其君必無後且呂郤將不免王曰何故對曰夏書有之曰衆非元后何戴后非衆無與守邦在湯誓曰予一人有罪無以萬夫萬夫有罪在予一人在盤庚曰國之臧則維女衆國之不臧則維予一人是有逸罰如是則長衆使民不可不慎也民之所急在于大事先王知大事之必以衆濟也故袚除其心以和惠民考中度衷以涖之昭明物則以訓之制義庶孚以行之袚除其心精也考中度衷忠也昭明物則禮也制義庶孚信也然則長衆使民之道非精不和非忠不立非禮不順非信不行今晉侯即位而背外内之賂虐其處者棄其信也不敬王命棄其禮也施其所惡棄其忠也以惡實心棄其精也四者皆棄則逺不至而近不和矣將何以守國古者先王既有天下又崇立上帝明神而敬事之于是乎有朝日夕月以教民事君諸侯春秋受職于王以臨其民大夫士日恪位著以儆其官庶人工商各守其業以共其上猶恐有墜失也故為車服旗章以旌之為摰幣瑞節以鎮之為班爵貴賤以列之為令聞嘉譽以聲之猶有散遷解慢而著在刑辟流在裔土于是乎有蠻夷之國有斧鉞刀墨之民而况可以淫縦其身乎夫晉侯非嗣也而得其位亹亹怵惕保任戒懼猶曰未也若將廣其心而逺其鄰陵其民而卑其上將何以固守夫執玉卑替其摰也拜不稽首誣其王也替摰無鎮誣王無民夫天事恒象任重享大者必速及故晉侯誣王人亦將誣之欲替其鎮人亦將替之大臣享其禄弗諫而阿之亦必及焉襄王三年而立晉侯八年而隕于韓十六年而晉人殺懷公無胄秦人殺子金子公   臼季使舍于兾野兾缺耨其妻饁之敬相待如賔従而問之兾芮之子也與之歸既復命而進之曰臣得賢人當以告文公曰其父有罪可乎對曰國之良也滅其前惡是故舜之刑也殛鯀其舉也興禹今君之所聞也齊桓親舉管敬子其賊也公曰子何以知其賢也對曰臣見其不忘敬也夫敬徳之恪也恪于徳以臨事其何不濟公見之使為下軍大夫   成子受脤于社不敬劉子曰吾聞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是以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命也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是故君子勤禮小人盡力勤禮莫如致敬盡力莫如敦篤敬在養神篤在守業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祀有執膰戎有受脤神之大節也今成子惰棄其命矣其不反乎   齊閭丘来盟子服景伯戒宰人曰䧟而入于恭閔馬父笑景伯問之對曰笑吾子之太滿也昔正考父校啇之名頌十二篇于周大師以那為首其輯之亂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先聖王之傳恭猶不敢専稱曰自古古曰在昔昔曰先民今吾子之戒吏人曰陷而入于恭其滿之甚也周恭王能庇昭穆之闕而為恭楚恭王能知其過而為恭今吾子之教官寮曰陷而後恭道將何為   劉向敬慎篇 凡司其身必慎五本一曰柔以仁二曰誠以信三曰富而貴毋敢以驕人四曰恭以敬五曰寛以静思此五者則無凶命用能治敬以助天時凶命不至而禍不来敬人者非敬人也自敬也貴人者非貴人也自貴也昔者吾嘗見天雨金石與血吾嘗見四月十日並出有與天滑吾嘗見髙山之崩深谷之窒大都王宫之破大國之滅吾嘗見髙山之為裂深淵之沙竭貴人之車裂吾嘗見稠林之無木平原為溪谷君子為御僕吾嘗見江河乾為坑正冬采榆葉仲夏兩霜雪千乗之君萬乗之主死而不葬是故君子敬以成其名小人敬以除其刑奈何無戒而不慎五本哉   魯有恭士名曰機汜行年七十其恭益甚冬日行隂夏日行陽市次不敢不行叅行必隨坐必危一食之間三起不羞見衣裘褐之士則為之禮魯君問曰機子年甚長矣不可釋恭乎機汜對曰君子好恭以成其名小人學㳟以除其刑對君之坐豈不安哉尚有差跌一食之上豈不美哉尚有哽噎今若汜所謂幸者也固未能自必鴻鵠冲天豈不髙哉矰繳尚得而加之虎豹為猛人尚食其肉席其皮譽人者少惡人者多行年七十常恐斧質之加於汜者何釋恭為   成回學于子路三年回恭敬不已子路問其故何也回對曰臣聞之行者比于鳥上畏鷹鸇下畏綱羅夫人為善者少為讒者多若身不死安知禍罪不施行年七十常恐行節之虧回是以恭敬待大命子路稽首曰君子哉   威儀【五則】   衞侯在楚北宫文子見令尹圍之威儀言于衞侯曰令尹似君矣將有他志雖獲其志不能終也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終之實難令尹其將不免公曰子何以知之對曰詩云敬慎威儀惟民之則令尹無威儀民無則焉民所不則以在民上不可以終公曰善哉何謂威儀對曰有威而可畏謂之威有儀而可象謂之儀君有君之威儀其臣畏而愛之則而象之故能有其國家令聞長世臣有臣之威儀其下畏而愛之故能守其官職保族宜家順是以下皆如是是以上下能相固也衞詩曰威儀棣棣不可選也言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大小皆有威儀也周詩曰朋友攸攝攝以威儀言朋友之道必相教訓以威儀也周書數文王之德曰大國畏其力小國懷其德言畏而愛之也詩云不識不知順帝之則言則而象之也紂囚文王七年諸侯皆従之囚紂于是乎懼而歸之可謂愛之文王伐崇再駕而降為臣蠻夷帥服可謂畏之文王之功天下誦而歌舞之可謂則之文王之行至今為法可謂象之有威儀也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愛進退可度周旋可則容止可觀作事可法德行可象聲氣可樂動作有文言語有章以臨其下謂之有威儀也   吕覽士容篇 士不偏不黨柔而堅虛而實其狀朖然不儇若失其一傲小物而志屬于大似無勇而未可恐狼勢固横敢而不可辱害臨患涉難而處義不越南靣稱寡而不以侈大今日君民而欲服海外節物甚髙而細利弗賴耳目遺俗而可與定世富貴弗就而貧賤弗朅德行尊理而羞用巧衛寛裕不訾而中心甚厲難動以物而必不妄折此國士之容也齊有善相狗者其鄰假以賢取鼠之狗朞年乃得之曰是良狗也其鄰畜之數年而不取䑕以吿相者相者曰此良狗也其志在獐麋豕鹿不在䑕欲其取䑕也則桎之其鄰桎其後足狗乃取䑕夫驥驁之氣鴻鵠之志有諭乎人心者誠也人亦然誠有之則神應乎人矣言豈足以諭之哉此謂不言之言也客有見田駢者被服中法進退中度趨翔閑雅辭令遜敏田駢聽之畢而辭之客出田駢送之以目弟子謂田駢曰客士歟田駢曰殆乎非士也今者客所弇歛士所術施也士所弇歛客所術施也客殆乎非士也故火燭一隅則室偏無光骨節蚤成空竅哭厯身必不長衆無謀方乞謹視見多故不良志必不公不能立功好得惡予國雖大不為王禍災日至故君子之容純乎其若鍾山之玉桔乎其若陵上之木淳淳乎慎謹畏化而不肯自足乾乾乎取舍不悅而心甚素樸唐尚敵年為史其故人謂唐尚願之以謂唐尚唐尚曰吾非不得為史也羞而不為也其故人不信也及魏圍邯鄲唐尚說惠王而解之圍以與伯陽其故人乃信其羞為史也居有閒其故人為其兄請唐尚曰衛君死吾將汝兄以代之其故人反興再拜而信之夫可信而不信不可信而信此愚者之患也知人情不能自遺以此為君雖有天下何益故敗莫大于愚愚之患在必自用自用則戇陋之人従而賀之有國若此不若無有古之與賢從此生矣非惡其子孫也非徼而矜其名也反其實也賈誼容經 志有四興朝廷之志淵然清以嚴祭祀之志諭然思以和軍旅之志怫然愠然精以厲䘮紀之志漻然㵞然憂以下四志形中四色發外維如志色之經也容有四起朝廷之容師師然翼翼然整以敬祭祀之容遂遂然粥粥然敬以婉軍旅之容湢然肅然固以猛䘮紀之容怮然懾然若不還容經也視有四則朝廷之視端若平衡祭祀之視視如有將軍旅之視固植虎張䘮紀之視不若垂綱視經也言有四術言敬以和朝廷之言也文言有序祭祀之言也屏氣折聲軍旅之言也言若不足䘮紀之言也言經也固頥正視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間二寸端靣攝纓端股整足體不揺肘曰經立因以微磬曰共立因以磬折曰肅立因以垂佩曰卑立立容也坐以經立之容肘不差而足不跌視平衡曰經坐微俯視尊者之膝曰共坐仰首視不出尋常之内曰肅坐廢首低肘曰卑坐坐容也行以微磬之容臂不揺掉肩不下上身似不則然而任行容也趨以微磬之容飄然翼然肩狀若流足如射箭趨容也旋以微磬之容其始動也穆如驚倐其固復也旄如濯絲跘旋之容也跪以微磬之容揄右而下進左而起手有抑揚各尊其紀跪容也拜以磬折之容吉事上左凶事上右隨前以舉項衡以下寜速無遲背項之狀如屋之拜容也拜而未起【闕】伏容也坐乗以經坐之容手撫式視五旅欲無顧顧不過轂小禮動中禮式大禮下坐車之容也立乗以經立之容右持綏而左臂詘存劍之緯欲無顧顧不過轂小禮據中禮式大禮下立乗之容也禮介者不拜兵車不式不顧不言反抑式以應武容也兵車之容也若夫立而跛坐而蹁體怠懈志驕傲䟃視數顧容色不比動静不以度妄咳唾疾言嗟氣不順皆禁也古者年九歲入就小學蹍小節焉業小道焉束髪就大學蹍大節焉業大道焉是以邪放非辟無因入之焉諺曰君子重襲小人無由入正人十倍邪辟無由來古之人其謹于所近乎詩曰芃芃域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趨之此言左右日以善趨也古者聖王居有法則動有文章位執戒輔鳴玉以行佩玉也上有雙珩下有雙璜衝牙蠙珠以約其間琚瑀以之行以采齊趨以肆夏步中䂓折中矩登車則馬行而鸞鳴鸞鳴而和應聲曰和和則敬故詩曰和鸞雝雝萬福攸同言動以紀度則萬福之所聚也故曰明君在位可畏施舍可愛進退可度周旋可則容貌可觀作事可法德行可象聲氣可樂動作有文言語有章以承其上以接其等以臨其下以畜其民故為之上者敬而信之等者親而重之下者畏而愛之民者肅而樂之是以上下和協而士民順一故能綜攝其國以藩衛天子而行義足法夫有威而可畏謂之威有儀而可象謂之儀富不可為量多不可為數故詩曰威儀棣棣不可選也棣棣富也不可選衆也言接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小大品事之各有容志也子贛由其家來謁于孔子孔子正顔舉杖磬折而立曰子之大親毋乃不寜乎放杖而立曰子之兄弟亦得無恙乎曵杖倍而行曰妻子家中得無病乎故身之倨佝手之髙下顔色聲氣各有宜稱所以明尊卑别踈戚也子路見孔子之背磬折舉哀曰唯由也見孔子問之曰由也何以遺亡也故過猶不及有餘猶不足也語曰况乎明王執中履衡言秉中適而據乎宜故威勝德則淳德勝威則施威之與德交若糾纒且畏且懷君道正矣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龍也者人主之辭也亢龍往而不反故易曰有悔悔者凶也潛龍入而不能出故曰勿用勿用者不可也龍之神也其惟飛龍乎能與細細能與巨巨能與髙髙能與下下吾故曰龍變無常能幽能章故至人者在小不寳在大不窕狎而不能作習而不能順姚不昏卒不妄饒裕不贏廹不自䘮明是審非察中居宜此之謂有威儀古之為路輿也蓋圜以象天二十八撩以象列星軫方以象地三十輻以象月故仰則觀天文俯則察地理前視則睹鸞和之聲側聽則觀四時之運此輿教之道也人主太淺則知闇太博則業厭二者異同敗其傷必至故師傳之道既美且施又慎其齊適疾徐任多少造而勿趣稍而勿苦省其所省而堪其所堪故力不勞而身大盛此全人之化也   禮容語 魯叔孫昭聘于宋宋元公與之燕飲酒樂昭子右坐歌終而語因相泣也樂祁曰過哉兹非哀所也已而告人曰今兹君與叔孫其皆死乎吾聞之當樂而哀皆䘮心也心之精爽是謂魂魄魂魄已失何以能乆且吾聞之主民者不可以媮媮必死今君與叔孫其語皆媮死日不逺矣居六月宋元公薨間一月叔孫婼卒晉叔向聘于周發幣大夫及單靖公靖公享之儉而敬賔禮贈賄同是禮而從享燕無私送不過郊語說昊天有成命既而叔向告人曰吾聞之曰一姓不再興今周有單子以為臣周其復興乎昔史佚有言曰動莫若敬居莫若儉德莫若讓事莫若資今單子皆有焉夫宫室不崇器無蟲鏤儉也身㳟除潔外内肅給敬也燕好享賜雖懽不踰等讓也賔之禮事稱工而差資也若是而加之以無私重之以不侈能辟怨矣居儉動敬禮讓事資而能辟怨以為卿佐其有不興乎夫昊天有成命頌之盛德也其詩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謐宥謐寜也億也命者制令也基者經也勢也夙早也康安也后王二后文王武王成王者武王之子文王之孫也文王有大德而功未就武王有大功而治未成及成王承嗣仁以臨民故稱昊天焉不敢怠安蚤興夜寐以繼文王之業布文陳紀經制度設犧牲使四海之内懿然葆德各遵其道故曰有成承順武王之功奉文王之德九州之民四荒之國歌謡文武之烈纍九譯而請朝致貢職以供祀故曰二后受之方是時也天地調和神民順億鬼不厲民不謗怨故曰宥謐成王質仁聖哲能明其先能承其親不敢惰懈以安天下以敬人民今單子美説其志也以佐王室吾故曰周其復興乎故周平王既崩以後周室稍稍衰弱不墜當單子之佐政也天子加尊周室加興晉之三卿郄錡郄犨郄至從晉厲公㑹諸侯于柯陵周單襄公在㑹晉厲公視逺步髙郄錡見單子其語犯郄犨見其語訐郄至見其語伐齊國佐見其語盡單襄公告魯成公曰晉將有亂其君與三郄其當之乎魯侯曰寡人固晉而强其君今君曰將有亂敢問天道乎抑人故也對曰吾非瞽史也焉知天道吾見晉君之容而聽三郄之語矣殆必有禍矣君子目以正體足以從之是以觀容而知其心今晉侯視逺而足髙目不在體而足不步目其心必異矣目體不相從何以能乆夫合諸侯國之大事也于是觀存亡之徴焉故國將有福其君步言視聽必皆得適順善則可以知德矣視逺日絶其義足髙日棄其德言爽日反其信聽淫日離其名目以處義足以踐德口以庇信耳以聽名者矣故不可不慎也偏者不免于亡既亡則國従之今晉侯無一可焉吾是以云夫郄氏晉之寵人也是族在晉有三卿五大夫貴矣亦可以戒懼矣今郄伯之語犯郄叔訐郄季伐犯則凌人訐則誣人伐則揜人有是寵也而益之以三怨其誰能忍之齊國武子亦將有禍齊亂國也立于淫亂之朝而好盡言以暴人過怨之本也惟善人能受盡言今齊既亂其能善乎居二年晉殺三卿明年厲公弑于東門是歲也齊人果殺國武子詩曰敬之敬之天惟顯思命不易哉毋曰髙髙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兹唯予小子不聰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熙于光明佛時仔肩視我顯德行故弗順弗敬天下必定忘敬而怠人必乗之嗚呼戒之哉徐幹法象篇 夫法象立所以為君子法象者莫先乎正容貌慎威儀是故先王之制禮也為冕服采章以旌之為佩玉鳴璜以聲之欲其尊也欲其莊也焉可以懈慢也夫容貌者人之符表也符表正故情性治情性治故仁義存仁義存故盛徳著故可以為法象斯謂之君子矣君子者無尺土之封而萬民尊之無刑罰之威而萬民畏之無羽籥之樂而萬民樂之無爵禄之賞而萬民懐之其所以致之者一也故孔子曰君子威而不猛泰而不驕詩云敬慎威儀惟民之則若夫惰其威儀恍其瞻視忽其辭令而望民之則我者未之有也莫之則者必慢之者至矣小人見慢也而致怨乎人患已之卑而不思其所以然哀哉故書曰惟聖㒺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人性之所簡也存乎幽㣲人情之所忽也存乎孤獨夫幽㣲者顯之原也孤獨者見之端也胡可簡也胡可忽也是故君子敬孤獨而慎幽㣲雖在隠蔽鬼神不得見其隙耳詩云肅肅兎罝施于中林處獨之謂也又有顛沛而不可亂者則成王季路其人也昔成王將崩體被冕服然後發顧命之辭季路遭亂正冠結纓而後死白刃之難夫以彌留之困白刃之難猶不忘敬况于游宴乎故詩曰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言必濟也君子口無戯謔之言言必有防無戯謔之行行必有檢言必有防行必有檢故雖妻妾不得而黷也雖朋友不得而狎也是以不愠怒而教行于閨門不諫論而風聲紀乎鄉黨傳稱大人正已而物正者蓋此之謂也以匹夫之居猶然况得志而行于天下乎唐堯之帝允恭克讓而光被四表成湯不敢怠遑而奄有九域文王祇畏而造被區夏易曰觀盥而不薦有孚顒若言下觀而化也禍敗之所由也則有媟慢以為階可無慎乎昔宋敏碎首于棋局陳靈被禍于戯言閻邴造逆于相詬子公生弑于嘗黿是故君子居身也謙在敵也讓臨下也莊事上也敬四者備而怨咎不作福禄從之詩云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聴之式榖以女故君子之交人也歡而不媟和而不同好而不佞詐學而不虛行易親而難媚多怨而寡非故無絶交無畔朋書曰慎始而敬終終以不困夫禮也者人之急也可終身蹈而不可須㬰離也須㬰離則慆慢之行臻焉須㬰忘則慆慢之心生焉况無禮而可以終始乎夫禮也者敬之經也敬也者禮之情也無敬無以行禮無禮無以節敬道不偏廢相須而成是能盡敬以從禮者謂之成人過則生亂亂則災及其身昔晉惠公以慢瑞無嗣文公以肅命興國郄犨以傲享徴亡兾缺以敬妻受服子圉以大明招亂薳罷以既醉保禄良霄以鶉奔䘮家子展以草蟲昌族君子感凶徳之如彼見吉徳之如此故立必罄折坐必抱皷周旋中規折旋中矩視不離于結禬之間言不越乎表著之位聲氣可範精神可愛俯仰可宗揖讓可貴述作有方動静有常帥禮不荒故為萬夫之望也   名諱【五則】   晉穆侯之夫人姜氏以條之役生太子命之曰仇其弟以千畆之戰生命之曰成師師服曰異哉君之名子也夫名以制義義以出禮禮以體政政以正民是以政成而民聽易則生亂嘉耦曰妃怨耦曰仇古之命也今君命太子曰仇弟曰成師始兆亂矣兄其替乎   魯桓公子同生以太子生之禮舉之接以太牢卜士負之士妻食之公與文姜宗婦命之公問名于申繻對曰名有五有信有義有象有假有類以名生為信以德命為義以類命為象取于物為假取于父為類不以國不以官不以山川不以隠疾不以畜牲不以器幣周人以諱事神名終將諱之故以國則廢名以官則廢職以山川則廢主以畜牲則廢祀以器幣則廢禮晉以僖侯廢司徒宋以武公廢司空先君獻武廢二山是以大物不可以命公曰是其生也與我同物命之曰同   吳張昭辨諱論 客有見大國之議士君子之論云起元建武以來舊君名諱五十六人以為後生不得恊也取乎經論譬諸行事義髙辭麗甚可嘉羡愚見褊淺竊有疑焉蓋乾坤剖分萬物定形肇有父子君臣之經故聖人順天之性制禮尚敬在三之義君實食之在䘮之哀君親臨之厚莫重焉恩莫大焉誠臣子所尊仰萬夫所大恃焉得而同之哉然親親有衰尊尊有殺故禮服上不盡髙祖下不盡孫又傳記四世而緦麻服之窮也五世袒免降殺同姓也六世而親族竭矣又曲禮有不逮事之義則不諱不諱者蓋名之謂屬絶之義不拘于恊况乃古君五十六哉邾子㑹盟季友來歸不稱其名咸書字者是時魯人嘉之也何解臣子為君父諱乎周穆王諱滿至定王時有王孫滿者其為大夫是臣協君也又厲王諱胡及莊王之子名胡其比衆多夫類事建議經有明據傳有徴案然後進攻退守萬無奔北垂示百世永無咎失今應劭雖上尊舊君之名而下無所斷齊猶歸之疑云曲禮之篇疑事無質觀省上下闕義自證文辭可為倡而不法將来何觀言聲一放猶拾瀋也過辭在前悔其何追   晉選司以江統叔父春為宜春令統因上䟽曰故事父祖與官職同名皆得改選而未有身與官職同名不在改選之例臣以為父祖改選者蓋為臣子開地不為父祖之身也而身名所加亦施于臣子佐吏係屬朝夕從事官位之號發言所稱若指實而語則違經禮諱親之義若詭辭避廻則為廢官擅犯憲制今以四海之廣職位之衆名號繁多士人殷富至使有受寵皇朝出身宰牧而令佐吏不得表其官稱子孫不得言其位號所以上嚴君父下為臣子體例不通若易私名以避官職則違春秋不奪人親之義臣以為身名與官職同者宜與觸父祖名為比體例既全于義為朝廷從之   唐韓愈諱辨 愈與李賀書勸賀舉進士賀舉進士有名與賀争名者毁之曰賀父名晉肅賀不舉進士為是勸之舉者為非聴者不察和而倡之同然一辭皇甫湜曰若不明白子與賀且得罪愈曰然律曰二名不偏諱釋之者曰謂若言徴不稱在言在不稱徴是也律曰不諱嫌名釋之者曰謂若禹與雨丘與蓲之類是也今賀父名晉肅賀舉進士為犯二名律乎為犯嫌名律乎父名晉子不得舉進士若父名仁子不得為人乎夫諱始于何時作法制以教天下者非周公孔子歟周公作詩不諱孔子不偏諱二名春秋不譏不諱嫌名康玉釗之孫實為昭王曾參之父名晳曾子不諱昔周之時有騏期漢之時有杜度此其子宜如何諱将諱其嫌遂諱其姓乎将不諱其嫌乎漢諱武帝名徹為通不聞又諱車轍之轍為某字也唐諱吕后名雉為野鷄不聞又諱治天下之治為某字也今上章及詔不聞諱滸勢秉饑也惟宧官宫妾乃不敢言諭及機以為觸犯士君子立言行事宜何所法守也今考之于經質之于律稽之以國家之典賀舉進士為可邪為不可邪凡事父母得如曾參可以無譏矣作人得如周公孔子亦可以止矣今世之士不務行周公孔子之行而諱親之名則務勝于曾參周公孔子亦見其惑也夫周公孔子曾參卒不可勝勝周公孔子曾參乃比于宧官宫妾則是宧官宫妾之孝于其親賢于周公孔子曾參者耶   諡【六則】   楚子疾告大夫曰不榖不德少主社稷生十年而䘮先君未及習師保之教訓而應受多福是以不德而亡師于鄢以辱社稷為大夫憂其多矣若以大夫之靈䕶保首領以没于地唯是春秋窀穸之事所以従先君于禰廟者請為靈若厲大夫擇焉莫對及五命乃許秋楚㳟王卒子囊謀謚大夫曰君有命矣子囊曰君命以共若之何毁之赫赫楚國而君臨之撫有蠻夷奄征南海以屬諸夏而知其過可不謂共乎請諡之共大夫從之晉秦秀何曾諡議 故太宰何曾雖階世族之而少以髙亮嚴肅顯登王朝事親有色養之名在官奏科尹模此二者實得臣子事上之槩然恣性驕奢不循軌則詩云節彼南山惟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言其德行高峻動必以禮耳丘明有言儉德之㳟侈惡之大也大晉受命勞謙隠約曾受寵二代顯赫累世暨乎耳順之年身兼三公之位食大國之租荷保傅之貴執司徒之均二子皆金貂卿校列于帝側方之古人責深負重雖舉門盡死猶不稱位而乃驕奢過度名被九域行不履道而享位非常以古義言之非惟失輔相之宜違斷金之利也穢皇代之美壞人倫之教生天地之醜示後世之傲莫大于此自近世以來宰臣輔相未有受垢辱之聲被有司之劾父子塵累而䝉恩貸若曾者也周公弔二季之陵遲哀大教之不行于是作謚以紀其終曾參奉之啓手歸全易簀而没蓋明慎終死而後已齊之史氏亂世陪臣耳猶書君賊累死不懲况于皇代守典之官敢畏强盛而不盡禮管子有言禮義亷耻是謂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宰相大臣人之表儀若生極其情死又無貶是則帝室無正刑也王公貴人復何畏哉所謂四維復何寄乎謹按謚法名與實爽曰繆怙亂肆行曰醜曾之行已皆與此同宜諡繆醜公時雖不同秀議而聞者懼焉   范之衛将軍謝石諡議 石階藉門䕃屢登崇顯總司百揆翼贊三臺閑練庶事勤勞匪懈内外僉議皆曰與能當淮淝之㨗勲拯危墜雖皇威遐振狡寇天亡因時立功石亦與焉又開建學校以延胄子雖盛化未洽亦愛禮存羊然古之賢輔大則以道事君侃侃終日次則厲身奉國夙夜無怠下則愛人惜力以濟時務此數者然後可以免惟塵之譏塞素餐之責矣今石位居朝端任則論道唱言無忠國之謀守職則容身而已不可謂厲身坐擁大衆侵食百姓大東流于逺近怨毒結于衆心不可謂愛人工徒勞于土木思慮殫于機巧紈綺盡于婢妾財用縻于絲桐不可謂惜力此人臣之大害有國之所去也先王所以正風俗理人倫者莫重乎節儉故夷吾受謗乎三歸平仲流美于約已自頃風軌陵遲奢僭無度廉耻不興利競交馳不可不深防原本以絶其流漢文襲弋綈之服諸侯猶侈武帝焚雉頭之裘靡麗不息良由儉德雖彰而威禁不肅道自我建而刑不及物若存罰其危亡貶其惡則四維必張禮義行矣按謚法因事有功曰襄貪以敗官曰墨宜謚曰襄墨公魏南陽公鄭羲與李冲婚姻冲引為中書令出為西兖州刺史在州貪鄙文明太后為魏主納其女為嬪徴為祕書監及卒尚書奏謚曰宣詔曰蓋棺定謚激揚清濁故何曾雖孝良史載其繆醜賈充有勞直士謂之荒公羲雖宿有文業而治闕亷清尚書何乃情遺至公論違明典依謚法博文多見曰文不勤成名曰靈可贈以本官加諡文靈   唐許敬宗卒袁思古議敬宗棄長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貊案謚法名與實爽曰繆請謚為繆敬宗孫彦伯訟思古與許氏有怨請改謚王福畤議以為謚者得失一朝榮辱千載若嫌隙有實當據法推繩如其不然義不可奪戴至徳謂福畤曰髙陽公任遇如是何以諡之為繆對曰昔晉司空何曾既忠且孝徒以日食萬錢秦秀謚之曰繆許敬宗忠孝不逮于曾而飲食男女之累過之謚之曰繆無負許氏矣詔集五品以上更議揚思敬議按謚法既過能改曰恭請諡曰㳟詔從之敬宗嘗奏流其子昂于嶺南又以女嫁蠻酋馮盎之子多納其貨故思古議及之   謚故太子重俊曰節愍韋湊上書以為賞罰所不加者則考行立謚以褒貶之故太子重俊與李多祚等稱兵入宫中宗登武門以避之太子據鞍督兵自若及其徒倒戈多祚等死太子方逃竄曏使宿衞不守其為禍也胡可忍言明日中宗雨泣謂供奉官曰幾不與卿等相見其危如此今聖朝禮葬謚為節愍臣竊惑之夫臣子之禮過朝必下過位必趨漢成帝之為太子不敢絶馳道而重俊稱兵宫内跨馬御前無禮甚矣若以其誅武三思父子而嘉之則興兵以誅姦臣而尊君父可也今欲自取之是與三思競為逆也又足嘉乎若以其欲廢韋氏而嘉之則韋氏于時逆状未彰大義未絶茍無中宗之命而廢之是脅父廢母也庸可乎漢戾太子困于江充之䜛發憤殺充雖興兵交戰非圍逼君父也兵敗而死及其孫為天子始得改葬猶謚曰戾况重俊可謚之曰節愍乎臣恐後之亂臣賊子得引以為比開悖逆之原非所以彰善癉惡也請改其謚多祚等從重俊興兵不為無罪陛下今宥之可也名之為雪亦所未安睿宗甚然其言而執政以為制命已行不為追改但停多祚等贈官而已   冠【四則】   成王將冠周公使祝雍祝王曰達而勿多也祝雍曰使王近于民逺于佞嗇于時恵于財任賢使能于此始成之時祝辭四加而後退公冠自以為主卿為賔饗之以三獻之禮公始加端與皮弁皆必朝服冕四加諸侯太子庶子冠公為主其禮與上同冠于祖廟曰令月吉日加子元服去爾幼志順爾成德冠禮十九見正而冠古之通禮也   魯襄公送晉侯晉侯以公宴于河上問公年季武子對曰㑹于沙隨之歲寡君以生晉侯曰十二年矣是謂一終一星終也國君十五而生子冠而生子禮也君可以冠矣大夫盍為冠具武子對曰君冠必以祼享之禮行之以金石之樂節之以先君之祧處之今寡君在行未可具也請及兄弟之國而假備焉晉侯曰諾公還及衛冠于成公之廟假鐘磬焉禮也   趙文子冠見欒武子武子曰美哉昔我逮事莊主華則榮矣實之不知請務實乎見中行宣子宣子曰美哉惜也吾老矣見范文子文子曰而今可以戒矣夫賢者寵至而益戒不足者為寵驕故興王賞諫臣逸王罰之吾聞古之王者政德既成又聽于民于是乎使工誦諫于朝在列者獻詩使勿兠風聽臚言于市辨妖祥于謡考百事于朝問謗譽于路有邪而正之盡戒之術也先王疾是驕也見郤駒伯駒伯曰美哉然而壮不若老者多矣見韓獻子獻子曰戒之此謂成人成人在始與善始與善善進善不善蔑由至矣始與不善不善進不善善亦蔑由至矣如草木之産也各以其物人之有冠猶宫室之有墻屋也糞除而已何又加焉見知武子武子曰吾子勉之成宣之後而老為大夫非耻乎成子之文宣子之忠其可忘乎夫成子道前志以佐先君道法而卒以政可不謂文乎夫宣子盡諫於襄靈以諫取惡不憚死進也可不謂忠乎吾子勉之有宣子之忠而納之以成子之文事君必濟見苦成叔子叔子曰抑年少而執官者衆吾安容子見温季子季子曰誰之不如可以求之見張老而語之張老曰善矣從欒伯之言可以滋范叔之教可以大韓子之戒可以成物備矣志在子若夫三卻亡人之言也何稱述焉知子之道善矣是先主覆露子也邾隠公既即位將冠使大夫因孟懿子問禮于孔子子曰其禮如世子之冠冠于阼階以著代也醮于客位加其有成三加彌尊道喻其志冠而字之敬其名也行冠事必于祖廟以裸饗之禮將之以金石之樂節之所以自卑而尊先祖示不敢擅也懿子曰天子未冠即位長亦冠乎孔子曰古者王世子雖幼其即位則尊為人君以為成人之事者也何冠之有懿子曰然則諸侯之冠異天子與孔子曰君薨而世子主䘮是冠也與人君無異也懿子曰今邾君之冠非禮也孔子曰諸侯之冠禮也夏之末造也有自來矣今無譏焉天子冠者武王崩成王年十三而嗣立周公攝政以治天下冠成王而朝于祖以見于諸侯周公使祝雍作頌命之曰祝王辭達而勿多也此周公之制也懿子曰三王之冠其異何也孔子曰周弁殷冔夏收一也三王共皮弁素積委貌周道也章甫殷道也毋追夏后氏之道也   婚【九則】   魯莊公如齊逆女何以書親迎禮也其禮奈何曰諸侯以屨二兩加琮大夫庶人以屨二兩加束修二曰某國寡小君使寡人奉不珍之琮不珍之屨禮夫人貞女夫人曰有幽室數辱之産未諭于傅母之教得承執衣裳之事敢不敬拜祝祝答拜夫人受琮取一兩屨以履女正笄衣裳而命之曰往矣善事爾舅姑以順為宫室無貳爾心無敢囘也女拜乃親引其手授夫乎户夫引手出户夫行女拜辭父于堂拜諸母于大門夫先升輿執轡女乃升輿轂三轉然後夫下先行大夫士庶人稱其父曰某之父某之師友使某執不珍之屨不珍之束修敢不敬禮某氏貞女母曰有草茅之産未習于織絍紡績之事得奉執箕帚之事敢不敬拜   孔子侍坐于魯哀公公曰敢問人道誰為大孔子對曰君之言及此也百姓之惠也臣敢無辭而對人道政為大夫政者正也君為正則百姓従而正矣公曰敢問為政如之何孔子對曰夫婦别父子親君臣信三者正則庶物之公曰寡人願知所以行三者之道對曰古之為政愛人為大所以治愛人禮為大所以治禮敬為大敬之至矣大婚為大大婚至矣大婚既至冕而親迎親迎者敬之至也是故君子以敬為親舍敬是遺親也弗愛弗親弗敬不正愛與敬其政之本與公曰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聖之後以為天地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已重乎天地不合萬物不生大婚萬世之嗣也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妻子也蓋有道焉妻也者親之主也子也者親之後也敢不敬與君子無不敬也敬身為大身也者親之枝也不能敬其身是傷其親傷其親是傷其本傷其本枝而亡王者百姓之象也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君行此三者則愾乎天下矣大王之道也如此則國家順矣   哀公問于孔子曰禮男子三十而有室女子二十而有夫也豈不晩哉孔子曰夫禮言其極不是過也男子二十而冠有為人父之端女子十五許嫁有適人之道羣生閉藏乎隂而為化育之始故聖人因時以合偶男女窮夫數也霜降而婦功成嫁娶者行焉氷泮而農桑起婚禮而殺于此男子者任天道而長萬物者也是故審其倫而明其别女子者順男子之教而長其理者也是故無專制之義而有三之道幼従父兄既嫁夫夫死従子言無再醮之端教令不出閨門事在供酒食而已無閫外之非儀也婦有七出三不去七出者不順父母無子淫僻嫉妬惡疾多口舌竊盗不順父母者為其逆德也無子者為其絶世也淫僻者為其亂族也嫉妬者為其亂家也惡疾者為其不可供粢盛也多口舌者為其離親也竊盗者為其反義也三不去為其有所取無所歸也與共經三年之䘮也先貧賤後富貴也凡此皆聖人所以順男女之際重婚姻之始也   齊欲妻鄭太子忽太子忽辭人問其故太子曰人各有偶齊大非吾偶也詩云自求多福在我而已矣後戎伐齊齊請師于鄭鄭太子忽率師而救齊大敗戎師齊又欲妻之太子固辭人問其故對曰無事于齊吾猶不敢今以君命救齊之急受室以歸人其以我為師婚乎終辭之   懿氏卜妻敬仲其妻占之曰吉是謂鳳凰于飛和鳴鏘鏘有媯之後將育于姜五世其昌並于正卿八世之後莫之與京陳厲公蔡出也故蔡人殺五父而立之生敬仲其少也周史有以周易見陳侯者陳侯使筮之遇觀之否曰是謂觀國之光利用賔于王此其代陳有國乎不在此其在異國非此其身在其子孫光逺而自他有耀者也坤土也巽風也乾天也風為天于土上山也有山之材而照之以天光于是乎居土上故曰觀國之光利用賔于王庭實旅百奉之以玉帛天地之美具焉故曰利用賔于王猶有觀焉故曰其在後乎風行而著于土故曰其在異國乎若在異國必姜姓也姜大嶽之後也山嶽則配天物莫能兩大陳衰此其昌乎及陳之初亡也陳桓子始大于齊其後亡也成子得政   齊侯使晏嬰請繼室于晉曰寡君願事君朝夕不倦將奉質幣以無失時則國家多難是以不獲不腆先君之適以備内官焜燿寡人之望則又無禄早世隕命寡人失望君若不忘先君之好惠顧齊國辱收寡人徼福于太公丁公照臨敝邑鎮撫其社稷則猶有先君之適及遺姑姊妹若而人君若不棄敝邑而辱使董振擇之以備嬪嬙寡人之望也韓宣子使叔向對曰寡君之願也寡君不能獨任其社稷之事未有伉儷在縗絰之中是以未敢請君有辱命惠莫大焉若惠顧敝邑撫有晉國賜之内主豈唯寡君舉羣臣實受其貺其自唐叔以下實寵嘉之   晉叔向欲娶于申公巫臣氏其母欲娶其黨叔向曰吾母多而庶鮮吾懲舅氏矣其母曰子靈之妻殺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國兩卿矣可無懲乎吾聞之甚美必有甚惡是鄭穆少妃姚子之子子貉之妹也子貉早死無後而天鍾美于是將必以是大有敗也昔有仍氏生女黰黑而甚美光可以鑑名曰妻樂正后䕫取之生伯封實有豕心貪惏無饜忿纇無期謂之封豕有窮后羿滅之䕫是以不祀且三代之亡共子之廢皆是物也女何以為哉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茍非德義則必有禍叔向懼不敢取平公强使取之生伯石伯石始生子容之母走謁諸姑曰長叔姒生男姑視之及堂聞其聲而還曰是豺狼之聲也狼子野心非是莫䘮羊舌氏矣遂弗視   晉成帝時有遭亂與父母乖離者議者或以進仕理王事婚姻繼百世于理非嫌謝尚議曰典禮之興皆因循情理開通勝如運有屯夷要當斷之以大義夫無後之罪三千所不過今婚姻將以繼百世崇宗緒此固不可塞也然至于天屬生離之哀父子乖絶之痛痛之深者莫深于兹夫以一體之小患猶或忘思慮損聽察况乎抱傷心之巨痛懷忉怛之至慼方寸既亂豈能綜理時務哉有心之人决不冒榮茍進冒榮荀進之儔必非所求之旨徒開偷薄之門而長流弊之路或有執志丘園守心不革者猶當崇其操業以風尚而况含艱履戚之人勉之以榮貴耶   宋英宗嘗謂神宗曰舊制帝女出降輙皆升行以避舅姑之尊義甚無謂朕嘗思此寐寤不平豈可以富貴之故屈人倫長㓜之序也可詔有司革之㑹疾不果至是始詔令公主行見姑舅禮著為令   經濟類編卷四十四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四十五   明 馮琦馮瑗 撰   禮儀類七   喪【二十一則】   檀弓喪禮 事親有隠而無犯左右就養無方服勤至死致喪三年事君有犯而無隠左右就養有方服勤至死方喪三年事師無犯無隠左右就養無方服勤至死心喪三年 子上之母死而不喪門人問諸子思曰昔者子之先君子喪出母乎曰然子之不使白也喪之何也子思曰昔者吾先君子無所失道道隆則從而隆道汚則從而汚伋則安能為伋也妻者是為白也母不為伋也妻者是不為白也母故孔氏之不喪出母自子思始也 孔子曰拜而後稽顙頽乎其順也稽顙而後拜頎乎其至也三年之喪吾從其至者 子思曰喪三日而殯凡附于身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于棺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 穆公之母卒使人問于曽子曰如之何對曰申也聞諸申之父曰哭泣之哀齊斬之情饘粥之食自天子達布幕衛也縿幕魯也 魯人有朝祥而暮歌者子路笑之夫子曰由爾責于人終無已夫三年之喪亦已乆矣夫子路出夫子曰又多乎哉踰月則其善也 始死充充如有窮既殯瞿瞿如有求而弗得既皇皇如有望而弗至練而慨然祥而廓然 子路有姊之喪可以除之矣而弗除也孔子曰何弗除也子路曰吾寡兄弟而弗忍也孔子曰先王制禮行道之人皆弗忍也子路聞之遂除之伯魚之母死期而猶哭夫子聞之曰誰與哭者門人   曰鯉也夫子曰嘻其甚也伯魚聞之遂除之 曽子謂子思曰伋吾執親之喪也水漿不入于口者七日子思曰先王之制禮也過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故君子之執親之喪也水漿不入于口者三日杖而後能起 衰與其不當物也寧無衰齊衰不以邊坐大功不以服勤 孔子在衛有送者而夫子觀之曰善哉為喪乎足以為法矣小子識之子貢曰夫子何善爾也曰其往也如慕其反也如疑子貢曰豈若速反而虞乎子曰小子識之我未之能行也 子路曰吾聞諸夫子喪禮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餘也 曽子弔于負夏主人既祖填地推柩而反之降婦人而後行禮從者曰禮與曽子曰夫祖者且也且胡為其不可以反宿也從者又問諸子游曰禮與子游曰飯于牖下小歛于户内大歛于阼殯于客位祖于庭葬于墓所以即逺也故喪事有進而無退曽子聞之曰多矣乎予出祖者 子夏既除喪而見予之琴和之而不和彈之而不成聲作而曰哀未忘也先王制禮而弗敢過也子張既除喪而見予之琴和之而和彈之而成聲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不至焉 子栁之母死子碩請具子栁曰何以哉子碩曰請粥庶弟之母子栁曰如之何其粥人之母以葬其母也不可既葬子碩欲以賻布之餘具祭器子栁曰不可吾聞之也君子不家于喪請班諸兄弟之貧者 弁人有其母死而孺子泣者孔子曰哀則哀矣而難為繼也夫禮為可傳也為可繼也故哭踊有節 喪服兄弟之子猶子也葢引而進之也嫂叔之無服也葢推而逺之也姑姊妹之薄也葢有受我而厚之者也 子思之母死于衛栁若謂子思曰子聖人之後也四方于子乎觀禮子葢慎諸子思曰吾何慎哉吾聞之有其禮無其財君子弗行也有其禮有其財無其時君子弗行也吾何慎哉 子游問喪具夫子曰稱家之有無子游曰有無惡乎齊夫子曰有毋過禮茍亡矣歛手足形還葬縣棺而封人豈有非之者哉 有子與子游立見孺子慕者有子謂子游曰予壹不知夫喪之踊也予欲去之乆矣情在于斯其是也夫子游曰禮有㣲情者有以故興物者有直情而徑行者戎狄之道也禮道則不然人喜則斯陶陶斯咏咏斯猶猶斯舞舞斯慍慍斯戚戚斯嘆嘆斯辟辟斯踊矣品節斯斯之謂禮人死斯惡之矣無能也斯倍之矣是故制絞衾設蔞翣為使人勿惡也始死脯醢之奠將行遣而行之既葬而食之未有見其饗之者也自上世以來未之有舍也為使人勿倍也故子之所刺于禮者亦非禮之訾也顔丁善居喪始死皇皇焉如有求而弗得及殯望望   焉如有從而弗及既葬慨焉如不及其反而息喪不慮居毁不危身喪不慮居為無廟也毁不危身為無後也子思之母死于衛赴于子思子思哭于廟門人至曰   庶氏之母死何為哭于孔氏之廟乎子思曰吾過矣吾過矣遂哭于他室 樂正子春之母死五日而不食曰吾悔之自吾母而不得吾情吾惡乎用其情   齊宣王謂田過曰吾聞儒者喪親三年喪君三年君與父孰重田過對曰殆不如父重王忿然怒曰然則何為去親而事君田過對曰非君之土地無以處吾親非君之禄無以養吾親非君之爵位無以尊顯吾親受之君致之親凡事君所以為親也宣王邑邑而無以應漢宣帝有喪者勿繇事詔 道民以孝則天下順今百姓或遭衰絰凶災而吏繇事使不得葬傷孝子之心朕甚憐之自今諸有大父母父母喪者勿繇事使得收歛送終盡其子道   劉愷行喪禮議 詔書所以為制服之科者葢崇化厲俗以孝道也今刺史一州之表二千䂖千里之師軄在平章百姓宣美風俗尤宜尊重典禮以身先之而議者不尋其端至於牧守則云不宜是猶濁其源而望流清曲其形而欲影直不可得也   陳忠大臣行三年喪䟽 臣聞之孝經始於愛親終於哀戚上自天子下至庶人尊卑貴賤其義一也夫父母於子同氣異息一體而分三年乃免於懷抱先聖縁人情而著其節制服二十五月是以春秋臣有大喪君三年不呼其門閔子雖要絰服事以赴公難退而致位以究私恩故稱君使之非也臣行之禮也周室陵遲禮制不序蓼莪之人作詩自傷曰缾之罄矣惟罍之恥言已不得終竟子道亦上之恥也髙祖受命蕭何創制大臣有寧告之科合於致憂之義建武之初新承大亂凡諸國政多趣簡易大臣既不得告寧而羣司營禄念私鮮循三年之喪以報顧復之恩者禮義之方實為彫損大漢之興雖承衰敝而先王之制稍以施行故籍田之耕起於孝文孝亷之貢發於孝武郊祀之禮定於元成三雍之序備於顯宗大臣終喪成乎陛下聖功美業靡以尚兹孟子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於掌臣願陛下登髙北望以甘陵之思揆度臣子之心則海内咸得其所   晉愍帝正旦將作樂熊逺諌曰謹按尚書堯崩四海遏宻八音禮云凶年天子徹樂減膳孝懷皇帝梓宫未反豺狼當塗人神同忿公明徳茂親社稷是賴今杜弢蟻聚湘川比嵗征行百姓疲弊故使義衆奉迎未舉履端元日正始之初貢士鱗萃南北雲集有識之士於是觀禮公與國同軆憂容未歇昔齊桓貫澤之㑹有憂中國之心不召而至者數國及葵丘自矜叛者九國人心所歸惟道與義將紹皇綱於既往恢霸業于來今表道徳之軌闡忠孝之儀明仁義之統禮樂之本使四方之士退懷嘉則今榮耳目之觀崇戲弄之好懼違雲韶雅頌之美非納軌物有塵大教謂宜設饌以賜羣下而已帝納之   琅琊王裒始受封帝欲引朝賢為其國上卿將用丁潭以問中書令賀循循曰郎中令職望清重實宜審授潭清淳貞粹雅有隠正聖明所簡才實宜之遂為琅琊王郎中令㑹裒薨潭上書求行終喪禮曰在三之義禮有達制近代已來或隨時降殺宜一匡革以敦于後輙案令文王侯之喪官僚服斬既葬而除今國無繼統喪庭無主臣實陋賤不足當重謬荷首任禮宜終喪詔下博議國子祭酒杜夷議古者諒闇三年不言下及周世税衰效命春秋之時天子諸侯既葬而除此所謂三代損益禮有不同故三年之喪由此而廢然則漢文之詔合于隨時凡有國者皆宜同也非唯施于帝皇而已按禮殤與無後降于成人有後既葬而除今不得以無後之故而獨不除也愚以丁郎中應除衰麻自宜主祭以終三年太常賀循議禮天子諸侯俱以至尊臨人上下之義君臣之禮自古以來其例一也故禮盛則並全其重禮殺則從其降春秋之事天子諸侯不行三年至于臣為君服亦宜以君為節未有君除而臣服君服而臣除者今法令諸侯卿相官屬為君斬衰既葬而除以令文言之明諸侯不以三年之喪與天子同可知也君若遂服則臣子輕重無應除者也若當皆除無一人獨重之文禮有攝主而無攝重故大功之親主人喪者必為之再祭練祥以大功之服主人三年喪者也茍為諸侯與天子同制國有嗣王自不全服而人主居喪素服主祭三年不攝吉事以尊令制若當逺迹三代令復舊典不依法令者則侯之服貴賤一例亦不得唯一人論于是詔使除服心喪三年   汝南王統江夏公衛崇並為庶母制服三年顧和乃奏曰禮所以軌物成教故有國家者莫不崇正明本以一其本斯人倫之紀不二之道也為人後者降其所出奪天屬之性顯至公之義降殺節文著于周典按汝南王統為庶母居廬服重江夏公衛崇本由踈屬開國之緒近喪所生復行重制違冐禮度肆其私情閭閻許其過厚談者莫以為非則政道陵遲由乎禮廢憲章頹替始于容違若弗紏正無以齊物皆可下太常奪服若不祗王命應加貶黜詔從之和居任所獻納雖權臣不茍阿撓   顧和拜銀青光禄大夫領國子祭酒頃之母憂去職居喪以孝聞既練衛將軍禇裒上疏薦和起為尚書令遣散騎郎喻㫖和每見逼促輙號咷慟謂所親曰古人或有釋其憂服以祗王命蓋以才足幹時故不得不體國殉義吾在常日猶不如人况今中心荒亂將何以補于萬分祗足以示輕忘孝道貽素冠之議耳帝下詔曰百揆務殷端右總要而曠職經乆甚以悒然昔先朝政道休明中夏隆盛山賈諸公皆釋服從時不獲遂其情禮况今日艱難百王之弊尚書令禮已過祥練豈得聴不赴急疾而遂罔極之情乎和表疏十餘上遂不起服闋然後視職   姚興母虵氏死興哀毁過禮不親庶政羣臣請依漢魏故事既即吉興尚書郎李嵩上疏曰三王異制五帝殊禮孝治天下先王之髙事也宜遵聖性以光道訓既葬之後應素服臨朝率先天下仁孝之舉也尹緯駮曰帝王喪制漢魏為準嵩矯常越禮愆于軌度請付有司以専擅論既葬即吉乞依前議興曰嵩忠臣孝子有何咎乎尹僕射棄先王之典而欲遵漢魏之權制豈所望于朝賢哉其一依嵩議   任昉上蕭太傅奪禮啟 近啟歸訴庶諒窮款奉被還㫖未垂哀察悼心失圖泣血待旦昉於品庶示均鎔造干禄祈榮更為自抜虧教廢禮豈闗視聴所不忍言具陳兹啟昉往從末宦禄不代耕饑寒無甘㫖之資限役廢晨昏之半膝下之歡已同過隙几筵之慕幾何可憑且奠酹不親如在安寄晨暮寂寥閴若無主所守既無别理窮咽豈及多喻明公功格區宇感通有塗若霈然降臨賜寢嚴命是知孝治所被爰至無心錫類所及匪徒教義不任崩迫之情謹以啟事陳聞   唐魏徴定服制議 臣聞禮所以決嫌疑别同異明是非者也非從天降非從地出人情而已矣夫親族有九服術有六隨恩以薄厚稱情以立文然舅之與姨雖為同氣論情度義先後實殊何則舅為母之本族姨乃外成他族求之母族姨不在焉考之經文舅誠為重故周王念齊每稱甥舅之國秦伯懷晉實切渭陽之詩在舅服止一時為姨居喪五月循名喪實逐末棄本葢古人之情或有未達所宜損益寔在兹乎記曰兄弟之子猶子葢引而進之也嫂叔不服葢推而逺之也禮繼父同居則為之朞未嘗同居則不服為從母之夫舅之妻二夫人相為服或曰同㸑緦然則繼父之徒並非骨肉服重由乎同爨恩輕在乎異居故知制服雖繼於名亦縁恩之厚薄者也或有長年之嫂遇孩童之叔劬勞鞠養情若所生分饑共寒契濶偕老譬同居之繼父方他人之同爨情義之深淺寧可同日而言哉在其生也愛之同於骨肉及其死則曰推而逺之求之本源深所未喻若推而逺之為是則不可生而共居生而共居為是則不可死同行路重其生而輕其死厚其始而薄其終稱情立文其義安在且事嫂見稱載籍非一鄭仲虞則恩禮甚篤顔都則端肅致感馬援則其見必冠孔伋則哭之為位此並躬踐教義仁深孝友察其所行之㫖豈非先覺者歟但于時上無哲王禮非下之所議遂使深情鬱乎千載至理藏于萬古其來乆矣豈不惜哉今屬欽明在辰聖人有作五禮詳洽一物無遺猶且永念慎終凝神遐想以為尊卑之叙雖煥乎大備喪紀之制或情禮未周爰命秩宗更詳考正臣等奉遵明㫖觸類旁求採摭羣經討論記變薄俗於既往垂篤義於將來信六籍所不能超百王而獨得者也諸儒所守互有異同詳求厥中申明聖㫖謹按曽祖父母舊服齋衰三月請加為齋衰五月適子婦舊服大功請加為周年衆子婦舊服小功今請與兄弟子婦同為大功九月嫂叔舊無服今請服小功五月服其弟妻及夫兄亦小功五月舅服緦麻請與從母同服小功   朝臣被推劾朞以上親不宜停侍衛入内議 竊以刑辟之説世輕世重防奸慮禍異代同歸傳曰舜之誅也殛鯀其舉也禹興書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此乃哲王盛徳稱之自逺爰逮近古漸為深防刑人不在君側雖著禮經子孫縁于父祖猶無定式故張湯伏辜安世為漢朝名相稽康就戮延祖為晉室忠臣是知君有刑臣之道下無讐天之義至于子孫方之昆弟愛敬不同非無等級考之刑憲叅詳古今科條既殊節文又異量輕重以原情因親疎以定制疎而不漏簡而易從示無私之心坦至公之路論徳則可大為法則可久理不失不害意因循弗革竊為未允至若被推劾者期以上親不許入内此由罪狀初發君怒未怠父子兄弟義不自安上展睿聖之心下申恐懼之意且不聽入未為失理依舊不改亦非乖謬顔師古嫂叔舅服議 原夫服紀之制異統同歸或本恩情或申教義所以慎終追逺敦風厲俗輕重各順其適名實不可相違喪過乎哀易象之明訓其易寧戚聖道之遺㫖所議兩條寔為舛駮特降絲綍禆革遺謬歴代之所不寤儒者於是未詳超然覽獨照深致竊以舊館脱驂尚云出涕鄰里有殯且輟巷歌况乎昆弟之妻嚴親是奉夫之昆弟貲業本同遂乃均諸百姓絶于五服當其喪没闔門縞素已獨晏然黄莫改静言至理殊非通無益闗防實開淪薄相為制服孰謂非宜在昔子思仲尼之胄為位哭嫂事著禮文哭既施位明其慘怛茍避凶服豈曰稱情又外氏之親俱縁于母母舅一列等屬齊尊姨既小功舅乃緦麻曲生異議兹亦未安秦康孝思見舅如母語其崇重寧非宻戚三月輕服靡副本心愚情謂昆弟之妻服當五月夫之昆弟咸亦如之為舅小功同于姨服則親疎中節名數有倫帷薄之制更嚴内外之序増睦至於舅姑為婦其服太輕婦止于大功衆婦小功而已但著代之重事義特隆饋奠之重誠愛兼極略其恩禮有虧慈惠猶子之婦並服大功已子之妻飜其減降又是厚薄乖衷義理相刑以類而言未為允協今請冡婦朞服衆服大功既表授室之親又答執笄之養叔仲之後諸婦齊同則周洽平均更無窒礙矣   元行中父在為母及舅姨嫂叔服議 夫天地之性惟人最靈者葢以智周萬物惟睿作聖明貴賤辨尊卑逺嫌疑分情理也是以古之聖人徴性識本縁情制服則有申有壓天父天夫故斬衰三年情禮俱盡者因心立極也生則齊體死則同穴比隂陽而配合同兩儀之化成而妻喪杖周情理俱殺者葢逺嫌疑尊乾道也父為嫡子三年斬衰而不去軄者葢尊祖重嫡崇禮殺情也資于事父以事君孝莫大于嚴父故父在為母罷軄齊周而心喪三年謂之尊壓者則情申而禮殺也斯制也異于飛走别于華夷羲農堯舜莫之異也文武周孔所同遵也今若捨尊壓之重虧嚴父之義略純素之嫌貽非聖之責則事不師古有傷名教矣姨兼從母之名又即母之女黨加于舅服有理存焉嫂叔不服逺嫌疑也若引同㸑之緦以忘推逺之跡既乖前聖亦為難從謹詳三者之疑並請依古為當   高郢子游麻衰議 衛司冦惠子之喪也其子虎見廢不得為嗣子游為之麻衰以譏之將軍文子既悟而虎得復位載在禮典先儒是非之説禮【闕】   戲人書曰盛徳不狎侮使彌牟能知禮也是君子也當書直以救失為不知禮耶是小人也當矜其不能提耳喻之何狎侮之為乎觀文子未正虎位非不知也重違惠子之志將告者而行之偃奈何以廣自許以狎待人重其語言輕其重服乗人之失伐已之明又非美之位不可謂無辱且多識前言以匡其失而回適若此設使立人之朝謀人之政至于講大禮臨大節獻可替否任賢去邪言可得聞乎無乃以裂冠毁冕行怪而已矣逺觀望之未見其可直人不以其直也不敢以道狥物而忘其身赴井救人傷教害義殆非所謂習禮者矣崔祐甫廣喪朋友議 殿中侍御史安定皇甫政字公理故尚書左丞之子文行兼茂不忝前烈雅度精誠其儔葢寡祐甫昔年嘗為左丞使介而公理又余之族甥故狎焉大厯七年余寓滁而公理寓楚適有來訊示余以所著喪朋友議余美其重禮義有古之遺範瞻望徳門軌躅無替亦感恩者之所慰幸也公理又念余曰政自從事於文舅氏未嘗以一言見誨豈所望哉盍示今議之利病猗歟公理年未四十班在赤墀簮筆持簡為王近臣頃又佐亷問董淮海之部名遂矣權厚矣固當緩步濶視光車美服為貴為達而已矣乃不遺我謏狹不略我衰憊念噬膚之戚收門吏之舊周爰諮詢以師道見待吾亦何有但美子之求益不倦雖一勺而進可以浸天壤一拳之多可以鎮方域况其渺瀰既廣嶄崒已峻増之廓之於成名乎必矣皇甫氏有子哉因覽斯議忽憶永泰中於穆鄂州寧㑹客席與故湖南觀察韋大夫之晉同宴適值有發逺書者知鄭彬州炅知龐歙州濬或以疾而歿或遇戕於盜韋氏出涕沱若而言曰二刺史之晉之交友也於是歛匕箸離筵席因歸於所次而哭三日人來弔之者韋則盡哀長號不徒慼容而已又間嵗祐甫佐江南西道連帥魏尚書時屬幕中之叅佐有加官者聚合藥餌卜日為宴宴前行人至知練副使考功邢郎中宇捐舘於荆南邢與魏鄉國接近且邢郎中則諸魏之出於尚書為内外昆弟適受朝命為尚書倅僕感杜簣䂓平公之事將入言於府主請罷宴若不可則請徹樂卒事而同列之士惡我者嗤鄙之詞充牣於聴謂我樵夫農叟之智也好我者頻慼而相誨曰慎無以方枘施圓鑿自取辱焉諄諄如不能已僕懦夫也因是而自誨及其宴也太庖具酒車傾鄭衛之女列於賔席之末俳優侏儒設於公堂之下晝日不足繼之以燭使夫膳夫歘來酌曰曠飲斯必當見輿曳之無筭又焉得終其詞哉使我不言適其宜也今者追想韋湖南猶孔門之訓其他則吾不知因縱言之以報公理示之議當矣又何以䂓議既成客或謂祐甫曰韋湖南魏江西二觀察頗嘗知其風味公直簡諒則魏先之飾情强仁韋之志也今吾子之論無乃剥魏而附韋乎且子魏之上介也論議不隠恐非春秋内魯故宋之義盍辯焉祐甫應之曰噫寧以他䂓我是論也吾復之熟之有日矣韋湖南之晉飾情强仁誠如來議禮不云乎先王制禮賢者俯而就之不肖者企而及之子張曰先王制禮不敢不至焉韋氏之喪朋友縱不由亦與夫二者之義合矣吾雖欲不與其可得哉至於故府公魏尚書公直簡諒清身敬職郡人戴於下朝聴滿於上狼籍甚盛豈造次之所盡哉但於邢副使之喪若銜悲而就宴可謂哀樂失其節乃左氏傳所載樂祁告人曰君與叔孫其皆死乎及子招樂憂謂也若情不至焉率而為宴則禮經所謂直情而徑行者戎狄之道也吾雖欲勿議又不可得也且吾之所論者因皇甫公理所著喪朋友議故縱言及之非敢定二觀察之襃貶湖南吾取節焉而已矣來議又以吾嘗為魏公使介今兹著論異於春秋隠魯故宋者兹又近而非中也僕射雖不腆中臺之劇曹郎且兼柱下史有名於著定矣受命為尚書介彌縫潤色之職事安可見貴以敬故君之祀嗚呼晉悼公魏絳之君也絳戮悼公之弟韓厥趙宣之所任也厥戮宣子之僕及其終也悼公謝魏絳曰無重寡人之過宣子曰可賀我矣而絳厥無罪焉豈當不懷重公平世論議之與刑罰當豈異哉子何見過深也嗚呼天下有至公有至當知賢而舉用之至公也臨事而平處之至當也各守其分復何尤哉自漢徐孺子於故舉主之喪徒步千里而行一祭厚則厚矣其於傳繼非可也歴代莫之非也近日張荆州九齡又刻石而美之於是後來之受舉為參佐者報恩之分往往過當或撓我王憲捨其親戚之罪負舉其不令子孫以竊名位背公死黨兹或近之時論從而與之通人又不救遂往而不返徐生徐生得非失中之履霜也常積憤懣因而書之韋縚奏喪服舅緦麻三月從母外祖父母皆小功五月外祖至尊同於從母之服姨舅一等服則輕重有殊堂姨舅親即未疎恩絶不相為服舅母來承外族不如同爨之禮竊以古意猶有所未暢者也請加外祖父母為大功九月姨舅皆小功五月堂舅堂姨舅母並加至袒免韋述議曰聖人究天道而厚於祖禰繫族姓而親其子孫母黨比於本族不可同貫明矣今若外祖及舅加服一等堂舅及姨列於服紀則中外之制相去幾何先王之制謂之彛倫奉以周旋猶恐失墜一紊其叙庸可止乎請依儀禮喪服為定楊仲昌議曰鄭文貞公魏徴始加舅服至小功五月雖文貞賢也而周孔聖也以賢改聖後學何從竊恐内外乖序親疎奪倫情之所㳂何所不至記曰無輕議禮明其蟠於天地並彼日月賢者由之安敢損益也敕姨舅既服小功舅母不得全降宜服緦麻堂姨舅宜服袒免   周叱奴太后殂周主居倚廬朝夕進一溢米衛王直譛齊王憲言其飲酒食肉周主曰吾與齊王異姓俱非正嫡特以吾故同袒括髮汝當愧之汝親太后子特承慈愛但當自勉無論他人及周主跣行至陵所詔曰三年之喪達于天子但軍國務重須自聴朝衰麻之節居廬之禮率遵前典以申㒺極百僚宜依遺令既葬而除公卿固請依權制周主不許卒申三年之制亦令依行   宋孝宗詔起劉珙為宣撫使珙凡六疏辭之引經據禮詞甚切至最後言曰三年通喪先王因人情而節文之三代以來未之有改至於漢儒乃有金革無避之説此固已為先王之罪人矣然尚有可諉者曰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陛下威靈邊陲幸無犬吠之警臣乃冐金革之名以私利禄之實不亦又為漢儒之罪人乎抑陛下之詔臣則有曰義當體國其敢噤無一言以塞明詔乃手疏别奏略曰天下之事有其實而不露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成無其實而先示其形者無所為而不敗今徳未加修賢不得用賦歛日重民不聊生將帥方割削士卒以事包苴士卒方饑寒窮苦而生怨謗凡吾所以自治而為恢復之實者大抵濶略如此而乃外招歸正之人内移禁衛之卒䂓筭未立手足先露其勢適足以速禍而致冦且荆襄四支也朝廷元氣也誠使朝廷設施得宜元氣充實則犂庭掃穴在反掌間耳何荆襄之足慮如其不然則荆襄雖得臣輩百人悉心經理亦何足恃哉臣恐恢復之功未易可圖而意外立至之憂將有不可勝言者惟陛下圖之帝納其言為寢前詔理宗時徐元杰上疏曰陛下為四海綱常之主大臣身任道揆扶翊綱常自聞史嵩之有起復之命凡有父母之心者莫不失聲涕零是果何為而然人心天理誰實無之興言及此非可使聞於鄰國也臣懇懇納忠何敢詆訐特為陛下愛惜民彛而已疏出史憾之帝亦不聴於是太學生黄愷伯等百四十四人上書曰嵩之心術回邪蹤跡詭秘曩者開督府以和議墮將士心以厚貲竊宰相位羅天下之小人為私黨奪天下之利權歸私室蓄謀積慮險不可測在朝廷一日則貽一日之禍一嵗則貽一嵗之憂萬口一辭惟恐其去之不速今嵩之不天徘徊牽引彌縫貴戚買囑貂璫轉移上心衷私御筆必得起復之禮然後從容就道初不見其憂戚之容大臣佐天子以孝治天下孝不行於大臣是率天下而為無父之國矣以法繩之雖置之鈇鉞猶不足謝天下况復置之具臣之位乎武學生翁日善等六十七人京學生劉時舉等九十四人宗學生與寰等三十四人皆上書切諫亦不報時范鍾劉伯正領相事惡京學生言事謂皆遊士鼓倡之諷京尹趙與籌盡削遊士之籍   遺詔【二則】   漢文帝遺詔 朕聞之葢天下萬物之萌生靡有不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奚可甚哀當今之世咸嘉生而惡死厚以破業重服以傷生吾甚不取且朕既不徳無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乆臨以罹寒暑之數哀人父子傷長老之志損其飲食絶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徳謂天下何朕獲保宗廟以之身託于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餘年矣賴天之靈社稷之福海内安寧靡有兵革朕既不敏常畏過行以羞先帝之遺徳惟年之乆長懼于不終今乃幸以天年得復供養于髙廟朕之不明與嘉之其奚哀念之有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臨三日皆釋服無禁取婦嫁女祠祀飲酒食肉者自當給喪事服臨者皆無踐絰帶無過三寸毋布車及兵器毋發人男女哭臨宫殿宫殿中當臨者皆以旦夕各十五舉聲禮畢罷非旦夕臨時禁毋得擅哭臨已下服大紅十五日小紅十四日纎七日釋服他不在令者皆以此令比率從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霸陵山川如其故毋有所改   霍光為奉車都尉光禄大夫出則奉車入侍左右出入禁闥二十餘年小心謹慎未嘗有過甚見親信征和二年衛太子為江充所敗而燕王旦廣陵王胥皆多過失是時武帝年老寵姬鉤弋趙偼伃有男上心欲以為嗣命大臣輔之察羣臣唯光任大重可屬社稷上迺使黄門畫者畫周公負成王朝諸侯以賜光後元二年春上游五柞宫病篤光涕泣問曰如有不諱誰當嗣者上曰君未諭前畫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光頓首讓曰臣不如金日磾日磾亦曰臣外國人不如光上以光為大司馬大將軍日磾為車騎將軍及太僕上官桀為左將軍捜粟都尉桑羊為御史大夫皆拜卧内牀下受遺詔輔少主明日武帝崩太子襲尊號是為孝昭皇帝帝年八嵗政事一决於光   遺令【七則】   晉侯先歸魯襄公享晉六卿于蒲圃賜之三命之服軍尉司馬司空輿尉奄皆受一命之服賄荀偃束錦加璧乗馬先吳夀夢之鼎荀偃癉疽生瘍於頭濟河及著雍病目出大夫先歸者皆反士匃請見弗内請後曰鄭甥可二月甲寅卒而視不可含宣子盥而撫之曰事吳敢不如事主猶視欒懷子曰其為未卒事於齊故也乎乃復撫之曰主茍終所不嗣事於齊者有如河乃暝受含宣子出曰吾淺之為丈夫也   鄭公孫黒肱有疾歸邑于公召室老宗人立段而使黜官薄祭祭以特羊殷以少牢足以共祀盡歸其餘邑曰吾聞之生於亂世貴而能貧民無求焉可以後亡敬共事君與二三子生在敬戒不在富也已已伯張卒君子曰善戒詩曰慎爾侯度用戒不虞鄭子張其有焉楚屈到嗜芰有疾召其宗老而屬之曰祭我必以芰其祥宗老將薦芰屈建命去之宗老曰夫子屬之子木曰不然夫子承楚國之政其法刑在民心而藏在王府上之可以比先王下之可以訓後世雖㣲楚國諸侯莫不譽其祭典有之曰國君有牛享大夫有羊饋士有豚犬之奠庶人有魚炙之薦籩豆脯醢則上下共之不羞珍異不陳庶侈夫子不以其私欲干國之典遂不用晏子病將死斷楹而書焉謂其妻曰楹也語子壯而視之及壯發書書之言曰布帛不窮窮不可飾牛馬不窮窮不可服士不可窮窮不可任窮乎窮乎窮也   曽子有疾曽元抱首曽華抱足曽子曰吾無顔氏之才何以告汝雖無能君子務益夫華多實少者天也言多行少者人也夫飛鳥以山為卑而層巢其巔魚鱉以淵為淺而穿穴其中然所以得者餌也君子茍能無以利害身則辱安從至乎官怠于宦成病加于少愈禍生于懈惰孝衰于妻子察此四者慎終如始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晉成帝召南陽樂謨為郡中正潁川庾怡為廷尉評謨怡各稱父命不就卞壼奏曰人無非父而生職無非事而立有父必有命居職必有悔有家各私其子此為王者無人職不軌物官不立政如此則先聖之言廢五教之訓塞君臣之道散上下之化替矣樂廣以平夷稱庾珉以忠篤顯受寵聖世身非已有况及後嗣而可専哉所居之職若順夫羣心則戰戍者之父母皆當以命子不以處也若順謨父之意則人皆不為郡中正人倫廢矣順怡父之意人皆不為獄官則刑辟息矣凡如是者其可聴歟若不可聴何以許謨怡之得稱父命乎此為謨以名父子可以虧法怡是親戚可以自専以此二塗服人示世臣所未悟也宜一切班下不得以私廢公絶其表疏以為永制朝議以為然謨怡不得已各居所職   宋髙祖疾甚召太子誡之曰檀道濟雖有幹略而無逺志非如兄韶有難御之氣也徐羨之亮當無異圖謝晦數從征伐頗識機變若有同異必此人也又為手詔曰後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宰相母后不煩臨朝司空徐羨之中書令傅亮領軍將軍謝晦鎮北將軍檀道濟同被顧命   遺表【四則】   漢来歙上遺表 臣夜人定後為何人所賊傷中臣要害臣不敢自惜誠恨奉職不稱以為朝廷羞夫理國以得賢為本太中大夫段襄骨鯁可任願陛下裁察又臣兄弟不肖終恐被罪陛下哀憐數賜教督   黄瓊疾篤上書 臣聞天者務剛其氣君者務彊其政是以王者處髙自持不可不安履危任力不可不據夫自持不安則顛任力不據則危故聖人升髙據上則以徳義為首陟危蹈傾則以賢者為力唐堯以徳化為冠冕以稷契為筋力髙而益崇動而愈據此先聖所以長守萬國保其社稷者也昔髙皇帝應天順民奮劔而王埽除秦項革命創制降徳流祚至於哀平而帝道不綱秕政日亂遂使姦佞擅朝外戚専恣所冠不以仁義為冕所蹈不以賢佐為力終至顛蹶滅絶漢祚天維陵弛民鬼慘愴賴皇乾眷命炎徳復輝光武以聖武天挺繼統興業創基冰泮之上立足枳棘之林擢賢於衆愚之中畫功於無形之世崇禮義於交爭循道化於亂離自是歴髙而不傾任力而不跌興復洪祚開建中興光被八極垂名無窮至於中葉盛業漸衰陛下初從藩國爰升帝位天下拭目謂見太平而即位以来未有勝政諸梁秉權豎宧充朝重封累職傾動朝廷卿校牧守之選皆出其門羽毛齒革明珠南金之寳殷滿其室富擬王府埶回天地言之者必族附之者必榮忠臣懼死而杜口萬夫怖禍而木舌塞陛下耳目之明更為聾瞽之主故太尉李固杜喬忠以直言徳以輔政念國亡身殞歿為報而坐陳國議遂見殘滅賢愚切痛外内傷懼又前白馬令李雲指言宧官罪穢宜誅皆因衆人之心以救積薪之敝農杜衆知雲所言宜行懼雲以忠獲罪上書陳理之乞同日而死所以感悟國家庶雲獲免而雲既不辜衆又并坐天下尤痛益以怨結故朝野之人以忠為諱昔趙殺鳴犢孔子臨河而反夫覆巢破卵則鳯凰不翔刳牲夭胎則麒麟不臻誠物類相感理使其然呉張紘還吳迎家道病卒臨困授子靖留牋 自古有國有家者咸欲修徳政以比隆盛世至於其治多不馨香非無忠臣賢佐也由主不勝其情弗能用耳夫人情憚難而趨易好同而惡異與治道相反傳曰從善如登從惡如崩言善之難也人君承奕世之基據自然之埶操八柄之威甘易同之歡無假取於人而忠臣挾難進之術吐逆耳之言其不合也不亦宜乎離則有釁巧辯縁間於小忠戀於恩愛賢愚雜錯黜陟失叙其所由来情亂之也故明君寤之求賢如饑渴受諫而不厭抑情損欲以義割恩則上無偏謬之授下無希冀之望矣呉主省書為之流涕   宋范純仁疾革口占遺表勸帝清心寡欲約己便民絶朋黨之論察邪正之歸毋輕議邊事易逐言官辨明宣仁誣謗且云葢嘗先天下而憂期不負聖人之學此先臣所以教子而㣲臣資以事君者也卒贈開府儀同三司諡忠宣純仁性夷易寛簡不以聲色加人誼之所在則挺然不少屈嘗曰吾平生所學得之忠恕二字一生用不盡以至立朝事君接待僚友親睦宗族未嘗須㬰離此也每戒子弟曰人雖至愚責人則明雖有聰明恕己則昏茍能以責人之心責已恕已之心恕人不患不至聖賢地位也   葬【三十則】   秦伯任好卒以子車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為殉皆秦之良也國人哀之為之賦黄鳥君子曰秦穆之不為盟主也宜哉死而弃民先王違世猶詒之法而况奪之善人乎詩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無善人之謂若之何奪之古之王者知命之不長是以並建聖哲樹之風聲分之采物著之話言為之律度陳之藝極引之表儀予之法制告之訓典教之防利委之常秩道之以禮則使毋失其土宜衆賴之而後即命聖王同之今縱無法以遺後嗣而又収其良以死難以在上矣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復東征也   魯昭公使杜洩叔孫豎牛賂叔仲昭子與南遺使惡杜洩於季孫而去之杜洩將以路且盡卿禮南遺謂季孫曰叔孫未乘路焉用之且冡卿無路介卿以不亦左乎季孫曰然使杜洩舍路不可曰夫子受命於朝而聘於王王思舊勲而賜之路復命而致之君君不敢逆王命而復賜之使三官書之吾子為司徒實書名夫子為司馬與工正書服孟孫為司空以書勲今死而弗以是弃君命也書在公府而弗以是廢三官也若命服生弗敢服死又不以將焉用之乃使以   昭公之喪至自乾侯戊辰定公即位季孫使役如闞公氏將溝焉榮駕鵝曰生不能事死又離之以自旌也縱子忍之後必或恥之乃止季孫問於榮駕鵝曰吾欲為君諡使子孫知之對曰生弗能事死又惡之以自信也將焉用之乃止秋七月癸巳昭公於墓道南孔子之為司寇也溝而合諸墓   墨子節篇 古聖王制為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體衣衾三領足以覆惡以及其也下毋及泉上母通臭壟若參耕之畆則止矣死者既以矣生者必無乆哭而疾而從事人為其所能以交相利也此聖王之法也今執厚乆喪者之言曰厚乆喪雖使不可以富貧衆寡定危治亂然此聖王也以道也子墨子曰不然昔者堯北教乎八狄道死葬蛩山之隂衣衾三領榖木之棺葛以緘之既而後哭滿塪無封已葬而牛馬乗之舜西教乎七戎道死南已之市衣衾三領榖木之棺葛以緘之已葬而市人乗之禹東教乎九夷道死㑹稽之山衣衾三領桐棺三寸葛以緘之絞之不合道之不塪土地之深下毋及泉上毋通臭既收餘壤其上壟若參耕之畒則止矣若以此若三聖王者觀之則厚葬乆喪果非聖王之道故三王者皆貴於天子富有天下豈憂財用之不足哉以為如此埋之法今王公大人之為埋則異於此必大棺中棺革闠三操璧玉即具戈劒鼎鼓壼濫文繡素練大鞅萬領輿馬女樂皆具曰必捶差通壟雖凡山陵此為輟民之事靡民之財不可勝計也其為毋用若此矣是故子墨子曰鄉者本吾言曰意亦使其言用其謀計厚乆喪請可以富貧衆寡定危治亂乎則仁也義也孝子之事也為人謀者不可不勸也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謀若人厚乆喪實不可以富貧衆寡定危治亂乎則非仁也非義也非孝子之事也為人謀者不可不沮也是故求以富國家甚得貧焉欲以衆人民甚得寡焉欲以治刑政甚得亂焉求以禁止大國之政小國也而既已不可矣欲以干上帝鬼神之福又得禍焉上稽之舜堯禹湯文武之道而政逆之下稽之桀紂幽厲之事猶合節也若以此觀則厚乆喪其非聖王之道也今執厚乆喪者言曰厚乆喪果非聖王之道夫胡説中國之君子為而不已操而不擇哉子墨子曰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昔者越之東有軫沐之國者其長子生則解而食之謂之宜弟其大父死負其大母而棄之曰鬼妻不可與居處此上以為政下以為俗為而不已操而不擇則此豈實仁義之道哉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楚之南有炎人國者其親戚死朽其肉而棄之然後埋其骨乃成為孝子秦之西有儀秉之國者其親戚死聚柴薪而焚之燻上謂上登遐然後成為孝子此上以為政下以為俗為而不已操而不擇則此豈實仁義之道哉此所謂便其習而義其俗者也若以此若三國者觀之則亦猶薄矣若中國之君子觀之則亦猶厚矣如彼則大厚如此則大薄然則埋之有節矣故衣食者人之生利也然且猶尚有節埋者人之死利也夫何獨無節於此乎子墨子制為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骨衣三領足以朽肉掘地之深下無菹漏氣無發洩於上壟足以期其所則止矣哭往哭來反從事乎衣食之財佴乎祭祀以致孝於親故曰子墨子之法不失死生之利者此也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中謂將欲為仁義求為上士上欲中聖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故當若節喪之為政而不可察者此也   吕覽節喪篇 審知生聖人之要也審知死聖人之極也知生也者不以害生養生之謂也知死也者不以害死安死之謂也此二者聖人之所獨決也凡生於天地之間其必有死所不免也孝子之重其親也慈親之愛其子也痛於肌骨性也所重所愛死而棄之溝壑人之情不忍為也故有死之義也者藏也慈親孝子之所慎也慎之者以生人之心慮以生人之心為死者慮也莫如無動莫如無發無發無動莫如無有可利則此之謂重閉古之人有藏於廣野深山而安者矣非珠玉國寳之謂也不可不藏也淺則狐貍抇之深則及於水泉故凡必於高陵之上以避狐貍之患水泉之濕此則善矣而忘奸邪盜賊冦亂之難豈不惑哉避之若瞽師之避柱也避柱而疾觸杙也狐貍水泉姦邪盜賊冦亂之患此杙之大者也慈親孝子避之者得之情矣善棺椁所以避螻蟻蛇蟲也今世俗大亂之主愈侈其則心非為乎死者慮也生者以相矜尚也侈靡者以為榮儉節者以為陋不以便死為故而徒以生者之誹譽為務此非慈親孝子之心也父雖死孝子之重之不怠子雖死慈親之愛之不懈夫所愛所重而以生者之所甚欲其以安之也若之何哉民之於利也犯流矢蹈白刅涉血肝以來之野人之無聞者忍親戚兄弟知交以求利今無此之危無此之醜其為利甚厚乗車食肉澤及子孫雖聖人猶不能禁而况於亂國彌大家彌富彌厚含珠鱗施夫玩好貨寳鐘鼎壺濫轝馬衣被戈劒不可勝其數諸養生之具無不從者題湊之室棺椁數襲積石積炭以環其外姦人聞之傳以相告上雖以嚴威重罪禁之猶不可止且死者彌乆生者彌䟽生者彌䟽則守者彌怠守者彌怠而器如故其勢固不安矣世俗之行喪載之以大輴羽旄旌旗如雲僂翣以督之珠玉以備之黼黻文章以飭之引紼者左右萬人以行之以軍制立之然後可以此觀世則美矣侈矣以此為死則不可也茍便於死則雖貧國勞民若慈親孝子者之所不辭為也   安死篇 世之為丘壟也其高大若山其樹之若林其設闕庭為宫室造賔阼也若都邑以此觀世示富則可矣以此為死則不可也夫死其視萬嵗猶一瞚也人之夀乆之不過百中夀不過六十以百與六十為無窮者之慮其情必不相當矣以無窮為死者之慮則得之矣今有人於此為石銘置之壟上曰此其中之物具珠玉玩好財物寳器甚多不可不抇抇之必大富世世乗車食肉人必相與笑之以為大惑世之厚也有似於此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也無不亡之國者是無不抇之墓也以耳目所聞見齊荆燕嘗亡矣宋中山已亡矣趙魏韓皆亡矣其皆故國矣自此以上者亡國不可勝數是故大墓無不抇也而世皆爭為之豈不悲哉君之不令民父之不孝子兄之不悌弟皆鄉里之所釡者而逐之憚耕稼採薪之勞不肯官人事而祈美衣侈食之樂智巧窮屈無以為之於是乎聚羣多之徒以深山廣澤林藪扑擊遏奪又視名丘大墓之厚者求舍便居以㣲抇之日夜不休必得所利相與分之夫有所愛所重而令姦邪盜賊冦亂之人卒必辱之此孝子忠臣親父交友之大事堯於榖林通樹之舜於紀市不變其肆禹於㑹稽不變人徒是故先王以儉節死也非愛其費也非惡其勞也以為死者慮也先王之所惡惟死者之辱也發則必辱儉則不發故先王之必儉必合必同何謂合何謂同於山林則合乎山林於阪隰則同乎阪隰此之謂愛人夫愛人者衆知愛人者寡故宋未亡而東冢抇齊未亡而莊公冡抇國安寧而猶若此又况百世之後而國已亡乎故孝子忠臣親父交友不可不察於此也夫愛之而反危之其此之謂乎詩曰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此言不知鄰類也故反以相非反以相是其所非方其所是也其所是方其所非也是非未定而喜怒鬭爭反為用矣吾不非鬭不非爭而非所以鬭非所以爭故凡鬭爭者是非已定之用也今多不先定其是非而先疾鬭爭此惑之大者也魯季孫有喪孔子往吊之入門而左從客也主人以璵璠收孔子徑庭而趨歴級而上曰以寳玉收譬之猶暴骸中原也徑庭歴級非禮也雖然以救過也   漢劉向諌起昌陵疏 臣聞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故聖賢之君博觀終始窮極事情而是非分明王者必通三統明天命所授者博非獨一姓也孔子論詩至於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喟然嘆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傳於子孫是以富貴無常不如是則王公其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勸勉葢傷㣲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雖有堯舜之聖不能化丹朱之子雖有禹湯之徳不能訓末孫之桀紂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也昔高皇帝既滅秦將都雒陽感悟劉敬之言自以徳不及周而賢於秦遂徙都闗中依周之徳因秦之阻世之長短以徳為效故常戰栗不敢諱亡孔子所謂富貴無常葢謂此也孝文皇帝居霸陵北臨厠意悽愴悲懷顧謂羣臣曰嗟乎以北山石為椁用紵絮斮陳漆其間豈可動哉張釋之進曰使其中有可欲雖錮南山猶有隙使其中無可欲雖無石椁又何慼焉夫死者無終極而國家有廢興故釋之之言為無窮計也孝文悟焉遂薄不起山墳易曰古之者厚衣之以薪藏之中野不封不樹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棺槨之作自黄帝始黄帝於橋山堯濟隂丘壠皆小具甚㣲舜蒼梧二妃不從禹㑹稽不改其列殷湯無處文武周公於畢秦穆公於雍橐泉宫祈年館下樗里子於武庫皆無丘壠之處此聖帝明王賢君智士逺覽獨慮無窮之計也其賢臣孝子亦承命順意而薄之此誠奉安君父忠孝之至也夫周公武王弟也兄甚㣲孔子母於防稱古墓而不墳曰丘東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不識也為四尺墳遇雨而崩弟子修之以告孔子孔子流涕曰吾聞之古者不修墓蓋非之也延陵季子適齊而反其子死於嬴博之間穿不及泉歛以時服封墳掩坎其高可隠而號曰骨肉歸復於土命也魂氣則無不之也夫嬴博去呉千有餘里季子不歸孔子往觀曰延陵季子於禮合矣故仲尼孝子而延陵慈父舜禹忠臣周公弟弟其君親骨肉皆微薄矣非茍為儉誠便於體也宋桓司馬為石槨仲尼曰不如速朽秦相吕不韋集知略之士而造春秋亦言薄之義皆明於事情者也逮至吳王闔閭違禮厚十有餘年越人發之及秦惠文武昭嚴襄五王皆大作丘壠多其瘞藏咸盡發掘暴露甚足悲也秦始皇帝於驪山之阿下錮三泉上崇山墳其高五十餘丈周回五里有餘石椁為游館人膏為燈燭水銀為江海黄金為鳧鴈珍寳之藏機械之變棺槨之麗宫館之盛不可勝原又多殺宫人生薶工匠計以萬數天下苦其役而反之驪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萬之師至其下矣項籍燔其宫室營宇在者咸見發掘其後牧兒亡羊羊入其鑿牧者持火照求羊失火燒其藏椁自古及今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數年之間外被項籍之災内罹牧竪之禍豈不哀哉是故徳彌厚者彌薄知愈深者愈微無徳寡知其愈厚丘壠彌髙宫廟甚麗發掘必速由是觀之明暗之效之吉凶昭然可見矣周徳既衰而奢侈宣王賢而中興更為儉宫室小寢廟詩人美之斯干之詩是也上章道宫室之如制下章言子孫之衆多也及魯嚴公刻飾宗廟多築臺囿後嗣再絶春秋刺焉周宣如彼而昌魯秦如此而絶是則奢儉之得失也陛下即位躬親節儉始營初陵其制絶小天下莫不稱賢明及徙昌陵増埤為髙積土為山發民墳墓積以萬數營起邑居期日迫卒功費大萬百餘死者恨於下生者愁於上怨氣感動隂陽因之以饑饉物故流離以千萬數臣甚惽焉以死者為有知發人之墓其害多矣若其無知又安用大謀之賢知則不説以示衆庶則苦之若茍以説愚夫淫侈之人又何為哉陛下慈仁篤美甚厚聰明疏達葢世宜漢家之徳崇劉氏之美光昭五帝三王而顧與暴秦亂君競為奢侈比方丘隴説愚夫之目隆一時之觀違賢知之心亡萬世之安臣竊為陛下羞之唯陛下上覽明聖黄帝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仲尼之制下觀賢知穆公延陵樗里張釋之之意孝文皇帝去墳薄以儉安神可以為則秦昭始皇増山厚藏以侈生害足以為戒初陵之橅宜從公卿大臣之議以息衆庶   成帝罷昌陵詔 朕執徳不固謀不盡下過聴將作大匠萬年言昌陵三年可成作治五年中陵司馬殿門内尚未加功天下虚耗百姓罷勞客土疏惡終不可成朕惟其難怛然傷心夫過而不改是謂過矣其罷昌陵及故陵勿徙吏民令天下毋有動揺之心   光武帝作夀陵詔 古者帝王之皆陶人瓦器木車茅馬使後世之人不知其處太宗識終始之義景帝能述遵孝道遭天下反覆而霸陵獨完受其福豈不美哉今所制地不過二三頃無為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   章帝欲為原陵顯節陵起縣邑東平王蒼聞之上疏伏聞當為二陵起立郭邑臣前頗謂道路之言疑不審實近令從官古霸問湼陽主疾使還乃知詔書已下竊見光武皇帝躬履儉約之行深覩始終之分勤勤懇懇以制為言故營建陵地且稱古典詔曰無為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孝明皇帝大孝無違奉承貫行至於自所營創尤為儉省謙徳之美於斯為盛臣愚以園邑之興始自彊秦古者丘隴且不欲其著明豈况築郭邑建都郛哉上違先帝聖心下造無益之功虚費國用動揺百姓非所以致和氣祈豐年也又以吉凶俗數言之亦不欲無故繕修丘墓有所興起考之古法則不合稽之時宜則違人求之吉凶復未見其福陛下履有虞之至性追祖禰之深恩然懼左右過議以累聖心臣蒼誠傷二帝純徳之美不暢於無窮也惟哀覽帝從而止   楊王孫病且死令其子曰吾死欲倮以反吾真必無易吾意祁侯聞之往諌曰竊聞王孫令必倮而入地必若所聞愚以為不可令死人無知則已矣若死有知也是戮尸於地下也將何以見先人愚以為不可王孫曰吾將以矯世也夫厚誠無益於死者而世競以相高靡財殫幣而腐之于地下或乃今日入而明日出此真與暴骸于中野何異且夫死者終生之化而物之歸者歸者得至而化者得變是物各反其真其真㝠㝠視之無形聴之無聲乃合道之情夫飾外以誇衆厚以矯真使歸者不得至化者不得變是使物各失其然也且吾聞之精神者天之有也形骸者地之有也精神離形而各歸其真故謂之鬼鬼之為言歸也其尸塊然獨處豈有知哉厚裹之以幣帛多送之以財貨以奪生者財用古聖人縁人情不忍其親故為之制禮今則越之吾是以欲倮以矯之也昔堯之者空木為櫝葛藟為緘其穿地也下不亂泉上不泄臭故聖人生易尚死易不加於無用不損於無益謂今費財而厚死者不知生者不得用繆哉可謂重惑矣祁侯曰善遂倮也   趙咨將終告其故吏朱祗蕭建等使薄歛素棺藉以黄壤欲令速朽早歸后土不聴子孫改之乃遺書勑子記曰喪雖有禮哀為主矣又曰喪與其易也寧戚今   則不然并棺合椁以為孝愷豐貲重襚以昭惻隠吾所不取也昔舜蒼梧二妃不從豈有匹配之㑹守常之所乎聖主明皇其猶若斯况于品庻禮所不及古人時同即㑹時乖則别動静應禮臨事合宜王孫祼墨夷露骸皆達於性理貴於速變梁伯鸞父沒卷席而身亡不反其尸彼數子豈薄至親之恩亡忠孝之道耶况我鄙闇不徳不敏薄意内昭志有所慕上同古人下不為咎果必行之勿生疑異恐爾等目厭所見耳諱所議必欲改殯以乖吾志故逺采古聖近揆行事以悟爾心但欲制坎令容棺椁棺歸即平地無墳勿卜時日無設奠勿留墓側無起封樹於戲小子其勉之哉吾蔑復有言矣朱祗蕭建送喪到家子不忍父體與土并合欲更改殯祗建譬以顧命於是奉行時稱咨明達張奐卒年七十八遺命 吾前後仕進十要銀艾不能和光同塵為讒邪所忌通塞命也始終常也但地底㝠㝠長無曉期而復纒以纊緜牢以釘宻為不喜耳幸有前窀朝殞夕下措屍靈牀幅巾而已奢非晉文儉非王孫推情從意庻無咎吝諸子從之   晉文帝之喪臣民皆從權制三日除服既武帝亦除之然猶素冠疏食哀毁如居喪者羊祜謂曰三年之喪雖貴遂服禮也而漢文除之毁禮傷義今主上至孝雖奪其服實行喪禮若因此復先王之法不亦善乎曰以日易月已數百年一旦復古難行也祜曰不能使天下如禮且使主上遂服不猶愈乎曰主上不除而天下除之此為但有父子無復君臣也乃止羣臣奏請易服復膳詔曰每感念幽而不得終苴絰之禮以為沈痛况當食稲衣錦乎適足激切其心非所以相解也遂以疏素終三年   王祥遺令訓子孫 夫生之有死自然之理吾年八十有五啟手何恨不有遺言使爾無述吾生值季末登庸歴試無毗佐之勲沒無以報氣絶但洗手足不須沐浴勿纒尸皆澣故衣隨時所服所賜山玉佩衛氏玉玦綬笥皆勿以歛西芒上土自堅貞勿用甓石勿起墳壠穿深二丈椁取容棺勿作前堂布几筵置書箱鏡奩之具棺前但可施牀榻而已糒脯各一盤酒一杯為朝夕奠家人大小不須送喪大小祥乃設特牲無違余命高柴泣血三年夫子謂之愚閔子除喪出見援琴切切而哀仲尼謂之孝故哭泣之哀日月降殺飲食之宜自有制度夫言行可覆信之至也推美引過徳之至也揚名顯親孝之至也兄弟怡怡宗族欣欣悌之至也臨財莫過乎讓此五者立身之本顔子所以為命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其子皆奉而行之   石苞豫為終制 延陵薄孔子以為達禮華元厚春秋以為不臣古之明義也自今死亡者皆歛以時服不得兼重又不得飯唅為愚俗所為又不得設牀帳明器也定窆之後復土滿坎一不得起墳種樹昔王孫祼矯時其子奉命君子不譏况于合禮典者耶諸子遵之   杜預先為遺令 古不合明于終始之理同于無有也中古聖人改而合之葢以别合無在更縁生以示教也自此以來大人君子或合或否未能知生安能知死故各以已意所欲也吾往為臺郎嘗以公事使過宻縣之邢山山上有冡問耕父云是鄭大夫祭仲或云子産之冡也遂率從者祭而觀焉其造居山之頂四望周達連山體南北之正而邪東北向新鄭城意不忘本也其隧道唯塞其後而空其前不填之示藏無珍寳不取于重深也山多美石不用必集洧水自然之石以為冡藏貴不勞工巧而此石不入世用也君子尚其有情小人無利可動歴千嵗無毁險之致也吾去春入朝因郭氏喪亡縁陪陵舊義自表營洛陽城東首陽之南為將來兆域而所得地中有小山上無舊冡其高顯雖未足比邢山東奉二陵西瞻宫闕南觀伊洛北望夷叔曠然逺覽情之所安也故遂表樹開道為一定之制至時皆用洛水圓石開隧道南向儀制取法于鄭大夫欲以儉自完耳棺器小歛之事皆當稱此子孫一以遵之皇甫謐篤終論 晏先生以為亡存天地之定制人理之必至也故禮六十而制夀至于九十各有等差防終以素豈流俗之多忌者哉吾年雖未制夀然嬰疢彌紀仍遭喪難神氣損劣困頓數矣常懼天隕不期慮終無素是以略陳至懷夫人之所貪者生也所惡者死也雖貪不得越期雖惡不可逃遁人之死也精歇形散魂無不之故氣屬于天寄命終盡窮體反真故尸藏于地是以神不存體則與氣升降尸不乆寄與地合形形神不隔天地之性也尸與土并反真之理也今生不能保七尺軀死何故隔一棺之土然則衣衾所以穢尸棺椁所以隔真故桓司馬石椁不如速朽季孫璵璠比之暴骸文公厚葬春秋以為華元不臣楊王孫親土漢書以爲賢於秦始皇如令魂必有知則人鬼異制黄泉之親死多于生必將備其器物用待亡者今若以存況終非即靈之意也如其無知則豈奪生用損之無益而啟奸心是招露形之禍増亡者之毒也夫者藏也藏也者欲人之不得見也而大為棺椁備贈存物無異于埋金路隅而書表于上也雖甚愚之人必將笑之豐財厚以啟奸心或剖破棺椁或牽曳形骸或剥臂捋金環或捫腸求珠玉焚如之形不痛於是自古及今未有不死之人又無不發之墓也故張釋之曰使其中有欲雖錮南山猶有隙使其中無欲雖無石椁又何戚焉斯言達矣吾之師也夫贈終加厚非厚死也生者自為也遂生意于無益棄死者之所屬知者所不行也易稱古之者衣之以薪之中野不封不樹是以死得歸真亡不損生故吾欲朝死夕夕死朝不設棺椁不加纒歛不修沐浴不造新服殯唅之物一皆絶之吾本欲露形入阬以身親土或恐人情染俗來乆頓革理難今故觕為之制奢不石椁儉不露形氣絶之後便即時服幅巾故衣以籧篨裹尸麻約二頭置尸牀上擇不毛之地穿坑深十尺長一丈五尺廣六尺阬訖舉牀就阬去牀下尸平生之物皆無自隨唯齎孝經一卷示不忘孝道籧篨之外便以親土土與地平還其故草使生其上無種樹木削除使生迹無處自求不知不見可欲則奸不生心終始無惕千載不慮患形骸與后土同體魂爽與元氣合靈真篤愛之至也若亡有前後不得移祔祔自周公來非古制也舜蒼梧二妃不從以為一定何必周禮無問師工無信卜筮無拘俗言無張神坐無十五日朝夕上食禮不墓祭但月朔于家設席以祭百日而止臨必昏明不得以夜制服常居不得墓次夫古不崇墓智也今之封樹愚也若不從此是戮尸地下死而重傷魂而有靈則寃悲沒世長為恨鬼王孫之子可以為誡死誓難違幸無改焉   琅邪王煥薨年二嵗帝悼念無已將以煥既封列國加以成人之禮詔立凶門栢歴備吉凶儀服營起陵園功役甚衆琅邪國右常侍㑹稽孫霄上疏 華元厚君子謂之不臣嬴博至儉仲尼稱其合禮棺槨輿服旒翣之屬禮典舊制不可廢闕凶門栢歴禮典所無天晴可不用遇雨則無益此至宜節省者也又案禮記國君之棺槨之間容柷大夫容壺士容甒以壺甒為差則柷財大于壺明矣槨周于棺槨不甚大也語曰者藏也藏欲其深而固也槨大則難為堅固無益于送終而有損于財力凶荒殺禮經國常典既減殺而猶過舊此為國之所厚惜也又禮將遷柩于廟祖而行及墓即窆之日即反哭而虞如此則柩不宿于墓上也聖人非不哀親之在土而無情于丘墓葢以墓非安神之所故修虞于殯宫始則營草宫于山陵遷神柩于墓側又非典也非禮之事不可以訓萬國今琅邪之于天下國之最大若割損非禮之事務遵古典上以彰聖朝簡易之至化下以表萬世無窮之䂓則此芻蕘之言有補萬一涓埃之㣲有増山海表寢不報   范冉臨命遺令勑其子 吾生于昏闇之世值乎淫侈之俗生不得匡世濟時死何忍自同于世氣絶便歛歛以時服衣足蔽形棺足周身歛必便穿穿必便埋其明堂之奠干飯寒水飲食之物勿有所下墳封高下令足自隠知我心者李子堅王子炳也今皆不在制之在爾勿令鄉人宗親有所加也於是三府各遣令史奔弔大將軍何進移書陳留太守累行論諡僉曰宜為貞節先生   北魏劉曜將其父及妻親如粟邑以䂓度之負土為墳其下周迴二里作者繼以脂燭怨呼之聲盈于道傍游子逺諌不納   陳子車死于衛其妻與其家大夫謀以殉定而後陳子亢至以告曰夫子疾莫養于下請以殉子亢曰以殉非禮也雖然彼疾當養者孰若妻與宰得已則吾欲已不得已則吾欲以二子者之為之也于是弗果用陳乾昔寢疾屬其兄弟而命其子尊已曰如我死則必大為我棺使我二婢子夾我陳乾昔死其子曰以殉非禮也况又同棺乎弗果殺   高澄入朝于鄴虚齊獻武王於漳水之西潜鑿成安鼓山石窟佛頂之旁為宂納其柩而塞之殺其羣匠及齊之亡也一匠之子知之發石取金而逃   唐太宗詔山陵依漢長陵故事務存隆厚期限既促功不能及秘書監虞世南上疏以為聖人薄其親非不孝也深思逺慮以厚適足為親之累故不為耳昔張釋之言使其中有可欲雖錮南山猶有隙劉向言死者無終極而國家有廢興釋之之言為無窮計也伏惟陛下聖徳度越唐虞而厚其親乃以秦漢為法臣竊為陛下不取雖復不藏金玉後世但見丘壟如此其大安知其中無金玉邪且今釋服已依霸陵而丘壟之制獨依長陵恐非所宜疏奏不報世南復上疏以為漢天子即位即營山陵逺者五十餘年今以數月之間為數千年之功恐於人力有所不逮太宗乃以世南疏授有司令詳處其宫房齡等議以為漢長陵高九丈原陵髙六丈今九丈則太崇三仞則太卑請依原陵之制從之武太后將合乾陵給事中嚴善思上疏以為乾陵宫以石為門鐡錮其縫今啟其門必須鐫鑿神明之道體尚幽動衆加功恐多驚黷况合非古漢時諸陵皇后多不合魏晉已降始有合者望於乾陵之傍更擇吉地為陵若神道有知幽塗自當通㑹若其無知合之何益不從   韓愈改服議 經曰改緦春秋榖梁傳亦曰改之禮緦舉下緬也此皆謂子之於父母其他則皆無服何以識其必然經次五等之服小功之下然後著改之制更無輕重之差以此知非記其最親者其他無服則不記也若主人當服斬衰其餘親各服其服則經亦言之不當惟云緦也傳稱舉下緬者緬猶逺也下服之最輕者也以其逺故其服輕也江熈曰禮天子諸侯易服而以為交於神明者不可以純凶况其緬者乎是故改之禮其服惟輕以此而言則亦明矣衛司徒文子改其叔父問服於子思子思曰禮父母改緦既而除之不忍無服送至親也非父母無服無服則弔服而加麻此又其著者也文子又曰喪服既除然後乃則其服何服子思曰三年之喪未服不變除何有焉然則改與未者有異矣古者諸侯五月而大夫三月而士踰月無故未有過時而不者也過時而不謂之不能春秋譏之若有故而未雖出三年子之服不變此孝子之所以著其情先王之所以必其時之道也雖有其文未有著其人者以知其至少也改者為山崩水涌毁其墓及而禮不備者若文王之王季以水囓其墓魯隠公之惠公以有宋師大子少有闕之類是也喪有進而無退有易以輕服無加以重服殯於堂則謂之殯瘞於野謂之近代已來事與古異或游或仕在千里之外或子幼妻稚不能自還甚者拘以隂陽畏忌遂於其山及其反也逺者或至數十年近者亦出三年其吉服而從於事也乆矣又安可取未不變服之例而反為之重服歟在喪當猶宜易以輕服况既逺而反純凶以乎若果重服是所謂未可除而除不當重而更重也或曰喪與其易也寧戚雖重服不亦可乎曰不然易之與戚則易固不如戚矣雖然未若合禮之為懿也儉之與奢則儉固愈於奢矣雖然未若合禮之為懿也過猶不及其此類之謂乎或曰經稱改緦而不著其月數則以三月而後除也子思之對文子則曰既而除之今宜如何曰自啟殯至于既而三月則除之未三月則服以終三月也曰妻為夫何如曰如子無弔服而加麻何如曰今之弔服猶古之弔服也後周太祖屢戒晉王曰昔吾西征見唐十八陵無不發掘者此無它惟多藏金玉故也我死當衣以紙衣斂以瓦棺速營勿久留宫中壙中無用石以甓代之工人役徒皆和雇勿以煩民勿修下宫勿置守陵宫人勿作石羊虎人馬惟刻石置陵前云周天子平生好儉約遺令用紙衣瓦棺嗣天子不敢違也汝或吾違吾不福汝李建勲病且死戒家人曰時事如此吾得良死幸矣勿封土立碑聴人耕種於其上免為他日開發之標及江之亡也諸貴人髙大之無不發者惟建勲莫知其處宋程頥説 卜其宅兆卜其地之美惡也非隂陽家所謂禍福者也地之美者則其神靈安其子孫盛若培擁其根而枝葉茂理固然矣地之惡者則反是然則曷謂地之美者土色之光潤草木之茂盛乃其驗也父祖子孫同氣彼安則此安彼危則此危亦其理也而拘忌者或以擇地之方位決日之吉凶不亦泥乎甚者不以奉先為計而専以利後為慮尤非孝子安厝之用心也惟五患者不得不慎須使異日不為道路不為城郭不為溝池不為貴勢所奪不為耕犁所及五患既慎則又鑿地必四五丈遇石必更穿之防水潤也既則以松脂塗棺槨石灰封墓門此其大畧也若夫精畫則又在審思慮矣其各者出不得已後不可遷就同矣至於年祀寖逺曽髙不辨亦在盡誠各具棺槨之不須假夢寐蓍而决也之宂尊者居中左昭右穆而次後則或東或西亦左右相對而啟宂也出母不合亦不合祭棄女還家以殤宂之   陵墓【四則】   晉亮為劉裕至洛陽謁五陵表 近振旅河湄揚旍西邁將届舊京威懷司雍河流遄疾道阻且長加以伊洛榛蕪津塗乆廢伐木通境淹引時月始以今月十二日次故洛水浮橋山川無改城闕為墟宫廟隳頓鐘簴空列觀宇之餘鞠為禾黍㕓里瀟條雞犬罕音感舊永懷痛心在目以其月十五日奉謁五陵墳塋幽淪百年荒翳天衢開泰情禮獲申故老掩涕三軍悽感瞻拜之日憤慨交集行河南太守毛修之等既開翦荆棘繕修毁垣軄司既備藩衛如舊伏惟聖懷逺慕兼慰不勝下情謹遣傳詔殿中中郎臣某奉表以聞   張士烈為吳令謝詢求為諸孫置守人表 臣聞成湯革夏而封武王入殷而建宋春秋征伐則晉修虞祀燕祭齊廟夫一國為一人興先賢為後愚廢誠仁聖所哀悼而不忍也故三王敦繼絶之徳春秋貴柔服之義昔漢高受命追存六國凡諸絶祚一時並祀親與項羽對争存亡逮羽之死臨哭其喪將以位嘗侔尊力嘗均勢雖功奪其成而恩與其敗且暴興疾顛禮之若舊殘戮之尸乃以公若使羽位承前緒世有哲王一朝力屈全身從命則楚廟不墮有後可冀伏惟大晉應天順民武成止戈西戎有即序之人京邑開吳蜀之館興滅加乎萬國繼絶接于百世雖三五道商周稱仁洋洋之美未足以喻是以孫氏雖家失吳祚而族晉榮子弟量才比肩進取懷金侯服佩青千里當時受恩多有過望臣聞春雨潤木自葉流根鴟鴞恤功愛子及室故天稱罔極之恩聖有綢繆之惠追惟吳偽武烈皇帝遭漢室之弱值亂臣之彊首唱義兵先衆犯難破董卓於陽人濟神器於甄井威振羣狡名顯往朝桓王才武弱冠承業招百越之士奮鷹揚之勢西赴許都將迎幼主雖元勲未終然至忠已著夫家積義勇之基世傳扶危之業進為狥漢之臣退為開吳之主而蒸嘗絶於三葉園陵殘於薪采臣竊悼之伏見吳平之初明詔追録先賢欲封其墓愚謂二君並宜應書故舉勞則力輸前代論徳則惠存江南正刑則罪非晉㓂從坐則異世已輕若列先賢之數詔書之恩裁加表異以寵亡靈則人望克厭誰不曰宜二君私奴多在墓側今為平民乞差五人蠲其徭役使四時修䕶頽毁掃除塋壟永以為常任昉為范雲作求立太宰碑表 原夫存樹風猷沒著徽烈既絶故老之口必資不刋之書而藏諸名山則陵谷遷貿府之延閣則青編落簡然則配天之迹存乎泗水之上素王之道紀於沂川之側由是崇師之義擬迹於西河尊主之情致之於堯禹故精廬妄啟必窮䥴勒之盛君長一城亦盡刋刻之美况乎甄陶周召孕育伊顔故太宰竞陵文宣王臣某與存與亡則義形社稷嚴天配帝則周公其人軆國端朝出藩入守進思必告之道退無茍利之専五教以倫百揆時序若夫一言一行盛徳之風琴書藝業述作之茂道非兼濟事止樂善亦無得而稱焉人之云亡忽移嵗序鴟鴞東徙松檟成行六府臣僚三藩士女人蓄油素家懐鈆筆瞻彼景山徒然望慕昔晉氏初禁立碑魏舒之亡亦從班列而阮略既泯故首冐嚴科為之者竟免刑戮置之者反嘉歎至於道被如仁功叅㣲管本宜在常均之外故太宰淵丞相嶷親賢並軌即為成規乞依二公前例賜許刋立寧容使長想九原樵蘇罔識其禁駐蹕長陵輶軒不知所適臣里閭孤賤才無可甄值齊網之弛賔客之禁策名委質忽焉二紀慮先犬馬厚恩不答而帷毁葢未蓐螻蟻珠襦玉匣遽飾幽泉陛下奨名教不隔㣲物使臣得駿奔南浦長號北陵既曲逢前施實仰覬後澤儻驗杜預山頂之言庶存馬駿必拜之感臨表悲懼言不自宣為卞彬謝修卞忠貞墓啟 伏見詔書并鄭義泰宣勑當賜修理臣亡髙祖晉故驃騎大將軍建興忠貞公壼墳塋臣門緒不昌天道所昧忠構身危孝積家禍名教同悲隠淪惆悵而年世貿遷孤裔淪塞遂使碑表蕪滅丘樹荒毁狐兎成穴童牧哀歌感慨自哀日月纒廹陛下宣教義非求效於方今壼餘烈不泯固陳力於異世但加等之渥近闕於晉典樵蘇之刑逺流於皇代臣亦何人敢謝斯幸   弔【四則】   孟孫死臧孫入哭甚哀多涕出其御曰孟孫之惡子也而哀如是季孫若死其若之何臧孫曰季孫之愛我疾疢也孟孫之惡我藥石也美疢不如惡石夫石猶生我疢之美其毒滋多孟孫死吾亡無日矣劉向修文篇 生而相與交通故曰留賔自天子至士各有次贈死不及柩尸弔生不及悲哀非禮也故古者吉行五十里奔喪百里贈賵及事之謂時時禮之大者也春秋曰天王使宰咺来歸惠公仲子之賵賵者何喪事有賵者葢以乗馬束帛輿馬曰賵貨財曰賻衣被曰禭口實曰唅玩好曰贈知生者賻賵知死者贈禭所以送死也賻賵所以佐生也   齊景公遊于蔞聞晏子卒公乗輿素服驛而驅之自以為遲下車而趨知不若車之速則又乗比至于國者四下而趍行哭而往矣至伏屍而號曰子大夫日夜責寡人不遺尺寸寡人猶且淫佚而不收怨罪重積于百姓今天降禍于齊國不加寡人而加夫子齊國之社稷危矣百姓將誰告矣   吕大鈞弔説 詩曰凡民有喪匍匐救之不謂死者可救而復生謂生者或不救而死也夫孝子之喪親不能食者三日其哭不絶聲既病矣杖而後起問而後言其惻怛之心痛疾之意不欲生則思慮所及雖其大事有不能周之者而况於他哉故親戚僚友鄉黨聞之而往者不徒吊哭而已莫不為之致力焉始則致含禭以周其急三日則共糜粥以扶其羸每奠則執其禮將則助其事其從柩也少者執紼長者専進止其掩壙也壯者盈坎老者從反哭祖而賵焉不足則贈焉不足則賻焉凡有事則相焉斯可謂能救之矣故適有喪者之詞不曰願見而曰比雖國君之臨亦曰寡君承事他國之使者曰寡君使某毋敢視賔客主人見賔不以尊卑貴賤莫不拜之明所以謝之且自别於常主也賔見主人無有答某拜者明所以助之且自别於常賔也自先王之禮壞後世雖其名數而行之者多失其義喪主之待賔也如常主喪賔之見主人也如常賔如常賔故止於弔哭而莫敢與其事如常主故舎其哀而為衣服飲食以奉之其甚者至於損奉終之禮以謝賔之勤廢弔哀之儀以寛主之費由是則先王之禮意其可以下而已乎今欲行之者雖未能盡得如禮至於始喪則哭之有事則奠之又能以力之所及為營喪具之未具者以應其求輟子弟僕之能幹者以助其役易紙幣壺酒之奠以為禭除供帳饋食之祭以為賵與賻凡喪家之待己者悉以他辭受焉庻幾其可也   哀輓【五則】   魯孔丘卒哀公誄之曰旻天不弔不憖遺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煢煢余在疚嗚呼哀哉尼父無自律子贛曰君其不沒於魯乎夫子之言曰禮失則昏名失則愆失志為昏失所為愆生不能用死而誄之非禮也稱一人非名也君兩失之   賈誼弔屈原賦 恭承嘉惠兮俟罪長沙側聞屈原兮自沈汨羅造託湘流兮敬弔先生遭世罔極兮乃隕厥身嗚呼哀哉逢時不祥鸞鳯伏竄兮鴟梟翺翔闒茸尊顯兮讒䛕得志賢聖逆曳兮方正倒植世謂伯夷貪兮謂盜跖亷莫邪為頓兮鈆刀為銛吁嗟黙黙兮生之無故斡棄周鼎兮而寳康瓠騰駕罷牛兮驂蹇驢驥垂兩耳兮服鹽車章甫薦屨兮漸不可乆嗟苦先生兮獨離此咎訊曰已矣國其莫我知獨堙鬱兮其誰語鳯漂漂其高逝兮夫固自引而逺去襲九淵之神龍兮勿深潜以自珍偭蟂獺以隠處兮夫豈從與蛭螾所貴聖人之神徳兮逺濁世而自藏使騏驥可得係羈兮豈云異夫犬羊般紛紛其離此尤兮亦夫子之故也厯九州而相君兮何必懷此都也鳯凰翔于千仞之上兮覽徳輝而下之見細徳之險徴兮遥矰繳而去之彼尋常之汙瀆兮豈能容吞舟之魚横江湖之鱣鱏兮固將制於螻蟻   陸機弔魏武帝文 元康八年機始以臺郎出補著作游乎秘閣而見魏武帝遺令愾然歎息傷懷者乆之客曰夫始終者萬物之大歸死生者性命之區域是以臨喪殯而後悲覩陳根而絶哭今乃傷心百年之際興哀無情之地意者無乃知哀之可有而未識情之可無乎機答之曰夫日蝕由乎交分山崩起于朽壤亦云數而已矣然百姓怪焉者豈不以資高明之質而不免卑濁之累居常安之勢而終嬰傾離之患故乎夫以迴天倒日之力而不能振形骸之内濟世夷難之智而受困魏闕之下已而格乎上下者藏于區區之木光于四表者翳乎蕞爾之土雄心摧于弱情壯圖終于哀志長筭屈於短日逺跡頓于促路嗚呼豈特瞽史之異闕景黔黎之怪頽岸乎觀其所以顧命嗣遺謀四子經國之畧既逺隆家之訓亦又云吾在軍中特法是也至于小忿怒大過失不當效也善乎達人之讜言矣持姬女而指季豹以示四子曰以累汝因泣下傷哉曩以天下自任今以愛子託人同乎盡者無餘而得乎亡者無存然而婉孌房闥之内綢繆家人之務則幾乎宻與又曰吾婕妤妓人皆著銅爵臺于臺堂上施八尺牀張繐帳朝晡上脯糒之屬月朝十五日輙向帳作伎汝等時時登銅雀臺望吾西陵墓田又云餘香可分與諸夫人諸舍中無所為學作履組賣也吾歴官所得綬皆著藏中吾餘衣裘可别為一藏不能者兄弟可共分之既而竟分焉亡者可以勿求存者可以勿違求與違不其兩傷乎悲夫愛有大而必失惡有甚而必得智惠不能去其惡威力不能全其愛故前識所不用心而聖人罕言焉若乃繫情累于外物留曲念于閨房亦賢俊之所宜廢乎於是遂憤懣而獻吊云爾接皇漢之末緒值王途之多違佇重淵以育鱗撫慶雲而遐飛運神道以載徳乘靈風而扇威摧羣雄而電擊舉勍敵其如遺指八極以逺畧必翦焉而後綏釐三才之闕典啟天地之禁闈舉修網之絶紀紐大音之解徽掃雲物以貞觀要萬途而來歸丕大徳以宏覆援日月而齊暉濟元功于九有固舉世之所推彼人事之大造夫何往而不臻將覆簣于浚谷擠為山乎九天茍理窮而性盡豈長筭之所研悟臨川之有悲慨梁木其必顛當建安之三八實大命之所艱雖光照于曩載將税駕于此年惟降神之緜邈眇千載而逺期信斯武之未喪膺靈符而在兹雖龍飛于文昌非王心之所怡憤西夏之鞠旅泝秦川而舉旗踰鎬京而不豫臨渭濵而有疑冀翼日之云瘳彌四旬而成災詠歸塗以反斾登崤澠而朅來次洛汭而大漸指六軍曰念哉伊君王之赫奕寔終古之所難威先天而葢世力盪海而拔山厄奚險而弗齊敵何强而不殘每因禍以禔福亦踐危而必安迄在兹而昧慮噤閉而無端委軀命以待難痛沒世而永言撫四子以深念循膚體而穨歎迨營魄之未離假餘息乎音翰執姬女以嚬瘁指季豹而漼焉氣衝襟以嗚咽涕垂睫而汍瀾違率土以静寢戢彌天乎一棺咨宏度之峻邈壯大業之允昌思居終而恤始命臨沒而肇揚援貞吝以惎悔雖在我而不臧惜内顧之纒緜恨末命之微詳紆廣念于履組塵清慮於餘香結遺情之婉孌何命促而意長陳法服於帷座陪窈窕于玉房宣備物于虚器發哀音于舊倡矯慼容以赴節掩零淚而薦觴物無微而不存體無慧而不亡庻聖靈之響像想幽神之復光茍形聲之翳沒雖音景其必藏徽清絃而獨奏進脯糒而誰嘗悼繐帳之漠怨西陵之茫茫登雀臺而羣悲眝美目其何望既晞古以遺累信簡禮而薄彼裘紱於何有貽塵謗于後王嗟大戀之所存故雖哲而不忘覽遺籍以慷慨獻兹文而悽傷   潘岳馬汧督誄 維元康七年秋九月十五日晉故督守闗中侯扶風馬君卒嗚呼哀哉初雍部之内屬羌反未弭而編户之氐又肆逆焉雖王旅致討終於殄滅而蜂蠆有毒驟失小利俾百姓流亡頻于塗炭建威喪元於好畤州伯宵遯乎大谿若夫偏師裨將之隕首覆軍者葢以十數剖符専城紆青拖墨之司奔走失其守者相望於境秦隴之僣鞏更為魁既已襲汧而館其縣子以眇爾之身介乎重圍之裏率寡弱之衆據十雉之城羣氐如蝟毛而起四面雨射城中城中鑿穴而處負户而汲木石將盡樵蘇之竭芻蕘罄絶於是乎發梁棟而用之以鐡鎖機闗既縱礧而又升焉釁陳焦之麥柨梠桷之松用能薪芻不匱人畜取給青烟傍起歴馬長鳴凶醜駭而疑懼乃闕地而攻子命穴浚塹寘壺鐳瓶甒以偵之將穿城響作因焚穬火薫之潜氐殱焉乆之安西之救至竟免虎口之厄全數百萬石之積文契書于幕府聖朝疇咨進以顯秩殊以幢葢之制而州之有司乃以私數口榖數十斛考訊吏兵以檟楚之辭連之大將軍屢抗其疏曰敦固守孤城獨當羣冦以少禦衆載離寒暑臨危奮節保榖全城而雍州從事忌敦勲効推極小疵非所以褒奬元功宜解敦禁劾假授詔書遽許而子固已下獄發憤而卒也朝廷聞而傷之䇿書曰皇帝咨故督守闗中侯馬敦忠勇果毅率勵有方固守孤城危逼獲濟寵秩未加不幸喪亡朕用悼焉令追贈牙門將軍印綬祠以少牢魂而有靈嘉兹寵榮然潔士之聞穢其庸致思乎若乃下吏之肆其噤害則皆妬之徒也嗟乎妬之欺善抑亦貿首之讎也語曰或戒其子慎無為善言固可以若是悲夫昔乗丘之戰縣賁父御魯莊公馬驚敗績賁父曰他日未嘗敗績而今敗績是無勇也遂死之圉人浴馬有流矢在白肉公曰非其罪也乃誄之漢明帝時有司馬叔持者白日于都市手劒父讎視死如歸亦命史臣班固而為之誄然則忠孝義烈之流慷慨非命而死者綴辭之士未之或遺也天子既䇿而贈之微臣託乎舊史之末敢闕其文哉乃作誄曰知人未易人未易知嗟兹馬生位末名卑西戎猾夏乃奪其竒保此汧城救我邊危彼邊奚危城小粟富子以眇身而裁其守兵無加衞墉不増築婪婪羣狄豺虎競逐鞏更恣睢潜跱官寺齊萬虓闞震驚台司聲勢沸騰種落扇熾旌旗電舒戈矛林植彤珠星流飛矢雨集惴惴士女號天以泣㸑麥而炊負户以汲累卵之危倒懸之急馬生爰發在險彌亮精貫白日猛烈秋霜稜威可厲懦夫克壯霑恩撫循寒士挾纊蠢蠢犬羊阻衆陵寡潜隧宻攻九地之下惬惬窮城氣若無假昔命懸天今也惟馬惟此馬生才博智贍偵以瓶壺以長塹鍤未見鋒火以起熖薰尸滿窟掊穴以歛木石匱竭箕稈空虚瞷然馬生傲若有餘梁為礨杮松為芻守不乏械歴有鳴駒哀哀建威身伏斧質悠悠烈將覆軍喪氣戎釋我徒顯誅我師以生易死疇克不二聖朝西顧闗右震惶分我汧庾化為冦糧實賴天子思謩彌長咸使有勇致命知方我雖未學聞之前典十世宥能表墓旌善思人愛樹甘棠勿翦矧乃吾子功深疑淺兩造未具儲葢尠孰是勲庸而不獲免猾哉部司其心反側斲善害能醜正惡直牧人逶迤自公退食聞穢鷹揚曽不戢翼忘爾大勞猜爾小利茍莫開懷於何不至慨慨馬生硠硠高致發憤囹圄沒而猶眡嗚呼哀哉安平出竒破齊克完張孟運籌危趙獲安汧人賴子猶彼談單如何吝嫉揺之筆端傾倉可賞矧云私粟狄可頒况曰家僕剔子雙貫以三木功存汧城身死汧獄凡爾同圍心焉摧割扶老携幼街號巷哭嗚呼哀哉明明天子旌以殊恩光光寵贈乃牙其門司勲班爵亦兆後昆死而有靈庻慰寃魂嗚呼哀哉   孔坦遷尚書未拜疾篤庾氷省之乃流涕坦慨然曰大丈夫將終不問安國寧家之術乃作兒女子相問耶氷深謝焉臨終與庾亮書曰不謂疾苦遂至頓自省緜緜奄忽無日修短命也將何所悲但以身往名沒朝恩不報所懷未叙即命多恨耳足下以伯舅之尊居方伯之重抗威顧盼名震天下榱椽之佐常願下風使九服式序四海一統封京觀于中原反紫極于華壤是宿昔之所味詠慷慨之本誠矣今中道而斃豈不惜哉若死而有靈潜聴風烈俄卒時年五十一追贈光禄勲諡曰簡亮報書曰廷尉孔君神遊體離嗚呼哀哉得八月十五日書知疾患轉篤遂不起濟悲恨傷楚不能自勝足下方在中年素少疾患雖天命有在亦禍出不圖且足下才經于世世常須才况于今日倍相痛惜吾以寡乏忝當大任國恥未雪夙夜憂憤常欲與足下同在外藩戮力時事此情未果來書奄至申尋往復不覺深隕深明足下慷慨之懷深痛足下不遂之志邈然永隔夫復何言謹遣報答并致薄祭望足下降神饗之   經濟類編卷四十五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四十六   明 馮琦馮瑗 撰   樂類   樂【三十六則】   吕覽大樂篇 音樂之所由來者逺矣生於度量本於太一太一出兩儀兩儀出隂陽隂陽變化一上一下合而成章渾渾沌沌離則復合合則復離是謂天常天地車輪終則復始極則復反莫不咸當日月星辰或疾或徐日月不同以盡其行四時代興或暑或寒或短或長或柔或剛萬物所出造於太一化於隂陽萌芽始震凝以形形體有處莫不有聲聲出於和和出於適和適先王定樂由此而生天下太平萬物安寧皆化其上樂乃可成成樂有具必節嗜慾嗜慾不辟樂乃可務務樂有術必由平出平出於公公出於道故惟得道之人其可與言樂乎亡國戮民非無樂也不樂其樂溺者非不笑也罪人非不歌也狂者非不武也亂世之樂有似於此君臣失位父子失處夫婦失宜民人呻吟其以為樂也若之何哉凡樂天地之和隂陽之調也始生人者天也人無事焉天使人有欲人弗得不求天使人有惡人弗得不辟欲與惡所受於天也人不得興焉不可變不可易世之學者有非樂者矣安由出哉大樂君臣父子長少之所懽欣而説也歡欣生於平平生於道道也者視之不見聴之不聞不可為狀有知不見之見不聞之聞無狀之狀者則幾於知之矣道也者至精也不可為形不可為名彊為之謂之太乙故一也者制令兩也者從聴先聖擇兩法一是以知萬物之情故能以一懸政者樂君臣和逺近説黔首合宗親能以一治其身者免於災終其夀全其天能以一治其國者姦邪去賢者至成大化能以一治天下者寒暑適風雨時為聖人故知一則明明兩則狂   侈樂篇 人豈不以其生生而不知其所以生人莫不以其知知而不知其所以知知其所以知之謂知道不知其所以知之謂棄寳棄寳者必離其咎世之人主多以珠玉戈劒為寳愈多而民愈怨國人愈危身愈危累則失寳之情矣亂世之樂與此同為木革之聲則若雷為金石之聲則若霆為絲竹歌舞之聲則若譟以此駭心氣動耳目揺蕩生則可矣以此為樂則不樂故樂愈侈而民愈鬱國愈亂主愈卑則亦失樂之情矣凡古聖王之所為貴樂者為其樂也夏桀殷紂作為侈樂大皷鐘磬管簫之音以鉅為美以衆為觀俶詭殊瑰耳所未嘗聞目所未嘗見務以相過不用度量宋之衰也作為千鍾齊之衰也作為大吕楚之衰也作為巫音侈則侈矣自有道者觀之則失樂之情失樂之情其樂不樂樂不樂者其民必怨其生必傷其王之與樂也若之於炎日反以自兵此生乎不知樂之情而以侈為務故也樂之有情譬之若肌膚形體之有情性也有情性則必有性養矣寒温勞逸饑飽此六者非適也凡養也者瞻非適而以之適者也能以乆處其適則生長矣生也者其身固静或而後知或使之也遂而不返制乎嗜欲制乎嗜欲無窮則必失其天矣且夫嗜欲無窮則必有貪鄙浮亂之心淫佚姦詐之事矣故彊者刼弱衆者暴寡勇者凌怯壯者慠幼從此生矣   適音篇 耳之情欲聲心不樂五音在前弗聴目之情欲色心弗樂五色在前弗視鼻之情欲芬香心弗樂芬香在前弗嗅口之情欲滋味心弗樂五味在前弗食欲之者耳目鼻口也樂之弗樂者心也心必和平然後樂心必樂然後耳目鼻口有以欲之故樂之務在於和心和心在於行適夫樂之有適心非有適人之情欲夀而惡夭欲安而惡危欲榮而惡辱欲逸而惡勞四欲得四惡除則心適矣四欲之得也在於勝理勝理以治身則生全以生全則夀長矣勝理以治國則法立法立則天下服矣故適心之務在於勝理夫音亦有適太鉅則志蕩以蕩聴鉅則耳不容弗容則横塞横塞則振動太小則志嫌以嫌聴小則耳不充不充則不詹不詹則窕太清則志危以危聴清則耳谿極谿極則不鑒不鑒則竭太濁則志下以下聴濁則耳不収不収則不特不特則怒故太鉅太清太小太濁皆非適也何謂適衷音之適也何謂衷大不出鈞重不過石小大輕重之衷也黄鐘之宫音之本也清濁之衷也衷也者適也以適聴適則和矣樂無太平和者是也故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平也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也亡國之音悲以哀其政險也凡音樂通乎政而移風乎俗者也俗定而音樂化之矣故有道之世觀其音而知其俗矣觀其政而知其主矣故先王必託於音樂以論其教清廟之瑟朱絃而疏越一唱而三嘆有進乎音者矣大饗之禮上尊而爼生魚大不和有進乎味者也故先王之制禮樂也非特以歡耳目極口腹之欲也將教民平好惡行理義也   古樂篇 樂所由來者尚也必不可廢有節有侈有正有淫矣賢者以昌不肖者以亡昔古朱襄氏之治天下也多風而陽氣畜積萬物散解果實不成故士達作為五瑟以采隂氣以定羣生昔葛天氏之樂三人摻牛尾投足以歌八闋一曰載民二曰鳥三曰遂草木四曰奮五榖五曰敬天常六曰達帝功七曰依地徳八曰總萬物之極昔陶唐氏之始隂多滯伏而湛積水道壅塞不行其原民氣鬱閼而滯著筋骨瑟縮不達故作為舞以宣導之昔黄帝令伶倫作為律伶倫自大夏之西乃之阮隃之隂取竹於嶰谿之谷以生空竅厚均者斷兩節間其長三寸九分而吹之以為黄鍾之宫名曰含少次制十二筒以之阮隃之下聴鳯皇之鳴以别十二律其雄鳴為六雌鳴亦六以此黄鍾之宫適合黄鍾之宫皆可以生之故曰黄鍾之宫律吕之本黄帝又命伶倫與榮將鑄十二鍾以和五音以施英韶以仲春之月乙夘之日日在奎始奏之命之曰咸池帝顓頊生自若水實處空桑乃登為帝惟天之合正風乃行其音若熈熈淒淒鏘鏘帝顓頊好其音乃令飛龍作效八風之音命之曰承雲以祭上帝乃令鱓先為樂倡鱓乃偃浸以其尾皷其腹其音英帝嚳命咸黒作為聲歌九招六列六英有倕作為皷鐘磬吹苓管壎箎鞀椎鍾帝嚳乃令人抃或鼓擊鐘磬吹苓展管箎因令鳯鳥天翟舞之帝嚳大喜乃以康帝徳帝堯立乃命質為樂質乃效山林谿谷之音以歌乃以麋置缶而皷之乃拊石擊石以象上帝玉磬之音以致舞百獸叟乃拌五之瑟作以為十五之瑟命之曰大章以祭上帝舜立仰延乃拌瞽叟之所為瑟益之八以為二十三之瑟帝舜乃令質修九招六列六英以明帝徳禹立勤勞天下日夜不懈通大川决壅塞鑿龍門降通漻水以河疏三江五湖注之東海以利黔首於是命臯陶作為夏籥九成以昭其功殷湯即位夏為無道暴虐萬民侵削諸侯不用軌度天下患之湯於是率六州以討桀罪功名大成黔首安寧湯乃命伊尹作為大䕶歌晨露修九招六列以見其善周文王處岐諸侯去殷三淫而翼文王散宜生曰殷可伐也文王弗許周公旦乃作詩曰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以繩文王之徳武王即位以六師伐殷六師未至以鋭兵克之於牧野歸乃薦俘馘于京太室乃命周公為作大武成王立殷民反王命周公踐伐之商人服象為虐于東夷周公遂以師逐之至于江南乃為三象以嘉其徳故樂之所由來者尚矣非獨為一世之所造也   音律篇 黄鐘生林鐘林鐘生太簇太簇生南吕南吕生姑洗姑洗生應鐘應鐘生賔賔生大吕大吕生夷則夷則生夾鐘夾鐘生無射無射生仲吕三分所生益之一分以上生三分所生去其一分以下生黄鐘太吕太蔟夾鐘姑洗仲吕賔為上林鐘夷則南吕無射應鐘為下大聖至理之世天地之氣合而生風日至則月鐘其風以生十二律仲冬日短至則生黄鐘季冬生大吕孟春生太蔟仲春生夾鐘季春生姑洗孟夏生仲吕仲夏日長至則生賔季夏生林鐘孟秋生夷則仲秋生南吕季秋生無射孟冬生應鐘天地之風氣正則十二律定矣黄鐘之月土事無作慎無發葢以固天閉地陽氣且泄大吕之月數將幾終嵗且更起而農民無有所使太蔟之月陽氣始生草木繁動令農發土無或失時夾鐘之月寛裕和平行徳去刑無或作事以害羣生姑洗之月達道通路溝瀆修利申之此令嘉氣趣至仲吕之月無聚大衆巡勸農事草木方長無攜民心賔之月陽氣在土安壯養俠本朝不静草木早槁林鐘之月草木盛滿隂將始刑無發大事以將陽氣夷則之月修法飭刑選士厲兵詰誅不義以懷逺方南吕之月蟄蟲入穴趣農收聚無敢懈怠以多為務無射之月疾斷有罪當法勿赦無留獄訟以亟以故應鐘之月隂陽不通閉而為冬修别喪紀審民所終   音初篇 夏后氏孔甲田于東陽萯山天大風晦盲孔甲迷惑入于民室主人方乳或曰后來見良日也之子是必大吉或曰不勝也之子是必有殃后乃取其子以歸曰以為余子誰敢殃之子長成人幕動拆撩斧斫斬其足遂為守門者孔甲曰嗚呼有疾命矣夫乃作為破斧之歌實始為東音禹行功見塗山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塗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待禹于塗山之陽女乃作歌歌曰人兮猗實始作為南音周公及召公取風焉以為周南召南周昭王親將征荆辛餘靡長且多力為王右還反涉漢梁敗王及蔡公抎於漢中辛餘靡振王北濟又反振蔡公周公乃侯之于西翟實為長公殷整甲徙宅西河猶思故處實始作為西音長公繼是音以處西山秦繆公取風焉實始作為秦音有娀氏有二佚女為之九成之臺飲食必以鼓帝令燕往視之鳴若謚隘二女愛而争摶之覆以玉筐少選發而視之燕遺二卵北飛遂不反二女作歌一終曰燕燕往飛實始作為北音凡音者産乎人心者也感於心則蕩乎音音成於外而化乎内是故聞其聲而知其風察其風而知其志觀其志而知其徳盛衰賢不肖君子小人皆形於樂不可隠匿故曰樂之為觀也深矣土弊則草木不長水煩則魚鼈不大世濁則禮煩而樂淫鄭衛之聲桑間之音此亂國之所好衰徳之所説流辟誂越慆濫之音出則滔蕩之氣邪慢之心感矣感則百姦衆辟從此産矣故君子反道以修徳正徳以出樂和樂以成順樂和而民鄉方矣   明理篇 五帝三王之於樂盡之矣亂國之主未嘗知樂者是常主也夫有天賞得為主而未嘗得主之實此之謂大悲是正坐於夕室也其所謂正乃不正矣凡生非一氣之化也長非一物之任也成非一形之功也故衆正之所積其福無不及也衆邪之所積其禍無不逮也其風雨則不適其甘雨則不降其霜雪則不時寒暑則不當隂陽失次四時易節人民淫爍不固禽獸胎消不殖草木痺小不滋五榖災敗不成其以為樂也若之何哉故至亂之化君臣相賊長少相殺父子相忍弟兄相誣知交相倒夫妻相冐日以相危失人之紀心若禽獸長邪茍利不知義理其雲狀有若犬若馬若白鵠若衆車有其狀若人蒼衣赤首不動其名曰天衡有其狀若懸釡而赤其名曰雲旍有其狀若衆馬以鬭其名曰滑馬有其狀若衆植華以長黄上白下其名蚩尤之旍其日有鬭蝕有倍僪有暈珥有不光有不及景有衆日並出有晝盲有宵見其日有薄蝕有暉珥有偏盲有四月並出有二月並見有小月承大月有大月承小月有月蝕星有出而無光其星有熒惑有彗星有天棓有天欃有天竹有天英有天干有賊星有鬭星有賔星其氣有上不屬天下不屬地有豐上殺下有若水之波有若山之楫春則黄夏則黒秋則蒼冬則赤其妖孽有生如帶有鬼投其陴有莵生雉雉亦生鴳有螟集其國其音匈匈國有游虵西東馬牛乃言犬彘乃連有狼入於國有人自天降市有舞䲭國有行飛馬有生角雄雞五足有豕生而彌雞卵多假有社遷處有豕生狗國有此物其主不知驚惶亟革上帝降禍凶災必亟其殘亡死喪殄絶無類流散循饑無日矣此皆亂國之所生也不能勝數盡荆越之竹猶不能書故子華子曰夫亂世之民長短頡□百疾民多疾癘道多褓繦盲秃傴尫萬恠皆生故亂世之生烏聞至樂不聞至樂其樂不樂   劉向脩文篇 鐘聲鏗鏗以立號號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聴鐘聲則思武臣石聲磬磬以立辯辯以致死君子聴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絲聲哀哀以立亷亷以立志君子聴琴瑟之聲則思志義之臣竹聲濫濫以立㑹㑹以聚衆君子聴竽笙簫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鼔鞞之聲懽懽以立動動以進衆君子聴鼓鞞之聲則思將帥之臣君子之聴音非聴其鏗鏘而已彼亦有所合之也   樂者聖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風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夫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應感起物而動然後心術形焉是故感激憔悴之音作而民思憂嘽諧慢易繁文簡節之音作而民康樂粗厲猛奮廣賁之音作而民剛毅亷直勁正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寛裕肉好順成和動之音作而民慈愛流僻邪散狄成滌濫之音作而民淫亂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數制之禮義含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使陽而不散隂而不宻剛氣不怒柔氣不懾四暢交于中而發作于外皆安其位不相奪也然後立之學等廣其節奏省其文彩以繩徳厚律小大之稱比終始之序以象事行使親疎貴賤長幼男女之理皆形見于樂故曰樂觀其深矣土弊則草木不長水煩則魚鼈不大氣衰則生物不遂世亂則禮慝而樂淫是故其聲哀而不莊樂而不安慢易以犯節流漫以忘本廣則容奸狹則思欲感滌蕩之氣而滅平和之徳是以君子賤之也凡奸聲感人而逆氣應之逆氣成象而淫樂興焉正聲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唱和有應回邪曲直各歸其分而萬物之理以類相動也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類以成其行奸聲亂色不習于聴淫樂慝禮不接心術惰慢邪僻之氣不設于身體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然後發以聲音文以琴瑟動以干戚飾以羽旄從以簫管奮至徳之光動四氣之和以著萬物之理是故清明象天廣大象地終始象四時周旋象風雨五色成文而不亂八風從律而不姦百度得數而有常小大相成終始相生唱和清濁代相為經故樂行而倫清耳目聰明血氣和平移風易俗天下皆寧故曰樂者樂也君子樂得其道小人樂得其欲以道制欲則樂而不亂以欲忘道則惑而不樂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意廣樂以成其教故樂行而民向方可以觀徳矣徳者性之端也樂者徳之華也金石絲竹樂之器也詩言其志歌詠其聲舞動其容三者本于心然後樂風從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氣盛而化神和順積中而英華發外惟樂不可以為偽樂者心之動也聲者樂之象也文彩節奏聲之飾也君子之動本樂其象也後治其飾是故先鼓以警戒三步以見方再始以著往復亂以飾歸奮疾而不拔極幽而不隠獨樂其志不厭其道備舉其道不私其欲是故情見而義立樂終而徳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飾聴過故曰生民之道樂為大焉而樂之可宻者琴最宜焉君子以其可脩徳故近之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後動故形于聲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是故其哀心感者其聲噍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嘽以緩其喜心感者其聲發以散其怒心感者其聲壯以厲其敬心感者其聲直以亷其愛心感者其聲和以調人之善惡非性也感於物而後動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故禮以定其意樂以和其性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姦禮樂刑政其極一也所以同民心而立治道也   周景王將鑄無射而為之大林單穆公曰不可作重弊以絶民資又鑄大鐘以鮮其繼若積聚既喪又鮮其繼生何以殖且夫鐘不過以動聲若無射有林耳不及也夫鐘聲以為耳也耳所不及非鐘聲也猶目所不見不可以為目也夫目之察度也不過步武尺寸之間其察色也不過墨文尋常之間耳之察龢也在清濁之間其察清濁也不過一人之所勝是故先王之制鐘也大不出鈞重不過石律度量衡於是乎生小大器用於是乎出故聖人慎之今王作鐘也聴之弗及比之不度鐘聲不可以知龢制度不可以出節無益於樂而鮮民財將焉用之夫樂不過以聴耳而美不過以觀目若聴樂而震觀美而患莫甚焉夫耳目心之樞機也故必聴龢而視正聴龢則聰視正則明聰則言聴明則徳昭聴言昭徳則能思慮純固以言徳於民民歆而徳之則歸心焉上得民心以殖義方是以作無不濟求無不獲然則能樂夫耳内龢聲而口出美言以為憲令而布諸民正之以度量民以心力從之不倦成事不貳樂之至也口内味而耳内聲聲味生氣氣在口為言在目為明言以信名明以時動名以成政動以殖生政成生殖樂之至也若視聴不龢而有震則味入不精不精則氣佚氣佚則不龢於是乎有狂悖之言有惑之明有轉易之名有過慝之度出令不信刑政放紛動不順時民無據依不知所力各有離心上失其民作則不濟求則不獲其何以能樂三年之中而有離民之器二焉國其危哉王弗聴問之伶州鳩對曰臣之守官弗及也臣聞之琴瑟尚宫鐘尚羽石尚角匏竹利制大不踰宫細不過羽夫宫音之主也第以及羽聖人保樂而愛財財以備器樂以殖財故樂器重者從細輕者從大是以金尚羽石尚角瓦絲尚宫匏竹尚議革木一聲夫政象樂樂從和和從平聲以龢樂律以平聲金石以動之絲竹以行之詩以道之歌以詠之匏以宣之瓦以賛之革木以節之物得其常曰樂極極之所集曰聲聲應相保曰龢細大不踰曰平如是而鑄之金磨之石繫之絲木越之匏竹節之鼓而行之以遂八風於是乎氣無滯隂亦無散陽隂陽次序風雨時至嘉生繁祉人民龢利物備而樂成上下不罷故曰樂正今細過其主妨於正用物過度妨於財正害財匱妨於樂細抑大陵不容於耳非龢也聴聲越逺非平也妨正匱財聲不龢平非宗官之所司也夫有龢平之聲則有蕃殖之財於是乎道之以中徳詠之以中音徳音不愆以合神人神是以寧民是以聴若夫匱財用罷民力以逞淫心聴之不龢比之不度無益於教而離民怒神非臣之所聞也王不聴卒鑄大鐘二十四年鐘成伶人告龢王謂伶州鳩曰鐘果龢矣對曰未可知也王曰何故對曰上作器民備樂之則為龢今財亡民罷莫不怨恨臣不知其龢也且民所曹好鮮其不濟也其所曹惡鮮其不廢也故諺曰衆心成城衆口鑠金今三年之中而害金再興焉惟一之廢也王曰爾老耄矣何知二十五年王崩鐘不龢 王将鑄無射問律於伶州鳩對曰律所以立均出度也古之神瞽考中聲而量之以制度律均鐘百官軌儀紀之以三平之以六成於十二天之道也夫六中之色也故名之曰黄鐘所以宣養六氣九徳也由是第之二曰大簇所以金奏賛陽出滯也三曰姑洗所以脩潔百物考神納賔也四曰賔所以安靖神人獻酬交酢也五曰夷則所以詠歌九則平民無貳也六曰無射所以宣布哲人之令徳示民軌儀也為之六閒以楊沈伏而黜散越也元閒大吕助宣物也二閒夾鍾出四隙之細也三閒中吕宣中氣也四閒林鍾和展百事俾莫不任肅純恪也五閒南吕贊陽秀也六閒應鐘均利器用俾應復也律吕不易無姦物也細鈞有鐘無鎛昭其大也大鈞有鎛無鐘甚大無鎛鳴其細也大昭小鳴和之道也龢平則乆乆固則純純明則終終復則樂所以成政也故先王貴之王曰七律者何對曰昔武王伐殷嵗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星與日辰之位皆在北維顓頊之所建也帝嚳受之我姬氏出自天黿及析木者有建星及牽牛焉則我皇妣大姜之姪百陵之後逢公之所馮神也嵗之所在則我有周之分野也月之所在辰馬農祥也我太祖后稷之所經緯也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自鶉及駟七列也南北之揆七同也鬼神人以數合之以聲昭之數合聲龢然後可同也以七同其數而以律和其聲於是乎有七律王以二月癸亥夜陳未畢而雨以夷則之上宫畢之當辰辰在戍上故長夷則之上宫名之曰羽所以藩屛民則也王以黄鐘之下宫布戎于牧之野故謂之厲所以厲六師也以大簇之下宫布令于商昭顯文徳底紂之多辠故謂之宣所以宣三王之徳也反及嬴内以無射之上宫布憲施舍於百姓故謂之嬴亂所以優柔容民也 泠州鳩曰王其以心疾死乎夫樂天子之職也夫音樂之輿也而鐘音之器也天子省風以作樂器以鐘之輿以行之小者不窕大者不槬則和於物物和則嘉成故和聲入於耳而藏於心心億則樂窕則不咸槬則不容心是以感感實生疾今鐘槬矣王心弗堪其能乆乎   惠王三年邊伯石遫蒍國出王而立王子穨王處于鄭三年子穨飲三大夫酒子國為客樂及偏儛鄭厲公見虢叔曰吾聞之司冦行戮君為之不舉而况敢樂禍乎今吾聞子穨歌舞不思憂夫出王而代其位禍孰大焉臨禍忘憂是謂樂禍禍必及之盇納王乎虢叔許諾鄭伯將王自圉門入虢叔自北門入殺子穨及三大夫王乃入   晉平公説新聲師曠曰公室其將卑乎君之明兆於衰矣夫樂以開山川之風以耀徳於廣逺也風徳以廣之風山川以逺之風物以聴之脩詩以詠之脩禮以節之夫徳廣逺而有時節是以逺服而邇不遷   鄭人賂晉侯以師悝師觸師蠲廣車軘車淳十五乘甲兵備凡兵車百乗歌鍾二肆及其鎛磬女樂二八晉侯以樂之半賜魏絳曰子教寡人和諸戎狄以正諸華八年之中九合諸侯如樂之和無所不諧請與子樂之辭曰夫和戎狄國之福也八年之中九合諸侯諸侯無慝君之靈也二三子之勞也臣何力之有焉抑臣願君安其樂而思其終也詩曰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福禄攸同便蕃左右亦是帥從夫樂以安徳義以處之禮以行之信以守之仁以厲之而後可以殿邦國同福禄來逺人所謂樂也書曰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敢以此規公曰子之教敢不承命抑微子寡人無以待戎不能濟河夫賞國之典也藏在盟府不可廢也子其受之魏絳於是乎始有金石之樂禮也   吳公子札來聘請觀於周樂使工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猶未也然勤而不怨矣為之歌邶鄘衛曰美哉淵乎憂而不困者也吾聞衛康叔武公之徳如是是其衛風乎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懼其周之東乎為之歌鄭曰美哉其細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為之歌齊曰美哉泱泱乎大風也哉表東海者其太公乎國未可量也為之歌豳曰美哉蕩乎樂而不淫其周公之東乎為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夫能夏則大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為之歌魏曰美哉渢渢乎大而婉險而易行以徳輔此則明主也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不然何憂之逺也非令徳之後誰能若是為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乆乎自鄶以下無譏焉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貳怨而不言其周徳之衰乎猶有先王之遺民焉為之歌大雅曰廣哉熈熈乎曲而有直體其文王之徳乎為之歌頌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偪逺而不攜遷而不淫復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底行而不流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盛徳之所同也見舞象箾南籥者曰美哉猶有憾見舞大武者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見舞韶濩者曰聖人之也而猶有慙徳聖人之難也見舞大夏者曰美哉勤而不徳非禹其誰能脩之見舞韶箾者曰徳至矣哉大矣如天之無不幬也如地之無不載也雖甚盛徳其蔑以加於此矣觀止矣若有他樂吾不敢請已   子路鼓瑟有北鄙之聲孔子聞之謂冉有曰甚矣由之不才也夫先王之制音也奏中聲以為節流入於南不歸於北夫南者生育之鄉北者殺伐之域故君子執中以為本務生以為基故其音温柔而居中以養生育之氣憂哀悲痛之感不加於心也暴厲淫荒之動不存於體也乃所謂治存之風安樂之為也小人則不然執末以論本務剛以為基故其音亢厲而㣲末以象殺伐之氣和節中正之感不載於心也温儼恭端之動不存於體也乃所以為亂亡之風奔北之為也昔者舜彈五絃之琴造南風之詩其詩曰南風之薫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唯修此故其興也勃焉徳如流泉至今王公述而不釋殷紂好為北鄙之聲其廢也忽焉至今王公以為笑夫舜起布衣積徳含和履中行善而終以帝紂為天子好慢荒淫剛厲暴賊而終以亡非各所修之致乎今由也匹夫之徒布衣之醜也曽無意於先王之制而又習夫亡國之聲豈能保其六七尺之軀哉冉有以告子路子路曰由之罪也小人不能爾䧟而入於斯宜矣夫子之言也遂自悔不食七日而骨立焉孔子曰由知改過矣   魏文侯與田子方飲酒而稱樂文侯曰鐘聲不比乎左高田子方笑文侯曰奚笑子方曰臣聞之君明樂官不明樂音今君審于音臣恐君之聾于官也文侯曰善敬聞命   墨子非樂篇 仁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將以為法乎天下利人乎即為不利人乎即止且夫仁者之為天下度也非為其目之所美耳之所樂口之所甘身體之所安以此虧奪民衣食之財仁者弗為也是故子墨子之所以非樂者非以大鍾鳴鼓琴瑟竽笙之聲以為不樂也非以刻鏤華文章之色以為不美也非以犓豢煎炙之味以為不甘也非以高臺厚榭䆳野之居以為不安也雖身知其安也口知其甘也目知其美也耳知其樂也然上考之不中聖王之事下度之不中萬民之利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王公大人雖無造為樂器以為事乎國家非直棓潦水折壤坦而為之也將必厚措歛乎萬民以為大鍾鳴鼓琴瑟竽笙之聲譬之若聖王之為舟車也即我弗敢非也古者聖王亦嘗厚措歛乎萬民以為舟車既已成矣曰吾將惡許用之曰舟用之水車用之陸君子息其足焉小人休其肩背焉故萬民出財齎而予之不敢以為慼恨者何也以其反中民之利也然則樂器反中民之利亦若此即我弗敢非也然則當用樂器民有三患饑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勞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然即當為之撞巨鍾擊鳴鼓彈琴瑟吹竽笙而揚干戚民衣食之財將安可得乎即我以為未必然也意舍此今有大國即攻小國有大家即伐小家强刼弱衆暴寡詐欺愚貴傲賤冦亂盜賊並興不可禁止也然即當為之撞巨鐘擊鳴皷彈琴瑟吹竽笙而揚干戚天下之亂也將安可得而治與即我未必然也是故子墨子曰姑嘗厚措歛乎萬民以為大鍾鳴皷琴瑟竽笙之聲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而無補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王公大人惟毋處高臺厚榭之上而視之鍾猶是延鼎也弗撞擊將何樂得焉哉其説將必撞擊之惟勿撞擊將必不使老與遲者老與遲者耳目不聰明股肱不畢强聲不和調明不轉朴將必使當年因其耳目之聪明股肱之畢强聲之和調眉之轉朴使丈夫為之廢丈夫耕稼樹藝之時使婦人為之廢婦人紡績織絍之事今王公大人惟毋為樂虧奪民衣食之時以拊樂如此多矣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大鍾鳴鼓琴瑟竽笙之聲既已具矣大人鏽然奏而獨聴之將何樂得焉哉其説將必與賤人不與君子聴之廢君子聴治與賤人聴之廢賤人之從事今王公大人惟毋為樂虧奪民之衣食之財以拊樂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昔者齊康公興樂萬萬人不可衣短褐不可食糠糟曰食飲不美面目顔色不足視也衣服不美身體從容醜羸不足觀也是以食必粱肉衣必文繡此掌不從事乎衣食之財而掌食乎人者也是故子墨子曰今王公大人惟無為虧奪民衣食之財以拊樂如此多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今人固與禽獸麋鹿蜚鳥貞蟲因其羽毛以為衣裘因其蹄蚤以為絝屨因其水草以為飲食故惟使雄不耕稼穡樹藝雌亦不紡績織絍衣食之財固已具矣今人與此異者也賴其力者主不賴其力者不主君子不强聴治即刑政亂賤人不强從事即財用不足今天下之士君子以吾言不然然即姑嘗數天下分事而觀樂之害王公大人蚤朝晏退聴獄治政此其分事也士君子竭股肱之力亶其思慮之智内治官府外收歛闗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倉廪府庫此其分事也農夫蚤出暮入稼耕樹藝多聚升粟此其分事也婦人夙興夜寐紡績織絍多治麻絲葛緒細布縿此其分事也今惟毋在乎王公大人説樂而聴之即必不能蚤朝晏退聴獄治政是故國家亂而社稷危矣今惟毋在乎士君子説樂而聴之即必不能竭股肱之力亶其思慮之智内治官府外收歛闗市山林澤梁之利以實倉廪府庫是故倉廪府庫不實今惟毋在乎農夫説樂而聴之即必不能蚤出暮入耕稼樹藝多聚升粟不足今惟毋在乎婦人説樂而聴之即不必夙興夜紡績織絍多治麻絲葛緒細布縿是故布縿不興曰孰為大人之聴治而廢國家之從事曰樂也是故子墨子曰為樂非也何以知其然也曰先王之書湯之官刑有之曰其恒舞于宫是謂巫風其刑君子出絲二衛小人否似二伯黄徑乃言曰嗚呼舞佯佯黄言孔章上帝弗常九有以亡上帝不順降之日其家必懷喪察九有之所以亡者徒從飾樂也於武觀曰啟乃淫溢康樂野于飲食將將銘莧磬以力湛濁于酒渝食于野萬舞翼翼章聞于大夫用弗式故上者天鬼弗戒下者萬民弗利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士君子請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在樂之為物將不可不禁而止也   程繁問於子墨子曰聖王不為樂昔諸侯倦於聴治息於鍾鼓之樂士大夫倦於聴治息於竽瑟之樂農天春耕夏耘秋歛冬藏息於聆缶之樂今夫子曰聖王不為樂此譬之猶馬駕而不税弓張而不弛無乃非有血氣者之所不能至邪子墨子曰昔者堯舜而第期者且以為禮且以為樂湯放桀於大水環天下自立以為王事成功立無大後患自作樂命曰九招武王勝殷殺紂環天下自立以為王事成功立無大後患因先王之樂又自作樂命曰象周成王因先王之樂命曰騶虞周成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武王武王之治天下也不若成湯成湯之治天下也不若堯舜故其樂逾繁者其治逾寡自此觀之樂非所以治天下也程繁曰子曰聖王無樂此亦樂已若之何其謂聖王無樂也子墨子曰聖王之命也多寡之食之利也以知饑而食之者智也因為無知矣今聖有樂【缺】少此亦無也   漢武帝定廟樂詔 葢聞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徳制禮樂各有由歌者所以發徳也舞者所以明功也高廟酎奏武徳文始五行之舞孝惠廟酎奏文始五行之舞孝文皇帝臨天下通闗梁不異逺方除誹謗去肉刑賞賜長老収恤孤獨以遂羣生减嗜欲不受獻罪人不孥不誅亡罪不私其利也除宫刑出美人重絶人之世也朕既不敏弗能勝識此皆上世之所不及而孝文皇帝親行之徳厚侔天地利澤施四海靡不獲福明象乎日月而廟樂不稱朕甚懼焉其為孝文皇帝廟為昭徳之舞以明休徳然後祖宗之功徳施于萬世永永無窮朕甚嘉之其與丞相列侯二千石禮官具禮儀奏丞相臣申屠嘉等奏曰陛下永思孝道立昭徳之舞以明孝文皇帝之盛徳皆臣嘉等愚所不及臣謹議世功莫大于高皇帝徳莫盛于孝文皇帝高皇帝崩宜為帝者太祖之廟孝文皇帝崩宜為帝者太宗之廟世世獻祖宗之廟郡國諸侯宜各為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廟諸侯王列侯使者侍祠天子所獻祖宗之廟請宣布天下制曰可司馬遷樂書 余每讀虞書至於君臣相敕維是幾安而股肱不良萬事墮壞未嘗不流涕也成王作頌推已懲艾悲彼家難可不謂戰戰恐懼善守善終哉君子不為約則脩徳滿則棄禮佚能思初安能惟始沐浴膏澤而歌詠勤苦非大徳誰能如斯傳曰治定功成禮樂乃興海内人道益深其徳益至所樂者益異滿而不損則溢盈而不持則傾凡作樂者所以節樂君子以謙退為禮以損減為樂樂其如此也以為州異國殊情習不同故博采風俗協比聲律以補短移化助流政教天子躬於明堂臨觀而萬民咸蕩滌邪穢斟酌飽滿以飾厥性故云雅頌之音理而民正嘄噭之聲興而士奮鄭衛之曲動而心淫及其調和諧合鳥獸盡感而况懷五常含好惡自然之勢也治道虧缺而鄭音興起封君世辟名顯鄰州争以相高自仲尼不能與齊優遂容於魯雖退正樂以誘世作五章以刺時猶莫之化陵遲以至六國流沔沈佚遂往不反卒於喪身滅宗并國於秦秦二世无以為娛丞相李斯進諌曰放棄詩書極意聲色祖伊所以懼也輕積細過恣心長夜紂所以亡也趙高曰五帝三王樂各殊名示不相襲上自朝廷下至人民得以接歡喜合殷勤非此和説不通解澤不流亦各一世之化度時之樂何必華山之騄耳而後行逺乎二世然之髙祖過沛詩三侯之章令小兒歌之高祖崩令沛得以四時歌儛宗廟孝惠孝文孝景無所増更於樂府習常舊而已至今上即位作十九章令侍中李延年次序其聲拜為協律都尉通一經之士不能獨知其辭皆集㑹五經家相與共講習讀之乃能通知其意多爾雅之文漢家常以正月上辛祠太一甘泉以昏時夜祠到明而終常有流星經於祠壇上使僮男僮女七十人俱歌春歌青陽夏歌朱明秋歌西皡冬歌世多有故不論又嘗得神馬渥洼水中復次以為太一之歌歌曲曰太一貢兮天馬下霑赤汗兮沬流赭騁容與兮跇萬里今安匹兮龍與友後伐大宛得千里馬馬名蒲梢次作以為歌歌詩曰天馬來兮從西極經萬里兮歸有徳承靈威兮降外國涉流沙兮四夷服中尉汲黯進曰凡王者作樂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馬詩以為歌協於宗廟先帝百姓豈能知其音邪上黙然不説丞相公孫曰黯誹謗聖制當族   晉阮籍樂論 劉子問曰孔子云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夫禮者男女之所以别父子之所以成君臣之所以立百姓之所以平也為政之具靡先於此故安上治民莫善於禮也夫金石絲竹鐘鼓管絃之音干戚羽旄進退俯仰之容有之何益於政無之何損於化而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乎阮先生曰善哉子之問也昔者孔子著其都乎且未舉其略也今將為子論其凡而子自備詳焉夫樂者天地之體萬物之性也合其體得其性則和離其體失其性則乖昔者聖人之作樂也將以順天地之體成萬物之性也故定天地八方之音以迎隂陽八風之聲均黄鍾中和之律開羣生萬物之情氣故律吕協則隂陽和音聲適而萬物類男女不易其所君臣不犯其位四海同其觀九州一其節奏之圜山而天神下奏之方岳而地祗上天地合其徳則萬物合其生刑賞不用而民自安夫乾坤易簡故雅樂不煩道徳平淡故五聲無味不煩則隂陽通無味則百物自樂日遷善成化而不自知風俗移易而同於是樂此自然之道樂之所始也其後聖人不作道徳荒壞政法不立智慧擾物化廢欲行各有風俗故造子之教謂之風習而行之謂之俗楚越之風好勇故其俗輕死鄭衛之風好淫故其俗輕蕩輕死故有火㷔赴水之歌輕蕩故有桑間濮上之曲各歌其所好各詠其所為欲之者流涕聞之者歎息背而去之無不慷慨懷永日之娯抱長夜之嘆相聚而合之羣而習之靡靡無已棄父子之親弛君臣之制匱室家之禮廢耕農之業忘終身之樂崇淫縱之俗故江淮之南其民好殘漳汝之間其民好奔吳有雙劒之節趙有扶琴之客氣發於中聲入於耳手足飛揚不覺其駭好勇則犯上淫放則棄親犯上則君臣逆棄親則父子乖乖逆交争則患生禍起禍起而意愈異患生而慮不同故八方殊風九州異俗乖離分背莫能相通音異氣别曲節不齊故聖人立調適之音建平和之聲制便事之節定順從之容使天下之為樂者莫不儀焉自上以下降殺有等至於庶人咸皆聞之歌謡者詠先王之徳頫仰者習先王之容器具者象先王之式度數者應先王之制入於心淪於氣心氣和洽則風俗齊一聖人之為進退頫仰之容也將以屈形體服心意便所修安所事也歌詠詩曲將以宣平和著不逮也鐘鼓所以節耳羽旄所以制目聴之者不傾視之者不衰耳目不傾不衰則風俗移易故移風易俗莫善于樂也故八音有本體五聲有自然其同物者以大小相君有自然故不可亂大小相君故可得而平也若夫空桑之琴雲和之瑟孤竹之管泗濵之磬其物皆調和淳均者聲相宜也故必有常處以大小相君應黄鍾之氣故必有常數有常處故其器貴重有常數故其制不妄貴重故可得以事神不妄故可得以化人其物係天地之象故不可妄造其凡似逺物之音故不可妄易雅頌有分故人神不雜節㑹有數故曲折不亂周旋有度故頫仰不惑歌詠有主故言語不悖之以善綏之以和守之以持之以乆散其羣比其文扶其天助其夀使去風俗之偏習歸聖王之大化先王之為樂也將以定萬物之情一天下之意也故使其聲平其容和下不思上之聲君不欲臣之色上下不争而忠義成夫正樂者所以屏淫聲也故樂廢則淫聲作漢哀帝不好音罷省樂府而不知制正禮樂法不修淫聲遂起張放淳于長驕縱過度丙疆景武當益於世罷樂之後下移踰肆身不是好而淫亂愈甚者禮不設也刑教一體禮樂外内也刑弛則教不獨行禮廢則樂無所立尊卑有分上下有等謂之禮人安其生情意無哀謂之樂車服旌旗宫室飲食禮之具也鐘磬鞞皷琴瑟歌舞樂之器也禮踰其制則尊卑乖樂失其序則親疏亂禮定其象樂平其心禮治其外樂化其内禮樂正而天下平昔衛人求繁纓曲縣而孔子嘆息葢惜禮壞而樂崩也夫鐘者聲之主也縣者鐘之制也鐘失其制則聲失其主主制無常則恠聲並出盛衰之代相及古今之變若一故聖教廢毁則聰慧之人並造奇音景王喜大鐘之律平公好師延之曲公卿大夫拊手嗟嘆庶人羣生踊躍思聞正樂遂廢鄭聲大興雅頌之詩不講而妖淫之曲是尋故延年造傾城之歌而孝武思孊嫚之色雍門作松栢之音愍王念未寒之服故猗靡哀思之音發愁怨偷薄之辭興則人後有縱欲奢侈之意人後有内顧自奉之心是以君子惡大凌之歌憎北里之舞也昔先王制樂非以縱耳目之觀崇曲房之嬿也必通天地之氣静萬物之神也固上下之位定性命之真也故清廟之歌詠成功之績賓饗之詩稱禮讓之則百姓化其善異俗服其徳此淫聲之所以薄正樂之所以貴也然禮與變俱樂與時化故五帝不同制三王各異造非其相反應時變也夫百姓安服淫亂之聲殘壞先王之正故後王必更作樂各宣其功徳於天下通其變使民不倦然但改其名目變造歌詠至於樂聲平和自若故黄帝詠雲門之神少昊歌鳯鳥之跡咸池六英之名既變而黄鐘之宫不改易故達道之化者可與審樂好好音之聲者不足與論律也舜命䕫與典樂教胄子以中和之徳也詩言志歌詠言聲依詠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又曰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在治忽以出納五言女聴夫煩手淫聲汨湮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聴言正樂通平易簡心澄氣清以聞音律出納五言也䕫曰戞擊鳴球摶拊琴瑟以詠祖考來格虞賔在位羣后徳讓下管鼗皷合止柷敔笙鏞以間鳥獸蹌蹌簫韶九成鳯凰來儀䕫曰於子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庶尹允諧詩言志歌詠言操磬鳴琴以聲依律述先王之徳故祖考之神來格也笙鏞以間正樂聲希治修無害故繁毓蹌蹌然也樂有節適九成而已隂陽調達和氣均通故逺鳥來儀也質而不文四海合同故擊石拊石百獸率舞也言天下治平萬物得所音聲不譁漠然未兆故衆官皆和也故孔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言至樂使人無欲心平氣定不以肉為滋味也以此觀之知聖人之樂和而已矣自西陵青陽之樂皆取之竹聴鳯凰之鳴尊長風之象采大林之【缺】當時之所不見百姓之所希聞故天下懷其徳而化其神也夫雅樂周通則萬物和質静則聴不淫易簡則節制令神静重則服人心此先王造樂之意也自後衰末之為樂也其物不真其器不固其制不信取於近物同於人間各求其好恣意所存閭里之聲競高永巷之音争先童兒相聚以詠富貴蒭牧負戴以歌賤貧君臣之職未廢而一人懷萬心也當夏后之末興女萬人衣以文繡食以粱肉端噪晨歌聞之者憂戚天下苦其殃百姓傷其毒殷之季君亦奏斯樂酒池肉林夜以繼日然咨嗟之音未絶而敵國已收其琴瑟矣滿堂而飲酒樂奏而流涕此非皆有憂者也則此樂非樂也當王居臣之時奏新樂於廟中聞之者皆為之悲咽帝聞楚琴悽愴傷心倚房而悲慷慨長息曰善哉乎為琴若此一而已足矣順帝上恭陵過樊衢聞鳥鳴而悲泣下横流曰善哉鳥聲使左右吟之曰使絲聲若是豈不樂哉夫是謂以悲為樂者也誠以悲為樂則天下何樂之有天下無樂而有隂陽調和災害不生亦已難矣樂者使人精神平和衰氣不入天地交泰逺物來集故謂之樂也今則流涕感動嘘唏傷氣寒暑不適庶物不遂雖出絲竹宜謂之哀奈何俛仰嘆息以此稱樂乎昔季流子向風而琴聴之者泣下沾襟弟子曰善哉乎鼓琴亦已妙矣季流子曰樂謂之善哀謂之傷吾為哀傷非為善樂也以此言之絲竹不必為樂歌詠不必為善也故墨子之非樂也悲夫以哀為樂者胡疪躭哀不變故願為黔首李斯隨哀不返故思逐狡兎嗚呼君子可不鑒之哉   嵇康聲無哀樂論 有秦客問於東野主人曰聞之前論曰治世之音安以樂亡國之音哀以思夫治亂在政而音聲應之故哀思之情表於金石安樂之象形於管絃也又仲尼聞韶識虞舜之徳季札聴絃知衆國之風斯已然之事先賢所不疑也今子獨以為聲無哀樂其理何居若有嘉訊今請問其説主人應之曰斯義乆滯莫肯極救故念歴世濫於名實今啟將言其一隅焉夫天地合徳萬物貴生寒暑代往五行以成故章為五色發為五音音聲之作其猶臭味在於天地之間其善與不善雖遭遇濁亂其體自若而不變也豈以愛憎易操哀樂改度哉及宫商集化聲音克諧此人心至願情欲之所鍾古人知情不可恣欲不可極因其所用每為之節使哀不至傷樂不至淫斯其大較也然樂云樂云鐘鼔云乎哉哀云哀云哭泣云乎哉因兹而言玉帛非禮敬之實歌舞非悲哀之主也何以明之夫殊方異俗歌哭不同使錯而用之或聞哭而歡或聴歌而感然而哀樂之情均也今用均一之情而發萬殊之聲斯非音聲之無常哉然聲音和比感人之最深者也勞者歌其事樂者舞其功夫内有悲痛之心則激切哀言言比成詩聲比成音雜而詠之聚而聴之心動於和聲情感於苦言嗟歎未絶而泣涕流漣矣夫哀心藏於苦心之内遇和聲而後發和聲無象而哀心有主夫以有主之哀心因乎無象之和聲其所覺悟唯哀而已豈復知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哉風俗之流遂成其政是故國史明政教之得失審國風之盛衰吟詠情性以諷其上故曰亡國之音哀以思也夫喜怒哀樂愛憎慚懼凡此八者生民所以接物傳情區别有屬而不可溢者也夫味以甘苦為稱今以甲賢而心愛以乙愚而情憎則愛憎宜屬我而賢愚宜屬彼也可以我愛而謂之愛人我憎而謂之憎人所喜則謂之喜味所怒則謂之怒味哉由此言之則外内殊用彼我異名聲音自當以善惡為主則無闗於哀樂哀樂自當以情感則無係於聲音名實俱去則盡然可見矣且季子在魯採詩觀禮以别風雅豈徒任聲以決臧否哉又仲尼聞韶歎其一致是以咨嗟何必因聲以知虞舜之徳然後歎美耶今麤用其一端亦可思過半矣秦客難曰八方異俗歌哭萬殊然其哀樂之情不得不見也夫心動于中而聲出于心雖托之于他音寄之於餘聲善聴察者要自覺之不使得過也昔伯牙理琴而鍾子知其所志人擊磬而子産識其心哀魯人晨哭而顔淵審其生離夫數子者豈復假智于常音借騐于曲度哉心戚者則形為之動情悲者則聲為之哀此自然相應不可得逃唯神明者能精之耳夫能者不以衆聲為難不能者不以聲寡為易今不可以未遇善聴而謂之聲無可察之理見方俗之多變而謂聲音無哀樂也又云賢不宜言愛愚不宜言憎然則有賢然後愛生有愚然後憎成但不當共其名耳哀樂之作亦有由而然此為聲使我哀音使我樂也茍哀樂由聲更為有實何得名實俱去耶又云季子採詩觀禮以别風雅仲尼嘆韶音之一致是以咨嗟是何言歟且師襄奉操而仲尼覩文王之容師㳙進曲而子野識亡國之音寧復講詩而後下言習禮然後立評哉斯皆神妙獨見不待留聞積日而已綜其吉凶矣是以前史以為美談今子以區區之近知齊所見而為限無乃誣前賢之識㣲負夫子之妙察耶主人答曰難云雖歌哭萬殊善聴察者要自覺之不假智于常音不借騐于曲度鍾子徒云云是也此為心悲者雖談笑鼔舞情歡者雖拊膺咨嗟猶不能御外形以自匿誑察者於疑似也以為就令聲音之無常猶謂當有哀樂耳又曰季子聴聲以知衆國之風師襄奉操而仲尼覩文王之容案如所云此為文王之功徳與風俗之盛衰皆可象之於聲音聲之輕重可移於後世襄涓之巧能得之於將來若然者三皇五帝可不絶於今日何獨數事哉若此果然也則文王之操有常度韶武之音有定數不可雜以他變操以餘聲也則向所謂聲音之無常鍾子之觸類於是乎躓矣若音聲無鍾子觸類其果然耶則仲尼之識㣲季札之善聴固亦誣矣此皆俗儒妄記欲神其事而造為耳欲令天下惑聲音之道不言理自盡此而惟使神妙難知恨不遇奇聴於當時慕古人而自歎斯所以大罔後生也夫推類辨物當先求之自然之理理已定然後借古義以明之耳今未得之於心而多恃前言以為談證自此以往恐巧歴不能紀又難云哀樂之作猶愛憎之由賢愚此為聲使我哀而音使我樂茍哀樂由聲更為有實矣夫五色有好醜五聲有善惡此物之自然也至於愛與不愛人情之變統物之理唯止於此然皆無豫於内待物而成耳至夫哀樂自以事㑹先遘於心但因和聲以自顯發故前論已明其無常今復假此談以正名號耳不謂哀樂發於聲音如愛憎之生於賢愚也然和聲之感人心亦猶酒醴之發人情也酒以甘苦為主而醉者以喜怒為用其見歡戚為聲發而謂聲有哀樂不可見喜怒為酒使而謂酒有喜怒之理也秦客難曰夫觀氣採色天下之通用也心變於内而色應於外較然可見故吾子不疑夫聲音氣之激者也心應感而動聲從變而發心有盛衰聲亦降殺同見役於一身何獨於聲便當疑耶夫喜怒章於色哀樂亦宜形於聲音聲音自當有哀樂但闇者不能識之至鍾子之徒雖遭無常之聲則潁然獨見矣今矇瞽面牆而不悟離婁照秋毫於百尋以此言之則明闇殊能矣不可守咫尺之度而疑離婁之察執中庸之聴而猜鍾子之聰皆謂古人為妄記也主人答曰難云心應感而動聲從變而發心有盛衰聲亦降殺哀樂之情必形於聲音鍾子之徒雖遭無常之聲則潁然獨見矣必若所言則濁質之飽首陽之饑卞和之寃伯奇之悲相如之含怒不占之怖秪千變百態使各發一詠之歌同啟數彈之㣲則鍾子之徒各審其情矣爾為聴聲者不以寡衆易思察情者不以大小為異同出一身者期於識之也設使從下則子野之徒亦當復操律鳴管以考其音知南風之盛衰别雅鄭之淫正也夫食辛之與甚噱薫目之與哀泣同用出淚使狄牙嘗之必不言樂淚甜而哀淚苦斯可知矣何者肌液肉汗踧笮便出無主於哀樂猶簁酒之囊漉雖笮具不同而酒味不變也聲俱一體之所出何獨當含哀樂之理也且夫咸池六莖大章韶夏此先王之至樂所以動天地感鬼神今必云聲音莫不象其體而傳其心此必為至樂不可託之於瞽史必須聖人理其管爾乃雅音得全也舜命䕫擊石拊石八音克諧神人以和以此言之至樂雖待聖人而作不必聖人自執也何者音聲有自然之和而無係於人情克諧之音成於金石至和之聲得於管絃也夫纎毫自有形可察故離瞽以明闇異功耳若以水濟水孰異之哉秦客難曰雖衆喻有隠足招攻難然其大理當有所就若葛盧聞牛鳴知其三子為犧師曠吹律知南風不競楚師必敗羊舌母聴聞兒啼而審其喪家凡此數事皆效於上世是以咸見録載推此而言則盛衰吉凶莫不存乎聲音矣今若復謂之誣罔則前言往記皆為棄物無用之也以言通論未之或安若能明其所以顯其所由設二論俱濟願重聞之主人答曰吾謂能反三隅者得意而言是以前論畧而未詳今復煩循環之難敢不自一竭耶夫魯牛能知犧厯之喪生哀三子之不存含悲經年訴怨葛盧此為心與人同異於獸形耳此又吾之所疑也且牛非人類無道相通若謂鳴獸皆能有言葛盧受性獨曉之此為稱其語而論其事猶譯傳異言耳不為考聲音而知其情則非所以為難也若謂知者為當觸物而達無所不知今且先議其所易者請問聖人卒入胡域當知其所言否乎難者必曰知之知之之理何以明之願借子之難以立鑒識之域或當與闗接識其言耶將次律鳴管校其音耶觀氣採色知其心耶此為知心自由氣色雖自不言猶將知之知之之道可不待言也若吹律校音以知其心假令心志於馬而誤言鹿察者固當由鹿以馬也此為心不係於所言言或不足以證心也若當闗接而知言此為孺子學言於所師然後知之則何貴於聰明哉夫言非自然一定之物五方殊俗同事異號舉一名以為標識耳夫聖人窮理謂自然可尋無㣲不照理蔽則雖近不見故異域之言不得强通推此以往葛盧之不知牛鳴得不全乎又難云師曠吹律知南風不競楚多死聲此又吾之所疑也請問師曠吹律之時楚國之風耶則相去千里聲不足達若正識楚國來入律中耶則楚南有吳越北有梁宋茍不見其原奚以識之哉凡隂陽憤激然後成風氣之相感觸地而發何得發楚庭來入晉乎且又律吕分四時之氣耳時至而氣動律應而灰移皆自然相待不假人以為用也上生下生所以均五聲之和叙剛柔之分也然律有一定之聲雖冬吹中吕其音自滿而無損也今以晉人之氣吹無韻之律楚風安得來入其中與為盈縮耶風無形聲與律不通則校理之地無取於風律不其然乎豈獨師曠多識博物自有以知勝敗之形欲固衆心而託以神㣲若伯常騫之許景公壽哉又難云羊舌母聽聞兒啼而審其䘮家復請問何由知之為神心獨悟闇語而當耶甞聞兒啼若此其大而今之啼聲似昔之啼聲故知其䘮家耶若神心獨悟闇語之當非理之所得也雖曰聽啼無取騐於兒聲矣若以常聞之聲為故知今啼當此以為甲聲為度以校乙之啼也夫聲之於音猶形之於心也有形同而情乖貎殊而心均者何以明之聖人齊心等徳而形狀不同也苟心同而形異則何言乎觀形而知心哉且口之激氣為聲何異於籟籥納氣而鳴耶啼聲之善惡不由兒口吉凶猶琴瑟之清濁不在操者之工拙也心能辨理善談而不能令籟籥調利猶瞽者能善其曲度而不能令噐必清和也噐不假妙瞽而良籥不因慧心而調然則心之與聲明為二物二物之誠然則求情者不畱觀於形貎揆心者不借聴于聲音也察者欲因聲以知心不亦外乎今晉母未得之未老成而専信昨日之聲以證今日之啼豈不誤中于前世好奇者從而稱之哉秦客難曰吾聞敗者不羞走所以全也吾心未厭而言難復更從其餘今平和之人聴筝笛琵琶則形躁而志越聞琴瑟之音則聴静而心閑同一氣之中曲用每殊則情隨之變奏秦聲則嘆羨而慷慨理齊楚則情一而思専肆姣弄則懽放而欲惬心為聲變若此其衆茍躁静由聲則何為限其哀樂而但云至和之聲無所不感託大同于聲音歸衆變于人情得無知彼不明此哉主人答曰難云琵琶筝笛令人躁越又云曲用每殊而情隨之變此情所以使人常感也琵琶筝笛間促而聲高變衆而節數以高聲御數節故更形躁而志越猶鈴鐸警耳鍾鼓駭心故聞鼓鞞之音思將帥之臣葢以聲音有大小故動人有猛静也琴瑟之體聞遼而音埤變希而聲清以埤音御希變不虚心静聴則不盡清和之極是以聴静而心閑也夫曲用不同亦猶殊器之音耳齊楚之曲多重故情一變妙故思専姣弄之音挹衆聲之美㑹五音之和其體贍而用博故心侈於衆理五音㑹故歡放而欲惬然皆以單複髙埤善惡為體而人情以躁静而容端此為聲音之體盡於舒疾情之應聲亦止於躁静耳夫曲用每殊而情之處變猶滋味異美而口輙識之也五味萬殊而大同於美曲變雖衆亦大同於和美有甘和有樂然隨曲之情盡於和域應美之口絶於甘境安得哀樂於其間哉然人情不同自師所解則發其所懷若言平和哀樂正等則無所先發故終得躁静若有所發則是有主於内不為平和也以此言之躁静者聲之功也哀樂者情之主也不可見聲有躁静之應因謂哀樂皆由聲音也且聲音雖有猛静猛静各有一和和之所感莫不自發何以明之夫㑹賔盈堂酒酣奏琴或忻然而歡或慘爾而泣非進哀於彼樂於此也其音無變於昔而歡慼並用斯非吹萬不同耶夫唯無主於喜怒無主於哀樂故歡慼俱見若資偏固之音含一致之聲其所發明各當其分則焉能兼御羣理總發衆情耶由是言之聲音以平和為體而感物無常心志以所俟為主應感而發然則聲之與心殊塗異軌不相經緯焉得染太和於歡慼綴虚名於哀樂哉秦客難曰論云猛静之音各有一和和之所感莫不自發是以酒酣奏琴而歡慼並用此言偏并之情先積於内故懷歡者值哀音而發内感者遇樂聲而感也夫音聲自當有一定之哀樂但聲化遲緩不可倉卒不能對易偏重之情觸物而作故令哀樂同時而應耳雖二情俱見則何損於聲音有定理耶主人答曰難云哀樂自有定聲但偏重之情不可卒移故懷慼者遇樂聲而哀耳即如所言聲有定分假使鹿鳴重奏是樂聲也而令慼者遇之雖聲化遲緩但當不能使變令歡耳何得更以哀耶猶一爝之火雖未能温一室不宜復増其寒矣夫火非隆寒之物樂非増哀之具也理絃髙堂而歡慼並用者真主何之發滯情故令外物所感得自盡耳難云偏重之情觸物而作故令哀樂同時而應耳夫言哀者或見几杖而泣或覩輿服而悲徒以感人亡而物存痛事顯而形潛其所以㑹之皆自有由不為觸地而生哀當席而淚出也今見几杖以致感聴和聲而流涕者斯非和之所感莫不自發也秦客難曰論云酒酣奏琴而懽慼並用欲通此言故答以偏情感物而發耳今且隠心而言明之以成效夫人心不懽則慼不慼則懽此情志之大域也然泣是慼之傷笑是懽之用葢聞齊楚之曲者唯覩其哀涕之容而未曽見笑噱之貌此必齊楚之曲以哀為體故其所感皆應其度量豈徒以多重而少變則致情一而思専耶若誠能致泣則聲音之有哀樂斷可知矣主人答曰雖人情感於哀樂哀樂各有多少又哀樂之極不必同致也夫小哀容懷甚悲而泣哀之方也小懽顔悦至樂心愉樂之理也何以明之夫至親安豫則恬若自然所自得也及在危急僅然後濟則抃不及儛由此言之儛之不若向之自得豈不然哉至夫笑噱雖出於懽情然自然應聲之具也此為樂之應聲以自得為主哀之應感以垂涕為故垂涕則形動而可覺自得則神合而無憂是以觀其異而不識其同别其外而未察其内耳然笑噱之不顯於聲音豈獨齊楚之曲耶今不求樂於自得之域而以無笑噱謂齊楚體哀豈不知哀而不識樂乎秦客問曰仲尼有言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即如所論凡百哀樂皆不在聲即移風易俗果以何物耶又古人慎靡靡之風抑慆耳之聲故曰放鄭聲逺佞人然則鄭衛之音擊鳴球以協神人敢問鄭雅之體隆弊所極風俗移易奚由而濟幸重聞之以悟所疑主人應之曰夫言移風易俗者必承衰弊之後也古之王者承天理物必崇簡易之教御無為之治君静於上臣順於下化潛通天人交㤗枯槁之類浸育靈液六合之内沐浴鴻流蕩滌塵垢羣生安逸自求多福黙然從道懷忠抱義而不覺其所以然也和心足於内和氣見於外故歌以叙志儛以宣情然後文之以采章昭之以風雅播之以八音感之以太和導其神氣養而就之迎其情性致而眀之使心與理相順和與聲相應合乎㑹通以濟其羙故凱樂之情見於金石含光大顯於音聲也若以徃則萬國同風芳榮齊茂馥如秋蘭不期而信不謀而誠穆然相愛猶舒錦綵而粲炳可觀也大道之隆莫盛於兹太平之業莫顯於此故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樂之為體以心為主故無聲之樂民之父母也至八音㑹諧人之所悦亦總謂之樂然風俗移易不在此也夫音聲和比人情所不能已者也是以古人知情之不可放故抑其所遁知欲之不可絶故因其所自為可奉之禮制可之樂口不盡味樂不極音揆終始之宜度賢愚之中為之檢則使逺近同風用而不竭亦所以結忠信著不遷也故鄉校庠塾亦隨之變絲竹與爼豆並存羽毛與揖讓俱用正言與和聲同發使將聴是聲也必聞此言將觀是容也必崇此禮禮猶賔主升降然後酬酢行焉於是言語之節聲音之度揖讓之儀動止之數進退相須共為一體君臣用之於朝庶士用之於家少而習之長而不怠心安志固從善日遷然後臨之以敬持之以乆而不變然後化成此又先王用樂之意也故朝宴聘享嘉樂必存是以國史採風俗之盛衰寄之樂工宣之管絃使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自誡此又先王用樂之意也若夫鄭聲是音聲之至妙妙音感人猶羙色惑志耽槃荒酒易以䘮業自非至人孰能禦之先王恐天下流而不反故具其八音不瀆其聲絶其大和不窮其變捐窈窕之聲使樂而不淫猶大羮不和不及勺藥之味也若流俗淺近則聲不足悦又非所歡也若上失其道國喪其紀男女奔隨婬荒無度則風以此變俗以好成尚其所志則羣能肆之樂其所習則何以誅之託於和聲配而長之誠動於言心感於和風俗一成因而名之然所名之聲無甚於淫邪也淫與正同乎心雅鄭之體亦足觀矣尚書殷仲文以朝廷音樂未備言於劉請治之裕曰今日不暇給且性所不解仲文曰好之自解裕曰正以解則好之故不習耳   南燕主超朝㑹羣臣歎大樂不備議掠晉人以補伎領軍將軍韓曰先帝以舊京傾覆戢翼三齊陛下不養士息民以伺魏釁恢復先業而更侵掠南鄰以廣讎敵可乎超曰我計已定不與卿言   隋文帝踐阼之初柱國鄭譯請脩正雅樂詔太常卿牛國子祭酒辛彦之博士何妥等議之積年不决譯言古樂十二律旋相為宫各用七聲世莫能通譯因兹人蘇祗婆善琵琶始得其法推演為十二均八十四調以校大樂所奏例皆乖越又于七音之外更立一聲謂之應聲與邳公世子蘇䕫議累黍定律時人以音律乆無通者非譯䕫一朝可定帝素不悦學而牛不精音律何妥自恥不逮常欲沮壞其事乃立議非之或欲令各造樂而擇其善者妥又恐樂成善惡易見乃請張樂試之先白帝云黄鍾象人君之徳及奏黄鍾之調帝曰滔滔和雅與我心㑹妥因奏止用黄鍾一宫不假餘律上悦從之時有樂工萬寳常妙達鍾律上召問之寳常曰此亡國之音也上不悦寳常請以水尺為律上從之寳常造諸樂器其聲率下譯調二律其聲雅淡不為時人所好蘇䕫尤忌之䕫父威方用事凡言樂者皆附之寳常樂竟寢不行及平陳獲宋齊樂器工人上廷奏之嘆曰此華夏正聲也乃調五音為五夏二舞登歌房内等十四調賔祭用之太常置清商署以掌之至是牛又奏中國舊音多在江左今得梁陳舊樂請加脩緝以備雅樂其後魏後周之樂雜有邊商之聲請悉停之乃詔與許善心姚察及虞世基參定   協律郎祖孝孫從陳陽山太守毛爽受京房律法牛使孝孫叅定雅樂布管飛灰順月皆騐又每律生五音十二律為六十音因而六之為三百六十音分直一嵗之日以配七音而旋相為宫之法由是著明等乃奏請復用旋宫法文帝猶記何妥之言不聴于是等復附帝意銷毁前代金石以息異議又作武舞以象功徳至是樂成詔行之乃禁民間所造繁聲萬寳常聞新樂然泣曰淫厲而哀天下不乆盡矣寳常竟餓死且死時悉取其書燒之曰用此何為太宗宴羣臣奏秦王破陳樂太宗曰朕昔受委専征民間遂有此曲雖非文徳之雍容然功業由兹而成不敢忘本封徳彛曰陛下以神武平海内豈文徳之足比太宗曰戡亂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隨其時卿謂文不及武斯言過矣太常少卿祖孝孫以為梁陳之音多吳楚周齊之音多胡夷於是斟酌南北考以古聲作唐雅樂凡八十四調三十一曲十二和詔協律郎張文收與孝孫同修定孝孫等奏新樂太宗曰禮樂者葢聖人縁物以設教耳治之隆替豈由於此御史大夫杜淹曰齊之將亡作伴侣曲陳之將亡作玉樹後庭花其聲哀思行路聞之皆悲泣何得言治之隆替不在樂也太宗曰不然夫樂能感人故樂者聞之則喜憂者聞之則悲悲喜在人心非由樂也將亡之政民必愁苦故聞樂而悲耳今二曲俱存朕為公奏之公豈悲乎右丞魏徴曰古人稱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鍾鼓云乎哉樂誠在人和不在聲音也   舊制雅俗之樂皆太常明皇精曉音律以太常禮樂之司不應典倡優雜伎乃更置左右教坊以教俗樂命右驍衛將軍范及為之使又選樂工數百人自教法曲於梨園謂之皇帝梨園弟子又教宫女使習之又選伎女置宜春院給賜其家禮部侍郎張廷珪酸棗尉袁楚客皆上疏以為上春秋鼎盛宜崇經術邇端士尚樸素深以悦鄭聲好遊獵為戒明皇雖不能用欲開言路咸嘉賞之   王樸素曉音律周世宗以樂事詢之樸上疏 禮以檢形樂以治心形順於外心和於内然而天下不治未之有也昔者皇帝吹九寸之管得黄鍾正聲半之為清聲倍之為緩聲三分損益之以生十二律十二律旋相為宫以生七調為一均凡十二均八十四調而大備遭秦滅學歴代治樂者罕能用之唐太宗之世祖孝孫張文收考正大樂備八十四調安史之亂器與工什亡八九至於黄巢蕩盡無遺時有太常博士殷盈孫按考工記鑄鎛鍾十二編鍾二百四十處士蕭承訓校定石磬今之在縣者是也雖有鍾磬之狀殊無相應之和其鎛鍾不問音律但循環而擊編鍾編磬徒懸而已絲竹匏土僅有七聲名為黄鍾之宫其存者九曲考之三曲協律六曲參涉諸調葢樂之廢缺無甚於今臣嘗學律吕謹如古法以秬黍定尺長九寸徑三分為黄鍾之管與今黄鍾之聲相應因而推之得十二律以為衆管互吹用聲不便乃作律凖十有三其長九尺皆應黄鍾之聲以次設柱為十二律及黄鍾清聲旋用七律以為一均為均之主者宫也徴商羽角變宫變徴次焉發其均主之聲歸乎本音之律迭應不亂乃成其調凡八十一調此法乆絶出臣獨見乞集百官校其得失詔從之宋太祖以雅樂聲髙近於哀思不合中和詔和峴改定峴以王樸律凖較洛陽司天臺影表石尺制律吕音始和暢   仁宗留意禮樂之事判太常寺燕肅乞以王樸所造律凖考定樂器帝乃命李照照言樸律凖視古樂高五律視禁坊樂髙二律臣請依神瞽律法試鑄編鍾一簴可使量度權衡協和詔許之照獨任所見更造新器而聲極下議者非之詔天下有深達鍾律音者所在以聞知杭州鄭向薦鎮東推官阮逸知蘇州范仲淹薦布衣胡瑗瑗逸至闕盛言照樂穿鑿帝命改作之瑗以横黍累尺及成則律圍徑與古不合右司諌韓琦言自燕肅倡議以來言人人殊臣恐後人復有從而非之者臣竊計之不若窮作樂之原為致治之本使政令平簡民物熈洽斯則治古之樂也可以器象求乎今西北二陲乆弛邊備陛下與左右大臣宜先及之緩兹求樂之議移訪安邊之䇿帝嘉納之詔太常仍用和峴所定樂   置局于秘閣召太子中舍致仕胡瑗典作雅樂知制誥王洙言舊樂宫小而商大是臣强君弱之象乃參酌鏄鍾特磬制度與瑗等更造鍾磬上之賜名大安之樂其法下李照一律由是黄鍾律短而所奏樂音高又其鐘弇而直聲鬱不發著作佐郎劉羲叟曰此謂害金帝將感心腹之疾乎已而果然瑗等既上樂議者以為鍾磬皆不合古遂復命詳定而當議者各安所習乆而不定乃命諸家作鍾律以獻而郊廟仍用舊樂益州鄉貢進士房庶嘗著樂書補亡二卷其説以為嘗得古本漢志云度起於黄鍾之長以子榖秬黍中者一黍之起積一千二百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黄鍾之長一為一分今文脱之起積一千二百黍八字故自前世以來累黍為尺以制律是律生於尺尺非起於黄鍾也葢漢一為一分者九十分之一後儒誤以一黍為一分其分非是當以秬黍中者一千二百實管中黍盡得九十分為黄鍾之長九寸加為一尺則律定矣直秘閣范鎮是之時胡瑗等製樂已定故授庶校書郎而遣之惟集賢校理司馬光不以鎮言為是數與論難然世鮮鐘律之學竟不能決矣神宗將有事于明堂知禮院楊傑條上舊樂之失遂召致仕秘書監劉几侍郎范鎮與傑參議几傑請遵祖訓一切下王樸樂二律用仁宗時所制編鍾追考成周分樂之序辨正二舞容節而鎮欲求一稃二米真黍以律生尺改修鍾量廢四清聲詔悉從几傑議樂成第加恩賚鎮謝曰此劉几樂也臣何預焉復上疏論之不報   蔡京每為徽宗言方今泉幣所積贏五千萬和足以廣樂富足以備禮帝惑其説而制作營築之事興矣至是京客劉昺為大司樂引蜀方士魏漢津見帝獻樂議破先儒累黍之非用夏禹以身為度之文取帝指三節三寸為度定黄鍾之律請先鑄九鼎以備百物之象然後均裁管為一代之樂制帝從之漢津本剰貟兵士自云居蜀師事唐仙人李良授鼎樂之法皇祐中與房庶俱被召至京而黍律已成不得伸所學而退或謂漢津嘗執役於范鎮窺見其制作因掠取之蔡京神其説託之於李良云然漢津曉隂陽數術多奇中嘗語所知曰不三十年天下亂矣人未之信也   司馬光與范景仁論樂書 示房生尺法云生嘗得古本漢書云度起於黄鍾之長以子榖秬黍中者一黍之起積一千二百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黄鍾之長一為一分今文誤脱之起積一千二百黍八字故自前世以來累黍為尺縱置之則太長横置之則太短今新尺横置之不能容一千二百黍則大其空徑四釐六毫是以樂聲太高又嘗得開元中笛及方響校太常樂下五律教坊樂下三律皆由儒者誤以一黍一分其法非是不若以一千二百黍實管中隨其短長斷之以為黄鍾九寸之管九十分其長一為一分取三分以度空徑數合則律正矣景仁比來稱此論以為先儒用意皆不能到可以正積古之謬袪一世之惑光竊思之有所未諭者凡數條敢書布陳幸景仁教之景仁曰房生家有漢書異於今本光按累黍求尺其來乆矣生所得書不知於何世而相承積謬由古至今更大儒甚衆曽不寤也又其書既云積一千二百黍之廣何必更云一黍之起此四字者將安施設劉子駿班孟堅之書不宜如此冗長也且生欲以黍實中乃求其長何得謂之積一千二百黍之廣孔子稱必也正名乎必若所云則為新尺一丈二尺得無求合其術而更戾乎景仁曰度量權衡皆生於律者也今先累黍為尺而後制律返生於度與黍無乃非古人之意乎光謂不然夫所謂律者果何如哉嚮使古之律存則龡其聲而知聲度其長而知度審其容而知量校其輕重而知權衡今古律已亡矣非黍無以見度非度無以見律律不生於度與黍將何從生邪夫度量衡所以佐律而存法也古人所為制四器者以相參校以為三者雖亡茍其一存則三者從可推也又謂後世器或壞亡故載之於書形之於物夫黍者自然之物有常不變者也故於此寓法焉今四器皆亡不取於黍將安取之凡物度其長短則謂之度量其多少則謂之量稱其輕重則謂之權衡然量有虚實衡有低昻皆易差而難精等之不若因度求律之為審也房生今欲先取容一龠者為黄鍾之律是則生於量也量與度皆非律也捨彼用此將何擇焉景仁曰古律法空徑三分圍九分今新律空徑三分四釐六毫此四釐六毫者何從出耶光謂不然夫徑三分圍九分者數家言其大要宜若以宻率言之徑七分者圍二十有二分也古之為數者患其空積㣲之大煩則上下輩之所為三分者舉成數而言耳四釐六毫不及半分故棄之也又律管至小而黍粒體圓其中豈無負戴庣空之處而必欲責其絲忽不差邪景仁曰生以一千二百黍積實於管中以為九寸取其三分以為空徑此自然之符也光按量法方尺之量所受一斛此用累黍之法校之則合矣若從生言度法變矣而量法自如則一斛之物豈能滿方尺之量乎景仁曰量權衡皆以千二百黍為法何得度法獨一黍光按黄鍾所生凡有五法一曰備數二曰和聲三曰審度四曰嘉量五曰權衡量與衡据其容與其重非千二百黍不可於度法止於一黍為分無用其餘若數與聲則無所事黍矣安在其必以一千二百為之定率也景仁曰生云今樂太髙太常黄鍾適當古之仲吕不知生所謂仲吕者果后䕫之仲吕耶開元之仲吕邪若開元之仲吕則安知今之太高非昔之太下耶笛與方響里巷之樂庸工所為豈能盡得律吕之正乃欲取以為法考定雅樂不亦難乎此皆光之所大惑君子之論無固無我惟是之從景仁茍有以觧之使瑩然明白則敢不歛祍服義豈徒為此諓諓也   范鎮答司馬君實論樂書 昨日辱書以為鎮不當為議狀是房庶尺律法始得書然而懼曰鎮違羣公之議而下與匹士合不適中宜獲戾於朋友也既讀書乃釋然而喜曰得君實之書然後决知庶之法是而鎮之議為不謬庶之法與鎮之議於今之世用與不用未可知也然得附君實之書於後世之人質之故終之以喜也君實之疑凡五而條目又十數安敢不盡言解之君實曰漢書傳於世乆矣更大儒甚衆庶之家安得善本而有之是必謬為脫文以欺於鎮也是大不然鎮豈可欺哉示以義理而求之也春秋夏五之闕文禮記玉藻之脫簡後人豈知其闕文與脫簡哉亦以義理而知之也猶鎮之知庶也豈可逆謂其欺而置其義理哉又云一黍之起於劉子駿馬孟堅之書為冗長者夫古者有律矣未知其長幾何未知其空徑幾何未知其容受幾何豈可直以千二百黍置其間哉宜起一黍之積至一千二百然後滿故曰一黍之起積一千二百黍之廣其法與文勢皆當然也豈得為冗長乎若以君實之説以尺生律漢書不當先言本起黄鍾之長而後論用黍之法也若爾是子駿孟堅之書不為冗長而反為顛倒也又云積一千二百黍之廣是為新尺一丈二尺者君實之意以積為銖積之積廣為一黍之廣而然邪夫積者謂積於管中也廣者謂所容之廣也詩云乃積乃倉孟康云空徑之廣是也又云孔子曰必也正名乎者此孔子教子路以正衛之父子君臣之名分豈積與廣之謂邪又云古人制律與尺量權衡四器者以相參校以為三者茍亡得其一存則三者從可推也者是也又云黍者自然之物有常而不變者亦是也古人之慮後世其意或當如是然古以律生尺古人之意既知黍之於後世可以為尺豈不知黍之於後世亦可為律而故於其法為相戾乎若如君實之説則是古人知一而不知二也知彼而不知此也又云徑三分圍九分者數家之大要不及半分則棄之也者今三分四釐六毫其圍十分三釐八毫豈得謂不及半分而棄之哉漢書曰律容一龠得八十一寸謂以九分之圍乗九寸之長九九而八十一也今圍分之法既差則新尺與量未必是也如欲知庶之量與尺合姑試騐之乃可又云權衡與量据其容與其重必千二百黍而後可至於尺法止於一黍為分無用其餘若以生於一千二百是生於量也且夫黍之施於權衡則由黄鍾之重施於量則由黄鍾之龠施於尺則由黄鍾之長其實皆一千二百也此皆漢書正文也豈得謂一黍而為尺邪豈得謂尺生於量邪又云庶言太常樂太高黄鍾適當古之仲吕不知仲吕者果后䕫之仲吕邪開元之仲吕耶若開元之仲吕則安知今之太高非昔之太下者此正是不知聲者之論也無復議也又云方響與笛里巷之樂庸工所為不能盡得律吕之正者是徒知古今樂器之名為異而不知其律與聲之同也亦無復議也就使得真黍用庶之法制為律吕無忽微之差乃黄帝之仲吕也豈直后䕫開元之云乎書曰律和聲方舜之時使䕫典樂猶用律而後能和聲令律有四釐六毫之差以為適然而欲以求樂之和以副朝廷制作之意其可得乎其可得乎太史公曰不附青雲之士則不能成名君實欲成其名而知所附矣惟其是而附之則可其不是而附之安可哉諺曰抱橋柱而浴者必不溺君實之議無乃為浴者類乎君實見咨不敢不為此諓諓也   經濟類編卷四十六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巻四十七   明 馮琦馮瑗 撰   文學類一   貢舉【三寸九則】   漢韋彪貢舉議 伏惟明詔憂勞百姓垂恩選舉務得其人夫國以簡賢為務賢以孝行為首孔子曰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是以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夫人才行少能相兼是以孟公綽優於趙魏老不可以為滕薛大夫忠孝之人持心近厚鍜鍊之吏持心近薄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在其所以磨之故也士宜以才行為先不可純以閥閲然其要歸在於選二千石二千石賢則貢舉皆得其人矣   胡廣駁左雄察舉議 臣聞君以兼覽博照為徳臣以獻可替否為忠書載稽疑謀及卿士詩美先民詢于芻蕘國有大政必議之於前訓諮之於故老是以慮無失䇿舉無過事竊見尚書令左雄議郡舉孝亷皆限年四十以上諸生試章句文吏試牋奏明詔既許復令臣等得與相參竊惟王命之重載在篇典當令縣於日月固於金石遺則百王施之萬世詩云天難諶斯不易惟王可不慎與葢選舉因才無拘定制六出竒之䇿不出經學鄭阿之政非必章奏甘竒顯用年乖强仕終賈揚聲亦在弱冠漢承周秦兼覽殷夏祖徳師經參雜覇軌聖主賢臣世以致理貢舉之制莫或回革今以一臣之言剗戾舊章便利未明衆心不猒矯枉變常政之所重而不訪台司不博卿士若事下之後議者剥異異之則朝失其便同之則王言已行臣愚以為可宣下百官參其同異然後覽擇勝否詳采厥敢以瞽言冐干天禁惟陛下納焉   晉孔坦字君平少方直有雅望通左氏傳解屬文元帝為晉王以坦為世子文學東宫建補太子舎人遷尚書郎時臺郎初到普加策試帝手䇿問曰吳興徐馥為賊殺郡將郡今應舉孝亷不坦對曰四罪不相及殛鯀而興禹徐馥為逆何妨一郡之賢又問奸臣賊子弑君汚宫瀦宅莫大之惡也鄉舊廢四科之選今何所依坦曰季平子逐魯昭公豈可廢仲尼也竟不能屈先是以兵亂之後務存慰悦逺方秀孝到不策試普皆除署至是帝申明舊制皆令試經有不中科刺史太守免官秀孝多不敢行其有到者並託疾帝欲除署孝廉而秀才如前制坦奏議曰臣聞經邦建國教學為先移風崇化莫尚斯矣古者且耕且學三年而通一經以平康之世猶假漸漬積以日月自喪亂以來十有餘年干戈再俎豆禮戢家廢講誦國闕庠序率爾責試竊以為疑然宣下以來涉歴三載累遇慶㑹遂未一試揚州諸郡接近京都懼累及君父多不敢行其逺州邊郡掩誣朝廷冀於不試冒昧來赴既到審試遂不敢㑹臣愚以不㑹與不行其為闕也同若當偏加除署是為肅法奉憲者失分僥倖投射者得官頹風傷教懼於是始夫王言如絲其出如綸臨事改制示短天下人聴有惑臣竊惜之愚以王命無貳憲制宜信去年察舉一皆䇿試如不能試可不拘到遣歸不署又秀才雖以事䇿亦汜問經義茍所未學實難闇通不足復曲碎乖例違舊造異謂因宜其不㑹徐更革制可申明前下崇修學校普延五年以展講習鈞法齊訓示人軌則夫信之與法為政之綱施之家室猶弗可貳况經國之典而可翫黷乎帝納焉聴孝亷申至七年秀才如故   唐冀州進士張昌齡獻翠㣲宫頌太宗愛其文命于通事舎人裏供奉初昌齡與王公治皆有文名考功員外郎王師旦知貢舉黜之上問其故師旦曰二人文體輕薄終非令器若置之髙第恐後進效之傷陛下雅道上善其言   敕曰進士以聲韻為學多昧古今明經以帖誦為功罕窮㫖趣自今明經問大義十條對時務䇿三道進士試大經十帖   中宗時國子祭酒楊瑒奏流外出身毎歲二千餘人而明經進士不能居其什一則是服勤道業之士不如胥吏之得仕也臣恐儒風浸墜廉耻日喪若以出身人太多則於諸色裁損又奏主司帖試明經不求大指專取難知間以孤經絶句或年月日請自今並帖平文上甚然之   武后時補闕薛謙光上疏以為選舉之法宜得實才取捨之間風化所繫今之選人咸稱覔舉奔競相尚諠訴無慙至於才應經邦惟令試䇿武能制敵止驗彎弧昔漢武帝見司馬相如賦恨不同時及置之朝廷終文園令知其不堪公卿之任故也吳起將戰左右進劒起曰將者提鼓揮桴臨難決疑一劒之任非將事也然則虚文豈足以佐時善射豈足以克敵要在文吏察其行能武吏觀其勇畧考居官之臧否行舉者賞罰而已宗時楊國忠子暄舉明經學業荒陋不及格禮部侍郎達奚珣畏國忠權勢遣其子昭應尉撫先白之撫伺國忠入朝上馬趨至馬下國忠意其子必中選有喜色撫曰大人白相公郎君所試不中程式然亦未敢落也國忠怒曰我子何患不富貴乃令䑕輩相賣䇿馬不顧而去撫惶遽書白其父曰彼恃挾貴勢令人慘嗟安可復與論曲直遂置暄上第   代宗時楊綰上疏以為古之選士必取行實近世專尚文辭自隋焬帝始置進士科猶試䇿而已至髙宗時劉思立始奏進士加雜文明經加帖從此積轉而成俗朝之公卿以此待士家之長老以此訓子其明經則誦帖括以求僥倖又舉人皆令投牒自應如此欲其返淳朴崇廉讓何可得也請令縣令察孝亷取行著鄉閭學知經術薦之於州刺史考試升之於省任各占一經朝廷擇儒學之士問經義二十條對䇿三道上第即注官中第得出身下第罷歸代宗命諸司通議李栖筠賈至嚴武並與綰同至議以為今試學者以帖字為精通考文者以聲病為是非風流頽弊誠當釐改然自東晉以來人多僑寓士居鄉土百無一二請兼廣學校保桑梓者鄉里舉焉在流寓者庠序推焉敕禮部具條目以聞綰又請置五經秀才科   李徳吉甫之子也以李宗閔嘗對䇿譏切其父恨之宗閔又與元稹爭進取有隙楊汝士與錢徽掌貢舉時叚文昌李紳各以書屬所善進士於徽及牓出文昌紳所屬皆不預焉及第者鄭朗覃之弟裴譔度之子蘇巢宗閔之壻楊殷士汝士之弟也文昌言於穆宗曰今歲禮部殊不公所取進士皆子弟無藝以關節得之上以問諸學士徳稹紳皆曰誠如文昌言穆宗乃命中書舎人王起等覆試詔黜朗等十人貶徽宗閔汝士等或勸徽奏文昌紳屬書上必寤徽曰茍無愧心得喪一致奈何奏人私書豈士君子所為邪取而焚之時人多之自是徳宗閔各分朋黨更相傾軋垂四十年   沈既濟詞科論 初國家治自顯慶已來髙宗聖躬多不康而武太后任事參决大政與天子並太后頗涉文史好雕虫之藝永隆中始以文章選士及永淳之後太后君天下二十餘年當時公卿百辟無不以文章因循遐久浸以成風以至開元天寳之中上承髙祖太宗之遺烈下繼四聖理平之化賢人在朝良將在邊家給户足人無苦窳四夷來同海内晏然雖有宏猷上畧無所措竒謀雄武無所奮百餘年生育長養不知金鼓之聲熢燧之光已至于老故太平君子唯門調户選徴文射䇿以取禄位此行已立身之美者也父教其子兄教其弟無所易業大者登臺閣小者任郡縣資身奉家各得其足五尺童子耻不言文墨焉是以進士為士林華選四方觀聴希其風彩毎歲得第之人不浹辰而周聞天下故忠賢雋彦韜才毓行者咸出于是而桀奸無良者或有焉故是非相陵毁稱相騰或扇結鈎黨私為盟㰱以取科第而聲名動天下或鈎摭隱慝嘲為篇咏以列于道路迭相談訿無所不至焉   牛希濟薦士論 朝廷求賢之道備于往古以經學文藝之流凡設十有二科以待之郡國每歲貢士盡應其科其外諸侯各舉所知以為禆補聖世奏章不絶于明庭爵賞實煩于王命當承平之時卿大夫家召傭書者給之紙筆之資日就中書録其所命每昏暮親朋子弟相與候望以其昇沉以備于慶賀除書小者五六幅大者十有二三幅毎日斷長補短以文以武不啻三十餘人一歲之内萬有餘衆或考秩遷滿或方伯慰薦或代【缺】功勞或昇奬舊勲制詔之辭必嘉其官業賞其才藝褒其行實叙其勞績無一日不為之未嘗得一賢士與天子共治于四海未嘗得一賢將與天子鎮靜于二邊非求之不廣薦之不至也豈五百年一賢生世哉夫畫餅不可以充飢誦藥不可以愈病葢無其實而有其名使之然也自朝廷及郡國諸侯之所舉皆無其實將如之何嘗試論之自文藝之流假手于人投擲于公卿之門者率不能知其偽公試之地尚復乞貸經學之子考帖之時預有歌括問義之日一席之内對者六七皆誦本疏别無新意更相救助發起義端有司但記其屬求之也以為之去留即經學文藝之謬也如是况漢世公卿大夫皆以通經對䇿名動天下然後登用或居諫諍之列或處爕理之任朝廷毎有水旱灾沴彗孛陵犯日月薄蝕必引所通經義証據以為之救殆與今日之經學者異矣若文學侍從之臣必選于切問近對之才必本於諷諫理辭之要故其文章傳之至今又與今日之辭賦者異矣郡國所送羣衆千萬孟冬之月集於京師麻衣如雪紛然滿于九衢是非相難固不可知矣諸侯所薦率皆應權倖之㫖承交遊之命取其虚名奏署謂之借聴取其謬舉之説謂之横薦凡四方表函達于中書者必可指期于清貫美秩名邦劇邑諸侯之薦士也宰執之命官豈惟平生未交于一言葢見其姓字而已豈能摭實哉官達倖門易如秋草能復貴賤之别【缺】冠裳之重矣朝廷委輔相之權衡覽諸侯之章疏視其文信其人以為薦公孫董仲舒之學也相如枚臯之才也冉季政事之能也孫吳將帥之畧也時君既不問其實安可不信大臣之言從而與之上下相其何以濟且姬周之世薦賢者多受賞魯史有之矣魏晉之日門生故吏有罪必連坐舉主史有之矣今薦賢之賞久已廢矣連坐之典又不行矣况今之所舉非徒古者知之審取其必達取其必富貴賤如一死生不變之為誠明也薦其為將也覆軍擒帥伐國獲地然後以為得薦其為相也富國安人來諸侯之朝成覇王之業然後以為得今之舉也士為筮仕結綬之漸一命一官而已他日之功過皆莫知也薦人用人之道何以得其賢矣昔孔文舉薦禰正平以為堪任大臣有臯陶稷契之才漢后委而棄之竟不能知其道之否臧狄仁傑薦張柬之有宰相業武后用之為相果能克正唐祚有中興之功文舉之薦禰衡也委而棄之仁傑之薦柬之也舉而用之豈繫吾道之廢興豈係歴數之理亂乎然用之則如此不用則如彼騏驥伏櫪安能千里之步龍泉在匣孰知截玉之利悲夫用與不用耳士之于世不可期于一人之知己者茍有知者甘心死節尚且不疑况復昇榮顯之中行心胸之事安人之安而存隨之利人之利而身有之利天下者以利已之厚者也利百姓者乃利其身之逺者也君子之人豈不利其身哉為國家得人則理失人則亂古今不易之常理安可不以求士為急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以四海所歸之聖尚假多士之力况中庸之主哉易曰君子不家食吉仲尼以天縱之徳猶思賢者與之共食况尋常人哉又曰皎皎白駒在彼空谷葢遺賢之嘆也又曰束帛戔戔賁于邱園葢求之于野也賢人君子何代無之哉上之人其求之以道既不廢于朝夕于所薦不公所用非賢難以至于理當在伸明上賞連坐之典以正之奸邪攀縁之路漸將息矣一舉之妄後當自獲其辜知有畏矣在位者斯有賢者矣有道之士爭趨之矣   貢士論 禹畫九州列貢輕重舉賢用材咸在其中故周官司馬得俊造之名乃進于天子謂之進士又天子於射宫以擇諸侯所貢之士若善者乃受上賞不善者黜爵其次削地得預于射宫以射諸侯之義而為諸侯所舉者重所用者大漢法毎州若干户歲貢若干人吏以籍上聞計州里之大小材之多少謂之計籍人主親試所通經業䇿問理優深者乃中髙第有行著鄉里辟選自古而然漢世得人于斯為盛國家武徳初令天下冬季集貢士于京師天子制䇿考其功業辭藝謂之進士已廢于行實矣其後以郎官權輕移之于禮部大率以三塲為試初以詞賦謂之雜文復對所通經義終以時務為䇿目雖行此擢第又不由于文藝矣惟王公子弟器貌竒偉無才無藝者亦冠于多士之首然相士之道備嘗聞之有門閥清貴者有狀骨卿相者有容貭秀麗者有才藻可尚者有權勢抑取者有朋友力盛者機權沉密詞辯雄壯臧否由已昇沉在心羣衆必集其門若見公相來交請友識面為難動必有應遊必有從密處隱㑹深誠重約朱門甲第之間鬼神不能知者盡知之雖名臣碩徳髙位重權可以開闔之可以搖動之可以傾覆之有司畏之不敢不與之者言泉疾于波浪舌端利若鋒鋩所排歿九泉所引昇霄漢緘黙無言衆必謂之長者發中心病時皆目之兇人秋風八月鞍馬九衢神氣揚揚行者避路取富貴若咳唾視州縣如奴僕亦不獨髙于貴胄亦不賤彼孤介得其術者捨耒耜而取公卿乖其道者抱文章而成痼疾朝廷取士之門于斯為最衰世以來多非其人明庭無䇿問之科有司望至公之道登第之人其辭賦皆取能者之作以玉易石羊質虎皮曰抱憤之人汩没塵土天九重髙不可以呌加以浮薄之子逓相唱和名第之中以隻數為上賤其雙數以甲乙為貴輕彼兩科題目之間増其異名至其傅粉燻香服飾鞍馬之費多致匪人成于牧宰取資貨以利輕肥朋黨比周交遊酒食亂其國政于斯為盛竊願明君賢臣悉以同力大革其復以經明行修為急所謂斥彼浮華敦其茂實儒風免墜失取士之道   寒素論 堯舜興于畎畆之中以仁義而得天下曽顔非諸侯之祚以徳行而居儒道之首以曽顔比之于天子天子喜之以桀紂比之于匹夫匹夫怒之豈在其貴賤之位哉為仁義一日則為君子不為仁義一日則為小人豈在世載相襲冠裳相承吁哉蒲輪不枉諸侯之家束帛不在闕庭之下皆巖穴隱逸之人行仁抱義之子化之于鄉里聞之于郡國達之于朝廷然後求之豈在卿大夫之子哉諸侯鄉飲之禮敬年尚齒使少年知禮老者獲養脩長㓜之道也天子太學父事三老兄事五更教人以孝教人以悌興教化之本也文不以爵禄為差也况布素對䇿名聞于天下者有之矣徒走以取公卿者有之矣鄭康成捨胥吏之役歸為儒者黄叔度牛醫之子以徳行聞今服冕之家流品之人視寒素之子輕若僕易如草芥曽不以為之伍寒賤之子能以道徳自尊文藝自將見之若敬大臣避之若逢摯獸又不自審之所致也堯舜何人也猶將比肩其道流品何人也余何人也曽不自敬其身故且朝為匹夫暮為卿相者有之矣朝為諸侯暮為餒鬼者有之矣道之用舎在于我而已是玉之美者不産于廊廟之下為瑚璉之器材之美者不出于里閈之内為棟梁之用士之美者非貴胄之子而登卿相之位况投竿而為王者師挽車而為天子相豈白屋之士可自遺之哉   銓衡論 王者列官分職以成庶政材不可失官不可曠故銓者以慎擇為目衡者以公平無私或失于是豈稱其本自周室以司馬宗伯選士漢魏晉宋降及國朝委吏部擇官上自郎吏下至丞簿皆禀之銓注科名入選品秩所䕃勲伐授任四方奏薦加黜伸書易名取姓其為猥詐不可勝紀以天下之大九州之衆職官將萬餘員令長簿尉官秩至卑理道與下最親朝廷輕之委有司而已今吏部自尚書至郎吏五人抱案者向百餘輩桀黠詭譎必出于是視其官屬如弄嬰兒若㗖之以利即左右手之不若䑛筆署夕且未之暇焉能得其過者掄材為善久廢其事為人擇官殆無虚日其稍留心者止于詰其廕緒循其資歴黜其昇遷求其殿犯豈有問其為政之本為理之道至若試以章判拘以棘圍鬻文之徒偏得其便乞憐之子畧無愧容大為笑端不可以取亦有居官清苦罷無資財考秩既深然後送堂時宰視之不成芻狗區區風塵殍死者衆胥吏賄賂之交填咽街巷聒于耳目清資劇邑必有主者朝列之中以藥為之某官若干萬錢某邑若干束絹公然大言曽無畏懼憧憧政路指期而取某之官也納賄償債且未之能豈復為政為理是以生民致困歲月凋逋逃林藪竄伏雈蒲小者掠行旅大者破井邑天下九州蜂飛蝟起以至于阽危宗社夫衆庶非樂于逺父母棄妻子之為盗賊甘心于白刃之下生業既亡饑寒是逼遂䧟于此皆為政之驅也持衡者得不以銓擇為急   賈至議楊綰條奏貢舉疏 謹按夏之政尚忠殷之政尚敬周之政尚文然則文與忠敬皆競人之行也且夫述行美極人文人文興則忠敬存焉是故前代以文取士本文行也由辭以觀行則及辭也宣父稱顔子不遷怒不貳過謂之好學至于修春秋則游夏之徒不能措一辭不亦明乎間者禮部取人有乖斯義易曰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關睢之義曰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葢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故延陵聴樂知諸侯之存亡今試學者以帖字為精通而不窮㫖義豈能知遷怒貳過之道乎考文者以聲病為是非而務擇浮豔豈能知移風易俗化天下之事乎是以上失其源而下襲其流乗流波蕩不知所止先王之道莫能行也夫先王之道消則小人之道長小人之道長則亂臣賊子由是生焉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來者漸矣漸者何謂忠信之陵頹耻讓之失所末學之馳騁儒道之不舉四者皆由取士之失夫一人之事繫一人之本謂之風賛揚其風繫卿大夫也卿大夫何常不出於士乎今取士試之小道而不以逺者大者使干禄之徒趨馳末術是誘導之差也夫以蝸蚓之餌雜垂滄海而望吞舟之魚至不亦難乎所以食垂餌者皆小魚就科目者皆小藝四人之業士最關於風化近代趨仕靡然向風致使禄山一呼而四海震蕩思明再亂而十年不復向使禮讓之道仁義之風著則忠臣孝子比屋可封逆節不得而萌也人心不得而揺也且夏有天下四百載禹之道喪而殷始興焉殷有天下六百祀湯之法棄而周始興焉周有天下八百年文武之政廢而秦始并焉觀三代之選士任賢皆考實行故能風俗淳一運祚長逺秦坑儒士二代而亡漢興雜三代之政四科之舉西京始振經術之學東都終持名節之行至有近戚竊位强臣擅權弱主孤立母后專政而社稷不隕終彼四百豈非學行扇化於鄉里哉厥後文章道尚於浮侈取士術異茍濟一時自魏至隋僅四百載三光分景九州阻域竊號僣位徳義不修是以子孫速顛享國咸促國家革魏晉梁隋之承夏殷周漢之業四隩既宅九州攸同覆燾亭育合徳天地安有捨皇王舉士之道蹤亂代取人之術此公卿大夫之辱也楊綰所奏實為正論然自典午覆敗中原板蕩戎狄亂華衣冠遷徙南北分裂人多僑處聖朝一平區宇尚復因循版圖則張閭井未設士居鄉土百無一二因縁官族所在耕築地望繫數百年之外而身皆東西南北之人焉今欲依古制鄉舉里選猶恐取士之未盡也請兼廣學校以訓誘今兩京有太學州縣有小學兵革一動生徒流離儒臣師氏禄廩無向貢士不稱行實胄子何常講習獨禮部毎歲擢甲乙之第謂奬擢不甚謬哉秪足長浮薄之風啓僥倖之路矣其國子博士等望加員數厚其禄秩選通儒碩生間居其職十道大郡量置太學館令博士出外兼領郡官召置生徒依乎故事保桑梓者鄉里舉焉在流寓者庠序推焉朝而行之夕見其利如此則青青不復興刺擾擾由其歸本矣人倫之始王化之先不是過也   南唐主好文學故韓熙載與馮延己延魯江文蔚潘佑徐鉉之徒皆至美官當時唐之文雅於諸國為盛然未嘗設科舉多因上書言事拜官至是始命翰林學士江文蔚知貢舉進士王克貞等二人及第唐主問文尉卿取士何如前朝對曰前朝公舉私謁相半臣專任至公耳唐主悦中書舎人張緯前朝登第聞而銜之時執政皆不由科第相與沮毁竟罷貢舉   宋知貢舉王裕上進士合格者十八人陶榖子邴名在第六宋主謂左右曰聞榖不能訓子邴安得登第因詔自今舉人凡闗食禄之家悉委中書覆試   仁宗謂中書曰水潦為灾言事者多言不進賢何也歐陽修曰近年進賢路狹往時進士五人以上皆得試館職第一人及第不十年即至輔相今第一人兩任方得試而第二人以下無復得試往時大臣薦舉即召試今止令上簿闕人乃試唯有因差遣例除者半是年勞老病之人此所謂進賢路狹也帝嘉納之因令韓琦等四人舉士得二十人皆令召試琦等以人多難之帝曰茍賢豈患多也乃先召試十人餘須後試時士人以登臺閣陞禁從為顯官而不以官之遲速為榮滯故為之語曰寧登瀛不為卿寧抱槧不為監   范仲淹意欲復古勸學數言興學校本行實詔近臣議於是宋祁等奏教不本於學校士不察於鄉里則不能覈名實有司束以聲病學者專於記誦則不足盡人材參考衆説擇其便于今者莫若使士皆土著而教之於學校然後州縣察其履行則學者修飭矣先䇿論則文詞者留心於治亂矣簡程式則閎博者得以馳騁矣問大義則執經者不專於記誦矣帝從之乃詔天下州縣皆立學本道使者選部屬官為教授員不足取於鄉里宿學有道業者士須在學三百日乃聴預秋賦舊嘗充賦者百日而止試于州者令相保任有匿服犯刑虧行冐名等禁三塲先策次論次賦詩通考為去取而罷帖經墨義士通經術願對大義者試十道   范仲淹既去執政以新定科舉入學預試為不便且言詩賦聲病易考而䇿論汗漫難知祖宗以來莫之有改且得人嘗多矣帝下其議有司請如舊法乃詔前所更令悉罷之   仁宗切於求士進士諸科一舉而獲選者至千三百餘人士子習尚險怪竒之文號太學體張方平嘗言文章之變與政通邇來文格日失其舊各出新意相勝為竒驅扇浮薄重虧雅俗非取賢歛才備治具之意雖下詔掲示而士習不改翰林學士歐陽修知貢舉痛抑新體凡為人所推譽者皆被黜榜出澆薄之士候修晨朝聚譟於馬首街司邏卒不能禁止然自是塲屋之習遂為之變   進士諸科待試京師者恒六七千人一不幸有故不應詔往往沈淪十數年以此毁行干進者不可勝數王洙侍邇英閣講周禮至三年大比帝曰古者選士如此今率四五歲一下詔故士有抑而不得進者孰若裁其數而屢舉也下有司議咸請易以間歲之法則無滯才之歎薦舉數既減半主司易以詳較得士必精於是下詔間歲貢舉進士諸科悉解舊額之半増設明經試法凡明兩經或三經五經各問大義十條兩經通八三經通六五經通五為合格兼以論語孝經䇿時務三條出身與進士等未幾以登第者衆驟致顯擢復下詔定其遷次之格以裁抑之   神宗時同知貢舉吕公著在貢院中密奏言天子臨軒䇿士而用詩賦非舉賢求治之意乞出自宸以咨訪治道至是上御集英殿試進士遂專用䇿賜葉祖洽以下三百人及第出身祖洽䇿言祖宗多因循茍簡之政陛下即位革而新之得擢第一時直史館蘇軾謂祖洽詆祖宗以媚時君而魁多士何以正風化乃擬答進士䇿獻之上以示王安石安石言軾才亦髙但所學不正又以不得逞之故其言遂跌蕩至此數請絀之   神宗篤意經學深憫貢舉之且以西北人材多不在選遂議更法王安石謂古之取士俱本於學請興建學校以復古其明經諸科欲行廢罷詔近臣雜議久而不决他日安石言於帝曰進士科試詩賦亦多得人自縁仕進别無他路其間不容無賢若謂科法已善則未也士少壯時正當講求天下正理乃閉門學作詩賦及其入官世事皆所未習此科法敗壤人材致不如古既而中書門下言今欲追復古制則患於無漸宜先除去聲病偶對之文使學者得專意經術以俟朝廷興建學校然後講求三代所以教育選舉之法施之天下則庶幾可以復古矣於是改法罷詩賦帖經墨義士各占治易詩書周禮禮記一經兼論語孟子毎試四塲初本經次兼經大義凡十道次論一首次䇿三道禮部試即増二道中書撰大義式頒行試義者須通經有文采乃為中格不但如明經墨義麄解章句而已其殿試則專以䇿限千字以上分五等第一等二等賜進士及第第三等賜進士出身第四等賜同進士出身第五等賜同學究出身舊制進士入進謝恩銀百兩至是亦罷之仍賜錢三千為期集費   吕誨請諸路安撫舉辟士人 切以本朝取士之路最廣入流之人寔繁常患遺才似未得術非養之有素試之以事誠不可也如前朝藩鎮延辟士人既閲其實使之漸進庶幾得其用也臣欲乞今後藩鎮帶安撫使處許于本路舉人内選有行實曽得文解者歲辟一人權本州司士叅軍且令差使觀其能效可以逺用滿三考保薦聞上或賜以本科出身然後隨其器使必能適用與夫科塲較藝取其一日之長其效逺矣朝廷久而行之士皆修飭風俗才無遺矣   哲宗時尚書省請復詩賦與經義兼行解經通用先儒注及已説又言舊明法最為下科今中者即除司法叙名反在及第進士上非是乃詔立經義詩賦兩科罷試律義凡詩賦進士習一經試本經論孟義及詩賦論䇿凡四塲經義進士習兩經試本經論孟義及論䇿亦四塲兩科通定髙下而取解額中分之各占其半專經者以經義定取舎兼詩賦士以詩賦為去留其名次髙下則於䇿論參之初司馬光言取士之道當先徳行後文學就文學言之經術又當先於詞章神宗專用經義論䇿取士此乃復先王令典百王不易之法但王安石不當以一家私學欲葢先儒令天下師生講解至於律令皆當官所須使為士者果能知道義自與法律㝠合何必置明法一科習為刻薄非所以長育人材敦厚風俗也至是遂罷之未幾詔御試舉人仍試賦詩論三題   制銓注有格槩拘以法法可以制平而不可以擇才故令内外官皆得薦舉其後被舉者既多除吏愈難神宗即位乃革去奏舉而槩以定格於是内外舉官法皆罷但令吏部審官院參議選格及哲宗即位左司諫王巖叟言其不便司馬光奏曰為政得人則治然人之才或長于此而短于彼雖臯䕫稷契各守一官中人安可求備若指瑕掩善則朝無可用之人茍隨器授任則世無可棄之士臣備位宰相職當選官若專引知識則嫌于私若止循資序未必皆才乞設行義純固可為師表節操方正可備獻納知勇過人可備將相公正聰明可備監司經術精通可備講讀學問該博可備顧問文章典麗可備著述善聼獄訟盡公得實善治才賦公私俱便練習法令能斷請讞凡十科舉士應侍從以上毎歲于十科舉三人中書置籍記之有事須材執政按籍視其所舉科隨事試之有勞又著之籍内外官闕取嘗試有效者隨科授職所賜告命仍具所舉官姓名其人任官無狀坐以謬舉之罪詔從之   司馬光貢院乞逐路取人 准中書批送下知封州栁材奏欲乞今後南省考試進士將開封國學鏁㕔舉人試巻衮同糊名其諸道州府舉人試巻各以逐路糊名委封彌官於試巻上題以在京逐路字用印送考試官其南省所放合格進士乞於在京逐路以分數裁定取人所貴國家科第均及中外如允所請乞下兩制詳定者當院今將簿籍勘㑹近歲三次科塲比較在京及諸路舉人得失多少之數顯然不均葢以今朝廷每次科塲所差試官率皆兩制三館之人其所好上即成風俗在京舉人追趨時好易知體面淵源漸染文采自工使僻逺孤陋之人與之為敵混同封彌考校長短勢不相侔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言雖㣲陋之處必有賢才不可誣也是以古之取士以郡國户口多少為率或以徳行材能隨其所長各有所取近自族姻逺及夷狄無小無大不可遺也今或數路之中全無一人及第則所遺多矣國家用人之法非進士及第者不得美官非善為詩賦論䇿者不得及第非遊學京師者不善為詩賦論䇿以此之故使四方學士皆棄背鄉里違去二親老於京師不復更歸其間亦有身負過惡或隱憂匿服不敢於鄉里請解者往往私置監牒妄冐户貫於京師取解自間歲開科塲以來逺方舉人或憚於往還只在京師寄應者比舊尤多國家雖重為科禁率至於不用䕃贖冐犯之人歲歲滋多所以然者葢由毎次科塲及第進士大率是國子監開封府解送之人則人之常情誰肯去此而就彼哉夫設美官厚利進取之塗以誘人於前而以苛法空文禁之於後是猶决洪河之尾而捧土以塞之其勢必不行矣書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國家設賢能之科以待四方之士豈可使京師作妄之人獨得取之今來栁材起請科塲事件若依而行之委得中外均平事理允當可使孤逺者有望榮進僥倖者各思還本矣難者必曰國家比設封彌謄録以盡至公其諸路舉人所以及第少於在京者自以文藝疎拙長短相形理宜黜退今若於封彌試巻上題在京逐路字號必慮試官挾私者因此得以用情是大不然國家設官分職以待賢能大者道徳器識以弼諧教化其次明察惠和以拊循州縣其次方畧勇果以扞禦外侮小者刑獄錢榖以供給役使豈可專取文藝之人欲以備百官濟萬事邪然則四方之人雖於文藝或有所短而其餘所長有益公家之用者葢亦多矣安可盡加棄斥使終身不仕邪凡試官挾私者不過狥其親知鄉黨今雖題逐路字號若試官欲狥親知則一路之人共聚一處不知何者為其親知若欲狥一鄉黨則一路之中所取自有分數豈可偏於本路剰取一人以此言之雖題逐路字號試官亦無所容其私也若朝廷尚以為有所嫌疑即乞令封彌將國子監開封府及十八路臨時各定一字為偏旁立號假若國子監盡用乾字開封府盡用坤字京東路盡用離字京西路盡用坎字偏傍其餘路分並依此例委知貢舉官於逐號之中考校文理善惡各隨其所長短每十人中取一人奏名不滿十人者六人以上五人以下更不取人其親戚舉人别試者縁人數至少更不分别立號只依舊條混同封彌分數取人其合該奏名者更不入南省奏名數内如允所奏乞降指揮下貢院遵守施行者   司馬光請立經明行修科歲委升朝文臣各舉所知以勉勵天下使敦士行以示不專取文學之意若所舉人違犯名教必坐舉主母赦則自不敢妄舉而士之居鄉居家者惟懼玷缺外聞不待學官日訓月察立賞告訐而士行自美矣于是詔自今凡遇科舉令升朝官各舉經明行修之士一人俟登第日用以升甲   孔文仲對䇿忤王安石意因言于帝曰進士試䇿則是制科何必復置是邪帝然之吕惠卿執政復言制舉止於記誦非義理之學遂詔罷之   武舉試義䇿于秘閣武藝于殿前司及殿試則又試騎射及䇿于庭䇿武藝俱優為右班殿直武藝次優為三班奉職又次借職末等三班差役初樞密院修武舉法不能答䇿者答兵書墨義王安石曰武舉而試墨義何異學究誦書不曉理者無補於事先王收勇力之士皆屬於車右者欲以備禦侮之用則記誦何所施帝從之至是始䇿武舉之士   科舉罷詞賦專用王安石經義且雜以釋氏之説凡士子自一語以上非安石新義不得用學者至不誦正經唯竊安石之書以干進精熟者輙上第故科舉益吕公著當國始請禁主司不得以老莊書命題舉子不得以申韓佛書為學經義參用古今諸儒説毋得專取王氏尋又禁毋得引用王氏字説   賢良方正等三科久不行至是増置為六科曰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博通墳典達于教化才識兼茂明於體用詳明吏理可使從政識洞韜畧運籌决勝軍謀宏逺材任邊寄凡六科詔中書門下試察其才具名聞奏臨軒親䇿之   三省上言今進士純用經義如詔誥章表等文皆朝廷官守日用不可闕者若悉不試之何以兼收文學博異之士於是改置宏詞科歲詔進士登科者請試試者雖多取無過五人詞格超異者特奏命官   帝以宏詞科不足以致文學之士改立詞學兼茂科歲附貢士院試去檄書而増制誥中格則授館職歲不過五人   朱光庭請用經術取士 臣竊以聖朝用經術取士冠越前代止是不當專用王安石之學使後生習為一律不復窮究聖人之藴此為失矣若謂學經術不能為文須學詩賦而後能文臣以為不然夫六經之文可謂純粹渾厚經緯天地輝光日新者也今使學者不學純粹渾厚輝光六經之文而反學雕蟲篆刻童子之技豈不陋哉甚非聖朝之美事臣近已上封事論列今再具以經術取士之法約歸義理之文條列于左 第一塲試諸經大義六道乞令毎人各治二經毎經各試大義三道仍須先本注疏之説或注疏違聖人之意則先其注疏所以違之之説然後斷以已見及諸家之説以義理通文采優者為上義理通文采粗者為次義理不通雖有虚文不合格 第二塲試論語孟子大義四道論孟各兩道考試之法與經同義 第三塲試論一道乞於荀子楊子文中子韓吏部文中出題 第四塲試䇿三道内兩道乞問歴代史一道時務省試五道三道乞問歴代史兩道問時務 右臣之所陳欲令天下學者不失宗經知根本之學不專用王安石之鑿説各以已見諸家之説窮聖人之藴履之為事業發之為文章下之所以修身見於世上之所以斂材置之用皆不失道此臣所以區區為朝廷力言也伏望聖慈察臣管見如或可採特賜主張施行   詔復賢良方正等六科以待京朝官之被舉及應選者增置書判㧞萃科以待選人之應書者髙蹈邱園沈淪草澤茂才異等三科以待布衣之被舉者又置武舉以待方畧智勇之士   侍御史謝廓然請禁有司毋以程頥王安石之説取士秘書郎趙彦中疏言科舉之文成式具在今乃祖性理之説以浮言游詞相髙士之信道自守以六經聖賢為師可矣而别為洛學飾恠驚愚外假誠敬之名内濟虛偽之實士風日人才日偷望詔執事使明知聖朝好惡所在以變士風   元順帝時徹爾特穆爾為江浙平章㑹科舉驛請試官供張甚盛心頗不平及復入中書首議罷科舉及論學校莊田租可給伯衛士衣糧動當國者以發其機又欲損大廟四祭為一於是御史吕思誠等列其罪狀劾之不報皆辭職去而思誠出為廣西僉事時罷科舉詔已書而未用璽參政許有壬力爭之巴延怒曰汝風臺臣言徹爾特穆爾邪有壬曰太師擢徹爾特穆爾在中書御史三十人不畏太師而聴有壬豈有壬權重於太師邪巴延意稍解有壬乃曰科舉若罷天下才人觖望巴延曰舉子多以贓敗有壬曰科舉未行時臺中贓罰無筭豈盡出於舉子巴延曰舉子中可任用者惟叅政爾有壬曰若張夢臣馬伯庸輩可任大事如歐陽之文章亦豈易及巴延曰科舉雖罷士之欲求美衣食者自能向學有壬曰為士者初不事衣食巴延曰科舉取人實妨選法有壬曰今通事知印等天下凡三千三百餘名今歲自四月至九月白身補官受宣者亦且七十三人而科舉一歲僅三十餘人科舉於選法果相妨乎不也巴延心然其言而議已定不可中輟乃温言慰解之翊日宣詔特令有壬為班首以折辱之有壬懼禍不敢辭治書侍御史化誚有壬曰叅政可謂過橋折橋者矣有壬以為大耻移疾不出   學校【二十四則附】   鄭人游于鄉校以議執政之善否然明謂子産曰何不毁鄉校子産曰胡為夫人朝夕游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將行之其所惡者吾將改之是吾師也如之何毁之吾聞為國忠信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譬之若防川也大决所犯傷人必多吾不能救也不如小决之使導吾聞而藥之也然明曰蔑也乃今知吾子之信可事也小人實不材若果行此其鄭國實頼之豈惟二三臣仲尼聞是語也曰以是觀之謂子産不仁吾不信也   漢武帝令禮官勸學詔 葢聞導民以禮風之以樂今禮壊樂崩朕甚閔焉故詳延天下方聞之士咸薦諸朝其令禮官勸學講義洽聞舉遺興禮以為天下先太常其議予士弟子崇郷黨之化以勵賢材焉   朱浮上光武國學疏 夫太學者禮義之宫教化所由興也陛下尊敬先聖垂意古典宫室未飾干戈未休而先建太學造立横舎比日車駕親臨觀饗將以時雍之化顯勉進之功也尋博士之官為天下宗師使孔聖之言而不絶舊事䇿試博士必廣求詳選爰自畿夏延及四方是以博舉明經唯賢是登學者精勵逺近同慕伏聞詔書更試五人唯取見在洛陽城者臣恐自今以往將有所失求之密邇容或未盡而四方之學無所勸樂凡䇿試之本貴得其真非有期㑹不及逺方也又諸所徴試皆私自發遣非有傷費煩擾於事也語曰中國失禮求之於野臣浮幸得與講圖䜟故敢越職章帝東巡狩還過魯幸闕里以太牢祠孔子及七十二弟子作六代之樂大㑹孔氏男子二十以上者六十三人命儒者講論孔僖因自陳謝帝曰今日之㑹寧於卿宗有光榮乎對曰臣聞明王聖主莫不尊師貴道今陛下親屈萬乗辱臨敝里此乃崇禮先師増煇聖徳至於光榮非所敢承帝大笑曰非聖者子孫焉有斯言乎遂拜僖郎中   選髙才生受學詔 五經剖判去聖彌逺章句遺辭乖疑難正恐先師㣲言將遂廢絶非所以重稽古求道真也其令羣儒選髙才生受學左氏榖梁春秋古文尚書毛詩以扶㣲學廣異義焉   講議五經同異詔 葢三代導人教學為本漢承暴秦褒顯儒術建立五經為置博士其後學者精進雖曰承師亦别名家孝宣皇帝以為去聖久逺學不厭博故遂立大小夏侯尚書後又立京氏易至建武中復置顔氏嚴氏春秋大小戴禮博士此皆所以扶進㣲學尊廣道藝也中元元年詔書五經章句煩多議欲減省至永平元年長水校尉儵奏言先帝大業當以時施行欲使諸儒共正經義令學者得以自助孔子曰學之不講是吾憂也又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於戲其勉之哉   樊凖勸崇文學疏 臣聞賈誼有言人君不可以不學故雖大舜聖徳孳孳為善成王賢主崇明師及光武皇帝受命中興羣雄崩擾旌旗亂野東西誅戰不遑啓處然猶投戈講蓺息馬論道至孝明皇帝兼天地之姿用日月之明庶政萬機無不簡心而垂情古典游意經蓺毎饗射禮畢正坐自講諸儒並聴四方欣欣雖闕里之化矍相之事誠不足言又多徴名儒以充禮官如沛國趙孝琅邪承官等或安車結駟告歸鄉里或豐衣博帶從見宗廟其餘以經術見優者布在廊廟故朝多皤皤之良華首之老毎讌㑹則論難衎衎共求政化詳覽羣言饗如振玉朝者進而思政罷者退而備問小大隨化雍雍可嘉期門羽林介胄之士悉通孝經博士議郎一人開門徒衆百數化自聖躬流及蠻荒匈奴遣伊秩訾王大車且渠來入就學八方肅清上下無事是以議者毎稱盛時咸言永平今學者葢少逺方尤甚博士倚席不講儒者競論浮麗忘謇謇之忠習諓諓之辭文史則去法律而學詆欺鋭錐刀之鋒斷刑辟之重徳陋俗薄以致苛刻昔孝文竇后性好黄老而清靜之化流景武之間臣愚以為宜下明詔博求幽隱發揚巖穴寵進儒雅有如孝宫者徴詣公車以俟聖上講習之期公卿公舉明經及舊儒子孫進其爵位使纉其業復召郡國書佐使讀律令如此則延頸者日有所見傾耳者月有所聞伏願陛下推述先帝進業之道   陽球奏罷鴻都文學 伏承有詔勑中尚方為鴻都文學樂松江覽等三十二人圖象立賛以勸學者臣聞傳曰君舉必書書而不法後嗣何觀案松覽等皆出於㣲蔑斗筲小人依憑世戚附託權豪俛眉承睫徼進明時或獻賦一篇或鳥篆盈簡而位升郎中形圖丹青亦有筆不㸃牘辭不辯心假手請字妖偽百品莫不被䝉殊恩蟬蜕滓濁是以有識掩口天下嗟嘆臣聞圖象之設以昭勸戒欲令人君動鑒得失未聞豎子小人詐作文頌而可妄竊天官垂象圖素者也今太學東觀足以宣明聖化願罷鴻都之選以消天下之謗   晉戴邈上元帝請立學校疏 臣聞天道之所大莫大于隂陽帝王之至務莫重于禮樂是以古之建國有明堂辟雍之制鄉有庠序黌校之儀皆所抽導幽滯啓廣才思葢以六四有困䝉之吝君子大養正之功也昔仲尼列國之大夫耳興禮修學于洙泗之間四方髦俊斐然向風身達者七十餘人自兹以來千載絶塵豈天下小于魯衛賢哲乏于曩時勵與不勵故也自頃國遭無妄之禍社稷有綴旒之危㓂羯飲馬于長江兇狡䲭張于萬里遂使神州蕭條鞠為茂草四海之内人跡不交覇主有旰食之憂黎元懐荼毒之害戎首交拜于中原何遽籩豆之事哉然三年不為禮禮必壊三年不為樂樂必崩况曠載累紀如此之久邪今未進後生目不覩揖讓升降之儀耳不聞鐘鼓管絃之音文章散滅圖䜟無遺此葢聖達之所深悼有識之所嗟嘆也夫平世尚文遭亂尚武文武遞用長久之道譬之天地昏明之迭自古以來未有不由之者也今或以天下未一非興禮樂之時此言似之而不其然夫儒道深奥不可倉卒而成古之俊乂必三年而通一經比天下平泰然後修之則功成事定誰與制禮作樂者哉又貴遊之子未必有斬將搴旗之才亦未有從軍征戍之役不及盛年講肄道義使明珠加磨瑩之功荆璞發採琢之榮不亦良可惜乎臣愚以世喪道久人情玩于所習純風日去華競日彰猶火之消膏而莫之覺也今天地告始萬物權輿聖朝以神武之徳值革命之運蕩近世之流繼千載之絶軌篤道崇儒創立大業明主倡之于上宰輔督之于下夫上之所好下必有過之者焉是故雙劒之節崇而飛白之俗成挾琴之容飾而赴曲之和作君子之徳風小人之徳草實在感之而已臣以闇淺不能逺識格言奉誦明令慷慨下風謂宜以三時之隙漸就修建疏奏納焉于是始脩禮學   虞除鄱陽内史大修庠序廣招學徒移告屬縣曰學所以定情理性而積衆善者也情定于内而行成于外積善于心而名顯于教故中人之性隨教而移善積則習與性成唐虞之時皆比屋而可封及其廢也而云可誅豈非化以成俗教移人心者哉自漢氏失御天下分崩江表冦隔久替王教庠序之訓廢而莫修今四海一綂萬里同軌熙熙兆庶咸休息乎太和之中宜崇尚道素廣開學業以讃協時雍光揚盛化乃具為條制于是至者七百餘人乃作誥以奬訓之曰文學諸生皆冠帶之流年盛志美始涉學庭講修典訓此大成之業立徳之基也夫聖人之道淡而寡味故始學者不好也及至朞月所觀彌博所習彌多日聞所不聞日見所不見然後心開意朗敬業樂羣忽然不覺大化之陶已至道之入神也故學之染人甚于丹青丹青吾見其久而渝矣未見久學而渝者也夫工人之染先修其質後事其色質修色積而染工畢矣學亦有質孝悌忠信是也君子内正其心外修其行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文質彬彬然後為徳夫學者不患才不及而患志不立故曰希驥之馬亦驥之乗希顔之徒亦顔之倫也又曰㓶而舎之朽木不知㓶而不舎金石可虧斯非其效乎今諸生口誦聖人之典體閒庠序之訓比及三年可以小成而令名宣流雅譽日新朋友欽而樂之朝士敬而嘆之于是州府交命擇官而仕不亦美乎若乃含章舒藻揮翰流離稱述世務探頥究竒使班韜筆仲舒結舌亦惟才所居固無常人也然積一勺以成江河累㣲塵以崇峻極匪志匪勤理無由濟也諸生若絶人間之務心專親學累一以貫之積漸以進之則亦或遲或速或先或後耳何滯而不通何逺而不至邪   王導請元帝興學校書 夫風化之本在于正人倫人倫之政存乎設庠序庠序設五教明徳禮洽通彛倫攸叙而有耻且格父子兄弟夫婦長㓜之序順而君臣之義固矣易所謂正家而天下定者也故聖王䝉以養正少而教之使化霑肌骨習以成性遷善逺罪而不自知行成徳立然後裁之以位雖王之世子猶與國子齒使知道而後貴其取才用士咸先本之于學故周禮卿大夫獻賢能之書于王王拜而受之所以尊道而貴士也人知士之貴由道存則退而修其身以及家正其家以及鄉學于鄉以登朝反本復始各求諸已敦樸之業著浮偽之競息教使然也故以之事君則忠用之蒞下則仁孟軻所謂未有仁而遺其親義而後其君者也自頃皇綱失綂頌聲不興于今將二紀矣殿下以命世之資屬陽九之運禮樂征伐翼成中興誠宜經綸稽古建明學業以訓後生漸之教義使文武之道墜而復興爼豆之儀幽而更彰方今戎虜扇熾國耻未雪忠臣義夫所以扼腕拊心茍禮儀膠固淳風漸著則化之所感者深而徳之所被者大使帝典闕而復補皇綱弛而更張獸心人面饕餮檢情揖讓而服四夷緩帶而天下從得乎其道豈難也哉故有虞舞干戚而化三苖魯僖作泮宫而服淮夷桓文之覇皆先教而後戰今若聿遵前典興復道教擇朝之子弟並入于學選明博修禮之士而為之師化成俗定莫尚于斯帝甚納之   袁瓌論禮教疏 臣聞先王之教也崇典訓以逺代明禮樂以流後生所以導萬物之性暢為善之道也宗周既興文史載煥端委垂于南蠻頌聲溢于四海故延州聘魯聞雅而嘆韓起適魯觀易而美何者立人之道于斯為首孔子恂恂以教洙泗孟軻係之誨誘無倦是以仁義之聲于今猶存禮讓之節時或有之疇昔皇運陵替喪亂屢臻儒林之教漸頽庠序之禮猶闕國學索然墳籍莫啟有心之徒抱志無由昔魏武帝身親介胄務在武功猶尚廢鞍覽巻投戈吟詠况今陛下以聖明臨朝百官以䖍恭蒞事朝野無虞江外謐靜如之何泱泱之風漠然無聞洋洋之美墜于聖世乎古人有言詩書義之府禮樂徳之則實宜留心經籍闡明學義使諷誦之音盈于京室味道之賢是則是詠豈不盛哉若得給其宅地備其學徒博士僚屬粗有其官則臣之願也疏奏成帝從之國學之興自瓌始也   劉梁舉孝廉除北新城長告縣人曰昔文翁在蜀道著巴漢庚桑風移碨磥吾雖小宰猶有社稷茍赴期㑹理文墨豈本志乎乃更大作講舍延聚生徒數百人朝夕自往勸誡身執經卷試䇿殿最儒化大行此邑至後猶稱其教焉   後周太祖如曲阜謁孔子祠既奠將拜左右曰孔子陪臣也不當以天子拜之太祖曰孔子百世帝王之師敢不敬乎遂拜之又拜孔子墓命葺孔子祠禁孔林樵採訪孔子顔淵之後以為曲阜令   宋仁宗時判國子監王拱辰田況王洙余靖等言漢太學二百四十房千八百室生徒三萬人唐學舎亦千二百間今取才養士之法盛矣而國子監才二百楹制度狹小不足以容詔以錫慶院為太學置内舎生二百人講殿既備帝謁孔子故事止肅揖帝特再拜賜直講孫復五品服初海陵人胡瑗為湖州教授訓人有法科條纎息備具以身率先雖盛暑必公服坐堂上嚴師弟子之禮視諸生如其子弟諸生亦信愛如其父兄從之遊者常數百人時方尚詞賦湖學獨立經義治事齋以敦實學及興太學詔下湖州取其法著為令式   神宗立太學生三舍法初國子生以京朝七品以上子孫應䕃者為之太學生以八品以下若庶人子孫之俊異者為之試藝如進士法及帝即位尤垂意儒學自京師至郡縣既皆有學至是因言者論太學假錫慶院西北廊甚湫隘乃盡以錫慶院及朝集院西廡廣太學増直講為十員率二員共講一經生員釐為三等始入太學為外舍定額為七百人外舎升内舎員三百内舍升上舎員百各執一經從所講官受學月考試其業優等以次升舎上舎免發解及禮部試召試賜第其正録學諭以上舍生為之經各二員學行卓異者主判直講復薦之于中書除官其後増置八十齋齋三十人外舎生至二千人歲一試補内舍生間歲一試補上舍生彌封謄録如貢舉法   王巖叟請罷三舍法疏 右臣伏以法有為名則美而行之則難事有用意則良而施之則戾者三舎是也故自三舎之法立雖有髙材異行未見能取而得之而犇競之患起犇競之患起則賄賂之私行而獄訟之端作獄訟之端作而防猜之禁繁博士勞於簿書諸生困於文法非復渾然養士之體而庠序之風或幾乎息此識者之所共歎也臣竊謂庠序者所以萃羣材而樂育之以完其志業養其名譽優游舒徐以待科舉者也不必科舉之外别開進取之多岐以支離其心而激其爭端使利害得失日交戰於胷中損育徳養道之淳意非所以敦教化成人材也臣愚乞鑒已然之罷三舎法開先生弟子不相見之禁示學士大夫以不疑講肄之餘止以公私試第髙下如昔時自足以奬材氣而厲風聲使多士欣欣於從學則上庠宜復有雍容樂易之美為四方矜式矣乞下禮部及司業博士共議其當   王安石請杜醇先生入縣學書 人之生久矣父子夫婦兄弟賓客朋友其倫也孰持其倫禮樂刑政文物數制事為其具也其具孰持之為之君臣所以持之也君不得師則不知所以為君臣不得師則不知所以為臣為之師所以并持之也君不知所以為君臣不知所以為臣人之類其不相賊殺以至於盡者非幸歟信乎其為師之重也古之君子尊其身耻在舜下雖然者鄙夫問焉而不敢忽斂然後其身似不及者有歸之以師之重而不辭曰天之有斯道固將公之而我先得之得之而不推餘於人使同我所有非天意且有所不忍也安石得縣於此踰年矣方因孔子廟為學以教養縣子弟願先生留聴而賜臨之以為之師安石與有聞焉伏惟先生不與古之君子者異意也幸甚   蔡京請興學貢士縣學生選考升諸州學州學生每三年貢太學考分三等入上等補上舎入中等補上舎下等入下等補内舎餘居外舍諸州軍解額各以三分之一充貢士京又請建外學乃詔即京城南門外營建賜名辟雍外圓内方為屋千八百七十二楹太學專處上舎内外生而外學則處外舎生士初貢至皆入外學經試補入上舎内舎始得進處太學太學外舎亦令出居外學於是上舍至二百人内舍六百人外舎三千人太學自蔡確起大獄連引朝士有司縁此造為法禁煩苛凝密博士諸生禁不相見教諭無所施御史中丞劉摯以為言至是命程頥孫覺顧臨同太學長貳看詳修定條制頥大槩以為學校禮義相先之地而日使之爭殊非教養之道請改試為課有所未至則學官召而教之更不考定髙下置尊賢堂以延天下道徳之士鐫解額以去利誘省繁文以專委任勵行檢以厚風教及置待賓吏師齋立觀光法如是者亦數十條   理宗手詔曰虎闈齒胄太子事也此禮廢久矣如釋奠釋菜之事我朝俱未嘗廢然享師敬道又不可拘舊制可令太子謁拜太子既還上奏曰先聖之道至我朝而後有以續孟氏之然諸説並駕未知綂一迨朱熹張栻吕祖謙志同道合切思講磨擇精語詳開牖後學人心一正聖道大明今熹已秩從祀而栻祖謙尚未奉明詔臣竊望焉帝從之遂封栻華陽伯並列從祀   元武宗命李孟領國子學諭之曰國學人材所自出卿宜數課諸生勉其徳業至是又諭省臣曰昔世祖注意國學如不忽木等皆䝉古人而教以成材朕今親定國子生為三百人仍増陪堂生二十人通一經者以次補伴讀著為式既而孟等言方今進用儒者而老成日以凋謝四方儒士有成材者請擢任國學翰林祕書太常或儒學提舉等職俾學者有所激勸帝從之詔自今勿限資給果才而賢雖白身亦任用之   齊履謙與吳澄俱在國學既罷去學制稍廢至是復以履謙為司業乃酌舊制議立升齋積分之法每季考其學行以次第升既升上齋踰再歲始與私試辭理俱優者一分辭平理優者為半分歲終積至八分者為髙等禮部集賢歲選六人以貢仁宗從其議   許衡上疏論阿合馬專權罔上蠧政害民諸事不報因謝病請解機務䝉古主不許且命舉自代者衡奏曰用人天子之大柄臣下汎論其賢否則可若授之以位則斷自宸不可使臣下有市恩之漸乃拜衡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即燕京南城舊樞密院設學衡聞命喜曰此吾事也因請徴其弟子王梓耶律有尚姚燧等十二人為齋長時所選弟子皆㓜穉衡待之如成人愛之如子出入進退其嚴如君臣其為教因覺以明善因善以開蔽相其動息以為張弛課誦少暇即習禮或習書算少者則令習拜跪揖讓進退應對或射或投壺負者罰讀書若干遍久之諸生人人自得尊師敬業下至童子亦知三綱五常為生人之道   經學【十六則】   漢劉歆移讓太常博士書 昔唐虞既衰而三代迭興聖帝明王累起相襲其道甚著周室既㣲而禮樂不正道之難全也如此是故孔子憂道之不行歴國應聘自衞反魯然後樂正雅頌乃得其所修易序書制作春秋以紀帝王之道及夫子沒而㣲言絶七十子終而大義乖重遭戰國棄籩豆之禮理軍旅之陳孔子之道抑而孫吳之術興陵夷至於暴秦燔經書殺儒士設挾書之法行是古之罪道術由是遂滅漢興去聖帝明王遐逺仲尼之道又絶法度無所因襲時獨有一叔孫通累定禮儀天下惟有易卜未有他書至孝惠之世乃除挾書之律然公卿大臣綘灌之屬咸介胄武夫莫以為意至孝文皇帝始使掌故鼂錯從伏生受尚書尚書初出於屋壁朽折散絶今其書見在時師傅讀而已詩如萌芽天下衆書徃往頗出皆諸子傳説猶廣立於學官為置博士在漢朝之儒唯賈生而已至孝武皇帝然後鄒魯梁趙頗有詩禮春秋先師皆起於建元之間當此之時一人不能獨盡其經或為雅或為頌相合而成泰誓後得博士集而讀之故詔書稱曰禮壊樂崩書缺簡脱朕甚閔焉時漢興已七八十年離於全經固已逺矣及魯恭王壞孔子宅欲以為宫而得古文於壊壁之中逸禮有三十九書十六篇天漢之後孔安國獻之遭巫蠱倉卒之難未及施行及春秋左氏丘明所修皆古文舊書多者二十餘通藏於祕府伏而未發孝成皇帝閔學殘文缺稍離其真廼陳發祕藏校理舊文得此三事以考學官所傳經或脱簡傳或間編傳問民間則有魯國柏公趙國貫公膠東庸生之遺學與此同抑而未施此乃有識者之所惜閔士君子之所嗟痛也往者綴學之士不思廢絶之闕茍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煩言碎辭學者罷老且不能究其一藝信口説而背傳記是末師而非往古至於國家將有大事若立辟雍封禪巡狩之儀則幽冥而莫知其原猶欲保殘守缺挾恐見破之私意而無從善服義之公心或懐妬嫉不考情實雷同相從隨聲是非抑此三學以尚書為備謂左氏為不傳春秋豈不哀哉今聖上徳通神明繼綂揚業亦閔文學錯亂學士若兹雖昭其情猶依違謙讓樂與士君子同之故下明詔試左氏可立不遣近臣奉㫖銜命將以輔弼扶㣲與二三君子比意同力冀得廢遺今則不然深閉固距而不肯試猥以不誦絶之欲以杜塞餘道絶滅㣲學夫可與樂成難與慮始此廼衆庶之所為耳非所望士君子也且此數家之事皆先帝所親論今上所考視其古文舊書皆有徴驗外内相應豈茍而已哉夫禮失求之於野古文不猶愈於野乎往者博士書有歐陽春秋公羊易則施孟然孝宣皇帝猶廣立榖梁春秋梁邱易大小夏侯尚書義雖相反猶並置之何則與其過而廢之也寧過而立之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今此數家之言所以兼包大小之義豈可偏絶哉若必專已守殘黨同門妬道真違明詔失聖意以䧟於文吏之議甚為二三君子不取也徐防五經章句取士疏 臣聞詩書禮樂定自孔子發明章句始於子夏其後諸家分析各有異説漢承亂秦經典廢絶本文畧存或無章句收拾缺遺建立明經博徴儒術開置太學孔聖既逺微㫖將絶故立博士十有四家設甲乙之科以勉勸學者所以示人好惡改敝就善者也伏見太學試博士弟子皆以意説不修家法私相容隱開生姦路每有策試輙興諍訟論議紛錯互相是非孔子稱述而不作又曰吾猶及史之闕文即史有所不知而不肯闕也今不依章句妄生穿鑿以遵師為非義意説為得理輕侮道術寖以成俗誠非詔書實選本意改薄從忠三代常道專精務本儒學所先臣以為博士及甲乙䇿試宜從其家章句開五十難以試之解釋多者為上第引文明者為髙説若不依先師義有相伐皆正以為非五經各取上第六人論語不宜射䇿雖所失或久差可矯革   晉荀崧為太常時方修學校簡省博士置周易王氏尚書鄭氏古文尚書孔氏毛詩鄭氏周官禮記鄭氏春秋左傳杜氏服氏論語孝經鄭士博士各一人凡九人其儀禮公羊榖梁及鄭易皆省不置崧以為不可乃上疏曰自喪亂以來儒學尤寡今處學則闕朝廷之秀仕朝則廢儒學之俊昔咸寧太康永嘉之中侍中常侍黄門通洽古今行為世表者領國子博士一則應對殿堂奉酬顧問二則叅訓國子以儒訓三則祠儀二曹及太常之職以得質疑今皇朝中興美隆往初宜憲章令軌祖述前典世祖武皇帝應運登禪崇儒興學經始明堂營建辟雍告朔班政鄉飲大射西閣東序河圖秘書禁籍臺省有宗廟太府金墉故事太學有石經古文先儒典訓賈馬鄭杜服孔王何顏尹之徒章句傳注衆家之學置博士十九人九州之中師徒相傳學士如林猶選張華劉實居太常之官以重儒教傳稱孔子沒而㣲言絶七十二子終而大義乖自頃中夏殄瘁講誦遏密斯文之道將墮于地陛下聖哲龍飛恢崇道教樂正雅頌于是乎在江楊二州先漸聲教學士遺文于今為盛然方疇昔猶千之一臣學不章句才不通方之華實儒風殊邈思竭駑駘庶増萬分願斯道隆于百世之上縉紳詠于千載之下伏聞節省之制皆三分置二博士舊制十九人今五經合九人準古計今猶未能半宜及節省之制以時施行今九人以外猶宜増四願陛下萬機餘暇特垂省覽宜為鄭易置博士一人鄭儀禮博士一人春秋公羊博士一人榖梁博士一人昔周之衰下陵上替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善者誰賞惡者誰罰孔子懼而作春秋諸侯諱妬懼犯時禁是以微辭玅㫖義不顯明故曰知我者其惟春秋罪我者其惟春秋時左丘明子夏造膝親受無不精究孔子既沒㣲言將絶于是丘明退撰所聞而為之傳其書善禮多膏腴美辭張本繼末以發明經意信多竒偉學者好之稱公羊髙親受子夏立于漢朝辭義清儁斷决明審董仲舒之所善也榖梁赤師徒相傳暫立于漢世向歆漢之碩儒猶父子各執一家莫肯相從其書文清義約諸所發明或是式左氏公羊所不載亦足有所訂正是以三傳並行于先代通才未能孤廢今去聖久逺其文將墮與其過廢寧與過立臣以為三傳雖同曰春秋而發端異趣按如三家異同之説此乃義則戰爭之塲辭亦劒㦸之鋒于是理不可得共博士宜各置一人以博其學元帝詔曰崧表如此皆經國之務為政所由息馬投戈猶可講藝今雖日不暇給豈忘本而遺存邪可共博議者詳之議者多請從崧所奏詔曰榖梁膚淺不足置博士餘如奏宋神宗時王安石等以所訓釋詩書周禮三經上進上曰今談經者人人殊何以一道徳卿所著經其以頒行使學者歸一遂頒于學官號曰三經新義新義既頒一時學者無敢不傳習主司純用以取士先儒傳注一切廢而不用又黜春秋之書不列學官至詆之為斷爛朝報安石又以字學久不講後罷居金陵作字説二十四卷以進多穿鑿附㑹其流入于佛老云【已上五經】   晉阮籍通易論 易者何也乃昔之真徃古之變經也庖犧氏當天地一終值人物憔悴利用不存法制夷昧神明之徳不通萬物之情不類於是始作八卦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分隂陽序剛柔積山澤連水火雜而一之變而通之終于未濟六十四卦盡而不窮是以天地象而萬物形吉凶著而悔吝生事用有取變化有成南面聴㫁向明而治結繩而為網罟致日中之貨修耒耜之利以教天下皆得其所黄帝堯舜應時當務各有攸取窮神知化述則天序庖犧氏布演六十四卦之變後世聖人觀而因之象而用之禹湯之經皆在而上古之文不存至乎文王故係其辭於是歸藏氏逝而周典經興上下無常剛柔相易不可為典要惟變所適故謂之易易之為書也本天地因隂陽推盛衰出自幽㣲以致明著故乾元初濳龍勿用言大人之徳隱而未彰濳而未達待時而興循變而發天地既設屯始生需以待時訟以立義師以聚衆比以安民是以先王以建萬國親諸侯收其心也原而積之畜而制之是以上下和洽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順其理也先王既歿徳法乖易上凌下替君臣不制剛柔不和天地不交是以君子一類求同遏惡揚善以致其大謙而光之裒多益寡從聖善以命雷出於地於是大人得位明聖又興故先王作樂薦上帝昭明其道以答天貺於是萬物服從隨而事之子遵其父臣承其君臨馭綂一大觀天下是以先王以省方觀民設教儀之以度也包而有之合而含之故先王用之以明罰勅法自上乃下貴復其賤美盛亨盡時極日至先王閉開商旅不行后不省方以靜民也季葉既衰非謀之獲應運順天不妄而作故先王茂對時育萬物施仁布澤以樹其徳也萬物歸隨如法流承養善反惡利積生害剛過失柄習坎以位上失其道下喪其羣於是大人繼明照于四方顯其徳也自乾元以來施平而明盛衰有時剛柔無常或得或失一隂一陽出入吉凶由闇察彰文明以止有翼不飛隨之乃存取之者歸施之以若用之在㣲貴變慎小與物相追非知來藏往者莫之能審也易之為書也覆燾天地之道囊括萬物之情道至而反事極而改反用應時改用當務應時故天下仰其澤當務故萬物恃其利澤施而天下服此天下之所以順自然惠生類也富貴侔天地功名充六合莫之能傾莫之能害者道不逆也天地易之主也萬物易之心也故虚以受之感以和之男下女上通其氣也柔以承剛久其類也順而持之遁而退之下隆上積剛動大壯正大必用力盛則望明升惟進光大則傷聚以處身異以成類乖離既解緩以為失損益有時察以主使揚于王庭乗五馬敗剛既决柔上索下合令臣遭明君以柔遇剛品物咸亨剛據中正天下大行是以后用施命誥四國貴離教也於是天地萃聚百姓合同升而不已屇極及下井養不窮卑不能通不可弗革改以成器尊卑有分長序有序主之以震守之以威動不可終敵應而行漸以進之為人求位君子之欲進者也臣之求君隂之從陽委之歸誠乃得其所歸而應之專而一之陽徳受歸道豐位大也賢人君子有衆以成其大也窮侈䘮大夫之位羣而靡容容而無所卑身下意利見大人巽以申命柔順乎剛入而説之説而散之順天應人渙然成章風行水上有文有光男行不窮女位乎外衆隂承五上同在中從初更始乘木有功故先王以享于帝立廟奉天建國也剛柔分適得中節之以制其道不窮信愛結内剛得中位誠發於心庶物唯類大得則虧甚往則過既應於逺黙則不利故君子是以行重乎恭喪重乎哀篤偽薄也小過下泰不宜於上下止上動有飛鳥之象焉初六坎下上六離體飛鳥以凶是以災青也柔處中剛失位利與時行過而欲遂小亨正象隂皆乘陽陽剛凌替君臣易位亂而不已非中之謂故君子思患而豫防之慮其敗也通變無窮周敗又始剛未出隂在中柔濟不遺遂度不窮則象河洛神物設教而天下服慎辨居方隂陽相求初與之道逺作之由也卦體開闔乾以一為開坤以二為闔乾坤成體而剛柔有位故木老於未水生於申而坤在西南火老於戍木生於亥而乾在西北剛柔之際也故謂之父母陽承震動發而相承專制遂行萬物以興故謂之長男水老於辰金生於已一氣存之終而復起故巽為長女震發於風隂徳有紀火中鵙鳴母道將始故離為中女又在西北徤戰將升季隂㓜昧衰而不勝故兊為少女倉中㧞留肇幽為陽在中未達含而未章故坎為中男周流接合萬物既終造㣲更始明而未融故艮為少男乾圓坤方女柔男剛徤柔時推而福禍是將循化知生從變見亡故吉凶成敗不可亂也大過何也棟撓莫輔大者過也先王之馭世也刑設而不犯罰著而不施習坎剛中惟以心亨王正其徳公守厥職上下不疑臣主無惑納約自牖非户何咎車騎中門劒㦸在闥雖寘叢棘凶已三歲上六失道刑決也故髙宗伐鬼方柔道中也三年有賞徳乃豐也同人五號思其終也旅上之焚樂其窮也是以失刑者嚴而不檢喪徳者髙而不尊故君子正義以守位固法以威民何衢則亨滅耳而凶也小過何也踰位凌上害正危身小者過也既濟初吉終亂何也水加日上三隂乘陽以力求濟不止必亡故初吉終亂也未濟上六飲酒无咎何也過而莫改危而弗間誰咎之也无妄何也无妄而至非㑹合隂陽之違行也六三无妄之災或繫之牛行人得之邑人災何也有國而不收其民有衆而不修其器行人得之不亦災乎九五之災勿藥何也非常之厚離以為同無妄之疾災以除凶天時成敗何疾之功勿藥有喜不成何試也龍者何也陽健之類盛徳尊貴之喻也配天之厚盛徳莫髙之謂尊貴大人受命處中當陽徳之至也亢龍有悔何也繼守承貴有因而徳不克者也欲大而不顧其小甘侈而不思其匱居正上位而無卑有貴勞而無據喪志危身是以悔也先王何也大人之功也故建萬國親諸侯樹其義也作樂薦上帝正其命也省方觀民施其令也明罰勑法督其政也閉關不行靜亂民也茂時育徳應顯其福也享帝立廟昭其禄也稱聖王所造非承平之謂也后者何也成君定位據業修制保教守法畜履治安者也故自然成功濟用已至大通后成天地之道以左右民也成化理决施令誥方因綂紹衰中處將正之務非應初受命之事也上者何也日月相易盛衰相及致飾則利之未捷受故王后不稱君子不錯上以厚下道自然也君子者何也佐聖扶命翼教明法觀時而行有道而臣人者也因正徳以理其義察危廢以守其身故經綸以正盈果行以遂義飲食以須時辯義以作事皆所以章先王之建國輔聖人之神志也見險慮難思患預防别物居方慎初敬始皆人臣之行非大君之道也大人者何也龍徳潜達貴賤通明有位無稱大以行之故大過滅示天下幽明大人發輝重光繼明照于四方萬物仰生合徳天地不為而成故大人虎變天徳興也君子曰易順天地序萬物方圓有正體四時有常位事業有所麗鳥獸有所萃故萬物莫不一也隂陽性生性故有剛柔剛柔情生情故有愛惡愛惡生得失得失生悔悔著而吉凶見八卦居方以正性蓍圓通以索情情性交而利害出故立仁義以定性取蓍以制情仁義有偶而禍福分是故聖人以建天下之位定尊卑之制序隂陽之適别剛柔之節順之者存逆之者亡得之者身安失之者身危故犯之以别求者雖吉必凶知之以守篤者雖窮必通故寂寞者徳之主恣睢者賊之原進往者及之初終盡者始之根也是以未至不可坼也已用不可越也紂有天下之號而比匹夫之類鄰周處小侯之細而享于西山之賓外内之應已施而貴賤之名未分何也天道未究善惡未淳也是以明夫天之道者不欲審乎人之徳者不憂在上而不凌乎下處卑而不犯乎貴故道不可逆徳不可拂也是以聖人獨立無悶大羣不益釋之而道存用之而不可既由此觀之易以通矣   紀瞻與顧榮同赴洛在途共論易太極榮曰太極者葢謂混沌之時曚昧未分日月含其輝八卦隱其神天地混其體聖人藏其身然後廓然既變清濁乃陳二儀著象隂陽交泰萬物始萌六合闓拓老子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誠易之太極也而王氏云太極天地愚謂未當夫兩儀之謂以體為稱則是天地以氣為名則名隂陽今若謂太極為天地則是天地自生無生天地者也老子又云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久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以資始冲氣以為和原元氣之本求天地之根恐疑以此為凖也瞻曰昔庖犧畫八卦隂陽之理盡矣文王仲尼係其遺業三聖相承共同一致稱易準天無復其餘也夫天清地平兩儀交泰四時推移日月輝其間自然之數雖經諸聖孰知其始吾子云曚昧未分豈其然乎聖人人也安得混沌之初能藏其身于未分之内老氏先天之言此葢虚誕之説非易者之意也亦謂吾子神通體解所不應疑意者直謂太極極盡之稱言其理極無復外形外形既極而生兩儀王氏指向可謂近之古人舉至極以為驗謂二儀生于此非復謂有父母若必有父母非天地其孰在宋蘓洵易論 聖人之道得禮而信得易而尊信之而不可廢尊之而不敢廢故聖人之道所以不廢者禮為之明而易為之幽也生民之初無貴賤無尊卑無長㓜不耕而不饑不蠶而不寒故其民逸民之苦勞而樂逸也若水之走下而聖人者獨為之君臣而使天下貴役賤為之父子而使天下尊役卑為之兄弟而使天下長役幼蠶而後衣耕而後食率天下而勞之一聖人之力固非足以勝天下之民之衆而其所以能奪其樂而易之以其所苦而天下之民亦遂肯棄逸而即勞欣然戴之以為君師而遵蹈其法制者禮則使然也聖人之始作禮也其説曰天下無貴賤無尊卑無長㓜是人之相殺無已也不耕而食鳥獸之肉不蠶而衣鳥獸之皮是鳥獸與人相食無已也有貴賤有尊卑有長㓜則人不相殺食吾之所耕而衣吾之所蠶則鳥獸與人不相食人之好生也甚於逸而惡死也甚於勞聖人奪其逸死而與之勞生此雖三尺豎子知所趨避矣故其道之所以信於天下而不可廢者禮為之明也雖然明則易達易達則䙝䙝則易廢聖人懼其道之廢而天下復於亂也然後作易觀天地之象以為爻通隂陽之變以為卦考鬼神之情以為辭探之茫茫索之㝠㝠童而習之白首而不得其源故天下視聖人如神之幽如天之髙尊其人而其教亦隨而尊故其道之所以尊於天下而不敢廢者易為之幽也凡人之所以見信者以其中無所不可測者也人之所以獲尊者以其中有所不可窺者也是以禮無所不可測而易有所不可窺故天下之人信聖人之道而尊之不然則易者豈聖人務為新竒秘怪以誇後世耶聖人不因天下之至神則無所施其教卜筮者天下之至神也而卜者聴乎天而人不預焉者也筮者決之天而營之人者也漫而無理者也灼荆而鑚之方功義弓惟其所為而人何預焉聖人曰是純乎天技耳技何所施吾教於是取筮夫筮之所以或為陽或為隂者必自分而為二始掛一吾知其為一而掛之也揲之以四吾知其為四而揲之也歸竒於扐吾知其為一為二為三為四而歸之也人也分而為二吾不知其為幾而分之也天也聖人曰是天人參焉道也道有所施吾教矣於是因而作易以神天下之耳目而其道遂尊而不廢此聖人用其機權以持天下之心而濟其道於無窮也【已上易】   廖偁洪範論 箕子之叙洪範云鯀陻洪水汨陳其五行天乃不畀洪範九疇彛倫攸斁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彛倫攸叙孔安國傳其言云天與禹洛出書神負文而出列於背有數至於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類偁觀安國之意誠謂洪範之書出於天者也禹之所得乃天與之也故云洛出書神負文而出洎班固撰五行志又引劉歆之言亦云禹得洛書神之文而後知洪範偁案洪範皆人事之常而前古之達道也前古之達道皆出於聖人者也伏犧而前偁不可得而知也伏犧而下至於堯舜觀其事未有不法天行道以理天下使皇王之徳被於兆人而足以儀法千古則洪範者固前賢之所啓也豈得在禹方受之於天哉若洪範之書出於洛而神負之以授於禹則是洪範者果非人之所能察也自禹而上果未之聞於世也若果非人之所能察而世果未之聞則五行五事八政五紀皇極稽疑庶徴福極之事不聞於堯舜而上也今驗五行五事八政五紀皇極稽疑庶徴福極之義自伏犧而下未有不由之者則洛出負以授於禹得為可乎雖然安國劉歆班固所以云者誠惑於箕子所謂天錫故也是亦不知天道之説也夫凡所謂天道誠亦在於人耳順於天乃天道之與也不順於天乃天道之不與也書云天之歴數在汝躬順道之謂也又云商罪貫盈天命誅之不順道之謂也其洪範者天下之達道也聖人之所履而凶人之所不及也鯀有凶徳於天下而達道誠不可得也故箕子云天乃震怒不畀洪範九疇禹有聖徳於天下之達道固行之也故箕子云天乃錫禹洪範九疇諸儒不達於此以皇天震怒不畀洪範九疇即謂天果祕之而不與之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即謂天果授而與之斯實不明箕子之意也若諸儒所論天之歴數在汝躬是必親受歴數於天也天命誅之必親受僇於天也何不然之甚乎偁以為洪範者出於前聖之心也而後之為君者茍能務蹈聖徳未有不受洪範於天者也自二五已降有道者皆受於天所以然者天下之達道天之常道也行之則受之於天矣諸儒又云洪範九疇禹次而類之又云洛書本文凡六十五字此又足恠矣雖然欲成其為能無辭乎諸儒既有洛出負之誼則宜其云也如此嗚呼聖人之道不得其傳誠可痛矣或曰然則洪範之篇所以錄之者箕子也以武王之問故遂以洪範之道録而為書亦由周儀二禮皆古之達禮也周公録之以成書耳   歐陽修泰誓論 書稱商始咎周以乗黎乘黎者西伯也西伯以征伐諸侯為職事其伐黎而勝也商人已疑其難制而惡之使西伯赫然見其不臣之狀與商並立而稱王如此十年商人有反晏然不以為怪其父師老臣如祖伊㣲子之徒亦黙然相與熟視而無一言此豈近於人情邪由是言之謂西伯受命稱王十年者妄説也以紂之雄猜暴虐嘗醢九侯而脯鄂侯矣西伯聞之竊歎執而囚之幾不免死至其叛已不臣而自王乃反優容而不問者十年此豈近於人情邪由是言之謂西伯受命稱王十年者妄説也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使西伯不稱臣而稱王安能服事於商乎且謂西伯稱王者起於何説而孔子之言萬世之信也由是言之謂西伯受命稱王十年者妄説也伯夷叔齊古之知義之士也方其讓國而去顧天下皆莫可歸聞西伯之賢共往歸之當是時紂雖無道天子也天子在上諸侯不稱臣而稱王是僣叛之國也然二子不以為非依之久而不去至武王伐紂始以為非而棄去彼二子者始顧天下莫可歸卒依僣叛之國而不去不非其父而非其子此豈近於人情邪由是言之謂西伯受命稱王十年者妄説也書之泰誓十有一年説者因以謂自文王受命九年及武王居喪二年并數之爾是以西伯聴虞芮之訟謂之受命以為元年此又妄説也古者人君即位必稱元年常事爾不以為重也後世曲學之士説春秋始以改元為重事然則果常事歟固不足道也果重事歟西伯即位已改元矣中間不宜改元而文改元至武王即位宜改元而反不改元乃上冐先君之元年并其居喪稱十一年及其滅商而得天下其事大於聴訟逺矣又不改元由是言之謂西伯以受命之年為元年者妄説也後之學者知西伯生不稱王而中間不再改元則諸書所載文武之事粲然明白而不誣矣或曰然則武王畢喪伐紂而泰誓曷為稱十有一年對曰畢喪伐紂出於諸家之小説而泰誓六經之明文也昔者孔子當衰周之際患衆説紛紜以惑亂當世於是退而修六經以為後世法及孔子既歿去聖稍逺而衆説復興與六經相亂自漢以來莫能辨正今有卓然之士一取信乎六經則泰誓者武王之事也十有一年者武王即位之十有一年爾復何疑哉司馬遷作周本紀雖曰武王即位九年祭於文王之墓然治兵于盟津至作伯夷列傳則又載父死不葬之説皆不可為信是以吾無取焉取信于書可矣【已上書】   漢光武時尚書令韓歆上疏欲為費直易左氏春秋立博士詔下其議公卿大夫博士見於雲臺帝曰范博士可前平説范升起對曰左氏不祖孔子而出於丘明師徒相傳又無其人且非先帝所存無因得立遂與歆及太中大夫許淑等互相辯難退而上書 臣聞主不稽古無以承天臣不述舊無以奉君陛下愍學㣲缺勞心經藝存志博聞故異端競進近有司請置京氏易博士羣下執事莫不據正京氏既立費氏怨望左氏春秋復以比類亦希置立京費已行次復髙氏春秋之家又有騶夾如令左氏費氏得置博士髙氏騶夾五經竒異並復求立各有所執乖戻分爭從之則失道不從則失人將恐陛下必有厭倦之聴孔子曰博學約之弗畔矣夫夫學而不約必叛道也顔淵曰博我以文約我以禮孔子可謂知教顔淵可謂善學矣老子曰學道日損損猶約也又曰絶學無憂絶末學也今費左二學無有本師而多反異先帝前世有疑於此故京氏雖立輙復見廢疑道不可由疑事不可行詩書之作其來已久孔子尚周流遊觀至于知命自衞反魯乃正雅頌今陛下草創天下紀綱未定雖設樂官無有弟子詩書不講禮樂不修奏立左費非政急務孔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傳曰聞疑傳疑聞信傳信而堯舜之道存願陛下疑先帝之所疑信先帝之所信以示反本明不專已天下之事所以異者以不一本也易曰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又曰正其本萬事理五經之本自孔子始謹奏左氏之失凡十四事   陳元乞立左氏博士疏 陛下撥亂反正文武並用深愍經藝謬襍真偽錯亂每臨朝日輙延羣臣講論聖道知丘明至賢親受孔子而公羊榖梁傳聞於後世故詔立左氏博詢可否示不專已盡之羣下也今論者沉溺所習翫守舊聞固執虚言傳受之辭以非親見實事之道左氏孤學少與遂為異家之所覆冐夫至音不合衆聴故伯牙絶絃至寳不同衆好故卞和泣血仲尼聖徳而不容於世況於竹帛餘文其為雷同者所排固其宜也非陛下至明孰能察之臣元竊見博士范升等所議奏左氏春秋不可立及太史違戻凡四十五事案升等所言前後相違皆斷截小文媟黷㣲辭以年數小差掇為巨謬遺脱纎㣲指為大尤抉瑕摘釁掩其美所謂小辯破言小言破道者也升等又曰先帝不以左氏為經故不置博士後主所宜因襲臣愚以為若先帝所行而後主必行者則盤庚不當遷於殷周公不當營洛邑陛下不當都山東也往者孝武皇帝好公羊衞太子好榖梁有詔詔太子受公羊不得受榖梁孝宣皇帝在人間時聞衞太子好榖梁於是獨學之及即位為石渠論而榖梁氏興至今與公羊並存此先帝後帝各有所立不必其相因也孔子曰純儉吾從衆至於拜下則違之夫明者獨見不惑於朱紫聴者獨聞不謬於清濁故離朱不為巧移目師曠不為新聲易耳方今干戈少弭武事略戢留意聖藝眷顧儒雅採孔子拜下之義卒淵聖獨見之㫖分明黒白建立左氏解釋先聖之積結洮汰學者之累惑使基業垂於萬世後進無復狐疑則天下幸甚臣元愚鄙嘗傳師言如得以褐衣召見俯伏庭下誦孔氏之正道理丘明之宿寃若辭不合經事不稽古退就重誅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也   范寗榖梁傳序 昔周道衰陵乾綱絶紐禮壊樂崩彛倫攸斁弑逆簒盗者國有淫縱破義者比肩是以妖災因釁而作民俗染化而遷隂陽為之愆度七曜為之盈縮川岳為之崩竭鬼神為之疵厲故父子之恩缺則小弁之刺作君臣之禮廢則桑扈之諷興夫婦之道絶則谷風之篇奏骨肉之親離則角弓之怨彰君子之路塞則白駒之詩賦天垂象見吉凶聖作訓紀成敗欲人君戒慎厥行増修徳政葢誨爾諄諄聴我藐藐履霜堅氷所由者漸四夷交侵華戎同貫幽王以暴虐見禍平王以㣲弱東遷征伐不由天子之命號令出自權臣之門故兩觀表而臣禮亡朱干設而君權喪下陵上替僣逼理極天下蕩蕩王道盡矣孔子覩滄海之横流乃喟然而歎曰文王既沒文不在兹乎言文王之道喪興之者在已於是就大師而正雅頌因魯史而修春秋列黍離於國風齊王徳於邦君所以明其不能復雅政化不足以被羣后也於時則接乎隱公故因兹以託始該二儀之化育賛人道之幽變舉得失以彰黜陟明成敗以著勸誡拯頽綱以繼三五鼓芳風以扇遊塵一字之襃寵踰華衮之贈片言之貶辱過市朝之撻徳之所助雖賤必伸義之所抑雖貴必屈故附勢匿非者無所逃其罪潜徳獨運者無所隱其名信不易之宏軌百王之通典也先王之道既麟感化而來應因事備而終篇故絶筆於斯年成天下之事業定天下之邪正莫善於春秋春秋之傳有三而為經之㫖一臧否不同褒貶殊致葢九流分而㣲言隱異端作而大義乖左氏以鬻拳兵諌為愛君文公納幣為用禮榖梁以衞輙拒父為尊祖莊公不納子紏為内惡公羊以祭仲廢君為行權妾母稱夫人為合正以兵諌為愛君是人主可得而脅也以納幣為用禮是居喪可得而婚也以拒父為尊祖是為子可得而叛也以不納子紏為内惡是仇讐可得而容也以廢君為行權是神器可得而窺也以妾母為夫人是嫡庶可得而齊也若此之類傷教害義不可得强通者也凡傳以通經為主經以必當為理夫至當無二而三傳殊説庸得不棄其所滯擇善而從乎既不俱當則固容俱失若至言幽絶擇善靡從庸得不並舎以求宗據理以通經乎雖我之所是理未全當安可以得當之難而自絶於希通哉而漢興以來望碩儒各信所習是非紛錯凖裁靡定故有父子異同之論石渠分爭之説廢興由於好惡盛衰繼之辯訥斯葢非通方之至理誠君子之所歎息也左氏豔而富其失也誣榖梁清而婉其失也短公羊辯而裁其失也俗若能富而不誣清而不短裁而不俗則深於其道者也故君子之於春秋沒身而已矣升平之末歲次大梁先君北蕃回軫頓駕于吳乃帥門生故吏我兄弟子姪研講六籍次及三傳左氏則有服杜之註公羊則有何嚴之訓釋榖梁傳者雖近十家皆膚淺末學不經師匹辭理典據既無可觀又引左氏公羊以解此傳文義違反斯害也已於是乃商略名例敷陳疑滯博示諸儒同異之説昊天不弔大山其頽匍匐墓次死亡無日日月逾邁跂及視息乃與二三學士及諸子弟各記所識并言其意業未及終嚴霜夏墜從弟彫落二子泯沒天實喪予何痛如之今撰諸子之言各記其姓名名曰春秋榖梁傳集解【已上春秋】郭璞爾雅序 夫爾雅者所以通詁訓之指歸敘詩人之興詠總絶代之離詞辯同實而殊號者也誠九流之津涉六藝之鈐鍵學覽者之潭奥摛翰者之華苑也若乃可以博物不惑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者莫近於爾雅爾雅者葢興於中古隆於漢氏豹䑕既辯其業亦顯英儒贍聞之士洪筆麗藻之客靡不欽玩耽味為之義訓璞不揆檮昧少而習焉沈研鑚極二九載矣雖註者十餘然猶未詳備並多紛繆有所漏畧是以復綴集異聞㑹稡舊説考方國之語采謡俗之志錯綜樊孫博闗羣言剟其瑕礫搴其蕭稂事有隱滯援據徴之其所易了闕而不論别為音圖用祛未寤輙復擁篲清道企望塵躅者以將來君子為亦有涉乎此也   王子雍家語序 孔子家語者皆當時公卿士大夫及七十二弟子之所諮訪交相對問言語也既而諸弟子各記其所問焉與論語孝經並時弟子取其正實而切事者别出為論語其餘則都集録之名之曰孔子家語曰所論辯疏判浚歸實自夫子本㫖也屬文下辭往往頗有浮説煩而不要者亦由七十二子各共叙述首尾加之潤色其材或有優劣故使之然也孔子既沒而㣲言絶七十二弟子終而大義乖六國之世儒道分散遊説之士各以巧意而為枝葉孟軻荀卿守其所習當秦昭王時荀卿入秦昭王從之問儒術荀卿以孔子之語及諸國事七十二弟子之言凡百餘篇與之由此秦悉有焉始皇之世李斯焚書而孔子家語與諸子同列故不見滅髙祖克秦悉歛得之皆載於二尺竹簡多有古文字及吕氏專漢取歸藏之其後被誅亡而孔子家語乃散在人間好事者或各以意増損其意故使同是事而輙異辭孝景皇帝末年募求天下遺書于時京師大夫皆送官得吕氏之所傳孔子家語而與諸國事及七十子辭妄相錯雜不可得知以付掌書與典禮衆篇亂簡合而藏之祕府元封之時吾仕京師竊懼先人之典辭將遂泯沒於是因諸公卿大夫私以人事募求其副悉得之乃以事類相次撰集為四十篇又有曾子問禮一篇自别屬曾子問故不復錄其諸弟子書所稱引孔子之言者本不存乎家語亦以自已自有所傳也是以皆不取也將來君子不可不鑑   趙岐孟子題辭 孟子題辭者所以題號孟子之書本末指義文辭之表也孟姓也子者男子之通稱也此書孟子之所作也故總謂之孟子其篇目則各自有名孟子鄒人也名軻字則未聞也鄒本春秋邾子之國至孟子時改曰鄒矣國近魯後為魯所并又言邾為趙所并非魯也今鄒縣是也或曰孟子魯公族孟孫之後故孟子仕於齊喪母而歸塟於魯也三桓子孫既以衰㣲分適他國孟子生有淑質夙喪其父㓜被慈母三遷之教長師孔子之孫子思治儒術之道通五經尤長於詩書周衰之末戰國縱横用兵爭强以相侵奪當世取士務先權謀以為上賢先王大道陵遲隳廢異端並起楊朱墨翟放蕩之言以干時惑衆者非一孟子閔悼堯舜湯文周孔之業將遂湮微正塗壅底仁義荒怠佞偽馳騁紅紫亂朱於是則慕仲尼周流憂世遂以儒道遊於諸侯思濟斯民然由不肯枉尺直尋時君咸謂之迂濶於事終莫能聴納其説孟子亦自知遭蒼姬之訖録值炎劉之未奮進不得佐興唐虞雍熙之和退不能信三代之餘風耻沒世而無聞焉是故垂憲言以詔後人仲尼有云我欲託之空言不如載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於是退而論集所與髙弟弟子公孫丑萬章之徒難疑答問又自撰其法度之言著書七篇二百六十一章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包羅天地揆序萬類仁義道徳性命禍福粲然靡所不載帝王公侯遵之則可以致隆平頌清廟卿大夫士蹈之則可以尊君父立忠信守志厲操者儀之則可以崇髙節抗浮雲有風人之託物二雅之正言可謂直而不倨曲而不屈命世亞聖之大才者也孔子自衞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乃刪詩定書繫周易作春秋孟子退自齊梁述堯舜之道而著作焉此大賢擬聖而作者也七十子之疇㑹集夫子所言以為論語論語者五經之錧鎋六藝之喉衿也孟子之書則而象之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答以爼豆梁惠王問利國孟子對以仁義宋桓魋欲害孔子孔子稱天生徳於予魯臧倉毁鬲孟子孟子曰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㫖意合同若此者衆又有外書四篇性善辨文説孝經為正其文不能深不與内篇相似似非孟子本真後世依放而託之者也孟子既沒之後大道遂絀逮至亡秦焚滅經術坑戮儒生孟子徒黨盡矣其書號為諸子故篇籍得不泯絶漢興除秦虐禁開延道徳孝文皇帝欲廣遊學之路論語孝經孟子爾雅皆置博士後罷傳記博士獨立五經而已訖今諸經通義得引孟子以明事謂之博文孟子長於譬喻辭不迫切而意已獨至其言曰説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為得之矣斯言殆欲使後人深求其意以解其文不但施於説詩也今諸解者往往摭取而説之其説又多乖異不同孟子以來五百餘載傳之者亦已衆多余生西京世尋丕祚有自來矣少義方訓涉典文知命之際嬰戚于天遘屯離蹇詭性遁身經營八紘之内十有餘年心勦形瘵何勤如焉嘗息肩弛擔於濟岱之間或有温故知新雅徳君子矜我劬瘁睠我皓首訪論稽古慰以大道余困吝之中精神遐漂靡所濟集聊欲係志於翰墨得以亂思遺老也惟六籍之學先覺之士釋而辯之者既已詳矣儒家惟有孟子閎逺㣲妙緼奥難見宜在條理之科於是乃述已所聞證以經傳為之章句具載本文章别其指分為上下凡十四卷䆒而言之不敢以當達者施於新學可以寤疑辯惑愚亦未能審於是非後之明者見其違闕儻改而正諸不亦宜乎揚雄太攡 者幽攡萬類而不見形者也資陶虚無而生乎䂓神明而定摹通同古今以開類攡錯隂陽而發氣一判一合天地備矣天日迴行剛柔接矣還復其所終始定矣一生一死性命瑩矣仰以觀乎象俯以視乎情察性知命原始見終三儀同科厚薄相劘圜則杌棿方則嗇噓則流體唫則凝形是故闔天謂之宇闢宇謂之宙日月往來一寒一暑律則成物厯則編時律厯交道聖人以謀晝以好之夜以醜之一晝一夜隂陽分索夜道極隂晝道極陽牝牡羣貞以攡吉凶則君臣父子夫婦之道辯矣是故日動而東天動而西天日錯行隂陽更巡死生相摎萬物乃纒故䀻取天下之合而連之者也綴之以其類占之以其觚曉天下之瞶瞶瑩天下之晦晦者其唯乎夫晦其位而冥其畛深其阜而眇其根攘其功而幽其所以然者也故卓然示人逺矣曠然廓人大矣淵然引人深矣渺然絶人眇矣嘿而該之者也㩣而散之者人也稽其門闢其户叩其鍵然後乃應況其否者乎人之所好而不足者善也人之所醜而有餘者惡也君子曰彊其所不足而拂其所有餘則之道幾矣仰而視之在乎上俯而窺之在乎下企而望之在乎前棄而忘之在乎後欲違則不能嘿則得其所者也故者用之至也見而知之者智也視而愛之者仁也斷而决之者勇也兼制而博用者公也能以偶物者通也無所繫輆者聖也時與不時者命也虛形萬物所道之謂道也因循無革天下之理得之謂徳也理生昆羣兼愛之謂仁也列敵度宜之謂義也秉道徳仁義而施之之謂業也瑩天功明萬物之謂陽也幽無形深不測之謂隂也陽知陽而不知隂隂知隂而不知陽知隂知陽知止知行知晦知明者其唯乎縣之者權也平之者衡也濁者使清險者使平離乎情者必著乎偽離乎偽者必著乎情情偽相盪而君子小人之道較然見矣者以衡量者也髙者下之卑者舉之饒者取之罄者與之明者定之疑者提之䂓之者思也立之者事也説之者辯也成之者信也夫天宙然示人神矣夫地他然示人明矣天地奠位通明通氣有一有二有三位各殊輩回行九區終始連屬上下無隅察龍虎之文觀鳥之理運諸桼政繫之泰始極焉以通旋璣之綂正玉衡之平圜方之相研剛柔之相干盛則又衰窮則更生有實有虚流止無常夫天地設故貴賤序四時行故父子繼律厯陳故君臣理常變錯故百事折質文形故有無明吉凶見故善否著虚實盪故萬物纒陽不極則隂不萌隂不極則陽不牙極寒生熱極熱生寒信道致詘詘道致信其動也日造其所無而好其所新其靜也日減其所有而損其所成故推之以刻叅之以晷反覆其序軫轉其道也以見不見之形抽不抽之緒與萬類相連其上也縣天下也淪淵纎也入歲廣也包畛其道游冥而挹盈存存而亡亡㣲㣲而章章始始而終終近者亦近之逺者亦逺之譬若天蒼蒼然在於東面南面西面北面仰而無不在焉及其俛則不見也天豈去人哉人自去也冬至及夜半以後者近之象也進而未極往而未至虚而未滿故謂之近夏至及日中以後者逺之象也進極而退往窮而還已滿而損故謂之逺日一南而萬物死日一北而萬物生斗一北而萬物虚斗一南而萬物盈日之南也右行而左還斗之南也左行而右還或左或右或死或生神靈合謀天地乃并天神而地靈   經濟類編巻四十七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四十八   明 馮琦馮瑗 撰   文學類二   史學【四十一則】   趙穿攻靈公於桃園宣子未出山而復太史書曰趙盾弑其君以示於朝宣子曰不然曰子為正卿亡不越竟反不討賊非子而誰宣子曰嗚呼我之懐矣自詒伊慼其我之謂矣孔子曰董狐古之賢史也書法不隠宣子古之良大夫也為法受惡惜也越竟乃免邾黒肱以濫來奔賤而書名重地故也君子曰名之不可不慎也如是夫有所有名而不如其已以地叛雖賤必書地以名其人終為不義弗可滅已是故君子動則思禮行則思義不為利囬不為義疚或求名而不得或欲盖而名章懲不義也齊豹為衛司冦守嗣大夫作而不義其書為盜邾庶其莒牟夷邾黒肱以土地出求食而已不求其名賤而必書此五物者所以懲肆而去貪也若艱難其身以險危大人而有名章徹攻難之士將奔走之若竊邑叛君以徼大利而無名貪冐之民將寘力焉是以春秋書齊豹曰盜三叛人名以懲不義數惡無禮其善志也故曰春秋之稱微而顯婉而辦上之人能使昭明善人勸焉滛人懼焉是以君子貴之   齊崔杼者齊之相也弑莊公止太史無書君弑及賊太史不聽遂書賊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殺之其弟又嗣書之崔子又殺之死者二人其弟又嗣復書之乃舍之南史氏是其族也聞太史盡死執簡以往將復書之聞既書矣乃還君子曰古之良史   劉向戰國䇿序 䕶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臣向言所校中戰國䇿書中書餘巻錯亂相糅舛又有國别者八篇少不足臣向因國别者畧以時次之分别不以序者以相補除復重得三十三篇本字多誤脫為半字以趙為肖以齊為立如此字者多中書本號或曰國䇿或曰國事或曰短長或曰事語或曰長書或曰修書臣向以為戰國時游士輔所用之國為之䇿謀宜為戰國䇿其事繼春秋以後訖楚漢之起二百四十五年間之事皆定以殺青書可繕冩叙曰周室自文武始興崇道德隆禮義設辟雍泮宫庠序之教陳禮樂絃歌移風之化叙人倫正夫婦天下莫不曉然論孝弟之義惇篤之行故仁義之道滿乎天下卒致之刑措四十餘年逺方慕義莫不賓服雅頌歌詠以思其徳下及康昭之後雖有衰徳其紀綱尚明及春秋時已四五百載矣然其餘業遺烈流而未滅五覇之起尊事周室五霸之後時君雖無徳人臣輔其君者若鄭之子産晉之叔向齊之晏嬰挾君輔政以並立於中國猶以義相支持歌詠以相感聘覲以相交期㑹以相一盟誓以相救天子之命猶有所行㑹享之國猶有所耻小國得有所依百姓得有所息孔子曰能以禮譲為國乎何有周之流化豈不大哉及春秋之後衆賢輔國者既没而禮義衰矣孔子雖論詩書定禮樂王道粲然分明以匹夫無勢化之者七十二人而已皆天下之俊也時君莫尚之是以王道遂用不興故曰非威不立非勢不行仲尼既没之後田氏取齊六卿分晉道徳大廢上下失序至秦孝公捐禮譲而貴戰爭棄仁義而用詐譎茍以取強而已矣夫簒盜之人列為侯王詐譎之國興立為強是以轉相放效後嗣師之遂相吞滅并大兼小師經嵗流血滿野父子不相親兄弟不相安夫婦離散莫保其命湣然道徳絕矣晩世益甚萬乗之國七千乘之國五敵侔爭權盡為戰國貪饕無取競進無厭國異政教各自制斷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力功爭強勝者為右兵革不休詐偽並起當此之時雖有道徳不得施設有謀而強負阻而恃固連與交質重約結誓以守其國故孟子荀卿儒術之士棄捐於世而游說權謀之徒見貴於俗是以蘇秦張儀公孫衍陳軫代厲之屬生從横短長之說左右傾側蘇秦為從張儀為橫橫則秦帝從則楚王所在國重所去國輕然當此之時秦國最雄諸侯方弱蘇秦結之合六國為一以擯背秦秦人恐懼不敢闚兵於闗中天下不交兵者二十有九年然秦國勢便形利權謀之士咸先馳之蘇秦初欲橫秦弗用故東合從及蘇秦死後張儀連橫諸侯聽之西向事秦是故始皇因四塞之固據崤函之阻跨隴蜀之饒聽衆人之策乘六世之烈以蠶食六國兼諸侯并有天下仗於詐謀之弊終無信篤之誠無道徳之教仁義之化以綴天下之心任刑罰以為治信小術以為道遂燔燒詩書坑殺儒士上小堯舜下邈三王二世愈甚惠不下施情不上達君臣相疑骨肉相疎化道淺薄綱紀壊敗民不見義而懸於不寧撫天下十四嵗天下大潰詐偽之弊也其比王徳豈不逺哉孔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耻道之以徳齊之以禮有耻且格夫使天下有所耻故化可致也茍以詐偽偷活取容自上為之何以率下秦之敗也不亦宜乎戰國之時君徳淺薄為之謀策者不得不因勢而為資據時而為謀故其扶急持傾為一切之權雖不可以臨國教化兵革救急之勢也皆髙才秀士度時君之所能行出竒策異智轉危為安易亡為存亦皆可喜可觀䕶左都水使者光禄大夫臣向所校戰國策書録   曾鞏序 劉向所定戰國䇿三十三篇崇文總目稱第十一篇者闕臣訪之士大夫家始盡得其書正其誤謬而疑其不可考者然後戰國策三十三篇復完叙曰向叙此書言周之先明教化修法度所以大治及其後謀詐用而仁義之路塞所以大亂其說既美矣卒以謂此書戰國之謀士度時君之所能行不得不然則可謂惑於流俗而不篤於自信者也夫孔孟之時去周之初已數百嵗其舊法已亡舊俗已熄久矣二子乃獨明先王之道以謂不可改者豈將強天下之主以後世之所不可為哉亦將因其所遇之時所遭之變而為當世之法使不失乎先王之意而已二帝三王之治其變固殊其法固異而其為國家天下之意本末先後未嘗不同也二子之道如是而已盖法者所以適變也不必盡同道者所以立本也不可不一此理之不易者也故二子者守此豈好為異論哉能勿茍而已矣可謂不惑乎流俗而篤於自信者也戰國之游士則不然不知道之可信而樂於說之易合其設心注意偷為一切之計而已故論詐之便而諱其敗言戰之善而蔽其患其相率而為之者莫不有利者少矣其在人也則魯之晨飲其羊闗轂而輠輪者皆可以為師儒盧之沽名者皆可以為大醫西子之里惡而矉者皆可以當侯王山西之冐没輕儳沓貪而忍者皆可以鑿囚門制閫外山東之稚騃樸鄙力農桑啖棗栗者皆可以謀謨於廟堂之上若是則反倫悖道甚矣何以異於是物哉   司馬遷十二諸侯年表論 太史公讀春秋歴譜諜至周厲王未嘗不廢書而歎也曰嗚呼師摯見之矣紂為象箸而箕子唏周道缺詩人本之袵席闗雎作仁義陵遲鹿鳴刺焉及至厲王以惡聞其過公卿懼誅而禍作厲王遂奔於彘亂自京師始而共和行政焉是後或力政彊乗弱興師不請天子然挾王室之義以討伐為㑹盟主政由五霸諸侯恣行侈不軌賊臣簒子滋起矣齊晉秦楚其在成周微甚封或百里或五十里晉阻三河齊負東海楚介江淮秦因雍州之固四國迭興更為伯主文武所褒大封皆威而服焉是以孔子明王道干七十餘君莫能用故西觀周室論史記舊聞興於魯而次春秋上記隠下至哀之獲麟約其辭文去其煩重以制義法王道備人事浹七十子之徒口受其傳指為有所刺譏褒諱挹損之文辭不可以書見也魯君子左丘明懼弟子人人異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因孔子史記且論其語成左氏春秋鐸椒為楚威王傅為王不能盡觀春秋采取成敗卒四十章為鐸氏微趙孝成王時其相虞卿上采春秋下觀近世亦著八篇為虞氏春秋呂不韋者秦莊㐮王相亦上觀尚古刪拾春秋集六國時事以為八覽六論十二紀為呂氏春秋及如荀卿孟子公孫固韓非之徒各往往捃摭春秋之文以著書不可勝紀漢相張蒼歴譜五德上大夫董仲舒推春秋義頗著文焉而儒者斷其義馳說者騁其辭不務綜其終始歴人取其年月數家隆於神運譜諜獨記世謚其辭畧欲一觀諸要難於是譜十二諸侯自共和訖孔子表見春秋國語學者所譏盛衰大指著於篇為成學治古文者要刪焉   自序傳 昔在顓頊命南正重以司天北正黎以司地唐虞之際紹重黎之後使復典之至於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甫其後也當周宣王時失其守而為司馬氏司馬氏世典周史惠㐮之間司馬氏去周適晉晉中軍隨㑹奔秦而司馬氏入少梁自司馬氏去周適晉分散或在衛或在趙或在秦其在衛者相中山在趙者以劔論顯蒯聵其後也在秦者名錯與張儀爭論於是惠王使錯將伐蜀遂拔因而守之錯孫靳事武安君白起而少梁更名曰夏陽靳與武安君阬趙長平軍還而與之俱賜死杜郵塟於華池靳孫昌昌為秦主鐵官當始皇之時蒯瞶孫卬為武信君將而徇朝歌諸侯之相王王卬於殷漢之伐楚卬歸漢以其地為河内郡昌生無澤無澤為漢市長無澤生喜喜為五大夫卒皆塟髙門喜生談談為太史公太史公學天官於唐都受易於楊何習道論於黄子太史公仕於建元元封之間愍學者之不達其意而師悖乃論六家之要指曰易大傳天下一致而百慮同歸而殊塗夫隂陽儒墨名法道德此務為治者也直所從言之異路有省不省耳嘗竊觀隂陽之術大祥而衆忌諱使人拘而多所畏然其序四時之大順不可失也儒者博而寡要勞而少功是以其事難盡從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禮列夫婦長㓜之别不可易也墨者險而難遵是以其事不可徧循然其強本節用不可廢也法家嚴而少恩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不可改矣名家使人儉而善失真然其正名實不可不察也道家使人精神専一動合無形贍足萬物其為術也因隂陽之大順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與時遷移應物變化立俗施事無所不宜指約而易操事少而功多儒者則不然以為人主天下之儀表也主倡而臣和主先而臣隨如此則主勞而臣逸至於大道之要去健羡絀聰明釋此而任術夫神大用則竭形大勞則敝形神騷動欲與天地長久非所聞也夫隂陽四時八位十二度二十四節各有教令順之者昌逆之者不死則亡未必然也故曰使人拘而多畏夫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經也弗順則無以為天下綱紀故曰四時之大順不可失也夫儒者以六蓺為法六蓻經傳以千萬數累世不能通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故曰博而寡要勞而少功若夫列君臣父子之禮序夫婦長㓜之别雖百家弗能易也墨者亦尚堯舜道言其徳行曰堂髙三尺土階三等茅茨不翦采椽不刮食土簋啜土刑糲梁之食藜藿之羮夏日葛衣冬日鹿裘其送死桐棺三寸舉音不盡其哀教喪禮必以此為萬民之率使天下法若此則尊卑無别也夫世異時移事業不必同故曰儉而難遵要曰彊本節用則人給家足之道也此墨子之所長雖百家弗能廢也法家不别親疎不殊貴賤一斷於法則親親尊尊之恩絶矣可以行一時之計而不可長用也故曰嚴而少恩若尊主卑臣明分職不得相踰越雖百家弗能改也名家苛察繳繞使人不得行其意専决於名而失人情故曰使人儉而善失真若夫控名責實參伍不失此不可不察也道家無為又曰無不為其實易行其辭難知其術以虛無為本以因循為用無成埶無常形故能究萬物之情不為物先不為物後故能為萬物主有法無法因時為業有度無度因物與合故曰聖人不杇時變是守虛者道之常也因者君之綱也羣臣並至使各自明也其實中其聲者謂之端實不中其聲者謂之窽窽言不聴姦乃不生賢不肖自分白黒乃形在所欲用耳何事不成乃合大道混混㝠㝠光耀天下復反無名凡人所生者神也所託者形也神大用則竭形大勞則敝形神離則死死者不可復生離者不可復反故聖人重之由是觀之神者生之本也形者生之具也不先定其神而曰我有以治天下何由哉太史公既掌天官不治民有子曰遷遷生龍門耕牧河山之陽年十歲則誦古文二十而南游江淮上㑹稽探禹穴闚九疑浮於沅湘北渉汶泗講業齊魯之都觀孔子之遺風鄉射鄒嶧戹困鄱薛彭城過梁楚以歸於是遷仕為郎中奉使西征巴蜀以南南略卬笮昆明還報命是嵗天子始建漢家之封而太史公留滯周南不得與從事故發憤且卒而子遷適使反見父於河洛之間太史公執手而泣曰余先周室之太史也自上世嘗顯功名於虞夏典天官事後世中衰絶於予乎汝復為太史則續吾祖矣今天子接千嵗之統封泰山而余不得從行是命也夫命也夫余死汝必為太史為太史無忘吾所欲論著矣且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此孝之大者夫天下稱誦周公言其能論歌文武之徳宣周邵之風達太王王季之思慮爰及公劉以尊后稷也幽厲之後王道缺禮樂衰孔子修舊起廢論詩書作春秋則學者至今則之自獲麟以來四百餘嵗而諸侯相兼史記放絶今漢興海内一統明主賢君忠臣死義之士余為太史而弗論載廢天下之史文余甚懼焉汝其念哉遷俯首流涕曰小子不敏請悉論先人所次舊聞弗敢闕卒三嵗而遷為太史令紬史記石室金匱之書五年而當太初元年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天厯始改建於明堂諸神受紀太史公曰先人有言自周公卒五百嵗而有孔子孔子卒後至於今五百嵗有能紹明世正易傳繼春秋本詩書禮樂之際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讓焉上大夫壷遂曰昔孔子何為而作春秋哉太史公曰余聞董生曰周道衰廢孔子為魯司冦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為天下儀表貶天子退諸侯討大夫以達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也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紀别嫌疑明是非定猶豫善善惡惡賢賢賤不肖存亡國繼絶世補敝起廢王道之大者也易著天地隂陽四時五行故長於變禮經紀人倫故長於行書記先王之事故長於政詩記山川谿谷禽獸草木牝牡雌雄故長於風樂樂所以立故長於和春秋辨是非故長於治人是故禮以節人樂以發和書以道事詩以達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義撥亂世反之正莫近於春秋春秋文成數萬其指數千萬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失之毫釐差以千里故曰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旦一夕之故也其漸乆矣故有國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讒而弗見後有賊而不知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經事而不知其宜遭變事而不知其權為人君父而不通於春秋之義者必首惡之名為人臣子而不通於春秋之義者必陷簒弑之誅死罪之名其實皆以為善為之不知其義被之空言而不敢辭夫不通禮義之㫖至於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則犯臣不臣則誅父不父則無道子不子則不孝此四行者天下之大過也以天下之大過予之則受而弗敢辭故春秋者禮義之大宗也夫禮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後法之所為用者易見而禮之所為禁者難知壷遂曰孔子之時上無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以斷禮義當一王之法今夫子上遇明天子下得守職萬事既具咸各序其宜夫子所論欲以何明太史公曰唯唯否否不然余聞之先人曰伏羲至純厚作易八卦堯舜之盛尚書載之禮樂作焉湯武之隆詩人歌之春秋采善貶惡推三代之徳褒周室非獨刺譏而已也漢興以來至明天子獲符瑞封禪改正朔易服色受命於穆清澤流罔極海外殊俗重譯款塞請來獻見者不可勝道臣下百官力誦聖徳猶不能宣盡其意且士賢能而不用有國者之恥主上明聖而徳不布聞有司之過也且余嘗掌其官廢明聖盛徳不載滅功臣世家賢大夫之業不述墮先人所言罪莫大焉余所謂述故事整齊其世傳非所謂作也而君比之於春秋謬矣於是論次其文七年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禍幽於縲紲乃喟然而嘆曰是余之罪也夫是余之罪也夫身毁不用矣退而深惟曰夫詩書隱約者欲遂其志之思也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戹陳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脚而論兵法不韋遷蜀世傳吕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賢聖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鬰結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來者於是卒述陶唐以來至於麟止自黄帝始 惟我漢繼五帝末流接三代統業周道廢秦撥去古文焚滅詩書故明堂石室金匱玉版圖籍散亂於是漢興蕭何次律令韓信申軍法張蒼為章程叔孫通定禮儀則文學彬彬稍進詩書往往間出矣自曹參薦盖公言黄老而賈生鼂錯明申商公孫以儒顯百年之間天下遺文古事靡不畢集太史公太史公乃父子相續纂其職曰於戯余維先人嘗掌斯事顯於唐虞至於周復典之故司馬氏世主天官至於余乎欽念哉欽念哉罔羅天下放失舊聞王迹所興原始察終見盛觀衰論考之行事略推三代録秦漢上記軒轅下至於兹著十二本記既科條之矣並時異世年差不明作十表禮樂損益律歴改易兵權山川鬼神天人之際承敝通變作八書二十八宿環北辰三十輻共一轂運行無窮輔拂股肱之臣配焉忠信行道以奉主上作三十世家扶義俶儻不令已失時立功名於天下作七十列凡百三十篇五十二萬六千五百字為太史公書序略以拾遺補藝成一家之言厥協六經異傳整齊百家雜語藏之名山副在京師俟夫後世聖人君子   班固司馬遷論 自古書契之作而有史官其載籍博矣至孔氏纂之上繼唐堯下訖秦繆唐虞以前雖有遺文其語不經故言黃帝顓頊之事未明可也及孔子因魯史記而作春秋而左邱明論輯其本事以為之又纂異同為國語又有世本録黃帝以來至春秋時帝王公侯卿大夫祖世所出春秋之後七國並爭秦兼諸侯有戰國策漢興伐秦定天下有楚漢春秋故司馬遷據左氏國語采世本戰國策述楚漢春秋接其後事訖于大漢其言秦漢詳矣至於采經摭分散數家之事甚多疏畧或有抵捂亦其渉獵者廣博貫穿經馳騁古今上下數千載間斯以勤矣又其是非頗繆於聖人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後六經序游俠則退處士而進姦雄述貨殖則崇埶利而羞賤貧此其所蔽也然自劉向揚雄博極羣書皆稱遷有良史之材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華質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虛美不隠惡故謂之實録嗚呼以遷之博物洽聞而不知以知自全既陷極刑幽而發憤書亦信矣迹其所以自傷悼小雅巷伯之倫夫唯大雅既明且哲能保其身難矣哉   前漢書序 班氏之先與楚同姓令尹子文之後也子文初生棄於瞢中而虎乳之楚人謂乳糓謂虎於檡故名糓於檡字子文楚人謂虎班其子以為號秦之滅楚遷晉代之間因氏焉始皇之末班壹避墬於樓煩致馬牛羊數千羣值漢初定與民無禁當孝惠髙后時以財雄邉出入弋獵旌旗鼔吹年百餘嵗以夀終故北方多以壹為字者壹生孺孺為任俠州郡歌之孺生長官至上谷守長生回以茂材為長子令回生况舉孝廉為郎積功勞至上河農都尉大司農奏課連最入為左曹越騎校尉成帝之初女為偼伃致仕就第貲累千金徙昌陵昌陵後罷大臣名家皆占數於長安况生三子伯斿穉伯少受詩於師丹大將軍王鳳薦伯宜勸學召見宴昵殿容貌甚麗誦說有法拜為中常侍時上方鄉學鄭寛中張禹朝夕入說尚書論語於金華殿中詔伯受焉既通大義又講異同於許商遷奉車都尉數年金華之業絶出與王許子弟為羣在於綺襦紈絝之間非其好也家本北邉志節忼慨數求使匈奴河平中單于來朝上使伯持節迎於塞下㑹定㐮大姓石季羣輩報怨殺追捕吏伯上狀因自請願試守期月上遣侍中中郎將王舜馳代伯䕶單于并奉璽書印綬即拜伯為定㐮大守定㐮聞伯素貴年少自請治劇畏其下車作威吏民竦息伯至請問耆老父祖故人有舊恩者迎延滿堂日為供具執子孫禮郡中益弛諸所賔禮皆名豪懐恩醉酒共諫伯宜頗攝録盜賊具言本謀亡匿處伯曰是所望於父師矣廼召屬縣長吏選精進掾吏分部收捕及他隠伏旬日盡得郡中震栗咸稱神明嵗餘上徵伯伯上書願過故郡上父祖冢有詔太守都尉以下㑹因召宗族各以親疎加恩施散數百金北州以為榮長老紀焉道病中風既至以侍中光禄大夫養病賞賜甚厚數年未能起㑹許皇后廢班偼伃供養東宫進侍者李平為偼伃而趙飛燕為皇后伯遂稱篤久之上出過臨伯伯惶恐起眡事自大將軍薨後富平定陵侯張放淳于長等始愛幸出為微行行則同輿執轡入侍禁中設宴飲之㑹及趙李諸侍中皆引滿舉白談笑大噱時乗輿幄坐張畫屏風畫紂醉踞妲己作長夜之樂上以伯新起數目禮之因顧指畫而問伯紂為無道至於是虖伯對曰書云廼用婦人之言何有踞肆於朝所謂衆惡歸之不如是之甚者也上曰茍不若此此圖何戒伯曰沈湎於酒微子所以吿去也式號式謼大雅所以流連也詩書滛亂之戒其原皆在於酒上廼喟然嘆曰吾久不見班生今日復聞讜言放等不懌稍自引起更衣因罷出時長信庭林表適使來聞見之後上朝東宮太后泣曰帝間顔色瘦黑班侍中本大將軍所舉宜寵異之益求其比以輔聖徳宜遣富平侯且就國上曰諾車騎將軍王音聞之以風丞相御史奏富平侯罪過上廼出放為邉都尉後復徵入太后與上書曰前所道尚未效富平侯反復來其能黙虖上謝曰請今奉詔是時許商為少府師丹為光禄勲上於是引商丹入為光禄大夫伯遷水衡都尉與兩師並侍中皆秩中二千石毎朝東宫常從及有大政俱使諭㫖於公卿上亦稍厭游宴復修經書之業太后甚恱丞相方進復奏富平侯竟就國㑹伯病卒年三十八朝廷愍惜焉斿博學有俊才左將軍史丹舉賢良方正以對䇿為議郎遷諌大夫右曹中郎將與劉向校秘書毎奏事斿以選受詔進讀羣書上器其能賜以秘書之副時書不布自東平思王以叔父求太史公諸子書太將軍白不許語在東平王傳斿亦早卒有子曰嗣顯名當世穉少為黄門郎中常侍方直自守成帝季年立定陶王為太子數遣中允請問近臣穉獨不敢答哀帝即位出穉為西河屬國都尉遷廣平相王莽少與穉兄弟同列友善兄事斿而弟畜穉斿之卒也修緦麻賻甚厚平帝即位太后臨朝莽秉政方欲文致太平使使者分行風俗采頌聲而穉無所上琅邪太守公孫閎言災害於公府大司空甄豐遣屬馳至兩郡諷吏民而劾閎空造不祥穉絕嘉應嫉害聖政皆不道太后曰不宣徳美宜與言災害者異罰且後宫賢家我所哀也閎獨下獄誅穉懼上書陳恩謝罪願歸相印入補延陵園郎太后許焉食故禄終身由是班氏不顯莾朝亦不罹咎初成帝性寛進入直言是以王音翟方進等繩法舉過而劉向杜鄴王章朱雲之徒肆意犯上故自帝師安昌侯諸舅大將軍兄弟及公卿大夫後宫外屬史許之家有貴寵者莫不被文傷詆唯谷永嘗言建始河平之際許班之貴傾動前朝熏灼四方賞賜無量空虚内臧女寵至極不可尚矣今之後起天所不饗什倍於前永指以駮譏趙李亦無間云穉生彪彪字叔皮㓜與從兄嗣共遊學家有賜書内足於財好古之之士自逺方至父黨揚子雲以下莫不造門嗣雖修儒學然貴老嚴之術桓生欲借其書嗣報曰若夫嚴子者絕聖棄智修生保真清虚澹泊歸之自然獨師友造化而不為世俗所役者也漁釣於一壑則萬物不奸其志棲遲於一丘則天下不易其樂不絓聖人之罔不齅驕君之餌蕩然肆志談者不得而名焉故可貴也今吾子已貫仁誼之覊絆繫名聲之韁鎻伏周孔子軌躅馳顔閔之極摯既繫攣於世教矣何用大道為自昡曜昔有學歩於邯鄲者曾未得其髣髴又復失其故歩遂匍匐而歸耳恐似此類故不進嗣之行已持論如此叔皮唯聖人之道然後盡心焉年二十遭王莽敗世祖即位於冀州時隗囂據隴右擁衆招輯英俊而公孫述稱帝於蜀漢天下雲擾大者連州郡小者據縣邑囂問彪曰往者周亡戰國並爭天下分裂數世然後廼定其抑者從橫之事復起於今乎將承運迭興在於一人也願先生論之對曰周之興廢與漢異昔周立爵五等諸侯從政本根既微枝葉強大故其末流有從橫之事其勢然也漢家承業之制並立郡縣主有専已之威臣無百年之柄至於成帝假借外家哀平短祚國嗣三絶危自上起傷不及下故王氏之貴傾擅朝廷能竊號位而不根於民是以即真之後天下莫不引領而數十餘年間外内騷擾逺近俱發假號雲合咸稱劉氏不謀而同辭方今雄桀州城者皆無七國世業之資詩云皇矣上帝臨下有赫鑒觀四方求民之莫今民皆謳吟思漢鄉仰劉氏已可知矣囂曰先生言周漢之埶可也至於但見愚民習識劉氏姓號之故而謂漢家復興疏矣昔秦失鹿劉季逐而掎之時民復知漢乎既感囂言又愍狂狡之不息廼著王命論以救時難知隗囂終不寤廼避墬於河西河西大將軍竇融嘉其美徳訪問焉舉茂材為徐令以病去官後數應三公之召仕不為禄所如不合學不為人博而不俗言不為華述而不作有子曰固弱冠而固作幽通之賦以致命遂志固以為唐虞三代詩書所及世有典籍故雖堯舜之盛必有典謨之篇然後揚名於後世冠徳於百王故曰巍巍乎其有成功焕乎其有文章也漢紹堯運以建帝業至於六世史臣乃追述功徳私作本紀編於百王之末厠於秦項之列太初以後闕而不録故探纂前記綴輯所聞以述漢書起元髙祖終於孝平王莽之誅十有二世二百三十年綜其行事旁貫五經上下洽通為春秋考記表志傳凡百篇   范班固傳論 論曰司馬遷班固父子其言史官載籍之作大義粲然著矣議者咸稱二子有良史之才遷文直而辭覈固文贍而事詳若固之序事不激危不抑抗贍而不穢詳而有體使讀之者亹亹而不厭信哉其能成名也彪固譏遷以為是非頗謬於聖人然其論議常排死節否正直而不叙殺身成仁之為美則輕仁義賤守節愈矣固傷遷博物洽聞不能以智免極刑然亦身陷大戮智及之而不能守之嗚呼古人所以致論於目睫也   裴駰史記集觧序 班固有言曰司馬遷據左氏國語采世本戰國策述楚漢春秋接其後事訖於天漢其言秦漢詳矣至於采經摭分散數家之事甚多疏畧或有牴牾亦其所渉獵者廣博貫穿經傳馳騁古今上下數千載間斯已勤矣又其是非頗謬於聖人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後六經序游俠則退處士而進姦雄述貨殖則崇勢利而羞賤貧此其所蔽也然自劉向揚雄博極羣書皆稱遷有良史之才服其善序事理辯而不華質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隠惡故謂之實録駰以為固之所言世稱其當雖時有紕繆實勒成一家總其大較信命世之宏才也考校此書文句不同有多有少莫辨其實而實之惑者定彼從此是非相貿真偽舛雜故中散大夫東莞徐廣研核衆本為作音義具列異同兼述訓觧粗有所發明而殊恨省畧聊以遇管增演徐氏采經傳百家并先儒之說豫是有益悉皆抄内刪其游辭取其要實或義在可疑則數家兼列漢書音義稱臣瓚者莫知氏姓今直云瓚曰又都無姓名者但云漢書音義時見微意有所裨補譬嘒星之繼朝陽飛塵之集華嶽以徐為本號曰集觧未詳則闕弗敢臆説人心不同聞見異辭班氏所謂疏畧牴牾者依違不悉辨也愧非胥臣之多聞子産之博物妄言未學蕪穢舊史豈足以闗諸畜徳庶賢無所用心而已   班彪前史得失論 唐虞三代詩書所及世有史官以司典籍暨於諸侯國自有史故孟子曰楚之檮杌晉之乗魯之春秋其義一也定哀之間魯君子左邱明論集其文作左氏傳三十篇又撰異同號曰國語二十篇由是乗檮杌之事遂闇而左氏國語獨章又有紀録黃帝以來至春秋時帝王公侯卿大夫號曰世本一十五篇春秋之後七國並爭秦并諸侯則有戰國策三十三篇漢興定天下太中大夫陸賈記録時功作楚漢春秋九篇孝武之世太史令司馬遷採左氏國語刪世本戰國策據楚漢列國時事上自黃帝下訖獲麟作本紀世家列傳書表凡百三十篇而十篇缺焉遷之所記從漢元至武以絶則其功也至於採經摭分散百家之事甚多疏畧不如其本務欲以多聞廣載為功論議淺而不篤其論術學則崇黃老而薄五經序貨殖則輕仁義而羞貧窮道遊俠則賤守節而貴俗功此其大敝傷道所以遇極刑之咎也然善述事理辯而不華質而不俚文質相稱盖良史之才也誠令遷依五經之法言同聖人之是非意亦庶㡬矣夫百家之書猶可法也若左氏國語世本戰國䇿楚漢春秋太史公書今之所以知古後之所由觀前聖人之耳目也司馬遷序帝王則曰本紀公侯傳國則曰世家卿士特起則曰列傳又進項羽陳渉而黜淮南衡山細意委曲條例不經若遷之著作採獲古今貫穿經傳至廣博也一人之精文重思煩故其書刋落不盡尚有盈辭多不齊一若序司馬相如舉郡縣著其字至蕭曹陳平之屬及董仲舒並時之人不記其字或縣而不郡者盖不暇也今此後篇慎覈其事整齊其文不為世家唯紀傳而已傳曰殺史見極平易正真春秋之義也   荀恱置史官疏 古者天子諸侯有事必吿於廟朝有二史左史記言右史書事事為春秋言為尚書君舉必記善惡成敗無不存焉下及士庶茍有茂異咸在載籍或欲顯而不得或欲隠而名章得失一朝而榮辱千載善人勸焉滛人懼焉宜於今者備置史官掌其典文紀其行事毎於嵗盡舉之尚書以助賞罰以法教獻帝覽而善之   漢紀序 昔在上聖惟建皇極經緯天地觀象立法乃作書契以通宇宙於王庭厥用大焉先王光演大業肆於時夏亦惟厥後永世作典夫立典有五志焉一曰達道義二曰章法式三曰通古今四曰著功勲五曰表賢能於是天人之際事物之宜粲然顯著罔不備矣世濟其軌不損其業也損益盈虚與時消息臧否不同其揆一也漢四百有六載撥亂反正統武興文永惟祖宗之洪業思光啓乎萬嗣聖上穆然惟文之恤瞻前顧後是紹是繼闡崇大猷命立國典於是綴叙舊書以述漢紀中興以前明王賢臣得失之軌亦足以觀矣   劉孔才人物志序 夫聖賢之所美莫美乎聰明聰明之所貴莫貴乎知人知人誠智則衆財得其序而庶績之業興矣是以聖人著爻象則立君子小人之辭叙詩志則别風俗雅正之業制禮樂則考六藝祗庸之徳躬南面則援俊逸輔相之材皆所以達衆善而成天功也天功既成則並受名譽是以堯以克明俊德為稱舜以登庸二八為功湯以拔有莘之賢為名文王以舉渭濱之叟為貴由此論之聖人興徳孰不勞聰明於求人獲安逸於任使者哉是故仲尼不試無所援升猶序門人以為四科泛論衆材以辨三等又歎中庸以殊聖人之德尚德以勸庶㡬之論訓六蔽以戒偏材之失思狂狷以通抗拘之材疾悾悾而無信以明偽似之難保又曰察其所安觀其所由以知舉止之行人物之察也如此其詳是以敢依聖訓志序人物庶以補綴遺忘惟博識君子裁覽其義焉   劉昭後漢書註補志序 臣昭曰昔司馬遷作史記爰建八書班固因廣是曰十志天人經緯帝政紘維區分源奥開廓著述創藏山之秘寳肇刋石之遐貫誠有志於春秋亦自敏於改作至乎永平執簡東觀紀傳雖顯書志未聞推檢舊紀先有地理張衡欲存炳發未有成功靈憲精逺天文已焕自蔡邕大鳴條寔多紹宣協妙元卓律歴已詳承洽伯始禮儀克舉郊廟社稷祭祀該明輪騑冠章車服贍列於是應譙纉其業董巴襲其軌司馬續書總為八志律歴之篇仍乎洪邕所構車服之本即依董蔡所立儀祀得於往志百官就乎故簿並籍據前修以濟一家者也王者之要國典之源粲然畧備可得而知矣既接繼班書通其流貫體裁淵深雖難踰等序致膚約有傷懸越後之名史弗能罷意叔駿之書是謂十典矜緩殺青竟亦不成二子平業俱稱麗富華轍亂亡典則偕泯雅言䆳義於是俱絶沈松因循尤觧功創時改見句非更搜求加文藝以矯前棄流書品採自近録初平永嘉圖籍焚喪塵消烟滅焉識其限借南晉之新虚為東漢之故實是以學者亦無取焉范曄後漢良史誠跨衆氏序或未周志遂全闕國志鴻曠須寄勤閑天才富博猶俟改具若草昧厥始無相憑據窮其身世少能已畢遷有承考之言固深資父之力太初以前班用馬史十志所因實多往制升入校部出二十載續志昭表以助其間成父述者夫何易哉况曄思雜風塵心撓成毁弗克員就豈以兹乎夫辭潤婉贍可得起改覈求見事必應冩襲故序列所論備精與奪及語八志頗褒其美雖出拔前羣歸相沿也又尋本書當作禮樂志其天文五行百官車服為名則同此外諸篇不著紀傳律歴郡國必依往式曄遺書自序應徧作諸志前漢有者悉欲備製巻中發論以正得失書雖未明其大㫖也層臺雲構所缺過乎榱桷為山霞髙不終踰乎一㙺鬱絶斯作吁可痛哉徒懐纘緝理慙鈎逺廼借舊志注以補之狹見寡陋匪同博逺及其所植微得論列分為三十卷以合范史求於齊工孰曰文類此兹闕恨庶賢乎已昔褚先生補子長之削少馬氏接孟堅之不畢相成之義古有之矣引彼先志又何猜焉而嵗代逾藐立言湮散義存廣求一隅未覿兼鍾律之妙素揖校讐參厯算之徵有慙證辯星侯袐阻圖緯藏嚴是須甄明毎用疑畧時或有見頗邀傍遇非覽正部事乖詳宻今令行禁止此書外絶其有疎漏諒不足誚   裴松之上三國志注表 臣聞智周則萬里自賓鑒逺則物無遺照雖盡性窮微深不可識至於緒餘所寄則必接乎麤迹是以體備之量猶曰好察邇言畜徳之厚在於多識往行伏惟陛下道該淵極神超妙物輝光日新郁哉彌盛雖一貫墳典怡心賾猶復降懐近誠博觀興廢將以總括前蹤貽誨來世臣前被詔使采三國異同以注陳夀國志夀書銓叙可觀事多審正誠遊覽之苑囿近世之嘉史然失在於畧時有所脫漏臣奉㫖尋詳務在周悉上搜舊聞旁摭遺逸按三國雖歴年不逺而事闗漢晉首尾所渉出入百載注記分錯毎多舛互其夀所不載事宜存録者則罔不畢取以補其闕或同説一事而辭有乖雜或出事本異疑不能判並皆抄内以備異聞若乃紕謬顯然言不附理則隨違矯正以懲其妄其時事當否及夀之小失頗以愚意有所論辯自就撰集已垂期月寫校始訖謹封上呈竊惟繢事以衆色成文蜜蠭以兼采為味故能使絢素有章甘踰本質臣實頑乏顧慙二物雖自罄厲分絶藻繢既謝淮南食時之敏又微狂簡斐然之作淹留無成祗穢翰墨不足以上酬聖㫖少塞愆責愧懼之深若墜淵谷   董卓之死左中郎將髙陽侯蔡邕在王允坐聞之驚歎允勃然叱之曰董卓國之大賊㡬亡漢室君為王臣所宜同疾而懐其私遇反相傷痛豈不共為逆哉即收付廷尉邕謝曰身雖不忠古今大義耳所厭聞口所常玩豈當背國而嚮卓也願黥首刖足繼成漢史士大夫多矜救之不能得大尉馬日磾謂允曰伯喈曠世逸才多識漢事當續成後史為一代大典而所坐至㣲誅之無乃失人望乎允曰昔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作謗書流於後世方今國祚中衰戎馬在郊不可令倿臣執筆在㓜主左右既無益聖徳復使吾黨其訕議日磾退而告人曰王公其無後乎善人國之紀也制作國之典也滅紀廢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獄中   晉大司馬桓温發徐兖州民築廣陵城徙鎮之時征役既頻加之疫癘死者什四五百姓嗟怨袐書監太原孫盛作晉春秋直書時事温見之怒謂盛子曰枋頭誠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闗君門戸事其子遽拜謝請改之時盛年老家居性方嚴有軌度子孫雖班白待之愈峻至是諸子乃共號洪稽顙請為百口切計盛大怒不許諸子遂私改之盛先已寫别本傳之外國及孝武帝購求異書得之於遼東人與見本不同遂兩存之   晉史陳夀文長文虞傳司馬彪王隠虞預孫盛于寳鄧粲謝沉習鑒齒徐廣傳論 古之王者咸建史官昭法立訓莫近于此若夫原始要終紀情括性其言微而顯其義皎而明然可以茵藹緹油作程遐世者也邱明既没班馬迭興奮鴻筆于西京騁直詞于東觀自斯已降分明競爽可以繼明先典者陳夀得之乎江漢英靈信有之矣允源將帥之子篤志典墳紹統戚藩之研稽載籍咸能綜緝遺文垂諸不朽豈必克傳門業方擅箕表者哉處叔區區勵精著述混淆蕪舛良不足觀叔寜寡聞穿窬王氏雖勒成一家未足多尚令升安國有良史之才而所著之書惜非正典悠悠晉室斯文將墜鄧粲謝沉祖述前史葺宇重軒之下施牀連榻之上奇詞異義罕見稱焉習氏徐公俱云筆削彰善癉惡以為懲勸夫蹈忠履正貞士之心背義圖榮君子不取而彦威跡淪冦壌逡廵于偽國野民運遭革命流連于舊朝行不違言廣得之矣   北魏主以崔浩監祕書事使與髙允等共譔國記曰務從實録著作令史閔湛郗標性巧佞為浩所寵信勸浩刋所譔國史于石以彰直筆浩竟用湛標議刋石立于郊壇東方書魏之先世事皆詳實立于衢路往來見者咸以為言北人無不忿恚相與譛浩於魏主以為暴揚國惡魏主大怒使有司案浩及祕書郎吏等罪狀魏主召髙允問曰國書皆浩所為乎對曰太祖記前著作郎鄧淵所為先帝記及今記臣與浩共為之然浩所領事多總裁而已至於著述臣多於浩魏主顧謂太子曰直哉此人情所難而允能為之臨死不易辭信也為臣不欺君貞也遂赦之詔誅浩及僚屬宗欽段承根等下至僮吏凡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縶浩置檻内送城南衛士數十人溲其上呼聲嗷嗷聞於行路魏主既誅崔浩而悔之㑹比部尚書宣城公李孝伯病篤或已卒魏主悼之曰李宣城可惜既而曰朕失言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   齊武帝使太子家令沈約譔宋書疑立袁粲傳審之於武帝武帝曰袁粲自是宋室忠臣約又多載宋世祖太宗諸鄙瀆事武帝曰孝武事迹不容頓爾我昔經事明帝卿可思諱惡之義於是多所刪除   沈約禮志序 左史記言右史記事事則春秋是也言則尚書是也至於楚書鄭志晉乗楚杌之篇皆所以昭述前史俾不泯於後司馬遷制一家之言始區别名題至乎禮儀刑政有所不盡乃於紀傳之外剏立八書片文隻事鴻纎備舉班氏因之靡違前式網羅一代滌流遂廣律歴禮樂其名不變以天官為天文改封禪為郊祀易貨殖平凖之稱革河渠溝洫之名綴孫卿之辭以述刑法采孟軻之書用序食貨劉向鴻範始自春秋劉歆七畧儒墨異部朱贛博采風謡尤為詳洽固並因仍以為三志而禮樂疏簡所漏者多典章事數百不記一天文雖為該舉而不言天形致使三天之説渾然莫辨是故蔡邕於朔方上書謂宜載述者也漢興接坑儒之後典墳殘缺耆生碩老常以亡逸為慮劉歆七畧固之藝文蓋為此也河自龍門東注橫被中國毎漂決所漸害重災深堤築之功勞役天下且闗洛髙塏地少川源是故鎬酆潦潏咸入禮典漳滏鄭白之饒溝渠沾溉之利皆民命所祖國以為天溝洫立志亦其宜也世殊事改於今可得而畧竊以班氏律厯前事已詳自楊韋改創景初而魏書闕志及元嘉重造新法大明博議囬改自魏至宋宜入今書班固禮樂郊祀馬彪祭祀禮儀蔡邕朝㑹董巴輿服並各立志夫禮之所苞其用非一郊祀朝饗匪云别事旗章服物非禮而何今總而裁之同謂禮志刑法食貨前説已該隨流别附之紀傳樂經殘缺其來已逺班氏所述政抄舉樂記馬彪後書又不備續至於八音衆器並不見書雖畧見世本所闕猶衆爰及雅鄭謳謡之節一皆屏落曾無槩見郊廟樂章毎隨世改雅聲舊典咸有遺文又案今鼔吹鐃歌雖有章曲樂人傳習口相師祖所務者聲不先訓以義今樂府鐃歌校漢魏舊曲曲名時同文字永異尋文求義無一可了不知今之鐃章何代曲也今志自郊廟以下凡諸樂章非滛哇之辭並皆詳載天文五行自馬彪以後無復記録何書自黄初之始徐志肇義熙之元今以魏接漢式遵何氏然則自漢髙帝五年之首冬暨宋順帝昇明二年之孟夏二辰六沴甲子無差聖帝哲王咸有瑞命之紀盖所以神明寳位幽賛禎符欲使逐鹿弭苵窺覬不作握河括地緑文赤字之書言之詳矣爰逮道至天而甘露下徳洞地而醴泉出金芝秬之祥朱草白烏之瑞斯固不可誣也若夫衰世徳爽而嘉應不息斯固天道芒昧難以數推亦猶明主居上而震蝕之災不弭百靈咸順而懸象之應獨違今立符瑞志以補前史之闕地里參差事難該辨魏晉以來遷徙百計一郡分為四五一縣割成兩三或昨屬荆豫今司兖朝為零桂之士夕為盧九之民去來紛擾無暫止息版籍為之渾淆職方所不能記自戎狄内侮有晉東遷中土遺氓播徙江外幽幷冀雝兖豫青徐之境幽淪冦逆自抶莫而裹足奉首免身於荆越者百郡千城流寓比室人佇鴻鴈之歌士蓄懐本之念莫不各樹邦邑思復舊井既而民單戸約不可獨建故魏邦而有韓邑齊縣而有趙民且省置交加日回月徙寄寓遷流迄無定託邦名邑號難或羣書大宋受命重啟邉隙淮北五州翦為冦境其或奔亡播遷復立郡縣斯則元嘉泰始同名異實今以班固馬彪二志晉宋起居凡諸記注悉皆推討隨條辨析使悉該詳百官置省備有前説尋源討流於事為易元嘉中東海何承天受詔篹宋書其志十五篇以續馬彪漢志其證引該博者即而因之亦猶班固馬遷共為一家者也其有漏闕及何氏後事備加搜采隨就補綴焉淵流浩漫非孤學所盡足蹇途遥豈短䇿能運雖斟酌前史備覩妍嗤而愛嗜異情取捨殊意毎含毫握簡杼軸忘飡終不足與班左並馳董南齊轡庶為後之君子削藁而已焉   北齊中書令魏收撰魏書頗用受憎為褒貶每謂人曰何物小子敢與魏收作色舉之則使升天按之則使入地既成盧潜奏收誣罔一代罪當誅盧斐頓丘李庶皆言魏史不直收啓齊主云臣既結怨彊宗將為刺客所殺齊主怒於是斐庶及王松年皆坐謗史鞭二百配甲坊斐庶死於獄中潜亦坐繫獄然時人終不服謂之穢史唐太宗謂諫議大夫禇遂良曰卿猶知起居注所書可得觀乎對曰史官書人君言動備記善惡庶㡬人君不敢為非未聞自取而觀之也太宗曰朕有不善卿亦記之邪對曰臣職當載筆不敢不記黄門侍郎劉洎曰借使遂良不記天下亦皆記之太宗曰誠然太宗謂監修國史房齡曰前世史官所記皆不令人主見之何也對曰史官不虚美不隠惡若人主見之必怒故不敢獻也太宗曰朕之為心異於前世帝王欲觀國史知前日之惡為後來之戒公可撰次以聞諫議大夫朱子奢上言陛下聖徳在躬舉無過事史官所述義歸盡善陛下獨覽起居於事無失若以此法傳示子孫竊恐曾之後或非上智飾非䕶短史官必不免刑誅如此則莫不希風順㫖全身逺害悠悠千載何所信乎所以前代不觀蓋為此也大宗不從齡乃與給事中許敬宗等刪為髙祖今上實録書成上之上見書六月四日事語多微隠謂齡曰昔周公誅管蔡以安周季友鴆叔牙以存魯朕之所謂亦類是耳史官何諱焉即命削去浮詞直書其事   髙祖詔劉仁軌等改修國史以許敬宗等所記多不實故也   貞觀之制中書門下及三品官入奏事必使諫官史官隨之有失則匡正美惡必記之諸司皆正衙奏事御史彈百官服豸冠對仗讀彈文故大臣不得専君而小臣不得為讒慝及許敬宗李義府用事政多私僻奏事官多俟仗下於御座前屏人宻奏監察御史及待制官逺立以俟其退諫官史官皆隨仗出仗下後事不復預聞武后以法制羣下諫官御史得以風聞言事互相彈奏於是多以險詖相傾宋璟欲復貞觀之政制自今事非的須秘宻者皆令對仗奏聞史官自依故事   安州别駕劉子卒子即知㡬也避明皇嫌名以字行著作郎吳兢撰則天實録言宋璟激張說使證魏元忠事說修史見之知兢所為謬曰劉五殊不相借兢起對曰此乃兢所為史草具在不可使明公枉怨死者同僚皆失色其後說隂祈兢改數字兢終不許曰若狥公請則此史不為直筆何以取信於後   文宗就起居舍人魏謩取記注觀之謩不可曰記注兼書善惡所以儆戒人君陛下但力為善不必觀史文宗曰朕曏嘗觀之對曰此曏日史官之罪也若陛下自觀史則史官必有所諱避何以取信於後文宗乃止李固言薦崔球為起居舎人鄭覃以為不可文宗曰公事莫相違覃曰若宰相盡同則事必有欺陛下者矣柳宗元與韓愈論史官書前獲書言史事云具與劉秀才書及今乃見書藳私心甚不喜與退之往年言史事甚大謬若書中言退之不宜一日在館下安有探宰相意以為茍以史榮一韓退之耶若果爾豈宜虚受宰相榮已而冐居館下近宻地食奉養役使掌固利紙筆為私書取以供子弟費古之志於道者不若是且退之以為紀録者有刑禍避不肯就尤非也史以名為褒貶猶且恐懼不敢為設使退之為御史中丞大夫其褒貶成敗人愈益顯其宜恐懼尤大也則又將揚揚入臺府美食安坐行呼唱於朝廷而已耶在御史猶爾設使退之為宰相生殺出入升黜天下士其敵益衆則又將揚揚入政事堂美食安坐行呼唱於内庭外衢而已耶何以異不為史而榮其號利其禄者也又言不有人禍則有天刑若以罪夫前古之為史者然亦甚惑凡居其位思直其道道茍直雖死不可回也如回之莫若亟去其位孔子之困於魯衛陳宋蔡齊楚者其時暗諸侯不能以也其不遇而死不以作春秋故也當其時雖不作春秋孔子猶不遇而死也若周公史佚雖紀言書事猶遇且顯也又不得以春秋為孔子累蔚宗悖亂雖不為史其族亦赤司馬遷觸天子喜怒班固不檢下崔浩沽其直以闘暴虜皆非中道左丘明以疾盲出於不幸子夏不為史亦盲不可以是為戒其餘皆不出此是退之宜守中道不忘其直無以他事自恐退之之恐唯在不直不得中道刑禍非所恐也凡言二百年文武事多有誡如此者今退之曰我一人也何能明則同職者又所云若是後來繼今者又所云若是人人皆曰我一人則卒誰能紀傳之耶如退之但以所聞知孜孜不敢怠同職者後來繼今者亦各以所聞知孜孜不敢怠則庶㡬不墜使卒有明也不然徒信人口語毎毎異辭日以滋久則所云磊磊軒天地者决必沉没且亂雜無可考非有志者所忍恣也果有志豈當待人督責廹蹙然後為官守耶鬼神事茫荒惑無可準明者所不道退之之智而猶懼於此今學如退之辭如退之好言論如退之慷慨自為正直行行焉如退之猶所云若是則唐之史述其卒無可託乎明天子賢宰相得史才如此而又不果甚可痛哉退之宜更思可為速為果卒以為恐懼不敢則一日可引去又何以云行且謀也今當為而不為又誘館中他人及後生者此大惑已不勉已而欲勉人難矣哉   皇甫湜編年紀傳論 古史編年至漢史司馬遷始更其制而為紀傳相承至今無以移之歴代論者以遷為率私意盪古法紀傳煩漫不如編年予以為合聖人之經者以心不以跡得良史之體者在適不在同編年紀傳繫於時之所宜才之所長者耳何常之有故是非與衆人同辯善惡得聖人之中不虚美不隠惡則為紀為傳為編年斯皆良史矣若論不足以折星極辭不足以壯無窮雖為紀傳編年斯皆罪人且編年之作豈非以事繫日以日繫月以月繫時繫年者哉司馬氏作紀以項羽承秦以呂后接之亦以歴年不可中廢年不可闕故書也觀其作之意將以包該事跡參貫話語纎悉百代之務成就一家之說必新制度而騁才力焉又編年之史束於次第牽於渾并必舉其大綱而簡於敘事是以多闕載多逸文乃别為著録以備時之語言而盡事之本末故春秋之作則為尚書左氏之外又為國語可復省左氏於右合外於内哉故合之則繁離之則異削之則闕子長病其然也出太古之軌鑿無窮之門作為紀世家表志首尾具敘録表裏相發明庶為得中以是無媿太初以來千有餘嵗史官接躅文人比踵卒不能有所改張奉而遵行以相授斯亦竒矣唯荀氏為漢紀裴氏為宋畧強欲復古皆為編年然其善語嘉言細事詳正所遺多矣如覽正史方能備明則褒貶得失章章於是矣今之作者茍能遵紀傳之體裁同春秋之是非文敵遷固直蹤南董亦無上矣儻謬乎此則雖服仲尼之服手握絶麟之筆等古人之章句署王正之月日謂之好古則可矣顧其書何如哉   宋太祖時史館修撰扈請修日厯從之命宰輔日録時政送史館仍以盧多遜専其職   太宗時右諫議大夫張佖請置起居院修左右史之職為起居注與時政記逐月終送史館以備修日厯上嘉之乃置院於禁中命梁周翰等掌其事周翰請以所撰先進御後付史館從之起居注進御始此   歐陽修論日厯疏 伏以史者國家之典法也自君臣善惡功過與其百事之廢置可以垂勸戒示後世者皆得直書而不隠故自前世有國者莫不以史職為重伏見國朝之史以宰相監修學士修撰又以兩府之臣撰時政記選三館之士當陞擢者乃命修起居注如此不為不重矣近年以來員具而職廢其所撰述簡畧遺漏百不存一至於事闗大體者皆没而不書此實史官之罪而臣之責也然其弊在於修撰之官惟據諸司供報而不敢書所見聞故也今時政記雖是兩府臣寮修纂然聖君言動有所宣諭臣下奏議事闗得失者皆不紀録惟書除自辭見之類至於起居注亦然與諸司供報公文無異修撰官只據此銓次繫以日月為之日歴而已是以朝廷之事史官雖欲書而不書也自古人君皆不自閱史今撰述既成必録本進呈則事有諱避史官雖欲書而又不敢也加以日歴時政記起居注例皆承前積滯相因故纂録者常務追修累年前事而歲月既逺遺失莫存至於事在目今可以詳於見聞者又以追修積滯不暇及之若不革其弊則前後相因史官永無舉職之時使聖朝典法遂成於廢墜矣臣竊聞趙元昊自初僣叛至復稱臣始終一宗事節皆不曾書亦聞修撰官甚欲紀述以修撰後時追求莫得故也其於他事又可知焉臣今欲乞特詔修時政記起居注之臣並以徳音宣諭臣下奏對之語書之其修撰官不得依前只據諸司供報編次除自辭見並須考駮事實其除某官者以某功如狄青等破儂智髙文彦博等敗王則之類其貶某職者坐某罪如昨來麟州守將及并州龎籍縁白草平事日近孫沔所坐之類事有文據及迹狀明白者皆備書之所以使聖朝賞罰之典可以勸善懲惡昭示後世若大臣用情朝廷賞罰不當者亦得以書為警戒此國家置史之本意也至於其他大事並許史院據所聞見書之如聞見未詳者直牒諸處㑹問及臣寮奏議異同朝廷裁置處分並書之已上事節並令修撰官逐時旋據所得録為草巻標題月分於史院躬親入櫃封鎻諸司供報齊足修為日歴仍乞每至歲終命監修宰相親至史院㸃檢修撰官紀録事迹内有不勤其事隳官失職者奏行責罰其時政記起居注日歴等除今日以前積滯者不住追修外截自今後並令次月供報如稍違滯許修撰官自至中書樞宻院催請其諸司供報拖延及史院有所㑹問諸處不畫時報應致妨纂修者其當行手分並許史院牒開封府勾追嚴斷其日歴時政記起居注並乞更不進本所貴少修史職上存聖朝典法此乃臣之職事不敢不言   蘇洵史論 遷固史雖以事辭勝然亦兼道與法而有之故時得仲尼遺意焉吾今擇其書有不可以文曉而可以意達者四悉顯白之其一曰隠而彰其二曰直而寛其三曰簡而明其四曰微而切遷之㢘頗也議捄閼與之失不載焉見之趙奢酈食其也謀撓楚權之謬不載焉見之留侯固之周勃也汁出浹背之耻不載焉見之王陵董仲舒也議和親之疏不載焉見之匈奴夫頗食其勃仲舒皆功十而過一者也茍列一以疵十後之庸人必曰智如廉頗辨如酈食其忠如周勃賢如董仲舒而十功不能贖一過則將苦其難而怠矣是故本晦之而他發之則其與善也不亦而彰乎遷論蘇秦稱其智過人不使獨惡聲論北宮伯子多其愛人長者固贊張湯與其推賢揚善贊酷吏人有所褒不獨暴其惡夫秦伯子湯酷吏皆過十而功一者也茍舉十以廢一後之㓙人必曰蘇秦北宮伯子張湯酷吏雖有善不録矣吾復何望哉是窒其自新之路而堅其私惡之志者也故於詳之於論於贊復明之則其懲惡也不亦直而寛乎遷表十二諸侯首魯訖吴實十三國而越不與焉夫以十二名篇而載國十三何也不數吴也皆諸侯耳獨不數吴何也用夷禮也不數而載之何也周禮而霸盟上國也春秋書哀七年公㑹吴於鄫書十二年公㑹吴於槖臯書十三年公㑹晉侯及吴子於黄池此其所以雖不數而猶獲載也若越區區於南夷豺狼狐狸之與居不與中國㑹盟以觀華風而用夷俗之名以赴故君子即其自稱以罪之春秋書定五年於越入吴書十四年於越敗吴於檇李書哀十三年於越入吴此春秋所以夷狄畜之也茍遷舉而措之諸侯之末則西戎獫狁亦或庶乎其間是以絶而棄之將使後之人君觀之曰不知中國禮樂雖勾踐之賢猶不免乎絶與棄則其賤夷也不亦簡而明乎固之表八而王侯六書其人也必曰某土某王若侯某或功臣外戚則加其姓而首目之曰號謚姓名此異姓列侯之例也諸侯王其目止號謚豈以其尊故不曰名之耶不曰名之而實名之豈以不名則不著耶此同姓諸侯王之例也王子侯其目為二上則曰號謚名名之而曰名之殺一等矣此同姓列侯之例也及其下則曰號謚姓名夫以同姓列侯而加之異姓之例何哉察其故盖元始之間王莾偽褒宗室而封之者也非天子親親而封之者也宗室天子不能封而使王莾之故從異姓例亦以天子不能有其同姓也將使後之人君觀之曰權之歸於臣雖同姓不能有名器誠不可假人矣則其防僣也不亦微而切乎噫隠而彰則後人樂得為善之利直而寛則後人知有悔過之漸簡而明則人君知中國禮義之為貴微而切則人君知强臣専制之為患用力寡而成功博其能為春秋繼而使後之史無及焉者以是夫   蘇轍史官助賞罰論 域中有三權曰天曰君曰史官聖人以此三權者制天下之是非而使之更相助夫惟天之權而後能夀夭禍福天下之人而使賢者無夭横窮困之災不賢者無以享其富貴夀考之福然而季路原憲古所謂賢人者也伏於窮閻之下布衣饘食之不給盗跖莊蹻横行於天下食人之肝以為糧而老死於牗下不見兵革之禍如此則是天之權有時而有所不及也故人君用其賞罰之權於天道所不及之間以助天為治然而賞罰者又豈能盡天下之是非而賞罰之於一時猶懼其不能明著暴見於萬世之下故君舉而屬之於其臣而名之曰史官盖史官之權與天與君之權鈞大抵三者更相助以無遺天下之是非故荀恱曰毎於嵗盡舉之尚書以助賞罰夫史官之興其來尚矣其最著作在周曰佚在魯曰克在齊曰南氏在晉曰董狐在楚曰倚相觀其為人以度其當時之所書必有以助賞罰者然而不獲見其筆墨之所存以不能盡其助治之意獨仲尼因魯之史官左邱明而得其載籍以作為春秋是非二百四十二年雖其名為經而其實史之本大義明者也故齊威晉文有功王室王賞之以侯伯之爵征代四國之權而春秋又從而屢進之此所以助乎賞之當於其功也吴楚徐越之僣皆得罪於其君者也而春秋又從而加之以斥絶擯棄不齒之辭此所以助乎罰之當於其罪也若夫當時賞罰之所不能及則又為之明言其狀而使後世嗟嘆痛惜之不已鳴呼賢人君子之功烈與夫亂世賊子罪惡之狀於此皆可以無憂其無聞焉是故古者聖人重史官當漢之時號曰太史令而其權在丞相之上郡國計吏上計於大史然後以其副上於丞相御史夫惟知其權之可以助賞罰也故從而尊顯之然則後之史官其可以忽哉張舜民史說 馬文淵有言人貧當益堅老當益壯貧而堅者雖市里小民尚有之老而壯雖士人未之見也韓退之潮陽之行齒髪衰矣不若少時之志壯也故以封禪之說迎憲宗又曰自今請改事陛下觀此言傷哉丈夫之操始非不堅誓於金石凌於雪霜既而沐於死生顧於妻孥罕不回心低首求免一時之難者退之是也退之非求富貴者也畏死爾故善為國者如農圃然初則養育其材勿使之夭折終則將就其美勿使之摧折君臣相成同底於道顧必使之至於盡歡竭忠之地亦何有哉唯樂天則不然知其不可為而一舍之危行而放其言懐卷而同其塵可謂晦而明柔而立者也故終其身而不辱如劉夢得栁子厚軰舍文字語言之外復何有哉 劉蕡贊史臣以蕡為疏直蕡於策中引㐮公煞陽父春秋罪漏言而蕡既戒帝漏言而身誦語於庭又蕡不先以忠結上知後為謀之若是殆非史家才識也且蕡布衣也出應詔時何計先結主之知而後言之哉雖諫官御史以在近列儻先視人主之意而方出言是何人也蕡軰造庭待問有所及不列之於廷對何階而上達哉唯其疏直乃得敢言之士儻使來者皆三思後言之朝廷何望哉度斯人也殆是惡直醜正之人使惡直醜正之人執史筆以去取前人之事則一代之人若為凖的蕡雖不第同試如李邰軰公言於朝以為已之不若一時藩侯爭相辟置如牛僧孺令狐楚不敢待以賓幙皆以師禮資之是何同時之人其見重顧如此數百年之後獨不信於史臣之筆亦可歎矣   髙宗時翰林學士汪藻言本朝宰相皆兼史館故書榻前議論之詞則有時政記柱下見聞之實則有起居注謂之日歴所以備言垂一世之典茍曠三十年之久漫無一字何以示來世帝從之即以命藻   寧宗時有商人私持起居郎熊克中興小歴及九朝通畧等書欲度佳旴軍以聞遂命諸道察郡邑書坊所鬻書凡事干國體者悉令毁棄言者因請取禮部員外郎李燾續通鑑長編知龍州王偁東都事畧監都鹽倉李丙丁未録及通畧語録家等書下史官考訂或有裨于公議即乞存留不許刋行從之   元仁宗諭省臣曰翰林集賢儒臣須朕自選用毋輒擬奏人言御史臺任重朕謂國史院尤重盖御史臺是一時公論國史院是萬世史論於是陞翰林國史院秩從一品尋勅博選中外才學之士居之   經濟類編卷四十八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巻四十九   明 馮琦馮瑗 撰   文學類三   儒林【五則】   司馬遷儒林傳序 余讀功令至於廣厲學官之路未嘗不廢書而歎也曰嗟乎夫周室衰而闗睢作幽厲㣲而禮樂壞諸恣行政由彊國故孔子閔王路廢而邪道興於是論次詩書修起禮樂適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自衛返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世以混濁莫能用是以仲尼于七十餘君無所遇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矣西狩獲麟曰吾道窮矣故因史記作春秋以當王法其辭㣲而指博後世學者多錄焉自孔子卒後七十子之徒散游諸侯大者為師傅卿相小者友教士大夫或而不見故子路居衛子張居陳澹臺子羽居楚子夏居西河子貢終於齊如田子方叚干木吳起禽滑釐之屬皆受業於子夏之倫為王者師是時獨魏文侯好學後陵遲以至于始皇天下並爭於戰國儒術既絀焉然齊魯之門學者獨不廢也於威宣之際孟子荀卿之列咸遵夫子之業而潤色之以學顯於當世及至秦之季世焚詩書坑術士六藝從此缺焉陳涉之王也而魯諸儒持孔氏之禮器往歸陳王於是孔甲為陳涉博士卒與涉俱死陳涉起匹夫驅瓦合適戍旬月以王楚不滿半嵗竟滅亡其事至㣲淺然而縉紳先生之徒負孔子禮器往委質為臣者何也以秦焚其業積怨而發憤於陳王也及髙皇帝誅項籍舉兵圍魯魯中諸儒尚講誦習禮樂歌之音不絶豈非聖人之遺化好禮樂之國哉故孔子在陳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夫齊魯之間於文學自古以來其天性也故漢興然後諸儒始得修其經藝講習大射鄉飲之禮叔孫通作漢禮儀因為太常諸生弟子共定者咸為選首於是喟然歎興於學然尚有干戈平定四海亦未暇遑庠序之事也孝惠吕后時公卿皆武力有功之臣孝文時頗徵用然文帝本好刑名之言及至孝景不任儒者而竇太后又好黄老之術故諸博士具官待問未有進者及今上即位趙綰王臧之屬明儒學而上亦鄉之於是招方正贒良文學之士自是之後言詩於魯則申培公於齊則轅固生於燕則韓太傅言尚書自濟南伏生言禮自魯髙堂生言易自菑川田生言春秋於齊魯自胡母生於趙自董仲舒及竇太后崩武安侯田蚡為丞相絀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學儒者數百人而公孫以春秋白衣為天子三公封以平津侯天下之學士靡然鄉風矣公孫為學士悼道之鬱滯乃請曰丞相御史言制曰葢聞導民以禮風之以樂㛰姻者居室之大倫也今禮廢樂崩朕甚愍焉故詳延天下方正博聞之士咸登諸朝其令禮官勸學講議洽聞興禮以為天下先太常議與博士弟子崇鄉里之化以廣贒材焉謹與太常臧博士平等議曰聞三代之道鄉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其勸善也顯之朝廷其懲惡也加之刑罰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師始由内及外今陛下昭至徳開大明配天地本人倫勸學修禮崇化厲賢以風四方太平之原也古者政教未洽不備其禮請因舊官而興焉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復其身太常擇民年十八已上儀狀端正者補博士弟子郡國縣道邑有好文學敬長上肅政教順鄉里出入不悖所聞者令相長丞上屬所二千石二千石謹察可者當與計偕詣太常得受業如弟子一嵗皆輙試能通一藝以上補文學掌故缺其高第可以為郎中者太常籍奏即有秀才異等輙以名聞其不事學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藝輙罷之而請諸不稱者罰臣謹案詔書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際通古今之義文章爾雅訓辭深厚恩施甚美小吏淺聞不能䆒宣無以明布諭下治禮次治掌故以文學禮義為官遷留滯請選擇其秩比二百石以上及吏百石通一藝以上補左右内史大行卒史比百石以下補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邊郡一人先用誦多者若不足乃擇掌故補中二千石屬文學掌故補郡屬備員請著功令佗如律令制曰可自此以來則公卿大夫士吏斌斌多文學之士矣   昭帝時舉贒良文學增博士弟子員滿百人宣帝末增倍之元帝好儒能通一經者皆復數年以用度不足更為設員千人郡國置五經百石卒史成帝末或言孔子布衣養徒三千人今天子太學弟子少於是增弟子員三千人嵗餘復如故平帝時王莽秉政增元士之子得受業如弟子勿以為員嵗課甲科四十人為郎中乙科二十人為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補文學掌故云范儒林序 昔王莽更始之際天下散亂禮樂分崩典文殘落及光武中興愛好經術未及下車而先訪儒雅採求闕文補綴漏逸先是四方學士多懷挾圖書遁逃林藪自是莫不抱負墳策雲㑹京師范升陳元鄭興杜林衞宏劉昆桓榮之徒繼踵而集於是立五經博士各以家法教授易有施孟梁丘京氏尚書歐陽大小夏侯詩齊魯韓毛禮大小戴春秋嚴顔凡十四博士太常差次總領焉建武五年乃修起太學稽式古典籩豆干戚之容備之于列服方領習矩步者委蛇乎其中中元元年初建三雍明帝即位親行其禮天子始冠通天衣日月備法物之駕盛清道之儀坐明堂而朝群后登靈臺以望雲物袒割辟雍之上尊養三老五更饗射禮畢帝正坐自講諸儒執經問難于前冠帶縉紳之人圜橋門而觀聽者葢億萬計其後復為功臣子孫四姓末屬别立校舍搜選高能以受其業自期門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經章句匈奴亦遣子入學濟濟乎洋洋乎盛于永平矣建初中大會諸儒于白虎觀考詳同異連月乃罷肅宗親臨稱制如石渠故事顧命史臣著為通義又詔髙才生受古文尚書毛詩糓梁左氏春秋雖不立學官然皆擢髙第為講郎給事近署所以網羅遺逸博存衆家孝和亦數幸東觀覽閲書林及鄧后稱制學者頗懈時樊凖徐防並陳敦學之宜又言儒職多非其人于是制詔公卿妙簡其選三署郎能通經術者皆得察舉自安帝覽政薄于藝文博士倚席不講朋徒相視怠散學舍頹敝鞠為園蔬牧兒蕘竪至于薪刈其下順帝感翟酺之言乃更修黌宇凡所造構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試明經下第補弟子增甲乙之科員各十人除郡國耆儒皆補郎舍人太初元年梁太后詔曰大將軍下至六百石悉遺子就學毎嵗輙于鄉射月一饗會之以此為常自是遊學增盛至三萬餘生然章句漸疎而多以浮華相尚儒者之風葢衰矣黨人既誅其高名善士多坐流廢後遂至忿爭更相言告亦有私行金貲定蘭臺叅書經字以合其私文熹平四年靈帝乃詔諸儒正定五經刋于石碑為古文篆三體書法以相參檢樹之學門使天下咸取則焉初光武遷還洛陽其經牒祕書載之二千餘兩自此以後參倍于前及董卓移都之際吏民擾亂自辟雍東觀蘭臺石室宣明鴻都諸藏典策文章競共剖散其縑帛圖書大則連為帷葢小乃制為縢囊及王允所收而西者裁七十餘乗道路艱逺復棄其半矣後長安之亂一時焚蕩莫不冺盡焉東京學者猥衆難以詳載今但錄其能通經名家者以為儒林篇其自有列傅者則不兼書若師資所承宜標名為證者乃著之云 論曰自光武中年以後干戈稍戢専事經學自是其風世篤焉其服儒衣稱先生遊庠序聚黌塾者葢布之于邦域矣若乃經生所處不逺萬里之路精廬暫建嬴糧動有千百其耆名高義開門受徒者編牒不下萬人皆専相傳祖莫或訛雜至有分爭王庭樹朋私里繁其章條穿求崖穴以合一家之説故揚雄曰今之學者非獨為之華藻又從而繡其鞶恱夫書理無二義歸有宗而碩學之徒莫之或徙故通人鄙其固焉又雄所謂譊譊之學各習其師也且觀成名高第終能逺至者葢亦寡焉而迂滯若是矣然所談者仁義所者聖法也故人識君臣父子之綱家知違邪歸正之路自桓靈之間君道秕僻朝綱日陵國隙屢故自中智以下靡不審其崩離而權彊之臣息其闚盜之謀豪俊之夫屈于鄙生之議者人誦先王言也下畏逆順埶也至如張温皇甫嵩之徒功定天下之半聲馳四海之表俯仰顧盻則天業可移猶鞠躬昬主之下狼狽折札之命散戎兵就繩約而無悔心暨乎剝撓自極人神數盡然後群英乗其運世徳終其祚跡衰敝之所由致而能多歴年所者斯豈非學之效乎故先師垂典文褒勵學者之功篤矣切矣不循春秋至乃比于殺逆其將有意乎   晉書儒林論 昔周徳既衰諸侯力政禮經廢缺雅頌陵夷夫子將聖多能固天攸縱嘆鳯鳥之不至傷麟出之非時于是乃刪詩書定禮樂贊易道修春秋載籍逸而復存風雅變而還正其後卜商衞賜田吳孫孟之儔或親禀㣲言或傳聞大義猶能彊晉存魯藩魏却秦既抗禮于邦君亦馳聲于海内及嬴氏撡雪棄徳任刑焬墳籍于埃塵填儒林于坑穽嚴是古之法抵挾書之罪先王徽烈靡有孑遺漢祖勃興救焚拯溺粗修禮律未遑爼豆逮于孝武崇尚文儒爰及東京斯風不墜於是傍求蠧簡博訪遺書創甲乙之科擢賢良之舉莫不紆青拖紫服冕乗軒或徒步而取公卿或累旬以膺台鼎故縉紳之士靡然嚮風餘芳遺烈煥乎可紀者也洎當塗草創深務兵權而主好斯文朝多君子鴻儒碩學無乏于時武帝受終憂勞軍國時既初并庸蜀方事江湖訓卒厲兵務農積糓猶復修立學校臨幸辟雍而荀顗以制度贊惟新鄭冲以儒宗登保傅茂先以博物叅朝政子真以好禮居秩宗雖媿明揚亦非遐棄既而荆揚底定區㝢乂安羣公草封禪之儀天子發謙冲之詔未足比隆三代固亦擅美一時惠帝纘戎朝昏政弛釁起宫掖禍成藩翰惟懐逮愍喪亂多衣冠禮樂掃地俱盡元帝運鍾百六光啟中興賀荀刁杜諸賢並稽古博文財成禮度雖尊儒勤學亟降于綸言東序西膠未聞于誦明皇聰睿雅愛流畧簡文嘿敦悅丘墳乃招集學徒奬風烈並時艱祚促未能詳備有晉始自中朝迄於江左莫不崇飾華競祖述虛擯闕里之典經習正始之餘論指禮法為流俗目縱誕以清髙遂使憲章弛廢名教頹毁五朝乘間而競逐二京繼踵以淪胥運極道消可為長嘆息者矣鄭冲等名位既隆自有列傅其餘編之于左以續前史儒林云   隋書儒林論 儒之為教大矣其利物博矣篤父子正君臣尚忠節重仁義貴㢘讓賤貪鄙開政化之本源鑿生民之耳目百王損益一以貫之雖世或汙隆而斯文不墜經邦致治非一時也涉其流者無祿而富懷其道者無位而尊故仲尼頓挫于魯君孟軻抑揚于齊后荀卿見珍于強楚叔孫取貴于隆漢其餘處環琽以驕富貴安陋巷而輕王公者可勝數哉自晉室分崩中原喪亂羣雄交爭經籍道盡魏氏發迹代隂經營河朔得之馬上茲道未暨夫太和之後盛修文教縉紳碩學濟濟盈朝縫掖巨儒往往傑出其雅誥奥義宋及齊梁不能尚也南北所治章句好尚互有不同江左周易則王輔嗣尚書則孔安國左傳則杜元凱河洛左傳則服子慎尚書周易則鄭康成詩則竝主于毛公禮則同遵于鄭氏大抵南人約簡得其英華北學深蕪窮其枝葉考其終始要其會歸其立身成名殊方同致矣爰自漢魏碩學多清通逮乎近古巨儒必鄙俗文武不墜之在人豈獨愚蔽于當今而皆明哲于往昔在乎用與不用知與不知耳然曩之弼諧庶績必舉徳于鴻儒近代左右邦家咸取士于刀筆縱有學優入室勤踰刺股名髙海内擢第甲科若命偶時來必有望于青紫或數奇運舛乃委棄于草澤然則古之學者祿在其中今之學者困於貧賤明逹之人志識之士安肯滯於所習以求貧賤者哉此所以儒罕通人學多鄙俗者也昔齊列康莊之第多士如林燕起碣石之官羣英自逺是知俗易風移必由上之所好非夫聖明御世亦無以振斯頹俗矣自正朔不一將三百年師說紛綸無所取正高祖膺期纂歴平一寰宇頓天綱以掩之賁旌帛以禮之設好爵以縻之於是四海九州强學待問之士靡不畢集焉天子乃整萬乗率百僚遵問道之儀觀釋奠之禮博士罄懸河之辨侍中竭重席之奥考正亡逸研覈異同積滯羣疑渙然氷釋于是超擢奇雋厚賞諸儒京邑達乎四方皆啟黌校齊魯趙魏學者尤多負笈追師不逺千里講誦之聲道路不絶中州儒雅之盛自漢魏以來一時而已及高祖暮年精華稍竭不悦儒術専尚刑名執政之徒咸非篤好暨仁夀間遂廢天下之學唯存國子一所弟子七十二人煬帝即位復開庠序國子郡縣之學盛于開皇之初徵辟儒生逺近畢至使相與講論得失于東都之下納言定其差次一以聞奏焉于時舊儒多已凋亡二劉㧞萃出類學通南北博極今古後生鑽仰莫之能測所製諸經義疏縉紳咸師宗之既而外事四夷戎馬不息師徒怠散盜賊羣起禮義不足以防君子刑罰不足以威小人空有建學之名而無道之實其風漸墜以至滅亡方領矩步之徒亦多轉死溝壑凡有經籍自此皆湮沒于煨塵矣遂使後進之士不復聞詩書之言皆懷攘冦之心相與陷于不義曰學者將植不學者將落然則盛衰是係興亡攸在有國有家者可不慎歟諸儒有身沒道存遺風可想皆採其餘論綴之於此篇云   儒行【三則】   孔子在衞冉求言於季孫曰國有聖人而不能用欲以求治是猶却步而欲求及前人不可得已今孔子在衞衞將用之已有才而以資鄰國難以言智也季孫以告哀公公從之孔子既至舍哀公館焉公自阼階孔子賓階升堂立待公曰夫子之服其儒服與孔子對曰丘少居魯衣逢掖之衣長居宋冠章甫之冠丘聞之君子之學也博其服也鄉丘未知其為儒服也公曰敢問儒行孔子對曰遽數之不能終其物悉數之乃留更僕未可終也哀公命席孔子侍坐曰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强學以待問懷忠信以待舉力行以待取其自立有如此者儒有不寶金玉而忠信以為寶不求土地立義以為土地不求多積多文以為富難得而易祿也易祿而難畜也非時不見不亦難得乎非義不合不亦難畜乎先勞而後禄不亦易禄乎其近人有如此者儒有可親而不可刼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殺而不可辱也其居處不淫其飲食不溽其過失可㣲辨而不可面數也其剛毅有如此者儒有忠信以為甲胄禮義以為干櫓載仁而行抱義而處雖有暴政不更其所其自立有如此者儒有博學而不窮篤行而不倦幽居而不淫上通而不困禮之以和為貴忠信之美優游之法慕賢而容衆毁方而瓦合其寛裕有如此者儒有内稱不辟親外舉不辟怨程功積事推賢而進達之不望其報君得其志茍利國家不求富貴其舉賢援能有如此者儒有澡身浴徳陳言而伏靜而正之上弗知也麤而翹之又不急為也不臨深以為髙不加少以為多世治不輕世亂不沮同弗與異弗非也其特立獨行有如此者   孔子御坐於魯哀公哀公賜之桃與黍哀公請用仲尼先飯黍而後啗桃左右皆揜口而笑哀公曰黍者非飯之也以雪桃也仲尼對曰丘知之矣夫黍者五穀之長也祭先王為上盛果蓏有六而桃為下祭先王不得入廟丘聞之也君子以賤雪貴不聞以貴雪賤也今以五穀之長雪果蓏之下是從上雪下也丘以為妨義故不敢以先於宗廟之盛也【可入飲食類】   荀況儒效篇 大儒之效周公屏成王而屬天下履天下之籍聽天下之斷偃然如固有之而天下不稱戾焉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國姬姓獨居五十三人而天下不稱偏焉天子也者不可以少當也不可以假為也能則天下歸之不能則天下去之呼先王以欺愚者而求衣食焉得委積足以揜其口則揚揚如也隨其長子事其便辟舉其上客然若終身之虜而不敢有他志是俗儒者也法後王一制度隆禮義殺詩書其言行以有大法矣然而明不能齊法教之所不及聞見之所未至則知不能類也是雅儒者也倚物怪變所未嘗聞也所未嘗見也卒然起一方則舉統類而應之無所儗㤰張法而度之則䁆然若合符節是大儒者也習俗移志安久移質并一而不貳則通於神明參於天地矣   秦昭王問孫卿曰儒無益於人之國孫卿曰儒者法先王隆禮義謹乎臣子而能致貴其上者也人主用之則進在本朝置而不用則退編百姓而敵必為順下矣雖窮困凍餒必不以邪道為食無置錐之地而明于持社稷之大計呌呼而莫之能應然而通乎裁萬物養百姓之經紀勢在人上則王公之才也在人下則社稷之臣國君之寶也雖隠於窮閭漏屋人莫不貴之道誠存也仲尼為魯司冦沈猶氏不敢朝飲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潰氏踰境而走魯之鬻牛馬不豫賈布正以待之也居于闕黨闕黨之子弟㒺罟分有親者取多孝悌以化之也儒者在本朝則美政在下位則美俗儒之為人下如是矣王曰然則其為人上何如孫卿對曰其為人也廣大矣志意定乎内禮節修乎朝法則度量正乎官忠信愛利形乎下行一不義殺一無罪而得天下不為也若義信乎人矣通于四海則天下之外應之而懷之是何也則貴名白而天下治也故近者謌謳而樂之逺者竭走而趨之四海之内若一家通達之屬莫不從服夫是之謂人師詩曰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也夫其為人下也如彼為人上也如此何為其無益人之國乎昭王曰善   齊宣王問匡倩曰儒者博乎曰不也王曰何也匡倩對曰博者貴梟勝者必殺梟殺梟者是殺所貴也儒者以為害義故不博也又問曰儒者弋乎曰不也弋者從下害於上者也是從下傷君也儒者以為害義故不弋又問儒者鼓瑟乎曰不也夫瑟以小為大聲以大為小聲是大小易序貴賤易位儒者以為害義故不鼔也宣王曰善仲尼曰與其使民謟下也寧使民謟上   教學【二十三則】   荀况勸學篇 木直中繩輮以為輪其曲中䂓雖有稿暴不復挺者輮使之然也于越夷貊之子生而同聲長而異俗教使之然也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彊自取柱柔自取束螾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彊上食埃土下飲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鼇非虵蟺之穴無所寄託者用心躁也目不兩視而明耳不兩聴而聰小人之學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間則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軀哉   吕覽勸學篇 先王之教莫榮於孝莫顯於忠忠孝人君人親之所甚欲也顯榮人子人臣之所甚願也然而人君人親不得其所欲人子人臣不得其所願此生於不知理義不知義理生於不學學者師達而有材吾未知其不為聖人聖人之所在則天下理焉在右則右重在左則左重是故古之聖王未有不尊師者也尊師則不論其貴賤貧富矣若此則名號顯矣徳行彰矣故師之教也不爭輕重尊卑貧富而爭於道其人茍可其事無不可所求盡得所欲盡成此生於得聖人聖人生於疾學不疾學而能為魁士名人者未之嘗有也疾學在於尊師師尊則言信矣道論矣故性教者不化召師者不化自卑者不聴卑師者不聴師操不化不聴之術而以彊教之欲道之行身之尊也不亦逺乎學者處不化不聴之勢而以自行欲名之顯身安之也是懷腐而欲香也是入水而惡濡也凡説者兊之也非説之也今世之説者多弗能兊而反説之夫弗能兊而反説是拯溺而硾之以石也是救病而飲之以菫也使世益亂不肖主重惑者從此生矣故為師之務在於勝理在於行義理勝義立則位尊矣王公大人弗敢驕也上至於天子朝之而不慙凡遇合也合不可必遺理釋義以要不可必而欲人之尊之也不亦難乎故師必勝理行義然後尊曽子曰君子行於道路其有父者可知也其有師者可知也夫無父而無師者餘若夫何哉此言事師之猶事父也曾㸃使曾參過期而不至人皆見曾㸃曰無乃畏耶曾㸃曰彼雖畏我存夫安敢畏孔子畏於匡顔淵後孔子曰吾以汝為死矣顔淵曰子在回何敢死顔回之於孔子也猶曾參之事父也古之賢者與其尊師若此故師盡智竭道以教   尊師篇 且天生人也而使其耳可以聞不學其聞不若聾使其目可以見不學其見不若盲使其口可以言不學其言不若爽使其心可以知不學其知不若狂故凡學非能益也達天性也能全天之所生而勿敗之是謂善學子張魯之鄙家也顔涿聚梁父之大盜也學於孔子叚干木晉國之大駔也學於子夏高何縣子石齊國之暴者也指於鄉曲學於子墨子索盧參東方之鉅狡也學於禽滑黎此六人者刑戮死辱之人也今非徒免於刑戮死辱也由此為天下名士顯人以終其夀王公大人從而禮之此得之於學也凡學必務進業心則無營疾諷誦謹司聞觀驩愉問書意順耳目不逆志退思慮求所謂時辨説以論道不茍辨必中法得之無矜失之無慙必反其本生則謹養謹養之道養心為貴死則敬祭敬祭之術時節為務此所以尊師也治唐圃疾灌寖務種樹織葩屨結網梱蒲葦之田野力耕耘事五穀如山林入川澤取魚鼈求鳥獸此所以尊師也視輿馬慎駕御適衣服務輕煖臨飲食必蠲絜善調和務甘肥必恭敬和顔色審辭令疾趨翔必嚴肅此所以尊師也君子之學也説義必稱師以論道聴從必盡力以光明聴從不盡力命之曰背說義不稱師命之曰叛背叛之人賢主弗内之於朝君子不與交友故教也者義之大者也學也者知之盛者也義之大者莫大於利人利人莫大於教知之盛者莫大於成身成身莫大於學身成則為人子弗使而孝矣為人臣弗令而忠矣為人君弗彊而平矣有大勢可以為天下正矣故子貢問孔子曰後世將何以稱夫子孔子曰吾何足以稱哉勿已者則好學而不厭好教而不倦其惟此耶天子入太學祭先聖則齒嘗為師者弗臣所以見敬學與尊師也誣徒篇 達師之教也使弟子安焉樂焉休焉游焉肅焉嚴焉此六者得於學則邪辟之道塞矣理義之術勝矣此六者不得於學則君不能令於臣父不能令於子師不能令於徒人之情不能樂其所不安不能得於其所不樂為之而樂矣奚待賢者雖不肖者猶若勸之為之而苦矣奚待不肖者雖賢者猶不能久反諸人情則得所以勸學矣子華子曰王者樂其所以王亡者亦樂其所以亡故烹獸不足以盡獸嗜其脯則幾矣然則王者有嗜乎理義也亡者亦有嗜乎暴慢也所嗜不同故其禍福亦不同不能教者志氣不和取舍數變固無恒心若晏陰喜怒無處言談日易以恣自行失之在己不肯自非復過自用不可證移見權親勢及有富厚者不論其材不察其行甌而教之阿而謟之若恐弗及弟子居處修絜身狀出倫聞識疏達就學敏疾本業幾終者則從而抑之難而懸之姤而惡之弟子去則冀終居則不安歸則愧於父母兄弟出則慙於知友邑里此學者之所悲也此師徒相與異心也人之情惡異於已者此師徒相與造怨尤也人之情不能親其所怨不能譽其所惡學業之敗也道術之廢也從此生矣善教者則不然視徒如已反已以教則得教之情也所加於人必可行於已若此則師徒同體人之情愛同於已者譽同於已者助同於已者學業之章明也道術之大行也從此生矣不能學者從師苦而欲學之功也從師淺而欲學之深也草木雞狗牛馬不可譙詬遇之譙詬遇之則亦譙詬報人又況乎達師與道術之言乎故不能學者遇師則不中用心則不専好之則不深就業則不疾辯論則不審教人則不精於師愠懷於俗羈神於世矜勢好尤故湛於巧智昏於小利惑於嗜欲問事則前後相悖以章則有異心以簡則有相反離則不能合合則弗能離事至則不能受此不能學者之患也   賈誼勸學篇 謂門人學者舜何人也我何人也夫啟耳目載心意從立移徙與我同性而舜獨有賢聖之名明君子之實而我曾無隣里之聞窮巷之知者獨何與然則舜僶俛而加志我儃僈而弗省耳夫以西施之美而蒙不潔則過之者莫不睨而掩鼻嘗傅白黱黒榆鋏陂雜芷若䖟虱視益口笑佳態佻志從容為説焉則雖王公大人孰能無悇憚養心而巔一視之今以二三子材而蒙愚惑之智予恐過之有掩鼻之容也昔者南榮跦醜聖道之忘乎已故步陟山川蚠冐楚棘彌道千餘百舍重而不敢久息既遇老噩若慈父鴈行避景䕫立弛進而後敢問見教一高言若饑十日而得大牢焉是達若天地行生後世今夫子之達佚乎老而諸子之材不逮榮跦而無千里之逺重繭之患親與巨賢連席而坐對膝相視從容談語無問不應是天降大命以達吾徳也吾聞之曰時難得而易失也學者勉之乎天祿不重   劉安修務訓 夫地勢水東流人必事焉然後水潦得谷行禾稼春生人必加功焉故五穀得遂長聴其自流待其自生則鯀禹之功不立而后稷之智不用若吾所謂無為者私志不得入公道嗜欲不得枉正術循理而舉事因資而立權自然之勢而曲故不得容者事成而身弗伐功立而名弗有非謂其感而不應攻而不動者若夫以火熯井以淮灌山此用已而背自然故謂之有為若夫水之用舟沙之用鳩泥之用輴山之用蔂夏瀆而冬陂因髙為田因下為池此非吾所謂為之 世俗廢衰而非學者多人性各有所脩短若魚之躍若鵲之駮此自然者不可損益吾以為不然夫魚者躍鵲者鮫也猶人馬之為人馬筋骨形體所受於天不可變以此論之則不類矣夫馬之為草駒之時跳躍揚蹏翹尾而走人不能制齕咋足以噆肌碎骨蹶蹏足以破盧陷匈及至圉人擾之良御教之掩以衡扼連以轡銜則雖歴險起壍弗敢辭故其形之為馬馬不可化其可駕御教之所為也馬聾蟲也而可以通氣志猶待教而成又況人乎且夫身正性善發憤而成仁冒憑而為義性命可説不待學問而合於道者堯舜文王也沉䤄耽荒不可教以道不可喻以徳嚴父弗能正贒師不能化者丹朱商均也曼頰皓齒形夸骨佳不待脂粉芳澤而性可説者西施陽文也啳哆噅籧蒢戚施雖粉白黛黒弗能為美者嫫母仳倠也夫上不及堯舜下不及商均美不及西施惡不若嫫母此教訓之所喻也而芳澤之所施純鈎魚腸劔之始下型擊則不能斷刺則不能入及   加之砥礪摩其鋒㓵則水斷龍舟陸剸犀甲明鏡之始下型䑃然未見形容及其粉以錫摩以白旃鬢眉㣲毫可得而察夫學亦人之砥錫也而謂學無益者所以論之過知者之所短不若愚者之所脩賢者之所不足不若衆人之有餘何以知其然夫宋畫呉冶刻形鏤法亂脩曲出其為㣲妙堯舜之聖不能及蔡之㓜女衞之稚質梱纂組雜奇彩抑黒質揚赤文禹湯之智不能逮盲者目不能别晝夜分白黒然而搏琴撫參彈復   徽攫援摽拂手若薎蒙不失一使未嘗鼓琴者雖有離朱之明攫掇之㨗猶不能屈伸其指何則服習積貫之所致故弓待㯳而後能調劍待砥而後能利玉堅無敵鏤以為獸首尾成形礛諸之功木直中繩揉以為輪其曲中規括之力唐碧堅忍之類猶可刻鏤揉以成器用又況心意乎瘠地之民多有心者勞也沃地之民多不才者饒也由此觀之知人無務不若愚而好學田者不强囷倉不盈官御不厲心意不精將相不强功烈不成王懈惰後世無名詩云我馬唯騏六轡如絲載馳載驅周爰諮謀以言人之有所務也 以徵為羽非絃之罪以甘為苦非味之過故有符於中則貴是而同今古無以聴其説則所從來者逺而貴之耳此和氏之所以泣血於荆山之下今劒或絶側嬴文齧缺巻銋而稱以項襄之劔則貴人争帶之琴或撥刺狂橈濶解漏越而稱以楚莊之琴側室争鼔之苗山之鋋羊頭之銷雖水斷龍舟陸剸兕甲莫之服帶山桐之琴澗梓之腹雖鳴㢘隅修營唐牙莫之鼔也通人則不然服劔者期於銛利而不期於墨陽莫邪乗馬者期於千里而不期於驊騮綠耳鼔琴者期於鳴㢘修營而不期於濫脇號鐘誦詩書者期於通道畧物而不期於洪範商頌聖人見是非若白黒之於目辨清濁之於耳聴衆人則不然中無主以受之譬若遺腹子之上隴以禮哭泣之而無所歸心 三代與我同行五伯與我齊智彼獨有聖智之實我曾無有閭里之聞窮巷之知者何彼并身而立節我誕謾而悠忽今夫毛嬙西施天下之美人若使之銜腐鼠蒙蝟皮衣豹裘帶死蛇則布衣韋帶之人過者莫不左右睥睨而掩鼻常試使之施芳澤正娥眉設笄珥衣阿錫曵齊紈粉白黛黒佩玉環揄步雜芝苦籠蒙目視冶由笑目流眺口曾撓奇牙出䩉揺則雖王公大人有嚴志頡頏之行者無不憚悇癢心而恱其色矣今以中人之才蒙愚惑之智被汙辱之行無本業所修方術所務焉得無有睥面掩鼻之容哉今鼔舞者繞身若環曾撓摩地扶旋猗那動容轉曲便媚擬神身若秋葯被風髪若結旌騁馳若騖木熙者舉梧檟據句枉蝯自縱好茂葉龍天矯燕枝拘援豐條舞扶疏龍從鳥集搏援攫肆薎蒙踊躍且夫觀者莫不為之損心酸足彼乃始徐行㣲笑被衣修擢夫鼔舞者非柔縱而木熙者非勁淹浸漬漸靡使然也是故生木之長莫見其益有時而修砥礪䃺監莫見其損有時而薄藜藿之生蝡蝡然日加數寸不可以為櫨棟楩柟豫章之生也七年而後知故可以為棺舟夫事有易成者名小難成者功大君子修美雖未有利福將在後至故詩云日就月將學有緝熙於光明此之謂也   劉向建本篇 成人有徳小子有造大學之教也時禁于其未發之曰預因其可之曰時相觀于善之曰磨學不陵節而施之曰馴發然後禁則扞格而不勝時過然後學則勤苦而不馴雜施而不遜則壞亂而不治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故曰有昭辟雍有贒泮宫田里周行濟濟鏘鏘而相從執質有族以文 今夫辟地植穀以養生送死鋭金石雜草藥以攻疾各知搆宫室以避暑雨累臺榭以避潤溼入知親其親出知尊其君内有男女之别外有朋友之際此聖人之徳教儒者受之傅之以教誨于後世今夫晩世之惡人反非儒者曰何以儒為如此人者是非本也譬如食穀衣絲而非耕織者也載于船車服而安之而非工匠者也食于甑須以生活而非陶冶者也此言違于情而行矇于心者也如此人者骨肉不親也秀士不友也此三代之棄民也人君之所不赦也故詩云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此之謂也   周召公年十九見正而冠冠則可以為方伯諸侯矣人之幼稚童蒙之時非求師正本無以立身全性夫幼者必愚愚者妄行不能保身孟子曰人皆知以食愈飢莫知以學愈愚故善材之幼者必勤于學問以修其性今人誠能砥礪其材自誠其神明暏物之應通道之要觀始卒之端覽無外之境逍遥乎無方之内彷徉乎塵埃之外卓然獨立超然絶世此上聖之所以遊神也然晩世之人莫能閒居心思鼓琴讀書追觀上古友賢大夫學問講辨日以自虞疏逺世事分明利害籌策得失以觀禍福設義立度以為法式窮追本末究事之精死有遺業生有榮名此皆人材之所能建也然莫能為者偷慢懈惰多暇日之故也是以失本而無名夫學者崇名立身之本也儀狀齊等而飾貌者好質性同倫而學問者智是故砥礪琢磨非金也而可以利金詩書辟立非我也而可以厲心夫問訊之士日夜興起厲中益知以分别理是故處身則全立身不殆士茍欲深明博察以垂榮名而不好問訊之道則是伐智本而塞智原也何以立軀也騏驥雖疾不遇伯樂不致千里干將雖利非人力不能自斷焉烏號之弓雖良不得排檠不能自任人才雖高不務學問不能致聖水積成川則蛟龍生焉土積成山則豫樟生焉學積成聖則富貴尊顯至焉千金之裘非一狐之皮臺廟之榱非一木之枝先王之法非一士之智也故曰訊問者智之本思慮者智之道也中庸曰好學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積小之能大者其惟仲尼乎學者所以反情治性盡才者也親賢學問所以長徳也論交合友所以相致也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此之謂也   孔子曰可以與人終日而不倦者其惟學乎其身體不足觀也其勇力不足憚也其先祖不足稱也其族姓不足道也然而可以聞四方而昭于諸侯者其惟學乎詩曰不僭不亡率由舊章夫學之謂也   孔子曰鯉君子不可以不學見人不可以不飾不飾則無根無根則失理失理則不忠不忠則失禮失禮則不立夫逺而有光者飾也近而逾明者學也譬之如汚池水潦注焉菅蒲生之從上觀之知其非源也孔子謂子路曰汝何好子路曰好長劔孔子曰非此之問也請以汝之所能加之以學豈可及哉子路曰學亦有益乎孔子曰夫人君無諫臣則失政士無教交則失徳狂馬不釋其䇿操弓不返于檠木受繩則直人受諫則聖受學重問孰不順成毁仁惡士且近於刑君子不可以不學子路曰南山有竹弗揉自直斬而射之通于犀革又何學為乎孔子曰括而羽之鏃而砥礪之其入不益深乎子路拜曰敬受教哉   東郭子惠問於子貢曰夫子之門何其雜也子貢曰夫隠括之旁多枉木良醫之門多疾人砥礪之旁多頑鈍夫子修道以俟天下來者不止是以雜也詩云菀彼栁斯鳴蜩嘒嘒有漼者淵莞葦淠淠言大者之旁無所不容   公明宣學於曾子三年不讀書曾子曰宣而居參之門三年不學何也公明宣曰安敢不學宣見夫子居宫庭親在叱吒之聲未嘗至于犬馬宣説之學而未能宣見夫子之應賓客恭儉而不懈惰宣說之學而未能宣見夫子之居朝庭嚴臨下而不毁傷宣說之學而未能宣說此三者學而未能宣安敢不學而居夫子之門乎曾參避席謝之曰參不及宣其學而已子思曰學所以益才也礪所以致刃也吾嘗幽處而深思不若學之速吾嘗跂而望不若登高之博見故順風而呼聲不加疾而聞者衆登丘而招臂不加長而見者逺故魚乗于水鳥乗于風草木乗于時   孟子曰人知糞其田莫知糞其心糞田莫過利苗得粟糞心易行而得其所欲何謂糞心博學多聞何謂易行一性止淫也   晉平公問于師曠曰吾年七十欲學恐已暮矣師曠曰何不炳燭乎平公曰安有為人臣而戲其君乎師曠曰盲臣安敢戲其君乎臣聞之少而好學如日出之陽壯而好學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學如炳燭之明炳燭之明孰與昧行乎平公曰善哉   河間獻王曰湯稱學聖王之道者譬如日焉静居獨處譬如火焉夫捨學聖王之道若捨日之光何乃獨思若火之明也可以見小耳未可用大知惟學問可以廣明徳慧也   梁丘據謂晏子曰吾至死不及夫子矣晏子曰嬰聞之為者常成行者常至嬰非有異於人也常為而不置常行而不休者故難及也   寗越中牟鄙人也苦耕之勞謂其友曰何為而可以免此苦也友曰莫如學學三十年可以達矣寗越曰請十五嵗人將休吾將不休人將臥吾不敢卧十三嵗學而周威公師之夫走者之速也而過二里止步者之遲也而百里不止今寗越之材而久不止其為諸侯師豈不宜哉   徐幹治學篇 昔之君子成徳立行身沒而名不朽其故何哉學也學也者所以疏神達思怡情理性聖人之上務也民之初載其矇未知譬如寶在於室有所求而不見白日昭焉則羣物斯辯矣學者心之白日也故先王立教官掌教國子教以六徳曰智仁聖義中和教以六行曰孝友睦婣姙恤教以六藝曰禮樂射御書數三教備而人道畢矣學猶飾也器不飾則無以為美觀人不學則無以有懿徳有懿徳故可以經人倫為美觀故可以供神明故書曰若作梓材既勤樸斵惟其塗丹艧夫聽黄鍾之聲然後知擊之細視衮龍之文然後知被褐之陋涉庠序之教然後知不學之困故學者如登山焉勤而益高如寤寐焉久而愈足顧所由來則杳然甚逺以其難而懈之誤且非矣詩云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好學之謂也倦立而思逺不如速行之必至也矯首而徇飛不如循雌之必獲也孤居而願智不如務學之必達也故君子心不茍願必以求學身不茍動必以從師言不茍出必以博聞是以情性合人而徳音相繼也孔子曰弗學何以行弗思何以得小子勉之斯可謂人師矣馬雖有逸足而不閑輿則不為良駿人雖有美質而不習道則不為君子故學者求習道也若有似乎畫采黄之色既著而純皓之體斯亡敝而不渝孰知其素歟子夏曰日習則學不忘自勉則身不墯亟聞天下之大言則志益廣故君子之於學也其不懈猶上天之動猶日月之行終身亹亹沒而後已故雖有其才而無其志亦不能興其功也志者學之帥也才者學之徒也學者不患才之不贍而患志之不立是以為之者億兆而成之者無幾故君子必立其志易曰君子以自强不息大樂之成非取乎一音嘉膳之和非取乎一味聖人之徳非取乎一道故曰學者所以總羣道也羣道統乎已心羣言一乎已口唯所用之故出則元亨處則利貞黙則立象語則成文述千載之上若共一時論殊俗之類若與同室度幽明之故若見其情原治亂之漸若指已効故詩曰學有緝熙于光明其此之謂也夫獨思則滯而不通獨為則困而不就人心必有明焉必有悟焉如火得風而炎熾如水赴下而流速故太昊觀天地而畫八卦燧人察時令而鑽火帝軒聞鳯鳴而調律倉頡視鳥跡而作書斯大聖之學乎神明而發乎物類也賢者不能學於逺乃學於近故以聖人為師昔顔淵之學聖人也聞一以知十子貢聞一以知二斯皆觸類而長之篤思而聞之者也非唯賢者學於聖人聖人亦相因而學也孔子因於文武文武因於成湯成湯因於夏后夏后因於堯舜故六籍者羣聖相因之書也其人雖亡其道猶存今之學者勤心以取之亦足以到昭明而成博達矣凡學者大義為先物名為後大義舉而物名從之然鄙儒之博學也務於物名詳於器械矜於詁訓摘其章句而不能統其大義之所極以獲先王之心此無異乎女史誦詩内豎傳令也故使學者勞思慮而不知道費日月而無成功故君子必擇師焉   考偽篇 仲尼之沒于今數十年矣其間聖人不作唐虞之法㣲三代之教息人道陵遲人倫之中不定於是惑世盜名之徒因夫民之離聖教日久也生邪端造異術假先王之遺訓以緣飾之文同而實違貌合而情逺自謂得聖人之真也各兼説特論誣謡一世之人誘以偽成之名懼以虚至之謗使人憧憧乎得亡惙惙而不定䘮其故性而不自知其迷也咸相與祖述其業而寵狎之斯術之于斯民也猶内闗之疾也非有痛癢煩苛於身情志彗然不覺疾之已深也然而期日既至則血氣暴竭故内闗之疾疾之中夭而扁鵲之所甚惡也以盧醫不能别而遘之者不能攻也昔楊朱墨翟申不害韓非田駢公孫龍汨亂乎先王之道譸張乎戰國之世然非人倫之大患也何者術異乎聖人者易辨而從之不多也今為名者之異乎聖人也㣲視之難見世莫之非也聴之難聞世莫之舉也何則勤逺以自旌託之乎疾固廣求以合衆託之乎仁愛枉直以取舉託之乎隨時屈道以弭謗託之乎畏愛多識流俗之故麤誦詩書之文託之乎博文飾非而言訐無倫而辭察託之乎通理居必人才遊必帝都託之乎觀風然而好變易姓名求之難獲託之乎能静卑屈其體輯柔其顔託之乎温恭然而時有距絶擊斷嚴厲託之乎獨立奬育童蒙訓之以己術託之乎勤誨金玉自待以神其言託之乎説道其大抵也茍可以收名而不必獲實則不去也可以獲實而不必收名則不屈也汲汲乎常懼當時之不我尊也皇皇爾又懼來世之不我尚也心疾乎内形勞於外然其智調足以將之便巧足以莊之稱託比類足以充之文辭聲氣足以飾之是以欲而如讓躁而如静幽而如明跛而如正考其所由來則非堯舜之律也核其所自出又非仲尼之門也其回遹而不度窮涸而無源不可經方致逺甄物成化斯乃巧人之雄也而偽夫之傑也然中才之徒咸拜手而贊之揚聲以和之被死而後論其遺烈被害而猶恨已不逮悲夫人之陷溺葢如此乎孔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者雖語我曰吾為善吾不信之矣何者以其泉不中涌而注之者從外來也茍如此則處道之心不明而執義之意不著雖依先王稱詩書將何益哉以此毒天下之民莫不離本趣末事以偽成紛紛擾擾馳騖不已其流于世也至於父盜子名兄竊弟譽骨肉相詒朋友相詐此大亂之道也故求名者聖人至禁也昔衞公孟多行無禮取憎于國人齊豹殺之以為名春秋書之曰盜其傳曰是故君子動則思禮行則思義不為利回不為義疚或求名而不得或欲葢而名章懲不義也齊豹為衞司冦守嗣大夫作而不義其書為盜邾庶其莒牟夷邾黒肱以土地出求食而已不求其名賤而必書此二物者所以懲回而去貪也若艱難其身以險危大人而有名章徹攻難之士將奔走之若竊邑叛君以徼大利而無名貪冐之民將寘力焉是以春秋書齊豹曰盜三叛人名以懲不義數惡無禮其善志也問者曰齊豹之殺人以為已名故仲尼惡而盜之今為名者豈有殺之罪耶曰春秋之中其殺人者不少然而不盜不已聖人之善惡也必權輕重數衆寡以定之夫為名者使真偽相冒是非易位而民有所化此邦家之大灾也殺人者一人之害也安可相比也然則何取于殺人者以書盜乎荀卿亦曰盜名不如盜貨鄉愿亦無殺人之罪也而仲尼惡之何也以其亂徳也今偽名者之亂徳也豈徒鄉愿之謂乎萬事雜錯變數滋生亂徳之道固非一端而已書曰静言庸違象功滔天皆亂徳之類也春秋外傳曰奸仁為佻姦禮為羞奸勇為賊夫仁禮勇道之美者也然行之不以其正則不免乎大惡故君子之於道也審其所以守之慎其所以行之問者曰仲尼惡歿世而名不稱又疾偽名然則將何執曰是安足恠哉名者所以名實也實立而名從之非名立而實從之也故長形立而名之曰長短形立而名之曰短非長短之名先立而長短之形從之也仲尼之所貴者名實之名也貴名乃所以貴實也夫名之繁于實也猶物之繁于時也物者春也吐華夏也布葉秋也凋零冬也成實斯無為而自成者也若强為之則傷其性矣名亦如之故偽名者皆欲傷之者也人徒知名之為善不知偽善者為不善也惑甚矣求名有三少而求多遲而求速無而求有此三者不僻為幽昧離乎正道則不獲也故非君子之所能也君子者能成其心心成則内定内定則物不能亂物不能亂則獨樂其道獨樂其道則不聞為聞不顯為顯故禮稱君子之道闇然而日彰淡而不厭簡而文温而理知逺之近知風之自知㣲之顯可與入徳矣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夫如是者豈將反側于亂世而化庸人之未稱哉   晉虞溥訓諸生誥 文學諸生皆冠帶之流年盛志美始涉學庭講修典訓此大成之業立徳之基也夫聖人之道淡而寡味故始學者不好也及至期月所觀彌博所習彌多日聞所不聞日見所不見然後心開意朗敬業樂羣忽然不覺大化之陶已至道之入神也故學之染人甚於丹青丹青吾見其久而渝矣未見久學而渝者也夫工人之染先修其質後事其色質修色積而染工畢矣學亦有質孝悌忠信是也君子内正其心外修其行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文質彬彬然後為徳夫學者不患才不及而患志不立故曰希驥之馬亦驥之乗希顔之徒亦顔之倫也又曰㓶而舎之朽木不知㓶而不舎金石可虧斯非其效乎令諸生口誦聖人之典體閑庠序之訓比及三年可以小成而令名宣流雅譽日新朋友欽而樂之朝士敬而歎之於是州府交命擇官而仕不亦美乎若乃含章舒藻揮翰流稱述世務探賾究奇使揚班韜筆仲舒結舌亦惟才所居固無常人也然積一勺以成江河累㣲塵以崇竣極匪志匪勤理無由濟也諸生若絶人間之務心専親學累一以貫之積漸以進之則亦或遲或速或先或後耳何滯而不通何逺而不至邪   李充字度江夏人父矩江州刺史充少孤其父墓中栢樹嘗為盜賊所斫充手刃之由是知名善楷書妙叅鍾索世重之辟丞相王導掾轉記室叅軍幼好刑名之學深抑虛浮之士嘗著學箴 老子云絶仁棄義家復孝慈豈仁義之道絶然後孝慈乃生哉葢患乎精仁義者寡而利仁義者衆也道徳喪而仁義彰仁義彰而名利作禮教之弊直在茲也先王以道徳之不行故以仁義化之行仁義之不篤故以禮律檢之檢之彌繁而偽亦愈廣老莊是乃明無為之益塞爭欲之門夫極靈智之妙總會通之和者莫尚乎聖人革一代之制垂千載之遺風則非聖不立然則聖人之在世吐言則為訓辭事則為物軌運通則有時隆理喪則與世弊矣是以大為之論以摽其㫖物必有宗事必有主寄責於聖人而遺累乎陳迹也故化之以絶聖棄智鎮之以無名之樸聖教救其末老莊明其本本末之塗殊而為教一也人之迷也其日久矣見形者衆及道者尠不覿千仭之門而逐適物之迹逐迹逾篤離本逾逺遂使華端與薄俗俱興妙緒與淳風並絶所以聖人長潛而迹未嘗滅矣懼後進惑其如此將越禮棄學而希無為之風見義之之殺而不觀其隆矣略言所懷以補其闕引道家之㫖會世教之適當義不違本言不流放庶以袪困蒙之蔽悟已徃之惑乎其辭曰茫茫太初悠悠鴻荒蚩蚩萬累與道兼忘聖迹未顯賢名不彰怡此鼔腹率我猖狂資生既廣群塗思通闇實師明匪余求蒙遺已濟物而天下為公大庭唱基羲農宏贊立位時成離暉大觀澤洽雨濡化流風散比屋同塵而人㒺僭亂爰暨中古哲王胥承質文代作禮統迭興事藉用以繁化因阻而凝動非性擾静豈神澄名之攸彰道之攸廢乃損所隆乃崇所替刑作由於徳衰三辟興乎叔世既敦既誘乃矯乃厲敦亦既備矯亦既深彫琢生文抑揚成音羣能騁技衆巧竭心野無陸馬山無散林風㒺不動化㒺不移人之失徳反正作奇乃放欲以越禮不知希競之為病違彼夷塗而遵此險徑狡兎陵岡游魚遁川至賾深妙大象幽棄餌取罝而責功蹄筌失統䘮歸而寄㫖忘言政異徵亂㧞本塞源遁迹永日尋響窮年刻意離性而失其常然世有險夷運有通圯損益適時升䧏惟理道不可以一日廢亦不可以一朝擬禮不可為千載制亦不可以當年止非仁無以長物非義無以齊恥仁義固不可逺去其害仁義者而已力行猶懼不逮希企邈以逺矣室有善言應在千里況乎行止復禮克己風人司箴敬貽君子   道學【一十七則】   周敦頥道州營道人初因舅鄭向任為分寧主簿有獄久不決敦頤至一訊立辯邑人驚曰老吏不如也調南安司理有囚法當不死轉運使王逵欲深治之敦頤力與辯逵不聴敦頥委手板將棄官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殺人以媚人吾不為也逵悟囚得釋調桂陽令改知南昌富家大姓黠吏惡少惴惴焉不獨以得罪為憂而又以汙穢善政為恥歴知南康軍年五十七而卒敦頥博學力行著太極圖易通明天理之根源究萬物之終始言約而道大文質而義精得孔孟之本原大有功於學者為南安司理時通判程珦以其為學知道使二子顥頥徃受業敦頥毎令尋孔顔樂處所樂何事顥嘗曰自再見周茂叔後吟風㺯月以歸有吾與點也之意師聖學於程頥未悟因見敦頥敦頥留與對榻夜談越三日乃還程頥驚異之曰非從周茂叔來耶其善開發人類此既至南康即築室于蓮花峯下前有溪合于湓江取營道所居濓溪以名之學者稱為濂溪先生   邵雍河南人少時自雄其才慷慨欲樹功名於書無所不讀始為學即堅苦刻勵寒不爐暑不扇夜不就枕者數年既而踰河汾涉淮漢周流齊魯宋鄭久之幡然來歸曰道在是矣遂不復出初北海李之才受易於河南穆修修受於种放而放受之於陳摶源流最逺之才攝共城令雍時居母憂於蘇門山躬㸑以養父之才叩門來謁勞苦之曰好學篤志果何似雍曰簡策迹外未有適也之才曰君非迹簡策者其如物理之學何他日則又曰物理之學學矣不有性命之學乎雍再拜願受業之才遂授以河圖洛書伏羲八卦六十四卦圖象雍由是探頥索隠妙悟神契玩心髙明深造曲暢遂衍伏羲先天之㫖著書十餘萬言富弼司馬光吕公著諸賢居洛中雅敏雍恒相從游為市園宅雍徳氣粹然望之知其賢然不事表暴不設防畛羣居燕笑終日不為甚異人無貴賤少長一接以誠故賢者悦其徳不賢者服其化留守王拱辰薦雍遺逸授將作主簿後復舉逸士補潁川團練推官皆固辭乃受命竟稱疾不之官其天性髙邁逈出千古而坦夷温厚不見圭角時新法行吏牽迫不可為或投劾去雍門生故友居州縣者或貽書訪之雍曰此賢者所當盡力之時新法固嚴能寛一分則民受一分之賜矣投劾何益邪程顥嘗與雍議論終日退而嘆曰堯夫内聖外王之學也雍知慮絶人遇事能前知程頥嘗曰其心虛明自能知之及疾病司馬光張載顥頥晨夕之卒年六十七顥為銘墓稱雍之學純一不雜汪洋浩大就其所至而論之可謂安且成矣所著皇極經世觀物内外篇漁樵問對傳于世元祐中賜謚康節   程顥舉進士再調晉城令民以事至縣者必告以孝弟忠信度鄉村逺近為伍保使之力役相助患難相恤凡孤㷀殘廢使無失所行旅疾病皆有所養鄉必有校暇時親至召父老與之語兒童所讀書親為正句讀鄉民為社會為立科條旌别善惡在縣三年民愛之如父母去之日哭聲振野吕公著薦為御史神宗素知其名數召見毎退必曰頻求對欲常常見卿一日從容咨訪報正午始趨出庭中人曰御史不知上未食乎顥前後進説甚多大要以正心窒欲求言育才為言務以誠意感悟人主嘗勸帝防未萌之欲及勿輕天下士帝俯躬曰當為卿戒之 顥嘗曰新法之行乃吾黨激成之當時自愧不能以誠感上心遂致今日之禍豈可獨罪王安石也至是召為宗正丞未行而卒年五十四顥自十五六時與弟頥聞汝南周敦頥論道遂厭科舉之業慨然有求道之志未知其要泛濫于諸家出入于老釋者幾十年返求諸六經而後得之資性過人充養有道純粹之氣盎于面背門人交友從之嵗久未嘗見其忿厲之容遇事優為雖當倉卒不動聲色深有意經濟方召用遽卒士大夫識與不識莫不哀傷焉文彦博采衆論題其墓曰明道先生弟頥序之曰周公沒聖人之道不行孟軻死聖人之學不傳道不行百世無善治學不行千載無真儒無善治士猶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諸人以傳諸後無真儒則天下貿貿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滅矣先生生乎千古百世之後得不傳之學於遺經以興起斯文為己任辨異端闢邪説使聖人之道煥然復明于世葢自孟子之後一人而已然學於道不知所向則孰知斯人之為功不知所至則孰知斯名之稱情也哉   程頥顥弟也年十八上書仁宗欲黜世俗之論以王道為心治平元豐間大臣屢薦皆不起至是司馬光吕公著共疏其行義曰伏見河南處士程頥力學好古安貧守節言必忠信動遵禮法年逾五十不求仕進真儒者之高蹈聖世之逸民望擢以不次使士類有所矜式詔為西京國子監教授力辭尋召為校書郎及入對改崇政殿説書頥即上疏言習與智長化與心成陛下春秋方富雖睿聖得於天資而輔養之道不可不至大率一日之中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寺人宫女之時少則氣質變化自然而成願選名儒入侍勸講講罷留之分直以備訪問或有小失隨事獻規嵗月久積必能養成聖徳 言者希蔡京意論頥學術頗僻素行譎怪専以詭異聾瞽愚俗乃追毁頥出身文字其所著書令監司嚴加覺察范致虛又言頥以邪説詖行惑亂衆聴而尹焞張繹為之羽翼乞下河南盡逐學徒頥於是遷居龍門之南止四方學者曰尊所聞行所知可矣不必及吾門也 頥於書無所不讀其學本於誠以大學論語孟子中庸為標指而達於六經動止語黙一以聖人為師卒得孔孟不傳之學為諸儒倡著易春秋傳平生誨人不倦故學者出其門最多淵源所漸皆為名士而劉絢李籲謝良佐游酢張繹蘇昞吕大臨吕大鈞尹焞楊時成徳尤著世稱頥為伊川先生卒年七十五絢力學不倦頥毎言他人之學敏則有矣未易保也若絢者吾無疑焉仕終太常愽士籲頥稱其才器可大任又言自予兄弟倡明道學能使學者視傚而信從者籲與劉絢有力焉仕終校書郎良佐學問該瞻事有未徹則顙有泚嘗與頥别一年復來見頥問所進對曰但去得一矜字爾頥喜曰是子可謂勤學切問而近思者與游酢楊時吕大臨在程門號四先生仕終監西京竹木場酢初與兄醇俱以文行知名所交皆天下士頥見之京師謂其資可以進道及程顥興扶講學酢盡棄故所習而學焉仕終知濠州繹家世甚㣲年長未知學傭力於市聞邑官傳呼聲心慕之即發憤力學遂以文名會頥自涪還河南繹徃受業頥稱其頴悟嘗曰吾晩得二士謂繹與尹焞也炳始學於張載而事二程卒業仕為太常博士坐元符上書邪等人編管饒州卒大鈞大防之弟能守其師説而踐履之尤喜講明井田兵制謂治道必自此始張載毎歎其勇為不可及仕終陜西轉運從事大臨大鈞之弟通六經尤䆳於禮毎欲掇習三代遺文舊制令可行不為空言以拂世矯俗事終秘書省正字 高宗時詔贈直龍圖閣制詞略曰周衰聖人之道不得其傳世之學者其欲聞仁義道徳之説孰從而求之亦孰從而聴之爾頥潛心大業高明自得之學可信不疑而浮偽之徒自知學問文采不足表見於世乃竊借名以自售外示恬黙中實奔競使天下之士聞其風而疾之是重不幸焉朕所以振耀褒顯之者以明上之所與在此而不在彼也   張載長安人少喜談兵至欲結客取洮西之地年二十以書謁范仲淹仲淹謂之曰儒者自有名教可樂何事於兵因勸之曰中庸載讀其書猶以為未足又訪諸釋老累年究極其説知無所得反而求之六經與程顥程頥論學道之要煥然自信曰吾道自足何事旁求於是盡棄異學淳如也舉進士調雲巖令以敦本善俗為先毎月吉具酒食召鄉人高年會縣庭親勸酬之使人知養老事長之義因訪民疾苦及告所以訓戒子弟之意神宗初即位一新百度思得才哲之士謀之吕公著薦載有古學召見問治道載對曰為政不法三代者終茍道也帝說以為崇文校書一日見王安石安石問以新政載曰公與人為善則人以善歸公如教玉人琢玉則宜有不受命者矣未幾移疾屏居南山下終日危坐一室左右簡編俯而讀仰而思有得則識之或中夜起坐取燭以書其志道精思未嘗須臾息也敝衣疏食與諸生講學毎告以知禮成性變化氣質之道學必如聖人而後己以為知人而不知天求為賢人而不求為聖人此秦漢以來學者大弊也故其學以易為宗以中庸為體以孔孟為法黜怪妄辨鬼神其家婚䘮祭率用先王之意而傳以今禮又論定井田學校之法皆欲條理成書使可舉而措諸事業吕大防薦之召同知太常禮院以疾歸而卒世稱横渠先生所著正蒙西銘行于世程頥言西銘明理一而分殊擴前聖所未發與孟子性善養氣之論同功   楊時南劔將樂人初舉進士第聞程顥兄弟講孔孟絶學于河洛調官不赴以師禮見顥于頴昌相得甚歡其歸也顥目送之曰吾道南矣及顥卒又師事程頥於洛葢年四十矣一日頥偶瞑坐時與游酢侍立不去頥既覺則門外雪深一尺矣後歴知瀏陽餘杭蕭山三縣皆有惠政民思之不忘時安於州縣未嘗求聞達而徳望日重四方之士不逺千里從之游號曰山先生會蔡京客張觷言於京曰今天下多故事至此必敗宜亟引舊徳老成置諸左右庶幾猶可及京聞其人觷以時對京因薦之會路允廸自髙麗還言髙麗國王問山先生安在乃召為祕書郎 時奉祠致仕優游林泉以著書講學為事東南學者推時為程氏正宗胡宏羅從彥皆其弟子卒年八十三謚文靖從彦南劔人初為愽羅主簿聞時得程氏之學慨然慕之及時為蕭山令從彦徒步往學見時三日即驚汗夾背曰不至是幾虛過一生矣既卒業歸築室山中絶意仕進學者稱為豫章先生朱熹謂山倡道東南之之游其門者甚衆然潛思力行任重詣極者豫章一人而已延平李侗初從從彦學從彦令於靜中看喜怒哀樂未發前氣象而求所謂中者久之於天下之理該攝洞貫以次融釋各有條序退居山中謝絶世故凡四十年其接後學答問不倦嘗曰學之道不在多言但黙坐澄心體認天理自見學者稱為延平先生朱熹嘗從侗受學毎稱侗姿禀勁持氣節豪邁而充養完粹無復圭角自然之中若有成法平居恂恂無甚可否及酬酢事變斷以義理則有截然不可犯者   張浚薦胡安國高宗召之將行聞陳公輔乞禁程頥之學乃上䟽曰孔孟之道不傳久矣自頥兄弟始發明之然後知其可學而至今使學者師孔孟而禁從頥學是入室而不由户也夫頥於易因理以明象而知體用之一原於春秋見於行事而知聖人之大用諸經語孟皆發其㣲㫖而知其入徳之方則狂言恠語豈其文哉孝弟顯於家忠誠動於鄉非其道義一介不以取與則高視濶步豈其行哉自嘉祐以來頥與兄顥及邵雍張載皆以道徳名世著書立言公卿大夫所欽慕而師尊之及王安石蔡京等曲加排抑故其道不行望下禮官討論故事加之封爵載在祀典仍詔館閣裒其遺書羽翼六經使邪說者不得作而道術定矣疏入公輔與中丞周秘侍御史石公揆交章論安國學術頗僻除知永州安國辭遂復與祠自王安石廢春秋不列於學宫安國謂先聖手所筆削之書天下事物無不備於此乃傳心之要典也而人主不得聞説講學士不得相傳習亂倫滅理用夷蠻夏始由乎此因潛心二十餘年著春秋傳以成其志至是上之帝謂深得聖人之㫖詔進一官命未下而卒賜謚文定安國彊學力行以聖人為標的志於康濟斯民見中原淪沒遺黎塗炭常若痛切其身雖數以罪去愛君憂國逺而彌篤風度凝逺視天下萬物無一足攖其心自渡江以來儒者進退合義以安國尹焞為稱首謝良佐嘗語人曰胡康侯如大冬嚴雪百草萎死而松栢挺然獨秀者也   朱熹徽州婺源人少有求道之志父松知饒州疾亟屬熹曰胡憲劉勉之劉子翬三人學有淵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往事之熹奉以告而禀學焉既博求之經傳復偏交當世有識之士及舉進士為泉州同安主簿罷歸聞延平李侗學于羅從彦得伊洛之正遂徒步往從之其學大要窮理致知反躬踐實而以居敬為主築室武夷山中四方遊學之士從之者如市高宗聞其賢故召之熹卒不至憲安國從子生而靜慤不妄笑語紹興中與勉之同入太學時崇伊洛之學憲與勉之求得程頥書潛抄黙誦夜以繼日聞涪陵譙定受易學于頥二人往受業久未有得定曰心為物漬故不有見惟學乃可明耳憲悟曰所謂學者非克己工夫邪自是一意下學不求人知一旦揖諸生歸崇安故山力田賣藥以奉其親從遊日衆號籍溪先生仕終祕書省正字朱熹嘗言從憲及勉之子翬三君子遊而事籍溪先生為久得其學為多勉之從譙定劉安世楊時受學卒業乃還崇安結草堂讀書其中力耕自給澹然無求於世惟與憲子翬日相往來講論學者踵至勉之隨其才器為説聖賢之道因以女妻熹門人號曰白水先生子翬韐仲子以父死國難痛憤致疾棄興化通判隠居武夷山中者十七年與憲勉之交相得毎見講學外無雜言他所與遊皆知名士而期以任重致逺者朱熹而已熹初從子翬遊子翬以易之不逺復三言俾佩之終身學者稱為屏山先生 王淮以唐仲友之故怨朱熹欲沮之於是吏部尚書鄭丙上䟽言近世士大夫有所謂道學者欺世盜名不宜信用孝宗已惑其説淮又以太府丞陳賈為監察御史賈因面對首論曰臣竊謂天下之士所學於聖人之道者未始不同既同矣而謂己之學獨異於人是必假其名以濟其偽者也邪正之辨誠與偽而已矣表裏相副是之謂誠言行相違是之謂偽臣伏見近世士大夫有所謂道學者其説以謹獨為能以踐履為高以正心誠意克己復禮為事若此之類皆學者所共學也而其徒乃謂己獨能之夷考其所為則又大不然不幾于假其名以濟其偽者邪臣願陛下明詔中外痛革此習毎於聴納除授之間考察其人擯斥勿用以示好惡之所在庶幾多士靡然向風言行表裏一出於正無或肆為詭異以于治體實宗社無彊之福葢指熹也帝從之由是道學之名貽禍于世後直學士院尤袤以程氏之學為陳賈所攻言於帝曰道學者堯舜所以帝禹湯文武所以王周公孔孟所以設教近立此名詆訾士君子故臨財不茍得所謂㢘介安貧守退所謂恬退擇言顧行所謂踐履行已有耻所謂名節皆目之為道學此名一立賢人君子欲自見於世一舉且入其中俱無得出此豈盛世所宜有願循名責實聴言觀行人情庶不壞於疑似帝曰道學豈不美之名正恐假託為姦貞偽相亂 王淮罷周必大薦朱熹為江西提刑入奏事或要于路曰正心誠意之論上所厭聞慎勿復言熹曰吾平生所學惟此四字豈可隠黙以欺吾君乎及入對首言陛下居虛明應物之地而天理有所未純人欲有所未盡是以為善不能充其量除惡不能去其根一念之頃公私邪正是非得失之機交戰于中願自今以往一念之頃必察夫天理人欲果天理邪則敬以充之而不使少有壅閼果人欲邪則敬以克之而不使少有凝滯推而至於言語動作之間用人處事之際無不以是裁之則聖心洞徹而天下之事將惟陛下所欲為無不如志矣帝曰久不見卿浙東之事朕自知之今當處卿清要不復以州縣為煩也時曾覿已死王抃已逐獨内侍甘昇尚在熹力論之帝曰昇有才熹曰小人無才安能動人主除兵部郎官熹以足疾乞祠兵部侍郎林栗與熹論易西銘不合遂論熹本無學術徒竊張載程頥之緒餘為浮誕宗主謂之道學妄自推尊所至輙携門生數十人習為春秋戰國之態妄希孔孟歴聘之風繩以治世之法則亂人之首也今采其虛名俾之入奏將置朝列以次收用而熹聞命之初遷延道途邀索高價門徒迭為游説政府許以風聞然後入門既經陛對得㫖除郎而輒懷不滿傲睨累日不肯供職是豈張載程頥之學教之然也縁熹既除兵部郎官在臣合有統攝若不舉劾厥罪惟均望將熹停罷以為事君無禮者之戒帝謂栗言過當而大臣畏栗之彊莫敢深論乃命熹依舊江西提刑周必大言熹上殿之日足疾未瘳勉彊登對帝曰朕亦見其跛曵左補闕薛叔似亦奏援之太常博士葉適上䟽曰考栗刻熹之辭始末參驗無一實者特發其私意而遂妄自欺耳至於其中謂之道學一語利害所係不獨於熹葢自昔小人殘害忠良率有指名或以為好名或以為立異或以為植黨近又剏為道學之目鄭丙倡之陳賈和之居要津者密相付授見士大夫有稍慕潔修者輙以道學之名歸之以為善為玷缺以好學為己愆相與指目使不得進於是賢士惴慄中材解體銷聲滅影穢徳垢行以避此名往日王淮表裏臺諫陰廢正人葢用此術栗為侍從無以達陛下之徳意志慮而更襲用鄭丙陳賈密相付授之説以道學為大罪文致語言逐去一熹固未甚害苐恐自此游辭無實讒言横生良善受禍何所不有伏望陛下正紀綱之所在絶欺㒺于既形摧折横以扶善類奮發剛斷以慰公言疏入不報㑹胡晉臣拜侍御史首劾栗喜同惡異無事而指學者為黨乃出栗知泉州而熹亦除直寶文閣奉祠而去 熹家居自以蒙累朝知遇之恩且尚帶從臣職名義不容黙乃草封事數萬言陳姦邪蔽主之禍因以明丞相趙汝愚之寃子弟諸生更進迭諫以為必且賈禍熹不聴蔡元定請以蓍決之遇遯之同人熹黙然取藁焚之遂六奏力辭職名詔仍充秘閣修撰時臺諫皆韓胄所引洶洶爭欲以熹為奇貨然無敢先發者胡紘未達時嘗謁熹於建安熹待學子惟脱粟飯遇紘不能異也紘不恱語人曰此非人情隻雞尊酒山中未為乏也及是為監察御史乃鋭然以擊熹任責物色無所得經年醖釀章疏乃成會改太常少卿不果有沈繼祖者為小官時嘗採摭熹論孟之語以自售至是以追論程頥得為御史紘以䟽草授之繼祖謂可立致富貴遂誣論熹十罪且言熹剽竊張載程頥之餘論以喫菜事魔之妖術簧鼓後進張浮駕誕私立品題收召四方無行義之徒以益其黨伍潛形匿迹如鬼如魅乞禠熹職罷祠其徒蔡元定佐熹為妖乞送别州編管詔熹落職罷祠竄元定于道州已而選人余嚞上書乞斬熹以絶偽學謝深甫抵其書于地語同列曰朱元晦蔡元定不過自相講明耳果何罪乎事乃止元定生而頴異父發覽羣書以程氏語錄邵氏經世張氏正蒙授元定曰此孔孟正脈也元定深涵其義既長辨析益精登建陽西山絶頂忍饑啖薺以讀書聞熹名往師之熹叩其學驚曰季通吾老友也凡性與天道之妙他弟子不得聞者必以語元定焉尤袤楊萬里交薦于朝召之不起會偽學黨禁之論起元定曰吾其不免乎及聞貶不辭家即就道熹與從游者百餘人餞别蕭寺中坐客興歎有泣下者熹㣲視元定不異平時因喟然曰友朋相愛之情季通不挫之志可謂兩得矣衆謂宜緩行元定曰獲罪于天天可逃乎杖屨同其子沉行三千里脚為流血無幾㣲見言靣至舂陵逺近來學者日衆州士子莫不趨席下以聴講説愛元定者謂宜謝生徒元定曰彼以學來何忍拒之若有禍患亦非閉門塞竇所能避也貽書訓諸子曰獨行勿愧影獨寢勿愧衾勿以吾得罪故遂懈其志在道逾年卒元定於書無所不讀於事無所不究義理洞見大原圖書禮樂制度無不精妙著洪範解大衍詳説律吕新書行于世學者尊之曰西山先生熹嘗曰造化㣲妙惟深於理者能識之吾與季通言而不厭也毎諸生請疑必令先質元定而後為之折小人尤深嫉之故是時有朱熹倡偽蔡元定實羽翼之之奏 熹家貧諸生自逺至者豆飯藜率與之共往往稱貸於人以給用非其道義一介不取也時攻偽學日急士之繩趨尺步稍以儒自名者無所容其身從游之士特立不顧者屏伏丘壑依何㢲懦者更名他師過門不入甚至變易衣冠狎游市肆以自别其非黨而熹日與諸生講學不休或勸其謝遣生徒者笑而不答疾且革正坐整衣冠就枕而卒年七十一將葬右正言施康年言四方偽徒聚于信上欲送偽師之葬㑹聚之間非妄談時人短長則謬議時政得失望令守臣約束從之熹所著有易本義啟蒙蓍卦考誤詩集傳大學中庸章句或問論語孟子集註太極圖通書西銘解楚詞集註辨正韓文考異所編次有論孟集義孟子指要中庸輯畧孝經刋誤小學書通鑑綱目宋名臣言行錄家禮近思錄河南程氏遺書伊淵源錄儀禮經傳通解其門人不可勝計最知名者黄榦李燔張洽陳淳季方子黄灝蔡沉輔廣榦之言曰道之正統待人而後傳自周以來任傳道之責不過數人而能使斯道章章較著者一二人而止耳由孔子而後曽子子思得其得㣲至孟子而始著由孟子而後周程張子繼其絶至熹而始著衆以為知言榦初見熹夜不設榻不解帶熹語人曰直卿志堅思苦與之處甚有益因妻以女及熹病革以深衣及所著書授幹與之訣曰吾道之託在此吾無憾矣熹歿幹弟子日盛編禮著書講論經理朝夕不倦卒贈朝奉郎燔初見熹熹告以曽子毅之語燔因以名其齋凡諸生未達者熹先令訪燔俟有所發乃從而折之諸生畏服燔嘗曰凡人不必待仕宦有位為職事方為功業但隨力到處有以及物即功業矣居家講道學者宗之卒贈直華文閣洽從熹學自六經傳註而下皆究其指歸熹嘉其篤志謂黄幹曰所望以永斯道之傳者二三君也洽自少用力於敬平居不異常人至義所當為則勇不可奪著春秋集註地理沿革表行于世仕終直寶章閣淳少習舉子業林宗臣見而奇之謂曰此非聖賢事業也因授以近思錄淳讀之遂盡棄其業而學焉及熹至漳淳請受教為學益力熹語人曰吾南來喜得陳淳由是所聞皆要切語及熹沒淳追思之痛自裁抑無書不讀無物不格日積月累義理貫通恬退自守多所著述仕終安溪主簿方子端敬純篤初見熹熹謂曰觀公為人自是寡過但寛大中要規矩和緩中要果決方子遂以果名其齋嘗曰吾於問學雖未能盡然幸於大本有見處此心常覺泰然不為物欲所漬耳灝性行端飭以孝友稱廣淳謹勤恪嘗著四書纂疏詩傳童子問以發明師㫖沉元定子也著書傳   張栻病且死猶手疏勸孝宗親君子逺小人信任防一己之偏好惡公天下之理天下傳誦之卒年四十八帝聞之嗟嘆不已朱熹與黄榦書曰吾道益孤矣栻頴悟夙成父浚愛之自幼學所教莫非仁義忠孝之實長師胡宏宏以孔門論仁親切之㫖告之栻退而思若有得焉宏稱之曰聖門有人矣栻益自奮厲以古聖賢自期作希顔錄為人表裏洞然勇於從義無毫髪滯吝毎進對必自盟於心不可以人主意輒有所隨順帝嘗言伏節死義之臣難得栻對當於犯顔敢諫中求之若平時不能犯顔敢諫他日何望其仗節死義帝又言難得辨事之臣栻對陛下當求曉事之臣不當求辨事之臣若但求辨事之臣則他日敗陛下事者未必非此人也其逺小人尤嚴為都司日肩輿出遇曾覿覿舉手欲揖栻急掩其窓櫺覿慙手不得下所至郡暇日召諸生告語民以事至庭必隨事開曉其為條教大抵以正禮俗明倫紀為先斥異端毁淫祠而崇社稷山川古先聖賢之祀栻聞道甚蚤朱熹嘗言已之學乃銖積寸累而成如敬夫則大本卓然先有見者也栻所著論語孟子説太極圖説洙泗言仁錄諸葛武傳經世紀年行于世嘗言曰學莫究於義利之辨義者本心之當為非有為而為也有為而為則皆人欲非天理矣學者稱為南軒先生   理宗詔贈陸九齡直祕閣諡文達沈渙直華文閣諡端憲錄張栻吕祖謙陸九淵子孫官各有差九齡撫州金谿人幼頴悟端重秦檜當國程氏學廢九齡獨尊其説舉進士調興國教授嚴規矩勸綏引翼士類興起改全州教授卒張栻嘗與講學期以任道之重吕祖謙嘗稱之曰所志者大所據者實 九淵九齡弟生而頴異與其兄自相師友和而不同其教人不用學規有小過言中其情或至流汗有懷于中而不能自曉者為之條析其故悉如其心亦有相去千里聞其大槩而得其為人後以將作監丞奉祠還鄉學者稱為象山先生九淵嘗謂學者曰汝耳自聰目自明事父自能孝事兄自能弟本無欠闕不必他求在乎自立而已又曰此道與溺於利欲之人言猶易與溺於意見之人言却難或勸其著書九淵曰學茍知道六經皆我註脚及知荆門軍政行令修民俗為變卒諡曰文安九淵嘗與朱熹會于鵝湖辨論多不合及熹與至白鹿洞九淵為講君子小人喻義利一章熹以為切中學者隠㣲深痼之病至於無極而太極之辨則貽書往來論辨不置焉其次兄九韶亦學問淵粹人稱為梭山先生九淵門人其最著者曰袁爕楊簡沈煥舒璘爕端粹専静為國子祭酒延見諸生必迪以反躬切已忠信篤實是為道本聞者竦然有得毎言人心與天地一本精思以得之兢業以守之則與天地相似簡篤學力行為政設施皆可為後世法所著禮書行于時煥定海人乾道中為太學錄以所躬行者淑諸人同僚忘其立異或勸其姑營職道未可行也煥曰道與職有二乎適私試發策引孟子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言路以為訕已請黜之遂為高郵軍教授終于舒州通判煥人品高明不茍自恕常曰晝觀諸妻子夜卜諸夢寐兩者無愧始可以言學璘刻苦磨礪改過遷善從張栻及九齡遊及聞朱熹吕祖謙講學于婺徒步往謁之乾道中為徽州教授作詩禮講解仕終宜州通判   真徳秀及禮部侍郎程泌吏部侍郎朱著並兼侍讀工部侍郎葛洪起居郎喬行簡宗正少郎陳貴誼軍器監王暨並兼侍講尋又以徳秀直學士院召魏了翁為起居郎徳秀之為起居舍人兼宫講也言事不避權貴且惓惓於復讐知史彌逺欲以爵禄縻天下士慨然謂劉爚曰吾徒須急引去使廟堂知世有不肯為從官者遂力請外至是自知潭州召還入對勸寧宗容受直言召用賢臣固結人心為本帝開納之了翁當開禧初以武學愽士召試學士院對策諫開邉事御史徐相劾了翁狂妄了翁亦以親老出知嘉定府尋築室白鶴山下以所聞於輔廣李燔者開門授徒士爭負笈從之由是蜀人盡知義理之學及為潼川轉運判官上疏乞與周敦頥張載程顥程頥鍚爵定諡示學者趨向朝廷從之真徳秀拜參知政事時已得疾遂三上表乞祠理宗不得已授資政殿學士提舉萬夀宫逾旬而卒贈銀青光祿大夫諡文忠徳秀立朝不滿十年奏疏將數十萬言皆切當世要務直聲震朝廷四方文士誦其文想見風采及宦游所至惠政深洽不愧其言由是中外交頌都城人時驚澒洞奔擁出闗曰真直院至矣果至則又填塞聚觀不置史彌逺以是忌之輙擯不用而聲聞愈彰及歸朝將大用則既衰矣然自韓胄立偽學之名以錮善類凡近世大儒之書皆顯禁絶之徳秀晚出獨慨然以斯文自任講習而服行之黨禁既開正學遂明于後世徳秀之力為多   吕祖謙夷簡五世孫也自其祖好問始居婺州其學本之家庭有中原文獻之長從林之奇汪應辰胡憲游而友張栻朱熹學以闗洛為宗旁稽載籍心平氣和不立崖異少卞急一日誦孔子躬自厚而薄責於人之言忽覺平時忿渙然氷釋朱熹嘗言學如伯恭方是能變化氣質其所講畫將以開物成務既卧病而任重道逺之志不衰居家之政皆可以為後世法年四十五而卒著讀書記大事記皆未成書考定古周易書説閫範官箴辨志錄皇朝文鑑行于世學者稱為東萊先生自程顥程頥傳孔孟千載之學其徒楊時傳之羅從彦從彦傳之李侗朱熹師侗致知力行其學大振流俗醜正多不便之遂有道學之名陰以攻詆及韓胄用事士大夫素為清議所擯者乃教以凡相與異者皆道學目之則有何罪當名曰偽學葢謂貪黷放肆乃人真情㢘潔好修者皆偽耳由是有偽學之目善類皆不自安至是劉徳秀上言邪正之辨無過於真與偽而已彼口道先王之言而行如市人所不為在興王之所必斥也昔孝宗垂意規復首務核實凡言行相違者未嘗不深知其姦臣願陛下以孝宗為法考核真偽以辨邪正詔下其章由是博士孫元卿袁爕國子正陳武皆罷汪逵入劄子辨之徳秀以逵為狂言亦被斥中丞何澹急欲執政亦上疏言專門之學流而為偽空虚短拙文詐沽名願風厲學者専師孔子不必自相標榜詔榜于朝堂既而吏部郎官麋師旦復請核真偽被遷左司員外郎又有張貴模者指論太極圖亦被賞擢澹復上䟽言在朝之臣大臣既熟知其邪迹然亦不敢白發以招報復之禍望明詔大臣去其所當去者   陳公輔上疏言今世取程頥之説謂之伊川之學相率從之倡為大言謂堯舜文武之道傳之仲尼仲尼傳之孟軻孟軻傳之頥頥死遂無傳焉狂言恠語淫説鄙論曰此伊川之文也幅巾大袖高視濶步曰此伊川之行也師伊川之文行伊川之行則為賢士大夫捨此皆非也乞禁止之遂詔士大夫之學宜以孔孟為師庶幾言行相稱可濟時用時方召尹焞焞頥門人也公輔之意葢有所指云 知綿州王沇上疏乞置偽學之籍仍自今曾受偽學舉薦闗陞及刑法㢘吏自代之人並令省部籍記姓名與閒慢差遣從之於是偽學逆黨得罪著籍者趙汝愚留正周必大王藺四人為之首朱熹徐誼彭年陳傅良薛叔似章穎鄭湜樓鑰林大中黄由黄黼何異孫逢吉劉光祖吕祖儉葉適楊芳項安世沈有開曽三聘游仲鴻吳獵李祥楊簡趙汝讜趙汝談陳峴范仲黼汪逵孫元卿袁爕陳武田澹黄度張體仁蔡幼學黄灝周南吳柔勝李王厚之孟浩趙鞏白炎震皇甫斌危仲任張致逺楊宏中周端朝張衜林仲麟蔣傅徐範蔡元定吕祖泰凡五十九人黄由上言人主不可待天下以黨與不必置籍以示不廣殿中侍御史張巖劾由阿附罷之而擢沇為利州路轉運判官 右諫議大夫姚愈復上言近世行險僥倖之徒倡為道學之名權臣力主其説結為死黨願陛下明詔播告天下於是命直學士院高文虎草詔曰向者權臣擅朝偽邪朋比恊肆姦宄包藏禍心賴天之靈宗廟之福朕獲奉慈訓膺受内禪陰謀壞散國勢復安嘉與士大夫厲精更始凡曰淫朋比徳幾其自新而歴載臻茲弗迪厥化締交合盟窺伺間隙毁譽舛忤流言間發以傾國是而惑衆心甚至竊附於元祐之衆賢而不思實類乎紹聖之姦黨朕既深詔二三大臣與夫侍從言議之官益維持正論以明示天下矣諭告所抵宜各改視回聴毋復惜疑似之説以惑亂世俗若其遂非不悔怙終不悛邦有常刑必罰毋赦詔既下韓侂胄大喜即遷文虎愈於要職四川都大茶馬丁逢入對極論元祐建中調停之害且引蘇轍任伯雨之言為證京鏜何澹附侂胄深悦逢言薦為軍器監   理宗詔曰孔子之道自孟軻後不得其傳至我朝周敦頥張載程顥程頥真見實踐深探聖域千載絶學始有指歸中興以來又得朱熹精思明辨表裏混融使大學論孟中庸之書本末洞徹孔子之道益以大明于世朕毎觀五臣論著啟沃良多令視學有日其令學官列諸從祀以示崇奬之意尋以王安石謂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為萬世罪人豈宜從祀孔子其黜之越二日加封敦頥汝南伯載郿伯顥河南伯頥伊陽伯   許衡懷慶河内人幼有異質七嵗入學授章句問其師曰讀書何為師曰取科第耳曰如此而已乎師大奇之謂衡父母曰兒頴悟非常他日必有過人者吾非其師也遂辭去稍長嗜學如饑渴然遭世亂且貧無書嘗從日者家得書䟽義避難徂徠山得易王弼説夜思晝誦言動必揆諸義既而亂少定往來河洛間從栁城姚樞得程朱氏書益大有得尋居蘇門與樞及竇黙相講習慨然以道自任嘗語人曰綱常不可一日亡於天下茍在上者無以任之則在下之任也凡喪祭娶嫁必徴於禮以倡其鄉人學者寖盛衡嘗語之曰進學之序必當棄前日章句之習從事于小學因悉取向來簡帙焚之使無大小皆自小學入是時秦人新脱於兵欲學無師聞衡來人人莫不喜幸於是郡縣皆建學民大化之衡病革家人祠先衡曰吾一日未死寧不有事于祖考起奠獻如儀既徹而卒年七十二衡嘗語其子曰我平生虛名所累竟不能辭官死後慎勿請諡勿立碑但書許某之墓四字使子孫識其處足矣後贈司徒封魏國公諡文正   金履祥少從學同郡王栢及何基之門二人葢得朱熹之傳者宋將亡遂絶意進取屏居金華山中嘗以劉恕外紀記司馬氏通鑑以前事不本於經舛繆不可信乃斷自尚書旁采子史損益之作通鑑前編他於論孟大學諸經傳及禮樂書各有註疏授其門人許謙以傳當時以為基之清介純實似尹和靖栢之高明剛正似謝上蔡履祥則親得之二氏而並克於巳者也居仁山之下學者因稱仁山先生至正中賜諡文安   許謙受業金履祥之門履祥曰士之為學若五味之在和醯鹽既加則酸鹹頓變子來見我三日矣而猶夫人也豈吾之學無以感發於子邪謙聞之惕然居數年盡得其所傳之妙履祥既沒謙益肆充闡多所自得自謂吾非有大過人者惟為學之功無間斷爾平生制行甚嚴而所以應世者不膠於古不流於俗屏跡入華山四方之士不逺百舍而來受業其教人至誠諄悉内外殫盡獨不教人以科舉之文曰此義利之所由分也不出里閭垂四十年中外名臣列其行義章凡數十上郡以遺逸應詔有司請主文衡皆莫能致世稱為白雲先生卒諡文懿先是何基王栢金履祥歿其學猶未大顯至謙而其道益著同時休寧陳櫟婺源胡一桂皆以講明道學見重於時   經濟類編卷四十九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五十   明 馮琦馮瑗 撰   文學類四   璽書【附詔十則】   漢文帝答鼂錯璽書 皇帝問太子家令上書言兵體三章聞之書言狂夫之言而明主擇焉今則不然言者不狂而擇者不明國之大患故在於此使夫不明而擇於不狂是以萬聽而萬不當也   賜南粤王尉佗書 皇帝謹問南粤王甚苦心勞思朕高皇帝側室之子棄外奉北藩於代道里遼逺壅蔽樸愚未嘗致書高皇帝棄羣臣孝恵皇帝即世高后自臨事不幸有疾日進不衰以故誖暴乎治諸吕為變故亂法不能獨制迺取他姓子為孝恵皇帝嗣賴宗廟之靈功臣之力誅之已畢朕以王侯吏不釋之故不得不立今即位乃者聞王遺將軍隆慮侯書求親昆弟請罷長沙兩將軍朕以王書罷將軍博陽侯親兄弟在真定者已遣人存問修治先人冢前日聞王發兵於邉為冦災不止當其時長沙苦之南郡尤甚雖王之國庸獨利乎必多殺士卒傷良將吏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獨人父母得一亡十朕不忍為也朕欲定地犬牙相入者以問吏吏曰高皇帝所以介長沙土也朕不得擅變焉吏曰得王之地不足以為大得王之財不足以為富服領以南王自治之雖然王之號為帝兩帝並立亡一乗之使以通其道是爭也爭而不讓仁者不為也願與王分棄前患終今以來通使如故故使賈馳諭告王朕意王亦受之毋為冦災矣上褚五十衣中褚三十衣下褚二十衣王願王聽樂娛憂存問鄰國   遺匈奴書二首 皇帝敬問匈奴大單于無恙使係虖淺遺朕書云願寢兵休士除前事復故約以安邉民世世平樂朕甚嘉之此古聖王之志也漢與匈奴約為兄弟所以遺單于甚厚背約離兄弟之親者常在匈奴然右賢王事已在赦前勿深誅單于若稱書意明告諸吏使無負約有信敬如單于書使者言單于自將并國有功甚苦兵事服繡袷綺衣長襦錦袍各一比踈一黄金筯且帶一黄金犀毗一繡十匹錦二十匹赤綈緑繪各四十匹使中大夫意謁者令肩遺單于 皇帝敬問匈奴大單于無恙使當户且渠雕渠難郎中韓遼遺朕馬二匹已至敬受先帝制長城以北引弓之國受令單于長城以内冠帶之室朕亦制之使萬民耕織射獵衣食父子毋離臣主相安俱無暴虐今聞渫惡民貪降其趨背義絶約忘萬民之命離兩主之歡然其事已在前矣書云二國已和親兩主驩説寢兵休卒養馬世世昌樂翕然更始朕甚嘉之聖者日新改作更始使老者得息㓜者得長各保其首領而終其天年朕與單于俱由此道順天恤民世世相傳施之無窮天下莫不咸嘉使漢與匈奴鄰敵之國匈奴處北地寒殺氣早降故詔使遺單于秫蘖金帛綿絮他物歳有數今天下大安萬民熈熈獨朕與單于為之父母朕追念前事薄物細故謀臣計失皆不足以離昆弟之驩朕聞天不頗覆地不偏載朕與單于皆捐細故俱蹈大道也墮壊前惡以圖長乆使兩國之民若一家子元元萬民下及魚鼈上及飛鳥跂行喙息蠕動之類莫不就安利避危殆故來者不止天之道也俱去前事朕釋逃虜民單于毋言章尼等朕聞古之帝王約分明而不食言單于留志天下大安和親之後漢過不先單于其察之   昭帝賜燕王旦璽書 昔高皇帝王天下建立子弟以藩屏社稷先日諸吕隂謀大逆劉氏不絶若髮賴絳侯等誅討賊亂尊立孝文以安宗廟非以中外有人表裏相應故邪樊酈曹灌携劒推鋒從高皇帝墾菑除害耘鋤海内當此之時頭如蓬葆勤苦至矣然其賞不過封侯今宗室子孫曽無暴衣露冠之勞裂地而王之分財而賜之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今王骨肉至親敵吾一體迺與他姓異族謀害社稷親其所䟽䟽其所親有逆悖之心無忠愛之義如使古人有知當何面目復奉齋酎見高祖之廟乎   元帝賜馮奉世璽書 皇帝問將兵右將軍甚苦暴露羌虜侵邉境殺吏民甚逆天道故遣將軍帥士大夫行天誅以將軍材質之美奮精兵誅不軌百下百全之道也今乃有畔敵之名大為中國羞以昔不閑習之故邪以恩厚未洽信約不明也朕甚怪之上書言羌虜依深山多徑道不得不多分部遮要害須得後發營士足以决事部署已定勢不可復置大將聞之前為將軍兵少不足自守故發近所騎日夜詣非為擊也今發三輔河東農越騎迹射佽飛彀者羽林孤兒及呼速絫嗕種方急遣且兵㓙器也必有成敗者患策不豫定料敵不審也故復遣奮武將軍兵法曰大將軍出必有偏禆所以揚威武參計策將軍又何疑焉夫愛吏士得衆心舉而無悔禽敵必全將軍之職也若乃轉輸之費則有司存將軍勿憂須奮武將軍兵到合擊羌虜   賜淮陽王欽璽書 皇帝問淮陽王有司奏王舅張博數遺王書非毁政治謗訕天子褒舉諸侯稱引周湯以讇惑王所言尤惡悖逆無道王不舉奏而多與金錢報以好言罪至不赦朕惻焉不忍聞為王傷之推原厥本不祥自博惟王之心匪同于凶已詔有司勿治王事遣諫大夫駿申諭朕意詩不云乎靖恭爾位正直是與王其勉之   光武賜竇融璽書 制詔行河西五郡大將軍事屬國都尉勞鎮守邉五郡兵馬精强倉庫有蓄民庶殷富外則折挫羌胡内則百姓䝉福威德流聞虛心相望道路隔塞邑邑何已長史所奉書獻馬悉至深知厚意今益州有公孫子陽天水有隗將軍方蜀漢相攻權在將軍舉足左右便有輕重以此言之欲相厚豈有量哉諸事具長史所見將軍所知王者迭興千載一㑹欲遂立桓文輔微國當勉卒功業欲三分鼎足連衡合從亦宜以時定天下未并吾與爾絶域非相吞之國今之議者必有任囂效尉佗制七郡之計王者有分土無分民自適巳事而已今以黄金二百斤賜將軍便宜輒言   宋欽宗罪已詔 朕以寡昧之質籍盈成之業言路壅蔽面諛日聞恩倖持權貪饕得志縉紳賢能陷于黨籍政事興廢拘于紀年賦歛竭生民之財戍役困軍旅之力多作無益侈靡成風利源酤已盡而牟利者尚肆誅求諸軍衣糧不時而冗食者坐享富貴災異謫見而朕不悟衆庶怨懟而朕不知追惟已愆悔之何及思得竒䇿庶解犬紛望四海勤王之師宣二邉禦敵之畧永念累聖仁厚之德涵養天下百年之餘豈無四方忠義之人來徇國家一日之急應天下方鎮郡縣守令各率衆勤王能立竒功者並優加奬異草澤異材能為國家建大計或出使疆外者並不次任用中外臣庶並許直言極諫宇文虛中筆   寜宗時韓侂胄聞已得泗州及新息褒信潁上虹縣乃議降詔曰天道好還中國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順匹夫無不報之仇蠢茲醜虜猶託要盟朘生靈之資奉溪壑之欲此非出於得已彼乃謂之當然軍入塞而公肆創殘使來庭而敢為桀驁洎行李之繼遣復嫚詞之見加含垢納汚在人情而已極聲罪致討屬胡運之將傾兵出有名師直為壯言乎逺言乎近孰無忠義之心為人子為人臣當念祖宗之憤直學士院李璧之詞也理宗罪已詔 數年之間災難已甚屬讐金之寖滅而䝉古之與鄰逮合謀成破蔡之功恐假道有及虞之勢心之憂矣臍可噬乎又曰兵民之死戰鬪户口之困流離室廬靡存骼胔相望是皆朕明不能燭德有未孚上無以格天心下無以定民志今方施令發政以為綏輯之圖補卒蒐乗以嚴守禦之備想瘡痍之溢目如疾病之在身學士吳泳詞   書【二十五則】   燕攻齊取七十餘城唯莒即墨未下齊田單以即墨破燕殺騎刼初燕將攻下聊城人或讒之燕將懼誅遂保守聊城不敢歸田單攻之歳餘士卒多死而聊城不下魯連乃為書約之矢以射城中遺燕將曰吾聞之智者不倍時而棄利勇士不怯死而滅名忠臣不先身而後君今公行一朝之忿不顧燕王之無臣非忠也殺身亡聊城而威不信於齊非勇也功廢名滅後世無稱非智也故智者不再計勇士不怯死今死生榮辱尊卑貴賤此其一時也願公之詳計而無與俗同也且楚攻南陽魏攻平陸齊無南面之心以為亡南陽之害不若得濟北之利故定計而堅守之今秦人下兵魏不敢東面横秦之勢合則楚國之形危且棄南陽斷右壤存濟北計必為之今楚魏交退燕救不至齊無天下之規與聊城共據朞年之敝即臣見公之不能得也齊必决之於聊城公無再計彼燕國大亂君臣過計上下迷惑栗腹以十萬之衆五折於外萬乘之國被圍於趙壤削主困為天下戮公聞之乎今燕王方寒心獨立大臣不足恃國敝禍多民心無所歸今公又以聊城之民距全齊之兵朞年不解是墨翟之守也食人炊骨士無反比之心是孫臏吳起之兵也能已見於天下矣故為公計不如罷兵休士全車甲歸報燕王燕王必喜士民見公如見父母交㳺攘臂而議於世功業可明矣上輔孤主以制羣臣下養百姓以資説士矯國革俗於天下功名可立也意者亦捐燕棄世東游於齊乎請裂地定封富比陶衛世世稱寡與齊乆存此亦一計也二者顯名厚實也願公熟計而審處一也且吾聞效小節者不能行大威惡小恥者不能立榮名昔管仲射桓公中鈎簒也遺公子糾而不能死怯也束桎梏辱身也此三行者鄉里不通也世主不臣也使管仲終窮抑幽囚而不出慚恥而不見窮年没夀不免為辱人賤行矣然管子并三行之過據齊國之政一匡天下九合諸侯為五覇首名高天下光照鄰國曹沫為魯君將三戰三北而喪地千里使曹子之足不離陳計不顧後出必死而不生則不免為敗軍禽將曹子以敗軍禽將非勇也功廢名滅後世無稱非智也故去三北之恥退而與魯君計也曹子以為遭齊桓公有天下朝諸侯曹子以一劔之任刼桓公於壇位之上顔色不變而辭氣不悖三戰之所喪一朝而反之天下震動驚駭威信吳楚傳名後世若此二公者非不能行小節死小恥也以為殺身絶世功名不立非智也故去忿恚之心而成終身之名除感忿之恥而立累世之功故業與三王爭流名與天壤相敝也公其圖之燕將曰敬聞命矣因罷兵倒韣而去故解齊國之圍救百姓之死仲連之説也   章邯既敗於鉅鹿陳餘遺章邯書曰白起為秦將南征鄢郢北阬馬服攻城畧地不可勝計而竟賜死䝉恬為秦將北逐戎人開榆中地數千里竟斬陽周何者功多秦不能盡封因以法誅之今將軍為秦將三歳矣所亡失以十萬數而諸侯並起滋益多彼趙高素䛕日乆今事急亦恐二世誅之故欲以法誅將軍以塞責使人更代將軍以脫其禍夫將軍居外乆多内郤有功亦誅無功亦誅且天之亡秦無愚智皆知之今將軍内不能直諫外為亡國將孤特獨立而欲常存豈不哀哉將軍何不還兵與諸侯為從約共攻秦分王其地南面稱孤此孰與身伏鈇質妻子為僇乎章邯狐疑隂使始成使項羽欲約約未成項羽使蒲將軍日夜引兵渡三户軍漳南與秦戰再破之項羽悉引兵擊秦軍汙水上大破之章邯使人見項羽欲約項羽召軍吏謀曰糧少欲聽其約軍吏皆曰善項羽乃與期洹水南殷虚上已盟章邯見項羽而流涕為言趙高項羽乃立章邯為雍王置楚軍中   漢王遵知隗囂必敗滅而與牛邯舊故知其有歸義意以書諭之曰遵與隗王㰱盟為漢自經厯虎口踐履死地已十數矣于時周洛以西無所統壹故為王䇿欲東收關中北取上郡進以奉天人之用退以懲外夷之亂數年之間兾聖漢復存當挈河隴奉舊都以歸本朝生民以來臣人之勢未有便於此時者也而王之將吏羣居穴處之徒人人抵掌欲為不善之計遵與孺卿日夜所爭害幾及身者豈一事哉前計抑絶後䇿不從所以吟嘯扼腕垂涕登車幸䝉封拜得延論議毎及西州之事未嘗敢忘孺卿之言命車駕大衆已在道路吳耿驍將雲集四境而孺卿以奔離之卒拒要阸當軍衝視其形勢何如哉夫智者覩危思變賢者泥而不滓是以功名終申䇿畫復得故夷吾束縳而相齊黥布仗劔以歸漢去愚就義功名並著今孺卿當成敗之際遇嚴兵之鋒可為怖慄宜斷之心胷參之有識邯得書沉吟十餘日乃謝士衆歸命洛陽   隗囂據隴右欲背漢而附公孫述申屠剛説之曰愚聞人所歸者天所與人所畔者天所去也伏念本朝躬聖德舉義兵龔行天罰所當必摧誠天之所福非人力也將軍本無尺土孤立一隅宜推誠奉順與朝并力上應天心下醻人望為國立功可以永年嫌疑之事聖人所絶以將軍之威重逺在千里動作舉措可不慎與今璽書數到委國歸信欲與將軍共同吉凶布衣相與尚有沒身不負然諾之信况于萬乘者哉今何畏何利乆疑如是卒有非常之變上負忠孝下愧當世夫未至豫言固常為虚及其已至又無所及是以忠言至諫希得為用誠願反覆愚老之言囂不納遂畔從述建武七年詔書徵剛剛將歸與囂書曰愚聞専已者孤拒諫者塞孤塞之政亡國之風也雖有明聖之姿猶屈已從衆故慮無餘䇿舉無過事夫聖人不以獨見為明而以萬物為心順人者昌逆人者亡此古今之所共也將軍以布衣為鄉里所推廊廟之計既不豫定動軍發衆又不深料今東方政教日睦百姓平安而西州發兵人人懐憂騷動惶懼莫敢正言羣衆疑惑人懐顧望非徒無精粹之心其患無所不至夫物窮則變生事急則計易其勢然也夫離道德逆人情而能有國有家者古今未有也將軍素以忠孝顯聞是以士大夫不逺千里慕樂德義今茍欲决意徼幸此何如哉夫天所祐者順人所助者信如未䝉祐助令小人受塗地之禍毁壊終身之德敗亂君臣之節汚傷父子之恩衆賢破膽可不慎哉囂不納剛到拜侍御史   王莽敗竇融以軍降更始為張掖屬國都尉聞光武即位而心欲東向時隗囂先稱建武年號外順人望内懐異心㑹囂反畔融與書責讓之伏惟將軍國富政修士兵懐附親遇戹㑹之際國家不利之時守節不囘承事本朝後遣伯春委身於國無疑之誠於斯有效融等所以欣服高義願從役於將軍者良為此也而忿悁之間改節易圖君臣分爭上下接兵委成功造難就去從義為横謀百年累之一朝毁之豈不惜乎殆執事者貪功建謀以至於此融竊痛之當今西州地執局迫人兵離散易以輔人難以自建計若失路不反聞道猶迷不南合子陽則北入文伯耳夫負虛交而易彊禦恃逺救而輕近敵未見其利也融聞智者不危衆以舉事仁者不違義以要功今以小敵大於衆何如棄子徼功於義何如且初事本朝稽首北面忠臣節也及遣伯春垂涕相送慈父恩也俄而背之謂吏士何忍而棄之謂留子何自起兵以來轉相攻擊城郭皆為丘墟生人轉於溝壑今其存者非鋒刅之餘則流亡之孤迄今傷痍之體未愈哭泣之聲尚聞幸賴天運少還而大將軍復重於難是使積疴不得遂瘳㓜孤將復流離其為悲痛尤足愍傷言之可為酸鼻庸人且有不忍况仁者乎融聞為忠甚易得宜實難憂人太過以德取怨知且以言獲罪也區區所獻唯將軍省焉   馮異與楊廣書 春卿無恙前别冀南寂無音驛援問還長安因留上林竊見四海已定兆民同情而季孟閉拒背畔為天下表的常懼海内切齒思相屠裂故遺書戀戀以致惻隠之計乃聞季孟歸罪於援而納王㳺翁謟邪之説自謂函谷以西舉足可定以今而觀竟何如邪援素知季孟孝愛曾閔不過夫孝於其親豈不慈於其子可有子抱三木而跳梁妄作自同分羮之事乎季孟平生自言所以擁兵衆者欲以保全父母之國而完墳墓也又言茍厚士大夫而已而今所欲全者將破亡之所欲完者將毁傷之所欲厚者將反薄之季孟嘗折愧子陽而不受其爵今更共陸沉欲往附之將難為顔乎若復責以重質當安從得子主給是哉徃時子陽獨欲以王相待而春卿拒之今者歸老更欲低頭與小兒曹共槽而食併肩側身於怨家之朝乎男兒溺死何傷而拘㳺哉今國家待春卿意深宜使牛孺卿與諸耆老大人共説季孟若計畫不從真可引領去矣前披輿地圖見天下郡國百有六所奈何欲以區區二邦以當諸夏百有四乎春卿事季孟外有君臣之義内有朋友之道言君臣邪固當諫爭語朋友邪應有切磋豈有知其無成而但萎腇咋舌叉手從俗乎及今成計殊尚善也過是欲少味矣且來君叔天下信士朝廷重之其意依依常獨為西州言援商朝廷尤欲立信於此必不負約援不得乆留願急賜報   遺李軼書 愚聞明鏡所以照形徃事所以知今昔微子去殷而入周項伯畔楚而歸漢周勃迎代王而黜少帝霍光尊孝宣而廢昌邑彼皆畏天知命覩存亡之符見興廢之事故能成功於一時垂業於萬世也茍令長安尚可扶助延期歳月䟽不間親逺不踰近季文豈能居一隅哉今長安壊亂赤眉臨郊王侯構難大臣乖離綱紀已絶四方分崩異姓並起是故蕭王跋渉霜雪經營河北方今英俊雲集百姓風靡雖邠岐慕周不足以喻季文誠能覺悟成敗亟定大計論功古人轉禍為福在此時矣如猛將長驅嚴兵圍城雖有悔恨亦無及已軼報書曰軼本與蕭王首謀造漢結死生之約同榮枯之計今軼守洛陽將軍鎮孟津俱據機軸千載一㑹思成斷金唯深達蕭王願進愚䇿以佐國安人   馮衍説鮑永書 衍聞明君不惡切慤之言以測幽㝠之論忠臣不顧爭引之患以達萬機之變是故君臣兩興功名兼立銘勒金石令問不忘今衍幸逢寛明之日將值危言之時豈敢拱黙避罪而不竭其誠哉伏念天下罹王莽之害乆矣始自陳郡之師繼以西海之役巴蜀沒於南夷縁邉破於北狄逺征萬里暴兵累年禍挐未解兵連不息刑法彌深賦斂愈重衆彊之黨横擊於外百僚之臣貪殘於内元元無聊饑寒並臻父子流亡夫婦離散廬落丘墟田疇蕪穢疾疫大興災異蜂起於是江湖之上海岱之濱風騰波涌更相駘藉四垂之人肝腦塗地死亡之數不啻大半殃咎之毒痛入骨髓匹夫僮婦咸懐怨怒皇帝以聖德靈威龍興鳯舉萃宛葉之衆將散亂之兵喢血昆陽長驅武關破百萬之陳摧九虎之軍靁震四海席卷天下攘除禍亂誅滅無道一朞之間海内大定繼高祖之休烈修文武之絶業社稷復存炎精更輝德冠徃初功無與二天下自以去亡新就聖漢當䝉其福而賴其願樹恩布德易以周洽其猶順驚風而飛鴻毛也然而諸將虜掠逆倫絶理殺人父子妻人婦女燔其室屋畧其財産饑者毛食寒者裸跣寃結失望無所歸命今大將軍以明淑之德秉大使之權統三軍之政存撫并州之人恵愛之誠加乎百姓高世之聲聞乎羣士故其延頸企踵而望者非特一人也且大將軍之事豈得珪璧其行束修其心而已哉將定國家之大業成天地之元功也昔周室中興之主齊桓霸彊之君耳猶有申伯召虎夷吾吉甫攘其蝥賊安其疆宇况乎萬里之漢明帝復興而大將軍為之梁棟此誠不可以忽也且衍聞之兵乆則力屈人愁則變生今邯鄲之賊未滅真定之際復擾而大將軍所部不過百里守城不休戰軍不息兵革雲翔百姓震駭奈何自怠不為深憂夫并州之地東帶名關北逼强胡年榖獨熟人庶多資斯四戰之地攻守之場也如其不虞何以待之故曰德不素積人不為用備不豫具難以應卒今生人之命縣於將軍將軍所杖必須良才宜改易非任更選賢良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審得其人以承大將軍之明則雖山澤之人無不感德思樂為用矣然後簡精銳之卒發屯守之士三軍既整甲兵已具相其土地之饒觀其水泉之利制屯田之術習戰射之教則威風逺暢人安其業矣若鎮太原撫上黨收百姓之懽心樹名賢之良佐天下無變則足以顯聲譽一朝有事則可以建大功惟大將軍開日月之明發深淵之慮監六經之論觀孫吳之䇿省羣議之是非詳衆士之白黒以超周南之迹垂甘棠之風令夫功烈施於千載富貴傳於無窮伊望之䇿何以加兹   世祖即位遣宗正劉延攻天井關與田邑連戰十餘合延不得進邑迎母弟妻子為延所獲後邑聞更始敗乃遣使詣洛陽獻璧馬即拜為上黨太守因遣使者招鮑永馮衍永衍等疑不肯降而忿邑背前約衍乃遺邑書曰葢聞晉文出㚏而子犯宣其忠趙武逢難而程嬰明其賢二子之義當矣今三王背叛赤眉危國天下螘動社稷顛隕是忠臣立功之日志士馳馬之秋也伯玉擢選剖符專宰大郡夫上黨之地有四塞之固東帶三關西為國蔽奈何舉之以資强敵開天下之匈假仇讎之刄豈不哀哉衍聞之委質為臣無有二心挈瓶之智守不假器是以晏嬰臨盟擬以曲㦸不易其辭謝息守郕脅以晉魯不喪其邑由是言之内無鈎頸之禍外無桃萊之利而被畔人之聲䝉降城之恥竊為左右差之且邾庶其竊邑叛君以要大利曰賤而必書莒牟夷以土地求食而名不滅是以大丈夫動則思禮行則思義未有背此而身名能全者也為伯玉深計莫若與鮑尚書同情戮力顯忠貞之節立超世之功如以尊親係累之故能捐位投命歸之尚書大義既全敵人紓怨上不損剖符之責下足救老㓜之命申眉高談無愧天下若乃貪上黨之權惜全邦之實衍恐伯玉必懐周趙之憂上黨復有前年之禍昔晏平仲納延陵之誨終免欒高之難孫林父違穆子之戒故陷終身之惡以為伯玉聞此至言必若刺心自非嬰城而堅守則䇿馬而不顧也聖人轉禍而為福智士因敗以成勝願自强於時無與俗同邑報書曰僕雖駑怯亦欲為人者也豈茍貪生而畏死哉曲㦸在頸不易其心誠僕志也間者老母諸弟見執於軍而邑安然不顧者豈非重其節乎若使人居天地夀如金石要長生而避死地可也今百齡之期未有能至老壯之間相去幾何誠使故朝尚在忠義可立雖者親受戮妻兒横分邑之願也間者上黨黠賊大衆圍城義兵兩軰入據井陘邑親潰敵圍拒擊宗正自試智勇非不能當誠知故朝為兵所害新帝司徒已定三輔隴西北地從風響應其事昭昭日月經天河海帶地不足以比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天下存亡誠云命也邑雖沒身能如命何夫人道之本有恩有義義有所宜恩有所施君臣大義母子至恩今故主已亡義其誰為老母拘執恩所當留而厲以貪權誘以䇿馬抑其利心必其不顧何其愚乎邑年三十厯位卿士性少嗜欲情厭事為况今位尊身危財多命殆鄙人知之何疑君子君長敬通掲節垂組自相署立葢仲由使門人為臣孔子譏其欺天君長據位兩州加以一郡而河東畔國兵不入彘上黨見圍不窺太谷宗正臨境莫之能援兵威屈辱國權日損三王背畔赤眉害主未見兼行倍道之赴昔墨翟累繭救宋申包胥重胝存楚衛女馳歸唁兄之志主亡一歳是知定所虛兾妄言茍肆鄙塞未能事生安能事死未知為臣焉知為主豈厭為臣子思為君父乎欲搖泰山而蕩北海事敗身危要思邑言衍不從田邑遺鮑永書 愚聞丈夫不釋故而改圖哲士不徼幸而出危今君長故主敗不能死新帝立不肯降擁衆而據璧欲襲六國之從與邑同事一朝内為刎頸之盟興兵背畔攻取湼城破君長之國壊父母之鄉首結怨輕弄凶器人心難知何意君長當為此計昔者韓信將兵無敵天下功不世出畧不再見威執項羽名出高帝不知天時就烹於漢智伯分國既有三晉欲大無已身死地分頭為飲器君長御命出征擁帶徒士上黨阨不能救河東畔不能取朝有顛沛之憂國有分崩之禍上無仇牧之節下無不占之志天之所壊人不能支君長將兵不與韓信同日而論威行得衆不及智伯萬分之半不見天時不知厭足欲明人臣之義當先知故主之未然欲貪天下之利宜及新主之未為今故王已敗新主既成四海為羅網天下為敵人舉足遇害動搖觸患履深淵之薄氷不為嗁渉千鈞之發機不知懼何如其知也絶鮑氏之姓廢子都之業誦堯之言服桀之行悲夫命也張舒内行邪孽不遵孝友䟽其父族外附妻黨已收三族將行其法能迯不自詣者舒也能夷舒宗者予也永邑遂結怨焉   孫䇿責袁術書 葢上天垂司過之星聖主建敢諫之鼓設非謬之備急箴闕之言何哉凡有所長必有所短也去冬傳有大計無不悚懼旋知供備貢獻萬夫解惑頃聞建議復欲追遵前圖即事之期便有定月益使憮然想是流妄設其必爾民何望乎曩日之舉義兵也天下之士所以響應者董卓擅廢置害太后農王畧烝宫人發掘園陵暴逆至此故諸州郡雄豪聞聲慕義神武外振卓遂内殱元惡既斃㓜主東顧俾保傳宣命欲令諸軍振旅於河北通謀黒山曹操放毒東徐劉表稱亂南荆公孫瓉炰烋北幽劉繇决力江滸劉備爭盟淮隅是以未獲承命櫜弓戢戈也今備繇既破操等饑餒謂當與天下合謀以誅醜類捨而不圖有自取之志非海内所望一也昔成湯伐桀稱有夏多罪武王伐紂曰殷有罪罰重哉此二王者雖有聖德宜當君世如使不遭其時亦無由興矣㓜主非有惡於天下徒以春秋尚少脅於强臣若無過而奪之懼未合於湯武之事二也卓雖狂狡至廢主自與亦猶未也而天下聞其桀虐攘臂同心而疾之以中土希戰之兵當邉地勁捍之虜所以斯須游魂也今四方之人皆玩敵而便戰鬭矣可得而勝者以彼亂而我治彼逆而我順也見當世之紛若欲大舉以臨之適足趣禍三也天下神器不可虛干必須天賛與人力也殷湯有白鳩之祥周武有赤烏之瑞漢高有星聚之符世祖有神光之徴皆因民困瘁於桀紂之政毒苦於秦莽之役故能芟去無道致成其志今天下非患於㓜主未見受命之應騐而欲一旦卒然登即尊號未之或有四也天子之貴四海之富誰不欲焉義不可勢不得耳陳勝項籍王莽公孫述之徒皆南面稱孤莫之能濟帝王之位不可横冀五也㓜主岐㠜若除其偪去其鯁必成中興之業夫致主於周成之盛自受旦奭之美此誠所望於尊明也縱使㓜主有他改異猶望推宗室之譜屬論近親之賢良以紹劉統以固漢宗皆所以書功金石圖形丹青流慶無窮垂聲管絃捨而不為為其難者想明明之素必所不忍六也五世為相權之重勢之盛天下莫得而比為忠貞者必曰宜夙夜思惟所以扶國家之躓頓念社稷之危殆以奉祖考之志以報漢室之恩其忽履道之節而强進取之欲者將曰天下之人非家吏則門生也孰不從我四方之敵非吾匹則吾役也誰能違我盍乘累世之勢起而取之哉二者殊數不可不詳察七也所貴於聖哲者以其審於機宜慎於舉措若難圖之事難保之勢以激羣敵之氣以生衆人之心公義固不可私計又不利明哲不處八也世人多惑於圗緯而牽引非類比合文字以悅所事茍以阿上惑衆終有後悔者自徃迄今未嘗無之不可不深擇而熟思九也九者尊明所見之餘耳庶備起予補所遺忘忠言逆耳幸留神聽   袁紹與公孫瓉書 孤與足下既有前盟舊要申之以討亂之誓愛過夷叔分著丹青謂為旅力同仇足踵齊晉故解印釋紱以比帶南分割膏腴以奉執事此非孤赤情之明驗邪豈悟足下棄列士之高義尋禍亡之險蹤輟而改慮以好易怨盜遣士馬犯暴豫州始聞甲卒在南親臨戰陣懼以飛矢迸流狂刃横集以重足下之禍徒增孤子之咎釁也故為薦書懇惻冀可改悔而足下超然自逸矜其威詐謂天罔可吞豪傑可滅果令貴弟殞於鋒刃之端斯言猶在於耳而足下曾不尋討禍源克心罪已茍欲逞其無疆之怒不顧逆順之津匿怨害民騁於余躬遂躍馬控處我泜上毒徧生民辜延白骨孤辭不獲已以發界橋之役是時足下兵氣霆震駿馬電發僕師徒肇合機械不嚴强弱殊科衆寡異倫假天之助小戰大克遂陵躡奔北因壘飽榖此非天威棐諶福豐有禮之符表乎足下志猶未厭乃復紏合餘燼率我蛑賊以焚爇渤海孤又不獲寜用及龍河之師羸兵前誘大軍未濟而足下膽破衆散不鼓而敗兵衆擾亂君臣並奔此又足下之為非孤之咎也自此以後禍隙彌深孤之師旅不勝其忿遂至積尸為京頭顱滿野愍彼無辜未嘗不慨然失涕也後比得足下書辭義婉約有改徃修來之言僕既欣於舊好克復且愍兆民之不寜毎輒引師南駕以順簡書弗盈一時而北邉羽檄之文未嘗不至孤是用痛心疾首靡所錯情夫處三軍之帥當列將之任宜令怒妬嚴霜喜如時雨臧否好惡坦然可觀而足下二三其德强弱異謀急則曲躬緩則放逸行無定端言無質要為壯士者固若此乎既乃殘殺老弱幽土憤怨衆叛親離孑然無黨又烏桓濊貊皆足下同州僕與之殊俗各奮迅激怒爭為鋒銳又東西鮮卑舉踵來附此非孤德所能招乃足下驅而致之也夫當荒危之世處干戈之險内違同盟之誓外失戎狄之心兵興州壤禍發蕭墻將以定覇不亦難乎前以西山陸梁出兵平討㑹麴義餘殘畏誅逃命故遂往大軍分兵撲蕩此兵孤之前行乃界橋搴旗㧞壘先登制敵者也始聞足下鐫金紆紫命以元帥謂當因兹奮發以報孟明之恥是故戰夫引領竦望旌斾怪遂含光匿影寂爾無聞卒臻屠滅相為惜之夫有平天下之志希長世之功權御師徒帶養戎馬叛者無討服者不收威懐並喪何以立名今舊京克復天罔云補罪人斯亡忠幹翼化華夏儼然望於穆之作將戢干戈放散牛馬足下獨何守區區之土保軍内之廣甘惡名以速朽亡令德之乆長壯而籌之非良䇿也宜釋憾除嫌敦我舊好若斯言之玷皇天是聞   阮瑀為曹公與孫權書 離絶以來于今三年無一日而忘前好亦猶姻媾之義恩情已深違異之恨中間尚淺也孤懐此心君豈同哉毎覧古今所由改趣因縁侵辱或起瑕釁心忿意危用成大變若韓信傷心於失楚彭寵積望於無異盧綰嫌畏於已隙英布憂迫於情漏此事之縁也孤與將軍恩如骨肉割授江南不屬本州豈若淮隂捐舊之恨抑遏劉馥相厚益隆寜放朱浮顯露之奏無匿張勝貸故之變匪有隂構賁赫之吿固非燕王淮南之舋也而忍絶王命明棄碩交實為佞人所構㑹也夫似是之言莫不動聽因形設象易為變觀示之以禍難激之以恥辱大丈夫雄心能無憤發昔蘇秦説韓羞以牛後韓王按劒作色而怒雖兵折地割猶不為悔人之情也仁君年壯氣盛緒信所嬖既懼患至兼懐忿恨不能復逺度孤心近慮事勢遂齎見薄之决計秉飜然之成議加劉備相扇揚事結舋連推而行之想暢本心不願於此也孤以薄德位高任重幸䝉國朝將泰之運蕩平天下懐集異類喜得全功長享其福而姻親坐離厚援生隙常恐海内多以相責以為老夫包藏禍心隂有鄭武取胡之詐乃使仁君飜然自絶以是忿忿懐慚反側常思除棄小事更申前好二族俱榮流祚後嗣以明雅素中誠之效抱懐數年未得散意昔赤璧之役遭離疫氣燒船自還以避惡地非周瑜水軍所能抑挫也江陵之守物盡榖殫無所復據徙民還師又非瑜之所能敗也荆土本非已分我盡與君冀取其餘非相侵肌膚有所割損也思計此變無傷於孤何必自遂於此不復還之高帝設爵以延田横光武指河而誓朱鮪君之負累豈如二子是以至情願聞德音徃年在譙新造舟船取足自載以至九江貴欲觀湖漅之形定江濵之民耳非有深入攻戰之計也將恐議者大為已榮自謂策得長無西患重以此故未肯迴情然智者之慮慮於未形達者所規規於未兆是故子胥知姑蘇之有麋鹿輔果識智伯之為趙禽穆生謝病以免楚難鄒陽北㳺不同吳禍此四士者豈聖人哉徒通變思深以微知著耳以君之明觀孤術數量君所據相計土地豈勢少力乏不能逺舉割江之表晏安而已哉甚未然也若恃水戰臨江塞要欲令王師終不得渡亦未必也夫水戰千里情巧萬端越為三軍吳曾不禦漢潜夏陽魏豹不意江河雖廣其長難衛也凡事有宜不得盡言將修舊好而張形勢更無以威脅重敵人然有所恐恐書無益何則徃者軍逼而自引還今日在逺而興慰納辭遜意狹謂其力盡適以增驕不足相動但明效古當自圗之耳昔淮南信左吳之䇿隗囂納王元之言彭寵受親吏之計三夫不悟終為世笑梁王不受詭勝竇融斥逐張二賢既覺福亦隨之願仁君少留意焉若能内取子布外擊劉備以效赤心用復前好則江表之任長以相付高位重爵坦然可觀上令聖朝無東顧之勞下令百姓保安全之福君享其榮孤受其利豈不快哉若忽至誠以處僥倖婉彼二人忍不加罪所謂小人之仁大人之賊大雅之人不肯為此也若憐子布願言俱存亦能傾心去恨順君之情更與從事取其後善但禽劉備亦足為效開設二者審處一焉聞荆楊諸將並得降者皆言交州為君所執豫章距命不承執事疫旱並行人兵損減各求進軍其言云云孤聞此言未以為悦然道路既逺降者難信幸人之災君子不為且又百姓國家之有加懐區區樂欲崇和庶幾明德來見招副不勞而定於孤益貴是故案兵守次遣書致意古者兵交使在其中願仁君及孤虛心迴意是以應詩人補衮之歎而慎周易牽復之義濯鱗清流飛翼天衢良時在兹朂之而已   審配獻袁譚書 配聞良藥苦口而利於病忠言逆耳而便於行願將軍緩心抑怒終省愚亂葢春秋之義國君死社稷忠臣死君命茍有圗危宗廟敗亂國家王綱典律親踈一也是以周公垂泣而蔽管蔡之獄季友歔欷而行叔牙之鴆何則義重人輕事不得已也昔衛靈公廢蒯瞶而立輒蒯瞶為不道入戚以簒衛師伐之春秋傳曰以石曼姑之義為可以拒之是以蒯瞶終獲叛逆之罪而曼姑永享忠臣之名父子猶然豈况兄弟乎昔先公廢絀將軍以續賢兄立我將軍以為適嗣上告祖靈下書譜牒先公謂將軍為兄子將軍謂先公為叔父海内逺近誰不備聞且先公即世之日我將軍斬衰居廬而將軍齋于堊室出入之分於斯益明是時凶臣逢紀妄畫蛇足曲辭謟媚交亂懿親將軍奮赫然之怒誅不旋時將軍亦奉命承㫖加以淫刑自是之後癰疽破潰骨肉無絲髮之嫌自疑之臣皆保生前之福故悉遣强胡簡命名將料整器械選擇戰士殫府庫之財竭食土之實其所以供奉將軍何求而不備君臣相率共衛旌麾戰為雁行賦為幣主雖傾倉覆庫翦剥民物上下欣戴莫敢告勞何則推戀戀忠赤之情盡家家肝腦之計唇齒輔車不相為賜謂為將軍心合意同混齊一體必當并威偶勢禦冦寜家何圗凶險讒匿之人造餙無端誘奸利至令將軍翻然改圖忘孝友之仁聽豺狼之謀誣先公廢立之言違近者在喪之位悖綱紀之理不顧逆順之節横易冀州之主欲當先公之繼遂放兵鈔撥屠城殺吏交尸盈原祼民滿野或有髠髪膚割截支體寃魂痛於幽㝠創痍號於草棘又乃圖獲鄴城許賜秦胡財物婦女豫有分界或聞告令吏士云孤雖有老母趣使身體完具而已聞此言者莫不驚愕失氣悼心揮淚使太夫人憂哀憤懣於堂室我州君臣士友假寐悲歎無所措其手足念欲靜師拱黙以聽執事之圗則懼違春秋死命之節貽太夫人不測之患隕先公高世之業且三軍憤慨人懐私怨我將軍辭不獲已以及館陶之役是時外為禦難内實乞罪既不見赦而屠辱各二三其心臨陣叛戾我將軍進退無功首尾受敵引軍奔避不敢告辭亦謂將軍當少垂親親之仁貺以緩追之惠而乃尋蹤躡軌無所逃命困獸必鬭以干嚴行而將軍師旅土崩瓦解此非人力乃天意也是後必望將軍改徃修來克己復禮追還孔懐如初之愛而縱情肆怒趣破家門跂踵鶴立連結外讐散鋒放火播增毒螫烽烟相望渉血千里遺城危民引領悲雖欲勿救惡得已哉故遂引軍東轅保正疆場雖近郊壘未侵境域然望旌麾能不永歎配等備先公家臣奉廢立之命而圖等干國亂家禮有常刑故奮弊州之賦以除將軍之疾若乃天啟于心蚤行其誅則我將軍匍匐悲號於將軍股掌之上配等亦敷躬布體以待斧鉞之刑若必不悛有以國斃圖頭不縣軍不旋踵願將軍詳度事宜錫以環玦   法正與劉璋牋 正受性無術盟好違損懼左右不明本末必並歸咎䝉恥沒身辱及執事是以損身于外不敢反命恐聖聽穢惡其聲故中間不有牋敬顧念夙遇瞻望悢悢然惟前後披露腹心自從始初以至於終實不藏情有所不盡但愚闇䇿薄精誠不感以至於此耳今國事已危禍害在速雖損放于外言足增尤猶貪極所懐以盡餘忠明將軍本心正之所知也實為區區不欲失左將軍之意而卒至于是者左右不達英雄從事之道謂可違信黷誓而以意氣相致日月相選趨求順耳悦目隨阿遂指不圖逺慮為國深計故也事變既成又不量强弱之勢以為左將軍縣逺之衆糧穀無儲欲得以多擊少曠日相持而從闗至此所厯輒破離宫别屯日自零落雒下雖有萬兵皆壊陣之卒破軍之將若欲爭一旦之戰則兵將勢力實不相當各欲逺期計糧者今此營守已固穀米已積而明將軍土地日削百姓日困敵對遂多所供逺曠愚意計之謂必先竭將不復以持乆也空爾相守猶不相堪今張益德數萬之衆已定巴東入犍為界分平資中德陽三道並侵將何以禦之本為明將軍計者必謂此軍縣逺無糧饋運不及兵少無繼今荆州道通衆數十倍加孫車騎遣弟及李異甘寜等為其後繼若爭客主之勢以土地相勝者今此全有巴東廣漢犍為過半已定巴西一郡復非明將軍之有也計益州所仰惟蜀蜀亦破壊三分亡二吏民疲困思為亂者十户而八若敵逺則百姓不能堪役敵近則一旦易主矣廣漢諸縣是明比也又魚腹與關頭實為益州禍福之門今二門悉開堅城皆下諸軍並破兵將俱盡而敵家數道並進已入心腹坐守都雒存亡之勢昭然可見斯乃大畧其外較耳其餘屈曲難以辭極也以正下愚猶知此事不可復成况明將軍左右明智用謀之士豈當不見此數哉旦夕偷幸求容取媚不慮逺圖莫肯盡心獻良計耳若事窮勢迫將各索生求濟門戸展轉反覆與今計異不為明將軍盡死難也而尊門猶當受其憂正雖獲不忠之謗然心自謂不負聖德顧惟分義實竊痛心左將軍從本舉來舊心依依實無薄意愚以為可圗變化以保尊門   孫楚為石仲容與孫皓書 葢聞見幾而作周易所貴小不事大春秋所誅此乃吉凶之萌兆榮辱之所由興也是故許鄭以銜璧全國曹譚以無禮取滅載籍既記其成敗古今又著其愚智矣不復廣引譬類崇餙浮辭茍以夸大為名更喪忠告之實今粗論事勢以相覺悟昔炎精幽昧厯數將終桓靈失德災釁並興豺狼抗爪牙之毒生人陷荼炭之艱於是九州絶貫皇綱解紐四海蕭條非復漢有太祖承運神武應期征討暴亂克寜區夏協建靈符天命既集遂廓洪基奄有魏域土則神州中岳器則九鼎猶存世載淑美重光相襲固知四隩之攸同天下之壯觀也公孫淵承藉父兄世居東裔擁帶燕胡馮陵險逺講武盤桓不供職貢内傲帝命外通南國乗桴滄海交酬貨賄葛越布於朔土貂馬延乎吳㑹自以為控絃十萬奔走足用信能右折燕齊左振扶桑陵櫟沙漠南面稱王也宣王薄伐猛銳長驅師次遼陽而城池不守桴鼓一震而元凶折首然後逺跡疆場列郡大荒收離聚散咸安其居民庶悅服殊俗欵附自兹遂隆九野清泰東夷獻其樂器肅慎貢其楉矢曠世不羈應化而至巍巍蕩蕩想所具聞吳之先主起自荆州遭時擾攘播潜江表劉備震懼亦迯巴岷遂依丘陵積石之固三江五湖浩汗無涯假氣遊魂迄于四紀二邦合從東西唱和互相扇動距捍中國自謂三分鼎足之勢可與泰山共相終始相國晉王輔相帝室文武桓桓志厲秋霜廟勝之筭應變無窮獨見之鑒與衆絶慮主上欽明委以萬機長轡逺御妙畧潜授偏師同心上下用力稜威奮伐罙入其阻并敵一向奪其膽氣小戰江介則成都自潰曜兵劔閣而姜維面縳開地五千列郡三十師不踰時梁益肅清使竊號之雄稽顙絳闕球琳重錦充於府庫夫虢滅虞亡韓并魏徙此皆前鑒之驗後事之師也又南中吕興深覩天命蟬蛻内向願為臣妾外失輔車唇齒之援内有毛羽零落之漸而徘徊危國冀延日月此猶魏武侯却指山河以自强大殊不知物有興亡則所美非其地也方今百僚濟濟㒞乂盈朝虎臣武將折衝萬里國富兵强六軍精練思復翰飛飲馬南海自頃國家整治器械修造舟楫簡習水戰伐樹北山則泰行木盡濬決河洛則百川通流樓船萬艘千里相望自刳木以來舟車之用未有如今日之盛者也驍勇百萬畜力待時役不再舉今日之謂然主上眷眷未便電邁者以為愛民治國道家所尚崇城遂卑文王退舎故先開示大信喻以存亡殷勤之㫖徃使所究若能審識安危自求多福蹷然改容祗承徃告追慕南越嬰齊入侍北面稱臣伏聽告筞則世祚江表永為藩輔豐報顯賞隆於今日矣若侮慢不式王命然後謀力雲合指麾風從雍益二州順流而東青齊戰士列江而西荆揚兗豫爭驅八衝征東甲卒虎歩秣陵爾乃皇輿整駕六師徐征羽校燭日旌旗流星游龍曜路歌吹盈耳士卒奔邁其㑹如林煙塵俱起震天駭地渇賞之士鋒鏑爭先忽然一旦身首横分宗祀屠覆取誡萬世引領南望良以寒心夫治膏肓者必進苦口之藥决狐疑者必告逆耳之言如其迷謬未知所投恐俞附見其已困扁鵲知其無功也勉思良圖惟所去就   晉華譚聞陳敏自相署置而顧榮等並江東首望悉受敏官爵乃遺榮等書曰石氷之亂朝廷録敏㣲功故加越次之禮授以上將之任庶有韓盧一噬之效而本性凶狡素無識達貪榮干運逆天而動阻兵作威盜據吳㑹内用凶弟外委軍吏上負朝廷寵授之榮下孤宰輔過禮之惠天道伐惡人神所不祐雖阻長江命危朝露忠節令圗君子高行屈節附逆義士所恥王蠋匹夫志不可屈於朝暮義隕首燕庭况吳㑹仁人並受國寵或剖符名郡或列為近臣而使辱身姦人之朝降節逆叛之黨稽顙屈節不亦羞乎昔龔勝絶粒不食莽朝魯連赴海恥為秦臣君子義行同符千載遙度雅量豈獨是安昔吳之武烈稱美一代雖奮竒宛葉亦受折襄陽討逆雄氣志存中夏臨江發怒命訖丹徒賴先王承運雄謀天挺尚内倚慈母仁明之教外仗子布廷爭之忠又有諸葛顧歩張朱陸全之族故能鞭笞百越稱制南州然兵家之興不出三世運未盈百歸命入臣今以陳敏倉部令史七第頑冗六品下才欲躡桓王之高蹤蹈太皇之絶軌逺度諸賢猶當未許也諸君垂頭不能建翟義之謀而顧生俛眉已受羈絆之辱皇輿東軒行即紫館百僚垂纓雲翔鳯闕廟勝之謀潜運帷幄然後發荆州武旅順流東下徐州銳鋒南據堂邑征東勁卒耀威厯陽飛橋越横江之津泛舟涉爪步之渚威震丹陽擒冦建鄴而諸賢何顔見中州之士邪小冦隔津音符道濶引領南望情存舊懐忠義之人何世蔑有夫危而不能安亡而不能存將何貴乎永長宿德情所素重彦先垂䯼分著金石公胄蚤交恩紀特隆令伯義聲親好宻結上欲與諸賢效翼紫宸建功帝籍如其不爾亦可泛舟河渭擊楫清歌何為辱身小冦之手以蹈逆亂之禍乎昔為同志今已殊域徃為一體今成異身瞻江長嘆非子誰思願圖良䇿以存嘉謀也   石勒被鬻平原與母王相失至是劉琨遣張儒送王于勒遺勒書曰將軍發跡河朔席卷兖豫飲馬江淮折衝漢沔雖自古名將未足為喻所以攻城而不有其人畧地而不有其土翕爾雲合忽復星散將軍豈知其然哉存亡决在得主成敗要在所附得主則為義兵附逆則為賊衆義兵雖敗而功業必成賊衆雖剋而終歸殄滅昔赤眉黄巾横逆宇宙所以一旦敗亡者正以兵出無名聚而為亂將軍以天挺之質威振宇内擇有德而推崇隨時望而歸附勲義堂堂長享遐貴背聰則禍除向主則福至採納徃誨翻然改圖天下不足定螘㓂不足掃今相授侍中持節車騎大將軍領䕶匈奴中郎將襄城郡公總内外之任兼華戎之號顯封大郡以表殊能將軍其受之副逺近之望也自古以來誠無戎人而為帝王者至於名臣建功業者則有之矣今之遲想葢以天下大亂當須雄才遥聞將軍攻城野戰合於機神雖不視兵書闇與孫吳同契所謂生而知之者上學而知之者次但得精騎五千以將軍之才何向不摧至心實事皆張儒所具勒報琨曰事功殊途非腐儒所聞君當逞節本朝吾自夷難為效   慕容廆遣使與太尉陶侃箋明公使君轂下振德矅威撫寜方夏勞心文武士馬無恙欽高仰止注情彌乆王塗嶮逺隔以燕越毎瞻江湄極目遐外天降艱難禍害屢臻舊都不守奄為虜庭使皇輿遷幸假勢吳楚大晉啟基祚流萬世天命未改象著明是以義烈之士深懐憤踊猥以功薄受國殊寵上不能掃除羣羯下不能身赴國難仍縱賊臣屢逼京輦王敦唱禍於前蘇峻肆毒於後凶暴過于董卓惡逆甚于崔汜普天率土誰不同忿深怪文武之士過荷朝榮不能滅中原之冦刷天下之恥君侯植根江陽發曜荆衡杖葉公之權有包胥之志而令白公伍員殆得極其暴竊為丘明恥之區區楚國子重之徒猶恥君弱羣臣不及先大夫厲已戒衆以服陳鄭越之種蠡尚能弼佐勾踐取威黄池况今吳土英賢比肩而不輔翼聖主陵江北伐以義聲之直討逆暴之羯檄命舊都之士招懐存本之人豈不若因風振落頓坂走輪哉且孫氏之初以長沙之衆摧破董卓志匡漢室雖遇冦害雅志不遂原其誠心乃忽身命及權據楊越外杖周張外馮顧陸距魏赤壁剋取襄陽自兹以降世主相襲咸能侵逼徐豫令魏朝旰食不知今之江表為賢儁匿智藏其勇畧邪將吕䝉凌統高蹤曠世哉况今凶羯虐暴中州人士逼迫勢促其顛沛之危甚于累卵假號之强衆心所去敵有釁矣易可震蕩王郎袁術雖自詐偽皆基淺根微禍不旋踵此皆君侯之所聞見者矣王司徒清虛寡欲善于全已昔曹參亦崇此道著畫二之稱也庾公居元舅之尊處申伯之任超然高蹈明智之權廆于冦讎之際受大晉累世之恩自恨絶域無益聖朝徒係心萬里望風懐憤今海内之望足為楚漢輕重者惟在君侯若戮力盡心悉五州之衆據兖豫之郊使向義之士倒戈釋甲則羯冦必滅國恥必除廆在一方敢不竭命孤軍輕進不足使勒畏首畏尾則懐舊之士欲為内應無由自發故也故逺陳冩言不宣盡   杜弢南破零陵東侵武昌害長沙太守崔敷宜都太守杜鑒邵陵太守鄭融等元帝命征南將軍王敦荆州刺史陶侃等討之前後數十戰弢將士多物故於是請降帝不許弢乃遺應詹書曰天步艱難始自吾州州黨流移在於荆土其所遇值蔑之如遺頓伏死亡者畧復過半備嘗荼毒足下之所鑒也客主難乆嫌隙易構不謂樂鄉起變出於不意時與足下思散疑結求擒其黨帥惟患筭不經逺力不陷堅耳及在湘中懼死求生遂相結聚欲守善自衛天下小定然後輸誠盟府尋山公鎮夏口即具陳之此公鑒開塞之㑹察窮通之運納吾於衆疑之中非高識覩孰能若此西州人士得沐浴于清流豈惟滌蕩瑕穢乃骨肉之施此公薨逝斯事中廢賢愚痛毒竊心自悼欲遣滕永文張休豫詣太府備列起事以來本末但恐貪功狥名之徒將讒間于聖主之聽戮吾使于市朝以彰叛逆之罪故未敢遣之而甘陶卒至水陸十萬旌旗曜於山澤舟艦盈于三江威則威矣然吾衆竊未以為懼晉文伐原以全信為本故能使諸侯歸之陶侃宣赦書而繼之以進討豈所以崇奉明詔示軌憲於四海逼向義之夫以為叛逆之虜踧思善之衆以極不赦之責非不戰而屈人之筭也驅畧烏合欲與必死者求一戰未見爭衡之機權也吾之赤心貫於神明西州人士卿粗悉之耳寜當今抱枉於時不證于大府邪昔虞卿不榮大國之相與魏齊同其安危司馬遷明言於李陵雖刑殘而無慨足下抗威千里聲播汶衡進宜為國思靖難之畧退與舊交措枉直之正不亦綽然有餘裕乎望卿騰吾箋令時達盟府遣大使光臨使吾得披露肝膽沒身何恨哉伏想盟府必結紐於紀綱為一匡于聖世使吾厠列義徒負戈前驅迎皇輿于閶闔掃長蛇于荒裔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也若然先清方夏却定中原吾得一年之糧使泝流西歸夷李雄之逋冦修禹貢之舊獻展㣲勞以補愆復州邦以謝鄰國亦其志也唯所裁處耳吾逺州寒士與足下出處殊倫誠不足感神交而濟其傾危但顯吾忠誠則汶岳荷忠順之恕衡湘無伐叛之虞隆足下宏納之望極吾徒陷溺之艱焉可金玉其音哉然顒顒十餘萬口亦勞瘁于警備思放逸于南畆矣衡嶽江湘列吾左右若徃言有二血誠不亮益梁受殃不惟鄙門而已詹甚哀之乃啟呈弢書并上言曰弢益州秀才素有清望文理既優幹事兼美徃因使流寓居詹郡界其貞心堅白詹所委究李驤為變樂鄉刼畧良善弢時出家財招募忠勇登壇㰱血義誠慷慨㑹驤攻燒南平弢遂東下巴漠與湘中鄉人相遇推其素望遂相憑結論弢本情非首作亂階者也然破湘川實弢之罪亦由兵交其間遂使滋蔓按弢今書血誠亦至矣昔朱鮪自疑于洛陽光武詣河水以明心鮪感義歸誠終展力報施受封侯之寵由恕過以録功也詹竊謂今者當圮運之㑹思逺猷故齊赦射鈎之誅晉貰斬祛之戮用能濟翼戴之高勲隆一匡之美譽况弢等素無斯愆而稽顙投命邪以為可遣大使宣揚聖㫖雲澤沾之于上百姓沐浴于下則上下交泰江左無風塵之虞矣帝乃使前南海太守王運受弢降宣詔書大赦   簡文帝輔政桓温擅威率衆北伐軍次武昌高嵩代帝諭温書冦難宜平時㑹宜接此實為國逺圖經畧大筭能宏斯㑹非足下而誰但以興師動衆要當以資實為本運轉之艱古人之所難不可易之于始而不熟慮須所以深用惟疑在乎此耳然異常之舉衆之所駭遊聲噂想足下亦少聞之茍患失之無所不至或能望風振擾一時崩散如其不然者則望實並喪社稷之事去矣皆由吾闇弱德信不著不能鎮靜羣庶保固維城所以内愧于心外慚良友吾與足下雖職有内外安社稷保家國其致一也天下安危係之明德先存寜國而後圖其外使王基克隆大義宏著所望于足下區區誠懐豈可復顧嫌而不盡哉温得書還鎮   唐李淵以書招李宻宻自恃兵强欲自為盟主復書曰所望左提右挈戮力同心執子嬰于咸陽殪商辛于牧野淵得書笑曰宻妄自尊大非折簡可致吾方有事闗中若遽絶之乃是更生一敵不如卑辭推奬以驕其志使為我塞成臯之道綴東都之兵我得專意西征俟闗中平定據險養威徐觀鷸蚌之勢以收漁人之功未為晩也乃復書曰天生蒸民必有司牧當今司牧非子而誰老夫年邁知命頗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鱗附翼惟弟蚤膺圖籙以寜兆民宗盟之長屬籍見容復封于唐斯榮足矣宻得書甚喜以示將佐曰唐公見推天下不足定矣自是信使徃來不絶   劉宏與劉喬箋適承范陽欲代明使君明使君受命本朝列居方伯當官而行同奬王室横見遷代誠為不允然古人有言牽牛以蹊人之田信有罪矣而奪人之牛罰亦重矣明使君不忍亮直狷介之忿甘為戎首竊以為過何者至人之道用行舎蔵跨下之辱猶宜俯就况於換代之嫌纎介之釁哉范陽國屬使君庶姓周之宗盟踈不間親曲直既均責有所在㢘藺區區戰國之將猶能升降以利社稷况命世之士哉今天下紛紜主上播越正是忠臣義士同心戮力之時宏實闇劣過䝉國恩願與使君共戴盟主雁行下風掃除凶冦救蒼生之倒懸反北辰于太極此功未立不宜乖離備䝉顧遇情隆于常披露丹誠不敢不盡春秋之時諸侯相伐復為和親者多矣願明使君迴既徃之恨追不二之縱解連環之結修如初之好范陽亦將悔前之失思崇後信矣東海王越將討喬宏又與越書曰適聞以吾州將擅舉兵逐范陽當討之誠明同異懲禍亂之宜然吾竊謂不可何者今北辰遷居元首移幸羣后抗義以謀王室吾州將荷國重恩列位方伯亦伐鼓即戎戮力致命之秋也而范陽伐之吾州將不從由伐之不允但矯徃過正更以為罪耳昔齊桓赦射鈎之讎而相管仲晉文忘斬祛之怨而親勃鞮方之于今當何有哉且君子躬自厚而薄責于人今奸臣弄權朝廷困逼此四海之所危懼宜釋私嫌共存公義含垢匿瑕忍所難忍以大逆為先奉迎為急不可思小怨忘大德也茍崇忠恕共明分局連旗推鋒各致臣節吾州將必輸冩肝膽以報所䝉實不足計一朝之謬發然之怒使韓盧東郭相困而為豺狼之擒也吾雖庶姓負乘過分實願足下率齊内外以康王室竊恥同儕自為蠧害貪獻所懐惟足下圖之梁丘希範與陳伯之書 將軍勇冠三軍才為世出棄燕雀之小志慕鴻鵠以高翔昔因機變化遭遇明主立功立業開國稱孤朱輪華轂擁旌萬里何其壯也如何一旦為奔亡之虜聞鳴鏑而股戰對穹廬以屈膝又何劣邪尋君去就之際非有他故直以不能内審諸已外受流言沈迷猖蹶以至於此聖朝赦罪責功棄瑕録用推赤心於天下安反側於萬物將軍之所知不假僕一二談也朱鮪涉血於友于張繡剚刃於愛子漢主不以為疑魏君待之若舊况將軍無昔人之罪而勲重於當世夫迷塗知反徃哲是與不逺而復先典攸高主上屈法申恩吞舟是漏將軍松栢不翦親戚安居高臺未傾愛妾尚在悠悠爾心亦何可言今功臣名將雁行有序佩紫懐黄讃帷幄之謀乗軺建節奉疆場之任並刑馬作誓傳之子孫將軍獨靦顔借命驅馳氈裘之長寜不哀哉夫以慕容超之强身送東市姚之盛面縳西都故知霜露所均不育異類姬漢舊邦無取雜種北虜僣盜中原多厯年所惡積禍盈理至燋爛况偽嬖昬狡自相夷戮部落擕離酋豪猜貳方當繫頸蠻邸懸首藁街而將軍魚游於沸鼎之中燕巢於飛幕之上不亦惑乎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羣鸚亂飛見故國之旗鼔感生平於疇日撫絃登陴豈不愴悢所以亷公之思趙將吳子之泣西河人之情也將軍獨無情哉想早勵良規自求多福當今皇帝盛明天下安樂白環西獻楛矢東來夜郎滇池解辮請職朝鮮昌海蹶角受化唯北狄野心掘强沙塞之間欲延歳月之命耳中軍臨川殿下明德茂親總兹戎重弔民洛汭伐罪秦中若遂不改方思僕言聊布徃懐君其詳之丘遲頓首   宋范仲淹答趙元昊書 先大王歸嚮朝廷心如金石我真宗皇帝命為同姓待以骨肉之親封為夏王履此山河之大旌旗車服降天子一等恩信隆厚始終如一齊桓晉文之盛無以過此朝聘之使徂來如家牛馬駞羊之産金銀綿帛之貨交受其利不可勝紀塞垣之下逾三十年有耕無戰禾黍雲合甲胄塵委養生葬死各終天年使蕃漢之民為堯舜之俗此真宗皇帝之至化亦先大王之大功也自先大王薨皆倉皇震悼累日嘻吁遣使行奠賻之禮以大王嗣守其國爵命崇重一如先大王昨者大王以本國衆多之情推立大位誠不獲讓理有未安而遣行人告于天子又遣行人歸其旌節朝廷中外莫不驚憤請收行人戮於都市皇帝詔曰非不能以四海之力支其一方念先帝歳寒之本意故夏王忠順之大功豈一朝之失而驟絶之乃不殺而逺假有本國諸蕃之長抗禮於大王而能含容之若此乎省初念終天子何負于大王哉二年以來疆事紛起耕者廢耒織者廢杼邉界蕭然豈獨漢民之勞邪使戰守之人日夜豺虎競為吞噬死傷相枕哭泣相聞仁人為之流涕智士為之扼腕天子遣仲淹經度西事而命之曰有征無戰不殺非辜王者之兵也汝徃欽哉仲淹拜手稽首敢不夙夜于懐至邉之日見諸將帥多務小功不為大畧甚未副天子之意仲淹與大王雖未嘗高㑹嚮者同事朝廷於天子則父母也於大王則兄弟也豈有孝於父母而欲害於兄弟哉可不為大王一二而陳之傳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大王世居西土衣冠語言皆從本國之俗何獨名稱與中朝天子侔擬名豈正而言豈順乎如衆情莫奪亦有漢唐故事單于可汗皆本國極尊之稱具在方冊仲淹料大王必以契丹為比故自謂可行且契丹自石晉朝有援立之功時已稱帝今大王世受天子建國封王之恩如諸蕃中有叛朝廷者大王當為覇主率諸侯以伐之則世世有功王王不絶乃欲擬契丹之稱究其體勢昭然不同徒使瘡痍萬民拒朝廷之禮傷天地之仁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寳曰位何以守位曰仁是以天地養萬物故其道不窮聖人養萬民故其位不傾又傳曰國家以仁獲之以仁守之者百世昔在唐末天下恟恟羣雄咆哮日尋干戈血我生靈腥我天地滅我禮樂絶我稼穡皇天震怒罰其不仁五代王侯覆亡相續老氏曰樂殺人者不可如志於天下誠不誣矣後唐顯宗祈于上天曰願早生聖人以救天下是年我太祖皇帝應祈而生及厯試諸難中外忻戴不血一刃受禪于周廣南江南荆湖西川有九江萬里之阻一舉而下豈非應天順人之至乎由是罷諸侯之兵革五代之暴垂八十年天下無禍亂之憂太宗皇帝聖文神武表正萬邦吳越納疆并晉就縳真宗皇帝奉天體道清淨無為與契丹通好受先大王貢禮自兹四海熙然同春今皇帝坐朝至晏從諫如流有忤雷霆雖死必赦故四海之心望如父母此所謂以仁獲之以仁守之百世之朝也仲淹料大王建議之初人有離間妄言邉城無備士心不齊長驅而來所嚮必下今以強人猛馬奔衝漢地二年于兹漢之兵民葢有血戰而死者無一城一將願歸大王者此可見聖宋仁及天下邦本不揺之驗也與夫間者之説無乃異乎今天下乆平人人泰然不習戰鬪不熟紀律劉平之徒忠敢而進不顧衆寡自取其困餘則或勝或負殺傷俱多大王國人必以獲劉平為賀昔鄭人侵蔡獲司馬公子爕鄭人皆喜惟子産曰小國無文德而有武功禍莫大焉而後鄭國之禍皆如子産之言今邉上訓練漸精恩威已立有功必賞敗事必誅將帥而下大知紀律莫不各思奮力效命爭議進兵如其不然何時可了今招討司統兵四十萬約五路入界著其律曰生降者賞殺降者斬獲精强者賞害老㓜婦女者斬遇堅必戰遇險必奪可取則取可城則城縱未能入賀蘭之居彼之兵民降者死者所失多矣是大王自禍其民官軍之勢不獲而已也仲淹又念皇帝有征無戰不殺非辜之訓夙夜于懐雖師帥之行君命有所不受奈何鋒刃之交相傷必衆且蕃兵戰死者非有罪也忠于大王耳漢兵戰死非有罪也忠于天子耳使忠孝之人肝腦塗地積累怨魄為妖為災大王其可忽諸朝廷以王者無外有生之民皆為赤子何蕃漢之限哉何勝負之言哉仲淹與招討太尉夏公經畧宻學韓公嘗議其事莫若通問於大王計而决之重人命也其美利甚衆大王如能以愛民為意禮下朝廷復其王爵承先大王之志天下孰不稱其賢哉一也如衆多之情三讓不獲前所謂漢唐故事如單于可汗之稱尚有可稽於本國語言為便復不失其尊大二也但臣貢上國存中外之體不召天下之怨不速天下之兵使蕃漢邉人復見康樂無死傷相枕哭泣相聞之醜三也又大王之國府用或闕朝廷毎歳必有物帛之厚賜為大王助四也又從來入貢使人止稱蕃吏之職以避中朝之尊按漢諸侯王相皆出真拜又吳越王錢氏有丞制補官故事功高者受朝廷之命亦足隆大王之體五也昨有邉臣上言乞招致番部首領仲淹亦已請罷大王告諭諸蕃首領不須去父母之邦但回意中朝則太平之樂遐邇同之六也國家以四海之廣豈無遺才有在大王之國者朝廷不戮其家安全如故宜善事主以報國士之知惟同心嚮順自不失其富貴而宗族之人必更優恤七也又馬牛駞羊之産金銀繒帛之貨有無交易各得其所八也大王從之則上下同其美利生民之患幾乎息矣不從則上下失其美利生民之患何時而息哉仲淹今日之言非獨利於大王葢以奉君親之訓救生民之患合天地之仁而已乎惟大王擇焉   經濟類編卷五十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五十一   明 馮琦馮瑗 撰   文學類五   檄【七則】   漢司馬相如喻巴蜀檄 告巴蜀太守蠻夷自擅不討之日久矣時侵犯邊境勞士大夫陛下即位存撫天下安集中國然後興師出兵北征匈奴單于怖駭交臂受事詘膝請和康居西域重譯納貢稽首來享移師東指閩越相誅右弔番禺太子入朝南夷之君西之長常效貢職不敢墮怠延頸舉踵喁喁然皆嚮風慕義欲為臣妾道里遼逺山川阻深不能自致夫不順者已誅而為善者未賞故遣中郎將往賓之發巴蜀之士各五百人以奉幣帛衞使者不然靡有兵革之事戰鬭之患今聞其乃發軍興制驚懼子弟憂患長老郡又擅為轉粟運輸皆非陛下之意也當行者或亾逃自賊殺亦非人臣之節也夫邊郡之士聞烽舉燧燔皆攝弓而馳荷兵而走流汗相屬唯恐居後觸白刃冒流矢議不反顧計不旋踵人懷怒心如報私讐彼豈樂死惡生非編列之民而與巴蜀異主哉計深慮逺急國家之難而樂盡人臣之道也故有剖符之封析珪而爵位為通侯處列東第終則遺顯號於後世傳土地於子孫行事甚忠敬居位甚安佚名聲施於無窮功烈著而不滅是以賢人君子肝腦塗中原膏液潤野草而不辭也今奉幣役至南夷即自賊殺或亾逃抵誅身死無名諡為至愚恥及父母為天下笑人之度量相越豈不逺哉然此非獨行者之罪也父兄之教不先子弟之率不謹寡廉鮮恥而俗不長厚也其被刑戮不亦宜乎陛下患使者有司之若彼悼不肖愚民之如此故遣信使曉諭百姓以發卒之事因數之以不忠死亾之罪讓三老孝弟以不教誨之過方今田時重煩百姓已親見近縣恐逺所谿谷山澤之民不徧聞檄到亟下縣道使咸喻陛下之意無忽伏隆告青徐檄 乃者猾臣王莽殺帝盜位宗室興兵除亂誅莽故羣下推立聖公以主宗廟而任用賊臣殺戮賢良三王作亂盜賊從横忤逆天心卒為赤睂所害皇天祐漢聖哲應期陛下神武奮發以少制衆故尋邑以百萬之軍潰散於昆陽王郎以全趙之師土崩於邯鄲大肜高明望旗消靡鐵脛五校莫不摧破梁王劉永幸以宗室屬籍爵為侯王不知厭足自求禍棄遂封爵牧守造為詐逆今虎牙大將軍屯營十萬已抜雎陽劉永奔迸家已族矣此諸君所聞也不先自圖後悔何及吕凱答雍闓檄 天降喪亂奸雄乗釁天下切齒萬國悲悼臣妾大小莫不思竭筋力肝腦塗地以除國難伏惟將軍世受漢恩以為當躬聚黨衆率先啓行上以報國家下不負先人書功竹帛遺名千載何期臣僕呉越背本就末乎昔舜勤民事隕于蒼梧書籍嘉之流聲無窮崩于江浦何足可悲文武受命成王乃平先帝龍興海内望風宰臣聰睿自天降康而將軍不覩盛衰之紀成敗之符譬如野火在原蹈履河冰火滅冰泮將何所依附曩者將軍先君雍侯造怨而封竇融知興歸志世祖皆流名後葉世歌其美今諸葛丞相英才挺出深覩未萌受遺託孤翊贊季興與衆無忌錄功忘瑕將軍若能翻然改圖易跡更步古人不難追鄙土何足宰哉盖聞楚國不恭齊相是責夫差僭號晉人不長況臣於非主誰肯歸之邪竊惟古義臣無越境之交是以前後有來無往重承告示發憤忘食故略陳所愚惟將軍察焉袁紹討曹操檄 盖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曩者彊秦弱主趙高執柄専制朝命威福由已終有望夷之禍汙辱至今及臻吕后祿産専政擅斷萬機決事禁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於是絳侯朱虛興威奮怒誅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道化興隆光明融顯此則大臣立權之明表也司空曹操祖父騰故中常侍與左悺徐璜並作妖孽饕餮放横傷化虐人父嵩乞匄攜養因贓買位輿金輦璧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操贅閹遺醜本無令徳慓狡鋒俠好亂樂禍幕府董統鷹揚掃夷凶逆續遇董卓侵官暴國於是提劒揮鼔發命東夏廣羅英雄棄瑕錄用故遂與操參咨策略謂其鷹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慮輕進易退傷夷折衂數喪師徒幕府輙復分兵命銳修完補輯表行東郡太守兖州刺史被以虎文授以偏師奬就威柄冀獲秦師一克之報而遂乗資䟦扈肆行酷烈割剝元元殘賢害義故九江太守邊讓英才雋逸以直言正色論不阿諂身首被梟懸之戮妻孥受灰滅之咎自是士林憤痛人怨天怒一夫奮臂舉州同聲故躬破於徐方地奪於吕布彷徨東裔蹈據無所幕府推强榦弱枝之義且不登畔人之黨故復援旌環甲席卷赴征金鼓響震布衆破沮拯其死亡之患復其方伯之任是則幕府無徳於兖土而有大造於操也㑹後鑾駕東反羣虜亂政時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離局故使從事中郎徐勛就發遣操使繕修郊廟翼衞幼主而便放志専行威刼省禁卑侮王僚敗法亂紀坐召三臺専制朝政爵賞由心刑戮在口所愛光五宗所怨滅三族羣談者受顯誅腹議者蒙隱戮道路以目百辟鉗口尚書記朝㑹公卿充員品而已故太尉楊彪歴典二司享國極位操因睚眦被以非罪榜楚并兼五毒俱至觸情放慝不顧憲章又議郎趙彦忠諫直言議有可納故聖朝含聴改容加錫操欲迷奪時明杜絶言路擅收立殺不俟報聞又梁孝王先帝母弟墳陵尊顯松栢桑梓猶宜恭肅操率將吏士親臨發掘破棺祼尸掠取金寶至令聖朝流涕士民傷懷又署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過毁突無骸不露身處三公之官而行桀虜之態汙國虐民毒施人鬼加其細政苛慘科防互設矰繳充蹊阬穽塞路舉手挂網羅動足蹈機䧟是以兖豫有無聊之人帝都有呼嗟之怨歴觀古今書籍所載貪殘虐烈無道之臣於操為甚幕府方詰外姦未及整訓加意含覆冀可彌縫而操豺狼野心潛包禍謀乃欲橈折棟梁孤弱漢室除忠害善専為梟雄往嵗伐鼓北征公孫瓚彊禦桀逆拒圍一年操因其未破隂交書命欲託助王師内相掩襲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濟會行人發露瓚亦梟夷故使鋒芒挫縮厥圖不果屯據敖倉沮河為固乃欲運螳螂之斧禦隆車之隧幕府奉漢威靈折衝宇宙長㦸百萬胡騎千羣奮中黃賁獲之士騁良弓勁弩之埶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濟漯大軍汎黄河以角其前荆州下宛葉而掎其後雷震虎步並集虜廷若舉炎火以焚飛蓬覆滄海而注熛炭有何不消滅者哉當今漢道陵遲綱弛紀絶操以精兵七百圍守宫闕外稱陪衞内以拘執懼簒逆之禍因斯而作乃忠臣肝膽塗地之秋烈士立功之會也可不勗哉   魏陳琳檄呉將校部曲文 尚書令荀彧告江東諸將校部曲及孫權宗親中外盖聞禍福無門唯人所召夫見機而作不處凶危上聖之明也臨事制變困而能通智者之慮也漸漬荒沈往而不反愚之蔽也是以大雅君子於安思危以逺咎悔小人臨禍懷佚以待死亡二者之量不亦殊乎孫權小子未辨菽麥要領不足以膏齊斧名字不足以洿簡墨譬猶鷇卵始生翰毛而便陸梁放肆顧行吠主謂為舟楫足以距皇威江湖可以逃靈誅不知天網設張以在綱目爨鑊之魚期于消爛也若使水而可恃則洞庭無三苗之墟子陽無荆門之敗朝鮮之壘不刋南越之旌不拔昔夫差承闔廬之逺跡用申胥之訓兵棲越㑹稽可謂强矣及其抗衡上國與晉爭長都城屠於勾踐武卒散於黄池終於覆滅身罄越軍及呉王濞驕恣屈强猖猾始亂自以兵強國富勢臨京城太尉帥師甫下滎陽則七國之軍瓦解氷泮濞之罵言未絶於口而丹徒之刃以陷其胷何則天威不可當而悖逆之罪重也且江湖之衆不可恃也自董卓作亂以迄于今將三十載其間豪傑縱横熊據虎跱彊如二袁勇如吕布跨州連郡有威有名十有餘輩其餘鋒捍特起鸇視狼顧爭為梟雄者不可勝數然皆伏鈇嬰鉞首腰分離雲散原燎罔有孑遺近者闗中諸將復相合聚續為叛亂阻二華據河渭驅率羌胡齊鋒東向氣髙志逺似若無敵丞相秉越鷹揚順風烈火元戎啓行未鼔而破伏尸千萬流血漂樐此皆天下所共知也是後大軍所以臨江而不濟者以韓約馬超逋逸迸脫走還涼州復欲鳴吠逆賊宋建僭號河首同惡相救並為脣齒又鎮南將軍張魯負固不恭皆我王誅所當先加故且觀兵旋斾復整六師長驅西征致天下誅偏將涉隴則建約梟夷旍首萬里軍入散闗則羣氐率服王侯豪帥奔走前驅進臨漢中則平陽不守十萬之師土崩魚爛張魯逋竄走入巴中懷恩悔過委質還降巴夷王朴胡賨邑侯杜濩各帥種落共舉巴郡以奉王職鉦鼓一動二方俱定利盡西海兵不鈍鋒若此之事皆上天威明社稷神武非徒人力所能立也聖朝寛仁覆載允信允文大啓爵命以示四方魯及胡濩皆享萬户之封魯之五子各受千室之邑胡濩子弟部曲將校為列侯將軍以下千有餘人百姓安堵四民反業而建約支屬皆為鯨鯢超之妻孥焚首金城父母嬰孩覆尸許市非國家鍾禍於彼降福於此也逆順之分不得不然夫擊鳥先高攫鷙之勢也牧野之威孟津之退也今者枳棘翦扞戎夏以清萬里肅齊六師無事故大舉天師百萬之衆與匈奴南單于呼完厨及六郡烏桓丁令屠各湟中羌僰霆奮席捲自夀春而南又使征西將軍夏侯淵等率精甲五萬及武都氐羌巴漢銳卒南臨汶江搤據庸蜀江夏襄陽諸軍横截湘沅以臨豫章樓船横海之師直指呉㑹萬里尅期五道並入權之期命於是至矣丞相銜奉國威為人除害元惡大憝必當梟夷至於枝附葉從皆非詔書所特禽疾故毎破滅强敵未嘗不務在先降後誅拔將取才各盡其用是以立功之士莫不翹足引領望風響應昔袁術僭逆王誅將加則廬江太守劉勲先舉其郡還歸國家吕布作亂師臨下邳張遼侯成率衆出降還討眭固薛洪樛尚開城就化官渡之役則張郃高奐舉事立功後討袁尚則都督將軍馬延故豫州刺史隂䕫射聲校尉郭昭臨陣來降圍守鄴城則將軍蘇游反為内應審配兄子開門入兵既誅袁譚則幽州大將焦觸攻逐袁熙舉縣來服凡此之輩數百人皆忠壯果烈有智有仁悉與丞相參圖畫策折衝討難芟敵搴旗靜安海内豈輕舉措也哉誠乃天啓其心計深慮逺審邪正之律明可否之分勇不虛死節不茍立屈伸變化唯道所存故乃建邱山之功享不訾之祿朝為仇虜夕為上將所謂臨難知變轉禍為福者也若夫説誘甘言懷寶小恵泥滯茍且没而不覺隨波漂流與熛俱滅者亦甚衆多吉凶得失豈不哀哉昔嵗軍在漢中東西懸隔合肥遺守不滿五千權親以數萬之衆破敗奔走今乃欲當禦雷霆難以冀矣夫天道助順人道助信事上之謂義親親之謂仁盛孝章君也而權誅之孫輔兄也而權殺之賊義殘仁莫斯為甚乃神靈之逋罪下民所同讎辜讎之人謂之㓙賊是故伊摯去夏不為傷徳飛廉死紂不可謂賢何者去就之道各有宜也丞相深惟江東舊徳名臣多在載籍近魏叔英秀出高峙著名海内虞文繡砥礪清節耽學好古周泰明當世儁彦徳行修明皆宜膺受多福保艾子孫而周盛門户無辜被戮遺類流離湮没林莽言之可為愴然聞魏周榮虞仲翔各紹堂構能負析薪及呉諸顧陸舊族長者世有高位當報漢徳顯祖揚名又諸將校孫權婚親皆我國家良寶利器而並見驅迮雨絶於天有斧無柯何以自濟相隨顛没不亦哀乎盖鳯鳴高岡以逺罻羅賢聖之徳也鸋鴂之鳥巢於葦苕苕折子破下愚之惑也今江東之地無異葦苕諸賢處之信亦危矣聖朝開曠蕩重惜民命誅在一人與衆無忌故設非常之賞以待非常之功乃霸夫烈士奮命之良時也可不勉乎若能翻然大舉建立元勲以膺顯祿福之上也如其未能笇量大小以存易亡亦其次也夫係蹄在足則猛虎絶其蟠蝮蛇在手則壯士斷其節何則以其所全者重所棄者輕若乃樂禍懷寧迷而忘復闇大雅之所保背先賢之去就忽朝陽之安甘折苕之末日忘一日以至覆没大兵一放玉石俱碎雖欲救之亦無及已故今往購募爵賞科條如左檄到詳思至言如詔律令東魏使軍司杜弼檄梁納侯景 皇家垂統光配彼天唯彼呉越獨阻聲教元首懷止戈之心上宰薄兵車之命遂解縶南冠喻以好睦雖嘉謀長筭爰自我始罷戰息民彼獲其利侯景豎子自生猜貳逺託闗隴依憑姦偽逆主定君臣之分偽相結兄弟之親豈曰無恩終成難養俄而易慮親尋干戈釁暴惡盈側首無託以金陵逋逃之藪江南流寓之地甘辭卑禮進孰圖身詭言浮説抑可知矣而偽朝大小幸災忘義主荒於上臣蔽於下連結姦惡斷絶鄰好徵兵保境縱盜侵國葢物無定方事無定勢或乘利而受害或因得而更失是以呉侵齊境遂得句踐之師趙納韓地終有長平之役矧乃鞭撻疲民侵軼徐部築壘擁川舍舟徼利是以援枹秉麾之將拔距投石之士含怒作色如赴私讎彼連營擁衆依山傍水舉螳螂之斧被蛣蜣之甲當窮轍以待輪坐積薪以候燎及鋒刃暫交埃塵且接已亡㦸棄戈土崩瓦解掬指舟中衿甲鼓下同宗異姓縲紲相望曲直既殊强弱不等獲一人而夫一國見黄雀而忘深穽智者所不為仁者所不向誠既往之難逮猶將來之可追侯景以鄙俚之夫遭風雲之會位班三事邑啓萬家揣身量分久當止足而周章向背離披不已夫豈徒然意亦可見彼反授之以利器誨之以慢藏使其勢得容姦時堪乗便今見南風不競天亡有徵老賊姦謀將復作矣然推堅彊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計其雖非孫呉猛將燕趙精兵猶是久涉行陳曽習軍旅豈同剽輕之師不比危脆之衆拒此則雄氣不足攻彼則為勢有餘終恐尾大於身踵麤於股倔强不掉狼戾難馴呼之則反速而舋小不徵則叛遲而禍大㑹應遙望廷尉不肯為臣自據淮南亦欲稱帝但恐楚國亡猨禍延林木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横使江淮士子荆揚人物死亡矢石之下夭折霧露之中彼梁主操行無聞輕險有素射雀論功蕩舟稱力年既老矣耄又及之政㪚民流禮崩樂壊加以用舎乖方廢立失所矯情動俗飾智驚愚毒螫滿懐妄敦戒業躁競盈胷謬治清浄災異降於上怨讟興於下人人厭苦家家思亂履霜有漸堅冰且至傳險躁之風俗任輕薄之子孫朋黨路開兵權在外必將禍生骨肉釁起腹心强弩衝城長戈指闕徒探雀鷇無救府藏之虛空請熊蹯詎延晷刻之命外崩中潰今實其時鷸蚌相持我乗其便方使駿騎追風精甲輝日四七並列百萬為羣以轉石之形為破竹之勢當使鍾山渡江青葢入洛荆棘生於建業之宫麋鹿遊於姑蘇之館但恐革車之所轥轢劒騎之所蹂踐梓於焉傾折竹箭以此摧殘若呉之王孫蜀之公子歸欵軍門委命下吏當即授客卿之秩時特加驃騎之號凡百君子勉求多福其後梁室禍敗皆如弼言   宋劉討桓檄 夫成敗相因理不常泰狡焉肆虐或遇聖明自我大晉屢遘陽九隆安以來皇家多故貞良弊於豺狼忠臣碎於虎口逆臣桓敢肆陵慢阻兵荆郢肆暴都邑天未忘難凶力寔繁踰年之間遂傾皇祚主上播越流幸非所神器沈辱七廟毁墜雖是夏后之罹浞豷有漢之遭莽卓方之於兹未足為踰自簒逆于今歴載彌年亢旱人不聊生士庶疲於轉輸文武困於版築室家分析父子乖離豈唯大東有杼軸之悲標梅有頃筐之怨而已哉仰觀天文俯察人事此而可有孰為可亡凡在有心誰不枙腕裕等所以叩心泣血不遑啓處者也是故夕寐宵興奨忠烈潛構﨑嶇過於履虎乗機奮發義不圖全輔國將軍劉毅廣武將軍   何無忌鎮北主簿孟昶兖州主簿魏詠之寧逺   將軍劉道規龍驤參軍劉藩振威將軍檀憑之   等忠烈斷金精貫白日荷戈俟奮志在畢命益   州刺史毛璩萬里齊契掃定荆楚江州刺史郭   昶之奉迎主上宫于尋陽鎮北將軍王元徳等並率部曲保據石頭揚武將軍諸葛長人収集義士已據歴陽征虜參軍庾賾之等潛相連結以為内應同力恊契所在蠭起即目斬偽徐州刺史安成王修青州刺史義衆既集文武争先咸謂不有一統則事無以緝裕辭不獲命遂總軍要庶上憑祖宗之靈下罄義夫之節翦馘逋逆蕩清京華公侯諸君或世樹忠貞或身荷爵寵而並俛睂猾豎無由自效顧瞻周道寧不弔乎今日之舉良其㑹也裕以虚薄才非古人受任於既頽之運契接於已替之機丹忱未宣感慨憤激望霄漢以永懐眄山川以増佇投檄之日神馳賊庭   書問【十九則】   漢公孫為國士所推上為賢良國人鄒長倩以其家貧少自資致乃解衣裳以衣之釋所著冠履以與之又贈以芻一束素絲一襚撲滿一枚書題遺之曰夫人無幽顯道在則為尊雖生芻之賤也不能脫落君子故贈君生芻一束詩人所謂生芻一束其人如玉五絲為䌰倍䌰為升倍升為緘倍緘為紀倍紀為緵倍緵為繸皆自少之多自微至著士之立功勲效名節亦復如之勿以小善不足修而不為也故贈君素絲一繸撲滿者以土為器以蓄錢具其有入竅而無出竅滿則撲之土麄物也錢重貨也入而不出積而不散故撲之士有聚斂而不能散者將有撲滿之敗可不誡歟故贈君撲滿一枚猗嗟盛歟山川阻修加以風露次卿足下勉作功名竊在下風以俟嘉譽   司馬遷報任安書 太史公牛馬走司馬遷再拜言少卿足下曩者辱賜書教以順於接物推賢進士為務意氣懃懃懇懇若望僕不相師而用流俗人之言僕非敢如此也僕雖罷駑亦嘗側聞長者之遺風矣顧自以為身殘處穢動而見尤欲益反損是以獨鬱悒而誰與語諺曰誰為為之孰令聴之葢鍾子期死伯牙終身不復鼓琴何則士為知己者用女為説己者容若僕大質已虧缺矣雖才懷隋和行若由夷終不可以為榮適足以見笑而自㸃耳書辭宜答㑹東從上來又迫賤事相見日淺卒卒無須臾之間得竭志意今少卿抱不測之罪涉旬月迫季冬僕又薄從上雍恐卒然不可為諱是僕終已不得舒憤懣以曉左右則長逝者魂魄私恨無窮請略陳固陋闕然久不報幸勿為過僕聞之修身者智之符也愛施者仁之端也取與者義之表也恥辱者勇之決也立名者行之極也士有此五者然後可以託於世而列於君子之林矣故禍莫憯於欲利悲莫痛於傷心行莫醜於辱先詬莫大於宫刑刑餘之人無所比數非一世也所從來逺矣昔衞靈公與雍渠同載孔子適陳商鞅因景監見趙良寒心談子參乘袁絲變色自古而恥之夫中才之人事有闗於宦豎莫不傷氣而況於慷慨之士乎如今朝廷雖乏人柰何令刀鋸之餘薦天下豪俊哉僕賴先人緒業得待罪輦轂下二十餘年矣所以自惟上之不能納忠效信有竒策才力之譽自結明主次之又不能拾遺補闕招賢進能顯巖穴之士外之又不能備行伍攻城野戰有斬將搴旗之功下之不能積日累勞取尊官厚祿以為宗族交㳺光寵四者無一遂茍合取容無所短長之效可見於此矣嚮者僕常厠下大夫之列陪奉外廷末議不以此時引綱維盡思慮今已虧形為掃除之隷在闒茸之中乃欲仰首伸睂論列是非不亦輕朝廷羞當世之士邪嗟乎嗟乎如僕尚何言哉尚何言哉且事本末未易明也僕少負不羈之行長無鄉曲之譽主上幸得以先人之故使得奏薄伎出入周衞之中僕以為戴盆何以望天故絶賓客之知忘室家之業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才力務一心營職以求親媚於主上而事乃有大謬不然者夫僕與李陵俱居門下素非能相善也趣舍異路未嘗銜盃酒接慇懃之餘歡然僕觀其為人自守竒士事親孝與士信臨財廉取與義分别有讓恭儉下人常思奮不顧身以狥國家之急其素所蓄積也僕以為有國士之風夫人臣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赴公家之難斯亦竒矣今舉事一不當而全軀保妻子之臣隨而媒㜸其短僕誠私心痛之且李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踐戎馬之地足歴王庭垂餌虎口横挑彊胡仰億萬之師與單于連戰十有餘日所殺過當慮救死扶傷不給旃裘之君長咸震怖乃悉徵其左右賢王舉引弓之人一國共攻而圍之轉鬭千里矢盡道窮救兵不至士卒死傷如積然陵一呼勞軍士無不起躬自流涕沫血飲泣更張空弮冒白刃北嚮爭死敵者陵未没時使有來報漢公卿王侯皆奉觴上夀後數日陵敗書聞主上為之食不甘味聴朝不怡大臣憂懼不知所出僕竊不自料其卑賤見主上慘愴怛悼誠欲効其款款之愚以為李陵素與士大夫絶甘分少能得人死力雖古之名將不能過也身雖陷敗彼觀其意且欲得其當而報於漢事已無可柰何其所摧敗功亦足以暴於天下矣僕懷欲陳之而未有路適㑹召問即以此指推言陵之功欲以廣主上之意塞睚眦之辭未能盡明明主不曉以為僕沮貳師而為李陵㳺説遂下於理拳拳之忠終不能自列因為誣上卒從吏議家貧貨賂不足以自贖交游莫救左右親近不為一言身非木石獨與法吏為伍深幽囹圄之中誰可告愬者此真少卿所親見僕行事豈不然乎李陵既生降隤其家聲而僕又佴之蠶室重為天下觀笑悲夫悲夫事未易一二為俗人言也僕之先人非有剖符丹書之功文史星歴近乎卜祝之間固主上所戱弄倡優所畜流俗之所輕也假令僕伏法受誅若九牛亡一毛與螻蟻何以異而世俗又不能與死節者次比特以為智窮罪極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何也素所自樹立使然也人固有一死或重於太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趣異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辭令其次詘體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闗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剔毛髮嬰金鐵受辱其次毁肌膚斷肢體受辱最下腐刑極矣傳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節不可不勉勵也猛虎在深山百獸震恐及在檻穽之中搖尾而求食積威約之漸也故有畫地為牢埶不可入削木為吏議不可對定計於鮮也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膚受榜箠幽於圜牆之中當此之時見獄吏則頭槍地視徒隷則心惕息何者積威約之埶也及以至是言不辱者所謂彊顔耳曷足貴乎且西伯伯也拘於羑里李斯相也具於五刑淮隂王也受械於陳彭越張敖南面稱孤繫獄抵罪絳侯誅諸吕權傾五伯囚於請室魏其大將也衣赭衣闗三木季布為朱家鉗奴灌夫受辱於居室此人皆身至王侯將相聲聞隣國及罪至罔加不能引決自裁在塵埃之中古今一體安在其不辱也由此言之勇怯埶也强弱形也審矣何足怪乎夫人不能早自裁繩墨之外以稍凌遲至於鞭箠之間乃欲引節斯不亦逺乎古人所以重施刑於大夫者殆為此也夫人情莫不貪生惡死念父母顧妻子至激於義理者不然乃有所不得已也今僕不幸早失父母無兄弟之親獨身孤立少卿視僕於妻子何如哉且勇者不必死節怯夫慕義何處不勉焉僕雖怯懦欲茍活亦頗識去就之分矣何至自湛溺縲紲之辱哉且夫臧獲婢妾由能引決況僕之不得已乎所以隱忍茍活幽於糞土之中而不辭者恨私心有所不盡鄙陋没世而文彩不表於後世也古者富貴而名磨滅不可勝紀唯倜儻非常之人稱焉葢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脚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吕覽韓非囚秦説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賢聖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乃如左丘無目孫子斷足終不可用退而論書策以舒其憤思垂空文以自見僕竊不遜近自託於無能之辭網羅天下放失舊聞略考其行事綜其終始稽其成敗興壞之理上計軒轅下至於兹為十表本紀十二書八章世家三十列傳七十凡百三十篇亦欲以䆒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草創未就㑹遭此禍惜其不成是以就極刑而無愠色僕誠以著此書藏諸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則僕償前辱之責雖萬被戮豈有悔哉然此可為智者道難為俗人言也且負下未易居下流多謗議僕以口語遇遭此禍重為鄉里所戮笑以汚辱先人亦何面目復上父母之坵墓乎雖累百世垢彌甚耳是以腸一日而九迴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往毎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霑衣也身直為閨閣之臣寧得自引深藏巖穴邪故且從俗浮沉與時俯仰以通其狂惑今少卿乃教以推賢進士無乃與僕私心刺謬乎今雖欲自雕琢曼辭以自飾無益於俗不信適足取辱耳要之死日然後是非乃定書不能悉意畧陳固陋   蘇武報李陵書 曩以人之奉使方外至使遐夷作逆封豕造悖豺狼出爪摧辱王命身幽於無人之處跡戢於胡塞之地㰱朝露以為飲茹田鼠以為糧窮目極望不見所識側耳逺聴不聞人聲當此之時生不足甘死不足惡所以忍困强存徒念忠義雖誘僕以隆爵厚寵黄金之利不以滑其慮也迫以白刃在頸鐵鑕在喉不以動其心也何則志定於不回期誓於没命幸賴聖明逺承拯贖得使入湯之禽復假羽毛刖斷之足復連續毎念足下才為世英器為時出語曰夜行被繡不足為榮況於家室孤滅棄在絶域衣則異制食味不均棄捐功名雖尚視息與亡無異向使君服節死難書功竹帛傳名千代茅土之封永在不朽不亦休哉嗟乎李卿事已去矣失之毫釐差之千里將復何言所貺重遺義當順承本為一體今為異俗余歸漢室子留彼國臣無境外之交故不當受乖離邈矣相見未期國别俗殊死生隔絶岱馬越鳥能不依依謹奉答報并還所贈李陵答蘇武書 子卿足下勤宣令徳策名清時榮問休暢幸甚幸甚逺託異國昔人所悲望風懷想能不依依昔者不遺逺辱還答慰誨懃懃有踰骨肉陵雖不敏能不慨然自從初降以至今日身之窮困獨坐愁苦終日無覩但見異類韋韝毳幙以禦風雨羶肉酪漿以充饑渴舉目言笑誰與為歡胡地冰邊土慘裂但聞悲風蕭條之聲涼秋九月塞外草衰夜不能寐側耳逺聴胡笳互動牧馬悲鳴吟嘯成羣邊聲四起晨坐聴之不覺淚下嗟乎子卿陵獨何心能不悲哉與子别後益復無聊上念老母臨年被戮妻子無辜並為鯨鯢身負國恩為世所悲子歸受榮我留受辱命也如何身出禮義之鄉而入無知之俗違棄君親之恩長為蠻夷之域傷已令先君之嗣更成戎狄之族又自悲矣功大罪小不蒙明察孤負陵心區區之意毎一念至忽然忘生陵不難刺心以自明刎頸以見志顧國家於我已矣殺身無益適足増羞故毎攘臂忍辱輒復茍活左右之人見陵如此以為不入耳之歡來相勸勉異方之樂秖令人悲增忉怛耳嗟乎子卿人之相知貴相知心前書倉卒未盡所懷故復畧而言之昔先帝授陵步卒五千出征絶域五將失道陵獨遇戰而裹萬里之糧帥徒步之師出天漢之外入彊胡之域以五千之衆對十萬之軍策疲乏之兵當新羈之馬然猶斬將搴旗追奔逐北滅跡掃塵斬其梟帥三軍之士視死如歸陵也不才希當大任意謂此時功難堪矣匈奴既敗舉國興師更練精兵彊踰十萬單于臨陣親自合圍客主之形既不相如步馬之埶又甚懸絶疲兵再戰一以當千然猶扶乗創痛決命爭首死傷積野餘不滿百而皆扶病不任干戈然陵振臂一呼創病皆起舉刃指虜胡馬奔走兵盡矢窮人無尺鐵猶復徒首奮呼爭為先登當此時也天地為陵震怒戰士為陵飲血單于謂陵不可復得便欲引還而賊臣教之遂便復戰故陵不免耳昔高皇帝以三十萬衆困於平城當此之時猛將如雲謀臣如雨然猶七日不食僅乃得免況當陵者豈易為力哉而執事者云云茍怨陵以不死然陵不死罪也子卿視陵豈偷生之士而惜死之人哉寧有背君親捐妻子而反為利者乎然陵不死有所為也故欲如前書之言報恩於國主耳誠以虛死不如立節滅名不如報徳也昔范蠡不殉㑹稽之恥曹沬不死三敗之辱卒復勾踐之讎報魯國之羞區區之心竊慕此耳何圖志未立而怨已成計未從而骨肉受刑此陵所以仰天椎心而泣血也足下又云漢與功臣不薄子為漢臣安得不云爾乎昔蕭樊囚縶韓彭葅醢鼂錯受戮周魏見辜其餘佐命立功之士賈誼亞夫之徒皆信命世之才抱將相之具而受小人之讒並受禍敗之辱卒使懷才受謗能不得展彼二子之遐舉誰不為之痛心哉陵先將軍功畧葢天地義勇冠三軍徒失貴臣之意剄身絶域之表此功臣義士所以負㦸而長歎者也何謂不薄哉且足下昔以單車之使適萬乘之虜遭時不遇至於伏劒不顧流離辛苦幾死朔北之野丁年奉使皓首而歸老母終堂生妻去帷此天下所希聞古今所未有也蠻貊之人尚猶嘉子之節況為天下之主乎陵謂足下當享茅土之薦受千乘之賞聞子之歸賜不過二百萬位不過典屬國無尺土之封嘉子之勤而妨功害能之臣盡為萬户侯親戚貪佞之類悉為廊廟宰子尚如此陵復何望哉且漢厚誅陵以不死薄賞子以守節欲使逺聴之臣望風馳命此實難矣所以毎顧而不悔者也陵雖孤恩漢亦負徳昔人有言雖忠不烈視死如歸陵誠能安而主豈復能眷眷乎男兒生以不成名死則葬蠻夷中誰復能屈身稽顙還向北闕使刀筆之吏弄其文墨邪願足下勿復望陵嗟乎子卿夫復何言相去萬里人絶路殊生為别世之人死為異域之鬼長與足下生死辭矣幸謝故人勉事聖君足下子無恙勿以為念努力自愛時因北風復恵徳音   更始遣使徵隗囂及崔義等囂將行方望以為更始成敗未可知固止之囂不聴望辭以書足下將建伊吕之業不世之功而大事草創英雄未集以望異域之人疵瑕未露欲先崇郭隗想望樂毅故欽承大旨順風不讓將軍以至徳尊賢廣其謀慮動有功發中權基業已定大勲方緝今俊乂並會羽翮比肩望無耆耉之徳而猥託賓客之上誠自愧也雖懷介然之節欲潔去就之分誠終不背其本貳其志也何則范蠡收責句踐乘偏舟於五湖咎犯謝罪文公亦逡巡於河上夫以二子之賢勒銘兩國猶削跡歸愆請命乞身望之無勞葢其宜也望聞烏氏有龍池之山微徑南通與漢相屬其旁時有竒人聊及閒暇廣求其真願將軍勉之   大將軍竇武援立靈帝初秉機政朝議欲加封爵盧植雖布衣以武素有名譽乃獻書以規之植聞嫠有不恤緯之事漆室有倚楹之戚憂深思逺君子之情夫士立爭友義貴切磋書陳謀及庶人詩詠詢于芻蕘植誦先王之書久矣敢愛其瞽言哉今足下之於漢朝猶旦奭之在周室建立聖主四海有係論者以為吾子之功於斯為重天下聚目而視攢耳而聴謂準之前事將有景風之祚尋春秋之義王后無嗣擇立親長年均以徳徳均則決之卜筮今同宗相後披圖案牒以次建之何勲之有豈横叨天工以為己力乎宜辭大賞以全身名又比世祚不競仍外求嗣可謂危矣而四方未寧盜賊伺隙恒岳勃碣特多姦盜將有楚人脅比尹氏立朝之變宜依古禮置諸子之官徵王侯愛子宗室賢才外崇訓道之義内息貪利之心簡其良能隨用爵之强榦弱枝之道也   曹操忌孔融名重天下外相容忍而潛忌正議鯁大業山陽郄慮承望風旨以微法奏免融官因顯明讎怨操故書激厲融葢聞唐虞之朝有克讓之臣故麟鳯來而頌聲作也後世徳薄猶有殺身為君破家為國及至其敝睚眦之怨必讎一餐之恵必報故晁錯念國遘禍於袁盎屈平悼楚受譛於椒蘭彭寵傾亂起自朱浮鄧禹威損失於宗馮由此言之喜怒怨愛禍福所因可不慎與昔廉藺小國之臣猶能相下寇賈倉卒武夫屈節崇好光武不問伯升之怨齊侯不疑射鉤之虜夫立大操者豈累細故哉往聞二君有執法之平以為小介當收舊好而怨毒漸積志相危害聞之憮然中夜而起昔國家東遷文舉盛嘆鴻豫名實相副綜達經學出於鄭又明司馬法鴻豫亦稱文舉竒逸博聞誠怪今者與始相違孤與文舉既非舊好又於鴻豫亦無恩紀然願人之相美不樂人之相傷思以區區思恊歡好又知羣小所搆孤為人臣進不能風化海内退不能建徳和人然撫養戰士殺身為國破浮華交㑹之徒計有餘矣融報曰猥恵書教告所不逮融與鴻豫州里比隣知之最早雖嘗陳其功美欲以厚於見私信於為國不求其覆過掩惡有罪望不坐也前者黜退懽欣受之昔趙簡子朝登韓厥夕被其戮喜而求賀況無彼人之功而敢枉當官之平哉忠非三閭智非鼂錯竊位為過免罪為幸乃使餘論逺聞所以慙懼也朱彭寇賈為世壯士愛惡相攻能為國憂至於輕弱薄劣猶昆䖝之相囓適足還害其身誠無所至也晉侯嘉其臣所爭者大而師曠以為不如心競性既遲緩與人無傷雖出胯下之負榆次之辱不知貶毁之於巳猶蚊虻之過也子産謂人心不相似或矜埶者欲以取勝為榮不念宋人待四海之客大罏不欲令酒酸也至於屈穀巨瓠堅而無竅當以無用罪之耳它者奉尊嚴教不敢失墜郗為故吏融所推進趙衰之拔郤縠不輕公叔之升臣也知同其愛訓誨發中雖懿伯之忌猶不得念況侍舊交而欲自外於賢吏哉輒布腹心修好如初苦言至意終身誦之   曹植與呉季重書 前日雖因常調得為密坐雖讌飲彌日其於别逺㑹稀猶不盡其勞積也若夫觴酌凌波於前簫笳發音於後足下鷹揚其體鳯觀虎視謂蕭曹不足儔衞霍不足侔也左顧右盼謂若無人豈非吾子壯志哉過屠門而大嚼雖不得肉貴且快意當斯之時願舉泰山以為肉傾東海以為酒伐雲夢之竹以為笛斬泗濱之梓以為箏食若填巨壑飲若灌漏巵其樂固難量豈非大丈夫之樂哉然日不我與曜靈急節面有逸景之速别有參商之闊思抑六龍之首頓羲和之轡折若木之華閉濛汜之谷天路高邈良無由縁懷戀反側如何如何得所來訊文采委曲若春榮瀏若清風申詠反覆曠若復面其諸賢所著文章想還所治復申詠之也可令憙事小史諷而誦之夫文章之難非獨今也古之君子猶亦病諸家有千里驥而不珍焉人懷盈尺和氏而無貴矣夫君子而不知音樂古之達論謂之通而蔽墨翟不好伎何為過朝歌而迴車乎足下好伎而正值墨氏迴車之縣想足下助我張目也又聞足下在彼自有佳政夫求而不得者有之矣未有不求而自得者也且改轍易行非良樂之御易民而治非楚鄭之政願足下勉之而已矣適對嘉賓口授不悉往來數相聞   呉質荅東阿王書 信到奉所恵貺發函伸紙是何文采之巨麗而慰喻之綢繆乎夫登東岳者然後知衆山之邐迆也奉至尊者然後知百里之卑微也自旋之初伏念五六日至于旬時精散思越惘若有失非敢羨寵光之休慕猗頓之富也誠以身賤犬馬徳輕鴻毛至乃厯闗排金門升玉堂伏虛檻於前殿臨曲池而行觴既威儀虧替言辭漏渫雖恃平原養士之懿愧無毛遂燿穎之才深蒙薛公折節之禮而無馮諼三窟之效屢獲信陵虚左之徳又無侯生可述之美凡此數者乃質之所以憤積於胷臆懷眷而悁邑者也若追前宴謂之未究欲傾海為酒并山為殽伐竹雲夢斬梓泗濱然後極雅意盡歡情信公子之壯觀非鄙人之所庶幾也若質之志實在所天思投印釋黻朝夕侍坐鑽仲父之遺訓覽老氏之要言對清酤而不酌抑嘉殽而不享使西施出帷嫫母侍側斯盛徳之所蹈明哲之所保也若乃近者之觀實蕩鄙心秦箏發徽二八迭奏塤簫激於華屋靈鼓動於座左耳嘈嘈於無聞情踊躍於鞍馬謂可兆懾肅慎使貢其楛矢南震百越使獻其白雉又況權備夫何足視乎還治諷采所著觀省英瑋實賦頌之宗作者之師也衆賢所述亦各有志昔趙武過鄭七子賦詩春秋載列以為美談質小人也無以承命又所荅貺辭醜義陋申之再三赧然汗下此邦之人閑習辭賦三事大夫莫不諷誦何但小史之有乎重恵苦言訓以政事惻隱之恩形乎文墨墨子迴車而質四年雖無徳與民式歌且舞儒墨不同固以久矣然一旅之衆不足以揚名步武之間不足以騁跡若不改轍易御將何以效其力哉今處此而求大功猶絆良驥之足而責以千里之任檻猨猴之勢而望其巧捷之能也不勝見恤謹附遣白答不敢繁詞   晉習鑿齒與桓秘書 吾以去五月三日來達襄陽觸目悲感略無懽情痛惻之事故非書言之所能具也毎定省家舅從北門入西望隆中想卧龍之吟東眺白沙思鳯雛之聲北臨樊墟存鄧老之高南眷城邑懷羊公之風縱目檀溪念崔徐之友肆睇魚梁追二徳之逺未嘗不徘徊移日惆悵極夕撫乘躊躇慨爾而泣曰若乃魏武之所置酒孫堅之所隕斃裴杜之故居繁王之舊宅遺事猶存星列滿目璅璅常流碌碌凡士焉足以感其方寸哉夫芬芳起於椒蘭清響生乎琳琅命世而作佐者必垂可大之餘風高尚而邁徳者必有明勝之遺事若向八君子者千載猶使義想其為人況相去之不逺乎彼一時也此一時也焉知今日之才不如疇辰百年之後吾與足下不並為景升乎   王羲之遺殷浩書 知安西敗喪公私惋怛不能須臾去懷以區區江左所營綜如此天下寒心固以久矣而加之敗喪此可熟念往事豈復可追願思將來令天下寄命有所自隆中興之業政以道勝寛和為本力爭武功作非所當因循所長以固大業想識其由來也自寇亂以來處内外之任者未有深謀逺慮括嚢至計而疲竭根本各從所志竟無一功可論一事可記忠言嘉謀棄而莫用遂令天下將有土崩之勢何能不痛心悲慨也任其事者豈得辭四海之責追咎往事亦何所復及宜更虛已求賢當與有識共之不可復令忠允之言常屈於當權今軍破於外資竭於内保淮之志非復所及莫過還保長江都督將校各復舊鎮自長江以外羈縻而已任國鈞者引咎責躬深自貶降以謝百姓更與朝賢思布平正除其煩苛省其賦役與百姓更始庶可以允答羣望救倒懸之急使君起於布衣任天下之重尚徳之舉未能事事允稱當重統之任而喪敗至此恐闔朝羣賢未有與人分其謗者今亟脩徳輔闕廣延羣賢與之分任尚未知獲濟所期若猶以前事為未工故復求之於分外宇宙雖廣自容何所知言不必用或取怨執政然當情慨所在正自不能不盡懷極言若必親征未達此旨果行者愚智所不解也願復與衆共之復被州符增運千石徵役兼至皆以軍期對之喪氣罔知所厝自頃年割剝遺黎刑徒竟路殆同秦政惟未加參夷之刑耳恐勝廣之憂無復日矣   徐蕃與范書 知足下遣十五議曹各之一縣又吏假歸白所聞見誠足下留意百姓故廣其視聴吾謂勸導以實不以文十五議曹欲何所敷宣邪庶事辭訟足下聴斷允塞則物理足矣上有理務之心則下之求理者至矣日昃省覽庶事無滯則吏慎其負而人聴不惑豈須邑至里詣飾其㳺聲哉非徒不足致益乃是蠶漁之所資又不可縱小吏為耳目也豈有善人君子而干非其事多所告白者乎君子之心誰毁誰譽如有所譽必由歴試如有所毁必以著明託社之鼠政之甚害自古以來欲為左右耳目者無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君子道消善人輿尸前史所書可為深鑒足下選綱紀必得國士足以攝諸曹諸曹皆是良吏則足以掌文按又擇公方之人以為監司則清濁能否與事而明足下但平心居宗何取於耳目哉昔明徳馬后未嘗顧與左右言可謂逺識況大丈夫而不能免此乎   賀彦先報虞預書 此子開拔有志意只言異於凡猥耳不圖偉才如此其文甚有竒分若出其胸臆乃是一國所推豈但牧豎中逸羣邪聞處舊黨之中好有謙沖之行此亦立身之一隅然世衰道喪人物彫敝毎聞一介之徒有向道之志冀之願之如方者乃荒萊之特苗鹵田之善秀姿質已良但沾染未足耳移植豐壤必成嘉穀足下才為世英位為朝右道隆化立然後為貴昔許子將拔樊仲昭於賈豎郭林宗成魏徳公於畎畝足下志隆此業二賢之功不為難及也   伏義與阮步兵書 葢聞建功立勲者必以聖賢為本樂真養性者必以榮名為主若棄聖背賢則不離乎狂狷淩榮起名則不免乎窮辱故自生民以來同此圃例雖歴百代業不易網譬如大道徒以奔趨遲疾定其駑良舉足向路揔趨一也然流名震響非實不著而抱實之竒非人不寶貴徳保身非禮不成伏禮之矩非勤不辨是使薄於實而爭名者或因飾虛以自矜慎於禮而莫持者或因倨怠以自外其自矜也必闗闔晻曖以示之不測之量其自外也必排摧禮俗以見其不羇之達又有滑稽之士糅於其間浮沉不一際畔相亂或使時人莫能早分推其大歸綜之行事徒可力極一噱觀盡崇朝遭清世邪則將吹其噓以露其實值其闇耶則將矜其貌以疑其樸從此觀之治大而見遺不如資小而必集出俗而見削不如入檢而必令驟聴論者洋溢之聲雖未傾葢其情如舊然重牆難極管短幽密觀容相額所執各異或謂吾子英才秀發邈與世而經緯之氣有蹇缺矣或謂吾子知不出凡器無隈奥而陶變以流俗善子者欲斤斵以拒樸惡子者欲抽鍵以騖空虛毎承此聲未嘗不開精斥運放思天淵欲為吾子廣推奥異端求所安也葢自生民之性受氣之源好惡大歸不得相逺君子狥名而不顧亦有慕名以為顯夫名利者揔人之網集衢之門也出此有為於義未聞吾子若欲逆取順守及時行志則當矜而莫疑以速民望若欲娯情養神不厚於俗則當浩然意唯樂是治今觀其規時則行已無育徳之身報門無慕業之客察其樂則食無方丈之殽室無傾城之色徒泄泄以疑世為竒縱體為逸執此不回既以怪矣且人非金石不可剖練設使至寶咸在子身疑於國寶為不得行天官雖博無偏駮之任王道雖寛無縱逸之流茍無其分則為身害教賊怨布天下以此略之殆恐攻害其至無日安坐難保而聞吾子乃長嘯慷慨悲涕潺湲又或拊腹大笑騰目高視形性張動與世乖抗風立侯蔑若無人儻獨竒變逸運漸在於此將以神接虚交異物所亂使之然也夫智之清者貴其知運而不憂徳之懿者善其持沖以守滿就其為憂必發於見孤孤不自孤而怨時也就其持滿必起於見崇崇不自崇而驕世也行來之議又傳吾子雅性博古篤意文學積書盈房無不燭覽目厭義藻口飽道潤俯詠仰嘆術若純儒然開闔之節不制於禮動靜之度不羈於俗凡諮詠善之則教慈於父兄惡之則言醜於讎敵未有慈其教而不修其事醜其言而樂其業者也古人稱竊簡寫律踞厠讀書誦之可悼深怪達者之行其象若莊周淮南東方之徒皆投跡教外放思太其大言異旨殆自謂能回天維舉地絡歸義無所出然衆論雲擾僉稱大異疑夫鬱氣之下必有祕伏重奥之内必有積寶雖無顔氏之妙思覩恍惚之迹雖無鍾子之達樂聞山林之音想亦不隱才潁於肝膈而不揚之於清觀任賢智於骨氣而不播之於髙聽且明智之為物猶泉流之吐潤固不於挹酌而為損舍佇而増益也張儀之志激於見刼季路晚悟滯在持滿是以不嫌盡言究其良苦想必勃然承聲響發若乃羣能獨踊無以應唱懸機待時不能觸物則不達於談者所謂挾祖奕以守要際閉虛門以示不測者也昔輪扁不能言微於其弟伯樂不能語妙於其子此葢智術之曲撓非道理之正例自古有不可及之人未有不可聞之業有不可料之微未有不可稱之略幸以竭示所志若變通卓逸行得天符言發恍然邈在世表則將為吾子謝物輸力因風自釋染筆附紳諮所未悟庶足存弟子之一隅   阮籍答伏義書 承音覽旨有心翰跡夫九蒼之髙迅羽不能尋其巔四溟之深幽鱗不能測其底矧無毛分所能論哉且雲無定體應龍不常儀或朝濟夕卷翕忽代興或泥潛天飛晨降宵升舒體則八維不足以暢迹促節則無間足以從容是又瞽夫所不能瞻璅虫所不能解也然則修淵邈者非近力所能究矣靈變神化者非局器所能察矣何吾子之區區而吾真之務求乎人力勢不能齊好尚舛異鸞鳯淩雲漢以舞翼鳩鵷悦蓬林以翺翔螭浮八濱以濯鱗鼈娯行潦而羣逝斯用情各從其好以取樂焉據此非彼胡可齊乎夫人之立節也將舒網以籠世豈樽樽以入罔方開模以範俗何暇毁質以通檢若良運未協神機無准則騰精抗志邈世高超蕩精舉於區之表攄妙節於九垓之外而翺翔之乘景躍踸踔陵忽慌從容與道化同逌逍遙與日月並流交名虛以齊變及英祇以等化上乎無上下乎無下居乎無室出乎無門齊萬物之去留随六氣之虚盈摠綱於太極撫天一於寥廓飄埃不能揚其波飛塵不能垢其潔徒寄形軀於斯域何精神之可察雖業無不聞略無不稱而明有所建未可怪也觀吾子之趨欲衒傾城之金求百錢之售制造天之禮儗膚寸之檢勞王躬以役物守臊穢以自畢沈牛跡之浥薄慍河漢之無根其陋可愧其事可悲亮規略之懸踰信大道之幽且局步於常衢無為思逺以自愁比連疹㿉力喻不多   應璩與廣川長岑文瑜書 頃者炎旱日更増甚沙礫銷鑠草木焦卷處涼臺而有鬱蒸之煩浴寒水而有灼爛之慘宇宙雖廣無隂以憩雲漢之詩何以過此土龍矯首於寺泥人鶴立於闕里修之歴旬靜無徵效明勸教之術非致雨之備也知恤下民躬自暴露拜起靈壇勤亦至矣昔夏禹之解陽旴殷湯之禱桑林言未發而水旋流辭未卒而澤滂沛今者雲重積而復散雨垂落而復收得無賢聖殊品優劣異姿割髮宜及膚剪爪宜侵肌乎周征殷而年豐衛伐邢而致雨善否之應甚於影響未可以為不然也想雅思所未及謹書起予陸雲答車茂安書 前書未報重得來況知賢甥石季甫當屈鄮令尊堂憂灼賢姊涕泣上下愁勞舉家慘慼何可爾耶輒為足下具説鄮縣土地之快非徒浮言華艶而已皆有實徵也縣去郡治不出三日直東而出水陸並通西有大湖廣縱千頃北有名山南有林澤東臨巨海往往無涯泛船長驅一舉千里北接青徐東洞交廣海物惟錯不可稱名遏長川以為陂燔茂草以為田火耕水種不煩人力決泄任意高下在心舉鍤成雲下鍤成雨既浸既潤隨時代序也官無逋滯之穀民無饑乏之慮衣食常充倉庫恒實榮辱既明禮節甚備為君甚簡為民亦易季冬之月牧養既畢嚴霜隕而兼葭萎林鳥祭而罻羅設因民所欲順時逰獵結罝繞堽密罔彌山放鷹走犬弓弩亂發鳥不得飛獸不得逸真光赫之觀盤戲之至樂也若乃斷遏海浦隔截曲隈隨潮進退采蜯捕魚鱣鮪赤尾䱟齒比目不可紀名鱠鰡鰒炙䱥鯸烝石首臛真東海之俊味殽膳之至妙也及其蜯蛤之屬目所希見耳所不聞品類數百難可盡言也昔秦始皇至尊至貴前臨終南退燕阿房離宫别館隨意所居沉淪涇渭飲馬昆明四方竒麗天下珍玩無所不有猶以不如呉會也鄉東觀滄海遂御六軍南巡狩登稽嶽刻文石身在鄮縣三十餘日夫以帝王之尊不憚再行季甫年少受命牧民武城之歌足以興化桑弧蓬矢丈夫之志經營四方古人所嘆何足憂乎且彼吏民恭謹篤慎敬愛官長鞭朴不施聲教風靡漢呉以來臨此縣者無不遷變尊大夫賢姊上下當為喜慶歌舞相送勿為慮也足下急啓喻寛慰具説此意吾不虚言也停及不一一   吕安與嵇叔夜書 昔李叟入秦及闗而嘆梁生適越登岳長謠夫以嘉遯之舉猶懷戀恨況乎不得已者哉惟别之後離羣獨遊背榮宴辭倫好經逈路涉沙漠鳴鷄戒旦則飄爾晨征日薄西山則馬首靡託尋歴曲阻則沈思紆結乘高逺眺則山川悠隔或乃迴飈狂厲白日寢光崎嶇交錯陵隰相望徘徊九臯之内慷慨重阜之巔進無所依退無所據涉澤求蹊披榛覔路嘯詠溝渠良不可度斯亦行路之艱難然非吾心之所懼也至若蘭傾頓桂林移植根萌未樹牙淺絃急常恐風波潛駭危機密發斯所以怵惕於長衢按轡而歎息者也又北土之性難以託根投人夜光鮮不按劒今將植橘柚於朔蔕華藕於修陵表龍章於祼壤奏韶武於聾俗固難以取貴矣夫物不我貴則莫之與莫之與則傷之者至矣飄颻逺遊之士託身無人之郷總轡遐路則有前言之艱懸鞍陋宇則有後慮之戒朝霞啓暉則身疲於遄征太陽戢曜則情劬於夕惕肆目平隰則遼廓而無覩極聴修原則淹寂而無聞吁其悲矣心傷悴矣然後乃知步驟之士不足為貴也若乃顧影中原憤氣雲涌哀物悼世激情風烈龍睇大野虎嘯六合猛氣紛紜雄心四據思躡雲梯横奮八極披艱掃穢蕩海夷岳蹴崑崙使西倒蹋泰山令東覆平滌九區恢廓宇宙斯亦吾之鄙願也時不我與垂翼逺逝鋒鉅靡加翅翮摧屈自非知命誰能不憤悒者哉吾子植根芳苑擢秀清流布葉華崖飛藻雲肆俯據潛龍之淵仰䕃栖鳯之林榮曜其前艷色餌其後良儔交其左聲名馳其右翺翔倫黨之間㺯姿帷房之裏從容顧盼綽有餘裕俯仰吟嘯自以為得志矣豈能與吾同大丈夫之憂樂者哉去矣稽生永離隔矣焭焭飄寄臨沙漠矣悠悠三千路難涉矣攜手之期邈無日矣思心彌結誰云釋矣無金玉爾音而有遐心身雖胡越意存㫁金各敬爾儀敦履璞沈繁華流蕩君子弗欽臨書悵然知復何云   齊謝朓辭子隆箋 朓聞潢汙之水願朝宗而毎竭駑蹇之乘希沃若而中疲何則臯壤搖落對之惆悵歧路東西或以嗚唈或乃服義徒擁歸志莫從邈若墜雨翩似秋蔕朓實庸流行能無筭屬天地休明山川受納襃采一介抽揚小善故捨耒場圃奉筆園東亂三江西浮七澤契闊戎旃從容讌語長裾日曳後乘載脂榮立府庭恩加顔色沐髪晞陽未測涯涘撫臆論報早誓肌骨不悟滄溟未運波臣自蕩渤澥方春旅翮先謝清切蕃房寂寥舊蓽輕舟反溯弔影獨留白雲在天龍門不見去徳滋永思徳滋深唯待青江可望侯歸艎於春渚朱邸方聞効蓬心於秋實如其簮履或存祍席無改雖復身填溝壑猶望妻子知歸攬涕告辭悲來横集不任犬馬之誠   奏記【七則】   漢董仲舒詣公孫記室 君侯以周召自然休質擢升三公統理海内總緝百寮未有半言之教郡國翕然望風更思改新以助至治羣衆所占必有成功仲舒叩頭死罪仲舒愚戇素無治名大漢之檢式數蒙君侯哀憐之恩悞被非任無以稱職仲舒竊見宰職任天下之重羣心所歸須推賢佐以成聖化願君侯大開蕭相國求賢之路廣選舉之門既得其人接以周公下士之義即竒偉隱世異倫之人各思竭愚歸往盛徳英俊滿朝百能備具即君侯大立則道徳通化流四極仲舒愚陋經術淺薄所識褊陋不能贊揚萬分君侯所棄捐竊聞春秋曰賢聖博觀以彰其名擇善者從之無所不聴又曰近而不言為諂逺而不言為怨故輒披心陳誠仲舒叩頭死罪死罪夫堯舜三王之業皆由仁義為本仁者所以理人倫也故聖王以為治首或曰發號出令利天下之民者謂之仁政疾天下之害於人者謂之仁心二者備矣然後海内應以誠惟君侯深觀往古思本仁義至誠而已方今闗東五穀咸貴家有饑餓其死傷者半盜賊並起發亡不止良民被害為聖主憂咎皆由仲舒等典職防禁無素當先坐仲舒叩頭死罪死罪仲舒至愚以為扶衰止姦本在吏耳宜一考察天下領民之吏留心署置以明消滅邪枉之迹使百姓各安其産業無有寇盜之患以蠲主憂仲舒叩頭死罪謹奉春秋署置術再拜君侯足下   杜欽見王鳯専政泰重戒之曰昔周公身有至聖之徳屬有叔父之親而成王有獨見之明無信讒之聴然管蔡流言而周公懼穰侯昭王之舅也權重於秦威震鄰敵有旦莫偃伏之愛心不介然有間然范睢起徒步由異國無雅信開一朝之説而穰侯就封及近者武安侯之見退三事之跡相去各數百嵗若合符節甚不可不察願將軍由周公之謙懼損穰侯之威放武安之欲毋使范睢之徒得間其説頃之復日蝕京兆尹王章上封事求見果言鳯専權蔽主之過宜廢勿用以應天變於是天子感寤召見章與議欲退鳯鳯甚憂懼欽令鳯上疏謝罪乞骸骨文指甚哀太后涕泣為不食上少而親倚鳯亦不忍廢復起鳯就位鳯心慙稱病篤欲遂退欽復説之曰將軍深悼輔政十年變異不已故乞骸骨歸咎於身刻己自責至誠動衆愚知莫不感傷雖然是無屬之臣執進退之分絜其去就之節者耳非主上所以待將軍非將軍所以報主上也昔周公雖老猶在京師明不離成周示不忘王室也仲山父異姓之臣無親於宣就封于齊猶嘆息永懷宿夜徘徊不忍逺去況將軍之於主上主上之與將軍哉夫欲天下治安變異之意莫有將軍主上照然知之故攀援不遣書稱公毋困我唯將軍不為四國流言自疑於成王以固至忠鳯復起視事   王莽大司空王邑辟范升為議曹史時王莽頻發兵役徵賦繁興升乃奏記大司空邑曰升聞子以人不間於其父母為孝臣以下不非其君上為忠今衆人咸稱朝聖皆曰公明葢明者無不見聖者無不聞今天下之事昭昭於日月震震於雷霆而朝云不見公云不聞則元元焉所呼天公以為是而不言則過小矣知而從令則過大矣二者於公無可以免宜乎天下歸怨於公矣朝以逺者不服為至念升以近者不悦為重憂今動與時戾事與道反馳騖覆車之轍探湯敗事之後後出益可怪晚發愈可懼耳方春嵗首而動發逺役藜藿不充田荒不耕穀價騰躍斛至數千吏人陷於湯火之中非國家之福也如此則胡貊守闗青徐之寇在於帷帳矣升有一言可以解天下倒懸免元元之急不可書傳願蒙引見極陳所懷   竇氏専政外戚奢侈賞賜過制倉帑為虛何敞奏記太尉宋由曰敞聞事君之義進思盡忠退思補過歴觀世主時臣莫不各欲為化垂之無窮然而平和之政萬無一者葢以聖主賢臣不能相遭故也今國家秉聰明之道明公履晏晏之純徳君臣相合天下翕然治平之化有望於今孔子曰如有用我者三年有成今明公視事出入再期宜當克己以醻四海之心禮一穀不升則損服徹膳天下不足若已使然而比年水旱人不收穫涼州縁邊家被凶害男子疲於戰陳妻女勞於轉運老幼孤寡嘆息相依又中州内郡公私屈竭此實損膳節用之時國恩覆載賞賚過度但聞臘賜自郎官以上公卿王侯以下至於空竭帑藏損耗國資尋公家之用皆百姓之力明君賜賚宜有品制忠臣受賞亦應有度是以夏禹圭周公束帛今明公位尊任重責深負大上當匡正綱紀下當濟安元元豈但空空無違而已哉宜先正已以率羣下還得所賜因陳得失奏王侯就國除苑囿之禁節省浮費賑䘏窮孤則恩澤下暢黎庶悦豫上天聰明必有立應使百姓歌誦史官紀徳豈但子文逃祿公儀退食之比哉   梁冀驕暴不悛朝野嗟毒朱穆以故吏懼其釁積招禍奏記諫曰古之明君必有輔徳之臣規諫之官下至器物銘書成敗以防遺失故君有正道臣有正路從之如升堂違之如赴壑今明將軍地有申伯之尊位為羣公之首一日行善天下歸仁終朝為惡四海傾覆頃者官人俱匱加以水蟲為害京師諸官費用増多詔書發調或至十倍各言官無見財皆當出民榜掠割剝彊令充足公賦既重私斂又深牧守長吏多非徳選貪聚無厭遇人如虜或絶命於箠楚之下或自賊於迫切之求又掠奪百姓皆託之尊府遂令將軍結怨天下吏人酸毒道路嘆嗟昔秦政煩苛百姓土崩陳勝奮臂一呼天下鼎沸而面諛之人猶言安耳諱惡不悛卒至亡滅昔永和之末紀綱少弛頗失人望四五嵗耳而財空户散下有離心馬免之徒乗敝而起荆陽之間幾成大患幸賴順烈皇后初政清静内外同力僅乃討定今百姓戚戚困於永和内非仁愛之心可得容忍外非守國之計所宜久安也夫將相大臣均體元首共輿而馳同舟而濟輿傾舟覆患實共之豈可以去明即味履危自安主孤時困而莫之䘏乎宜時易宰守非其人者減省第宅園池之費拒絶郡國諸所奉送内以自明外解人惑使挾姦之吏無所依託司察之臣得盡耳目憲度既張逺邇清壹則將軍身尊事顯徳燿無窮天道明察無言不信惟垂省覽   梁商請李固為從事中郎商以后父輔政而柔和自守不能有所整裁災異數見下權日重固欲令商先正風化退辭高滿乃奏記曰春秋褒儀父以開義路貶無駭以閉利門夫義路閉則利門開利門開則義路閉也前孝安皇帝内任伯榮樊豐之屬外委周廣謝惲之徒開門受賂署用非次天下紛然怨聲滿道朝廷初立頗存清靜未能數年稍復墮損左右黨進者日有遷拜守死善道者滯涸窮路而未有改敝立徳之方又即位以來十有餘年聖嗣未立羣下繼望可令中宫博簡嬪媵兼採微賤宜子之人進御至尊順助天意若有皇子母自乳養無委保妾醫巫以致飛燕之禍明將軍望尊位顯當以天下為憂崇尚謙省垂則萬方而新營祠堂費功億計非以昭明令徳崇示清儉自數年以來災怪屢見比無雨潤而沉隂鬱泱宫省之内容有隂謀孔子曰智者見變思刑愚者覩怪諱名天道無親可為祇畏加近者月食既于端門之側月者大臣之體也夫窮高則危大滿則溢月盈則缺日中則移凡此四者自然之數也天地之心福謙忌盛是以賢達功遂身退全名養夀無有怵廹之憂誠令王綱一整道行忠立明公踵伯成之高全不朽之譽豈與此外戚凡輩躭榮好位者同日而論哉固狂夫下愚不達大體竊感古人一飯之報況受顧遇而容不盡乎   晉阮籍奏記太尉蔣濟 伏惟明公以含一之徳據上台之位英豪翹首俊賢抗足開府之日人人自以為掾屬辟書始下而下走為首昔子夏處於西河之上而文侯擁篲鄒子居於黍谷之隂而昭王陪乗夫布衣韋帶之士孤居特立王公大人所以禮下之者為道存也今籍無鄒卜之道而有其陋猥見採擇無以稱當方將耕於東臯之陽輸黍稷之稅負薪疲病足力不彊補吏之召非所克堪乞迴謬恩以光清舉   經濟類編卷五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五十二   明 馮琦馮瑗 撰   文學類六   贊頌【五則】   農王粹以貴公子尚主館宇甚盛圖莊周于室廣集朝士使稽含為之贊含援筆為弔文文不加㸃其序曰帝婿王逺華池豐屋廣延賢彦圖莊生垂綸之象記先達辭聘之事畫真人于刻桶之室載退士於進趣之堂可謂託非其所可弔不可贊也其辭曰邁矣莊周天縱特放大塊授其生自然資其量器虛神清窮極曠人偽俗季真風既散野無訟屈之聲朝有爭寵之歎上下相陵長幼失貫於是借虛以助溺引道徳以自奬户詠恬曠之辭家畫老莊之象今王生沉淪名利身尚帝女連耀三光有出無處池非巖石之溜宅非茅茨之宇馳屈産於皇衢畫兹象其焉取嗟乎先生高跡何局生處巖岫之居死寄彫楹之屋託非其所没有餘辱悼大道之湮晦遂含悲而吐曲粹有愧色   夏侯湛東方朔畫像贊 大夫諱朔字曼倩平原厭次人也魏建安中分厭次以為樂陵郡故又為郡人焉事漢武帝漢書具載其事先生瓌瑋博達思周變通以為濁世不可以富貴也故薄遊以取位茍出不可以直道也故頡頏以傲世傲世不可以垂訓也故正諫以明節明節不可以久安也故詼諧以取容潔其道而穢其跡清其質而濁其文弛張而不為邪進退而不離羣若乃逺心曠度贍智宏才倜儻博物觸類多能合變以明筭幽贊以知來自三墳五典八索九丘隂陽圖緯之學百家衆流之論周給敏捷之辨支離覆逆之數經脈藥石之藝射御書計之術乃研精而究其理不習而盡其功經目而諷於口過耳而闇於心夫其明濟開豁包含大陵轢卿相謿哂豪傑籠罩靡前跆籍貴勢出不休顯賤不憂戚戲萬乗若僚友視儔列如草芥雄節邁倫高氣葢世可謂抜乎其萃游方之外者也談者又以先生嘘吸沖和吐故納新蟬蛻龍變棄俗登仙神交造化靈為星辰此又竒怪惚恍不可備論者也大人來守此國僕自京都言歸定省覩先生之縣邑想先生之高風徘徊路寢見先生之遺像逍遙城郭觀先生之祠宇慨然有懷乃作頌焉其辭曰矯矯先生肥遯居貞退不終否進亦避榮臨世濯足希古振纓涅而無滓既濁能清無滓伊何高明克柔能清伊何視汙若浮樂在必行處險㒺憂跨世陵時逺蹈獨逰瞻望彼代爰想遐蹤邈邈先生其道猶龍染迹朝隱和而不同栖遲下位聊以從容我來自東言適兹邑敬問墟墳企佇原隰墟墓徒存精靈永戢民思其軌祠宇斯立徘徊寺寢遺像在圖周旋祠宇庭序荒蕪榱棟傾落草萊弗除肅肅先生豈焉是居是居弗形悠悠我情昔在有徳罔不遺靈天秩有禮神鑒孔明彷彿風塵用垂頌聲   蔡邕祖徳頌 昔文王始受命武王定禍亂至於成王太平乃洽祥瑞畢降夫豈后徳隆漸浸之所通也是以易嘉積善有餘慶詩稱子孫其保之非特王道然也賢人君子修仁履徳者亦其有焉昔我烈祖暨于子考世載孝友重以明徳率禮莫違是以靈祗降之休瑞兔擾馴以昭其仁木連理以象其義斯乃祖禰之遺靈盛徳之所貺也豈是童蒙孤稚所克任哉穆穆我祖世篤其仁其徳克明惟懿惟醇宣慈恵和無競伊人巖巖我考蒞之以莊増崇丕顯克構其堂是用祚之休徵惟光厥徵伊何於昭于今園有甘棠别榦同心墳有擾兎宅我栢林神不可誣偽不可加析薪之業畏不克荷矧貪靈貺以為已華惟予小子豈不是欲干有先功匪榮伊辱京兆樊恵渠頌 洪範八政一曰食周禮十軄一曰農生民之本於是乎出豐殖財用於是乎在陽陵縣東厥地汙泥嘉榖不殖光和五年京兆尹樊君勤恤民隠乃命立新渠曩之毒田化為甘壤相與謳詠斐然成章謂之樊恵渠其歌曰我有長流莫或閼之我有溝澮莫有達之田疇斥鹵莫修莫治飢饉困瘁莫恤莫思   武都太守李翕西狹頌 漢武都太守漢陽阿陽李君諱翕字伯都天姿明敏敦詩悦禮膺禄美厚繼世郎吏幼而宿衛弱冠典城有阿鄭之化是以三剖守符致黄龍嘉禾木連甘露之瑞動順經古先之以博愛陳之以徳義示之以好惡不肅而成不嚴而治朝中惟静威儀抑抑督郵部職不出府門政約令行强不暴寡知不詐愚屬縣趨教無對會之事徼外來庭面二十餘人年榖屢登倉庫惟億百姓有蓄粟麥五錢郡西狹中道危艱阻峻縁崖俾閣兩山璧立隆崇造雲下有不測之谿芒促迫財容車騎進不能濟息不得駐數有顛覆霣墜之虞過者創楚惴惴其慄君踐其險若渉淵氷歎曰詩所謂如集于木如臨于谷斯其殆哉因其事則為設備今不圖之為患無已勑衡官有秩李瑾掾仇審因常繇道徒鐉燒破柝刻臽磪崑減髙就埤平夷正曲柙□土石堅固廣大可以夜渉四方無雜行人懽悀民歌徳恵穆如清風乃刋斯石曰赫赫明后柔嘉惟則克長克君牧守三國三國清平詠歌懿徳瑞降豐稔民以傎稙威恩並隆逺人賓服鐉山浚瀆路以安直繼禹之迹亦世頼福   序【七則】   劉安要略訓 夫作為書論者所以紀綱道徳經緯人事上考之天下揆之地中通諸理雖未能抽引妙之中才繁然足以觀終始矣總要舉凡而語不剖判純樸靡散太宗懼為人之惽惽然弗能知也故多為之辭博為之説又恐人之離本就末也故言道而不言事則無以與世浮沈言事而不言道則無以與化游息故著二十篇有原道有俶真有天文有地形有時則有覽冥有精神有本經有主術有繆稱有齊俗有道應有汜論有詮言有兵略有説山有説林有人間有修務有泰族也原道者盧牟六合混沌萬物象太一之容測㝠之深以翔虛無之軫託小以苞大守約以治廣使人知先後之禍福動靜之利害誠通其志浩然可以大觀矣欲一言而寤則尊天而保真欲再言而通則賤物而貴身欲參言而究則外物而反情執其大指以内洽五藏瀐濇肌膚被服法則而與之終身所以應待萬方覽耦百變也若轉丸掌中足以自樂也俶真者窮逐終始之化嬴垀有無之精離别萬物之變合同死生之形使人遺物反已審仁義之間通同異之理觀至徳之統知變化之紀説符妙之中通迴造化之母也天文者所以和隂陽之氣理日月之光節開塞之時列星辰之行知逆順之變避忌諱之殃順時運之應法五神之常使人有以仰天承順而不亂其常者也地形者使人窮南北之修極東西之廣經山陵之形區川谷之居明萬物之主知生類之衆列山淵之數規逺近之路使人通迴周備不可動以物不可驚以怪者也時則者所以上因天時下盡地力據度行當合諸人則形十二節以為法式終而復始轉於無極因循倣依以知禍福操舍開塞各有龍忌發號施令以時教期使君人者知所以從事覽㝠者所以言至精之通九天也至微之淪無形也純粹之入至清也昭昭之通㝠㝠也乃始攬物物引類覽取撟掇浸想宵類物之可以喻意象形者乃以穿通窘滯決瀆壅塞引人之意繫之無極乃以明物類之感同氣之應隂陽之合形埒之朕所以令人達觀博見者也精神者所以原本人之所由生而曉寤其形骸九竅取象於天合同其血氣與雷霆風雨比類其喜怒與晝宵寒暑並明審死生之分别同異之跡節動靜之機以反其性命之宗所以使人愛養其精神撫靜其魂魄不以物易已而堅守虛無之宅者也本經者所以明大聖之徳通維初之道埓略衰世古今之變以褒先聖之隆盛而貶末世之曲政也所以使人黜耳目之聰明精神之感動樽流遁之觀節養性之和分帝王之操列小大之差者也主術者君人之事也所以因作任督責使羣臣各盡其能也明攝權操柄以制羣下提名責實考之參伍所以使人主秉數持要不妄喜怒也其數直施而正邪外私而立公使百官條通而輻輳名務其業人致其功此主術之明也繆稱者破碎道徳之論差次仁義之分略雜人間之事總同乎神明之徳假象取耦以相譬喻斷短為節以應小具所以曲説攻論應感而不匱者也齊俗者所以一羣生之短修同九夷之風氣通古今之論貫萬物之理財制禮義之宜擘畫人事之終始者也道應者攬掇遂事之蹤追觀往古之跡察禍福利害之反考驗乎老莊之術而以合得失之勢者也汜論者所以箴縷縩繺之間㩥揳呪齵之郄也接徑直施以推本樸而兆見得失之變利病之文所以使人不妄没於勢利不誘惑於事態有符曮晲兼稽時勢之變而與化推移者也詮言者所以譬類人事之指解喻治亂之體也差擇微言之渺詮以至理之文而補縫過失之闕者也兵略者所以明戰勝攻取之數形機之勢詐譎之變體因循之道操持後之論也所以知戰陣分爭之非道不行也知攻取堅守之非徳不强也誠明其意進退左右無所失擊危乗勢以為資清靜以為常避實就虛若驅羣羊此所以言兵也説山説林者所以竅窕穿鑿百事之壅遏而通行貫扄萬物之窒塞者也假譬取象異類殊形以領理人之意懈墮結細説捍摶囷而以明事埓事者也人間者所以觀禍福之變察利害之反鑽脈得失之跡標舉終始之壇也分别百事之微敷陳存亡之機使人知禍之為福亡之為得成之為敗利之為害也誠喻至意則有以傾側偃仰世俗之間而無傷乎讒賊螫毒者也修務者所以為人之於道未淹味論未深見其文辭反之以清淨為常恬淡為本則懈墮分學縱欲適情欲以偷自佚而塞於大道也今夫狂者無憂聖人亦無憂聖人無憂和以徳也狂者無憂不知禍福也故通而無為也與塞而無為也同其無為則同其所以無為則異故為之浮稱流説其所以能聴所以使學者孳孳以自幾也泰族者横八極致高崇上明三光下和水土經古今之道治倫理之序總萬方之指而歸之一本以經緯治道紀綱王事乃原心術理性情以館清平之靈澄徹神明之精以與天和相嬰薄所以覽五帝三王懷天氣抱天心執中含和徳形於内以莙凝天地發起隂陽序四時正流方綏之斯寧推之斯行乃以陶冶萬物遊化羣生唱而和動而隨四海之内一心同歸故景星見祥風至黃龍下鳯巢列樹麟止郊野徳不内形而行其法藉専用制度神祗弗應福祥不歸四海弗賓兆民弗化故徳形於内治之大本此鴻烈之泰族也凡屬書者所以窺道開塞庶後世使知舉錯取舍之宜適外與物接而不内有以處神養氣宴煬至和而已自樂所受乎天地者也故言道而不明終始則不知所倣依言終始而不明天地四時則不知所避諱言天地四時而不引譬援類則不識精微言至精而不原人之神氣則不知養生之機原人情而不言大聖之徳則不知五行之差言帝道而不言君事則不知小大之衰言君事而不為稱喻則不知動靜之宜言稱喻而不言俗變則不知合同大指已言俗變而不言往事則不知道徳之應知道徳而不知世曲則無以耦萬方知汜論而不知詮言則無以從容通書文而不知兵指則無以應卒已知大略而不知譬喻則無以推明事知公道而不知人間則無以應禍福知人間而不知修務則無以使學者勸力欲彊省其辭覽總其要弗曲行區入則不足以窮道徳之意故著書二十篇則天地之理究矣人間之事接矣帝王之道備矣其言有小有巨有微有粗指奏卷異各有為語今専言道則無不在焉然而能得本知末者其唯聖人也今學者無聖人之才而不為詳説則終身顛頓乎混溟之中而不知覺寤乎昭明之術矣今易之乾坤足以窮道通意也八卦可以識吉凶知禍福矣然而伏羲為之六十四變周室増以六爻所以原測淑清之道而逐萬物之祖也夫五音之數不過宫商角徵羽然而五之琴不可鼓也必有細大駕和而後可以成曲今畫龍首觀者不知其何獸也具其形則不疑矣今謂之道則多謂之物則少謂之術則博謂之事則淺推之以論則無可言者所以為學者固欲致之不言而已也夫道論至深故多為之辭以抒其情萬物至衆故博為之説以通其意辭雖壇卷連漫絞紛逺援所以洮汰滌蕩至意使之無凝竭底滯捲握而不散也夫江河之腐胔不可勝數然祭者汲焉大也一盃酒白蠅漬其中匹夫弗嘗者小也誠通乎二十篇之論暏凡得要以通九野徑十門外天地捭山川其於逍遙一世之間宰匠萬物之形亦優㳺矣若然者挾日月而不烑潤萬物而不耗曼兮洮兮足以覽矣藐兮浩兮曠曠兮可以㳺矣文王之時紂為天子賦斂無度殺戮無止康梁沈湎宫中成市作為炮烙之刑刳諫者剔孕婦天下同心而苦之文王四世纍善脩徳行義處岐周之間地方不過百里天下二垂歸之文王欲以卑弱制彊暴以為天下去殘除賊而成王道故太公之謀生焉文王業之而不卒武王繼文王之業用太公之謀悉索薄賦躬擐甲胄以伐無道而討不義誓師牧野以踐天子之位天下未定海内未輯武王欲昭文王之令徳使夷狄各以其賄來貢遼逺未能至故治三年之喪殯文王於兩楹之間以俟逺方武王立三年而崩成王在褓襁之中未能用事蔡叔管叔輔公子祿父而欲為亂周公繼文王之業持天子之政以股肱周室輔翼成王懼爭道之不塞臣下之危上也故縱馬華山放牛桃林敗鼓折枹搢笏而朝以寧靜王室鎮撫諸侯成王既壯能從政事周公受封於魯以此移風易俗孔子修成康之道述周公之訓以教七十子使服其衣冠修其篇籍故儒者之學生焉墨子學儒者之業受孔子之術以為其禮煩擾而不悦厚葬靡財而貧民服傷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用夏政禹之時天下大水禹身執虆垂以為民先剔河而道九岐鑿江而通九路辟五湖而定東海當此之時燒不暇撌濡不給扢死陵者葬陵死澤者葬澤故節財薄葬閑服生焉齊桓公之時天子卑弱諸侯力征南夷北狄交伐中國中國之不絶如綫齊國之地東負海而北鄣河地狹田少而民多智巧桓公憂中國之患苦夷狄之亂欲以存亡繼絶崇天子之位廣文武之業故管子之書生焉齊景公内好聲色外好狗馬獵射亡歸好色無辨作為路寢之臺族鑄大鍾撞之庭下郊雉皆呴一朝用三千鍾贛梁丘據子家噲導於左右故晏子之諫生焉晚世之時六國諸侯谿異谷别水絶山隔各自治其境内守其分地握其權柄擅其政令下無方伯上無天子力征爭權勝者為右恃連與國約重致剖信符結逺援以守其國家持其社稷故縱横修短生焉申子者韓昭釐之佐韓晉别國也地墽民險而介於大國之間晉國之故禮未滅韓國之新法重出先君之令未收時君之令又下新故相反前後相繆百官背亂不知所用故刑名之書生焉秦國之俗貪狠彊力寡義而趨利可威以刑而不可化以善可勸以賞而不可厲以名被險而帶河四塞以為固地利形便畜積殷富孝公欲以虎狼之勢而吞諸侯故商鞅之法生焉若劉氏之書觀天地之象通古今之事權事而立制度形而施宜原道之心合三王之風以儲與扈冶渺之中精搖靡覽棄其畛挈斟其淑靜以統天下理萬物應變化通殊類非循一跡之路守一隅之指拘繫牽連於物而不與世推移也故置之尋常而不塞布之天下而不窕   蕭統陶淵明集序 夫自衒自媒者士女之醜行不忮不求者明達之用心是以聖人韜光賢人遁世其故何也含徳之至莫踰於道親已之切無重於身故道存而身安道亡而身害處百齡之内居一世之中儵忽比之白駒寄遇謂之逆旅宜乎與大塊而盈虛隨中和而任放豈能戚戚勞於憂畏汲汲役於人間齊謳趙女之娯八珍九鼎之食結駟連騎之榮侈袂執圭之貴樂既樂矣憂亦隨之何倚伏之難量亦慶吊之相及智者聖人居之甚履薄氷愚夫貪士競之若洩尾閭玉之在山以見珍而終破蘭之生谷雖無人而自芳故莊周垂釣於濠伯成躬耕於野或貨海東之藥草或紡江南之落毛譬彼鴛雛豈競鳶鴟之肉猶斯雜縣寧勞文仲之牲至于子常甯喜之倫蘇秦衞鞅之匹死之而不疑甘之而不悔主父偃言生不五鼎食死則五鼎烹卒如其言豈不痛哉又楚子觀周受折於孫滿霍侯驂乗禍起於負芒饕餮之徒其流甚衆唐堯四海之主而有汾陽之心子晉天下之儲而有洛濱之志輕之若脫屣視之若鴻毛而況於他人乎是以至人達士因以晦迹或懷釐而謁帝或被褐而負薪鼓楫清潭棄機漢曲情不在於衆事寄衆事以忘情者也有疑陶淵明詩篇篇有酒吾觀其意不在酒亦寄酒為迹者也其文章不羣辭彩精拔跌宕昭彰獨超衆類抑揚爽朗莫之與京横素波而傍流干青雲而直上語時事則指而可想論懷抱則曠而且真加以貞志不休安道苦節不以躬耕為恥不以無財為病自非大賢篤志與道汙隆孰能如此乎余素愛其文不能釋手尚想其徳恨不同時故加搜校粗為區目白璧微瑕惟在閒情一賦揚雄所謂勸百而諷一者卒無諷諫何足搖其筆端惜哉亡是可也并粗㸃定其傳編之於錄嘗謂有能觀淵明之文者馳競之情遣鄙吝之意祛貪夫可以廉懦夫可以立豈止仁義可蹈抑乃爵祿可辭不必傍游泰華逺求柱史此亦有助於風教也   王羲之蘭亭序 永和九年嵗在癸丑暮春之初會于會稽山隂之蘭亭修禊事也羣賢畢至少長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絃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是日也天朗氣清恵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足以極視聴之娯信可樂也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託放浪形骸之外雖趣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於所遇暫得於已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將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隨事遷感慨係之矣向之所欣俛仰之間已為陳迹猶不能不以之興懷況修短隨化終期於盡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每覽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於懷因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悲夫故列敘時人錄其所述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後之覽者亦將有感於斯文   郭璞方言序 葢聞方言之作出乎輶軒之使所以巡遊萬國采覽異言車軌之所交人迹之所蹈靡不畢載以為奏籍周秦之季其業隳廢莫有存者暨乎生沈淡其志歴載構綴乃就斯文是以三五之篇著而獨鑒之功顯故可不出户庭而坐照四表不勞疇咨而物來能名考九服之逸言標六代之絶語類離詞之指韻明乖途而同致辨章風謠而區分曲通萬殊而不雜真洽見之竒書不刋之碩記也余少玩雅訓旁味方言復為之解觸事廣之演其未及摘其謬漏庶以燕石之瑜補琬琰之瑕俾後之瞻涉者可以廣寤多聞耳   應劭風俗通序 昔仲尼没而微言闕七十子喪而大義乖重遭戰國約從連横好惡殊心真偽紛爭故春秋分為五詩分為四易有數家之傳並以諸子百家之言紛然殽亂莫知所從漢興儒者競復比誼會意為之章句家有五六皆析文便辭彌以馳逺綴文之士雜襲龍鱗訓註説難轉相陵高積如丘山可謂繁富者矣而至於俗間行語衆所共傳積非習貫莫能原察今王室大壞九州幅裂亂靡有定生民無幾私懼後進益以迷昩聊以不才舉爾所知方以類聚凡一十卷謂之風俗通義言通於流俗之過謬而事該之於義理也風者天氣有寒煖地形有險易水泉有美惡草木有剛柔也俗者含血之類像之而生故言語歌謳異聲鼓舞動作殊形或直或邪或善或淫也聖人作而均齊之咸歸於正聖人廢則還其本俗尚書天子巡狩至于岱宗覲諸侯見百官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俗孝經曰移風易俗莫善於樂傳曰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户異政人殊服由此言之為政之要辯風正俗最其上也周秦常以嵗八月遣輶軒之使求異代方言還奏籍之藏於祕室及嬴氏之亡遺脫漏棄無見之者蜀人嚴君平有千餘言林閭翁孺才有梗概之法揚雄好之天下孝廉衞卒交會周章質問以次注續二十七年爾乃治正凡九千字其所發明猶未若爾雅之閎麗也張竦以為懸諸日月不刋之書予實頑闇無能述演豈敢比隆於斯人哉顧惟述作之功故聊光啓之耳昔客為齊王畫者王問畫孰最難孰最易曰犬馬最難鬼魅最易犬馬旦暮在人之前不類不可類之故難鬼魅無形無形者不見不見故易今俗語云浮淺然賢愚所共咨論有似犬馬其為難矣并綜事宜於今者孔子稱幸茍有過人必知之俾諸明哲幸詳覽焉   曾鞏新序目錄序 古之治天下者一道徳同風俗葢九州之廣萬民之衆千嵗之逺其教既明其政既成之後所守者一道所傳者一説而已故詩書之文歴世數十作者非一而言未嘗不相為終始化之如此其至也當是之時異行者有誅異言者有禁防之又如此其備也故二帝三王之際及其中間嘗更衰亂而餘澤未熄之時百家衆説未有能出其間者也及周之末世先王之教化法度既廢餘澤既熄世之治方術者葢得其一偏故人奮其私意家尚其私學者蠭起於中國皆明其所長而昧其所短矜其所得而諱其所失天下之士各自為方而不能相通世人之不復知夫學之有統道之有歸也先王之遺文雖在皆絀而不講况至於秦為世所大禁哉漢興六藝皆得於㪚絶殘脱之餘世復無先王之道以一之者諸儒茍見傳記百家之言皆悦而嚮之故先王之道為衆説之所蔽闇而不明鬱而不發而怪竒可喜之論各師異見皆自名家者誕漫於中國一切不異於周之末世其弊至於今尚在也自斯以来天下學者知折衷於聖人而能純於道徳之美者揚雄氏或可耳如向之徒皆不免為衆説之蔽而不知有折衷者也孟子曰待文王而後興者凡民也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漢之士豈獨無明先王之道以一之者哉亦其出於是時者豪傑之士少故不能特起於流俗之中絶學之後也葢向之序此書於今最為近古雖不能無失然逺至舜禹而次及於周秦以来古人之嘉言善行亦徃徃而在也要在慎取之而已故臣既惜其不可見者而校其可見者特詳焉亦足以知臣之攻其失豈好辯哉臣之所不得已也   蘇軾六一居士集序 夫言有大而非誇達者信之衆人疑焉孔子曰天之將䘮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孟子曰禹抑洪水孔子作春秋而子距楊墨葢以是配禹也文章之得喪何與於天而禹之功與天地並孔子孟子以空言配之不已誇乎自春秋作而亂臣賊子懼孟子之言行而楊墨之道廢天下以為是固然而不知其功孟子既没有申商韓非之學違道而趨利殘民以厚主其説至陋也而士以是㒺其上上之人僥倖一切之功靡然從之而世無大人先生如孔子孟子者推其本末權其禍福之輕重以救其惑故其學遂行秦以是喪天下陵夷至於勝廣劉項之禍死者十八九天下蕭然洪水之患葢不至此也方秦之未得志也使復有一孟子則申韓為空言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者必不至若是烈也使楊墨得志於天下其禍豈減於申韓哉由此言之雖以孟子配禹可也太史公曰葢公言黄老賈誼晁錯明申韓錯不足道也而誼亦為之予以是知邪説之移人雖豪傑之士有不免者況衆人乎自漢以來道術不出於孔子而亂天下者多矣晉以老莊亡梁以佛亡莫或正之五百餘年而後得韓愈學者以愈配孟子葢庶幾焉愈之後三百餘年而後得歐陽子其學推韓愈孟子以達於孔氏著禮樂仁義之實以合於大道其言簡而明信而通引物連類折之於至理以服人心故天下翕然師尊之自歐陽子之存世之不恱者譁而攻之能折困其身而不能屈其言士無賢不肖不謀而同曰歐陽子今之韓愈也宋興七十餘年民不知兵富而教之至天聖景佑極矣而斯文終有愧於古士亦因陋守舊論卑而氣弱自歐陽子出天下爭自濯磨以通經學古為髙以救時行道為賢以犯顔納諫為忠長育成就至嘉祐末號稱多士歐陽子之功為多嗚呼此豈人力也哉非天其孰能使之歐陽子没十有餘年士始為新學以佛老之似亂周孔之真識者憂之頼天子明聖詔修取士法風厲學者専治孔氏黜異端然後風俗一變考論師友淵源所自復知誦習歐陽子之書予得其詩文七百六十一篇於其子棐乃次而論之曰歐陽子論大道似韓愈論事似陸贄記事似司馬遷詩賦似李白此非予言也天下之言也歐陽子韓修字永叔既老自謂六一居士云   贈言【七則】   孔子適周將問禮於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徳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志是皆無益於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孔子去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網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乗風雲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   魯南宫敬叔言於魯君曰請與孔子適周魯君與之一乗車兩馬一豎子俱適周問禮葢見老子云辭去而老子送之曰吾聞富貴者送人以財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貴竊仁人之號送子以言曰聰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議人者也博辯廣大危其身者發人之惡者也為人子者毋以有已為人臣者毋以有已孔子自周反於魯弟子稍益進焉   曾子從孔子於齊齊景公以下卿禮聘曾子固辭將行晏子送之曰吾聞君子贈人以財不若以言今夫蘭本三年湛之以鹿醢既成則易以匹馬非蘭本美也願子詳其所湛既得所湛亦求所湛吾聞君子居必擇處逰必擇土居必擇處所以求士也遊必擇土所以脩道也吾聞反常移性者欲也故不可不慎也子路將行辭於仲尼曰贈汝以車乎以言乎子路曰請以言仲尼曰不彊不逺不勞無功不忠無親不信無復不恭無禮慎此五者可以長久矣   子路行辭於仲尼曰敢問新交取親若何言寡可行若何長為善士而無犯若何仲尼曰新交取親其忠乎言寡可行其信乎長為善士而無犯其禮乎   平原君謂平陽君曰公子牟游於秦且東而辭應侯應侯曰公子將行矣獨無以教之乎曰且微君之命命之也臣故且有効於君夫貴不與富期而富至富不與粱肉期而梁肉至梁肉不與驕奢期而驕奢至驕奢不與死亡期而死亡至累世以前坐此者多矣應侯曰公子之所以教之者厚矣僕得聞此不忘於心願君之亦勿忘也平陽君曰敬諾韓愈送許郢州序 愈嘗以書自通於于公累數百言其大要言先達之士得人而託之則道徳彰而名問流後進之士得人而託之則事業顯而爵位通下有矜乎能上有矜乎位雖恒相求而不相遇于公不以其言為不可復書曰足下之言是也于公身居方伯之尊蓄不世之材而能與卑鄙庸陋相應答如影響是非忠乎君而樂乎善以國家之務為己任者乎愈雖不敢私其大恩抑不可不謂之知已恒矜而誦之情已至而事不從小人之所不為也故於使君之行道刺史之事以為于公贈凡天下之事成於自同而敗於自異為刺史者嘗私於其民不以實應乎府為觀察使者恒急於其賦不以情信乎州繇是刺史不安其官觀察使不得其政財已竭而歛不休人已窮而賦愈急其不去為盜也亦幸矣誠使刺史不私於其民觀察使不急於其賦刺史曰吾州之民天下之民也惠不可以獨厚觀察使亦曰某州之民天下之民也歛不可以獨急如是而政不均令不行者未之有也其前之言者于公既已信而行之矣今之言者其有不信乎縣之於州猶州之於府也有以事乎上有以臨乎下同則成異則敗者皆然也非使君之賢其誰能信之愈於使君非燕逰一朝之好也故其贈行不以頌而以規   贈崔復州序 有地數百里趨走之吏自長史司馬以下數十人其禄足以仁其三族及其朋友故舊樂乎心則一境之人喜不樂乎心則一境之人懼大丈夫官至刺史亦榮矣雖然幽逺之小民其足跡未嘗至城邑茍有不得其所能自直於鄉里之吏者鮮矣况能自辯於縣吏乎能自辯於縣吏者鮮矣况能自辯於刺史之庭乎由是刺史有所不聞小民有所不宣賦有常而民産無恒水旱厲疫之不期民之豐約懸于州縣令不以言連帥不以信民就窮而斂愈急吾見刺史之難為也崔君為復州其連帥則于公崔君之仁足以蘇復人于公之賢足以庸崔君有刺史之榮而無其難為者將在於此乎愈嘗辱于公之知而舊游於崔君慶復人之將其休澤也於是乎言   自解【十一則】   蘇代謂燕昭王曰今有人於此孝如曾參孝巳信如尾生高廉如鮑焦史鰌兼此三行以事王奚如王曰如是足矣對曰足下以為足則臣不事足下矣臣且處無為之事歸耕乎周之上地耕而食之織而衣之王曰何故也對曰孝如曾參孝巳則不過養其親耳信如尾生高則不過不欺人耳廉如鮑焦史鰌則不過不竊人之財耳今臣為進取者也臣以為廉不與身俱達義不與生俱立仁義者自完之道也非進取之術也王曰自憂不足乎對曰以自憂為足則秦不出殽函齊不出營丘楚不出疏章三王代位五霸改政皆以不自憂故也若自憂而足則臣亦周之負籠耳何為煩大王之廷邪昔者楚取章武諸侯北面而朝秦取西山諸侯西面而朝曩者使燕毋去周室之上則諸侯不為别馬而朝矣臣聞之善為事者先量其國之大小而揆其兵之彊弱故功可成而名可立也不能為事者不先量其國之大小不揆其兵之彊弱故功不可成而名不可立也今王有東嚮伐齊之心而愚臣知之王曰子何以知之對曰矜㦸砥劔登丘東嚮而歎是以愚臣知之今夫烏獲舉千鈞之重行年八十而求扶持故齊雖彊國也西勞於宋南罷於楚則齊軍可敗而河間可取燕王曰善吾請拜子為上卿奉子車百乗子以此為寡人東游於齊何如對曰足下以愛之故與何不與愛子與諸舅叔父負牀之孫不得而乃以與無能之臣何也王之論臣何如人哉今臣之所以事足下者忠信也恐以忠信之故見罪於左右王曰安有為人臣盡其力竭其能而得罪者乎對曰臣請為王譬昔周之上地嘗有之其丈夫宦三年不歸其妻愛人其所愛者曰子之丈夫來則且柰何乎其妻曰勿憂也吾已為藥酒而待其來矣已而其丈夫果來於是因令其妾酌藥酒而進之其妾知之半道而立慮曰吾以此飲吾主父則殺吾主父以此事告吾主父則逐吾主母與殺吾主父逐吾主母者寧佯躓而覆之於是因佯僵而仆之其妻曰為子之逺行來之故為美酒今妾奉而仆之其丈夫不知其妾而笞之故妾所以笞者忠信也今臣為足下使於齊恐忠信不諭於左右也臣聞之曰萬乗之主不制於人臣十乗之家不制於衆人匹夫徒步之士不制於妻妾而又況於當時之賢主乎臣請行矣願足下之無制於羣臣也   梁孝王景帝母弟竇太后愛之令得自請置相二千石出入遊戲僭於天子天子聞之心弗善也太后知帝不善乃怒梁使者弗見案責王所為韓安國為梁使見大長公主而泣曰何梁王為人子之孝為人臣之忠而太后曾弗省也夫前日呉楚齊趙七國反時自闗以東皆合從西鄉惟梁最親為艱難梁王念太后帝在中而諸侯擾亂一言泣數行下跪送臣等六人將兵擊郤呉楚呉楚以故兵不敢西而卒破亡梁王之力也今太后以小節苛禮責望梁王梁王父兄皆帝王所見者大故出稱蹕入言警車旗皆帝所賜也即欲以侘鄙縣驅馳國中以夸諸侯令天下盡知太后帝愛之也今梁使來輒案責之梁王恐日夜涕泣思慕不知所為何梁王之為子孝為臣忠而太后弗恤也大長公主具以告太后太后喜曰為言之帝言之帝心乃解而免冠謝太后曰兄弟不能相教乃為太后遺憂悉見梁使厚賜之其後梁王益親驩太后長公主更賜安國可直千餘金名由此顯結于漢   鄒陽獄中上梁王書 臣聞忠無不報信不見疑臣常以為然徒虛語耳昔者荆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衞先生為秦畫長平之事太白蝕昴昭王疑之夫精誠變天地而信不諭兩主豈不哀哉今臣盡忠竭誠畢議願知左右不明卒從吏訊為世所疑是使荆軻衞先生復起而燕秦不悟也願大王熟察之昔玉人獻寶楚王刖之李斯竭忠胡亥極刑是以箕子佯狂接輿避世恐遭此患也願大王察玉人李斯之意而後楚王胡亥之聴無使臣為箕子接輿所笑臣聞比干剖心子胥鴟夷臣始不信迺今知之願大王熟察少加憐焉語曰白頭如新傾葢如故何則知與不知也故樊於期逃秦之燕藉荆軻首以奉丹事王奢去齊之魏臨城自剄以却齊而存魏夫王奢樊於期非新於齊秦而故於燕魏也所以去二國死兩君者行合於志而慕義無窮也是以蘇秦不信於天下為燕尾生白圭戰亡六城為魏取中山何則誠有以相知也蘇秦相燕人惡之於燕王燕王按劍而怒食以駃騠白圭顯於中山中山人惡之於魏文侯文侯投以夜光之璧何則兩主二臣剖心析肝相信豈移於浮辭哉故女無美惡入宫見妬士無賢不肖入朝見嫉昔者司馬喜臏脚於宋卒相中山范睢摺脇折齒於魏卒為應侯此二人者皆信必然之畫捐朋黨之私挾孤獨之交故不能自免於嫉妬之人也是以申徒狄蹈雍之河徐衍負石入海不容身於世義不茍取比周於朝以移主上之心故百里奚乞食於道路穆公委之以政甯戚飯牛於車下而桓公任之以國此二人者豈素宦於朝借譽於左右然後二主用之哉感於心合於意堅如膠漆昆弟不能離豈惑於衆口哉故偏聴生奸獨任成亂昔魯聴季孫之説逐孔子宋信子冉之計囚墨翟夫以孔墨之辯不能自免於讒諛而二國以危何則衆口鑠金積毁銷骨也是以秦用戎人由余而霸中國齊用越人子臧而彊威宣此二國豈拘於俗牽於世繫竒偏之辭哉公聴並觀垂明當世故意合則胡越為昆弟由余子臧是矣不合則骨肉為讐敵朱象管蔡是矣今人主誠能用齊秦之明後宋魯之聴則五霸不足侔而三王易為比也是以聖王覺悟捐子之之心而不説田常之賢封比干之後修孕婦之墓故功業覆於天下何則欲善無厭也夫晉文公親其讐而彊霸諸侯齊桓公用其仇而一匡天下何則慈仁殷勤誠嘉於心此不可以虚辭借也至夫秦用商鞅之法東弱韓魏立彊天下而卒車裂之越用大夫種之謀禽勁呉而霸中國遂誅其身是以孫叔敖三去相而不悔於陵子仲辭三公為人灌園今人主誠能去驕傲之心懷可報之意披心腹見情素肝膽施徳厚終與之窮達無愛於士則桀之犬可使吠堯而跖之客可使刺由何況因萬乗之權假聖王之資乎然則荆軻湛七族要離燔妻子豈足為大王道哉臣聞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暗投人於道路衆莫不按劔相盼何則無因而至前也蟠木根柢輪囷離竒而為萬乗器者何則以左右先為之容也故無因而至前雖出隋侯之珠夜光之璧秖足結怨而不見徳有人先談則枯木朽株樹功而不忘今天下布衣窮居之士身在貧羸雖蒙堯舜之術挾伊管之辯懷龍逢比干之意欲盡忠當世之君而素無根柢之容雖竭精神欲開忠信輔人主之治則人主必襲按劒相盼之迹矣是使布衣之士不得為枯木朽株之資也是以聖王制世御俗獨化於陶鈞之上而不牽乎卑辭之語不奪乎衆多之口故秦皇帝任中庶子蒙嘉之言以信荆軻之説而匕首竊發周文王獵涇渭載吕尚而歸以王天下秦信左右而亡周用烏集而王何則以其能越拘攣之語馳域外之議獨觀於昭曠之道也今人主沈諂諛之辭牽於帷牆之制使不羈之士與牛驥同皁此鮑焦所以忿於世而不留富貴之樂也臣聞盛飾入朝者不以私汚義砥礪名號者不以利傷行故里名勝母曽子不入邑號朝歌墨子迴車今欲使天下恢廓之士誘於威重之權脅於位勢之貴回面汚行以事諂諛之人而求親近於左右則士有伏死堀穴巖藪之中耳安有盡忠信而趨闕下者哉   馮衍上光武疏 臣伏念高祖之略而陳平之謀毁之則疏譽之則親以文帝之明而魏尚之忠繩之以法則為罪施之以徳則為功逮至晚世董仲舒言道徳見妬於公孫李廣奮節於匈奴見排於衞青此忠臣之常所為流涕也臣衍自惟微賤之臣上無無知之薦下無馮唐之説乏董生之才寡李廣之勢而欲免讒口濟怨嫌豈不難哉臣衍之先祖以忠貞之故成私門之禍而臣衍復遭擾攘之時值兵革之際不敢回行求時之利事君無傾邪之謀將帥無虜掠之心衞尉隂興敬慎周密内自修敕外逺嫌疑故敢與交通興知臣之貧數欲本業之臣自惟無三益之才不敢處三損之地固讓而不受之昔在更始太原執貨財之柄居倉卒之間據位食祿二十餘年而財産嵗狹居處日貧家無布帛之積出無輿馬之飾於今遭清明之時躬力行之秋而怨讎叢興譏議横世葢富貴易為善貧賤難為工也疏逺隴畝之臣無望高闕之下惶恐自陳以救罪尤   孔僖上章帝疏 臣之愚意以為凡言誹謗者謂實無此事而虚加誣之也至於孝武皇帝政之美惡顯在漢史坦如日月是為直説書傳實事非虚謗也夫帝者為善則天下之善咸歸焉其不善則天下之惡亦萃焉斯皆有以致之故不可以誅於人也且陛下即位以來政教未過而徳澤有加天下所見也臣等獨何譏刺哉假使所非實是則固應悛改儻其不當亦宜含容又何罪焉陛下不推原大數深自為計徒肆私忿以快其意臣等受戮死即死耳顧天下之人必回視易慮以此闚陛下心自今以後茍見不可之事終莫敢復言者矣臣之所以不愛其死猶敢極言者誠為陛下深惜此大業陛下若不自惜則臣何賴焉齊桓公親揚其先君之惡以唱管仲然後羣臣得盡其心今陛下乃欲以十世之武帝逺諱實事豈不與桓公異哉臣恐有司卒然見構銜恨蒙枉不得自敘使後世論者擅以陛下有所方比寧可復使子孫追掩之乎謹詣闕伏待重誅   皇甫規上順帝疏 四年之秋戎醜蠢戾爰自西州侵及涇陽舊都懼駭朝廷西顧明詔不以臣愚駑急使軍就道幸蒙威靈遂振國命羌戎諸種大小稽首輒移書營郡以訪誅納所省之費一億以上以為忠臣之義不敢告勞故恥以片言自及微効然比方先事庶免罪悔前踐州界先奏郡守孫雋次及屬國都尉李翕督軍御史張稟旋師南征又上涼州刺史郭閎漢陽太守趙熹陳其過惡執據大辟凡此五臣支黨半國其餘墨綬下至小吏所連及者復有百餘吏託報將之怨子思復父之恥載贄馳車懷糧步走交搆豪門競流謗讟云臣私報諸羌謝其錢貨若臣以私財則家無擔石如物出於官則文簿易考就臣愚惑信如言者前世尚遺匈奴以宫姬鎮烏孫以公主今臣但費千萬以懷叛羌則良臣之才略兵家之所貴將有何罪負義違理乎自永初以來將出不少覆軍有五動資巨億有旋車完封寫之權門而名成功立厚加爵封今臣還督本土糺舉諸郡絶交離親戮辱舊故衆謗隂害固其宜也臣雖汚穢廉潔無聞今已覆没恥痛實深傳稱鹿死不擇音謹冒昩略上   虞詡代陳禪為司隷校尉數月間奏太傅馮石太尉劉熹中常侍程璜陳秉孟生李閏等百官側目號為苛刻三公劾奏詡盛夏多拘繫無辜為吏人患詡上書自訟曰法禁者俗之堤防刑罰者人之御轡今州曰任郡郡曰任縣更相委逺百姓怨窮以茍容為賢盡節為愚臣所發舉臧罪非一二府恐為臣所奏遂加誣罪臣將從史魚死即以尸諫耳   蔡邕戍邊上章 臣邕被受陛下尤異大恩初由宰府備數典職以叔父故衞尉質時為尚書召拜郎中受詔詣東觀著作遂與羣儒並拜議郎沐浴恩澤承答聖問前後六年質奉機密趨走目下遂竟端右出相好藩還尹輦轂旬日之中登躡上列父子一門兼受恩寵不能輸寫心力以效絲髮之功一旦被章陷没辜戮陛下天地之徳不忍刀鋸截臣首領得就平罪父子家屬徙充邊方完全軀命喘息相隨非臣無狀所敢復望非臣罪惡所當復蒙非臣辭筆所能復陳臣初決罪雒陽詔獄生出牢户顧念元初中故尚書郎張俊坐漏泄事當伏重刑已出穀門復聴讀鞠詔書馳救一等輸作左校俊上書謝恩遂以轉徙郡縣促遣徧於吏手不得頃息含辭抱悲無由上達既到徙所乗塞守職在候望憂怖焦灼無心復能操筆成章致章闕庭誠知聖朝不責臣謝但愚心有所不竟臣自在布衣常以漢書十志下盡王莽而世祖以來唯有紀傳無續志者臣所師事故大傅胡廣知臣頗識其門户略以所有舊事與臣雖未備悉粗見首尾積累思維二十餘年不在其位非外吏庶人所得擅述天誘其衷得備著作郎建言十志皆當撰錄遂與議郎張華等分受之所使元順難者皆以付臣先治律厯以籌筭為本天文為騐請太師舊注考校連年往往頗有差舛當有増損乃可施行為無窮法道至深微不敢獨議郎中劉洪密於用筭故臣表上洪與共參思圖牒尋繹適有頭角會臣被罪遂放邊野臣竊自痛一為不善使史籍所闕胡廣所校二十年之恩中道廢絶不得究竟慺慺之情猶以結心不能違望臣初欲須刑竟乃因縣道具以狀聞今年七月九日匈奴始攻郡鹽池縣其時鮮卑連犯雲中五原一月之中烽火不絶不言四夷相與合謀所圖廣逺恐遂為變不知所濟郡縣咸懼不守朝旦臣所在孤危懸命鋒鏑湮滅土灰呼吸無期誠恐所懷隨軀腐朽抱恨黃泉遂不設施謹先顛踣科條諸志臣欲制刪定者一所當接續者四前志所無臣欲著者三及經典羣書所宜捃摭本奏詔書所當依據分别首目并書章左臣初被考妻子并竄亡失文書無所案請加以惶怖愁恐思念荒散十分不得識一所識者又恐謬誤觸冒死罪披散愚情願下東觀推求諸奏參以璽書以補綴遺闕昭明國體章聞之後雖肝腦流離白骨剖破無所復恨惟陛下省察   曹操迎天子都許乃下詔書責袁紹以地廣兵多而専自樹黨不聞勤王之師而但擅相討伐紹上書 臣聞昔有哀歎而霜隕悲哭而崩城者毎讀其書謂為信然於今況之乃知妄作何者臣出身為國破家立事至於懷忠獲釁抱信見疑晝夜長吟剖肝泣血曾無崩城隕霜之應故鄒衍杞婦何能感徹臣以負薪之資拔于陪隷之中奉職憲臺擢授戎校常侍張讓等滔亂天常侵奪朝威賊害忠徳扇動奸黨故大將軍何進忠國疾亂義心赫怒以臣頗有一介之節可責以鷹犬之功故授臣以督司諮臣以方略臣不敢畏憚彊禦避禍求福與進合圖事無違異忠䇿未盡而元帥受敗太后被質宫室焚燒陛下聖徳幼沖親遭厄困時進既被害師徒喪沮臣獨將家兵百餘人抽戈承明竦劒翼室虎叱羣司奮擊㓙醜曾不浹辰罪人斯殄此誠愚臣效命之一騐也會董卓乗虚所圖不軌臣父兄親從並當大位不憚一室之禍茍惟寧國之義故遂解節出奔創謀河外時卓方貪結外援招悦英豪故即位勃海申以軍號則臣之與卓未有纎芥之嫌若使茍欲滑泥揚波偷榮求利則進可以饗竊祿位退無門户之患然臣愚所守志無傾奪故遂引會英雄興師百萬飲馬孟津㰱血漳河會故冀州牧韓馥懷挾逆謀欲専權執絶臣軍糧不得踵係至使猾㓂肆毒害及一門尊卑大小同日并戮鳥獸之情猶知號呼臣所以蕩然忘哀貌無隱戚者誠以忠臣之節道不兩立顧私懷已不能全功斯亦愚臣破家狥國之二騐也又黃巾十萬焚燒青兖黑山張蹈藉冀域臣乃旋師奉辭伐畔金鼓未震狡敵知亡故韓馥懷懼謝咎歸土張揚黒山同時乞降臣時輒承制竊比竇融以議郎曹操權領兖州牧會公孫瓚師旅南馳陸掠北境臣即星駕席卷與瓚交鋒假天之威毎戰輒克臣備公族子弟生長京輦頗聞俎豆不習干戈加自乃祖先臣以來世作輔弼咸以文徳盡忠得免罪戾臣非與瓚角戎馬之勢爭戰陣之功者也誠以賊臣不誅春秋所貶茍云利國専之不疑故冒踐霜雪不憚劬勤實庶一捷之福以立終身之功社稷未定臣誠恥之太僕趙岐銜命來征宣明陛下之施蠲除細故與下更新奉詔之日引師南轅是臣畏怖天威不敢怠慢之三騐也又臣所上將校率皆清英宿徳令名顯達登鋒履刃死者過半勤恪之功不見書列而州郡牧守競盜聲名懷持二端優游顧望皆列土錫圭跨州連郡是以逺近狐疑議論紛錯者也臣聞守文之世徳高者位尊倉卒之時功多者賞厚陛下播越非所洛邑之祀海内傷心志士憤惋是以忠臣肝腦塗地肌膚橫分而無悔心者義之所感故也今賞加無勞以攜有徳杜黜忠功以疑衆望斯豈腹心之逺圖將乃讒慝之邪説使之然也臣爵為通侯位二千石殊恩厚徳臣既叨之豈敢闚覬重禮以希彤弓玈矢之命哉誠傷偏禆列校勤不見紀盡忠為國飜成重愆斯蒙恬所以悲號於邊獄白起歔欷於杜郵也太傅日磾位為師保任配東征而耗亂王命寵任非所凡所舉用皆衆所捐棄而容納其策以為謀主令臣骨肉兄弟還為讐敵交鋒接刃搆難滋甚臣雖欲釋甲投戈事不得已誠恐陛下日月之明有所不照四聰之聴有所不聞乞下臣章咨之羣賢使三槐九棘議臣罪戾若以臣今行權為釁則桓文當有誅絶之刑若以衆不討賊為賢則趙盾可無書弑之貶矣臣雖小人志守一介若使得申明本心不愧先帝則伏首歐刀褰衣就鑊臣之願也惟陛下垂尸鳩之平絶邪諂之論無令愚臣結恨三泉   王浚承制以裴憲為尚書懷帝時王浚為石勒所破棗嵩等莫不謝罪軍門貢賂交錯惟憲及荀綽恬然私室勒素聞其名召而謂之曰王浚虐暴幽州人鬼同疾孤恭行乾憲拯兹黎元羇舊咸歡慶謝交路二君齊惡傲威誠信岨絶防風之戮將誰歸乎憲神色侃然泣而對曰臣等世荷晉榮恩遇隆重王浚㓙麤醜正尚晉之遺藩雖欣聖化義岨誠心且武王伐紂表商容之閭未聞商容在倒戈之例也明公既不欲以道化厲物必於刑忍為始者防風之戮臣之分也請就辟有司不拜而出勒深嘉之待以賓禮勒乃簿王浚官寮親屬皆貲至巨萬惟憲與荀綽家有書百餘袠鹽米各十數斛而已勒聞之謂其長史張賓曰名不虛也吾不喜得幽州喜獲二子署從事中郎   江淹詣建平王上書 昔者賤臣叩心飛霜擊於燕地庶女告天振風襲於齊臺下官毎讀其書未嘗不廢卷流涕何者士有一定之論女有不易之行信而見疑貞而為戮是以壯夫義士伏死而不顧者此也下官聞仁不可恃善不可依謂徒虚語乃今知之伏願王蹔停左右少加憐察下官本蓬户桑樞之人布衣韋帶之士退不飾詩書以驚愚進不買名聲於天下日者謬得升降承明之闕出入金華之殿何嘗不局影凝嚴側身扄禁者乎竊慕大王之義復為門下之賓備鳴盜淺術之餘豫三五賤伎之末大王恵以恩光顧以顔色實佩荆卿黃金之賜竊感豫讓國士之分矣常欲結纓伏劒少謝萬一剖心摩踵以報所天不圖小人固陋坐貽謗迹墮照憲身限幽圄履影弔心酸鼻痛骨下官聞虧名為辱虧形次之每一念來忽若有遺加以涉旬月迫季秋天光沈隂左右無色身非木石與獄吏為伍此少卿所以仰天槌心泣盡而繼之以血者也下官雖乏鄉曲之譽然嘗聞君子之行矣其上則隱於簾肆之間臥於巖石之下次則結綬金馬之庭高議雲臺之上退則虜南越之君繫單于之頸俱啓丹冊並圖青史寧當爭分寸之末競錐刀之利哉下官聞積毁銷金積讒磨骨逺則直生取疑於盜金近則伯魚被名於不義彼之二子猶或如是況在下官焉能自免昔上將之恥絳侯幽獄名臣之羞史遷下室至如下官當何言哉夫以魯連之智辭祿而不返接輿之賢行歌而忘歸子陵閉闗於東越仲蔚杜門於西秦亦良可知也若使下官事非其虚罪得其實亦當鉗口吞舌伏匕首以殞身何以見齊魯奇節之人燕趙悲歌之士乎方今聖歴欽明天下樂業青雲浮洛榮光塞河西洎臨洮狄道北距飛狐陽原莫不浸仁沐義昭景飲醴而下官抱痛圜門含憤獄户一物之微有足悲者仰惟大王少垂明白則梧丘之魂不愧於沈首鵠亭之鬼無恨於灰骨不任肝膽之切敬因執事以聞   經濟類編卷五十二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五十三   明 馮琦馮瑗 撰   文學類七   設論【十八則】   宋玉對楚王問 楚襄王問於宋玉曰先生其有遺行與何士民衆庻不譽之甚也宋玉對曰唯然有之願大王寛其罪使得畢其辭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千人其為陽阿薤露國中屬而和者數百人其為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十人引商刻羽雜以流徵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人而已是其曲彌高其和彌寡故鳥有鳯而魚有鯤鳯凰上撃九千里絶雲霓負蒼天翺翔乎杳之上夫藩籬之鷃豈能與之料天地之高哉鯤魚朝發崑崙之墟鬐於碣石暮宿於孟諸夫尺澤之鯢豈能與之量江海之大哉故非獨鳥有鳯而魚有鯤也士亦有之夫聖人瑰意琦行超然獨處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為哉   漢東方朔非有先生論 非有先生仕於呉進不能稱往古以廣主意退不能揚君美以顯其功黙然無言者三年矣呉王恠而問之曰寡人獲先人之功寄於衆賢之上夙興夜未嘗或怠也今先生率然高舉逺集呉地將以輔治寡人誠竊嘉之體不安席食不甘味目不視靡曼之色耳不聽鐘鼓之音虚心定志欲聞流議者三年於兹矣今先生進無以輔治退不揚主譽竊為先生不取也盖懐能而不見是不忠也見而不行主不明也意者寡人殆不明乎非有先生伏而唯唯呉王曰可以談矣寡人將竦意而覽焉先生曰於戲可乎哉談何容易夫談者有悖於目而拂於耳謬於心而便於身者或有恱於目順於耳快於心而毁於行者非有眀王聖主孰能聽之矣呉王曰何為其然也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先生試言寡人將覽焉先生對曰昔關龍逢深諌於桀而王子比干直言於紂此二臣者皆極慮盡忠閔主澤不下流而萬民騷動故直言其失切諌其邪者將以為君之榮除主之禍也今則不然反以為誹謗君之行無人臣之禮果紛然傷於身蒙不辜之名戮及先人為天下笑故曰談何容易是以輔弼之臣瓦解而邪謟之人並進遂及飛亷惡來革等二人皆詐偽巧言利口以進其身隂奉彫琢刻鏤之好以納其心務快耳目之欲以苟容為度遂徃不戒身没被戮宗廟崩弛國家為墟殺戮賢臣親近讒夫詩不云乎讒人㒺極交亂四國此之謂也故卑身賤體説色微辭愉愉喣喣終無益於主上之治即志士仁人不忍為也將儼然作矜莊之色深言直諌上以拂人主之邪下以損百姓之害則忤於邪主之心歴於衰世之法故養夀命之士莫肯進也遂居深山之間積土為室編蓬為戸彈琴其中以詠先王之風亦可以樂而忘死矣是以伯夷叔齊避周餓於首陽之下後世稱其仁如是邪主之行固足畏也故曰談何容易於是呉王戄然易容捐薦去几危坐而聽先生曰接輿避世箕子披髪徉狂此二子者皆避濁世以全其身者也使遇明王聖主得賜清讌之間寛和之色發憤畢誠圖畫安危揆度得失上以安主體下以便萬民則五帝三王之道可幾而見也故伊尹蒙耻辱負鼎俎和五味以干湯太公釣於渭之陽以見文王心合意同謀無不成計無不從誠得其君也深念逺慮引義以正其身推恩以廣其下本仁祖義褒有徳祿賢能誅惡亂總逺方一統類美風俗此帝王所由昌也上不變天性下不奪人倫則天地和洽逺方懐之故號聖主臣子之職既加矣於是裂地定封爵為公侯傳國子孫名顯後世民到于今稱之以遇湯與文王也太公伊尹以如此龍逢比干獨如彼豈不哀哉故曰談何容易於是呉王穆然俛而深惟仰而泣下交頥曰嗟乎余國之不亡也綿綿連連殆哉世之不絶也於是正明堂之朝齊君臣之位舉賢才布徳惠施仁義賞有功躬節儉减後宮之費損車馬之用放鄭聲逺佞人省庖厨去侈靡卑宮館壊苑囿塡池塹以與貧民無産業者開内藏賑貧窮存老恤孤獨薄賦斂省刑罰行此三年海内晏然天下大治隂陽調和萬物咸得其宜國無灾害之變民無饑寒之色家給人足畜積有餘囹圄空虚鳯凰來集麒麟來郊甘露既降朱草萌芽逺方異俗之人嚮風慕義各奉其職而來朝賀故治亂之道存亡之端若此易見而君人者莫肯為也臣愚竊以為過故詩曰王國克生惟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此之謂也   答客難 客難東方朔曰蘇秦張儀一當萬乘之主而身都卿相之位澤及後世今子大夫修先王之術慕聖人之議諷誦詩書百家之言不可勝記著於竹帛唇腐齒落服膺而不可釋好善樂道之效明白甚矣自以為智能海内無雙即可謂博聞辨智矣然悉力盡忠以事聖帝曠日持久積數十年官不過侍郎位不過執㦸意者尚有遺行邪同胞之徒無所容居其故何也東方先生喟然長息仰而應之曰是固非子之所能知彼一時也此一時也豈可同哉夫蘇秦張儀之時周室大壊諸侯不朝力政爭權相擒以兵并為十二國未有雌雄得士者强失士者亡故説得行焉自處尊位珍寳充内外有倉廪澤及後世子孫長享今則不然聖帝徳流天下震摺諸侯賔服連四海之外以為帶安於覆盂天下平均合為一家動發舉事猶運之掌賢與不肖何以異哉遵天之道順地之理物無不得其所故綏之則安動之則苦尊之則為將卑之則為虜之則在青雲之上抑之則向深淵之下用之則為虎不用則為鼠雖欲盡節效情安知前後夫天下之大士民之衆竭精馳説並進輻輳者不可勝數悉力慕之困於衣食或失門户使蘇秦張儀與僕並生於今之世曾不得掌故安敢望侍郎乎傳曰天下無害雖有聖人無所施其才上下和同雖有賢者無所立功故曰時異事異雖然安可以不務脩身乎哉詩曰鼓鍾于宮聲聞於外鶴鳴九臯聲聞于天茍能脩身何患不榮太公體行仁義七十有二逢文王得信其說封于齊七百歳而不絶此士所以日夜孳孳修學敏行而不敢怠也譬若鶺鴒飛且鳴矣傳曰天不為人之惡寒而輟其冬地不為人之惡險而輟其廣君子不為小人之匈匈而易其行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行君子道其常小人計其功詩云禮義之不愆何恤人之言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纊充耳所以塞聰明有所不見聰有所不聞舉大徳赦小過無求備於一人之義也枉而直之使自得之優而柔之使自求之揆而度之使自索之盖聖人之教化如此欲其自得之則敏且廣矣今世之處士時雖不用塊然無徒廓然獨居上觀許由下察接輿計同范蠡忠合子胥天下和平與義相扶寡偶少徒固其宜也子何疑於予哉若夫燕之用樂毅秦之任李斯酈食其之下齊說行如流曲從如環所欲必得功若丘山海内定國家安是遇其時者也子又何恠之耶語曰以筦窺天以蠡測海以筳撞鍾豈能通其條貫考其文理發其音聲哉由是觀之譬猶鼱鼩之襲狗孤豚之咋虎至則靡耳何功之有今以下愚而非處士雖欲勿困固不得已此適足以明其不知權變而終惑於大道也揚雄解嘲 客嘲揚子曰吾聞上世之士人綱人紀不生則已生必上尊人君下榮父母析人之珪儋人之爵懐人之符分人之祿紆青拖紫朱丹其轂今吾子幸得遭明盛之世處不諱之朝與羣賢同行歴金門上玉堂有日矣曽不能畫一竒出一䇿上說人主下談公卿目如耀星舌如電光一從一横論者莫當顧黙而作太五千文枝葉扶䟱獨説四十餘萬言深者入黄泉高者出蒼天大者含元氣細者入無間然而位不過侍郎擢纔給事黄門意者元得無尚白乎何為官之拓落也揚子笑而應之曰客徒欲朱丹吾轂不知一跌將赤吾之族也徃者周網解結羣鹿爭逸離為十二合為六七四分五剖並為戰國士無常君國無定臣得士者富失士者貧矯翼厲翮恣意所存故或自盛以槖或鑿坏以遁是故鄒衍以頡頏而取世資孟軻雖連蹇猶為萬乘師今大漢左東海右渠搜前番禺後陶塗東南一尉西北一侯徽以紏墨制以鑕鈇散以禮樂風以詩書曠以歳月結以倚廬天下之士雷動雲合魚鱗雜襲咸營于八區家家自以為稷契人人自以為臯陶戴縰垂纓而談者皆擬於阿衡五尺童子羞比晏嬰與夷吾當途者升青雲失路者委溝渠旦握權則為卿相夕失勢則為匹夫譬若江湖之崖渤澥之島乘鴈集不為之多雙鳬飛不為之少昔三仁去而殷墟二老歸而周熾子胥死而呉亡種蠡存而越覇五羖入而秦喜樂毅出而燕懼范睢以折摺而危穣侯蔡澤以噤吟而笑唐舉故當其有事也非蕭曹子房平勃樊霍則不能安當其無事也章句之徒相與坐而守之亦無所患故世亂則賢哲馳騖而不足世治則庸夫高枕而有餘夫上世之士或解縛而相或釋褐而傅或倚夷門而笑或横江潭而漁或七十說而不遇或立談而封侯或枉千乘於陋巷或擁篲而先驅是以士頗得信其舌而奮其筆窒隙蹈瑕而無所詘也當今縣令不請士郡守不迎師羣卿不揖客將相不俛眉言竒者見疑行殊者得辟是以欲談者卷舌而同聲欲歩者擬足而投跡嚮使上世之士處乎今世策非甲科行非孝亷舉非方正獨可疏時道是非高得待詔下觸聞罷又安得青紫且吾聞之炎炎者滅隆隆者絶觀雷觀火為盈為實天收其聲地藏其熱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攫拏者亡黙黙者存位極者高危自守者身全是故知知黙守道之極爰清爰静游神之庭惟寂惟漠守徳之宅世異事變人道不殊彼我易時未知何如今子乃以鴟梟而笑鳯凰執蝘蜓而嘲龜龍不亦病乎子之笑我之尚白吾亦笑子病甚不遇俞跗與扁鵲也悲夫客曰然則靡無所成名乎范蔡以下何必哉揚子曰范睢魏之亡命也折脇摺髂免於徽索翕肩蹈背扶服入槖激昻萬乘之主介涇陽抵穣侯而代之當也蔡澤山東之匹夫也顩頥折頞涕唾流沬西揖强秦之相搤其咽而亢其氣拊其背而奪其位時也天下已定金革已平都於洛陽婁敬委輅脫輓掉三寸之舌建不㧞之策舉中國徙之長安適也五帝垂典三王傳禮百世不易叔孫通起于枹鼓之間解甲投戈遂作君臣之儀得也呂刑靡敝秦法酷烈聖漢權制而蕭何造律宜也故有造蕭何之律於唐虞之世則悖矣有作叔孫通儀於夏殷之時則惑矣有建婁敬之策於成周之世則繆矣有談范蔡之説於金張許史之間則狂矣夫蕭規曹随留侯畫䇿陳平出竒功若㤗山響若坁隤雖其人之贍智哉亦㑹其時之可為也故為可為於可為之時則從為不可為於不可為之時則凶若夫藺生收功於章臺四皓采榮於南山公孫創業於金馬驃騎發跡於祁連司馬長卿竊貲於卓氏東方朔割炙於細君僕誠不能與此數子並故黙然獨守吾太解難 客難揚子曰凡著書者為衆人之所好也美味期乎合口工聲調於比耳今吾子乃抗辭幽説閎意指獨馳騁於有亡之際而陶冶大鑪㫄薄羣生歴覽者兹年矣而殊不寤亶費精神於此而煩學者於彼譬畫者畫於無形者放於無聲殆不可乎揚子曰俞若夫閎言崇議幽微之塗盖難與覽者同也昔人有觀象於天視度於地察法於人者天麗且彌地普而深昔人之辭廼玉廼金彼豈好為艱難哉勢不得已也獨不見夫翠虬絳螭之將登乎天必聳身於蒼梧之淵不階浮雲翼疾風虚舉而上升則不能撠膠葛騰九閎日月之經不千里則不能燭六合耀八紘㤗山之高不嶕嶢則不能浡滃雲而散歊蒸是以宓羲氏之作易也綿絡天地經以八卦文王附六爻孔子錯其象而彖其辭然後發天地之藏定萬物之基典謨之篇雅頌之聲不温純深潤則不足以揚鴻烈而章緝熈盖胥靡為宰寂寞為戶大味必淡大音必希大語呌呌大道低囬是以聲之者不可同於衆人之耳形之美者不可混于世俗之目辭之衍者不可齊於庸人之聽今夫者高張急徽追趍逐則坐者不期而附矣試為之施咸池揄六莖發簫韶詠九成則莫有和也是故鍾期死伯牙絶破琴而不肯與衆鼓人亡則匠石輟斤而不敢妄斲師曠之調鐘俟知音者之在後也孔子作春秋幾君子之前睹也老聃有遺言貴知我者希此非其操歟   班固賔戲 賔戲主人曰盖聞聖人有一定之論烈士有不易之分亦云名而已矣故太上有立徳其次有立功夫徳不得後身而特盛功不得背時而獨彰是以聖哲之治棲棲遑遑孔席不暖墨突不黔由此言之取舍者昔人之上務著作者前列之餘事耳今吾子幸遊帝王之世躬帶紱冕之服浮英華湛道徳矕龍虎之文舊矣卒不能攄首尾奮翼鱗振㧞洿塗跨騰風雲使見之者影駭聞之者響震徒樂枕經藉書紆體衡門上無所蔕下無所根獨攄意乎宇宙之外銳思於毫芒之内濳神黙記縆以年歳然而器不賈於當已用不效於一世雖馳辯如波濤摛藻如春華猶無益於殿最也意者且運朝夕之策定合㑹之計使存有顯號亡有美謚不亦優乎主人爾而笑曰若賔之言所謂見世利之華闇道徳之實守窔奥之熒爥未仰天庭而覩白日也曩者王塗蕪穢周失其馭侯伯方軌戰國横騖於是七雄虓闞分裂諸夏龍戰虎爭遊說之徒風颮電並起而救之其餘焱飛景附霅煜其間者盖不可勝載當此之時搦朽磨鈍鉛刀皆能一㫁是故魯連飛一矢而蹶千金虞卿以顧盼而捐相印夫啾發投曲感耳之聲合之律度淫䵷而不可聽者非韶夏之樂也因勢合變偶時之㑹風移俗易乖迕而不可通者非君子之法也及至從人合之衡人散之亡命漂説羈旅騁辭商鞅挾三策以鑽孝公李斯奮時務而要始皇彼皆躡風塵之㑹履顚沛之勢據徼乘邪以求一日之富貴朝為榮華夕而顦顇福不盈眥禍溢於世凶人且以自悔况吉士而是頼乎且功不可以虚成名不可以偽立韓設辨以徼君呂行詐以賈國説難既遒其身乃囚秦貨既貴厥宗亦墜是以仲尼抗浮雲之志孟軻養浩然之氣彼豈樂為迂濶哉道不可以二也方今大漢灑掃羣穢夷險芟荒廓帝紘恢皇綱基隆於羲農䂓廣於黄唐其君天下也炎之如日威之如神函之如海養之如春是以六合之内莫不同源共流沐浴徳禀仰太和枝附葉著譬猶草木之植山林鳥魚之毓川澤得氣者蕃滋失時者零落叅天地而施化豈云人事之厚薄哉今吾子䖏皇代而論戰國曜所聞而疑所覿欲從堥敦而度高乎㤗山懐汎濫而測深乎重淵亦未至也賔曰若夫鞅斯之倫衰周之凶人既聞命矣敢問上古之士處身行道輔世成名可述於後者黙而已乎主人曰何為其然也昔者咎繇謨虞箕子訪周言通帝王謀合神聖殷説夢發於傅巗周望兆動於渭濵齊寗激聲於康衢漢良受書於邳垠皆俟命而神交匪詞言之所信故能建必然之䇿展無窮之勲也近者陸子優游新語以興董生下帷發藻儒林劉向司籍辯章舊聞揚雄譚思法言太皆及時君之門闈究先聖之壼奥婆娑乎術藝之塲休息乎篇籍之囿以全其質而發其文用納乎聖徳烈炳乎後人斯非亞歟若乃伯夷行于首陽柳惠降志而辱仕顔耽樂於簞瓢孔終篇於西狩聲盈塞於天淵眞吾徒之師表也且吾聞之一隂一陽天地之方乃文乃質王道之綱有同有異聖哲之常故曰愼修所志守爾天符委命共已味道之腴神之聽之名其舍諸賔又不聞和氏之璧韞於荆石隋侯之珠藏於蚌蛤乎歴世莫眡不知其將含景曜吐英精曠千載而流光也應龍濳於潢汙魚黿媟之不覩其能奮靈徳合風雲超忽荒而躆昊蒼也故夫泥蟠而天飛者應龍之神也先賤而後貴者和隋之珍也時闇而久章者君子之眞也若乃牙曠清耳於管絃離婁目於毫分逢蒙絶技於矢般輸摧巧於斧斤良樂軼能於相馭烏獲力於千鈞和鵲發精於鍼石研桑心計於無垠走亦不任厠技於彼列故宻爾自娯於斯文   崔駰逹㫖 或説已曰易稱備物致用可觀而有所合故能扶陽以出順隂而入春發其華秋收其實有始有極爰登其質今子韞櫝六經服膺道術歴世而游高談有日俯鉤深於重淵仰探逹乎九乾窮至賾於幽微測濳隱之無源然下不歩卿相之庭上不登王公之門進不黨以讚已退不黷於庸人獨師友道徳合符嚢貞抱景特立與士不羣盖高樹靡隂獨木不林隨時之宜道貴從凡于時太上運天徳以君世憲王僚而布官臨雍泮以恢儒疏軒冕以崇賢率惇徳以厲忠孝揚茂化以砥仁義選利器於良材求鏌鋣於明智不以此時攀台階闚紫闥據高軒望朱闕夫欲千里而咫尺未發竊惑焉故英人乘斯時也猶逸禽之赴深林蝱蚋之趨大沛胡為嘿嘿而久沉滯也答曰有是言乎子苟欲勉我以世路不知其跌而失吾之度也古者隂陽始分天地初制皇綱云緒帝紀乃設傳序歴數三代興滅昔大庭尚矣赫胥㒺識淳樸散離人物錯乖高辛攸降厥趨各違道無常稽與時張弛失仁為非得義為是君子通變各審所履故士或掩目而淵濳或盥耳而山棲或草耕而僅飽或木茹而長饑或重聘而不來或屢黜而不去或冐訽以干進或望色而斯舉或以役夫發夢於王公或以漁父見兆於元龜若夫紛繷塞路凶虐播流人有昏墊之戹主有疇咨之憂條垂藟蔓上下相求於是乎賢人授手援世之災䟦渉赴俗急斯時也昔堯含慼而臯陶謨高祖嘆而子房慮禍不散而曹絳奮結不解而陳平權及其䇿合道從克亂弭衝乃將鏤珪冊顯功銘昆吾之冶勒景㐮之鍾與其有事則褰裳濡足冠挂不顧人溺不拯則非仁也當其無以則躐纓整襟規矩其歩徳譲不修則非忠也是以儉則救俗平則守禮舉以公心不私其體今聖上之育斯人也樸以皇質彫以唐文六合怡怡比屋為仁一天下之衆異齊品類之萬殊参差同量坯冶一陶羣生得理庶績其凝家家有以和樂人人有以自優威械藏而俎豆布六典陳而九刑措濟兹兆庻出於平易之路雖有力牧之略尚父之厲伊臯不論奚事范蔡夫廣厦成而茂木暢逺求存而良馬縶隂事終而水宿藏塲功畢而大火入方斯之際處士山積學者川流衣裳被宇冠盖雲浮譬猶衡陽之林岱隂之麓伐尋抱不為之稀藝拱把不為之數悠悠㒺極亦各有得彼採其華我收其實舍之則藏已所學也故進動以道則不辭執珪而秉柱國復靜以理則不厭糟糠而安藜藿夫君子非不欲仕也恥夸毗以求舉非不欲室也惡登牆而摟處叫呼衒鬻縣旌自表非隋和之寳也暴智耀世因以干祿非仲尼之道也游不倫黨茍以狥已汗血競時利合而友子笑我之沉滯吾亦病子屑屑而不已也先人有則而我弗虧行有枉徑而我非隨臧否在予唯世所議固將因天質之自然誦上哲之高訓詠太平之清風行天下之至順懼吾躬之穢徳勤百畆之不耘縶余馬以安行俟性命之所存昔孔子起威於夾谷晏嬰發勇於崔杼曹劌舉節於柯盟卞嚴克㨗於彊禦范蠡錯勢於㑹稽伍員樹功於栢舉魯連辯言以退燕包胥單辭而存楚唐且華顚以悟秦甘羅童牙而報趙原衰見亷於壺飱宣孟收徳於束脯呉札結信於丘木展季効貞於門女顔囘明仁於度轂程嬰顯義於趙武僕誠不能編徳於數者竊慕古人之所序張衡應間説 有間余者曰盖聞前哲首務務於下學上逹佐國理民有云為也朝有所聞則夕行之立功立事式昭徳音是故伊尹思使君為堯舜而民處唐虞彼豈虚言而已哉必旌厥素爾咎單巫咸實守王家申伯樊仲實幹周邦服衮而朝介圭作瑞厥跡不朽垂烈後昆不亦丕歟且學非以要利而富貴萃之貴以行令富以施惠惠施令行故易稱以大業質以文美實由華興器頼彫飾為好人以輿服為榮吾子性徳體道篤信安仁約已博藝無堅不鑽以思世路斯何逺矣曩滯日官令又原之雖老氏曲全進道若退然行亦以需必也學非所用術有所仰故臨川將濟而舟楫不存焉徒經思天衢内昭獨智固合理民之式也故嘗見謗於鄙儒深厲淺掲隨時為義曾何貪於支離而習其孤技邪參輪可使自轉木雕猶能獨飛已垂翅而還故棲盍亦調其機而銛諸昔有文王自求多福人生在勤不索何獲曷若卑體屈已美言以相尅鳴於喬木乃金聲而玉振之用後勲雪前吝倖佷不柔以意誰靳也應之曰是何觀同而見異也君子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徳之不崇不耻祿之不夥而耻智之不博是故藝可學而行可力也天爵髙懸得之在命或不速而自懐或羡旃而不臻求之無益故智者靣而不思阽身以徼幸固貪夫之所為未得而豫䘮也枉尺直尋議者譏之盈欲虧志孰云非羞於心有猜則簋飱饌餔猶不屑餐旌瞀以之意之無疑則兼金盈百而不嫌辭孟軻以之士或解裋褐而襲黼黻或委臿築而據文軒者度徳拜爵量績受祿也輸力致庸受必有階渾元初基靈軌未紀吉凶紛錯人用朣朦黄帝為斯深惨有風后者是焉亮之察三辰於上跡禍福於下經緯厯數然後天歩有常則風后之為也當少昊清陽之末實或亂徳人神襍擾不可方物重黎又相顓頊而申理之日月即次則重黎之為也人各有能因藝受任鳥師别名四叔三正官無二業事不並齊晝長則宵短日南則景北天且不堪兼况以人該之夫龍迎夏則陵雲而奮鱗樂時也渉冬則淈泥而濳蟠避害也公旦道行故制典禮以尹天下懼教誨之不從有人之不理仲尼不遇故論六經以俟來辟耻一物之不知有事之無範所考不齊如何可一夫戰國交爭戎車競驅君若綴旒人無所麗燭武縣縋而秦伯退師魯連係箭而聊城弛析從往則合横來則離安危無常要在説夫咸以得人為梟失士為尤故樊噲披帷入見高祖高祖踞洗以對酈生當此之㑹乃黿鳴而鼈應也故能同心戮力勤恤人隠奄受區夏遂定帝位皆謀臣之由也故一介之策各有攸建子長諜之爛然有第夫女魃北而應龍翔洪鼎聲而軍容息溽暑至而鶉火棲寒氷沍而黿鼉蟄今也皇澤宣洽海外混同萬方億醜并質共劑若修成之不暇尚何功之可立立事有三言為下列下列且不可庶矣奚冀其二哉于兹縉紳如雲儒士成林及津者風攄失塗者幽僻遭遇難要趨偶為幸世易俗異事勢乖殊不能通其變而一度以揆之斯契船而求劔守株而伺也冐愧逞願必無仁以繼之有道者所不履也越王勾踐事此故厥緒不永㨗徑邪至我不忍以投歩干進茍容我不忍以歙肩雖有犀舟勁檝猶人渉卬否有湏者也姑亦奉順敦篤守以忠信得之不休不獲不吝不見是而不惽居下位而不憂允上徳之常服焉方將師天老而友地典與之乎高睨而大談孔甲且不足慕焉稱殷彭及周與世殊技固孤是求子憂朱泙曼之無所用吾恨輪扁之無所教也子覩木雕獨飛愍我垂翅故棲吾感蠧鼃附鴟悲爾先笑而後號也斐豹以斃督燔書禮至以掖國作銘高以牛餼退敵墨翟以榮帶全城貫高以端辭顯義蘇武以秃節效貞蒲且以飛矰逞巧詹何以沈鉤致精奕秋以棋局取譽王豹以清謳流聲僕進不能參名於二立退又不能羣彼數子愍三墳之既頽惜八索之不理庶前訓之可鑽聊朝隱乎柱史且韞櫝以待價踵顔氏以行止曾不慊夫晉楚敢告成於知己   蔡邕釋誨 有務世公子誨於華顚胡老曰盖聞聖人之大寳曰位故以人守位以財聚人然則有位斯貴有財斯富行義逹道士之司也故伊摯有負鼎之衒仲尼設執鞭之言寗子有清商之歌百里有豢牛之事夫如是則聖哲之通趣古人之明志也夫子生清穆之世秉醇和之靈覃思典籍韞櫝六經安貧樂賤與世無營沈精重淵志高㝠包括無外綜析無形其已久矣曾不能㧞萃出羣揚芳飛文登天庭叙彛倫掃六合之穢慝清宇宙之埃塵連光芒於白日屬炎氣於景雲時逝歲暮黙而無聞小子惑焉是以有云方今聖上寛明輔弼賢智崇英逸偉不墜於地徳宏者建宰相而裂土才羡者荷榮祿而蒙賜盍亦囘途要至俛仰取容輯當世之利定不㧞之功榮家宗於此時遺不滅之令蹤夫獨未之思耶何為守彼而不通此胡老慠然而笑曰若公子所謂覩曖昧之利而忘昭晳之害專必成之功而忽蹉跌之敗者已公子謖爾斂袂而興曰胡為其然也胡老曰居吾將釋爾昔自太極君臣始基有羲皇之洪寧唐虞之至時三代之隆亦有緝熈五伯扶微勤而撫之於斯以降天綱縱人紘弛王塗壊太極陁君臣土崩上下瓦解於是智者騁詐辯者馳説武夫奮略戰士講銳電駭風馳霧散雲披變詐乖詭以合時宜或畫一策而綰萬金或談崇朝而錫瑞珪連衡者六印磊落合從者駢組流離隆貴翕習積富無涯據巧蹈機以忘其危夫華離蔕而萎條去幹而枯女冶容而淫士背道而辜人毁其滿神疾其邪利端始萌害漸亦芽遫遫方穀夭夭是加欲豐其屋乃蔀其家是故天地否閉聖哲濳形石門守晨沮溺耦耕顔歜抱璞蘧瑗保生齊人歸樂孔子斯征雍渠驂乘逝而遺輕夫豈傲主而背國乎道不可以傾也且我聞之曰南風至則黄鍾應融風動而魚上氷蕤賔統則微隂萌蒹葭蒼而白露凝寒暑相推隂陽代興運極則化理亂相承今大漢紹陶唐之洪烈盪四海之殘災隆隱天之高拆絙地之基皇道惟融帝猷顯丕泜泜庶類含甘吮滋檢六合之羣品濟之乎雍熈羣僚恭已於職司聖主垂拱乎兩楹君臣穆穆守之以平濟濟多士端委縉珽漸鴻盈階振鷺充庭譬猶鍾山之玉泗濵之石累圭璧不為之盈採浮磬不為之索曩者洪源辟而四隩宅武功定而干戈戢玁狁襄而吉甫宴城濮㨗而晉凱入故當其有事也則蓑笠並載擐甲揚鋒不給於務當其無事也則舒紳緩珮鳴玉以歩綽有餘裕夫世臣門子御之族天隆其祐主豐其祿抱膺從容爵位自從攝須理髯餘官委貴其進取也順傾轉圓不足以喻其便逡廵放屣不足以况其易故百夫有逸羣之才人人有優贍之智童子不問疑於老成瞳矇不稽謀於先生心恬淡於守高意無為於持盈粲乎煌煌莫非華榮明哲泊焉不失所寧狂摇振蕩乃亂其情貪夫狥財夸者死權瞻仰此事體躁心煩闇謙盈之效迷損益之數騁駑駘於修路慕騏驥而増驅卑俯乎外戚之門乞助乎近貴之譽榮顯未副從而顚踣下獲熏胥之辜高受滅家之誅前車已覆襲軌而鶩曾不鍳禍以知畏懼予惟悼哉害其若是天高地厚跼而之怨豈在明患生不思戰戰兢兢必慎厥尤且用之則行聖訓也舍之則藏至順也夫九河盈溢非一閈所防帶甲百萬非一勇所今子責匹夫以清宇宙庸可以水旱而累堯湯乎懼煙炎之毁熸何光芒之敢揚哉且夫地將震而樞星直井無景則日隂食元首寛則望舒朓侯王肅則月側匿是以君子推微逹著尋端見緒履霜知氷踐露知暑時行則行時止則止消息盈沖取諸天紀利用遭㤗可與處否樂天知命持神任已羣車方奔乎險路安能與之齊軌思危難而自豫故在賤而不耻方將騁馳乎典籍之崇塗休息乎仁義之淵藪盤旋乎孔周之庭宇揖儒墨而與為友舒之足以光四表收之則莫能知其所有若乃丁千載之運應神靈之符闓閶闔乘天衢擁華盖而奉皇樞納元策於聖徳宣太平於中區計合謀從已之圖也勲績不立予之辜也龜鳳山翳霧露不除踊躍草萊祗見其愚不知我者將謂之迂修業思眞棄此焉如靜以俟命不斁不渝百歲之後歸乎其居幸其獲稱天所誘也罕漫而已非己咎也昔伯翳綜聲於鳥語葛盧辨音於鳴牛董父受氏於豢龍奚仲供徳於衡輈倕氏興政於巧工造父登御於驊驑非子享土於善圉狼曋取右於禽囚弓父畢精於筋角佽非明勇於赴流夀王創基於格五東方要幸於談優上官效力於執盖羊據相於運籌僕不能參跡於若人故抱璞而優游於是公子仰首降階忸怩而避胡老乃揚衡含笑援琴而歌歌曰練余心兮浸太清滌穢濁兮存正靈和液暢兮神氣寧情志泊兮心亭亭嗜欲息兮無由生踔宇宙而遺俗兮翩翩而獨征   夏侯湛抵疑 當路子有疑夏侯湛者而謂之曰吾聞有其才而不遇者時也有其時而不遇者命也吾子童幼而岐嶷弱冠而著徳少而流聲長而垂名㧞萃始立而登宰相之朝揮翼初儀而受卿尹之舉盪典籍之華談先王之言入閶闔躡丹墀染彤管吐洪煇干當世之務觸人主之威有效矣而官不過散郎舉不賢良鳯棲五期龍蟠六年英耀秃落羽儀摧殘而獨雍容藝文蕩駘儒林志不輟著述之業口不釋雅頌之音徒費精而耗力勞神而苦心此術亦以薄矣而終莫之辯宜吾子之陸沈也且以言乎才則吾子優矣以言乎時則子之所與二三公者義則骨肉之固交則明道之觀也富於徳貴於官其所發明雖叩牛操築之客傭賃抱闗之負俗懐譏之士猶將登為大夫顯為卿尹於何有寳咳唾之音愛錙銖之力向若垂一鱗囘一翼令吾子攀其飛騰之勢挂其羽翼之末猶奮迅於雲霄之際騰驤於四極之外今乃金口玉音漠然沈黙使吾子栖遲窮巷守此困極心有窮志貌有饑色吝江河之流不以濯舟船之畔惜東璧之光不以寓貧婦之目抑非二三公之蔽賢也寔吾子之拙惑也夏侯子曰噫湛也幸有過人必知之矣吾子所以褒飾之大矣斟酌之喻非小醜之所堪也然過承古人之誨抑因子大夫之忝在弊室敢布其腹心豈能隐几以覽其槩乎客曰敢祗以聽夏侯子曰吾聞先大夫孔聖之言徳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四徳具而名位不至者非吾任也是以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僕也承門户之業受過庭之訓是以得接冠之末充乎士大夫之列頗闚六經之文覽百家之學弱年而入公朝蒙蔽而當顯舉進不能㧞羣出萃却不能排當世志則乍顯乍昧文則乍幽乍蔚知之者則謂之欲逍遙以飬生不知之者則謂之欲遑遑以求逹此皆未是僕之所匱也僕又聞世有道則士無所執其節黜陟明則下不在量其力是以當舉而不辭入朝而酬問僕東野之鄙人頑直之陋生也不識當世之便不逹朝廷之情不能倚靡容悅出入崎傾逐巧㸃妍嘔喁辯佞隨羣班之次伏簡墨之後當此之時若失水之魚䘮家之狗行不勝衣言不出口安能干當世之務觸人主之威適足以露狂簡而增塵垢縱使心有至言言有偏直此委巷之誡非朝廷之欲也今天子以茂徳臨天下以八方六合為四境海内無虞萬國靜九夷之從王化猶洪聲之收清響黎苗之樂函夏若遊形之招惠景鄉曲之徒一介之士曾諷急就習甲子者皆奮筆揚文議制論道出草茅起林藪御青瑣入金墉者無日不有充三臺之寺盈中書之閣有司不能竟其文當年不能編其籍此執政之所厭聞也若乃羣公百辟卿士常伯被朱佩紫耀金白坐而論道者又充路盈寢黄幄玉階之内飽其尺牘矣若僕之言皆糞土之説消磨灰爛垢辱招穢適可充衛士之㸑盈掃除之器譬猶投盈寸之膠而欲使江海易色燒一羽之毛而欲令大鑪增熱若燎原之煙彌天之雲嘘之不益其熱翕之不减其氣今子見僕入朝蹔對便欲坐望高位吐言數百便謂崚嶒一世何吾子之失評也僕因脂車以須放秣馬以待却反耕於枳落歸志乎渦瀬從容乎農夫優游乎卒歳矣古者天子畫土以封羣后羣后受國以臨其邦縣大賞以樂其成列九伐以討其違興衰相形安危相傾故在位者以求賢為務受任者以進才為急今也則九州為一家萬國為百郡政有常道法有恒訓因循而禮樂自定揖譲而天下大順夫道學之貴游閭邑之搢紳皆高門之子世臣之宏風長譽推成而進悠悠者皆天下之彦也諷詁訓傳詩書講儒墨說虛僕皆不如也二三公之簡僕於凡庸之肆顯僕於細猥之中則為功也重矣時而清談則為親也周矣且古之君子不知士則不明不安是以居逸而思危對食而肴乾今也則否居位者以善身為靜以寡交為慎以弱㫁為重以怯言為信不知士者無公誹不得士者不私愧彼在位者皆稷契咎益伊呂周召之倫叔豹仲熊之儔稽古則踰黄唐經緯則越虞夏蔑昆吾之功嗤桓公之勲抵㧙管仲蹉跎晏嬰其逺則欲升鼎湖近則欲超太平方將保重嗇神獨善其身白沖虛仡爾養真雖力挾太山將不舉一羽揚波萬里將不濯一鱗咳唾成珠玉揮袂出風雲豈肯䠥鄙事取才進人此又吾子之失言子獨不聞夫神人乎噏風飲露不食五穀登太清遊山嶽靡芝草弄白玉不因而獨備無假而自足不與人路同嗜欲不與世務齊榮辱故能入無窮之門享不死之年以此言之何待進賢客曰聖人有言曰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今子值有道之世當太平之㑹不攘袂奮氣發謀出竒使鳴鶴受和好爵見縻抑乃沈身郎署約志勤卑不亦羸哉且伊尹之干成湯寗戚之迕桓公或投已鼎俎或庸身飯牛明廢興之機歌白水之流徳入殷王義感齊侯故伊尹起庖厨而登阿衡戚出車下而階大夫外無微介内無請謁矯身擢手徑躡名位吾子亦何不慕賢以自厲希古以慷慨乎夏侯子曰嗚呼是何言歟富與貴是人之所欲非僕之所惡也夫干將之劒陸㫁狗馬水截蛟龍而鉛刀不能入泥騏驥驊騮之乘一日而致千里而駑蹇不能邁畆百錬之鑑别鬚眉之數而壁土不見㤗山鴻鵠一舉横四海之區出青雲之外而尺不陵桑榆此利鈍之較優劣之决也夫欲進其身者不過千萬乘而僕已上朝堂答世問不過顯所知而僕已竭心思盡才學意無雅正可凖論無片言可採是以頓於鄙劣而莫之能起也以此言之僕何為其不自衒哉子不嫌僕徳之不邵而疑其位之不到是猶反鏡而索照登木而下釣僕未以此為不肖也若乃伊尹負鼎以干湯呂尚隐遊以徼文傅説操築以寤主戚擊角以要君此非僕所能也莊周駘蕩以放言君平賣卜以自賢接輿揚狂以蔽身梅福棄家以求仙又非僕之所安也若乃季札節於延陵揚雄覃思於太伯玉和柔於仕懐柳惠三絀於士官僕雖不敏竊頗彷彿其清塵   晉皇甫謐釋勸論 客曰盖聞天以懸象致明地以含通吐靈故黄鐘次序律呂分形是以春華發蕚夏繁其實秋風逐暑冬氷乃結人道以之應機乃發三才連利明若符契故士或同升於唐朝或先學於有莘或通夢以感主或釋釣於渭濵或叩角以干齊或解褐以相秦或冐以安鄭或乘駟以救屯或班荆以求友或借術於黄神故能電飛景㧞超次邁倫騰高聲以奮逺宇宙之清音由此觀之進徳貴乎及時何故屈此而不伸今子以英茂之才游精於六藝之府散意於衆妙之門者有年矣既遭皇禪之朝又投禄利之際委聖明之主偶知己之㑹時清道直可以冲邁此眞吾生濯髪雲漢鴻漸之秋也韜光逐藪含章未曜龍濳九泉䃘然執高棄通道之逺由守介人之局操無乃乖於道之趣乎且吾聞招搖昬廻則天位正五教班叙則人理定如今王命切至委慮有司上招迕主之累下致駭衆之疑逹者貴同何必獨異羣賢可從何必守意方今司命並臻饑不待餐振藻皇塗咸秩天官子獨棲遲衡門放形世表遜遯丘園不睨華好惠不加人行不合道身嬰大疢性命難保若其羲和促轡大火西傾臨川恨晚將復何階夫貴隂賤璧聖所約也顚倒衣裳明所箴也子其鍳先哲之洪範副聖朝之虚心沖靈翼於雲路浴天池以濯鱗排閶闔歩玉岑登紫闥侍北辰翻然景曜雜㳫英塵輔唐虞之主化堯舜之人宣刑措之政配殷周之臣銘功景鍾叅叙彜倫存則鼎食亡為貴臣不亦茂哉而忽金白之輝曜忘青紫之班瞵辭容服之光粲抱弊褐以終年無乃勤乎主人笑而應之曰吁若賔可謂習外觀之暉暉未覩幽人之髣髴也見俗人之不容未喻聖皇之兼愛也循方圓於䂓矩未知大形之無外也故曰天而清地靜而寧含羅萬類旁薄羣生寄生聖世託道之靈若夫春以陽散冬以隂凝㤗液含光元氣混蒸衆品仰化誕制殊徵故進者享天祿處者安丘陵是以寒暑相推四宿代中隂陽不治運化無窮自然分定兩克厥中二物俱靈是謂大同彼此無怨是謂至通若乃衰周之末貴詐賤誠牽於權力以利要榮故蘇子出而六主合張儀入而横勢成亷頗存而趙重樂毅去而燕輕公叔没而魏敗孫臏刖而齊寧蠡種親而越霸屈子踈而楚傾是以君無常籍臣無定名損義放誠一虚一盈故馮以彈劒感主文有反賜之説項奮㧞山之力蒯陳鼎足之勢東郭刼於田榮顔闔耻於見逼斯皆棄禮䘮眞茍榮朝夕之急者也豈道化之本與若乃聖帝之創化也叅徳乎三皇齊風乎虞夏欲温温而和暢不欲察察而明切也欲混混若流不欲蕩蕩而名發也欲索索而條解不欲契契而䋲結也欲芒芒而無垠際不欲區區而分别也欲闇然而内章不欲示白若氷雪也欲醇醇而任徳不欲而執法也是以見機者以動成好遯者無所廹故曰一明一昧徳道之槩一弛一張合禮之方一浮一沈兼得其真故上有勞謙之愛下有不召之臣朝有聘賢之禮野有遯竄之人是以支伯以幽疲距唐李老寄迹於西隣顔氏安陋以成名原憲娯道於至貧榮期以三樂感尼父黔婁定市於布衾干木偃息以存魏荆萊志邁於江岑君平因以著道四皓濳徳於洛濵鄭眞躬耕以致譽幼安發令乎今人皆持難奪之節執不廻之意遭㧞俗之主全彼人之志故有獨定之計者不借謀於衆人守不動之安者不假慮於羣賢故能棄外觀之華通内道之眞去顯顯之明路入昧昧之埃塵宛轉萬情之形表排托虛寂以寄身居無事之宅交釋利之人輕若鴻毛重若泥沈損之不得測之愈深眞吾徒之師表余疾追而不能及者也子議吾失時而駭衆吾亦恠子較論而不折中也夫才不周用衆所斥也寢疾彌年朝所棄也是以胥克之廢丘明列焉伯牛有疾孔子斯歎若黃帝創制於九經岐伯剖腹以蠲腸扁鵲造號而尸起文摯狥命於齊王醫和顯術於秦晉倉公發袐於漢皇華佗存精於獨識仲景垂妙於定方徒恨生不逢乎君人故乞命訴乎明王求絶編於天籙亮我躬之辛苦冀微誠之降霜故俟罪而窮處卻令先釋譏 或有譏余者曰聞之前記夫事與時並名與功偕然則名之與事前哲之急務也是故創制作範匪時不立流稱垂名匪功不記名必須功而乃顯事亦俟時以行止身没名滅君子所耻是以逹人研道探賾索微觀天運之符表考人事之盛衰辯者馳説智者應機謀夫演略武士奮威雲合霧集風激霓飛量時揆宜用取世資小屈大伸存公忽私雖尺枉而尋直終揚光以發輝也今三方鼎峙九有未乂悠悠四海嬰於禍敗嗟道義之沈塞愍生民之顚沛此誠聖賢拯救之秋烈士樹功之㑹也吾子以高朗之才珪璋之質兼覽博闚留心道術無逺不致無幽不悉挺身取命幹兹奥祕躊躇紫闥喉舌是執九考不移有入無出究古今之眞偽計時務之得失雖時獻一策偶進一言釋彼官責慰此素餐固未能輸竭忠欵盡瀝胷肝排方入直惠彼黎元俾吾徒草鄙並有聞焉也盍亦緩衡轡囘軌易塗輿安駕肆思馬斯徂審厲掲以投濟要夷庚之赫憮播秋蘭以芳世副吾徒之彼圖不亦盛與余聞而歎曰嗚呼有若云乎邪夫人心不同實若其靣子雖光麗既美且艶管闚筐舉守厥所見未可以言八紘之形埓信萬事之精練也或人率爾仰而揚衡曰是何言歟是何言歟余應之曰虞帝以靣從為戒孔聖以恱己為尤若子之言良我所思將為吾子論而釋之昔在鴻荒朦昧肇初三皇應籙五帝承符爰暨夏商前典攸書姬衰道缺霸者翼扶嬴氏慘虐吞嚼八區於是從横雲起徂詐如星竒邪蠭動智巧萌生或飾真以讐偽或挾邪以干榮或詭道以要上或鬻技以自矜背正崇邪棄直就佞忠無定分義無常經故鞅法窮而慝作斯義敗而姦成呂門大而宗滅韓辯立而身刑夫何故哉利囘其心寵耀其目赫赫龍章鑠鑠車服媮幸茍得如反如復淫邪荒迷恣睢自極和鸞未調而身在轅側庭宇未踐而棟折榱覆天收其精地縮其澤人吊其躬鬼芟其額初升高岡終隕幽壑朝含榮潤夕為枯魄是以賢人君子深圗逺慮畏彼咎戾超然高舉寧曵尾於塗中穢濁世之休譽彼豈輕主慢民而忽於時務哉盖易著行止之戒詩有靖恭之歎乃神之聽之而道使之然也自我大漢應天順民政治之隆皓若陽春俯憲坤典仰式乾文播皇澤以熈世揚茂化之醲醇君臣履度各守厥眞上垂詢納之宏下有匡救之責士無虚華之寵民有一行之迹粲乎亹亹尚此忠益然而道有隆窳物有興廢有聲有寂有光有翳朱陽否於素秋隂抑於孟春羲和逝而望舒係運氣匿而耀靈陳沖質不永桓靈墜敗英雄雲布豪傑盖世家挾殊議人懐異計故縱横者歘披其胷狙詐者暫吐其舌也今天綱已綴徳樹西隣丕顯祖之宏規縻好爵於士人興五教以訓俗豐九徳以濟民肅明祀以初祭幾皇道以輔真雖峙者未一偽者未合聖人垂戒盖均無貧故君臣協美於朝黎庶欣戴於野動若重規靜若叠矩濟濟偉彦元凱之倫也有過必知顔子之仁也侃侃庶政冉季之治也鷹揚鷙騰伊望之事也總羣俊之上略含薛氏之三計敷張陳之祕策故力征以勤世援華英而不遑豈暇修枯籜於榛穢哉然吾不才在朝累紀託身所天心焉是恃樂滄海之廣深歎嵩嶽之高峙聞仲尼之賛商感鄉校之益已彼平仲之和羮亦進可而替否故矇誦瞽説時有攸獻譬遒人之有采於市閭游童之吟詠乎疆畔庶以增廣福祥輸力規諌若其合也則以闇恊明進應靈符如其違也自我常分退守已愚進退任數不矯不誣循性樂天夫何恨諸此其所以既入不出有而若無者也狹屈氏之常醒濁漁父之必醉溷栁季之卑辱夷叔之高懟合不以得違不以失得不充詘失不慘悸不樂前以顧軒不就後以慮輊不粥譽以干澤不辭愆以忌絀何責之釋何餐之䘏何方之排何直之入九考不移固其所執也方今朝士山積髦俊成羣猶鱗介之濳乎巨海毛羽之集乎鄧林游禽逝不為之尠浮魴臻不為之殷且陽靈幽於唐葉隂精應於商時陽旰請而洪災息桑林禱而甘澤滋行止有道啟塞有期我師遺訓不怨不尤委命恭已我又何辭辭窮路單將反初節綜墳典之流芳尋孔氏之遺藝綴微辭以存道憲先軌而投制韙叔肸之優游美疏氏之遐逝收止足以言歸汎浩然以容商欣環堵以恬媉免咎悔於斯世顧茲心之未㤗懼末塗之泥滯仍永激而増憤肆中懐以告誓昔九方考精於至貴秦牙沈思於殊形薛燭察寳以飛譽瓠梁託以流聲齊拊髀以濟文楚客濳㓂以保荆雍門援琴而挾説韓哀秉轡而馳名盧敖翺翔乎闕若士竦身於雲清余實不能齊技於數子故乃靜然守已而自寧   束晢居釋 束子閒居門人並侍方下帷深譚隱機而咍含毫散藻考撰同異在側者進而問之曰盖聞道尚變通逹者無窮世亂則救其紛時㤗則扶其隆振天維以贊百務熈帝載而鼓皇風生則率土樂其存死則宇内哀其終是以君子屈己伸道不耻於時上國有不索何獲之言周易著躍以求進之辭莘老負金以陳烹割之説齊客當康衢而咏白水之詩今先生耽道修藝嶷然山峙濳朗通微洽覽深識夜兼亡寐之勤晝騁鑽之思曠年累稔不墮其志鱗翼成而愈伏術業優而不試乃欲闔匱辭價泥蟠深處永戢琳琅之耀匿首窮魚之渚當唐年而慕長沮邦有道而反武識彼迷此愚竊不取若乃士以㧞登進必待求附勢之黨横擢則林藪之彦不抽丹墀歩紈袴之童東野遺白顚之叟盍亦因子都而事博陸憑鷁首以渉洪流蹈翠雲以駭逸龍振光耀以驚沈鰌徒屈蟠於塪井盼天路而不遊學既積而自困夫何為乎祕丘且嵗不我與時若奔駟有來無反難得易失先生不知盱豫之誡悔遲而忘夫朋盍之義務疾亦豈登海湄而抑東流之水臨虞泉而招西歸之日徒以曲畏為梏儒學自桎囚大道於環堵苦形骸於蓬室豈若託身權戚憑勢假力擇棲芳林飛不待翼夕宿七娥之房朝享五鼎之食匡三正則㤗階平贊五教而玉繩直孰若茹藿餐蔬終身自匿哉束子曰居吾將導爾以君子之道論爾以出處之事爾其明受余訊謹聽余志昔元一既啓兩儀肇立離光夜隱望舒晝戢羽族翔林蟩蛁赴濕物從性之所安士樂志之所執或背豐榮以巖栖或排蘭闥而求入在野者龍逸在朝者鳯集雖其軌迹不同而道無貴賤必安其業交不相羡稷契奮庸以宣道巢由洗耳以避禪同垂不朽之稱俱入賢者之流參名比譽誰劣誰優何必貪與二八羣而耻為七人之儔乎且道暌而通士不同趣吾竊綴處者之末行未敢聞子之高喻將忽蒲輪而不盼夫何權威之云附哉昔周漢中衰時難自託福兆既開患端亦作朝遊巍峩之宮夕墜崢嶸之壑晝笑夜歎晨華暮落忠不足以衛已過不可以預度是以士諱登朝而競赴林薄或毁名自汙或不食其禄比從政於匣笥之譬官者於郊廟之犢公孫泣涕而辭相揚雄抗論於赤族今大晉熈隆六合寧靜蜂蠆止毒熊羆輟猛五刑勿用八紘備整主無矯肆之怒臣無纓之請上下相安率禮從道朝養觸邪之獸庭有指佞之草禍戮可以忠逃寵祿可以順保且夫進無險懼而惟寂之務者率其性也兩可俱是而舍彼趣此者從其志也盖無為可以解天下之紛澹泊可以救國家之急當位者事有所窮陳策者言有不入翟璜不能囘西隣之冦平勃不能正如意之立干木卧而秦師退四皓起而戚姬泣夫如是何舍何執何去何就謂山岑之林為芳谷底之莽為臭守分任性唯天所授鳥不假甲於魚不借足於獸何必笑孤竹之貧而羡齊景之富耻布衣以肆志寜文裘而拖繡且能約其躬則擔石之畜以豐苟肆其欲則海陵之積不足存道徳者則匹夫之身可榮忘大倫者則萬乘之主猶辱將研六籍以訓世守寂泊以鎮俗偶鄭老於海隅匹嚴叟於僻蜀且世以太虚為輿鑪為肆神遊莫競之林心存無營之室榮利不擾其覺殷憂不干其寐捐夸者之所貪收躁者之所棄薙聖籍之荒蕪總羣言之至一企素履於丘園背纓緌而長逸請子課吾業於千載無聽吾言於今日也   陳琳應譏 客有譏余者云聞君子動作周旋無所茍而已矣今主君鍾隂陽之美總賢聖之風固非世人所能及遭豺狼肆虐社稷隕傾既不能節服義與主存亡而背枉違難耀兹武功徒使震撲山東剝落元元結疑本朝假拒羣姦使已蒙噂沓之謗而他人受討賊之勲捐功棄才以徳取怨今賤文徳而貴武勇任權譎而背舊章無乃非至徳之純美而有闕於後人哉主人曰是何言也夫兵之設亦乆矣所以威不軌而懲浮慝也夫申鳴違父樂羊食子季友鴆兄周公戮弟猶忍而行之王事所不得已也而况將避讒慝之嫌棄社稷之難愛暫勞之民忘永康之樂此庸夫猶所不為何有冠世之士哉昔洪水滔天汎濫中國伯禹躬之過門而不入率萬方之民致力乎溝洫及至簫韶九成百獸率舞垂拱無為而天下宴如夫豈前好勤而後媮樂乎盖以彼勞求斯逸也夫世治則責人以禮世亂則考人以功斯各一時之宜故有論戰陣之權於清廟之堂者則狂矣陳俎豆之器於城濮之墟者則悖矣是以逹人君子必相時以立功必揆宜以處事孝靈既䘮妭官放禍棟臣殘酷宮室焚火主君乃芟凶族夷惡醜蕩滌朝姦清澄守職也既乃卓為封虵幽鴆帝后强以暴國非力所討違而去之宜也是故天賛人和無思不至用能合師百萬若運諸掌者義也今主君以寛宏為宇仁惠為廬若地之載如天之燾故當其聞管籥之聲則恐民之病也見羽旄之美則懼士之勞也察稼穡之不時則推民之匱也臨臺觀之崇高則恤役之病也是以虚心恭巳取人之謨闢四門廣諌路貴讜言賤巧偽慮不專行功不擅美咨事若不及求愆恐不聞用能使賢智者盡其策勇敢者竭其身故舉無遺策而風烈宿宣也   嵇康卜疑集 有逹先生者恢廓其度寂寥䟽闊方而不制亷而不割超世獨歩懐玉被褐交不茍合仕不期逹常以為忠信篤敬直道而行之可以居九夷遊八蠻浮滄海踐河源甲兵不足忌猛獸不為患是以機心不存泊然純素從容縱肆遺忘好惡以天道為一指不識品物之細故也然而大道既隱智巧滋繁世俗膠加人情萬端利之所在若鳥之追鸞富為積蠧貴為聚怨動者多累靜者鮮患爾乃思邱中之隱士樂川上之執竿也於是逺念長想超然自失郢人既没誰為吾質聖人吾不得見兾聞之於數術乃適太史貞父之廬而訪之曰吾有所疑願子卜之貞父乃危坐操蓍拂几陳曰君何以命之先生曰吾寧發憤陳誠讜言帝庭不屈王公乎將卑懦委隨承㫖倚靡為靣從乎寧愷悌宏覆施而不得乎將進趣世利茍容偷合乎寧隱居行義推至誠乎將崇飾矯誣養虚名乎寧斥逐凶佞守正不傾明否臧乎將傲睨滑稽挾智任術為智嚢乎寧與王喬赤松為侶乎將追伊摯而友尚父乎寧隱鱗藏彩若淵中之龍乎寧舒翼揚聲若雲間之鴻乎寧外化其形内隱其情屈身隨時陸沈無名雖在人間實處㝠㝠乎將激昻為清銳思為精行與世異心與俗并所在必聞恒營營乎寧寥落閒放無所矜尚彼我為一不爭不譲遊心皓素忽然坐忘追羲農而不及行中路而惆愴乎將慷慨以為壯感槩以為亮上干萬乘下凌將相尊嚴其容高自矯常如失職懐恨怏怏乎寧聚貨千億擊鐘鼎食枕藉芬芳婉孌美色乎將苦身竭力剪除荆棘山居谷飲倚巖而息乎寕如伯奮仲堪二八為偶排擯共鯀令失所乎將如箕山之夫潁水之父輕賤唐虞而笑大禹乎寧如㤗山之隱徳濳譲而不揚乎將如季札之顯節義慕為子臧乎寧如老聃之清淨微妙守抱一乎將如莊周之齊物變化洞逹而放逸乎寧如夷吾之不吝束縛而終在霸功乎將如魯連之輕世肆志高談從容乎寧如市南子之神勇四固山淵其志乎將如毛公藺生之龍驤虎歩慕為壯士乎此誰得誰失何凶何吉時移俗易好貴慕名臧文不譲位於柳季公孫不歸美於董生賈誼一當於明主絳灌作色而揚聲况今千龍並馳萬徂征紛紜交競逝若流星敢不惟思謀於老成哉太史貞父曰吾聞至人不相逹人不卜若先生者文明在中見素表璞内不愧心外不負俗交不為利仕不謀禄鑒乎古今滌情蕩欲夫如是呂梁可以遊湯谷可以浴方將觀大鵬於南溟又何憂於人間之委曲郭璞客傲 客傲郭生曰王以兼城為寳士以知名為賢明月不妄映蘭葩豈虚鮮今足下既以㧞文秀於叢薈䕃弱根於慶雲陵扶搖而竦翮揮清瀾以濯鱗而響不徹於一臯價不登乎千金傲岸榮悴之際頡頏龍魚之間進不為諧隱退不為放言無沈㝠之韻而希風乎嚴光徒費思於鑽咏摹洞林乎連山尚何名乎攀驪龍之髯撫翠禽之毛者而不得絶霞肆跨天津者未之前聞也郭生粲然而笑曰鷦鷯不可與論雲翼井蛙難與量海鼇雖然將袪子之惑訊以未悟其可乎乃者地維中絶乾光墜采皇運暫囘廓祚淮海龍徳時乘羣才雲駭藹若鄧林之㑹逸翰爛若溟海之納奔濤不煩咨嗟之訪不假蒲帛之招羈九有之竒駿咸總之於一朝豈帷豐沛之英南陽之豪昆吾挺鋒驌驦軒髦杞梓競敷蘭荑爭翹嚶聲冠於伐木援類繁乎㧞茅是以水無浪士巖無幽人刈蘭不暇㸑桂不給安事錯薪乎且夫窟泉之濳不思雲翬熈氷之采不羡旭晞混光耀於埃靄者亦曷願滄浪之深秋陽之映乎登降紛於九五淪湧懸乎龍津蚓蛾以不才陸槁蟒蛇以騰騖暴鱗連城之寳藏於褐裏三秀雖艶糜干麗采香惡乎芬賈惡乎在是以不塵不㝠不驪不騂支離其神憔悴其形形廢則神王迹麤而名生體全者為犧至獨者不孤傲俗者不得以自得黙覺者不足以渉無故不恢心而形遺不外累而智䘮無巖穴而㝠寂無江湖而放浪悟不以應機洞鑒不以昭曠不物物我我不是是非非忘意非我意得意非我懐寄羣籟乎無象域萬殊於一歸不夀殤子不夭彭涓不壯秋毫不小㤗山蚊䖟與天地齊流蜉蝣與大椿齒年然一闔一開兩儀之迹一冲一溢懸象之節渙沍期於寒暑凋蔚要乎春秋青陽之翠秀龍豹之委潁駿狼之長暉陸之短景故臯壌為悲欣之府胡蝶為物化之器矣夫欣黎黄之音者不顰蟪蛄之吟豁雲臺之觀者必閟索之歡縱蹈而詠採薺擁璧而歎抱關戰機心以外物不能得意於一悟徃復於嗟歎安可與言樂天者乎若乃莊周偃蹇於漆園老萊婆娑於林窟嚴平澄漠於塵肆梅眞隱淪乎市卒梁生吟嘯而矯迹焦先混沌而槁杌阮公昏酣而賣傲翟叟遯形以倐忽吾不幾韻於數賢故寂然玩此員策與智骨曹毗對儒 或問曹子曰夫寳以含珍為貴士以藏器為俊麟以絶迹標竒松以負霜稱儁是以蘭生幽澗玉輝千仞故子州浮滄瀾而龍蟠呉季忽萬乘以解印虞公濳崇巖以頥神梁生適南越以保愼固能全真養和夷迹洞潤陵冬揚芳披雪獨振也今子少晞㝠風弱挺秀容竒發㓜齡翰披孺童吐辭則藻落揚班抗心則志擬高鴻味道則理貫莊肆研妙則潁奪豪鋒固以騰廣莫而萋蒨排素薄而青葱者矣何必以刑禮為己任申韓為宏通既登東觀染史筆又據太學理儒功曾無韻淡泊逸氣虚洞養素幽翳晦明蒙籠不追林棲之迹不希抱鱗之龍不營練真之術不慕内聽之聰而處汎位以物扇塵教以自濛負鹽車以顯能飾一巳以求恭退不居漆園之塲出不躡曾城之衝游不踐綽約之室趠不希騄駬之蹤徒以區區之懐而整名目之典覆蕢之量而塞北川之洪檢名實於俄頃之間定得失乎一管之鋒子若謂是果是邪則是不必以合俗子若云俗果非邪則俗非不可以苟從俗我紛以交爭利害渾而彌重何異執朽轡以御逸駟承勁風以握秋蓬役恬性以充勞府對羣物以耦怨雙者乎子不聞乎終軍之穎賈生之才技竒山東玉映漢臺可謂響播六合聲駭嬰孩而見毁絳灌之口身離狼狽之災由此言之名為實賔福萌禍胎朝敷榮華夕歸塵埃未若澄虚心於圃䕃瑤林於蓬萊絶世事而儁黄綺皷滄川而浪龍鰓者矣蒙竊惑焉主人莞爾而笑欣然而言曰夫兩儀既闢隂陽汗浩五才迭用化生紛擾萬類云云孰測其兆故不登閬風安以瞻殊目之形不歩景宿何以觀恢廓之表是以迷麤者循一往之智狷介者守一方之矯豈知火林之蔚炎柯氷津之擢陽草故大人逹觀任化昏曉出不極勞處不巢皓在儒亦儒在道亦道運屈則紆其清暉時申則散其龍藻此盖員動之用舍非尋常之所寳也今三明照二氣載宣教夕凝朗風晨鮮道以才暢化隨理全故三典克明於百揆虞音齊響於五絃安期解褐於秀林漁父擺釣於長川如斯則化無不融道無不延風澄於俗波清於川方將舞黄蚪於慶雲招儀鳳於靈山流玉醴乎華闥秀朱草於庭前何有違理之患累真之嫌子徒知辯其説而未測其源明朝菌不可踰晦朔蟪蛄無以觀大年固非管翰之所述聊敬對以終篇   唐韓愈進學解 國子先生晨入太學招諸生立館下誨之曰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于思毁于隨方今聖賢相逢治具畢張㧞去兇邪登崇俊良占小善者率以錄名一藝者無不庸爬羅剔抉刮垢磨光盖有幸而獲選孰云多而不揚諸生業患不能精無患有司之不明行患不能成無患有司之不公言未既有笑於列者曰先生欺予哉弟子事先生于茲有年矣先生口不絶吟于六藝之文手不停披於百家之編記事者必提其要纂言者必鉤其貪多務得細大不捐焚膏油以繼晷恒兀兀以窮年先生之業可謂勤矣觝排異端攘斥佛老補苴鏬漏張皇幽渺尋墜緒之茫茫獨旁搜而逺紹障百川而東之狂瀾於既倒先生之於儒可謂有勞矣沈浸醲郁含英咀華作為文章其書滿家上窺姚姒渾渾無涯周誥殷盤佶屈聱牙春秋謹嚴左氏浮誇易竒而法詩正而葩下逮莊騷太史所錄子雲相如同工異曲先生之於文可謂閎其中而肆其外矣少始知學勇於敢為長通於方左右具宜先生之於為人可謂成矣然而公不見信於人私不見助于友䟦前躓後動輙得咎暫為御史遂竄南夷三年博士冗不見治命與仇謀取敗幾時冬暖而兒號寒年豐而妻啼饑頭童齒豁竟死何裨不知慮此而反教人為先生曰吁子來前夫大木為杗細木為桷欂櫨侏儒椳闑扂楔各得其宜施以成室者匠氏之工也玉札丹砂赤箭青芝牛溲馬勃敗鼓之皮俱收並蓄待用無遺者醫師之良也登明選公雜進巧拙紆餘為妍卓犖為傑校短量長惟器是適者宰相之方也昔者孟軻好辨孔道以明轍環天下卒老于行荀卿守正大論是宏逃讒于楚廢死蘭陵是二儒者吐辭為經舉足為法絶類離倫優入聖域其遇於世何如也今先生學雖勤而不繇其統言雖多而不要其中文雖竒而不濟於用行雖脩而不顯於衆猶且月費俸錢歳縻廩粟子不知耕婦不知織乘馬從徒安坐而食踵常途之促促窺陳編以盗竊然而聖主不加誅宰臣不見斥兹非其幸歟動而得謗名亦隨之投閒置散乃分之宜若夫商財賄之有亡計班資之崇庳忘已量之所稱指前人之瑕疵是所謂詰匠氏之不以杙為楹而訾醫師以昌陽引年欲進其豨苓也   經濟類編卷五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五十四   明 馮琦馮瑗 撰   文學類八   論文【三十二則】   魏文帝典論 文人相輕自古而然傅毅之於班固伯仲之間耳而固小之與弟超書曰武仲以能屬文為蘭臺令史下筆不能自休夫人善於自見而文非一體鮮能備善是以各以所長相輕所短里語曰家有弊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見之患也今之文人魯國孔融文舉廣陵陳琳孔璋山陽王粲仲宣北海徐幹偉長陳留阮瑀元瑜汝南應瑒徳璉東平劉楨公幹斯七子者於學無所遺於辭無所假咸以自騁騄於千里仰齊足而並馳以此相服亦良難矣盖君子審已以度人故能免於斯累而作論文王粲長於辭賦徐幹時有齊氣然粲之匹也如粲之初征登樓槐賦征思幹之猿漏巵圓扇橘賦雖張蔡不過也然於他文未能稱是琳瑀之章表書記今之雋也應瑒和而不壯劉楨壯而不宻孔融體氣高妙有過人者然不能持論理不勝辭至於雜以嘲戯及其所善揚班儔也常人貴逺賤近向聲背實又患闇於自見謂己為賢夫文本同而末異盖奏議宜雅書論宜理銘誄尚實詩賦欲麗此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能備其體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彊而致譬諸音樂曲度雖均節奏同檢至於引氣不齊巧拙有素雖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盖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年夀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是以古之作者寄身於翰墨見意於篇籍不假良史之辭不託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於後故西伯幽而演易周旦顯而制禮不以隱約而弗務不以康樂而加思夫然則古人賤尺璧而重寸隂懼乎時之過已而人多不彊力貧賤則懾於饑寒富貴則流於逸樂遂營目前之務而遺千載之功日月逝於上體貌衰於下忽然與萬物遷化斯志士之大痛也融等已逝唯幹著論成一家言   與呉質書 歳月易得别來行復四年三年不見東山猶歎其逺况及過之思何可支雖書疏往返未足解其勞結昔年疾疫親故多離其災徐陳應劉一時俱逝痛可言邪昔日遊處行則連輿止則接席何曾須相失每至觴酌流行絲竹並奏酒酣耳熱仰而賦詩當此之時忽然不自知樂也謂百年已分可長共相保何圖數年之間零落略盡言之傷心頃撰其遺文都為一集觀其姓名已為鬼錄追思昔遊猶在心目而此諸子化為糞壤可復道哉觀古今文人類不䕶細行鮮能以名節自立而偉長獨懐文抱質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謂彬彬君子者矣著中論二十篇成一家之言辭義典雅足傳于後此子為不朽矣徳璉常斐然有述作之意其才學足以著書美志不遂良可痛惜間者歴覧諸子之文對之淚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孔璋章表殊健微為繁富公幹有逸氣但未遒耳其五言詩之善者妙絶時人元瑜書記翩翩致足樂也仲宣獨自善於辭賦惜其體弱不足起其文至於所善古人無以逺過昔伯牙絶絃於鍾期仲尼覆醢於子路痛知音之難遇傷門人之莫逮諸子但為未及古人亦自一時之儁也今之存者已不逮矣後生可畏來者難誣恐吾與足下不及見也年行已長大所懐萬端時有所慮至通夜不瞑志意何時復類昔日已成老翁但未白頭耳光武有言年已三十餘在兵中十歳所更非一吾徳不及之年與之齊矣以犬羊之質服虎豹之文無衆星之明假日月之光動見瞻觀何時易乎恐永不復得為昔日游也少壯真當努力年一過往何可攀援古人思秉燭夜遊良有以也頃何以自娯頗復有所述造否東望於邑裁書叙心呉質答魏太子牋 奉讀手命追亾慮存恩哀之隆形於文墨日月冉冉嵗不我與昔侍左右厠坐衆賢出有微行之游入有管絃之歡置酒樂飲賦詩稱夀自謂可終始相保並騁材力效節明主何意數年之間死䘮略盡臣獨何徳以堪久長陳徐劉應才學所著誠如來命惜其不遂可為痛切凡此數子於雍容侍從實其人也若乃邊境有虞羣下鼎沸軍書輻至羽檄交馳於彼諸賢非其任也徃者孝武之世文章為盛若東方朔枚臯之徒不能持論即阮陳之儔也其唯嚴助夀王與聞政事然皆不慎其身善謀於國卒以敗亡臣竊恥之至於司馬長卿稱疾避事以著書為務則徐生庶幾焉而今各逝已為異物矣後來君子實可畏也伏惟所天優游典籍之場休息篇章之圃發言抗論窮理盡微摛藻下筆鸞龍之文奮矣雖年齊蕭王才實百之此衆議所以歸高逺近所以同聲也然年嵗若墜今質已四十二矣白髪生鬢所慮日深實不復若平生之時也但欲保身勑行不蹈有過之地以為知己之累耳游宴之歡難可再遇盛年一過實不可追臣幸得下愚之才值風雲之㑹時邁齒臷猶欲觸胷奮首展其割裂之用也不勝慺慺以來命備悉故略陳至情   曹植與楊徳祖書 數日不見思子為勞想同之也僕少小好為文章迄至于今二十有五年矣然今世作者可畧而言也昔仲宣獨歩於漢南孔璋鷹揚於河朔偉長擅名於青土公幹振藻於海隅徳璉發跡於北魏足下高視於上京當此之時人人自謂握靈虵之珠家家自謂抱荆山之玉吾王於是設天網以該之頓八紘以掩之今悉集兹國矣然此數子猶復不能飛騫絶跡一舉千里也以孔璋之才不閑於辭賦而猶自謂與司馬長卿同風譬畫虎不成反為狗者也前有書嘲之反作論盛道僕讃其文夫鍾期不失聽于今稱之吾亦不能妄歎者畏後世之嗤余也世人著述不能無病僕常好人譏彈其文有不善者應時改定昔丁敬禮嘗作小文使僕潤飾之僕自以才不過若人辭不為也敬禮謂僕卿何所疑難文之佳惡吾自得之後世誰相知定吾文者邪吾嘗歎此逹言以為美談昔尼父之文辭與人通流至於制春秋游夏之徒乃不能措一辭過此而言不病者吾未之見也盖有南威之容乃可以論於淑媛有龍淵之利乃可以議於㫁割劉季緒才不能逮於作者而好詆訶文章掎摭利病昔田巴毁五帝罪三王呰五覇於稷下一旦而服千人魯連一説使終身杜口劉生之辯未若田氏今之仲連求之不難可無歎息乎人各有好尚蘭茝蓀蕙之芳衆人所好而海畔有逐臭之夫咸池六莖之發衆人所共樂而墨翟有非之之論豈可同哉今徃僕少小所著辭賦一通相與夫街談巷説必有可采擊轅之歌有應風雅匹夫之思未易輕棄也辭賦小道固未足以揄揚大義彰示來世也昔揚子雲先朝執㦸之臣耳猶稱壯夫不為也吾雖薄徳位為藩侯猶庶幾戮力上國流惠下民建永世之業流金石之功豈徒以翰墨為勲績辭賦為君子哉若吾志未果吾道不行則將采庻官之實錄辯時俗之得失定仁義之衷成一家之言雖未能藏之於名山將以傳之於同好非要之皓首豈今日之論乎其言之不慙恃惠子之知我也明早相迎書不盡懐   楊修答臨淄侯牋 修不侍數日若彌年載豈由愛顧之隆使係仰之情深耶損辱嘉命蔚矣其文誦讀反覆雖諷雅頌不復過此若仲宣之擅漢表陳氏之跨冀域徐劉之顯青豫應生之發魏國斯皆然矣至於修者聽采風聲仰徳不暇目周章於省覽何遑高視哉伏惟君侯少長貴盛體發旦之資有聖善之教逺近觀者徒謂能宣昭懿徳光賛大業而已不復謂能兼覽傳記留思文章今乃含王超陳度越數子矣觀者駭視而拭目聽者傾首而竦耳非夫體通性逹受之自然其孰能至於此乎又嘗親見執事握牘持筆有所造作若成誦在心借書於手曾不斯須少留思慮仲尼日月無得踰焉修之仰望殆如此矣是以對鶡而辭作暑賦彌日而不獻見西施之容歸憎其貌者也伏想執事不知其然猥受顧錫教使刋定春秋之成莫能損益呂氏淮南字直千金弟子箝口市人拱手者賢聖卓犖固所以殊絶凡庸也今之賦頌古詩之流不更孔公風雅無别耳修家子雲老不曉事彊著一書悔其少作若比仲山周旦之儔為皆有諐耶君侯忘聖賢之顯迹述鄙宗之過言竊以為未之思也若乃不忘經國之大美流千載之英聲銘功景鐘書名竹帛斯自雅量素所蓄也豈與文章相妨害哉輒受所惠竊矇瞍誦詠而已敢忘惠施以忝莊氏季緒璅璅何足以云反答造次不能宣備   晉陸厥與沈約書 范詹事自序性别宮商識清濁特能適輕重濟艱難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斯處縱有㑹此者不必從根本中來沈尚書亦云自靈均以來此秘未覩或闇與理合匪由思至張蔡曹王曾無先覺潘陸顔謝去之彌逺大㫖鈞使宮羽相變低昻舛節若前有浮聲則後須切響一簡之内音韻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辭既美矣理又善焉但觀歴代衆賢似不都闇此處而云此祕未覩近於誣乎案范云不從根本中來尚書云匪由思至斯可謂揣情謬於黄擿句差其音律也范又云時有㑹此者尚書云或闇與理合則美詠清謳有辭章調韻者雖有差謬亦有㑹合推此以徃可得而言夫思有合離前哲同所不免文有開塞即事不得無之子建所以好人譏彈士衡所以遺恨終篇既曰遺恨非盡美之作理可詆訶君子執其詆訶便謂合理為闇豈如指其合理而寄詆訶為遺恨耶自魏文屬論深以清濁為言劉植奏書大明體勢之致岨峿妥帖之談操末續顚之説興黄於律呂比五色之相宣苟此祕未覩兹論為何所指邪故愚謂前英已早識宮徵但未屈曲指的若今論所申至於掩瑕藏疾合少謬多則臨淄所云人之著述不能無病者也非知之而不改謂不改則不知斯曹陸又稱竭情多悔不可力彊者今許以有病有悔為言則必自知無悔無病之地引其不了不合為闇何獨誣其一合一了之明乎意者亦質文時異古今好殊將急在情物而緩於章句情物文之所急美惡猶且相半章句意之所緩故合少而謬多義兼於斯必非不知明矣長門上林殆非一家之賦洛神池鴈便成二體之作孟堅精正詠史無虧於東主平子恔富羽獵不累於憑虚王粲初征他文未能稱是楊修敏㨗暑賦彌日不獻率意寡尤則事促乎一日翳翳愈伏而理賒於七歩一人之思遲速天懸一家之文工拙壤隔何獨宮商律呂必責其如一邪論者乃可言未窮其致不得言曽無先覺也   沈約謝靈運傳論 民禀天地之靈含五常之徳剛柔迭用喜愠分情夫志動於中則歌詠外發六義所因四始攸繫升降謳謠紛披風什雖虞夏以前遺文不覩禀氣懐靈理無或異然則歌詠所興宜自生民始也周室既衰風流彌著屈平宋玉導清源於前賈誼相如振芳塵於後英辭潤金石高義薄雲天自兹以降情志愈廣王褒劉向揚班崔蔡之徒異軌同奔逓相師祖雖清辭麗曲時發乎篇而蕪音累氣固亦多矣若夫平子艶發文以情變絶唱高蹤久無嗣響至于建安曹氏基命三祖陳王咸蓄盛藻甫以情緯物以文被質自漢至魏四百餘年辭人才子文體三變相如巧為形似之言二班長於情理之説子建仲宣以氣質為體並標能擅美獨映當時是以一世之士各相慕習源其飈流所始莫不同祖風騷徒以賞好異情故意製相詭降及元康潘陸特秀律異班賈體變曹王縟㫖星稠繁文綺合綴平臺之逸響采南皮之高韻遺風餘烈事極江右有晉中興風獨振為學窮於柱下博物止乎七篇馳騁文辭義殫乎此自建武曁乎義熈歴載將百雖比響聯辭波屬雲委莫不寄言上徳託意珠遒麗之辭無聞焉耳仲文始革孫許之風叔源大變太之氣爰逮宋氏顔謝騰聲靈運之興㑹標舉延年之體裁明宻並方軌前秀垂範後昆若夫敷祍論心商前藻工拙之數如有可言夫五色相宣八音恊暢由乎黄律呂各物宜欲使宮羽相變低昂舛節若前有浮聲則後須切響一簡之内音韻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妙逹此㫖始可言文至於先士茂製諷高歴賞子建函京之作仲宣覇㟁之篇子荆零雨之章正長朔風之句並直舉胷情非傍詩史正以音律調韻取高前式自靈均以來多歴年代雖文體稍精而此祕未覩至於高言妙句音韻天成皆暗與理合匪由思至張蔡曹王曾無先覺潘陸顔謝去之彌逺世之知音者有以得之此言非謬如曰不然請待來哲   劉彦和文心雕龍序 夫文心者言為文之用心也昔涓子琴心王孫巧心心哉美矣夫故用之焉古來文章以雕縟成體豈取騶奭羣言雕龍也夫宇宙緜邈黎獻紛雜㧞萃出類智術而已嵗月飄忽性靈不拘騰聲飛實制作而已夫肖貌天地禀性五才擬耳目於日月方聲氣乎風雷其超出萬物亦已靈矣形甚草木之脆名踰金石之堅是以君子處世樹徳建言豈好辯哉不得已也予齒在踰立嘗夜夢執丹漆之禮器隨仲尼而南行旦而寤廼怡然而喜大哉聖人之難見也廼小子之垂夢歟自生人以來未有如夫子者也敷讚聖㫖莫若註經而馬鄭諸儒宏之已精就有深解未足立家唯文章之用實經典枝條五禮資之以成六典因之致用君臣所以炳煥軍國所以昭明詳其本源莫非經典而去聖久逺文體解散辭人愛竒言貴浮詭飾羽尚畫文繡鞶帨離本彌甚將遂訛濫盖周書陳辭貴乎體要尼父陳訓惡乎異端辭訓之異宜於體要於是搦筆和墨乃始論文詳觀近代之論文者多矣至如魏文述典陳思序書應瑒文論陸機文賦仲治流别宏範翰林各照隅隙鮮觀衢路或臧否當時之才或銓品前修之文或汎舉雅俗之㫖或撮題篇章之意魏典宻而不周陳書辯而無當應論華而疎畧陸賦巧而碎亂流别精而少功翰林淺而寡要又君山公幹之徒吉甫士龍之軰汎議文意徃徃間出並未能振葉以尋根觀瀾而索源不述先哲之誥無益後生之慮盖文心之作也本乎道師乎聖體乎經酌乎緯變乎騷文之樞紐亦云極矣若乃論文叙筆則囿别區分原始以表末釋名以章義選文以定篇敷理以舉統上篇以上綱領明矣至於割情析表籠圏條貫摛神性圗風勢苞㑹通閲聲字崇替於時序褒貶於才略怊悵於知音耿介於程器長懐序志以馭羣篇下篇以下毛目顯矣位理定名彰乎大易之數其為文用四十九篇而已夫銓叙一文為易彌綸羣言為難雖或輕采毛髪深極骨髓或有曲意宻源似近而逺辭所不載亦不勝數矣及其品評成文有同乎舊談者非雷同也勢自不可異也有異乎前論者非茍異也理自不可同也同之與異不屑古今擘肌分理唯務折衷按轡文雅之場而環絡藻繪之府亦幾乎備矣但言不盡意聖人所難識在鉼管何能矩矱茫茫徃代既洗予聞眇眇來世儻塵彼觀   梁裴子野雕蟲論 宋明帝博好文章才思朗㨗常讀書奏號稱七行俱下每有禎祥及幸讌集輙陳詩展義且以命朝臣其戎士武夫則託請不暇困於課限或買以應詔焉於是天下向風人自藻飾雕蟲之藝盛於時矣梁鴻臚卿裴子野論曰古者四始六藝總而為詩既形四方之風且彰君子之志勸美懲惡王化本焉後之作者思存枝葉繁華藴藻用以自通若悱惻芳菲楚騷為之祖靡漫容與相如扣其音由是隨聲逐影之儔棄指歸而無執賦詩歌頌百帙五車蔡應等之俳優揚雄悔為童子聖人不作雅鄭誰分其五言為家則蘇李自出曹劉偉其風力潘陸固其枝葉爰及江左稱彼顔謝箴繡鞶帨無取廟堂宋初迄於元夀多為經史大明之代實好斯文高才逸韻頗謝前哲波流相尚滋有篤焉自是閭閻少年貴游總角㒺不擯落六藝吟咏情性學者以博依為急務謂章句為專魯淫文破典斐爾為功無被於管絃非止乎禮義深心主卉木逺致極風雲其興浮其志弱巧而不要隐而不深討其宗途亦有宋之風也若季子聆音則非興國鯉也趨室必有不敢荀卿有言亂代之徵文章匿而采斯豈近之乎   梁太子以侍讀徐摛為家令兼管記摛文體輕麗春坊盡學之時人謂之宫體武帝聞之怒召摛欲加誚責及見應對明敏辭義可觀意更釋然因問經史及釋教摛商較從横應對如響武帝甚加歎異寵遇日隆   晉氏以來文章競為浮華魏丞相宇文㤗欲革其弊魏主饗太廟㤗命尚書領著作蘇綽作大詰宣示羣臣戒以政事仍命自今文章皆依此體   隋李諤上高祖革文華書 臣聞古先哲王之化民也必變其視聽防其嗜慾塞其邪放之心導以淳和之路五教六行為訓民之本詩書禮易為道義之門故能家復孝慈人知禮讓正俗調風莫大於此其有上書獻賦制誄鐫銘皆以褒徳序賢明勲証理苟非懲勸義不徒然降及後代風教漸薄魏之三祖更向文詞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蟲之小藝下民從上有同影響爭騁文華遂成風俗江左齊梁其弊彌甚貴賤賢愚唯務吟詠遂復遺理存異尋虛逐微競一韻之竒爭一字之巧連篇累牘不出月露之形積案盈廂唯是風雲之狀世俗以此相高朝廷據兹取士祿利之路既開愛向之情愈篤於是閭里童昬貴遊總丱未窺六甲先製五言至如羲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説不復關心何曾入耳以傲誕為清虚以緣情為勲業指儒素為古拙用詞賦為君子故文筆日繁其政日亂良由棄大聖之軌模構無用以為用也捐本逐末流遍天壌逓相師祖久而逾扇及皇隋受命聖道聿興屏黜輕浮遏止華偽自非懐經抱質志道依仁不得引預縉紳參厠纓冕開皇四年普詔天下公私文翰並宜實錄其年九月泗州刺史司馬㓜之文表華艶付所司治罪自是公卿大臣咸知正路莫不鑽仰墳索棄絶華綺擇先王之令典行大道於兹世如聞外州逺縣仍踵弊風選吏舉人未遵典則宗族稱孝鄉里稱仁學必典謨交不茍合則擯落私門不加收齒其學不稽古逐俗隨時作輕薄之篇章結朋黨而求譽則選充吏職舉送天朝盖由縣令刺史未行風教猶挾私情不存公道臣既忝憲司職當紏察若聞風即劾恐挂網者多請勒有司普加捜訪有如此者具狀送臺唐太宗幸翠微宫冀州進士張昌齡獻翠微宫頌太宗愛其文命於通事舍人裏供奉初昌齡與進士王公謹皆善屬文名振京師考功員外郎王師旦知貢舉黜之舉朝莫曉其故及奏第太宗怪無二人名詰之師旦對曰二人雖有辭華然其體輕薄終不成令器若置之高第恐後進效之傷陛下雅道太宗善其言   羣臣請集太宗文章太宗曰朕之辭令有益於民者史皆書之足為不朽若其無益集之何用梁武帝父子陳後主隋焬帝皆有文章何救於亡人主患無徳政文章何為遂不許   肅宗時劉曉上疏禮部取士專用文章為甲乙故天下之士皆捨徳行而趨文藝有朝登甲科而夕䧟刑辟者雖日誦萬言何關理體文成七歩未足化人况盡心卉木之間極筆烟霞之際以斯成俗豈非大謬夫人之慕名如水趨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陛下若取士以徳行為先文藝為末則多士雷奔四方風動矣   文宗與宰相語患四方表奏華而不典李石對曰古人因事為文今人以文害事上與宰相論詩鄭覃曰詩之工者無若三百篇皆國人作之以刺美時政王者采之以觀風俗耳不聞王者為詩也陳後主隋帝皆工於詩不免亾國陛下何取焉覃篤于經術上甚重之上嘗欲置詩學士李珏曰詩人浮薄無益于理乃止   呂温人文化成論 易曰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能諷其言盖有之矣未有明其義者也嘗試論之夫一二相生大鈞造物百化交錯六氣節宣或隂闔而陽開或天經而地紀有聖作則實為人文若乃夫以剛克妻以柔立父慈而教子孝而箴此室家之文也君以仁使臣臣以義事君予違汝弼獻可替否此朝廷之文也三公論道六卿分職九流異趣百揆同歸此官司之文也寛則人慢糾之以猛猛則人殘施之以寛寛以濟猛猛以濟寛此刑政之文也樂勝則流遏之以禮禮勝則離和之以樂與時消息因俗變通此教化之文也文者盖言錯綜庶績藻繪人情如成文焉以致其理然則人文化成之義其在兹乎而近代謟䛕之臣將以時君不能則象乾坤祖述堯舜作化成天下之文乃以旂常冕服章句翰墨為人文也遂使君人者浩然忘本沛然自得盛威儀以求至理坐吟詠而待升平流蕩因循闇而未悟不其痛歟必以旂常冕服為人文則秦漢魏晉聲名文物禮縟五帝儀繁三王可曰煥乎其有文章矣何衰亂之多也必以章句翰墨為人文則陳後主隋焬帝雍容綺靡洋溢編簡可曰文思安安矣何滅亾之速也覈之以名義研之以情實既如彼較之以今古質之以成敗又如此傳不云乎經緯天地曰文禮不云乎文王以文治則文之時義大矣哉焉可以名數末流雕蟲小伎厠雜其間乎   李華質文論 天地之道易簡易則易知簡則易從先王質文相變以濟天下易知易從莫尚乎質質弊則佐之以文文弊則復之以質不待其極而變之故上無從暴下無從亂記曰國奢則示之以儉國儉則示之以禮禮謂易知易從之禮非酬酢裼襲之煩也儉謂易知易從之儉非茅茨土簋之陋也盖逹其誠信安其君親而已質則儉儉則固固則愚其行也豐肥天下愚極則無恩文則奢奢則不遜不遜則詐其行也痼瘠天下詐極則賊亂故曰不待其極而變之固而文之無害於訓人不遜而質之艱難於成俗若不化而過則愚之病淺於詐之病也無恩之病緩於賊亂之極也故曰莫尚乎奢也奢而後化之求固而不獲也利害遲速不其昭昭歟前王之禮世滋百家之言世益欲人專一而不為詐難乎哉吉凶之儀刑賞之級繁矣使生人無從巧者弄而飾之拙者而失守誠偽無由明天下浸為陂池蕩為洪荒雖神禹復生誰能救之夫君人者修徳以治天下不在智不在功必也質而有制制而不煩而已太康啟子禹孫當斯時有堯舜遺人親受禹之賜國為羿奪内則夏之六卿外則夏之四嶽而羿浞愚弄鬬爭内外黙然一以聽命至少康艱難而後復原由是觀之則聖有謨訓何補哉漢高除秦項煩苛至孝文黙仁儉㫁獄幾措及武帝修三代之法而天下荒耗則文不如質明矣漢氏雖歴産祿呉楚之亂而宗室異姓同力合心一舉而安且漢徳結於人心不如夏家諸呂呉楚之强倍於羿浞安漢至易而復夏至難何也周徳最深周公大聖親則管蔡為亂逺則徐奄並興四夷多難復子明辟兼虞夏商之典禮後王之法備矣太平之階厚矣至成王季年而後理唯康王垂拱囹圄虛空逮昭王南征不返因是陵夷則郁郁之盛何為哉周法六官備職六宫備數四時盛祭車服盛飾至於下國方五十里卿大夫士之多軍帥之衆大聘小聘朝覲㑹同地狹人寡不堪覲謁大何得不亂小何得不亡記云周之人强仁窮賞罰故曰殷周之道不勝其弊考前後而論之夏衰失於質而無制周弱失於制而過煩故也愚以為將求致理始於學習經史左氏國語爾雅荀孟等家輔佐五經者也及藥石之方行于天下考試仕進者宜用之其餘百家之説䜟緯之書存而不用至於䘮制之縟祭禮之繁不可備舉者以省之考求簡易中於人心者以行之是可以淳風俗而不泥於坦明之路矣學者局於恒教因循而不敢失於毫釐古人之説豈或盡善數骨肉之罪而褒叔向不忍聞之言而書昭伯敬筴之信而陳僂句使不仁之人萌芽賊心而仁義之士閉目掩卷何如哉其或曲書常言無裨世教不習可也則煩潰日亡而易簡日用矣海内之廣億兆之多無聊於煩彌世曠久今以簡質易煩文而便之則晨命而夕周踰年而化成蹈五常享五福理必然也孔子言以約失之者鮮矣與其不遜也寧固傳曰以欲從人則可記曰大樂必易大禮必簡顔子曰無施勞經義可據也如是為政者得無以為惑乎   牛希濟表章論 人君尊嚴臣下之言不可逹于九重表章之用下情可以上逹得不重乎歴觀往代策文奏議及國朝元和以前名臣表䟽詞尚簡要質勝于文直指是非坦然明白致時君易為省覽夫聰明睿哲之主非能一一奥學深文研窮古訓且理國理家理身之道唯忠孝仁義而已茍不踰是所措自合於典謨所行自偕於堯舜豈在乎屬文比事况人君以表疏為急者竊以為稀况覽之茫然又不親近儒臣必使旁詢左右小人之寵用是為幸倘或改易文意以是為非逆鱗發怒略不為難故禮曰臣事君不援其所不及盖不可援引深僻使夫不喻且一郡一邑之政訟者之辭蔓引數幅尚或棄之况萬乘之主萬機之大焉有三復之理國史以馬周建議不可以加一字不可以减一字得其簡要又杜甫嘗雪房琯表朝廷以為廋辭倘端明易曉必庻幾免于深僻之弊夫僻事新對用以相誇非切于理道者明儒尚且杼思移時豈守文之主可以速逹竊願復師于古但寘于理何以幽僻文煩為能也   韓愈答崔立之書 僕見險不能止動不得時顚頓狼狽失其所操持困不知變以至辱於再三君子小人之所憫笑天下之所背而馳者也足下猶復以為可教貶損道徳乃至手筆以問之扳援古昔辭義高逺且觀足下之於故舊之道得矣雖僕亦固望於吾子不敢望於他人者耳然尚有似不相曉者非故欲發余乎不然何子之不以丈夫期我也不能黙黙聊復自明僕始年十六七時未知人事讀聖人之書以為人之仕者皆為人耳非有利乎已也及至二十時苦家貧衣食不足謀於所親然後知仕之不惟為人耳及來京師見有舉進士者人多貴之僕誠樂之就求其術或出禮部所試詩賦策等以相示僕以為可無學而能因詣州縣求舉有司者好惡出於其心四舉而後有成亦未即得仕聞吏部有以博學宏辭選者人尤謂之才且得美仕就求其術或出所試文章亦禮部之類也私怪其故猶樂其名因又詣州府求舉凡二試於吏部一既得之而又黜於中書雖不得仕人或謂之能焉退因自取所試讀之廼類於俳優者之辭顔忸怩而心不寧者數月既已為之則欲有所成就書所謂耻過作非者也因復求舉亦為幸焉乃復自疑以為所試與得之者不同其程度及得觀之余亦無甚愧焉夫所謂博學者豈今之所謂者乎夫所謂宏辭者豈今之所謂者乎設使古之豪傑之士若屈原孟軻司馬遷相如楊雄之徒進於是選必知其懐慙乃不自進而已耳設使與夫今之善進取者競於蒙昧之中僕固知其辱焉然彼五子者且使生於今之世其道雖不顯於天下其自負如何哉肯與夫斗筲者决得失於一夫之目而為之憂樂哉故凡僕之汲汲於進者其小得盖欲以具裘葛飬窮孤也其大得盖欲以同吾之所樂於人耳其他可否自計已熟誠不待人而後知今足下乃復比之獻玉者以為必俟工人之剖然後知於天下雖兩刖足而不為痛且無使勍者再尅誠足下相勉之意厚也然仕進者豈固舍此而無門哉足下謂我必待此而後進者尤非相悉之辭也僕之玉固未嘗獻而足固未嘗刖足下無為我戚戚也方今天下風俗尚有未及於古者邊境尚有披甲執兵者主上不得怡而宰相以為憂僕雖不賢亦且濳究其得失致之乎吾相薦之乎吾君上希卿大夫之位下猶取一障而乘之若都不可得猶將耕於寛閒之野釣於寂寞之濵求家國之遺事考賢人哲士之終始作唐之一經垂之於無窮誅姦諛於既死發濳徳之幽光二者將必有一可足下以為僕之玉凡幾獻而足凡幾刖也又所謂勍者果誰哉再尅之刑信如何也士固伸於知己微足下無以發吾之狂言   柳宗元讀毛頴傳後題 自吾居夷不與中州人通書有來南者時言韓愈為毛頴傳不能舉其辭而獨大笑以為怪而吾久不克見楊子誨之來始持其書索而讀之若捕龍蛇搏虎豹急與之角而力不敢暇信韓子之怪於文也世之模擬竄竊取青妃白肥皮厚肉柔筋脆骨而以為辭者之讀之也其大笑固宜且世人笑之也不以其俳乎而俳又非聖人之所棄者詩曰善戯謔兮不為虐兮太史公書有滑稽列傳皆取乎有益於世者也故學者終日討説答問呻吟習復應對進退掬溜播灑則罷憊而廢亂故有息焉游焉之説不學操縵不能安絃有所拘者有所縱也太羮酒體節之薦味之至者而又設以竒異小蟲水草櫨梨橘柚苦鹹酸辛雖蜇吻裂鼻縮舌澁齒而咸有篤好之者文王之昌蒲葅屈到之芰曽晳之羊棗然後盡天下之竒味以足於口獨文異乎韓子之為也亦將弛焉而不為虐歟息焉游焉而有所縱歟盡六藝之竒味以足其口歟而不若是則韓子之辭若壅大川焉其必決而放諸陸不可以不陳也且凡古今是非六藝百家大細穿穴用而不遺者毛頴之功也韓子窮古書好斯文嘉頴之能盡其意故奮而為之傳以發其鬱積而學者得之勵其有益於世歟是其言也固與異世者語而貪常嗜瑣者猶呫呫然動其喙亦勞甚矣乎   答韋中立書 始吾㓜且少為文章以辭為工及長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為炳炳琅琅務采色衒聲音而為能也凡吾所陳皆自謂近道而不知道之果近乎逺乎吾子好道而可吾文或者其於道不逺矣故吾每為文章未嘗敢以輕心掉之懼其剽而不留也未嘗敢以怠心易之懼其弛而不嚴也未嘗敢以昬氣出之懼其昧没而雜也未嘗敢以矜氣作之懼其偃蹇而驕也抑之欲其奥揚之欲其明疏之欲其通亷之欲其節激而發之欲其清固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本之書以求其質本之詩以求其恒本之禮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㫁本之易以求其動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叅之穀梁氏以厲其氣叅之荀孟以暢其支叅之莊老以肆其端叅之國語以博其趣叅之離騷以致其幽叅之太史以著其潔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為之文也   李翺答進士梁載言書 足下不以翺卑賤無所可乃陳詞屈慮先我以書且曰余之藝及心不能棄于時將求知者問誰則可皆告曰其李君乎告足下者過也足下因而信之又過也果若來陳雖道備徳具且猶不足辱厚命况如翺者多病少學其能以此堪足下所望博大而深宏者邪雖然意盛不可以不答故敢略陳其所聞盖行已莫如恭自責莫如厚接衆莫如宏用心莫如直進徳莫如勇受益莫如擇友好學莫如改過此聞之於師者也相人之術有三廹之以利而審其邪正設之以事而察其厚薄問之以謀而觀其智與不材賢不肖分矣此聞之於友者也列天地立君臣親父子别夫婦明長㓜浹朋友六經之㫖也浩乎若江海高乎若邱山赫乎若日月包乎若天地掇章稱咏津潤怪麗六經之詞也創意造言皆不相師故其讀春秋也如未嘗有詩其讀詩也如未嘗有易其讀易也如未嘗有書其讀屈原莊周也如未嘗有六經故義深則意逺意逺則理辯理辯則氣厚氣厚則詞盛詞盛則文工如山有恒華嵩衡焉其同者高也其草木之榮不必均也如瀆有濟淮河江焉其同者出源到海也其曲直淺深色黄白不必均也如百品之雜焉其同者飽於腸也其味鹹酸苦辛不必均也此因學而知者也此創意之大歸也天下之語文章有六説焉其上異者則曰文章辭句竒險而已其好理者則曰文章叙意茍通而已其溺於時者則曰文章必當對其病於是者則曰文章不當對其愛難者則曰文章宜深不當易其愛易者則曰文章宜通不當難此皆情有所偏滯而不流未識文章之所生也義不必深不主於理言不必信不在於教勸而詞句怪麗者有之矣劇秦美新王褒僮約是也其理徃徃有是者而辭章不能工有之矣劉氏人物志王氏中説俗傳太公家教是也古之人能極於工而已不知其辭之對與否易與難也詩曰憂心悄悄愠于羣小此非對也又曰遘閔既多受侮不少此非不對也書曰朕堲讒説殄行震驚朕師詩曰苑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劉瘼此下民此非易也書曰允恭克譲光被四表格于上下詩曰十畝之間兮桑者閑閑兮行與子旋兮此非難也學者不知其方而稱説云云如前所陳者非吾之所敢聞也六經之後百家之言興老聃列禦冦莊周田穰苴孫武屈原宋玉孟軻呉起商鞅墨翟荀况韓非李斯賈誼枚乘司馬遷相如劉向楊雄皆足以自成一家之文學者之所歸也故義雖深理雖當辭不工者不成為文且不能傳也文理義三者兼并乃能獨立乎一時而不冺滅於後代能必傳也仲尼曰言之無文行之不逺子貢曰文猶質也質猶文也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此之謂也陸機曰怵他人之我先韓退之曰唯陳言之務去假令述笑哂之狀曰莞爾則論語言之矣曰啞啞則易言之矣曰粲然則穀梁子言之矣曰攸爾則班固言之矣曰囅然則左思言之矣吾復言之與前文何以異也此造言之大歸也吾所以不恊於時而學古文者悦古人之行也悦古人之行者愛古人之道也故學其言不可以不行其行行其行不可以不重其道重其道不可以不知其禮古之人相接有等輕重有儀列於經傳皆可詳别如師之於門人則名之於朋友則字而不名稱之於師雖朋友亦名之子曰吾與囘言又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又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是師之名門人驗也夫子於鄭兄事子産於齊兄事晏平仲傳曰子謂子産有君子之道四焉又曰晏平仲善與人交子夏曰言游過矣子張曰子夏云何曾子曰堂堂乎張也是朋友字而不名驗也子貢曰賜也何敢望囘又曰師與商也孰賢子游曰有澹臺滅明者行不由徑是稱於師雖朋友亦名驗也孟子曰天下之逹尊三曰徳爵年惡得有其一而慢其二足下之書曰韋君詞楊君濳足下之徳與二君未知前後也而足下齒㓜而位卑而皆名之傳曰吾見其與先生並行也竊懼足下不思乃䧟于此韋踐之與翺書亟叙足下之善故敢盡詞以復足下之厚意計必不以為犯   杜牧答莊克書 凡為文以意為主以氣為輔以辭彩章句為之兵衞未有主彊盛而輔不飄逸者兵衞不華赫而莊整者四者高下圓折歩驟隨主所指如鳥隨鳯魚隨龍師衆隨湯武騰天濳泉横裂天下無不如意茍意不先立止以文彩辭句繞前捧後是辭愈多而理愈亂如入闤闠紛然莫知其誰暮散而已是以意全勝者辭愈朴而文愈高意不勝者辭愈華而文愈鄙是意能遣辭辭不能成意大抵為文之㫖如此觀足下所為文百餘篇實先意氣而後辭句慕古而尚仁義者茍為之不已資以學問則古作者不為難到今以某無可取欲命以為序承當厚意惕息不安復觀自古序其文者皆後世宗師其人而為之詩書春秋左氏已降百家之説皆是也古者其身不遇於世寄志於言求言遇於後世也自兩漢以來富貴者千百自今觀之聲勢光明孰若馬遷相如賈誼劉向楊雄之徒斯人也豈求知於當世哉故親見揚子雲著書欲取覆醬瓿雄當其時亦未嘗自有誇目况今與足下並生今世欲序足下未已之文此固不可也茍有志古人不難到勉之而已   顧況文論 周語之略曰孝敬忠信仁義智勇教惠讓皆文也天有六氣地有五行此十一者經緯天地叶和神人名之為文其實行也文顧行行顧文文行相顧謂之君子之文為龍為光上古云言之無文行之不逺堯之為君聰明文思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文王之代草木鳥獸皆樂文王之沼曰靈沼文王之臺曰靈臺虞芮不識文王入文王里所見耕者讓畔行者譲路斑白不提挈自相謂曰吾黨之小子不可治于君子之庭詩人美之云文王㫁虞芮之訟晉文與楚子戰而覇謚曰文公夫以伏羲之文造書契黄帝之文垂衣裳重華之文除四凶舉八元周公之文布法于象魏夫子之文木鐸狥路此其所以理文也伊尹之文放太甲霍光之文廢昌邑呂尚之文殺華士穰苴之文斬莊賈毛遂之文定楚從藺相如之文奪趙璧西門豹之文引漳水沈女巫建安正始洛下鄴中吟詠風月此其所以亂文也夫以文求士十致八九理亂由之君臣則之堯舜禹湯有文桀紂幽厲無文太顚閎夭有文飛亷惡來無文昔霍去病辭第曰匈奴未滅無以家為於國如此不得謂之無文范蔚宗著後漢書其妻不勝珠翠其母唯薪樵一厨於家如此不得謂之有文且夫日月麗于天草木麗于地風雅亦麗于人是故文不可廢廢文則廢天莫可法也廢天則廢地莫可理也廢地則廢人莫可象也郁郁乎文哉法天理地象人者也周易賛乾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賛坤曰至哉坤元萬物資生唯大者配乾至者配坤幽者賾鬼神明者賾禮樂不失於正謂之文   白居易與元九書 夫文尚矣三才各有文天之文三光首之地之文五材首之人之文六經首之就六經言詩又首之何者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聲莫深乎義詩者根情苖言華聲實義上自賢聖下至愚騃微及豚魚幽及鬼神羣飛而氣同形異而情一未有聲入而不應情交而不感者聖人知其然因其言經之以六義緣其聲緯之以五音音有韻義有類韻恊則言順言順則聲入類舉則情見情見則感易交於是乎孕大含深貫微洞察上下通而一氣㤗憂樂合而百志熈二帝三王所以直道而行垂拱而理者揭此以為大柄決此以為大寳也故聞元首明股肱良之歌則知虞道昌矣聞五子洛汭之歌則知夏政荒矣言者無罪聞者作戒言者聞者莫不兩盡其心焉洎周衰秦興採詩官廢上不以詩補察時政下不以歌洩導人情乃至于謟諛之風動救失之道缺于時六義始刓矣國風變為騷詞五言始於蘇李蘇李騷人皆不遇者各係其志發而為文故河梁之句止於傷别澤畔之吟歸於怨思徬徨抑欝不暇及他耳然去詩未逺梗槩尚存故興離别則引雙鳬一鴈為喻諷君子小人則引香草惡鳥為比雖義類不具猶得風人之什二三焉于時六藝始缺矣晉宋已還得者葢寡以康樂之奥博多溺于山水以泉明之髙古偏放於田園江鮑之流又狹於此如梁鴻五噫之例者百無一二于時六義寖微矣陵夷至于梁陳間率不過嘲風雪弄花草而已噫風雪花草之物三百篇中豈捨之乎顧所用何如耳設如北風其凉假風以刺威虐也雨雪霏霏因雪以愍征役也棠棣之華感華以諷兄弟也采采芣苢美草以樂有子也皆興發于此而義歸于彼反是者可乎哉然則餘霞散成綺澄江静如練離花先委露别葉乍辭風之什麗則麗矣吾不知其諷焉故僕所謂嘲風雪弄花草而已于時六義盡去矣唐興二百年其間詩人不可勝數所可舉者陳子昂有感遇詩三十首鮑防有感興詩十五首又詩之豪者稱李杜之作才矣竒矣人不逮矣索其風雅比興十無一焉杜詩最多可傳者千餘首至于貫穿古今覼縷格律盡工盡苦又過于李然撮其新安石濠潼關吏蘆子關花門之章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之句亦不過十三四杜尚如此況不逮杜者乎僕常痛詩道崩壊忽忽憤發或食輟哺夜輟寢不量才力欲扶之自登朝來年齒漸長閲事漸多每與人言多諭時務每讀書史多求理道始知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是時皇帝初即位宰府有正人屢降璽書訪人急病僕當此日擢在翰林身是諌官手請諌紙啓奏之外有可以救濟人病裨補時闕而難于指言者輙詠歌之欲稍稍逓進聞于上上以廣宸聰副憂勤以酬恩奬塞言責下以復吾平生之志豈圖志未就而毁已生言未聞而謗已成矣又請為左右終言之凡聞僕賀雨詩而衆言藉藉已謂非宜矣聞僕哭孔戡詩衆靣脉脉盡不恱矣聞秦中吟則權豪貴近者相目而變色矣聞登樂遊園寄足下詩則執政柄者扼腕矣聞宿紫閣村詩則握軍要者切齒矣大率如此不可徧舉不相與者號為沽名號為詆訐號為訕謗苟相與者則如牛僧孺之戒焉乃至骨肉妻奴皆以我為非也其不我非者舉世不過三兩人有鄧魴者見僕詩而喜無何而魴死有唐衢者見僕詩而泣未幾而衢死其餘則足下足下又十年來困躓若此嗚呼豈六義四始之風天將破壊不可支持耶抑又不知天之意不欲使下人之病苦聞于上耶不然何有志于詩者不利若此之甚也僕數月來檢討囊袠中得新舊詩各以類分分為卷目自拾遺來凡所所感關於美刺興比者又自武徳訖元和因事立題題為新樂府者共一百五十首謂之諷詩又或退公獨處或移病閒居知足保和吟玩情性者一百首謂之閒詩又有事務牽於外情性動于内随感而形于嘆詠者一百首謂之感傷詩又有五言七言長句短句自二韻至百韻者四百餘首謂之雜律詩凡一十五卷約八百首異時相見當盡致于執事㣲之古人云窮則獨善其身逹則兼濟天下僕雖不肖當師此語大丈夫所守者道所待者時時之來也為雲龍為風鵬勃然突然陳其力以出時之不來也為霧豹為㝠鴻寂兮寥兮奉身而退進退出處何徃而不自得哉故僕志在兼濟行在獨善奉而終始之則為道言而發明之則為詩謂之諷諭詩兼濟之志也謂之閒詩獨善之意也故覽僕詩者知僕之道焉其餘雜律詩或誘于一時一物發于一笑一吟率然成章非平生所尚但以親朋合散之際取其釋恨佐懽今詮次之間未能刪去他時有為我編集斯文者略之可也夫貴耳賤目榮古陋今人之大情也僕不能逺徵古舊如近嵗韋蘇州歌行才麗之外頗近興諷其五言詩又高雅閒淡自成一家之體今之秉筆者誰能及之然當蘇州在時人亦未甚愛重必待身後人始貴之今僕之詩人所愛者悉不雜律詩興長恨歌已下耳時之所重僕之所輕至于其諷諭者意激而言質閒者思淡而詞迂以質合迂宜人之不愛也今所愛者並世而生獨足下耳然千百年後安知復無足下者出而知愛我詩哉故自八九年來與足下小通則以詩相戒小窮則以詩相勉索居則以詩相慰同處則以詩相娯知吾罪吾率以詩也如今年春遊城南時與足下馬上相戯因各誦新艶小律不雜他篇自皇子陂歸昭國里迭吟逓唱不絶聲者二十里餘樊李在傍無所措口知我者以為詩仙不知我者以為詩魔何則勞心靈役聲氣連朝接夕不自知其苦非魔而何偶同人當美景或花時宴罷或月夜酒酣一咏一吟不知老之將至雖驂鸞鶴遊蓬瀛者之無以加於此焉又非仙而何微之㣲之此吾所以與足下外形骸脱蹤跡傲軒鼎輕人寰者又以此也   裴度寄李翺書 三五之代上垂拱而無為下不知帝力其道漸被于天地萬物不可得而傳也夏殷之際聖賢相遇其文在於盛徳大業又鮮可得而傳也厥後周公遭變仲尼不當世其文遺於冊府故可得而傳也於是作周孔之文荀孟之文左右周孔之文也理身理家理國理天下一日失之敗亂至矣騷人之文發憤之文也雅多自賢頗有狂態相如子雲之文譎諌之文也自為一家不是正氣賈誼之文化成之文也鋪陳帝王之道昭昭在目司馬遷之文財成之文也馳騁數千載若有餘力董仲舒劉向之文通儒之文也發明經術究極天人其實擅美一時流譽千載者多矣不足為弟道焉然皆不詭其詞而詞自麗不異其理而理自新若夫典謨訓誥文言繫辭國風雅頌經聖人之筆削者則又至易也至直也雖大彌天地細入無間而竒言怪語未之或有意随文而可見事随意而可行此所謂文可文非常文也其可文而文之何常之有俾後之作者有所裁凖而請問於弟謂之何哉謂之不可非僕敢言謂之可也則大學之道在明明徳在止至善矣能止乎若遂過之猶不及也觀弟近日制作大㫖常以時世之文多偶對儷句屬綴風雲覊束聲韻為文之病甚矣故以雄詞逺致一以矯之則是以文字為意也且文者聖人假之以逹其心逹則已理窮則已非故高之下之詳之略之也愚欲去彼取此則安歩而不可及平居而不可諭又何必逺關經術然後騁其材力哉昔人有見小人之違道恥與之同形貌共衣服遂思倒置眉目反易冠以異也不知其倒之反之之非也雖非小人亦異於君子矣故文之異在氣格之高下思致之深淺不在其磔裂章句隳廢聲韻也人之異在風神之清濁心志之通塞不在於倒置眉目反易冠也庻幾高明少納庸妄若以為未幸不以苦言見革無惑   李徳文章論 魏文典論稱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斯言盡之矣然氣不可以不貫不貫則雖有英辭麗藻如編珠綴玉不得為金璞之寳矣鼓氣以勢壯為美勢不可以不息不息則流蕩而忘返亦猶絲竹繁奏必有希聲窈聽之者恱聞如川流迅激必有洄洑逶迤觀之者不厭從兄翰嘗言文章如千兵萬馬風恬雨霽寂無人聲盖為是也近世詔命唯蘇廷碩叙事之外自謂文章才實有餘用之不竭沈休文獨以音韻為切重輕為難語雖甚工㫖則未逺夫荆璧不能無瑕隋珠不能無纇文㫖高妙豈以音韻為病哉此可以言規矩之内未可以言文章外意也較其師友則魏文與王陳應劉討論之矣江南惟於五言為妙故休文長於音韻而謂靈均以來此祕未覩不亦誣人甚矣古人辭高者葢以言妙而工適情不取於音韻意盡而止成篇不拘於隻耦故篇無足曲詞寡累句譬諸音樂古辭如金石琴瑟高於至音今文如絲竹鞞皷廹於促節即知聲律之為弊也甚矣世有非文章者曰詞不出於風雅思不越於離騷摸寫古人何足貴也余曰譬諸日月雖終古常見而光景常新此所以為靈物也余嘗為文箴今載於此曰文之為物自然靈氣惚怳而來不思而至杼軸得之澹而無味琢刻藻繪彌不足貴如彼璞玉磨礱成器奢者為之錯以金翠美質既彫良寳斯棄此為文之大㫖也   司空圖與李生論詩書 文之難而詩之難尤難古今之喻多矣而愚以為辨於味而後可以言詩也江嶺之南凡是資於口者若醢非不酸也止於酸而已若鹺非不鹹也止於鹹而已華之人所以充饑而遽輟者知其鹹酸之外醇美者有所乏耳彼江嶺之人習之而不辨也宜哉詩貫六義則諷諭抑揚渟蓄淵雅皆在其中矣然直致所得以格自竒前軰諸集亦不專工於此矧其下者耶王右丞韋蘇州澄澹精緻格在其中豈妨於道學哉賈閬仙誠有警句視其全篇意思殊餒大抵附於寒澁方可置才亦為體之不備也矧其下者哉噫近而不浮逺而不盡然後可以言韻外之致耳愚㓜嘗自負既久而愈覺缺然然得於早春則有草嫩侵沙短氷輕著雨消又人家寒食月花影午時天又雨微吟足思花落夢無憀又夜短猿悲減風和鵲喜靈得於山中則有坡暖冬生筍松凉夏健人又川明虹照雨樹密鳥衝人得於江南則有日潮聲晚烟和楚色秋又曲塘春盡雨方響夜深船得於塞下則有馬色經寒慘鵰聲晚饑得於䘮亂則有驊騮思故第鸚鵡失佳人又鯨鯢入海涸魑魅棘林高得於道宫則有棊聲花院閉幡影石壇幽得於夏景則有地凉清鶴夢林靜肅僧儀得於佛寺則有松日明金像苔龕響木魚又解吟僧亦俗愛舞鶴終卑得於郊原則有逺坡春早滲猶有水禽飛得於樂府則有晚粧留拜月春睡更生香得於寂寥則有孤螢出荒池落葉穿破屋得於惬則有客來當意愜花發遇歌成雖庶幾不濱於淺涸亦未廢作者之譏訶也七言云逃難人多分隙地放生鹿大出寒林又得劒更勝添健僕亡書渾似憶良朋又孤嶼池痕春漲滿小欄花韻午晴初又五更惆悵廻孤枕猶自殘燈照落花又殷勤元日日欹午又明年皆不拘於一槩也盖絶句之作本於詣極俾終古不能扣我耳足下之詩時軰固有難色儻復以全美為上即知味外之㫖矣勉旃後唐秦王從榮喜為詩聚浮華之士高輦等於幕府與相唱和頗自矜伐明宗語之曰吾雖不知書然喜聞儒士講經義開益人智思吾見莊宗好為詩將家子文非素習徒取人竊笑汝勿效也   宋歐陽修答呉充秀才書 前辱示書及文三篇發而讀之浩乎若千萬言之多及少定而視焉纔數百言爾非夫辭豐意雄霈然有不可禦之勢何以至此然猶自患倀倀莫有開之使前者此好學之謙言也修材不足用於時仕不足榮於世其毁譽不足輕重氣力不足動人世之欲假譽以為重借力而後進者奚取於修焉先軰學精文雄其施於時又非待修譽而為重借力而後進者也然而惠然見臨若有所責得非急於謀道不擇其人而問焉者歟夫學者未始不為道而至者鮮焉非道之於人逺也學者有所溺焉爾盖文之為言難工而可喜易恱而自足世之學者往往溺之一有工焉則曰吾學足矣甚者至棄百事不關於心曰吾文士也職於文而已此其所以至之鮮也昔孔子老而歸魯六經之作數年之頃爾然讀易者如無春秋讀書者如無詩何其用功少而能極其至如是也聖人之文雖不可及然大抵道勝者文不難而自至也故孟子皇皇不暇著書荀卿盖亦晩而有作若子雲仲淹方勉焉以模言語此道未足而强言者也後之惑者徒見前世之文傳以為學者文而已故用力愈勤而愈不至此足下所謂終日不出於軒序不能縱横高下皆如意者道未足也若道之充焉雖行乎天地入于淵泉無不之也先軰之文浩乎霈然可謂善矣而又志於為道猶自以為未廣若不止焉孟荀可至而不難也修學道而不至者然幸不甘於所恱而溺於所止因吾子之能不自止又以勵修之少進焉   孫復答張侗書 文者道之用也道者教之本也故文之作也必得之於心而成之於言得之於心者明諸内者也成之於言者見諸外者也明諸内者故可以其用見諸外者故可以張其教是故詩書禮樂大易春秋之文也總而謂之經者以其終於孔子之手尊而異之爾斯聖人之文也後人力薄不克其嗣但當左右名教夾輔聖人而已或則發列聖之微㫖或則擿諸子之異端或則發千古之未寤或則正一時之所失或則陳仁政之大經或則斥功利之末術或則揚聖人之聲烈或則寫下民之憤歎或則陳天人之去就或則述國家之安危必皆臨事摭實有感而作為論為議為書疏歌詩賛頌箴解銘説之類雖其目甚多同歸於道皆謂之文也若肆意搆虛無狀而作非文也乃無用之瞽言爾徒汚簡冊何所貴哉明逺無志於文則已若有志也必在潜其心而索其道潜其心而索其道則其所得也必深其所得也既深則其所言也必逺既深且逺則庶乎可望於斯文也不然則淺且近矣曷可望於斯文哉噫斯文之難至也久矣自西漢至李唐其間鴻生碩儒齊肩而起以文章垂世者衆矣然多以楊墨佛老虛無報應之事沈謝徐庾妖艶邪哆之言雜乎其中至有盈箱滿集發而視之無一言及於教化者此非無用瞽言徒汚簡冊者乎至於終始仁義不叛不雜者惟董仲舒揚雄王通韓愈而已   博物【九則附】   齊桓公北征孤竹未至卑耳谿中十里闟然而止瞠然而視有頃奉矢未敢發也喟然嘆曰事其不濟乎有人長尺冠冕大人物具焉左袪衣走馬前者管仲曰事必濟臣聞登山之神有俞兒者長尺而人物具焉霸王之君興而登山神見且此人知道之神也走馬前者也左袪衣者前有水也從左方渡行十里果有水曰遼水表之從左方渡至踝從右方渡至膝已渡事果濟齊桓公再拜管仲馬前曰仲父之聖至如是寡人得罪久矣管仲曰夷吾聞之聖人先知無形今已有形乃知之是夷吾善承教非聖也吳伐越隳㑹稽得骨専車使使問孔子曰骨何者最大孔子曰禹致羣臣㑹稽山防風氏後至禹殺而戮之其骨節専車此為大矣使者曰誰為神孔子曰山川之靈足以紀綱天下者其守為神社稷為公侯山川之祀為諸侯皆屬于王者曰防風氏何守孔子曰汪芒氏之君守封嵎之山者其神為姓在虞夏為防風氏商為汪芒氏於周為長狄氏今謂之大人使者曰人長幾何孔子曰僬僥氏三尺短之至也長者不十數之極也使者曰善哉聖人也   仲尼在陳有隼集於陳侯之庭而死楛矢貫之石砮矢長尺而咫陳侯使問孔子孔子曰隼之來也逺矣此肅慎氏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九夷八蠻使各以其方賄來貢思無忘職業於是肅慎氏貢楛矢石砮長尺而咫先王欲昭其令徳之致故銘其楛曰肅慎氏貢楛矢以勞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諸陳分同姓以珍玉展親也分别姓以逺方職貢使無忘服也故分陳以肅慎氏之矢試求之故府果得焉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有羊以問孔子言得狗孔子曰以吾所聞非狗乃羊也木之怪䕫㒺兩水之怪龍㒺象土之怪羵羊也非狗也桓子曰善哉   楚昭王渡江有物大如斗直觸王舟止於舟中昭王大怪之使聘問孔子孔子曰此名萍實令剖而食之惟伯者能獲之此吉祥也其後齊有飛鳥一足來下止于殿前舒趐而跳齊侯大怪之又使聘問孔子孔子曰此名商羊急告趣治溝渠天將大雨於是如之天果大雨諸國皆水齊獨以安孔子歸弟子請問孔子曰異哉小兒謠曰楚王渡江得萍實大如拳赤如日剖而食之美如蜜此楚之應也兒又有兩兩相牽屈一足而跳曰天將大雨商羊起舞今齊獲之亦其應也夫謠之後未嘗不有應隨者也故聖人非獨守道而已也睹物記也即得其應矣子夏問於孔子曰商聞易云生人及萬物鳥獸昆蟲各有奇偶氣分不同而凡人莫知其情惟逹道徳者能原本焉天一地二人三三三為九九九八十一一主日日數十故人十月而生八九七十二偶以承奇主辰辰為月月主馬故馬十二月而生七九六十三三主斗斗主狗故狗三月而生六九五十四四主時時主豕故豕四月而生五九四十五五為音音主猿故猿五月而生四九三十六六主律律主鹿故鹿六月而生三九二十七七主星星主虎故虎七月而生二九一十八八主風風主蠱故蠱八月而化其餘各從其類矣鳥魚生于隂而屬陽故皆卵生齕吞者八竅而卵生齕嚼者九竅而胎生日生者類父夜生者類母敢問其皆然乎孔子曰然吾聞諸老聃亦如子之言也子夏曰商聞山書曰地東西為緯南北為經山為積徳川為積刑髙者為生下者為死邱陵為牡川谷為牝蚌蛤龜珠與月盈虚是故堅土之人剛弱土之人柔墟土之人大沙土之人細息土之人美㘪土之人醜羽蟲三百有六十而鳳為之長毛蟲三百有六十而麟為之長甲蟲三百有六十而為之長鱗蟲三百有六十而龍為之長倮蟲三百有六十而人為之長敢問其皆然乎孔子曰然吾聞諸老聃亦如子之言也   孔子晨立堂上聞哭者聲音甚悲孔子援琴而鼓之其音同也孔子出而弟子有吒者問誰也曰囘也孔子曰囘何為而吒囘曰今者有哭者其音甚悲非獨哭死又哭生離者孔子曰何以知之囘曰似完山之鳥孔子曰何如囘曰完山之鳥生四子羽翼已成乃離四海哀鳴送之為是往而不復返也孔子使人問哭者哭者曰父死家貧賣子以葬之將與其别也孔子曰善哉聖人也   晉侯有疾鄭伯使公孫僑如晉聘且問疾叔向問焉曰寡君之疾病卜人曰實沈臺駘為祟史莫之知敢問此何神也子産曰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閼伯季曰實沈居于曠林不相能也日尋干戈以相征討后帝不臧遷閼伯于商邱主辰商人是因故辰為商星遷實沈于大夏主參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其季世曰唐叔虞當武王邑姜方震太叔夢帝謂已余命而子曰虞將與之唐屬諸參而蕃育其子孫及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以命之及成王滅唐而封太叔焉故參為晉星由是觀之則實沈參神也昔金天氏有裔子曰昧為㝠師生允格臺駘臺駘能業其官宣汾洮障大澤以處太原帝用嘉之封諸汾川沈姒蓐黄實守其祀今晉主汾而滅之矣由是觀之則臺駘汾神也抑此二者不及君身山川之神則水旱癘疫之災於是乎禜之日月星辰之神則雪霜風雨之不時於是乎禜之若君身則亦出入飲食哀樂之事也山川星辰之神又何為焉僑聞之君子有四時朝以聽政晝以訪問夕以修令夜以安身於是節宣其氣勿使有所壅閉湫底以露其體兹心不爽而昏亂百度今無乃壹之則生疾矣僑又聞之内官不及同姓其生不殖美先盡矣則相生疾君子是以惡之故志曰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違此二者古之所慎也男女辨姓禮之大司也今君内實有四姬焉其無乃是也乎若由是二者弗可為也已四姬有省猶可無則必生疾矣叔向曰善哉肸未之聞也此皆然矣叔向出行人揮送之叔向問鄭故焉且問子晳對曰其與幾何無禮而好陵人怙富而卑其上弗能久矣晉侯聞子産之言曰博物君子也重賄之晉侯求醫於秦秦伯使醫和視之曰疾不可為也是謂近女室疾如蠱非鬼非食惑以䘮志良臣將死天命不祐公曰女不可近乎對曰節之先王之樂所以節百事也故有五節遲速本末以相及中聲以降五降之後不容彈矣於是有煩手聲慆堙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聴也物亦如之至於煩乃舍也已無以生疾君子之近琴瑟以儀節也非以慆心也天有六氣降生五味發為五色徵為五聲滛生六疾六氣曰隂陽風雨晦明也分為四時序為五節過則為菑隂淫寒疾陽淫熱疾風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女陽物而晦時淫則生内熱惑蠱之疾今君不節不時能無及此乎出告趙孟趙孟曰誰當良臣對曰主是謂矣主相晉國於今八年晉國無亂諸侯無闕可謂良矣和聞之國之大臣榮其寵禄任其大節有菑禍興而無改焉必受其咎今君至於淫以生疾將不能圖恤社稷祸孰大焉主不能禦吾是以云也趙孟曰何謂蠱對曰淫溺惑亂之所生也於文皿蟲為蠱穀之飛亦為蠱在周易女惑男風落山謂之蠱皆同物也趙孟曰良醫也厚其禮而歸之   晉張華家無餘財惟有文史溢于几篋嘗徙居載書三十乘秘書監摯虞撰定官書皆資華之本以取正焉天下奇秘世所希有悉在華所由是博物洽聞世無與比惠帝中人有得鳥毛三丈以示華華見慘然曰此謂海鳬毛也出則天下亂矣陸機嘗餉華鮓于時賓客滿座華發器便曰此龍肉也衆未之信華曰試以苦酒濯之必有異既而五色光起機還問鮓主果云園中茅積下得一白魚質狀殊常以作鮓過美故以相獻武庫封閉甚宻其中忽有雉雊華曰此必虵化為雉也開視雉側果有虵蜕焉吳都臨平岸崩出一石鼓槌之無聲帝以問華華曰可取蜀中桐材刻為魚形扣之則鳴矣於是如其言果聲聞數里初吳之未滅也斗牛之間嘗有紫氣道術者皆以吳方强盛未可圖也惟華以為不然及吳平之後紫氣愈明華聞豫章人雷煥妙逹緯象乃要煥宿屏人曰可共尋天文知將來吉凶因登樓仰觀煥曰僕察之久矣惟斗牛之間頗有異氣華曰是何祥也煥曰寳劒之精上徹于天耳華曰君言得之吾少時有相者言吾出六十位登三事當得寶劒佩之斯言豈效歟因問曰在何郡煥曰在豫章豐城華曰欲屈君為宰宻共尋之可乎煥許之華大喜即補煥為豐城令煥到縣掘獄屋基入地四丈餘得一石函光氣非常中有雙劒並刻題一曰龍泉一曰太阿其夕斗牛間氣不復見焉煥以南昌西山北巖下土以拭劒光芒艶發大盆盛水置劒其上視之者精芒炫目遣使送一劒并土與華留一自佩或謂煥曰得兩送一張公豈可欺乎煥曰本朝將亂張公當受其禍此劒當繋徐君墓樹耳靈異之物終當化去不永為人服也華得劒寳愛之常置坐側華以南昌土不如華隂赤土報煥書曰詳觀劒文乃干將也莫邪何復不至雖然天生神物終當合耳因以華隂土一斤致煥煥更以拭劒倍益精明華誅失劒所在煥卒子華為州從事持劒行經延平津劍忽於腰間躍出墮水使人没水取之不見劍但見兩龍各長數丈蟠縈有文章没者懼而反須臾光彩照水波浪驚沸於是失劍華嘆曰先君化去之言張公終合之論此其驗乎華之博物多此類不可詳載焉   書【七則】   晉書王羲之傳論 書契之興肇乎中古䋲文鳥跡不足可觀末代去朴歸華舒牋㸃翰爭相誇尚競其工拙伯英臨池之妙無復餘蹤師宜懸帳之竒罕有遺跡逮乎鍾王以降略可言焉鍾雖擅美一時亦為逈絶論其盡善或有所疑至於布纎濃分䟱宻霞舒雲卷無所間然但其體則古而不今字則長而逾制語其大量以此為瑕獻之雖有父風殊非新巧觀其字勢踈痩如隆冬枯樹覽其筆蹤拘束若嚴家之餓其枯樹也雖槎枿而無屈伸其餓也則覊羸而不放縱兼斯二者故翰墨之病歟子雲近世擅名江表然僅得成書無丈夫之氣行行若縈春蚓字字如綰秋蛇卧王蒙于紙中坐徐偃于筆下雖秃千兎之翰聚無一毫之筋窮萬榖之皮斂無半分之骨以兹播美非其濫名邪此數子者皆譽過其實所以詳察古今研精篆素盡善盡美其惟王逸少乎觀其㸃曵之工裁成之妙煙霏露結狀若㫁而還連鳯翥龍蟠勢如斜而反正翫之不覺為倦覽之莫識其端心慕手追此人而已其餘區區之類何足論哉衛恒四體書勢序 昔在黄帝創制造物有沮誦蒼頡者始作書契以代結䋲盖覩鳥跡以興思也因而遂滋則謂之字有六義焉一曰指事上下是也二曰象形日月是也三曰形聲江河是也四曰㑹意武信是也五曰轉注老考是也六曰假借令長是也夫指事者在上為上在下為下象形者曰滿月虧效其形也形聲者以類為形配以聲也㑹意者止戈為武人言為信也轉注者以老為考也假借者數言同字其聲雖異文意一也自黄帝至三代其文不改及秦用篆書焚燒先典而古文絶矣漢武時魯恭王壊孔子宅得尚書春秋論語孝經時人以不復知有古文謂之科斗書漢世祕藏希得見之魏初傳古文者出於邯鄲淳恒祖敬侯寫淳尚書後以示淳而淳不别至正始中立三字石經轉失淳法因科斗之名遂效其形太康元年汲縣人盗發魏㐮王塜得策書十餘萬言案敬侯所書猶有髣髴古書亦有數種其一卷論楚事者最為工妙恒竊説之故竭愚思以賛其美愧不足厠前賢之作兾以存古人之象焉昔周宣王時史籕始著大篆十五篇或與古同或與古異世謂之籕書者也及平王東遷諸侯力政家殊國異而文字乖形秦始皇帝初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益之罷不合秦文者斯作蒼頡篇中車府令趙高作爰歴篇太史令胡母敬作博學篇皆取史籕大篆或頗省改所謂小篆者自秦壊古文有八體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蟲書五曰摹印六曰署書七曰殳書八曰書王莾時使司空甄豐校文字部改定古文復有六書一曰古文孔氏壁中書也二曰竒字即古文而異者也三曰篆書秦篆書也四曰佐書即書也五曰繆篆所以摹印也六曰鳥書所以書幡信也及許愼撰説文用篆書為正以為體例最可得而論也秦時李斯號為二篆諸山及銅人銘皆斯書也漢建初中扶風曹喜少異于斯而亦稱善邯鄲淳師焉略究其妙韋誕師淳而不及也太和中誕為武都太守以能書留補侍中魏氏寳器銘題皆誕書也漢末又有蔡邕采斯喜之法為古今雜形然精密閑理不如淳也秦既用篆奏事繁多篆字難成即令人佐書曰字漢因行之獨符印璽幡信題署用篆書者篆之㨗也上谷王次仲始作楷法至靈帝好書時多能者而師宜官為最大則一字徑丈小則方寸千言甚矜其能或時不持錢詣酒家飲因書其壁雇觀者以詶酒討錢足而滅之毎書輙削而焚其柎梁鵠乃益為版而飲之酒候其醉而竊其柎鵠卒以書至選部尚書宜官鵠宜為大字邯鄲淳宜為小字鵠謂淳得次仲法然鵠之用筆盡其勢矣漢末有左子邑小與淳鵠不同然亦有名魏初有鍾胡二家為行書法俱學之於劉徳升而鍾氏少異然亦各有巧今大行於世漢興而有草書不知作者姓名至章帝時齊相杜度號善作篇後有崔瑗崔寔亦皆稱工杜氏殺字甚安而書體微瘦崔氏甚得筆勢而結字小疎農張伯英者因而轉精甚巧凡家之衣帛必書而後練之臨池學書池水盡黒下筆必為楷則號忩忩不暇草書寸紙不見遺至今世尤寳其書韋仲將謂之草聖伯英弟文舒者次伯英又有姜孟潁梁孔逹田彦和及韋仲將之徒皆伯英弟子有名於世然殊不及文舒也羅叔景趙元嗣者與伯英並時見稱於西州而矜巧自與衆頗惑之故英自稱上比崔仲不足下方羅趙有餘河間張超亦有名然雖與崔氏同州不如伯英之得其法也   字勢 黄帝之史沮誦倉頡眺彼鳥跡始作書契紀綱萬事垂法立制帝典用宣質文著世爰暨秦滔天作戾大道既冺古文亦滅魏文好古世傳邱墳歴代莫發眞偽靡分大晉開元宏道敷訓天垂其象地耀其文其文乃耀粲矣其章因聲㑹意類物有方日處君而盈其度月執臣而虧其旁雲委而上布星離離以舒光禾卉苯䔿以垂頴山嶽嵳峩而連岡蟲跂跂以若動鳥似飛而未揚觀其錯筆綴墨用心精專勢和體均發止無間或守正循檢矩折規旋或方圓靡則因事制權其曲如弓其直如矯然特出若龍騰于川森爾下頽若雨墜于天或引筆奮力若鴻鴈高飛邈邈翩翩或縱肆阿若流蘇懸羽靡靡緜緜是故逺而望之若翔風厲水清波漪漣就而察之有若自然信黄唐之遺迹為六藝之範先籕篆盖其子孫草乃其曽覩物象以致思非言辭之所宣   勢 鳥跡之變乃帷佐蠲彼繁文崇此簡易厥用既宏體象有度煥若星陳鬱若雲布其大徑尋細不容髪随事從宜靡有常制或穹隆恢廓或櫛比鍼列或砥平䋲直或䖤膠戾或長邪角趣或規旋矩折修短相副異體同勢奮筆輕舉離而不絶纎波濃㸃錯落其間若鐘簴設張庭燎飛煙嶄巖嵯高下屬連似崇臺重宇増雲冠山逺而望之若飛龍在天近而察之心亂目炫竒姿譎詭不可勝原研桑所不能計宰賜所不能言何草篆之足算而斯文之未宣豈體大之難覩將秘奥之不傳聊俯仰而詳觀舉大較而論旃   蔡邕篆勢 鳥遺跡皇頡循聖作則制斯文體有六篆為真形要妙巧入神或文鍼列櫛比龍鱗紓體放尾長短複身頽若黍稷之垂頴藴若蟲蛇之棼緼揚波振激鷹跱鳥震延頸脅翼勢似凌雲或輕舉内投微本濃末若絶若連似露緣絲垂凝下端從者如懸衡者如編抄者邪趣不方不圓若行若飛跂跂翾翾逺而望之象鴻鵠羣遊絡繹遷延廹而察之端際不可得見指偽不可勝原研桑不能數其詰屈離婁不能覩其隙間般倕揖譲而辭巧籕誦拱手而韜翰處篇籍之首目粲粲斌斌其可觀摛華艶於紈素為學藝之範先喜文徳之宏懿愠作者之莫刋思字體之頫仰舉大略而論旃崔瑗草書勢 書契之興始自頡皇寫彼鳥跡以定文章爰暨末葉典籍彌繁時之多僻政之多權官事荒蕪勦其墨翰帷作佐舊字是刪草書之法盖又簡略應時諭指用於卒廹兼功并用愛日省力純儉之變豈必古式觀其法象俯仰有儀方不中矩圓不副䂓抑左揚右望之若﨑竦企鳥跱志在飛移狡獸暴駭將奔未馳或㸃狀似連珠絶而不離畜怒怫欝放逸生竒或凌䆳惴慄若據槁臨危旁㸃邪附似蜩螗挶枝絶筆收勢餘綖紏結若杜伯揵毒緣螣虵赴穴頭没尾垂是故逺而望之焉若沮岑崩崖就而察之一畫不可移機微要妙臨時從宜略率大較髣髴若斯   宋歐陽修與石推官書 足下謂世之善書者能鍾王虞栁不過一藝已之所學乃堯舜周孔之道不必善書因僕之言欲勉學之者此皆非也夫所謂鍾王虞栁之書者非獨足下薄之僕固赤薄之矣世之有好學其書而恱之者與嗜飲茗閲圖畫無異但其性之一僻耳豈君子之所務乎然至於書則不可無法古之始有文字也務乎記事而因物取類為其象故周禮六藝有六書之學其㸃畫曲直皆有其説楊子曰㫁木為棊捖革為鞠亦皆有法焉而况書乎今雖字已變於古而變古為者非聖人不足師法然其㸃畫曲直猶有凖則如母女往徃之相近易之則亂而不可讀矣今足下以其直者為斜以其方者為圓而曰我第行堯舜周孔之道此甚不可也譬如設饌於案加㡌於首正襟而坐然後食者此世人常耳若其納足於㡌反衣而衣坐乎案上以飯實酒巵而食曰我行堯舜周孔之道者以此之於世可乎不可也則書雖末事而當從常法不可以為怪亦猶是矣而足下了不省僕之意凡僕之所陳者非論書之善否但患乎近怪自異以惑後生也若果不能又何必學僕豈區區勸足下以學書者乎足下又云我實有獨異於世者以疾釋老斥文章之雕刻者此又大不可也夫釋老惑者之所為雕刻文章薄者之所為足下安知世無明誠篤厚君子之不為乎足下自以為異是待天下無君子之與已同也仲尼曰後生可畏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是則仲尼一言不敢遺天下之後生足下一言待天下以無君子此故所謂大不可也夫士之不為釋老與不雕刻文章者譬如為吏而不受貨財盖道當爾不足恃以為賢也   畫【一則附】   顧愷之善丹青圖寫特妙謝安深重之以為有蒼生以來未之有也愷之每畫人成或數年不㸃目睛人問其故答曰四體妍媸本無闕少於妙處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嘗恱一隣女挑之弗從乃圖其形於壁以棘針釘其心女遂患心痛愷之因致其情女從之遂宻去針而愈愷之每重嵇康四言詩因為之圖恒云手揮五易目送歸鴻難每寫起人形妙絶於時嘗圖裴楷象頰上加三毛觀者覺神明殊勝又為謝鯤象在石巖裏云此子宜置邱壑中欲圖殷仲堪仲堪有目病固辭愷之曰明府正為眼耳若明㸃瞳子飛白拂上使如輕雲之蔽月豈不美乎仲堪乃從之   經濟類編卷五十四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五十五   明 馮琦馮瑗 撰   武功一   名將【三十二則】   太公兵法曰致慈愛之心立武威之戰以卑其衆練其精鋭砥礪其節以高其氣分為五選異其旗章勿使冒亂堅其行陣連其什伍以禁淫非壘陳之次車騎之處勒兵之勢軍之法令賞罰之數使士赴火蹈刃陷陳取將死不旋踵者多異于今之將者也   將師受命者將率入軍吏畢入皆北面再拜稽首受命天子南面而授之鉞東行西面而揖之示弗御也故受命而出忘其國即戎忘其家聞枹鼔之聲唯恐不勝忘其身故必死必死不如樂死樂死不如甘死甘死不如義死義死不如視死如歸此之謂也故一人必死十人弗能待也十人必死百人弗能待也百人必死千人弗能待也千人必死萬人不能待也萬人必死横行于天下令行禁止王者之師也   秦伐韓軍于閼與趙王召亷頗問曰可救不對曰道逺險狹難救又召樂乘而問焉樂乗對如廉頗言又召問趙奢奢對曰其道逺險狹譬之猶兩鼠鬭于穴中將勇者勝王乃令趙奢將救之兵去邯鄲三十里而令軍中曰有以軍事諫者死秦軍軍武安西秦軍鼓譟勒兵武安屋瓦盡振軍中有一人言急救武安趙奢立斬之堅壁留二十八日不行復益増壘秦間來入趙奢善食而遣之間以報秦將秦將大喜曰夫去國三十里而軍不行乃増壘閼與非趙地也趙奢既已遣秦間乃卷甲而趨之二日一夜至令善射者去閼與五十里而軍壘成秦人聞之悉甲而至軍士許厯請以軍事諫趙奢曰内之許厯曰秦人不意趙師至此其來氣盛將軍必厚集其陣以待之不然必敗趙奢曰請受令許厯曰請就鈇質之誅趙奢曰胥後令邯鄲許厯復請諫曰先據北山上者勝後至者敗趙奢許諾即萬人趨之秦兵後至爭山不得上趙奢縱兵擊之大破秦軍秦軍解而走遂解閼與之圍而歸趙惠文王賜奢號為馬服君以許厯為國尉趙奢與廉頗藺相如同位   秦始皇既滅三晉走燕王而數破荆師秦將李信者年少壯勇嘗以兵數千逐燕太子丹至于衍水中卒破得丹始皇以為賢勇于是始皇問李信吾欲攻取于將軍度用幾何人而足李信曰不過用二十萬人始皇問王翦王翦曰非六十萬人不可始皇曰王將軍老矣何怯也李將軍果勢壯勇其言是也遂使李信及䝉恬將貳十萬南伐荆王翦言不用因謝病歸老于頻陽李信攻平與䝉恬攻寢大破荆軍信又攻鄢郢破之于是引兵而西與䝉恬㑹城父荆人因隨之三日三夜不頓舍大破李信軍入兩壁殺七都尉秦兵走始皇聞之大怒自馳如頻陽見謝王翦曰寡人以不用將軍計李信果辱秦軍今聞荆兵日進而西將軍雖病獨忍棄寡人乎王翦謝曰老臣罷病悖亂唯大王更擇賢將始皇謝曰已矣將軍勿復言王翦曰大王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萬人不可始皇曰為聴將軍計耳于是王翦將兵六十萬人始皇自送至㶚上王翦行請美田宅園池甚衆始皇曰將軍行矣何憂貧乎王翦曰為大王將有功終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嚮臣臣亦及時以請園池為子孫業耳始皇大笑王翦既至闗使使還請善地者五輩或曰將軍之乞貸亦已甚矣王翦曰不然夫秦王怛而不信人今空秦國甲士而專委于我我不多請田宅為子孫業以自堅顧令秦王坐而疑我耶王翦東代李信擊荆荆聞王翦益軍而來乃悉國中兵以拒秦王翦至堅壁而守之不肯戰荆兵數出挑戰終不出王翦日休士洗沐而善飲食撫循之親與士卒同食久之王翦使人問軍中戯乎對曰方投石超距于是王翦曰士卒可用矣荆數挑戰而秦不出乃引而東翦因舉兵追之令壯士擊大破荆軍至蘄南殺其將軍項燕荆兵遂敗走秦因乗勝略定荆地城邑嵗餘虜荆王負芻竟平荆地為郡縣因南征百越之君而王翦子王賁與李信破定燕齊地秦始皇二十六年盡并天下王氏氏功為多名施于後世秦二世之時王翦及其子賁皆已死而又滅氏陳勝之反秦秦使王翦之孫王離擊趙圍趙王及張耳鉅鹿城或曰王離秦之名將也今將彊秦之兵攻新造之趙舉之必矣客曰不然夫為將三世者必敗必敗者何也以其所殺伐多矣其後受其不祥今王離已三世將矣居無何項羽救趙擊秦軍果虜王離王離軍遂降漢文帝時匈奴三萬騎入上郡三萬騎入雲中所殺略甚衆烽火通於甘泉長安以中大夫令免為車騎將軍屯飛狐故楚相蘇意為將軍屯句注將軍張武屯北地河内太守周亞夫為將軍次細栁宗正劉禮為將軍次霸上祝兹侯徐厲為將軍次棘門以備胡文帝自勞軍至霸上及棘門軍直馳入將以下騎送迎已而之細栁軍軍士吏被甲鋭兵刃彀弓弩持滿天子先驅至不得入先驅曰天子且至軍門都尉曰將軍令曰軍中聞將軍令不聞天子之詔居無何文帝至又不得入於是文帝乃使使持節詔將軍吾欲入營勞軍亞夫乃言開壁門壁門士請車騎曰將軍約軍中不得馳驅於是天子乃按轡徐行至營將軍亞夫持兵揖曰介胄之士不拜請以軍禮見天子為動改容式車使人稱謝皇帝敬勞將軍成禮而去既出軍門羣臣皆驚文帝曰嗟乎此真將軍矣曩者霸上棘門軍若兒戯耳其將固可襲而虜也至於亞夫可得而犯邪稱善者久之月餘漢兵至邊匈奴亦逺塞漢兵亦罷乃拜周亞夫為中尉孝文且崩時誡太子曰即有緩急周亞夫真可任將兵文帝崩拜亞夫為車騎將軍   景帝時吳楚反周亞夫以中尉為太尉東擊吳楚因自請上曰楚兵剽輕難與争鋒願以梁委之絶其糧道乃可制上許之亞夫既㑹兵滎陽吳方攻梁梁急請救亞夫引兵東北走昌邑深壁而守梁王使使請亞夫亞夫守便宜不肯往梁上書言景帝景帝使使詔救梁亞夫不奉詔堅壁不出而使輕騎兵弓高侯等絶吳楚兵後食道吳兵乏糧饑欲挑戰終不出夜軍中驚内相攻擊擾亂至于帳下亞夫終卧不起頃之復定吳奔壁東南陬亞夫使備西北已而其精兵果奔西北不得入吳楚既饑乃引而去亞夫出精兵追擊大破之吳王濞棄其軍與壯士數千人亡走保于江南丹徒漢兵因乘勝遂盡虜之降其兵購吳王千金月餘越人斬吳王頭以告凢相攻守三月而吳楚破平于是諸將乃以太尉計謀為是   李廣為上郡太守匈奴大入上郡天子使中貴人從廣勒習兵擊匈奴中貴人將騎數十縱見匈奴三人與戰三人還射傷中貴人殺其騎且盡中貴人走廣廣曰是必射雕者也廣乃遂從百騎往馳三人三人亡馬步行行數十里廣令其騎張左右翼而廣身自射彼三人者殺其二人生得一人果匈奴射雕者也已縛之馬上望匈奴有數千騎見廣以為誘騎皆驚上山陳廣之百騎皆大恐欲馳還走廣曰吾去大軍數十里今如此以百騎走匈奴追射我立盡今我留匈奴必以我為大軍誘之必不敢擊我廣令諸騎曰前前未到匈奴陳二里所止令曰皆下馬解鞍其騎曰虜多且近即有急奈何廣曰彼虜以我為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堅其意于是胡騎遂不敢擊有白馬將出䕶其兵李廣上馬與十餘騎犇射殺胡白馬將而復還至其騎中解鞍令士皆縱馬卧是時㑹暮胡兵終怪之不敢擊夜半皆引兵而去平旦李廣乃歸其大軍 程不識故與李廣俱以邊太守將軍屯及出擊胡而廣行無部伍行陣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不擊刁斗以自衞莫府省約文書籍事然亦逺斥未嘗遇害程不識正部曲行伍營陳擊刁斗士吏治軍簿至明軍不得休息然亦未嘗遇害是時漢邊郡李廣程不識皆為名將然匈奴畏李廣之略士卒亦多樂從李廣而苦程不識   驃騎將軍霍去病為人少言不泄有氣敢任武帝嘗欲教之孫吳兵法對曰顧方略何如耳不至學古兵法天子為治第令驃騎視之對曰匈奴未滅無以家為也由此上益重之然少而侍中貴不省士其從軍天子為遣太官齎數十乘既還重車餘棄梁肉而士有饑者其在塞外卒乏糧或不能自振而驃騎尚穿城蹋鞠事多此類自四年軍後三年卒天子悼之子嬗少武帝愛之幸其壯而將之   晉羊祜歸自江陵務修徳信以懐吳人每交兵刻日方戰不為掩襲之計將帥有欲進譎計者輒飲以醇酒使不得言祜出軍行吳境刈穀為糧皆計所侵送絹償之每㑹衆江沔遊獵嘗止晉地若禽獸先為吳人所傷而為晉兵所得者皆送還之於是吳邊人皆悅服祜與陸抗對境使命常通抗遺祜酒祜飲之不疑抗疾求藥於祜祜以成藥與之抗即服之人多諫抗抗曰豈有酖人羊叔子哉抗告其邊戍曰彼專為徳我專為暴是不戰而自服也各保分界而已無求細利   唐宗以朔方節度使王忠嗣兼河東節度使忠嗣少以勇敢自負及鎮方面專以持重安邊為務常曰太平之將但當撫循訓練士卒而已不可疲中國之力以邀功名有漆弓百五十斤常貯之橐中以示不用軍中日夜思戰忠嗣多遣諜人伺其間隙見可勝然後興師故出必有功既兼兩道節制自朔方至雲中邊陲數千里要害之地悉列置城堡斥地各數百里邊人以為自張仁亶之後將帥皆不及   王忠嗣以部將哥舒翰為大斗軍副使李光弼為河西兵馬司翰本突騎施别部酋長光弼契丹王楷洛之子也皆以勇略為忠嗣所重每嵗積石軍麥熟吐蕃輒來穫之無能禦者翰先伏兵於其側虜至斷其後夾擊之無一人得返自是不敢復來宗欲使忠嗣攻吐蕃石堡城忠嗣上言石堡險固吐蕃舉國守之非殺數萬人不能克臣恐所得不如所亡不如厲兵秣馬俟其有釁然後取之上意不快將軍董延光請行上命忠嗣分兵助之忠嗣不得已奉詔而不盡如其所欲李光弼曰大夫以多殺士卒之故不欲成延光之功雖迫于制書實奪其謀也何以知之今以數萬衆授之而不立重賞士卒安肯為之盡力乎然此天子之意也彼無功必歸罪于大夫大夫何愛數萬段帛不以杜其讒口乎忠嗣曰今以數萬之衆爭一城得之不足以制敵不得亦無害于國故忠嗣不欲為之忠嗣今受責天子不過以將軍歸宿衞其次不過黔中上佐忠嗣豈以數萬人之命易一官乎光弼曰大夫能行古人之事非光弼所及也郭子儀為上將擁彊兵程元振魚朝恩讒謗百端詔書一紙徵之無不即日就道由是讒謗不行嘗遣使至田承嗣所承嗣西望拜之曰此膝不屈於人若干年矣李靈曜據汴州作亂公私物過汴者皆留之惟子儀物不敢近遣兵衞送出境校中書令考凡二十四月入俸錢二萬緡私産不在焉府庫珍貨山積家人三千人八子七壻皆為朝廷顯官諸孫數十人每問安不能盡辯頷之而已僕固懐恩李懐光渾瑊輩皆出麾下雖貴為王公常頥指役使趨走於前家人亦以僕視之天下以其身為安危者殆三十年功葢天下而主不疑位極人臣而衆不疾窮奢極欲而人不非之年八十五而終其將佐至大官為名臣者甚衆   憲宗以韓為諸軍都統亦欲倚賊自重不願淮西速平時李光顔戰最力欲結之舉大梁城索得一美婦人容色絶世遣使遺之光顔乃大饗將士謂使者曰戰士數萬皆棄家逺來冒犯白刃光顔何忍獨以聲色自娛悦乎因流涕坐者皆泣乃即席厚贈使者并妓返之曰為光顔多謝相公光顔以身許國誓不與逆賊同戴日月死無貳矣   王叡將略篇 炙轂子曰昔祝其之㑹仲尼云夫有文徳者必有武備遂斬萊人頭足異處故曰文武之道未墜于地是以古之儒者服逢掖之衣頂章甫之冠佩環玦負櫑劒近代文儒恥言兵事茍或議及則僉謂之兇人今以翠華去酆鎬黄屋軫堯心率土之濱莫寧啓處方可論兵粗議將略矣且自罹亂以來儒道既息武弁是崇然而將帥多以勇力爭强少有精練兵機而懐謀策者所謂以強凌弱以衆暴寡迭相吞噬適足以塗炭生靈搆怨結禍夫兵之成敗在將帥之器能各有限劑須定等差淮隂侯與漢高祖論綘灌以下用兵多少信曰陛下不過將十萬衆所謂能將將不能將兵夫高祖之雄才大略尚如此況其下哉楚子玉賢大夫也亦不能越三百乘是以王翦能將六十萬而李牧不能二十萬此方見將帥才器之大小也凡為將料敵之情偽而後决策制勝須知彼帥之能否乃操我之所長假如韓信能設伏走我則奔逐不逺從襲不及白起能攻城野戰則當深溝高壘以挫其銳俾蜂蠆無所施其毒螫虎狼不能逞其爪牙本謀既壊伺其大隙而擊之因變其正以待敵整衡軸以攻險兵法曰始如處女敵人開戸後如脱兎敵不及距此兵之要也司馬宣王曰諸葛孔明志大而不見機多謀而少决好兵而無權雖提卒十萬已墮吾計中破之必矣及鄭褒亦能知毌丘儉好謀而不達事情文欽勇而無筭至儉兵敗皆如其言又潘濬見樊伷為武昌從事與州人設饌十餘度自起比至日中可得知以兵五千足以擒之果在濬度内漢王謂魏大將栢直口尚乳臭不能當韓信謂騎將馮敬不能當灌嬰謂歩將項它不能當曹參吾無患矣乃使韓灌曹三將軍果大破之後魏高祖宏曰青齊之兵可以禮遇徐兖之卒理須義撫斯測度將卒之明驗也今之將帥多不自量其才器又不知彼之短長卒爾合戰卒然求勝猶聚卵以擊山驅羊而鬭虎欲期弭兵靜亂不亦難哉帝王宜開英鑒審將帥之器量文武之才則崇勲大業庶幾可立夫宰制山河剸割疆宇舉大綱則易定滋苛細則難安故子房佐漢畫大謀六七件遂定天下孔明剙蜀决沉機二三策遽成鼎峙英雄之大略將帥之宏規也安危之機存亡之要審諸將略可見徵焉後唐龍武都虞柴克宏再用之子也沈黙好施不事家産雖典宿衞日與賓客博奕飲酒未嘗言兵時人以為非將帥才至是請效死行陳其母亦表稱克宏有父風可為將唐主乃以為右武衞將軍使救常州時唐精兵悉在江北克宏所將數千人皆羸老李徵古復以鎧仗之朽蠧者給之克宏訴于徵古慢罵之衆皆憤恚克宏恬然至潤州徵古遣使召克宏以朱匡業代之冀謂克宏君但前戰吾當論奏乃表克宏才略可以成功常州危在旦莫不宜中易主將克宏引兵徑趨常州徵古復遣使召之克宏曰吾計日破賊汝來召吾必奸人也命斬之使者曰受李樞宻而來克宏曰李樞宻來吾亦斬之乃船以幕匿甲士其中襲吳越營大破之斬首萬級   楚王殷遣六軍使袁詮副使王環監軍馬希瞻將水軍擊荆南高季興以水軍逆戰希瞻夜匿戰艦數十于港中詰旦合戰出戰艦横擊之季興大敗進逼江陵季興請和乃還殷讓環不遂取荆南環曰江陵在中朝及吳蜀之間四戰之地也宜存之以為吾扞蔽殷悦環毎戰身先士卒與衆同甘苦嘗置鍼藥於座右戰罷索傷者于帳前自傅治之士卒環麾下者相賀曰吾屬得死所矣故所向有功   後漢史肇為人沈毅寡言御衆嚴整將校小不從命立撾殺之士卒所過犯民田及繫馬於樹者皆斬之軍中惕息莫敢犯令故所向必克帝自晉陽安行入洛及汴兵不血刃皆肇之力也   皇甫遇與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將數千騎前覘契丹至鄴都遇契丹數萬遇等且戰且却至榆林店契丹大至二將謀曰吾屬今走死無遺矣乃止布陣自午至未力戰百餘合相殺傷甚衆遇馬斃步戰其僕杜知敏以所乗馬授之戰稍解顧知敏已為契丹所擒遇曰知敏義士不可棄也與彦超躍馬入陳取知敏而還俄而契丹繼出新兵來戰二將曰吾屬勢不可走以死報國耳日且暮安陽諸將怪覘兵不還審琦即引騎兵出將救之從恩曰虜衆猥至盡吾軍恐未足以當之公往何益審琦曰成敗天也萬一不濟當共受之借使虜不南來坐失皇甫大帥吾屬何顔以見天子遂踰水而進契丹解遇等乃得還   宋郭進從征澤路遷洺州防禦使充西山巡檢御下嚴毅太祖遣戍卒必諭之曰汝輩謹奉法我猶貸汝郭進殺汝矣嘗有軍校自西山詣汴誣訟進不法事宋主詰知其情送進令殺之㑹北漢來伐進語其人曰汝敢論我信有膽氣今貰汝罪汝能掩殺敵兵當即薦汝如敗可自投河東其人踴躍赴戰大致克捷進即以聞乞還其職宋主從之   太祖聞蜀兵亂凡使者至各令陳王全斌等不法事因盡得其狀乃皆徵還以其初立功不欲屬吏但令中書問狀全斌等具伏黷貨殺降之罪遂責降全斌崇義節度留後崔彦進昭化節度留後王仁贍右衞大將軍以劉光義等廉謹並進爵秩復召吕餘慶參知政事仁贍等厯詆諸將冀以自免獨曰清亷畏慎不負陛下者曹彬一人耳彬之還也槖中惟圖書衣衾又能戢下於是賞彬特優彬入謝曰諸將皆獲罪臣不敢奉詔太祖曰卿有茂功又不矜伐懲勸國之常典可無遜 彬疾真宗臨問因詢契丹事宜彬對曰太祖英武定天下猶經營和好帝曰此事朕當屈節為天下蒼生然須執綱紀存大體即乆逺之利也又問以後事對曰臣無事可言臣子璨瑋材器皆堪為將帝問其優劣對曰璨不如瑋及卒帝哭之慟贈中書令追封濟陽王謚武惠彬在朝廷未嘗忤㫖亦未嘗言人過失位兼將相不以等威自異遇士大夫於途必引車避之不名下吏每白事必冠而後見居官俸入給宗族無餘積君子謂彬仁恕清慎能保功名守法度為宋良將第一   潘美既敗于飛狐議引兵護雲應寰朔吏民内徙時耶律斜軫已陷寰州兵勢甚盛楊業欲避其鋒但領兵出大石路直入石竭谷護軍王侁等以為畏懦欲從鴈門北川中而往業不可侁曰君侯素號無敵今逗撓不戰得非有他志乎業曰業非避死葢時有未利徒殺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責業以不死當為諸公先乃引兵自石跌路趨朔州將行泣謂美曰此行必不利業太原降將分當死上不之殺寵以連帥授之兵柄非縱敵不擊葢欲伺便以立尺寸功報國家耳今諸君責業避敵尚敢自愛乎因指陳家谷口曰諸君幸於此張步兵彊弩以相援也業轉戰當至此可夾擊之不然無遺類矣美遂與侁帥麾下陣於谷口斜軫聞業且至遣副部署蕭達蘭伏兵于路業至斜軫擁衆為戰勢業麾幟而進斜軫佯敗伏兵四起斜軫還兵前戰業大敗退趨狼牙村侁自寅至巳不得業報使人登托邏臺望之無所見以為契丹敗走欲爭其功即領兵離谷口美不能制乃緣交河西南而進行二十里聞業敗即麾兵却走賀懐浦敗沒業且戰且行自午至暮果至谷口望見無人拊膺大慟再率麾下力戰身被數十創士卒殆盡猶手刃數十百人馬重傷不能進匿深林中耶律實迪望見袍影射之業墮馬被擒其子延玉死焉業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討賊捍邊以報而反為姦臣所廹致王師敗績何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業既敗麾下尚百餘人業謂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與我俱死無益也可走還報天子衆感激皆戰死無一生還者於是雲應朔州及諸城將吏聞業悉棄城走斜軫復陷其地事聞帝深痛惜詔贈業太尉削美三任除侁名   仁宗時尹洙薦狄青於韓琦范仲淹曰此良將材也二人待之甚厚仲淹授以左氏春秋且曰將不知古今匹夫勇耳青由是折節讀書悉通秦漢以來將帥兵法累進馬軍副都指揮使青起行五十餘年而顯貴面涅猶存帝嘗勑青傅藥除之青指其面曰陛下以功擢臣不問門地臣所以有今日由此涅耳臣願留以勸軍中不敢奉詔帝益重之至是自知延州召拜副使 青為人慎宻寡言其計事必審中機㑹而後行師先正部伍明賞罰與士卒同饑寒勞苦雖敵猝犯之無一士敢後先者故數有功嘗有持狄梁公畫像及告身詣青獻之以為青之逺祖青謝之曰一時遭際安敢自附梁公厚贈其人而遣之卒謚武襄   環原之間有明珠滅臧康奴三族最大其北有二川交通西界宣撫使范仲淹議築古細腰城斷其路命种世衡及知原州蔣偕董其事世衡時知環州方卧病檄至即將所部甲士晝夜興築城成而卒世衡善撫士卒得人死力教士人習弧矢以佐官軍吏民有謀某事辭某事者咸使之射從其中否而與奪之坐過失者亦用此得贖吏農工商無不樂射在邊數年積穀通貨所至不煩縣官益兵増饋而武功自振夏戎聞屬不可誘土人皆善射乃不復以環為患及卒青澗及環人皆畫像祠之   蘓洵心術篇 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敵凢兵上義不義雖利勿動非一動之為利害而他日將有所不可措手足也夫惟義可以怒士士以義怒可與百戰凡戰之道未戰養其財將戰養其力既戰養其氣既勝養其心謹烽燧嚴斥堠使耕者無所顧忌所以養其財豐犒而優游之所以養其力小勝益急小挫益厲所以養其氣用人不盡其所欲為所以養其心故士嘗蓄其怒懐其欲而不盡怒不盡則有餘勇欲不盡則有餘貪故雖并天下而士不厭兵此黄帝之所以七十戰而兵不殆也不養其心一戰而勝不可用矣凡將欲智而嚴凡士欲愚智則不可測嚴則不可犯故士皆委已而聴命夫安得不愚夫惟士愚而後可與之皆死凡兵之動知敵之主知敵之將而後可以動於險鄧艾縋兵於蜀中非劉禪之庸則百萬之師可以坐縳彼固有所侮而動也故古之賢將能以兵嘗敵而又以敵自嘗故去就可以決凡主將之道知理而後可以舉兵知勢而後可以加兵知節而後可以用兵知理則不屈知勢則不沮知節則不窮見小利不動見小患不避小利小患不足以辱吾技也夫然後有以支大利大患夫惟養技而自愛者無敵於天下故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靜可以制百動兵有長短敵我一也敢問吾之所長吾出而用之彼將不與吾校吾之所短吾蔽而置之彼將強與吾角奈何曰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却吾之所長吾陰而養之使之狎而墮其中此用長短之術也善用兵者使之無所顧有所恃無所顧則知死之不足惜有所恃則知不至於必敗尺箠當猛虎奮呼而操擊徒手遇蝪變色而却歩人之情也如此者可以將矣袒裼而按劒則烏獲不敢逼冠胄衣甲據兵而寢則童子彎弓殺之矣故善用兵者以形固夫能以形固則力有餘矣   宗澤前後請高宗還京二十餘奏毎為黄潛善汪伯彦所抑潛善伯彦又疑澤為變以郭仲苟為副留守以察之澤憂憤成疾疽于背諸將入問疾澤矍然曰吾以二帝䝉塵憤憤至此汝等能殲敵則我死無恨衆皆流涕曰敢不盡力諸將出澤歎曰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無一語及家事但連呼過河者三而卒年七十都人號慟訃聞贈觀文殿學士謚忠簡澤子頴居戎幕素得士心都人請以頴繼父任時已命杜充代澤不許充酷而無謀至汴悉反澤所為於是豪傑離心降盜聚城下者復去剽掠矣 史臣曰方二帝北行宗社失主宗澤一呼而河北義族數十萬衆若響之應聲實澤之忠義有以風動之也使當時無或齟齬牽制之則反二帝復舊都一指顧間耳黄潛善汪伯彦嫉能忌功而高宗惑於憸邪之口善善而不能用使澤不得信其志發憤而卒悲哉   韓世忠性戇直勇敢忠義事闗廟社必流涕極言屢詆和議觸秦檜嗜義輕財錫賚悉分將士持軍嚴重與士卒同甘苦器仗規畫精絶過人嘗中毒矢入骨以彊弩括取之十指僅全四不能動刀痕箭瘢如刻畫然知人善奬用成閔解元劉寶等起行伍秉將旄皆其部曲也及解兵罷政卧家凡十年至是卒孝宗朝追封蘄王諡忠武子彦直彦質彦古皆以才見用   劉錡以劉汜敗發怒嘔血數升至是卒贈開府儀同三司諡武穆錡慷慨深毅有儒將風金主亮之南下也令有敢言錡姓名者斬枚舉南朝諸將問其下孰敢當者皆隨姓名以對其答如響至錡莫有應者亮曰吾自當之惜錡以疾不能成功齎恨而沒   吳玠家貧落無行亡命走州上謁趙葵葵壯之留置幕府俾帥舟師泝淮入河抵汴所向有功累推淮東制置副使入對言方今指即戎之士為麤人斥為噲伍願陛下視文武之士為一勿令偏有所重偏則必至於激文武交激非國之福帝曰卿人物議論皆不尋常可獨當一面乃授四川宣諭使至是加制置使知重慶府蜀中財賦入戸部三司者五百餘萬緡入四總領所者二千五百餘萬緡金銀綾錦之類不與焉自寶慶三年失闗外端平三年蜀地殘破所存州郡無幾國用益窮十六年間凡授宣撫使者三人制置使者九人俱無成績於是兩川無復紀律遺民咸不聊生監司戎帥各專號令擅辟守宰蕩無法度蜀日益壊玠至大更政遴選守宰築招賢舘于府左士之至者玠不厭接隨其材而任之遂以利閬城大獲山以䕶蜀口蓬州城營山渠州城大良平嘉定城舊治瀘州城神臂山其他因山為壘棊布星列如臂使指氣勢聮絡屯兵聚糧為必守計民始有安土之心 玠善讀史凡往事可師者錄置座右積久牆牗皆格言也用兵本孫吳務逺略不求近小利故能保必勝御下嚴而有恩虚心請受雖身為大將卒伍最下者得以情達故士樂為之死選用兵佐視勞能為高下先後不以親故權貴撓之卒年四十七贈少師諡武安自富平之敗金人專意圖蜀微玠身當其衡無蜀久矣故西人思之立祠以祀   吳璘剛勇喜大節略苛細代兄玠守蜀二十年隠然為方面之重威聲亞於玠卒贈太師諡武順上皇嘗問勝敵之術於璘璘對曰弱者出戰彊者繼之上皇曰此孫武子三駟之法一敗而二勝也璘選諸將率以功有薦才者璘曰兵官非嘗試難知其才以小善進之則僥倖者獲志而邊人宿將之心怠矣尋以虞允文為四川宣撫使   孟珙忠君愛國之念可貫金石在軍中參佐部曲論事言人人異珙徐以片言折衷衆志皆愜謁士遊客老校退卒壹以恩意撫接名位雖重惟建旗鼓臨將吏面色凜然無敢涕唾者退則掃地焚香隠几危坐若蕭然事外逺貨色絶滋味尤於易學累贈太師追封吉國公諡忠襄   馭將【四十三則】   漢王追項王至陽夏南止軍與淮陰侯韓信建成侯彭越期㑹而擊楚軍至固陵而信越之兵不㑹楚擊漢軍大破之漢王復入壁深塹而自守謂張子房曰諸侯不從約為之奈何對曰楚兵且破信越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王能與共分天下今可立致也即不能事未可知也君王能自陳以東傅海盡與韓信睢陽以北至穀城以與彭越使各自為戰則楚易敗也漢王曰善於是乃發使者告韓信彭越曰并力擊楚楚破自陳以東傅海與齊王睢陽以北至穀城與彭相國使者至韓信彭越皆報曰請今進兵   韓信平齊使人言漢王曰齊偽詐多變反覆之國也南邊楚不為假王以鎮之其勢不定願為假王便當是時楚方急圍漢王於滎陽韓信使者至發書漢王大怒罵曰吾困於此旦暮望若來佐我乃欲自立為王張良陳平躡漢王足因附耳語曰漢方不利寧能禁信之王乎不如因而立善遇之使自為守不然變生漢王亦悟因復罵曰大丈夫定諸侯即為真王耳何以假為乃遣張良往立信為齊王徵其兵擊楚楊僕宜陽人也以千夫為吏河南守案舉以為能遷御史使督盜賊闗東治放尹齊以敢擊行稍遷至主爵都尉武帝以為能南越反拜為樓舩將軍有功封將梁侯東越反上欲復使將為其伐前勞以書勑責之曰將軍之功獨有先破石門尋陿非有斬將搴旗之實也烏足以驕人哉前破畨禺捕降者以為虜掘死人以為獲是一過也建徳吕嘉逆罪不容於天下將軍擁精兵不窮追超然以東越為援是二過也士卒暴露連嵗為朝㑹不置酒將軍不念其勤勞而造佞巧請乗行塞因用歸家懐銀黄垂三組夸鄉里是三過也失期内顧以道惡為解失尊尊之序是四過也欲請蜀刀問君賈幾何對曰率數百武庫日出兵而陽不知挾偽干君是五過也受詔不至蘭池宫明日又不對假令將軍之吏問之不對令之不從其罪何如推此心以在外江海之間可得信乎今東越深入將軍能率衆以掩過不僕惶恐對曰願盡死贖罪與王温舒俱破東越   唐太宗謂太子曰李世勣才智有餘然汝與之無恩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用為僕射親任之若徘徊顧望當殺之耳乃左遷世勣為疊州都督世勣受詔不至家而去   武太后欲遣韋待價擊吐蕃韋方質奏請遣御史監軍太后曰古者明君遣將閫外之事悉以委之比聞御史監軍軍中事皆承禀以下制上非令典也且何以責其有功遂罷之 胡氏曰武后不置監軍可為法矣自明皇肅代徳憲皆不免此蔽賢臣勸諫終莫肯囘用是見武氏智術之高控勒四海竒才碩徳皆不能出其籠絡   裴度之在淮西也布衣柏耆以策干韓愈曰元濟就擒承宗破膽矣願得奉丞相書往說之可不煩兵而服愈白度為書遣之承宗懼求哀於田正請以二子為質及獻徳棣二州輸租税請官吏正為之請上許之正遣使送其二子知感知信及二州圖印至京師幽州大將譚忠亦説劉總曰自元和以來劉闢李錡田季安盧從史吳元濟阻兵憑險自以為深根固蔕天下莫能危也然顧盼之間身死家覆此非人力所能及殆天誅也況今天子神聖威武苦身焦思縮衣節食以養戰士此志豈須臾忘天下哉今國兵駸駸北來趙人已獻城十二忠深為公憂之總泣曰聞先生言吾心定矣遂專意歸朝廷【以下三十八則皆處分鎮將雜事原本収出師類】   郭子儀常奏請除州縣官吏一人於肅宗肅宗不報僚佐相謂曰以令公之勲徳奏一屬吏而不從何宰相之不知體子儀聞之謂僚佐曰自兵興以來方鎮武臣多䟦扈凡有所求朝廷常委曲從之此無它乃疑之也令子儀所奏事人主以其不可行而置之是不以武臣相待而親厚之也諸君可賀矣又何怪焉聞者悦服肅宗以史朝義降將薛嵩為相衞邢洺具磁六州節度使田承嗣為魏博徳滄瀛五州都防禦使李懐仙仍故地為盧龍節度使時河北諸州皆已降嵩等迎僕固懐恩拜於馬首乞行間自効懐恩恐賊平寵衰故奏留嵩等及李寶臣分帥河北自為黨援朝廷亦厭苦兵革苟冀無事因而授之承嗣舉管内户口壯者皆籍為兵惟使老弱耕稼數年間有衆十萬又選其驍健者萬人自衞謂之牙兵 范氏曰唐失河北實自此始由任蕃夷為制將也   崔寧在蜀十餘年恃地險兵強恣為淫侈朝廷患之而不能易至於入朝吐蕃與南詔合兵三道入冦諸將不能禦州縣多陷上憂之趣寧歸鎮楊炎言于徳宗曰蜀地富饒寧據有之貢賦不入與無蜀同若其有功則義不可奪是蜀地敗固失之勝亦不得也不若留寧范陽戍兵雜禁兵擊之何憂不克因得納親兵于其腹中蜀將必不敢動然後更授他帥使千里沃壤復為國有是因小害而収大利也上遂留寧使神策都將李晟將兵四千又汾隴范陽兵五千使將軍曲環將之與東川山南兵合擊吐蕃南詔破之   陸䞇對徳宗曰賢君選將委任責成故能有功況今秦梁千里兵勢無常遙為規畫未必合宜彼違命則失君威從命則害軍事進退羈礙難以成功不若假以便宜之權待以殊常之賞則將帥感悦智勇得伸矣夫鋒鏑交于原野而決策于九重之中機㑹變于斯須而定計于千里之外是以用捨相礙否臧皆凶上有掣肘之譏而下無死綏之志矣且君上之權特異臣下惟不自用力乃能用人惟陛下圖之   劉士寧淫亂殘忍軍中苦之兵馬使李萬榮得衆心㑹士寧出畋數日不返萬榮召親兵詐之曰敕徵大夫入朝以吾掌留務汝輩人賜錢三十緡衆皆聴命乃分兵閉城士寧逃歸京師陸贄請選朝臣宣勞徐察事情此安危強弱之機不可不審上欲令萬榮知留後贄復奏曰萬榮鄙躁殊異純良得志驕盈不悖則敗況茍邀不順茍允不誠君臣之間勢必嫌阻與其圖之于滋蔓不若絶之萌芽且為國之道以義訓人將教事君先令順長若使傾奪之徒便得代居其任非獨長亂之道亦開謀逆之端但選能臣命為節度奬萬榮而别加寵任褒將士而厚賜資裝揆其大情理必寧息上不從之李希烈請討梁崇義上亟稱其忠黜陟使李承自淮西還言于上曰希烈必立微功但恐立功之後更煩朝廷用兵耳上不以為然希烈既得襄陽遂據之上乃思承言以為山東道節度使欲以禁兵送上承請單騎赴鎮至襄陽希烈寘之外館迫脅萬方承不屈希烈乃大掠而去承治期年軍府稍完   憲宗時劉闢既得旌節志益驕求兼領三川憲宗不許闢遂發兵圍東川節度使李康於梓州憲宗欲討闢而重於用兵公卿議者亦以為蜀險固難取杜黄裳獨曰闢狂戇書生取之如拾芥耳臣知神策軍使高崇文勇略可用願陛下專以軍事委之勿置監軍闢必可擒憲宗從之時宿將名位素重者甚衆皆自謂當征蜀之選及詔用崇文皆大驚憲宗與杜黄裳論及藩鎮黄裳曰徳宗自經憂患務為姑息不生除節帥有物故者先遣中使察軍情所與則授之中使或私受大將賂歸而譽之即降旄鉞未嘗有出朝廷之意者陛下不欲振舉綱紀宜稍以法度裁制藩鎮然後天下可得而理也憲宗深以為然於是始用兵討蜀以至威行兩河皆黄裳啟之也   憲宗密問諸學士曰今欲用王承宗為成徳留後割其徳棣二州更為一鎮使輸二税請官吏何如李綘等對曰徳棣成徳為日已久一旦割之恐其憂疑怨望復為鄰道搆扇萬一旅拒倍難處置不若使弔祭使以其私諭承宗令自表請幸而聴命於理固順若有不聴體亦無損上又問今劉濟田季安皆病若其物故又如成徳天下何時當平議者皆言宜乗此際代之不受則發兵討之如何對曰羣臣見取蜀吳易於反掌故謟躁之徒爭獻策勸開河北臣竊謂河北之勢與二方異何則西川浙西皆非反側之地其四郡皆國家臂指之臣劉闢李錡獨生狂謀大軍一臨則渙然離耳河北則不然其將士百姓懐其累代煦嫗之恩不知君臣逆順之理鄰道各為子孫之謀亦慮他日及此萬一或相表裏兵連禍結戎狄乗間其為憂患可勝道哉濟及季安物故之際若有隙可乘當臨事圖之於今用兵則恐未可太平之業非朝夕可致願陛下審處之且以吳少誠病必不起淮西四旁皆國家州縣不與賊通朝廷命帥今正其時萬一不從可議征討故臣願捨恒冀難致之策就申蔡易成之謀脱或恒冀連兵事未如意蔡州有釁勢可興師復以財力不贍而赦承宗則恩威兩廢不如早賜處分既而承宗以未得朝命頗懼累表自訴上遣裴武宣慰承宗受詔甚恭請獻徳棣二州武復命以承宗為成徳軍節度徳州刺史薛昌朝為保信軍節度領徳棣二州昌朝王氏壻故就用之田季安使謂承宗曰昌朝陰與朝廷通故受節鉞承宗襲執昌朝囚之上以裴武為欺罔又有譛之者曰武使還先宿裴垍家明旦乃入見上怒甚欲貶之李綘曰武昔陷李懐光軍中守節不屈豈容今日遽為姦囘葢承宗始懼朝廷誅討故請獻二州而鄰道不欲其然計必有隂行間説使不得守其初心者非武之罪也且今抵武罪使後奉使者以武為戒茍求便身率為依阿兩可之言莫肯盡誠具陳利害非國家之利也況垍武久處朝廷諳練事體豈有使未復命而先宿宰相家乎此殆讒人中傷之言願陛下察之上遂不問   田季安聞吐突承璀討王承宗聚其徒曰師不跨河二十五年矣今一旦越魏代趙趙虜魏亦虜矣為之奈何其將有超伍而言者自願借騎五千以除君憂季安欲從之幽州牙將譚忠使魏知其謀入謂季安曰如某之計是引天下之兵也往年王師取蜀取吳筭不一失是皆相臣之謀今王師越魏伐趙不使臣宿將而專付中臣不輸天下之甲而多出秦甲君知誰為之謀此乃天子自為之謀欲將夸服於臣下也若師未叩趙而先碎於魏曰上之謀反不如下能不恥且怒乎既恥且怒必任智士畫長策仗猛將練精兵畢力再舉鑑前之敗必不越魏而伐趙校罪輕重必不先趙而後魏矣季安曰然則若之何忠曰王師入魏君厚犒之而悉甲壓境號曰伐趙陰遺趙書使解陴障遺魏一城持以奏捷則魏之霸基安矣季安曰善遂與趙陰計得其堂陽譚忠歸幽州欲激劉濟討趙㑹濟合諸將言曰天子知我怨趙今必命我伐之趙亦必大備我伐與不伐孰利忠曰是必皆將無之濟怒曰我與承宗反乎命繫忠獄使人視成徳之境果不為備而詔至亦止令之宗正少卿李拭奏承宗不可不討承瓘親信近臣宜委以禁兵使統諸軍上以拭狀示諸學士曰此姦臣也卿曹記之勿令得進用時昭義節度使盧從史遭父䘮朝廷久未起復從史懼因承瓘進説請以本軍討承宗詔起復金吾大將軍   盧從史陰與王承宗通謀憲宗甚患之㑹從史遣牙將王翊元入奏事裴垍引與語為言為臣之義微動其心翊元遂輸誠言從史陰謀及可取之狀垍令翊元還本軍經營遂得其都知兵馬使烏重款要垍言於上曰從史必為亂今與承璀對營而不設備失今不取後雖興大兵未可以嵗月平也上許之承璀乃召從史入營與博伏壯士擒縳之馳詣京師昭義士卒聞之皆甲以出烏重當軍門叱之曰天子詔從者賞違者斬遂皆散上嘉重功欲即以為昭義帥李綘以為不可請授重河陽㑹吐突承璀奏已牒重勾當昭義留後綘上言昭義五州據山東要害魏博恒幽諸鎮蟠結朝廷惟恃此以制之誠國之寶地安危所繫也昨為從史所據使朝廷旰食計不獲已誘而執之已失大體今又以承璀文牒差本軍牙將為重鎮留後物情頓沮紀綱大紊校計利害更不若從史為之何則從史雖蓄姦謀已是朝廷牧伯重出於列校以承璀一牒代之竊恐河南北諸侯聞之憤怒恥與為伍且謂承璀誘重使逐從史而代其位必將人人自危萬一連表罪狀承璀不知陛下何以待之不報則衆怒益甚若為改除則朝廷之威去矣上悦乃以重鎮河陽而徙河陽節度使孟元陽鎮昭義貶從史為驩州司馬   田懐諫幼弱軍政皆決於家僮蔣士則數以愛憎移易諸將衆皆憤怒朝命久不至軍中不安田興晨入府士卒大譟環拜請為留後興驚仆久之起謂衆曰汝肯聴吾言乎皆曰惟命興曰勿犯副大使守朝廷守令申版籍請官吏然後可皆曰諾興乃殺蔣士則等十餘人遷懐諫於外監軍以聞上亟召綘曰卿揣魏博若符契吉甫請遣中使宣慰以觀其變綘曰今田興奉其土地兵衆坐待詔命不乘此際推心撫納必待敇使至彼持將士表來然後與之則是恩出於下而其感戴之心非今日比矣吉甫素與樞密使梁守謙相結守謙亦為之言上竟遣中使張忠順如魏綘復上言朝廷恩威得失在此一舉時機可惜奈何棄之計忠順之行甫應過陜乞明旦即降白麻除興節度使猶可及也上欲且除留後綘曰田興恭順如此自非恩出不次無以深慰其心上從之忠順未還制命已至興感恩流涕士衆鼓舞李綘又言魏博五十餘年不霑皇化一旦舉六州之地來歸刳河朔之腹心傾叛亂之巢穴不有重賞過其所望則無以慰士卒之心使四隣勸慕請發内庫錢百五十萬緡以與之左右宦官以為所與太多後有此比將何以給之憲宗以語綘綘曰田興不貪專地之利不顧四鄰之患歸命聖朝陛下奈何愛小費而遺大計不以収一道人心錢用盡更來機事一失不可復追借使國家發十五萬兵以取六州期年而克之其費豈止百五十萬緡而已乎憲宗悦曰朕所以惡衣菲食蓄聚貨財正為欲平定四方不然徒貯之府庫何為遣知制誥裴度至魏博宣慰以錢百五十萬緡賞軍士六州百姓給復一年軍士受賜歡聲如雷成徳兖鄆使者數輩見之相顧失色歎曰倔强者果何益乎度為興陳君臣上下之義興聴之終夕不倦待度禮極厚請度徧至所部州縣宣布朝命   田正李愬屢敗平盧兵李師道民治城塹役及婦人民懼且怨都知兵馬使劉悟將兵萬餘人屯陽榖以拒官軍務為寛惠使士卒人人自便軍中號曰劉父或謂師道曰悟專収衆心恐有他志師道潛遣二使齎帖授行營軍使張暹令斬悟暹素與悟善懐帖示之悟召諸將謂曰悟與公輩不顧死亡以抗官軍誠無負於司空今司空信讒來取悟首悟死諸公其次矣且天子所欲誅者獨司空一人今軍勢日蹙吾曹何為隨之滅族欲與諸公還入鄆州奉行天子之命豈徒免危亡富貴可圖也有後應者皆立斬之衆懼皆曰唯都頭命乃令士卒皆飽食執兵夜半聴鼔三聲絶即行人衘枚馬縳口遇行人執留之天未明軍至城下城中譟譁動地子城門已洞開牙中兵不滿數百皆投弓矢於地悟勒兵捕師道與二子斬之慰喻軍民斬賛師道逆謀者二十餘家文武將吏且懼且喜悟見李公度執手歔欷出賈直言於獄置之幕府田正遣使往賀悟函師道父子三首送正營正大喜露布以聞淄青等十二州皆平上命戸部侍郎楊於陵宣撫淄青分其地為三道以鄆曹濮為一道淄青齊登萊為一道兖海沂宻為一道自廣徳以來垂六十年藩鎮跋扈河南北三十餘州自除官吏不供貢賦至是盡遵朝廷約束矣   王承宗卒其下秘不喪立承宗之弟承元承元時年二十曰諸公未忘先徳不以承元年少使攝軍務承元請盡節天子以遵忠烈王之志諸公肯從之乎衆許諾承元乃視事于都將聴事不稱留後表請除帥諸將及鄰道争以故事勸之皆不聴詔以田正為承徳帥承元移鎮滑州將士諠譁不受命承元以詔㫖諭之諸將號哭不從承元出家財以散之謂曰諸公之意甚厚然使承元違天子之詔其罪大矣昔李師道之未敗也朝廷嘗赦其罪師道欲行諸將固留之其後殺師道者亦諸將也諸將勿使承元為師道則幸矣大將李寂等因留承元承元斬以徇軍中乃定   李正已先有淄青齊海登萊沂宻徳棣十州之地及李靈曜之亂諸道合兵攻之所得之地各為己有又得曹濮徐兖鄆五州因徙治鄆使子納守青州正已用刑嚴峻法令齊一賦均而輕擁兵十萬雄㨿東方隣藩畏之是時田承嗣㨿魏博相衞洺具澶七州李寶臣㨿恒易趙定深冀滄七州各擁衆五萬梁崇義㨿襄鄧均房復郢六州有衆六萬相與根㨿蟠結雖奉事朝廷而不用其法令官爵甲兵租賦刑殺皆自專之上寛仁一聴其所為朝廷或完一城増一兵輒有怨言以為猜貳常為之罷役而自于境内築壘繕兵無虚日以是雖在中國名藩臣而實如蠻貊異域焉李寶臣與李正已田承嗣梁崇義相結期以土地子孫故承嗣之死寶臣力為悦請繼襲至是悦屢為惟岳請上亦不許或曰不與必為亂上曰賊本無資以為亂皆藉我土地假我位號以聚其衆耳曏日因其所欲而命之多矣而亂益滋是爵命不足以已亂而適足以長亂也竟不許   時河北略定惟魏州未下李納勢日蹙朝廷謂天下不日可平以孝忠為易定滄州節度使武俊日知為恒冀深趙團練使以徳二州朱滔令還鎮滔固請深州不許由是怨望留屯深州武俊自以不得為節度使又失趙定不悦復有詔令武俊以糧三千石給朱滔馬五百匹給馬燧武俊以為魏博既下朝廷必取恒冀故分其糧馬以弱之疑未肯奉詔田悦聞之遣判官王侑説朱滔曰今上志欲掃清河朔不使藩承襲魏亡則燕趙為之次矣若司徒矜魏博而救之則非徒得存亡繼絶之義亦子孫萬世之利也滔大喜即遣侑歸又遣王邳説王武俊曰大夫出萬死之計誅逆首康日知豈得與大夫同日論功而朝廷褒賞略同誰不憤悒今又聞詔支糧馬與鄰道朝廷之意先欲貧弱軍府俟平魏之日使馬僕射朱司徒共相滅耳司徒不敢自保郅等效愚計欲與大夫共救田尚書而以深州與大夫三鎮連衡若耳目手足之相救則他日永無患矣武俊亦喜許諾相與刻日舉兵南向   穆宗時盧龍節度使劉總既殺其父兄心常自疑數見父兄為祟常於府舍飯僧使為佛事晩年恐懼尤甚亦見河南北皆從化奏乞棄官為僧詔從之子弟將佐皆加超擢百姓給復一年軍士賜錢一百萬緡總以印節授留後張玘夜遁去卒于定州初總奏分所屬為三道以幽涿營為一道平薊媯擅為一道請除張靖薛平為節度使瀛莫為一道請除盧士玫為觀察使靖先在河東以寛簡得衆總以燕人桀驁日久故舉靖以安輯之平嵩之子知河朔風俗而盡誠於國士玫則總妻族之親也總又盡擇麾下宿將有功難制者朱克融等送京師乞加奬㧞使燕人有慕羨朝廷禄位之志又獻征馬萬伍千匹然後委去克融滔之孫也是時上方酣宴不以天下為意崔植杜元頴無逺略不知安危大體茍欲崇重張靖惟割瀛莫二州以士玫領之餘皆統於靖朱克融輩久羈旅京師至假匄衣食日詣中書求官植元頴不之省尋勒歸本軍驅使克融輩皆憤怨先是河北節度使皆與士卒均勞逸靖雍容驕貴莊黙自尊涉旬乃一出坐決事賓客將吏罕得聞其言情意不接政事多委之幕僚韋雍輩又皆年少輕薄嗜酒豪縱裁刻軍士糧賜數以反虜詬之謂軍士曰今天下太平汝曹能挽兩石弓不若識一丁字由是軍中人人怨怒   翰林學士元與知樞密魏簡深相結求為宰相由是有寵無怨於裴度但以度先達重望恐其復有功大用妨已進取故度所奏軍事多與簡從中沮之度上表曰逆豎構亂震驚山東姦臣作朋撓敗軍政陛下欲掃蕩幽鎮先宜肅清朝廷河朔逆賊祗亂山東禁闈姦臣必亂天下是則河朔患小禁闈患大小者臣與諸將必能翦滅大者非陛下覺寤制斷無以驅除臣陛下委付之意不輕遭姦臣抑損之事不少但欲令臣失所而於天下理亂山東勝負悉不之顧若朝中姦臣盡去則河朔逆賊不討自平若姦臣尚存則逆賊縱平無益表三上上雖不悦以度大臣不得已罷簡樞密解翰林而恩遇如故   武宗時劉從諫累表言仇士良罪惡遂與朝廷相猜恨招納亡命繕完兵械馬牧及商旅賣鐵煑鹽假大商以牙職使通好諸道因為販易嵗入數十萬及疾病與幕客張谷等謀效河北諸鎮以弟之子為都知兵馬使至是薨秘不發喪押牙王恊曰正當如寶厯年様為之不出百日旌節至矣於是逼監軍崔士康奏稱從諫疾病請命其子為留後上遣供奉官薛士幹往諭從諫使就東都療疾遣入朝宰相諫官多以為囘鶻餘燼未滅邊鄙猶須警備復討澤潞國力不支李徳裕獨曰澤潞事體與河朔三鎮不同河朔習亂已久人心難化是故累朝以來置之度外澤潞近處腹心一軍素稱忠義如李抱真成立此軍徳宗猶不許承襲敬宗不恤國務宰相又無逺畧劉悟之死因授從諫使其跋扈垂死之際復以兵權擅付豎子若又因而授之則諸鎮誰不思效其所為天子威令不復行矣上曰卿以何術制之果可克否對曰稹所恃者三鎮但得鎮魏不與之同則無能為也若遣重臣往諭王元逵何敬以河朔自艱難以來列聖許其襲已成故事與澤潞不同今將加兵澤潞不欲更出禁軍其山東三州委兩鎮攻之賊平之日將士並當厚加官賞茍兩鎮聴命不從旁沮撓官軍則必成擒矣上喜曰吾與徳裕同之保無後悔遂決意討羣臣言者不復入矣上命徳裕草詔賜元逵敬曰澤潞一鎮與卿事體不同勿為子孫之謀欲存輔車之勢但能顯立功效自然福及後昆上曰當如此直告之是也又賜張仲武詔令專禦囘鶻元逵敬得詔悚息聴命士幹入境不問從諌之疾直為己知其死之意都押牙郭誼等大出兵迎之請用河朔事體遂扶出見將士發喪不受敇命黄州刺史杜牧上李徳裕書曰牧嘗問董重質以淮西四嵗不破之由重質以為由朝廷徵兵太雜客軍數少勢羸力弱心志不一多致敗亡其時朝廷若使鄂壽唐州只保境土但用陳許鄭滑兩道全軍帖以宣閠弩手令其守隘即不出一嵗無蔡州矣今上黨叛逆鎮魏雖盡節效順亦不過圍一城攻一堡繫纍穉老而已若使河陽萬人為壘窒天井之口高壁深塹勿與之戰只以忠武武寧兩軍帖以青州五千精甲宣閠二千弩手徑上黨不過數月必覆其巢穴矣徳裕又以議者多言劉悟有功未可亟誅請下百官議上曰悟迫於救死耳非素心徇國也藉使有功父子為將相二十餘年國家報之足矣何得復自立朕以為凡有功當顯賞有罪亦不可茍免也徳裕又以分司賓客李宗閔與劉從諫交通不宜寘之東都奏以為湖州刺史制削奪從諫及稹官爵以王元逵何敬為招討使與河東節度使劉沔河陽節度使王茂元合力攻討先是河北諸鎮有自立者朝廷必先有弔祭使冊贈使宣慰使繼往商度然後用兵故常及半嵗軍中得以為備至是宰相亦欲遣使上即下詔討之元逵即日出師   李徳裕以韓全義以來將帥出征屢敗其有三一者詔令下軍前者日有三四宰相多不預聞二者監軍各以意見指揮軍事將帥不得專進退三者毎軍各有宦者為監使悉選軍中驍勇數百為牙隊其在陳戰鬬者皆怯弱之士毎戰監使自有信旗乘高立馬以牙隊自衞視軍勢小却輒引旗先走陳從而潰徳裕乃與樞密使楊欽義劉行深議約敇監軍不得與軍政每兵千人聴監軍取十人自衞有功隨例霑賞二樞密皆以為然白武宗行之自禦囘鶻至澤潞罷兵皆守此制自非中書進詔更無它詔自中出者號令既簡將帥得以施其謀略故所向有功   河北三鎮每遣使者至京師李徳裕常面諭之曰河朔兵力雖强不能自立須藉朝廷官爵威命以安軍情歸語汝使與其使大將邀宣慰敇使以求官爵何如自奮忠義立功立事結知明主使恩出朝廷不亦榮乎且以耳目所立者言之李載義在幽州為國家盡忠平滄景及為軍中所逐不失作節度使後鎮太原位至宰相楊至誠遣大將遮敇使馬求官及為軍中所逐朝廷竟不赦其罪此二人禍福足以觀矣徳裕復以其言白武宗武宗曰要當如此明告之由是三鎮不敢有異志盧龍軍亂殺節度使史元忠惟牙將陳行泰王留務表求節鉞李徳裕曰河朔事勢臣所熟諳比來朝廷遣使太速故軍情遂固若置之數月不問必自生變今請勿遣使以觀之既而軍中果殺行泰立張綘復求節鉞朝廷亦不問雄武軍使張仲武起兵擊綘且遣軍吏吳仲舒奉表以聞詔宰相問狀仲舒言行泰綘皆遊客故人心不附仲武幽州舊將性忠義通書習事人心向之計今軍中已逐綘矣李徳裕問雄武士卒幾何對曰軍士土團合千餘人徳裕曰兵少何以立功對曰在得人心不在兵多徳裕又問萬一不克如何對曰幽州糧食皆在媯州及北邊七鎮萬一未能入則據居庸闗絶其糧道幽州自困矣徳裕奏行泰綘皆使大將上表脅朝廷邀節鉞故不可與今仲武表請討亂與之有名乃以仲武知盧龍留後仲武尋克幽州   王元逵前鋒入邢州境已踰月何敬尚未出師元逵密表敬懐兩端李徳裕言忠武累戰有功軍聲頗振王宰年力方壯謀略可稱請詔敬以河陽河東未能進軍賊屢出兵焚掠晉綘今遣王宰將忠武前軍徑魏博抵磁州以分賊勢敬必懼此攻心伐謀之術也從之敬倉皇出師拔肥鄉平恩殺傷甚衆上曰敬已拔兩縣可釋前疑既有殺傷雖欲持兩端不可得已王宰言遊奕將得劉表有意歸附李徳裕言宰擅受表似欲擅招撫之功昔韓信破田榮李靖擒頡利皆因其請降潛兵掩襲止可令王宰失信豈得損朝廷威命建立竒功實在今日必不可以太原小擾失此事機望即遣使督其進兵必與諸將舉族面縳方可受納兼諭石雄以宰若納則雄無功可紀當於垂成之際自取竒功又為相府與宰書言昔王承宗雖逆命猶遣子弟奉表入朝憲宗猶未之許今稹置章表於衢路之間遊奕將不即毁除實恐非是且稹逆狀如此而將帥受之是私忠歸於臣下不赦在朝廷事體之間交恐不可自今更有章表宜即所在焚之惟面縳而來始可容受徳裕又上言太原人心從來忠順止是貧虚賞犒不足況千五百人何能為事必不可縱且用兵未罷深慮所在動心望詔李石還赴太原召兵討亂上皆從之詔王逢留太原兵守榆社以易定汴兖兵還討弁又遣中使馬元實至太原曉諭且覘之元實受弁賂還於衆中大言相公須早與之節徳裕曰何故元實曰自牙門至栁子列十五里曳地光明甲若之何取之徳裕曰李相正以無兵故發横水兵赴榆社弁何能遽致如此之衆乎元實曰召募所致耳徳裕曰召募須有貨財李相止以欠軍士絹一匹故致此亂弁何從得之元實辭屈徳裕曰從其有十五里光明甲必須殺此賊因奏弁㣲賊決不可恕如國力不支寧捨劉稹河東兵戍榆社者聞朝廷令客軍取太原恐妻孥為所屠滅乃擁監軍吕義忠自取太原擒楊弁盡誅亂卒送弁京師并其黨斬之李徳裕訪高文端破賊之䇿高文端曰官軍令直攻潞州澤州兵約萬五千人賊常分兵大半潛伏山谷伺官軍攻城疲敝則四集救之官軍必失利請令陳許軍過乾河立寨城連延築為夾城環遶澤州日遣大軍布陳於外以扞救兵賊見圍將合必出戰待其敗北然後乘勢可取固鎮寨四崖懸絶勢不可攻然寨中無水宜令王逢絶其水道不過三日賊必遁去又都頭王釗將萬兵戍潞州以稹數誅大將疑懼召之不入但釗及士卒家屬皆在潞州招之必不肯來若諭以引兵取稹事成即除他鎮仍厚有賜與庶幾肯從鎮州奏事官高迪密陳二事其一以為賊中好為偷兵術潛抽諸處兵聚於一處官軍多就迫逐以致失利官軍須知此情自非來攻慎勿與戰彼淹留不過三日須散歸舊屯如此數四空歸自然喪氣官軍密遣諜者詗其抽兵之處乘虚襲之無不捷矣其二鎮魏下營不離故處每三兩月一深入燒掠而去賊但固守城柵城外百姓賊亦不惜宜令進營㨿其要害以漸迫之徳裕皆請以其言諭諸將   劉稹年少懦弱押牙王協兵馬使李士貴用事專聚貨財府庫充溢而將士有功無賞由是人心離怨協請税商人毎州遣軍將一人主之并籍編戸家貲十分取二民恟恟不安邢州將裴問稹之舅也所將兵多富商子弟問以其父兄被拘為之請不得乃殺稅商軍將而請降於王元逵洺州守將王釗磁州守將安玉聞之皆請降於何敬李徳裕曰昭義根本盡在山東三州降則上黨不日有變矣上曰郭誼必梟劉稹以自贖徳裕曰誠如聖料上曰於今所宜先處者何事徳裕曰萬一鎮魏請占三州朝廷難於可否請以給事中盧止為三州留後上從之詔盧鈞乘驛赴鎮潞人聞三州降大懼郭誼王協謀説劉以兵授誼束身歸朝稹許之遂殺稹滅其族函首遣使奉表降於王宰宰以狀聞宰相入賀上曰郭誼宜如何處之徳裕對曰劉稹騃孺子耳阻兵拒命皆誼為之謀主及勢孤力屈又賣稹以求賞此而不誅何以懲惡宜及諸軍在境并誼等誅之上曰朕意亦以為然乃詔石雄將七千人入潞州以應謠言杜悰請赦誼等上不應詔昭義五州給復一年横増賦斂悉從蠲免所籍團兵並縱歸農諸道將上等級加賞雄至潞州盡執誼等送京師盧鈞素寛厚愛人襄州士卒在行營者對陳輒揚其美及赴鎮散卒歸之者皆厚撫之人情大洽昭義遂安郭誼王協等至京師皆斬之僖宗時右補闕常濬上疏以為陛下姑息藩鎮太甚是非功過駢首並足致天下紛紛若此猶未之悟豈可不念駱谷之艱危復懐西顧之計乎宜稍振典刑以威四方田令孜之黨言於僖宗曰此疏於藩鎮豈不致其猜忿於是貶濬萬州司戸尋賜死   諸道兵皆㑹闗中獨平盧不至王鐸遣判官張濬往説之時平盧大將王敬武方逐節度使自為留後已受黄巢官爵不出迎濬見而責之曰公為藩臣侮慢詔使不能事上何以使下敬武愕然謝之既宣詔將士皆不應濬徐諭之曰人生當先曉逆順次知利害黄巢前日販鹽虜耳公等捨累葉天子而臣之果何利哉今天下勤王之師皆集京畿而淄青獨不至一旦賊平天子返正公等何面見天下之人乎將士皆改容引咎曰諫議之言是也敬武即兵從濬而西   宋太祖以趙普為樞宻使嘗謂普曰天下自唐季以來數十年間帝王凡易八姓鬭戰不息生民塗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為國家長久計其道何如普對曰此無他方鎮太重君弱臣彊而已今欲治之宜稍奪其權制其錢穀収其精兵則天下自安矣語未畢帝曰卿勿復言吾已諭矣石守信王審琦等皆太祖故人有功典禁衞兵普數以為言帝曰彼等必不吾叛卿何憂之深耶普曰臣亦不憂其叛也然熟觀數人者皆非統御才恐不能制伏其下則軍伍間萬一有作孽者彼臨時亦不能自由爾帝悟一日因晚朝與守信等飲酒酣屏左右謂曰朕非卿等不及此然天下亦大艱難殊不若為節度使之樂朕終夕未嘗敢安枕卧也守信等請其故帝曰是不難知此位誰不欲為守信等頓首曰陛下何為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誰復有異心帝曰卿等固然其如麾下欲富貴何一旦有以黄袍加汝身汝雖欲不為其可得乎守信等泣謝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陛下哀矜指示可生之途帝曰人生如白駒過隙所以好富貴者不過欲多積金錢厚自娛樂使子孫無貧乏爾卿等何不釋去兵權出守大藩擇好便田宅市之為子孫立永逺不可動之業多置歌兒舞女日夕飲酒相歡以終天年朕且與卿等約為婚姻君臣之間兩無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守信等皆謝曰陛下念臣等至此所謂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稱疾乞罷典兵帝從之以守信為天平節度使高懐徳為歸徳節度使王審琦為忠正節度使張令鐸為鎮寧節度使皆罷宿衞就鎮賜賚甚厚唯守信兼職如故其實兵權不在也鳯翔節度使王彦超及諸藩鎮入朝太祖宴于後苑酒酣從容謂之曰卿等皆國家宿舊久臨劇鎮王事鞅掌非朕所以優賢之意也彦超諭意即前奏曰臣本無勲勞久冒榮寵今已衰朽乞骸骨歸丘園臣之願也安逺節度使武行徳䕶國節度使郭從義定國節度使白重贊保大節度使楊廷璋競自陳攻戰閥閲及厯履艱苦帝曰此異代事何足論明日皆罷鎮復朝請   詔設通判于諸州凡軍民之政皆統治之事得專逹與長史均禮大州或置二員又令節鎮所領支郡皆直京師得自奏事不屬諸藩於是節度使之權始輕用趙普之言也 吕中曰天下之所以四分五裂者方鎮之專地也干戈之所以交爭互戰者方鎮之專兵也民之所以苦于賦䌓役重者方鎮之專利也民之所以苦于刑苛法峻者方鎮之專殺也朝廷命令不得行于天下者方鎮之繼襲也太祖與趙普長慮却顧知天下之源在乎此於是以文臣知州以朝官知縣以京朝官監臨財賦又置運使置通判皆所以漸取其權朝廷以一紙下郡縣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無有留難而天下之勢一矣   曹彬之伐江南也帝謂曰俟克李煜當以卿為使相潘美預以為賀彬曰不然夫是行也仗天威遵廟謨乃能成事吾何功哉況使相極品乎美曰何謂也彬曰太原未平耳及還帝謂曰本授卿使相然劉繼恩未下姑少待之美視彬㣲笑帝詰之美以實對帝亦大笑乃賜彬錢五十萬彬退曰人生何必使相好官不過多得錢耳未幾乃拜樞密使   李漢超在闗南民有訟其彊娶己女為妾及貸民錢不償者太祖召謂曰汝女可適何人對曰農家爾又問漢超未至闗南時契丹何如對曰嵗苦侵暴曰今復爾邪對曰無也太祖曰漢超朕之貴臣汝女為之妾不猶愈為農婦乎且使漢超不在闗南汝家尚能保其所有貨財邪責其人而遣之宻使諭漢超曰亟還其女并所貸朕姑貰汝勿復為也不足於用何不以告朕邪漢超感泣由是益修政理吏民愛之   趙賛至延州前後分置步騎使綿綿不絶林莽之際逺見旌旗所部渾來迎莫測其數相視奪氣莫不畏服太祖嘗注意于謀帥命賛屯延州姚内斌守慶州董遵誨屯環州王彦昇守原州馮繼業鎮靈武以備西夏李漢超屯闗南馬仁瑀守瀛州韓令坤鎮常州賀惟忠守易州何繼筠領州以拒北敵又以郭進控西山武守琪戍晉州李謙溥守隰州李繼勲鎮昭義以禦太原其家族在京師者撫之甚厚郡中筦之利悉與之恣其圖囘貿易免所過征税令招募驍勇以為爪牙凡軍中事許從便宜毎來朝必召對命坐賜以飲食錫賚殊異由是邊臣皆富於財得以養募死力使為間諜洞知蕃情毎入㓂必能先知預為之備設伏掩擊多致克捷自此累年無西北之慮得以盡力東南取荆湖川廣吳楚之地   王全斌之代蜀汴京大雪太祖設氊帷于講武殿衣紫貂裘㡌以視事忽謂左右曰我被服如此體尚覺寒念西征將士衝冐霜雪何以堪處即解裘㡌遣中使馳賜全斌仍諭諸將曰不能徧及也全斌拜賜感泣故所向有功   蘇洵御將篇 人君御臣相易而將難將有二有賢將有才將而御才將尤難御相以禮御將以術御賢將之術以信御才將之術以智不以禮不以信是不為也不以術不以智是不能也故曰御將難而御才將尤難六畜其初皆獸也彼虎豹能搏能噬而馬亦能蹄牛亦能觸先王知其能搏能噬者不可以人力制故殺之殺之不能驅之而後已蹄者可馭以羈紲觸者可拘以楅衡故先王不忍棄其才而廢天下之用如曰是能蹄是能觸當與虎豹並殺而同驅則是天下無騏驥終無以服乘耶先王之選才也自非大姦劇惡如虎豹之不可以變其搏噬者未嘗不欲制之以術而全其才以適於用況為將者又不可責以廉隅細謹顧其才何如耳漢之衞霍趙充國唐之李靖李勣賢將也漢之韓信黥布彭越唐之薛萬徹侯君集盛彦師才將也賢將既不多有得才者而任之可也茍又曰是難御則是不肖者而後可也結以重恩示以赤心美田宅豐飲饌歌童舞女以極其口腹耳目之欲而折之以威此先王之所以御才將者也近之論者或曰將之所以畢智竭力犯霜露蹈白刃而不辭者冀賞耳為國家者不如勿先賞以邀其成功或曰賞所以使人不先賞人不為我用是皆一隅之説非通論也將之才固有大小傑然於庸將之中者才小者也傑然於才將之中者才大者也才小志亦小才大志亦大人君當觀其才之小大而為制御之術以稱其志一隅之説不可用也夫養騏驥者豐其芻粒潔其羈絡居之新閑浴之清泉而後責之千里彼騏驥者其志常在千里也夫豈以一飽而廢其志哉至於養鷹則不然獲一雉飼以一雀獲一兎飼以一鼠彼知不盡力於擊搏則其勢無所得食故然後為我用才大者騏驥也不先賞之是養騏驥者饑之而責其千里不可得也才小者鷹也先賞之是養鷹者飽之而求其擊搏亦不可得也是故先賞之説可施之才大者不先賞之説可施之才小者兼而用之可也昔者漢高帝一見韓信而授以上將解衣衣之推食哺之一見黥布而以為淮南王供具飲食如王者一見彭越而以為相國當是時三人者未有功於漢也厥後追項籍垓下與信越期而不至捐數千里之地以畀之如棄敝屣項氏未滅天下未定而三人者已極富貴矣何則高帝知三人者之志大不極於富貴則不為我用雖極於富貴而不滅項氏不定天下則其志不已也至於樊噲滕公灌嬰之徒則不然拔一城陷一陣而後増數級之爵否則終嵗不遷也項氏已滅天下已定樊噲滕公灌嬰之徒計百戰之功而後爵之通侯夫豈高帝至此而嗇哉知其才小而志小雖不先賞不怨而先賞之則彼將泰然自滿而不復以立功為念故也噫方韓信之立於齊蒯通武涉之説未去也當是之時而奪之王漢其殆哉夫人豈不欲三分天下而自立者而彼則曰漢王不奪我齊也故齊不捐則韓信不懐韓信不懐則天下非漢之有嗚呼高帝可謂知大計矣   論將【八則】   天下合從趙使魏加見楚春申君曰君有將乎曰有矣僕欲將臨武君魏加曰臣少之時好射臣願以射譬之可乎春申君曰可加曰異日者更嬴與魏王處京臺之下仰見飛鳥更嬴謂魏王曰臣為君引弓虚發而下鳥魏王曰然則射可至此乎更嬴曰可有間雁從東方來更嬴以虚發而下之魏王曰然則射可至此乎更嬴曰此孽也王曰先生何以知之對曰其飛徐而鳴悲飛徐者故瘡痛也鳴悲者久失羣也故瘡未息而驚心未去也聞者音烈而高飛故瘡隕也今臨武君嘗為秦孽不可為拒秦之將也   燕封宋榮蚠高陽君使將而攻趙趙王因割濟東三城合盧高唐平原陵地城市邑五十七命以與齊而以求安平君而將之馬服君謂平原君曰國奚無人甚哉君致安平君而將之乃將濟東三城合城市邑五十七以與齊此夫予與敵國戰覆軍殺將之所取割地於敵國者也今君以此與齊而求安平君而將之國奚無人甚哉且君奚不將奢也奢嘗抵罪居燕燕以奢為上谷守燕之通谷要塞奢習知之百日之内天下之兵未聚奢已舉燕矣然則君奚求安平君而為將乎平原君曰將軍釋之矣僕己言之僕主矣僕主幸己聴僕也將軍無言已馬服君曰君過矣君之所以求安平君者以齊之於燕也茹肝涉血之仇邪其於奢也不然使安平君愚固不能當榮蚠使安平君智又不肯與燕人戰此兩言者安平君必處一焉雖然兩者有一也使安平君智則奚以趙之强為趙强則齊不復霸矣今得强趙之兵以杜燕將曠日持久數歳今士大夫餘子之力盡於溝壘車甲羽毛裂敝府庫倉廩虚兩國交以習之乃引其兵而歸夫盡兩國之兵無明此者矣是軍也懸釡而炊得三城城大無能過百雉者果如馬服之言也   漢馮唐者其大父趙人父徙代漢興徙安陵唐以孝著為中郎署長事文帝文帝輦過問唐曰父老何自為郎家安在唐具以實對文帝曰吾居代時吾尚食監高袪數為我言趙將李齊之賢戰于鉅鹿下今吾毎飯意未嘗不在鉅鹿也父知之乎唐對曰尚不如亷頗李牧之為將也上曰何以唐曰臣大父在趙時為官卒將善李牧臣父故為代相善趙將李齊知其為人也上既聞廉頗李牧為人良説而搏髀曰嗟乎吾獨不得亷頗李牧時為吾將吾豈憂匈奴哉唐曰主臣陛下雖得廉頗李牧弗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召唐讓曰公奈何衆辱我獨無閒處乎唐謝曰鄙人不知忌諱當是之時匈奴新大入朝那殺北地都尉昂上以胡寇為意乃卒復問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頗李牧也唐對曰臣聞上古王者之遣將也跪而推轂曰閫以内者寡人制之閫以外者將軍制之軍功爵賞皆决于外歸而奏之此非虚言也臣大父言李牧為趙將居邊軍市之租皆自用饗士賞賜决于外不從中擾也委任而責成功故李牧乃得盡其智能遣選車千三百乗百金之士十萬是以北逐單于破東胡滅澹林西抑彊秦南支韓魏當是之時趙幾霸其後㑹趙王遷立其母倡也王遷立乃用郭開讒卒誅李牧令顔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為秦所禽滅今臣竊聞魏尚為雲中守其軍市租盡以饗士卒私養錢五日一椎牛饗賓客軍吏舍人是以匈奴逺避不近雲中之塞虜曽一入尚率車騎擊之所殺甚衆夫士卒盡家人子起田從軍安知尺籍伍符終日力戰斬首捕虜上功幕府一言不相應文吏以法繩之其賞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為陛下法太明賞太輕罰太重且雲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虜差六級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罰作之由此言之陛下已得廉頗李牧弗能用也臣誠愚觸忌諱死罪死罪文帝悦是日令馮唐持節赦魏尚復以為雲中守而拜唐為車騎都尉   晉虞預以冦賊未平當須良將乃上䟽 臣聞承平之世其敎先文撥亂之運非武不剋故牧野之戰吕望杖鉞淮夷作難召伯專征玁狁為暴衞霍長驅故陰陽不和擢士為相三軍不勝拔卒為將漢帝既定天下猶思猛士以守四方孝文志存鉅鹿馮唐進説魏尚復守詩稱赳赳武夫公侯干城折衝之佐豈可忽哉況今中州荒百無一存牧守官長非戎貊之族類即冦竊之幸脱陛下登祚威暢四逺故令此等反善向化然狼子野心輕薄易動㓂賊未殄益使難安周撫陳川相係背叛徐龕驕黠無所拘忌放兵侵掠罪已彰灼昔葛伯違道湯獻之牛吳濞失禮錫以几杖惡成罪著方復加戮龕之小醜可不足滅然豫備不虞古之善教矧乃有虞可不為防為防之術宜得良將將不素簡難以應敵夀春無鎮祖逖孤立前有勁虜後無係援雖有智力非可持久願陛下諮之羣公博舉于衆若當局之才必允其任則宜奬勵使不顧命旁料冗猥或有可者厚加寵待足令忘身昔英布見慢恚欲自裁出觀供置然後致力禮遇之恩可不隆哉誠知山河之量非塵露可益神鑒之慮非愚淺所測然匹夫婦猶有憂國之言況臣得厠朝堂之末䝉冠帶之榮者乎   晉穆帝時凉州張耽言于張重華曰臣聞國以兵為彊以將為主主將者存亡之機吉凶所係故燕任樂毅尅平全齊及任騎刼喪七十城之地是以古之明君靡不慎于將相也今之所要在于軍師然議者舉將多推宿舊未必妙盡精才也且韓信之舉非舊名也穰苴之信非舊將也吕之進非舊勲也魏延之用非舊徳也葢明王之舉舉無常人才之所能則授之以大事今彊冦在郊諸將不進人情騷動危機稍逼主簿謝艾兼資文武明識兵略若授以斧鉞委以專征必能折衝禦侮殲殄凶類重華召艾問以討冦方略艾曰昔耿弇不欲以賊遺君父黄權願以萬人當冦乞假臣兵七千為殿下吞王擢麻秋等重華大悦以艾為中堅將軍   唐太宗嘗謂侍臣曰於今名將惟李世勣道宗萬徹三人而已世勣道宗不能大勝亦不大敗萬徹非大勝即大敗   唐興以來邊帥皆用忠厚名臣不久任不遙領不兼統功名著者往往入為宰相其四夷之將雖才略如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猶不專大將之任皆以大臣為使以制之及開元中天子有吞四夷之志為邊將者十餘年不易始久任矣皇子則慶忠諸王宰相則蕭嵩牛仙客始遙領矣葢嘉運王忠嗣專制數道始兼統矣李林甫欲杜邊帥入相之路以邊人不知書乃奏言文臣為將怯當矢石不若用寒族邊人邊人則勇決習戰寒族則孤立無黨陛下誠以恩洽其心彼必能為朝廷盡死宗悦其言始用安禄山至是諸道節度使盡用胡人精兵咸戍北邊天下之勢偏重卒使禄山傾覆天下皆出於林甫專寵固位之謀也   李太后以典兵者多非其人謂蜀主曰吾昔見莊宗跨河與梁戰及先帝在太原平王蜀諸將非有大功無得典兵故士卒畏服今王昭逺出于厮養伊審徵韓保貞趙崇韜皆膏梁乳臭子素不習兵徒以舊恩寘于人上平時誰敢言者一旦疆場有事安能禦大敵乎   遣將【三則】   楚懐王以宋義為上將軍項羽為次將范増為末將北救趙令沛公西略地入闗與諸將約先入定闗中者王之當是時秦兵彊常乗勝逐北諸將莫利先入闗獨項羽怨秦破項梁軍奮願與沛公西入闗懐王諸父老皆曰項羽為人僄悍猾賊嘗攻襄城襄城無遺類皆阬之諸所過無不殘滅且楚數進取前陳王項梁皆敗不如更遣長者仗義而西告諭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誠得長者徃毋侵暴宜可下今項羽僄悍不可遣獨沛公素寛大長者可遣卒不許項羽而遣沛公西略地漢光武命馮異討赤睂車駕送至河南賜以乗輿七尺貝劒勑異曰三輔遭王莽更始之亂重以赤睂延岑之酷元元塗炭無所依訴今之征伐非必略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諸將非不健鬭然好虜掠卿本能御吏士其念自修勑無為郡縣所苦   魏司馬懿將伐遼東何曽上疏明帝曰臣聞先王制法必全于慎故建官受任則置副佐陳師命將則立監貳宣命遣使則設介副臨敵交刃又㕘御右葢以盡思謀之功防安危之變也是以在險當難則權足相濟隕缺不豫則才足相代其為國防至深至遠及至漢氏亦循舊章韓信伐趙張耳為貳馬援討越劉隆副軍前世之迹著在篇志今太尉奉辭誅罪精甲銳鋒步騎數萬道路逈阻且四千里雖假天威有征無戰冦或潜遁消引日月命無常期人非金石逺慮詳備誠宜有副今北軍諸將及太尉所督皆為寮屬名位不殊素無定分統御之尊卒有變急不相鎮攝存不忘亡聖逹所裁臣愚以為宜選大臣名將威重宿著者成其禮秩遣詣北軍進同謀略退為副佐雖有萬一不虞之變軍主有儲則無患矣   經濟類編卷五十五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五十六   明 馮琦馮瑗 撰   武功類二   論兵【二十四則】   管仲兵數篇 為兵之數存乎聚財而財無敵存乎論工而工無敵存乎制器而器無敵存乎選士而士無敵存乎政教而政教無敵存乎服習而服習無敵存乎徧知天下而徧知天下無敵存乎明于機數而明于機數無敵故兵未出境而無敵者八是以欲正天下財不葢天下不能正天下財葢天下而工不葢天下不能正天下工葢天下而器不葢天下不能正天下器葢天下而士不葢天下不能正天下士葢天下而教不葢天下不能正天下教葢天下而習不葢天下不能正天下習葢天下而不徧知天下不能正天下徧知天下而不明于機數不能正天下故明于機數者用兵之勢也大者時也小者計也王道非廢而天下莫敢窺者王者之正也衡庫者天子之禮也是故器成卒選則士知勝矣徧知天下審御機數則獨行而無敵矣所愛之國而獨利之所惡之國而獨害之則令行禁止是以聖主貴之勝一而服百則天下畏之矣立少而觀多則天下懐之矣罰有罪賞有功則天下從之矣故聚天下之精財論百工之鋭器春秋角試以練精鋭為右成器不課不用不試不藏収天下之豪傑有天下之駿雄故舉之如飛鳥動之如雷霆之如風雨莫當其前莫害其後獨出獨入莫敢禁圉成功立事必順于禮義故不禮不勝天下不義不勝人故賢知之君必立于勝地故正天下而莫之敢御也   選陳篇 若夫曲制時舉不失天時毋曠地利其數多少其要必出於計數故凡攻伐之為道也計必先定于内然後兵出乎境計未定於内而兵出乎境是則戰之自勝攻之自毁也是故張軍而不能戰圍邑而不能攻得地而不能實三者見一焉則可破毁也故不明于敵人之正不能加也不明于敵人之情不能約也不明于敵人之將不先軍也不明于敵人之士不先陣也是故以衆擊寡以治擊亂以富擊貧以能擊不能以教卒練士擊衆白徒故千戰千勝百戰百勝故事無備兵無主則不蚤知野不辟地無吏則無畜積官無常下怨上則器械不功朝無政則賞罰不明賞罰不明則民幸生故蚤知敵人如獨行有畜積則久而不匱器械功則伐而不費賞罰明則人不幸人不幸則勇士勸之故兵也者審于地圖謀十官日量蓄積齊勇士徧知天下審御機數兵主之事也故有風雨之行故能不逺道里矣有飛鳥之舉故能不險山河矣有雷電之戰故能獨行而無敵矣有水旱之功故能攻國救邑有金城之守故能定宗廟育男女矣有一體之治故能出號令明憲矣風雨之行者速也飛鳥之舉者輕也雷電之戰者士不齊也水旱之功者野不収耕不穫也金城之守者用貨財設耳目也一體之治者去竒説禁雕俗也不逺道里故能威絶域之民不險山河故能服恃固之國獨行無敵故令行而禁止故攻國救邑不恃權輿之固故所恃必聴定宗廟育男女天下莫之能傷然後可以有國制儀法出號令莫不嚮應然後可以治民一衆矣   地圖篇 凡兵主者必先審知地圖轘轅之險濫車之水名山通谷經川陵陸丘阜之所在苴草林木蒲葦之所茂道里之逺近城郭之大小名邑廢邑困殖之地必盡知之地形之出入相錯者盡藏之然後可以行軍襲邑舉錯知先後不失地利此地圖之常也人之衆寡士之精粗器之功苦盡知之此乃知形者也知形不如知能知能不如知意故主兵必㕘具者也主明相知將能之謂㕘具故將出令士期有日數矣宿定所征伐之國使羣臣大吏父兄便辟左右不能議成敗人主之任也論功勞行賞罰不敢蔽賢有私行用貨財供給軍之求索使百吏肅敬不敢解怠行邪以待君之令相室之任也繕器械選練士為教服連什伍徧知天下審御機數此兵主之事也   㕘患篇 凡人主者猛毅則伐懦弱則殺猛毅者何也輕誅殺人之謂猛毅懦弱者何也重誅殺人之謂懦弱此皆有失彼此凡輕誅者殺不辜而重誅者失有罪故上殺不辜則道正者不安上失有罪則行邪者不變道正者不安則才能之人去亡行邪者不變則羣臣朋黨才能之人去亡則宜有外難羣臣朋黨則宜有内亂故曰猛毅者伐懦弱者殺也君之所以尊卑國之所以安危者莫要於兵故誅暴國必以兵禁辟民必以刑然則兵者外以誅暴内以禁邪故兵者尊主安國之經也不可廢也若夫世主則不然外不以兵而欲誅暴則地必虧矣内不以刑而欲禁邪則國必亂矣故凡用兵之計三驚當一至三至當一軍三軍當一戰故一期之師十年之蓄積殫一戰之費累代之功盡今交刃接兵而後利之則戰之自勝者也攻城圍邑主人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爨之則攻之自拔者也是以聖人小征而大匡不失天時不空地利用日維夢其數不出于計故計必先定而兵出于竟計未定而兵出於竟則戰之自敗攻之自毁者也得衆而不得其心則與獨行者同實兵不完利與無操者同實甲不堅密與俴者同實弩不可以及逺與短兵同實射而不能中與無矢者同實中而不能入與無鏃者同實將徒人與俴者同實短兵待逺矢與坐而待死者同實故凡兵有大論必先論其器論其士論其將論其主故曰器濫惡不利者以其士予人也士不可用者以其將予人也將不知兵者以其主予人也主不積務於兵者以其國予人也故一器成往夫具而天下無戰心二器成驚夫具而天下無守城三器成游夫具而天下無聚衆所謂無戰心者知戰必不勝故曰無戰心所謂無守城者知城必拔故曰無守城所謂無聚衆者知衆必散故曰無聚衆   制分篇 凡兵之所以先爭聖人賢士不為愛尊爵道術知能不為愛官職巧技勇力不為愛重祿聰耳明目不為愛金財故伯夷叔齊非于死之日而後有名也其前行多修矣武王非于甲子之朝而後勝也其前政多善矣故小征千里徧知之築堵之墻十人之聚日五間之大征徧知天下日一間之散金財用聰明也故善用兵者無溝壘而有耳目兵不呼儆不茍聚不妄行不强進呼儆則敵人戒茍聚則衆不用妄行則羣卒困強進則鋭士挫故凡用兵者攻堅則軔乘瑕則神攻堅則瑕者堅乘瑕則堅者瑕故堅其堅者瑕其瑕者屠牛坦朝解九牛刀可以莫鐵則刃游其間也故天道不行屈不足從人事荒亂以十破百器備不行以半擊倍故軍爭者不行于完城池有道者不行于無君故莫知其將至也至而不可圉莫知其將去也去而不可止敵人雖衆不能止待治者所道富也而治未必富也必知富之事然後能富富者所道强也而富未必强也必知强之數然後能强强者所道勝也而强未必勝也必知勝之理然後能勝勝者所道制也而勝未必制也必知制之分然後能制是故治國有器富國有事强國有數勝國有理制天下有分   荀況議兵篇 臨武君與孫卿子議兵於趙孝成王前王曰請問兵要臨武君對曰上得天時下得地利觀敵之變動後之發先之至此用兵之要術也孫卿子曰不然臣所聞古之道凡用兵攻戰之本在乎一民弓矢不調則羿不能以中㣲六馬不和則造父不能以致逺士民不親附則湯武不能以必勝也故善附民者是乃善用兵者也故兵要在乎善附民而已臨武君曰不然兵之所貴者勢利也所行者變詐也善用兵者感忽悠闇莫知其所從出孫吳用之無敵於天下豈必待附民哉孫卿子曰不然臣之所道仁人之兵王者之志也君之所貴權謀勢利也所行攻奪變詐者諸侯之事也仁人之兵不可詐也彼可詐者怠慢者也路亶者也君臣上下之間滑然有離徳也故以桀詐桀猶巧拙有幸焉以桀詐堯譬之若以卵投石以指撓沸若赴水火入焉焦沒耳故仁人上下百將一心三軍同力臣之於君也下之於上也若子之事父弟之事兄若手臂之扞頭目而覆胸腹也詐而襲之與先驚而後擊之一也且仁人之用十里之國則將有百里之聴用百里之國則將有千里之聴用千里之國則將有四海之聴必將聰明警戒和而一故仁人之兵聚則成卒散則成列延則若莫耶之長刃嬰之者斷兊則若莫耶之利鋒當之者潰圜居而方正則若盤石然觸之者角摧案角鹿埵隴種東籠而退耳且夫暴國之君將誰與至哉彼其所與至者必其民也而其民之親我歡若父母其好我芬若椒蘭彼反頋其上則若灼黥若仇讎人之情雖桀跖豈又肯為其所惡賊其所好者哉是猶使人之子孫自賊其父母也彼必將來告之夫又何可詐也故仁人用國日明諸侯先順者安後順者危慮敵之者削反之者亡詩曰武王載發有䖍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遏此之謂也孝成王臨武君曰善請問王者之兵設何道何行而可孫卿子曰凡在大王將率末事也臣請遂道王者諸侯彊弱存亡之效安危之勢君賢者其國治君不能者其國亂隆禮貴義者其國治簡禮賤義者其國亂治者彊亂者弱是彊弱之本也上足卭則下可用也上不足卭則下不可用也下可用則彊下不可用則弱是彊弱之常也隆禮效功上也重禄貴節次也上功賤節下也是彊弱之凡也好士者彊不好士者弱愛民者彊不愛民者弱政令信者彊政令不信者弱民齊者彊不齊者弱賞重者彊賞輕者弱刑威者彊刑侮者弱械用兵革攻完便利者彊械用兵革窳楛不便利者弱重用兵者彊輕用兵者弱權出一者彊權出二者弱是彊弱之常也齊人隆技擊其技也得一首者賜贖錙金無本賞矣是事小敵毳則偷可用也事大敵堅則渙然離耳若飛鳥然傾側反覆無日是亡國之兵也兵莫弱是矣是其出賃市傭而戰之幾矣魏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服矢五十箇置戈其上冠䩜帶劒嬴三日之糧日中而趨百里中試則復其戸利其田宅是數年而衰而未可奪也改造則不易周也是故地雖大其税必寡是危國之兵也秦人其生民也狹隘其使民也酷烈刼之以勢隠之以阨忸之以慶賞鰌之以刑罰使天下之民所以要利於上者非鬭無由也阨而用之得而後功之功賞相長也五甲首而五家是最為衆彊長久多地以正故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故齊之技擊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鋭士秦之鋭士不可以當桓文之節制桓文之節制不可以敵湯武之仁義有遇之者若以焦熬投石焉兼是數國者皆干賞蹈利之兵也傭徒鬻賣之道也未有貴上安制綦節之理也諸侯有能微妙之以節則作而兼殆之耳故招近募選隆勢詐尚功利是漸之也禮義教化是齊之也故以詐遇詐猶有巧拙焉以詐遇齊辟之猶以錐刀墮太山也非天下之愚人莫敢試故王者之兵不試湯武之誅桀紂也拱挹指麾而彊暴之國莫不趨使誅桀紂若誅獨夫故泰誓曰獨夫紂此之謂也故兵大齊則制天下小齊則制隣敵若夫招近募選隆勢詐尚功利之兵則勝不勝無常代翕代張代存代亡相為雌雄耳矣夫是之謂盜兵君子不由也故齊之田單楚之莊蹻秦之衞鞅燕之繆蟣是皆世俗之所謂善用兵者是其巧拙彊弱則未有以相若也若其道一也未及和齊也掎契司詐權謀傾覆未免盜兵也齊桓晉文楚莊吳闔閭越勾踐是皆和齊之兵也可謂入其域矣然而未有本統也故可以霸而不可以王是彊弱之效也孝成王臨武君曰善請問為將孫卿子曰知莫大乎棄疑行莫大乎無過事莫大乎無悔至無悔而止矣成不可必也故制號政令欲嚴以威慶賞刑罰欲必以信取舍収藏欲周以固徙舉進退欲安以重欲疾以速窺敵觀變欲潛以深欲伍以參遇敵決戰必道吾所明無道吾所疑夫是之謂六術無欲將而惡廢無急勝而亡敗無威内無輕外無見其利而不顧其害凡慮事欲熟而用財欲泰夫是之謂五權所以不受命於主有三可殺而不可使處不完可殺而不可使擊不勝可殺而不可使欺百姓夫是之謂三至凡受命於主而行三軍三軍既定百官得序羣物皆正則主不能喜敵不能怒夫是之謂至臣慮必先事而申之以敬慎終如始終始如一夫是之謂大吉凡百事之成也必在敬之其敗也必在慢之故敬勝怠則吉怠勝敬則滅計勝欲則從欲勝計則凶戰如守行如戰有功如幸敬謀無壙敬事無壙敬吏無壙敬衆無壙敬敵無壙夫是之謂五無壙慎行此六術五權三至而處之以恭敬無壙夫是之謂天下之將則通於神明矣臨武君曰善請問王者之軍制孫卿子曰將死鼔馭死轡百吏死職士大夫死行列聞鼓聲而進聞金聲而退順命為上有功次之令不進而進猶令不退而退也其罪惟均不殺老弱不獵禾稼服者不禽格者不赦犇命者不獲凡誅非誅其百姓也誅其亂百姓者也百姓有捍其賊則是亦賊也以故順刃者生蘇刃者死犇命者貢微子開封於宋曹觸龍斷於軍殷之服民所以養生之者也無異周人故近者歌謳而樂之逺者竭蹷而趨之無幽間辟陋之國莫不趨使而安樂之四海之内若一家通達之屬莫不從服夫是之謂人師詩曰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也王者有誅而無戰城守不攻兵格不擊上下相喜則慶之不屠城不潛軍不留衆師不越時故亂者樂其政不安其上欲其至也臨武君曰善陳囂問孫卿子曰先生議兵常以仁義為本仁者愛人義者循理然則又何以兵為凡所為有兵者為爭奪也孫卿子曰非汝所知也彼仁者愛人愛人故惡人之害之也義者循理循理故惡人之亂之也彼兵者所以禁暴除害也非爭奪也故仁人之兵所存者神所過者化若時雨之降莫不説喜是以堯伐驩兠舜伐有苗禹伐共工湯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紂此三帝四王皆以仁義之兵行于天下也故近者親其善逺方慕其徳兵不血刃逺邇來服徳盛於此施及四極詩曰淑人君子其儀不忒此之謂也李斯問孫卿子曰秦四世有勝兵彊海内威行諸侯非以仁義為之也以便從事而已孫卿子曰非汝所知也汝所謂便者不便之便也吾所謂仁義者大便之便也彼仁義者所以修政者也政修則民親其上樂其君而輕為之死故曰凡在於軍將卒末事也秦四世有勝諰諰然常恐天下之一合而軋已也此所謂末世之兵未有本統也故湯之放桀也非其逐之鳴條之時也武王之誅紂也非以甲子之朝而後勝之也皆前行素修也此所謂仁義之兵也今汝不求之於本而索之於末此世之所以亂也禮者治辯之極也彊國之本也威行之道也功名之總也王公由之所以得天下也不由所以隕社稷也故堅甲利兵不足以為勝高城深池不足以為固嚴令繁刑不足以為威由其道則行不由其道則廢楚人鮫革犀兕以為甲鞈如金石宛鉅鐵釶慘如蠭蠆輕利僄遫卒如飄風然而兵殆於垂沙唐蔑死莊蹻起楚分而為三四是豈無堅甲利兵也哉其所以統之者非其道故也汝潁以為險江漢以為池限之以鄧林緣之以方城然而秦師至而鄢郢舉若振槁然是豈無固塞隘阻也哉其所以統之者非其道故也紂刳比干囚箕子為炮烙刑殺戮無時臣下凜然莫必其命然而周師至而令不行乎下不能用其民是豈令不嚴刑不繁也哉其所以統之者非其道故也古之兵戈矛弓矢而已矣然而敵國不待試而詘城郭不辨溝池不拑固塞不樹機變不張然而國晏然不畏外而明内者無故焉明道而分鈞之時使而誠愛之下之和上也如影響有不由令者然後誅之以刑故刑一人而天下服罪人不尤其上知罪之在已也是故刑罰省而威流無他故焉由其道故也古者帝堯之治天下也葢殺一人刑二人而天下治曰威厲而不試刑措而不用此之謂也凡人之動也為賞慶為之則見害傷焉止矣故賞慶刑罰勢詐不足以盡人之力致人之死為人主上者也其所以接下之百姓者無禮義忠信焉慮率用賞慶刑罰勢詐除阨其下獲其功用而已矣大冦則至使之持危城則必畔遇敵處戰則必北勞苦煩辱則必奔霍焉離耳下反制其上故賞慶刑罰勢詐之為道者傭徒鬻賣之道也不足以合大衆美國家故古之人羞而不道也故厚徳音以先之明禮義以道之致忠信以愛之賞賢使能以次之爵服慶賞以申之時其事輕其任以調齊之長養之如保赤子政令以定風俗以一有離俗不順其上則百姓莫不敦惡莫不毒孽若祓不祥然後刑於是起矣是大刑之所加也辱孰大焉將以為利耶則大刑加焉身茍不狂或戇陋誰睹是而不改也哉然後百姓曉然皆知修上之法像上之志而安樂之於是有能化善修身正行積禮義尊道徳百姓莫不貴敬莫不親譽然後賞於是起矣是高爵豐禄之所加也榮孰大焉將以為害耶則高爵豐禄以持養之生民之屬孰不願也雕雕焉縣貴爵重賞於其前縣明刑大辱於其後雖欲無化能乎哉故民歸之如流水所存者神所過者化而順暴悍勇力之屬為之化而愿旁辟曲私之屬為之化而公矜紏収繚之屬為之化而調夫是之謂大化至一詩曰王猷允塞徐方其來此之謂也凡兼人者有三術有以徳兼人者有以力兼人者有以富兼人者彼貴我名聲美我徳行欲為我民故辟門除塗以迎吾入因其民襲其處而百姓皆安立法施令莫不順比是故得地而權彌重兼人而兵愈彊是以徳兼人者也非貴我名聲也非美我徳行也彼畏我威刼我勢故民雖有離心不敢有畔慮若是則戎甲愈衆奉養必費是故得地而權彌輕兼人而兵愈弱是以力兼人者也非貴我名聲也非美我徳行也用貧求富用饑求飽虚股張口來歸我食若是則必夫掌窌之粟以食之委之財貨以富之立良有司以接之已朞三年然後民可信也是故得地而權彌輕兼人而國愈貧是以富兼人者也故曰以徳兼人者王以力兼人者弱以富兼人者貧古今一也兼併易能也唯兼凝之難焉齊能并宋而不能凝也故魏奪之燕能并齊而不能凝也故田單奪之韓之上地方数百里完富具而趨趙趙不能凝也故秦奪之故能并之而不能凝則必奪不能并之又不能凝其有則必亡能凝之則必能并之矣得之則凝兼并無彊古者湯以亳武王以鎬皆百里之地天下為一諸侯為臣無他故焉能凝之也故凝士以禮凝民以政禮修而士服政平而民安士服民安夫是之謂大凝以守則固以征則彊令行禁止王者之事畢矣   孫武九地篇 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輕地有爭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圍地有死地諸侯自戰其地者為散地入人之地而不深者為輕地我得亦利彼得亦利者為爭地我可以往彼可以來者為交地諸侯之地三屬先至而得天下之衆者為衢地入人之地深背城邑多者為重地山林險阻沮澤凡難行之道者為圮地所由入者隘所從歸者迂彼寡可以擊吾之衆者為圍地疾戰則存不疾戰則亡者為死地是故散地則無戰輕地則無止爭地則無攻交地則無絶衢地則合重地則掠圮地則行圍地則謀死地則戰古之所謂善用兵者能使敵人前後不相及衆寡不相恃貴賤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離而不集兵合而不齊合于利而動不合于利而止敢問敵衆整而將來待之若何曰先奪其所愛則聴矣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凡為客之道深入則專主人不克掠于饒野三軍足食謹養而勿勞并氣積力運兵計謀為不可測投之無所往死且不北死焉不得士人盡力兵士甚陷則不懼無所往則固入深則拘不得已則鬭是故其兵不修而戒不求而得不約而親不令而信禁祥去疑至死無所之吾士無餘財非惡貨也無餘命非惡夀也令發之日士卒坐者涕沾襟偃卧者涕交頥投之無所往則諸劌之勇也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山之蛇也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擊其中則首尾俱至敢問可使如率然乎曰可夫吳人與越人相惡也當其同舟濟而遇風其相救也如左右手是故方馬埋輪未足恃也齊勇若一政之道也剛柔皆得地之理也故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不得已也將軍之事靜以幽正以治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無知易其事革其謀使人無識易其居迂其塗使人不得慮即與之期如登高而去其梯帥與之深入諸侯之地而其機若驅羣羊驅而往驅而來莫知所之聚三軍之衆投之于險此將軍之事也九地之變屈伸之利人情之理不可不察也凡為客之道深則專淺則散去國越境而師者絶地也四逹者衢地也入深者重地也入淺者輕地也背固前隘者圍地也無所往者死地也是故散地吾將一其志輕地吾將使之屬爭地吾將趨其後交地吾將謹其守衢地吾將固其結重地吾將繼其食圯地吾將進其途圍地吾將塞其闕死地吾將示之以不治故兵之情圍則禦不得已則鬬過則從是故不知諸侯之謀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險阻沮澤之形者不能行軍不用鄉導者不能得地利四五者一不知非霸王之兵也夫霸王之兵伐大國則其衆不得聚威加于敵則其交不得合是故不爭天下之交不養天下之權信已之私威加于敵故其城可拔其國可隳施無法之賞懸無政之令犯三軍之衆若使一人犯之以事勿告以言犯之以利勿告以害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夫衆陷于害然後能為勝敗故為兵之事在詳順敵之意并敵一向千里殺將是謂巧能成事是故政舉之日夷闗折符無通其使厲于廟堂之上以誅其事敵人開闔必亟入之先其所愛微與之期踐隨敵以決戰事是故始如處女敵人閉戸後如脱敵不及拒   虚實篇 凡先處戰地而待敵者逸後處戰地而趨敵者勞故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能使敵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敵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敵佚能勞之飽能饑之安能動之出其所不趨趨其所不意行千里而不勞者行于無人之地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故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微乎微乎至于無形神乎神乎至于無聲故能為敵之司命進而不可禦者衝其虚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故我欲戰敵雖高壘深溝不得不與我戰者攻其所必救也我不欲戰雖畫地而守之敵不得與我戰者乖其所之也故形人而我無形則我專而敵分我專為一敵分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則我衆敵寡能以衆擊寡則吾之所與戰者約矣吾所與戰之地不可知不可知則敵所備者多敵所備者多則吾所與戰者寡矣故備前則後寡備後則前寡備左則右寡備右則左寡無所不備則無所不寡寡者備人者也衆者使人備己者也故知戰之地知戰之日則可千里而㑹戰不知戰地不知戰日則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後後不能救前而況逺者數十里近者數里乎以吾度之越人之兵雖多亦奚益於勝哉故曰勝可為也敵雖衆可使無鬭故策之而知得失之計作之而知動靜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餘不足之處故形兵之極至於無形無形則深間不能窺智者不能謀因形而措勝於衆衆不能知人皆知我所以勝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勝之形故其戰勝不復而應形於無窮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髙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故五行無常勝四時無常位日有短長月有死生   吕覽蕩兵篇 古之賢王有義兵而無有偃兵家無怒笞則豎子嬰兒之有過也立見國無刑罰則百姓之相侵也立見天下無誅伐則諸侯之相暴也立見故怒笞不可偃於家刑罰不可偃於國誅伐不可偃於天下有巧有拙而已矣故古之聖王有義兵而無有偃兵夫有以饐死者欲禁天下之食悖有以乘舟死者欲禁天下之船悖有以用兵喪其國者欲偃天下之兵悖夫兵不可偃也譬之若水火然善用之則為福不能用之則為禍若用藥者然得良藥則活人得惡藥則殺人義兵之為天下良藥也亦大矣且兵之所自來者逺矣未嘗少選不用貴賤長少賢者不肖相與同有巨有微而已矣察兵之微在心而未發兵也疾視兵也作色兵也傲言兵也援推兵也連反兵也侈鬬兵也三軍攻戰兵也此八者皆兵也微巨之爭也今世之以偃兵疾説者終身用兵而不自知悖故説雖彊談雖辨文學雖博猶不見聴   禁塞篇 夫救守之心未有不守無道而救不義也守無道而救不義則禍莫大焉為天下之民害莫深焉凡救守者太上以説其次以兵以説則承從多羣日夜思之事心任精起則誦之卧則夢之自今單唇乾肺費神傷魂上稱三皇五帝之業以愉其意下稱五伯名士之謀以信其事早朝晏罷以告制兵者行説語衆以明其道道畢説單而不行則必反之兵矣反之於兵則必鬭爭之情必且殺人是殺無罪之民以興無道與不義者也無道與不義者存是長天下之害而止天下之利雖欲幸而勝禍且始長先王之法曰為善者賞為不善者罰古之道也不可易今不别其義與不義而疾取救守不義莫大焉害天下之民者莫甚焉故取攻伐者不可非攻伐不可取救守不可非救守不可取惟義兵為可兵茍義攻伐亦可救守亦可兵不義攻伐不可救守不可使夏桀殷紂無道至於此者幸也使吳夫差智伯瑤侵奪至於此者幸也使晉厲陳靈宋康不善至於此者幸也若令桀紂知必國亡身死殄無後類吾未知其厲為無道之至於此也吳王夫差智伯瑤知必國為丘墟身為刑戮吾未知其為不善無道侵奪之至於此也晉厲知必死於匠麗氏陳靈知必死於夏徵舒宋康知必死於温吾未知其為不善之至於此也此七君者大為無道不義所殘殺無罪之民者不可為萬數壯佼老幼胎之死者大實平原廣堙深谿大谷赴巨水積灰填溝洫險阻犯流矢蹈白刃加之以凍餓饑寒之患以至於今之世為之愈甚故暴骸骨無量數為京丘若山陵世有興主仁士深意念此亦可以痛心矣亦可以悲哀矣察此其所自生生於有道者之廢而無道者之恣行夫無道者之恣行幸矣故世之患不在救守而在於不肖者之幸也救守之説出則不肖者益幸也賢者益疑矣故大亂天下者在於不論其義而疾取救守   懐寵篇 凡君子之説也非茍辨也士之議也非茍語也必中理然後説必當義然後議故説議而王公大人益好理矣士民黔首益好義矣義理之道彰則暴虐姦詐侵奪之術息也暴虐姦詐之與義理反也其執不俱勝不兩立故兵入於敵之境則民知所庇矣黔首知不死矣至於國邑之郊不虐五榖不掘墳墓不伐樹术不燒積聚不焚室屋不取六畜得民虜奉而題歸之以彰好惡信與民期以奪敵資若此而猶有憂恨冐疾遂過不聽者雖行武焉亦可矣先聲出號曰兵之來也不聽者雖行武焉亦可矣先聲出號曰兵之來也以救民之死子之在上無道倨傲荒怠貪戾虐衆恣睢自用也辟逺聖制謷醜先王排訾舊典上不順天下不恵民徵斂無期來索無厭罪殺不辜慶賞不當若此者天之所誅也民之所讐也不當為君今兵之來也將以誅不當為君者也以除民之讐而順天之道也民有逆天之道衛人之讐者身死家戮不救有能以家聽者禄之以家以里聽者禄之以里以鄉聽者禄之以鄉以邑聽者禄之以邑以國聽者禄之以國故克其國不及其民獨誅所誅而已矣舉其秀士而封侯之選其賢良而尊顯之求其孤寡而振恤之見其長老而敬禮之皆益其禄加其級論其罪人而救出之分府庫之金散倉廩之粟以鎮撫其衆不私其財問其叢社大祠民之所不欲廢者而復興之曲加其祀禮是以賢者榮其名而長老説其禮民懐其徳今有人於此能生死一人則天下必争事之矣義兵之生一人亦多矣人孰不説故義兵至則鄰國之民歸之若流水誅國之民望之若父母行地滋逺得民滋衆兵不接刃而民服其化   論威篇 義也者萬事之紀也君臣上下親踈之所由起也治亂安危過勝之所在也過勝之勿求於他必反于已人情欲生而惡死欲榮而惡辱死生榮辱之道一則三軍之士可使一心矣凡軍欲其衆也心欲其一也三軍一心則令可使無敵矣令能無敵者其兵之於天下也亦無敵矣古之至兵至貴重令也重乎天下貴乎天子其藏於民心捷於肌膚也深痛執固不可搖蕩物莫之能動若此則敵胡足勝矣故曰其令彊者其敵弱其令信者其敵詘先勝之於此則必勝之於彼矣凡兵天下之凶器也勇天下之凶徳也舉凶器行凶徳猶不得已也舉凶器必殺殺所以生之也行凶徳必威威所以懾之也敵懾民生此義兵之所以隆也故古之至兵才民未合而威已諭矣敵已服矣豈必用枹鼓干戈哉故善諭威者於其未發也於其未通也窅窅乎㝠㝠莫知其情此之謂至威之誠凡兵欲急疾捷先欲急疾捷先之道在於知緩徐遲後而急疾捷先之分也急疾捷先此所以決義兵之勝也而不可久處知其不可久處則知所兎起鳬舉死㱪之地矣雖有江河之險則凌之雖有太山之塞則陷之并氣專精心無有慮目無有視耳無有聞一諸武而已矣冉叔誓必死於田侯而齊國皆懼豫讓必死於襄子而趙氏皆恐成荆致死於韓主而周人皆畏又況乎萬乘之國而有所誠必乎則何敵之有矣刃未接而欲已得矣敵人之悼懼憚恐單蕩精神盡矣咸若狂魄形性相離行不知所之走不知所往雖有險阻要塞銛兵利械心無敢據意無敢處此夏桀之所以死於南巢也今以木擊木則拌以水投水則散以冰投冰則沈以塗投塗則陷此疾徐先後之勢也夫兵有大要知謀物之不謀之不禁也則得之矣專諸是也獨手舉劒至而已矣吳王壹成又況乎義兵多者數萬少者數千密其躅路開敵之塗則士豈特與專諸議哉   決勝篇 夫兵有本幹必義必智必勇義則敵孤獨敵孤獨則上下虚民解落孤獨則父兄怨賢者誹亂内作智則知時化知時化則知虚實盛衰之變知先後逺近縱舍之數勇則能決斷能決斷則能若雷電飄風暴雨能若崩山破潰别辨霣墜若鷙鳥之擊也摶攫則殪中木則碎此以智得也夫民無常勇亦無常怯有氣則實實則勇無氣則虚虚則怯怯勇虚實其由甚微不可不知勇則戰怯則北戰而勝者戰其勇者也戰而北者戰其怯者也怯勇無常儵忽往來而莫知其方惟聖人獨見其所由然故商周以興桀紂以亡巧拙之所以相過以益民氣與奪民氣以能鬭衆與不能鬭衆軍雖大卒雖多無益於勝軍大卒多而不能鬭衆不若其寡也夫衆之為福也大其為禍也亦大譬之若漁深淵其得魚也大其為害也亦大凡兵貴其因也因也者因敵之險以為己固因敵之謀以為己事能審因而加勝則不可窮矣勝不可窮之謂神神則能不可勝也夫兵貴不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彼聖人必在己者不必在彼者故執不可勝之術以遇不勝之敵若此則兵無失矣凡兵之勝敵之生也勝失之兵必隠必微必積必摶隠則勝闡矣微則勝顯矣積則勝散矣摶則勝離矣諸摶攫祗噬之獸其用齒角爪牙也必託於卑微隠蔽此所以成勝   魯石公劒迫則能應感則能動䀛穆無窮變無形像復柔委從如影與響如尨之守戸如輪之逐馬響之應聲影之像形也閶不及鞈呼不及吸足舉不及集相離若蟬翼尚在肱北睂睫之微曽不可以大息小以小況大用兵之道其猶然乎此善當敵者也未及夫折衝於未形之前者揖讓乎廟堂之上而施惠乎百萬之民故居則無變動戰則不血刃其湯武之兵與   秦與趙兵相拒長平時趙奢已死而藺相如病篤使亷頗攻秦秦數敗趙軍趙軍固壁不戰秦數挑戰亷頗不肯趙主信秦之間秦之間言曰秦之所惡獨畏馬服君趙奢之子趙括為將耳趙王因以括為將代廉頗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膠柱而鼓瑟耳括徒能讀其父書不知合變也趙王不聴遂將之趙括自少時學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當嘗與其父奢言兵事奢不能難然不謂善括母問奢其故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使趙不將括則已若必將之破趙軍者必括也   鄭同北見趙王趙王曰子南方之博士也何以敎之鄭同曰臣南方草鄙之人也何足問雖然王致之於前安敢不對乎臣少之時親嘗教以兵趙王曰寡人不好兵鄭同因撫手仰天而笑之曰兵固天下之狙喜也臣故意大王不好也臣亦嘗以兵説魏昭王昭王亦曰寡人不喜臣曰王之行能如許由乎許由無天下之累故不愛也今王既受先王之欲宗廟之安壤地不削社稷之血食乎王曰然今有人操隋侯之珠持丘之環萬金之財時宿於野内無孟賁之威荆慶之斷外無弓弩之禦不出宿夕人必危之矣今有强貪之國臨王之境索王之地告以理則不可説以義則不聴王非戰鬭守禦之具其何以當之王若無兵鄰國得志矣趙王曰寡人請奉教   趙惠文王相平都君田單問趙奢曰吾非不説將軍之兵法也所以不服者獨將軍之用衆用衆者使民不得耕作糧食輓賃不可給也此坐而自破之道也非單之所為也單聞之帝王之兵所用不過三萬而天下服矣今將軍必負十萬二十萬之衆乃用之此單之所不服也馬服君曰君非徒不逹於兵也又不明其時勢夫吳干之劒肉試則斷牛馬金試則截盤匜薄之柱上而擊之則折為三質之石上而擊之則碎為百今以三萬之衆而應强國之兵是擊柱擊石之謂也且夫吳干之劒材難夫無脊之厚而鋒不入無脾之薄而刃不斷兼有是二者無鈎竿鐔蒙須之便操其刃而刺則未入而手斷君無十萬二十萬之衆而為此鈎竿須之便而徒以三萬行於天下君焉能乎且古者四海之内分為萬國城雖大無過三百丈者人雖衆無過三千家者而以集兵三萬距此奚難哉今取古之為萬國者分以為戰國七不能具數十萬之兵曠日持久數嵗即君之齊已齊以七十萬之衆攻荆五年乃罷趙以二十萬之衆攻中山五年乃歸今者齊韓相方而國圍攻焉豈有敢曰我其以三萬救是者乎哉今千丈之城萬家之邑相望也而索三萬之衆圍千丈之城不存其一角而野戰不足用也君將以此何之平都君喟然太息曰單不至也   漢劉安兵略訓 古之用兵者非利土壤之廣而貪金玉之略將以存亡繼絶平天下之亂而除萬民之害也凡有血氣之蟲含牙帶角前爪後距有角者觸有齒者噬有毒者螫有蹄者趹喜而相戲怒而相害人之性也人有衣食之情而物弗能足也故羣居雜處分不均求不贍則爭爭則强脅弱而勇侵怯人無筋骨之强爪牙之利故割革而為甲鎔鐵而為刃貪昧饕餮之人殘賊天下萬人搔動莫寧其所有聖人勃然而起乃討强暴平亂世夷險除穢以濁為清以危為寧故不得不中絶兵之所由來者逺矣黄帝嘗與炎帝戰矣顓頊嘗與共工爭矣故黄帝戰於涿鹿之野堯戰於丹水之浦舜伐有苗啓攻有扈自五帝而弗能偃也又況衰世乎夫兵者所以禁暴討亂也炎帝為火災故黄帝擒之共工為水害故顓頊誅之教之以道導之以徳而不聴則臨之以威武臨之威武而不從則制之以兵革故聖人之用兵也若櫛髮耨苗所去者少而所利者多殺無罪之民而養無義之君害莫大焉殫天下之財而贍一人之欲禍莫深焉使夏桀殷紂有害於民而立被其患不至於為炮烙晉厲宋康行一不義而身死國亡不至於侵奪為暴此四君者皆有小過而莫之計也故至于攘天下害百姓肆一人之邪而長海内之禍此大論之所不取也所為立君者以禁暴討亂也今乗萬民之力而反為殘賊是為虎傅翼曷為弗除夫畜池魚者必去猵獺養禽獸者必去豺狼又況治人乎故霸王之兵以論慮之以策圖之以義扶之非以亡存也將以存亡也故聞敵國之君有加虐於民者則舉兵而臨其境責之以不義刺之以過行兵至其郊乃令軍師曰毋伐樹木毋抉墳墓毋爇五穀毋焚積聚毋捕民虜毋収六畜乃號施令曰其國之君傲天侮鬼決獄不辜殺戮無罪此天之所以誅民之所以仇也兵之來也以廢不義而復有徳也有逆天之道帥民之賊者身死族滅以家聴者禄以家以里聴者賞以里以鄉聴者封以鄉以縣聴者侯以縣尅國不及其民廢其君而易其政尊其秀士而顯其賢良振其孤寡恤其貧窮出其囹圄賞其有功百姓開門而待之淅米而儲之唯恐其不來也此湯武之所以致王而齊桓晉文之所以成霸也故君為無道民之思兵也若旱而望雨渴而求飲夫有誰與交兵接刃乎故義兵之至也至於不戰而止晩世之兵君雖無道莫不設渠壍傅堞而守攻者非以禁暴除害也欲以侵地廣壤也是故至於伏尸流血相支以日而霸王之功不世出者自為之故也夫為地戰者不能成其王為身戰者不能立其功舉事以為人者衆助之舉事以自為者衆去之衆之所助雖弱必強衆之所去雖大必亡兵失道而弱得道而强將失道而拙得道而工國得道而存失道而亡所謂道者體圓而法方背陰而抱陽左柔而右剛履幽而戴明變化無常得一之原以應無方是謂神明夫圓者天也方者地也天圓而無端故不可得而觀地方而無垠故莫能窺其門天化育而無形象地生長而無計量渾渾沉沉孰知其藏凡物有朕唯道無朕所以無朕者以其無常形勢也輪轉而無窮象日月之運行若春秋有代謝若日月有晝夜終而復始明而復晦莫能得其紀制刑而無刑故功可成物物而不物故勝而不屈刑兵之極也至於無刑可謂極之矣是故大兵無創與鬼神通五兵不厲天下莫之敢當建鼓不出庫諸侯莫不慴㥄沮膽其處故廟戰者帝神化者王所謂廟戰者法天道也神化者法四時也修政於境内而逺方慕其徳制勝於未戰而諸侯服其威内政治也古得道者靜而法天地動而順日月喜怒而合四時呌呼而比雷霆音氣不戾八風詘伸不獲五度下至介鱗上及毛羽條修葉貫萬物百族由本至末莫不有序是故入小而不偪處大而不窕浸乎金石潤乎草木宇中六合振毫之末莫不順比道之浸洽滒淖纖微無所不在是以勝權多也夫射儀度不得則格的不中驥一節不用而千里不至夫戰而不勝者非鼓之日也素行無刑久矣故得道之兵車不發軔騎不被鞍鼓不振塵旗不解卷甲不離矢刃不嘗血朝不易位賈不去肆農不離野招義而責之大國必朝小城必下因民之欲乗民之力而為之去殘除賊也故同利相死同情相成同欲相助順道而動天下為嚮因民而慮天下為鬭獵者逐禽車馳人趨各盡其力無刑罰之威而相為斥闉要遮者同所利也同舟而濟於江卒遇風波百族之子捷捽招杼船若左右手不以相徳其憂同也故明王之用兵也為天下除害而與萬民共享其利民之為用猶子之為父弟之為兄威之所加若崩山決塘敵孰敢當故善用兵者用其自為用也不能用兵者用其為己用也用其自為用則天下莫不可用也用其為己用所得者鮮矣兵有三詆治國家理境内行仁義布徳惠立正法塞邪隧羣臣親附百姓和輯上下一心君臣同力諸侯服其威而四方懐其徳修政廟堂之上而折衝千里之外拱揖指撝而天下響應此用兵之上也地廣民衆王賢將忠國富兵强約束信號令明兩軍相當鼔錞相望未至兵交接刃而敵人奔亡此用兵之次也知土地之宜習險隘之利明竒正之變察行陳解贖之數維枹綰而鼔之白刃合流矢接涉血屬腸輿死扶傷流血千里暴骸盈場乃以決勝此用兵之下也今夫天下皆知事治其末而莫知務修其本釋其根而樹其枝也夫兵之所以佐勝者衆而所以必勝者寡甲堅兵利車固馬良畜積給足士卒殷軫此軍之大資也而勝亡焉明於星辰日月之運刑徳竒賌之數背鄉左右之便此戰之助也而全亡焉良將之所以必勝者恒有不原之智不道之道難以衆同也夫論除謹動靜時吏卒辨兵甲治正行伍連什伯明鼓旗此尉之官也前後知險易見敵知難易發斥不忘遺此侯之官也隧路亟行輜治賦丈均處軍輯井竈通此司空之官也収藏於後遷舍不離無淫輿無遺輜此輿之官也凡此五官之於將也猶身之有股肱手足也必擇其人技能其才使官勝其任人能其事告之以政申之以令使之若虎豹之有爪牙飛鳥之有六翮莫不為用然皆佐勝之具也非所以必勝也兵之勝敗本在於政政勝其民下附其上則兵强矣民勝其政下畔其上則兵弱矣故徳義足以懐天下之民事業足以當天下之急選舉足以得賢士之心謀慮足以知强弱之勢此必勝之本也地廣人衆不足以為強堅甲利兵不足以為勝高城深池不足以為固嚴令繁刑不足以為威為存政者雖小必存為亡政者雖大必亡昔者楚人地南卷沅湘北繞潁泗西包巴蜀東裹郯淮潁汝以為洫江漢以為池垣之以鄧林綿之以方城山高尋雲谿肆無景地利形便下民勇敢蛟革犀兕以為甲胄修鎩短鏦齊為前行積弩陪後錯車衞旁疾如錐矢合如雷電解如風然而兵殆於垂沙衆破於栢舉楚國之强大地計衆中分天下然懐王北畏孟嘗君背社稷之守而委身强秦兵挫地削身死不還二世皇帝勢為天子富有天下人迹所至舟檝所通莫不為郡縣然縱耳目之欲窮侈靡之變不顧百姓之饑寒窮匱也興萬乗之駕而作阿房之宫發閭左之戍収大半之賦百姓之隨逮肆刑挽輅首路死者一旦不知千萬之數天下敖然若焦熱傾然若苦烈上下不相寧吏民不相憀戍卒陳勝興於大澤攘臂袒右稱為大楚而天下響應當此之時非有牢甲利兵勁弩强衝也伐棘棗而為矜周錐鑿而為刃剡摲荼奮儋钁以當修㦸强弩攻城略地莫不降下天下為之麋沸螘動雲徹席捲方數千里勢位至賤而器械甚不利然一人唱而天下應之者積怨在於民也武王伐紂東面而迎嵗至汜而水至共頭而墜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當戰之時十日亂於上風雨擊於中然而前無蹈難之賞而後無遁北之刑白刃不畢拔而天下得矣是故善守者無與御而善戰者無與鬭明於禁舍開塞之道乗時勢因民欲而取天下故善為政者積其徳善用兵者畜其怒徳積而民可用怒畜而威可立也故文之所以加者淺則勢之所勝者小徳之所施者博而威之所制者廣威之所制者廣則我强而敵弱矣故善用兵者先弱敵而後戰者也故費不半而功自倍也湯之地方七十里而王者修徳也智伯有千里之地而亡者窮武也故千乗之國行文徳者王萬乗之國好用兵者亡故全兵先勝而後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徳均則衆者勝寡力敵則智者勝愚勢侔則有數者禽無數凡用兵者必先自廟戰主孰賢將孰能民孰附國孰治蓄積孰多士卒孰精甲兵孰利器備孰便故運籌於廟堂之上而決勝於千里之外矣夫有形埒者天下訟見之有篇籍者世人學之此皆以形相勝者也善形者弗法也所貴道者貴其無形也無形則不可制迫也不可度量也不可巧詐也不可規慮也智見者人為之謀形見者人為之功衆見者人為之伏器見者人為之備動作周還倨句詘伸可巧詐者皆非善者也善者之動也神出而鬼行星燿而逐進退詘伸不見朕鸞舉麟振鳯飛龍騰發如秋風疾如駭龍當以生擊死以盛乗衰以疾掩遲以飽制饑若以水滅火若以湯沃雪何往而不遂何之而不用達在中虚神在外漠志運於無形出於不意與飄飄往與忽忽來莫知其所之與條出與間入莫知其所集卒如雷霆疾如風若從地出若從天下獨出獨入莫能應圉疾如鏃矢何可勝偶一晦一明孰知其端緒未見其固已至矣故善用兵者見敵之虚乗而勿假也追而勿舍也迫而勿去也擊其猶猶陵其與與疾雷不及塞耳疾霆不暇掩目善用兵若聲之與響若鏜之與鞈眛不給撫呼不給吸當此之時仰不見天俯不見地手不麾戈兵不盡拔擊之若雷薄之若風炎之若火凌之若波敵之靜不知其所守動不知其所為故鼔鳴旗麾當者莫不廢滯崩阤天下孰敢厲威抗節而當其前者故淩人者勝待人者敗為人杓者死兵靜則固專一則威分決則勇心疑則北力分則弱故能分人之兵疑人之心則錙銖有餘不能不能分人之兵疑人之心則數倍不足故紂之卒百萬之心武王之卒三千人皆專而一故千人同心則得千人力萬人異心則無一人之用將卒吏民動靜如身乃可以應敵合戰故計定而發分決而動將無疑謀卒無二心動無墮容口無虚言事無嘗試應敵必敏發動必亟故將以民為體而民以將為心心誠則支體親力心疑則支體撓北心不專一則體不節動將不誠心則卒不勇敢故良將之卒若虎之牙若兕之角若鳥之羽若蚈之足可以行可以舉可以噬可以觸强而不相敗衆而不相害一心以使之也故民誠從其令雖少無畏民不從令雖衆為寡故下不親上其心不用卒不畏將其形不戰守有必固而攻有必勝不待交兵接刃而存亡之機固以形矣兵有三勢有二權有氣勢有地勢有因勢將充勇而輕敵卒果敢而樂戰三軍之衆百萬之師志厲青雲氣如飄風聲如雷霆誠積踰而威加敵人此謂氣勢硤路津闗大山名塞龍蛇蟠却笠居羊腸道發笱門一人守隘而千人弗敢過也此謂地勢因其勞倦怠亂饑渴凍暍推其摿摿擠其揭揭此謂因勢善用間諜審錯規慮設蔚施伏隠匿其形出於不意敵人之兵無所適備此謂知權陳卒正前行選進退俱什伍搏前後不相撚左右不相干受刃者少傷敵者衆此謂事權權勢必形吏卒專精選良用才官得其人計定謀決明於死生舉錯得失莫不振驚故攻不待衝隆雲梯而城拔戰不至交兵接刃而敵破明於必勝之攻也故兵不必勝不茍接刃攻不必取不為茍發故勝定而後戰鈴縣而後動故衆聚而不虚散兵出而不徒歸唯無一動動則凌天振地抗泰山蕩四海鬼神移徙鳥獸驚駭如此則野無校兵國無守城矣靜以合躁治以持亂無形而制有形無為而應變雖未能得勝於敵敵不可得勝之道也敵先我動則是見其形也彼躁我靜則是罷其力也形見則勝可制也力罷則威可立也視其所為因與之化觀其邪正以制其命餌之以所欲以罷其足彼若有間急填其隙極其變而束之盡其節而仆之敵若反靜為之出竒彼不吾應獨盡其調若動而應有見所為彼持後節與之推移彼有所積必有所虧精若轉左陷其右陂敵潰而走後必可移敵迫而不動名之曰奄遲擊之如雷霆斬之若草木燿之若火電欲疾以遬人不及步鋗車不及轉轂兵如植木弩如羊角人雖衆多勢莫敢格諸有象者莫不可勝也諸有形者莫不可應也是以聖人藏形於無而遊心於虚風可障蔽而寒暑不可開閉以其無形故也夫能滑淖精微貫金石窮至逺放乎九天之上蟠乎黄盧之下唯無形者也善用兵者當擊其亂不攻其治是不襲堂堂之冦不擊填填之旗容未可見以數相持彼有死形因而制之敵人孰數動則就陰以虚應實必為之禽虎豹不動不入陷穽麋鹿不動不離罝罘飛鳥不動不絓網羅魚鼈不動不擐脣喙物未有不以動而制者也是故聖人貴靜靜則能應躁後則能應先數則能應疏博則能禽缺故良將之用卒也同其心一其力勇者不得獨進怯者不得獨退止如丘山如風所凌必破靡不毁沮動如一體莫之應圉是故傷敵者衆而手戰者寡矣夫五指之更彈不若捲手之一挃萬人之更進不如百人之俱至也今夫虎豹便捷熊羆多力然而人食其肉而席其革者不能通其志而壹其力也夫水勢勝火章華之臺燒以升勺沃而救之雖涸井而竭池無奈之何也舉壺榼盆盎而以灌之其滅可立而待也今人之與人非有水火之勝也而欲以少耦衆不能成其功亦明矣兵家或言曰少可以耦衆此言所將非言所戰也或將衆而用寡者勢不齊也將寡而用衆者用力諧也若乃人盡其才悉用其力以少勝衆者自古及今未嘗聞也神莫貴於天勢莫便於地動莫急於時用莫利於人凡此四者兵之榦植也然必待道而後行可一用也夫地利勝天時巧舉勝地利勢勝人故任天者可迷也任地者可束也任時者可迫也任人者可惑也夫仁勇信廉人之美才也然勇者可誘也仁者可奪也信者易欺也廉者易謀也將衆者有一見焉則為人禽矣由此觀之則兵以道理制勝而不以人才之賢亦自明矣是故為麋鹿者可可以罝罘設也為魚鼈者則可以綱罟取也為鴻鵠者則可以矰繳加也唯無所者無可奈也是故聖人藏於無原故其情不可得而觀運於無形故其陳不可得而經無法無儀來而為之宜無名無狀變而為之象深哉睭睭逺哉悠悠且冬且夏且春且秋上窮至高之末下測至深之底變化消息無所凝滯建心乎窈㝠之野而藏志乎九旋之淵雖有明目孰能窺其情兵之所隠議者天道也所圖畫者地形也所明言者人事也所以決勝者鈐勢也故上將之用兵也上得天道下得地利中得人心乃行之以機發之以勢是以無破軍敗兵及至中將上不知天道下不知地理專用人與勢雖未必能萬全勝鈐必多矣下將之用兵也博聞而自亂多知而自疑居則恐懼發則猶豫是以動為人禽矣今使兩人接刃巧拙不異而勇士必勝者何也其行之誠也夫以巨斧擊桐薪不待利時良日而後破之加巨斧於桐薪之上而無人力之捧雖順招搖挾刑徳而弗能破者以其無勢也故水激則悍矢激則逺夫括淇衞箘簵載以銀錫雖有薄縞之幨腐荷之矰然猶不能獨射也假之筋角之力弓弩之勢則貫兕甲而徑於革盾矣夫風之疾至於飛屋折木虚舉之下大遲自上高丘人之有所推也是故善用兵者勢如決積水於千仞之隄若轉員石於萬丈之谿天下見吾兵之必用也則孰敢與我戰者故百人之必死也賢於萬人之必北也況以三軍之衆赴水火而不還踵乎雖誂合刃於天下誰敢在於上者所謂天數者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武所謂地利者後生而前死左牡而右牝所謂人事者慶賞信而刑罰必動靜時舉錯疾此世之所以為儀表者固也然而非所以生儀表者因時而變化者也是故處於堂上之陰而知日月之次序見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暑夫物之所以相形者微唯聖人達其至故鼔不與於五音而為五音主水不與於五味而為五味調將軍不與於五官之事而為五官督故能調五音者不與五音者也能調五味者不與五味者也能治五官之事者不可揆度者也是故將軍之心滔滔如春曠曠如夏湫漻如秋典凝如冬因形而與之化隨時而與之移夫景不為曲物直響不為清音濁觀彼之所以來各以其勝應之是故扶義而動推理而行掩節而斷割因資而成功使彼知吾所出而不知吾所入知吾所舉而不知吾所集始如狐狸彼故輕來合如兕虎敵故奔走夫飛鳥之擊也俛其首猛獸之攫也匿其爪虎豹不外其爪而噬不見齒故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剛示之以弱而乗之以强為之以歙而應之以張將欲西而示之以東先忤而後合前㝠而後明若鬼之無迹若水之無創故所鄉非所之也所見非所謀也舉錯動靜若能識也若雷之擊不可為備所用不復故勝可百全與明通莫知其門是謂至神兵之所以强者民也民之所以必死者義也義之所以能行者威也是故合之以文齊之以武是謂必取威儀竝行是謂至强夫人之所樂者生也而所憎者死也然而高城深池矢石若平原廣澤白刃卒接而卒爭先後者彼非輕死而樂傷也為其賞信而罰明也是故上視下如子則下視上如父上視下如弟則下視上如兄上視下如子則必王四海下視如父則必正天下上親下如弟則不難為之死下事上如兄則不難為之亡是故父子兄弟之冦不可與鬭者積恩先施也故四馬不調造父不能以致逺弓矢不調羿不能以必中君臣乖心則孫子不能以應敵是故内修其政以積其徳外塞其醜以服其威察其勞佚以知其飽饑故戰日有期視死若歸故將必與卒同甘苦俟饑寒故其死可得而盡也故古之善將者必以其身先之暑不張葢寒不被裘所以程寒暑也險隘不乗上陵必下所以齊勞佚也軍食熟然後敢食軍井通然後敢飲所以同饑渴也合戰必立矢射之所及以共安危也故良將之用兵也常以積徳擊積怨以積愛擊積憎何故而不勝主之所求於民者二求民為之勞也求民為之死也民之所望於主者三饑者能食之勞者能息之有功者能徳之民以償其二積而上失其三望國雖大人雖衆兵猶且弱也若苦者必得其樂勞者必得其利斬首之功必全死事之後必賞四者既信於民矣主雖射雲中之鳥而釣深淵之魚彈琴瑟聲鐘竽敦六博投高壺兵猶且强令猶且行也是故上足仰則下可用也徳足慕則威可立也將者必有三隧四義五行十字所謂三隧者上知天道下習地形中察人情所謂四義者便國不負兵為主不顧身見難不畏死決疑不辟罪所謂五行者柔而不可卷也剛而不可折也仁而不可犯也信而不可欺也勇而不可凌也所謂十守者神清而不可濁也謀逺而不可慕也操固而不可遷也知明而不可蔽也不貪於貨不淫於物不嚂於辯不推於方不可喜也不可怒也是謂至於窈窈㝠㝠孰知其情發必中詮言必合數動必順時解必中揍通動靜之機明開塞之節審舉措之利害若合符節疾如彍弩勢如矢一龍一蛇動無常體莫見其所中莫知其所窮攻則不可守守則不可攻葢聞善用兵者必先修諸已而後求諸人先為不可勝而後求勝修己於人求勝於敵已未能治也而攻人之亂是猶以火救火以水應水也何所能制今使陶人化而為埴則不能成盆盎工女化而為絲則不能織文錦同莫足以相治也故以異為竒兩爵相與鬭未有死者也鸇鷹至則為之解以其異類也故靜為躁竒治為亂竒飽為饑竒佚為勞竒竒正之相應若水火金木之代為雌雄也善用兵者持五殺以應故能全其勝拙者處五死以貪故動而為人擒兵貴謀之不測也形之隠匿也出於不意不可以設備也謀見則窮形見則制故善用兵者上隠之天下隠之地中隠之人隠之天者無不制也何謂隠之天大寒甚暑疾風暴雨大霧㝠晦因此而為變者也何謂隠之地山陵丘阜林叢險阻可以伏匿而不見形者也何謂隠之人蔽之於前望之於後出竒行陳之間發如雷霆疾如風雨巨旗止鳴鼔而出入無形莫知其端緒者也故前後正齊四方如繩出入解續不相越凌翼輕邊利或前或後離合散聚不失行伍此善修行陳者也明於竒正賌陰陽刑徳五行望氣星策禨祥此善為天道者也設規慮施蔚伏見用水火出珍怪鼔譟軍所以營其耳也曵稍肆柴塵起堨所以營其目者此善為詐佯者也錞鉞牢重固植而難恐勢利不能誘死亡不能動此善為充榦者也剽疾輕悍勇敢輕敵疾若滅沒此善用輕出竒者也相地形處次舍治壁壘審烟斥居高陵舍出處此善為地形者也因其饑渴凍暍勞倦怠亂恐懼窘步乗之以選卒擊之以宵夜此善因時應變者也易則用車險則用騎涉水多弓隘則用弩晝則多旌夜則多火晦㝠多鼓此善為設施者也凡此八者不可一無也然而非兵之貴者也夫將者必獨見獨知獨見者見人所不見也獨知者知人所不知也見人所不見謂之明知人所不知謂之神明者先勝者也先勝者守不可攻戰不可勝攻不可守虚實是也上下有隙將吏不相得所持不直卒心積不服所謂虚也主明將良上下同心氣意俱起所謂實也若以水投火所當者陷所薄者移牢柔不相通而勝相竒者虚實之謂也故善戰者不在少善守者不在小勝在得威敗在失氣夫實則鬭虚則走盛則强衰則北吳王夫差地方二千里帶甲七十萬南與越戰棲之㑹稽北與齊戰破之艾陵西遇晉公擒之黄池此用民氣之實也其後驕溢縱欲拒諫喜諛憢悍遂過不可正喻大臣怨懟百姓不附越王選卒三千人擒之于隧因制其虚也夫氣之有虚實也若明之必晦也故勝兵者非常實也敗兵者非常虚也善者能實其民氣以待人之虚也不能者虚其民氣以待人之實也故虚實之氣兵之貴者也凡國有難君自宫召將詔之曰社稷之命在將軍即今國有難願請子將而應之將軍受命乃令祝史太卜齋宿三日之太廟鑚靈卜吉日以受鼔旗君入廟門西面而立將入廟門趨至堂下北面而立主親操鉞持頭授將軍其柄曰從此上至天者將軍制之復操斧持頭授將軍其柄曰從此下至淵者將軍制之將已受斧鉞答曰國不可從外治也軍不可從中御也二心不可以事君疑志不可以應敵臣既以受制於前矣鼓旗斧鉞之威臣無還請願君亦以垂一言之命於臣也君若不許臣不敢將君若許之臣辭而行乃鬋設明衣也鑿凶門而出乗將軍車載旌旗斧鉞累若不勝其臨敵决戰不顧必死無有二心是故無天於上無地於下無敵于前無主于後進不求名退不避罪唯民是保利合于主國之實也上將之道也如此則智者為之慮勇者為之鬭氣厲青雲疾如馳騖是故兵未交接而敵人恐懼若戰勝敵奔畢受功賞吏遷官益爵禄割地而為調決于封外卒論斷軍中顧反于國放旗以入斧鉞報畢于君曰軍無後治乃鎬素辟舍請罪于君君曰赦之退齊服大勝三年反舍中勝二年下勝期年兵之所加者必無道之國也故能戰勝而不報取地而不反民不疾疫將不夭死五穀豐昌風時節戰勝于外福生于内是故名必成而後無餘害矣   葢勲拜討虜校尉靈帝召見問天下何苦而反亂如此勲曰倖臣子弟擾之時宦者上軍校尉蹇碩在坐帝顧問碩碩懼不知所對而以此恨勲帝又謂勲曰吾已陳師于平樂觀多出中藏財物以餌士何如勲曰臣聞先王耀徳不觀兵今冦在逺而設近陳不足昭果毅祗黷武耳帝曰善恨見君晚羣臣初無是言也   梁肅兵箴 皇道無名帝始有征故効天殺作為五兵曰王及霸功濟天下威實助徳伐乃除禍逐鹿於原戰龍在野大寶臲卼非兵孰可動如決河靜踰滅火蒼蒼萬姓懸命在我所行者師所統者徳功本乎義不本乎力順之曰聖逆之曰賊成敗存亡鮮不是則衆不足恃勝不足保武王一戎奄有九有紂之百克其卒無後故長民者無曰我强莫予敢亢尋邑百萬覆乎昆陽無曰我大莫予敢制陳吳攘袂嬴氏大潰武不可翫翫則必窮兵不可制廢則終凶故曰天下雖平忘戰則危不教民戰是謂棄之齊桓矜衆九國以離徐偃仁義本邦亦隳美止戈易稱以律古之睿智神武不殺治亂之機繫於杪忽壯直且順孰云我遏旅臣斯箴敢告執鉞唐高宗以吐蕃為憂悉召侍臣謀之或欲和親或欲嚴備俟公私富實而討之或欲亟兵擊之議竟不決太學生魏元忠上封事曰理國之要在文與武今言文者則以辭華為首而不及經綸言武者則以騎射為先而不知方畧故陸機著論辨亡無救河梁之敗養由基射穿七札不濟鄢陵之師此已然之明效也古語有之兵無强弱將有巧拙故選將當以智略為本勇力為末今朝廷用人類取將門子弟及死事之家彼皆庸人豈足當閫外之任古之名將皆出貧賤而立殊功未聞其家代為將也夫賞罰者軍國之切務近日征伐虚有賞格而無事實葢由小才之吏不知大體徒惜勲庸恐虚倉庫不知士不用命所損幾何自蘇定方征遼東李勣破平壤賞絶不行大非川之敗薛仁貴郭待封等不即重誅臣恐吐蕃之平非旦夕可冀也又出師之要全資馬力請開畜馬之禁使百姓皆得畜馬若官軍大舉増價市之則皆為官有矣上善其言召見令直中書省仗内供奉   徳宗在東宫聞監察御史嘉興陸贄名即位召為翰林學士數問以得失時兩河用兵久不決賦役日滋贄以兵窮民困恐别生内變乃上奏其略曰克敵之要在乎將得其人馭將之方在乎操得其柄將非其人者兵雖衆不足恃操失其柄者將雖材不為用又曰將不能使兵國不能馭將非止費財翫冦之亦有不戢自焚之災又曰無紓目前之虞或興意外之患人者邦之本也財者人之心也其心傷則其本傷其本傷則枝榦顛瘁矣又曰人搖不寧事變難測是以兵貴拙速不尚巧遲若不靖於本而務救於末則救之所為乃禍之所起也又論闗中形勢以為王者蓄威以昭徳偏廢則危居重以馭輕倒持則悖王畿者四方之本也太宗列置府兵分禁衞大凡諸府八百餘所而在闗中者殆五百焉舉天下不敵闗中則居重馭輕之意明矣承平漸久武備浸微雖府衞具在而卒乘罕習故禄山竊倒持之柄乗外重之資一舉滔天兩京不守是皆失居重馭輕之權忘深根固柢之慮陛下追想及此豈不為之寒心哉今朔方太原之衆逺在山東神策六軍之兵繼出闗外闗輔之間徵已甚宫苑之内備衞不全萬一將帥之中又有朱滔希烈或負固邊壘誘致豺狼或竊發附畿驚犯城闕未審陛下復何以備之陛下儻過聽愚計所遣神策六軍李晟等及節將子弟悉可追還明敇涇隴邠寧但令嚴備封守仍云更不徵發使知各保安居又徳音罷京城及畿縣間架等雜税則冀已輸者彌怨見處者獲寧人心不搖邦本自固矣徳宗不能用   杜牧憤河朔三鎮之桀驁而朝廷議者専事姑息乃作罪言上策莫如先自治中策莫如取魏最下䇿為浪戰不計地勢不審攻守是也又傷府兵廢壊作原十六衞曰貞觀中内以十六衞蓄養戎臣外開折衝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以儲兵伍有事則戎臣提兵居外無事則放兵居内其居内也富貴恩澤以奉養之所部之兵散舍諸府三時耕稼一時治武籍藏將府伍散田畝力解勢破人人自愛雖有為帥亦不可使為亂耳及其居外也緣部之兵被檄乃來斧鉞在前爵賞在後飄暴交椊豈暇異略雖有尤為帥亦無能為叛也自貞觀至于開元百三十年間戎臣兵伍未始逆簒此大聖人所柄統輕重制節表裏聖筭神術也至於開元末愚懦請罷府兵武夫請摶四夷於是府兵内剷邊兵外作尾大中乾成燕偏重而天下掀然根萌藎燃矣葢兵居外則叛居内則簒使外不叛内不簒其置府立衞乎近代以來為將者率皆市兒輩多齎金玉負倚幽陰折劵受質而得之絶不識禮義之教復無慷慨之氣其强傑愎悖者則撓削法制斬族忠良力一勢便罔不為冦其隂泥巧狡者亦能家算口歛委於邪倖由卿市公去郡得都四履所治指為别舘是以天下兵亂不息齊人乾耗靡不由是矣嗚呼文皇帝十六衞之㫖其誰原而復之乎又作戰論曰河北視天下猶珠璣也天下視河北猶四支也河北氣俗渾厚果於戰耕加以土息健馬便於馳敵是以出則勝處則饒不窺天下之産自可封殖亦猶大農之家不待珠璣然後以為富也國家無河北則精甲鋭卒良弓健馬無有也河東盟津滑臺大梁彭城東平盡宿厚兵不可他使六鎮之師低首仰給咸陽西北戎夷大屯赤地盡取始能應費四支盡解頭腹兀然其能以是久為安乎誠能治其五敗則一戰可定四支可生戰士離落兵甲鋭是不蒐練之過其敗一也百人倚戈千夫仰食此不責實之過其敗二也小勝則張皇邀賞貴極富溢則不肯搜竒出死以勤於我此厚賞之過其敗三也多喪兵士跳身而來囬視刀鋸氣色甚安此輕罰之過其敗四也大將兵柄不得自專恩臣敇使迭來揮之愰駭之間虜騎乗之遂取吾之鼔旗此不専任之過其敗五也今誠欲調持干戈灑掃垢汙以為萬世安而乃踵前非是不可為也議者曰夫倔僵之徒吾以良將勁兵為銜策高位美爵充飽其腸安而不撓外而不拘亦猶豢擾虎狼而不拂其心則忿氣不萌此大厯貞元所以守邦也亦何必疾戰焚煎吾民然後以為快也愚曰生人油然多欲欲而不得則爭亂隨之是以教笞於家刑罰於國征伐於天下此所以裁其欲而塞其爭也大厯貞元之間盡反此道提區區之有而塞無涯之爭是以首尾指支幾不能相運掉也不知非此而反用以為經愚見為盗者非止於河北而已又注孫子為之序曰兵者刑也刑者政事也為夫子之徒實仲由冉有之事也不知自何代分為二道縉紳之士不敢言兵茍有言者世以為麄暴異人人不比數不知自古主兵者必聖賢才能多聞博議之士乃能有功議於廊廟之上兵形已成然後付之於將耳彼為相者曰兵非吾事吾不當知君子曰叨居其位可也   宋陳師道擬御試武舉策 臣聞古之言無敵者非謂戰勝守固天下不能敵也謂其願為之臣而莫與敵焉昔者商湯東征則西怨南征則北怨可謂不敵矣若夏桀則其衆曰時日曷喪余及汝皆亡非商亡夏夏自亡也夫以不敵攻自亡以天下當一夫安用詐三王之伐行天討也是故謀于蓍詢于臣民以定其論法以正名刑以正辠以成其詞詔于鬼神諭于公侯告之于國誓之于軍以致其衆數之以文懼之以武聲之以鐘鼔與天下共之惟公與義詐何施焉故以湯為出不意以伐桀者葢不知義也臣聞命者天之道視人則知矣天從人者也周文之時三分天下而有二天之去商舊矣不待盟津而知臣以為文武後之非命後也君子之道同而各有行也如權之稱物惟其所重文王屈義而伸仁以同于天武王屈仁而伸義以順其命孔子以為文王至徳也夫優為之與不可已而為之者異矣此文之之為文武王之為武也盟津之會禮無焉其漢儒之説乎故以武王為還師以待時其葢不知命也臣聞君子内徳而外行有其徳而無其行者有矣有其行而無其徳者有矣故君子貴其全也易曰君子以成徳為行君子之行出於徳也徳則有化禮義信者徳之行也是故王以安行伯以利動利之者偽也君子恥之夫徳形於身而加於民謂之化敎其可禁其不可謂之政無化則不革無政則不行本末相用王者之事也晉文公則不然蒐以示禮伐原以示信勤王以示義夫上無化下無教造事舉善以聳觀聴此豈有意於成俗文之以為名爾然能用其民者葢有政焉王者尚政行之以刑有行而無其徳有政而無其化此晉之所以不王也臣讀征誓之書知後世之刑重也虞之誓曰其克有勲刑葢未用也夏商之誓曰孥戮汝周之誓曰有顯戮尚刑也夏商之孥周之辠也魯之誓曰有常刑有大刑有無餘刑非殺越逐誘盗則服常刑常刑者劓刖也材不足用則服無餘刑或奴或戮猶未至於殺也無餘者盡之之詞也刑盡而非殺猶今之言辠止於流者也餉不足食則服大刑刑至于殺則極矣或者以謂無餘之刑戮及妻子臣不知其説也夫罰弗及嗣臯陶之善舜也罪人以族武王之伐紂也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周公之命康叔也而伯禽為之乎先王之刑有至於殺而無相及者以非其罪也故刑至於殺不以為暴而遷刑則暴也雖無誓師而至于殺不亦甚乎夫三代異尚惟其時也周有三典施于五刑惟其宜也軍事尚威其用重典乎天下有道征伐出於天子魯之軍刑葢周制也臣則知其仁焉先之以誓期于不悖示之以刑期于不犯未足為仁師克則鮮死焉負則多矣伸之以威以逭死也其仁至矣仁以濟義義以行信此其所以賢也臣聞齊威王使其大夫追論古者司馬兵法附以先齊大司法田穰苴之説號曰司馬穰苴兵法夫所謂古者司馬兵法周之政典也所謂司馬穰苴兵法太史遷之所論今博士弟子之所誦説者也昔周公作政典司馬守之以佐天子平邦國而正百官均萬民故征伐出于天子及上廢其典下失其職而周衰矣故征伐出于諸侯典之用捨興壊繫焉遷徒見七國楚漢之戰以詐勝而身固未嘗行道也遂以仁義為虚名而疑三代以文具可謂不學矣史稱遷博極羣書而其論如此所謂雖多奚為者也臣謹按記所載司馬法之文今書皆無之則亦非齊之全書也然其書曰禮與法表裏文與武左右又曰殺人以安人殺之可也攻其國愛其民攻之可也以戰去戰戰可也又曰冬夏不興師所以兼愛民也此先王之政也何所難乎至其説曰擊其疑加其卒致其屈襲其規此穰苴之所知秦漢之所行遷之所見而謂先王為之乎臣惟墨子之拒公輸匠之事也武侯之屈孟獲將之事也此百官羣吏之能非王法也昔墨子為守屈其一世而不以守名自惟其術有大者焉墨子之所不為臣愚敢為陛下道哉崇墉浚川完廩衆民可以守矣然而不守者民散故曰地利不如人和也封溝委積所以保民也民固矣而後城郭可得而守也禾粟可得而食也墨子之守可得而用也不然冦將保之巧何施焉夫武侯之縱敵務勝其心以持久専意東方而無後憂可謂善畫矣雖然智以服人可以終侯之世不可繼也此伯者之術也君子制法中材守之所謂百世之道也書曰柔逺能邇惇徳允元而雞任人蠻夷率服又曰無怠無荒四夷來王夫行法于身而效于四海之外臣謂王者之功易也臣聞先漢西之叛辛武賢則欲攻趙充國則欲守臣愚以為充國之議是也後漢東之叛張奐則欲廣恩段炯則欲極武臣愚以謂皆非也臣惟武賢之議非為國逺計冐危邀倖以射利耳此邊吏之常態國之大患臣惟充國之議有大焉其説曰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戰而百勝非善之善也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夫慮勝而戰度得而攻可謂善矣非全師坐勝之道也不戰而勝不攻而取此充國所謂善之善者屯田是也虜所保者衆所恃者地奪其田里則人畜失職而衆不保矣購之以利則有辠者可得亡辜者可致此坐支解虜之道也逸以待勞久以待變亡費而有備可謂善矣臣猶以為未也兵久則頓役久則怠内有盜賊乗間之虞外有夷狄相因之變防患於未然収利於將來有先王之意焉夫治外與内異譬之於家盜在内攻之可也在外備之可也千金之子不開門穴垣與盜爭死況於國乎臣故曰充國之議是也漢居屬羌於三輔與民雜處而武備不修將吏不選擾以致怨利以啓貪以故數叛夫御失其宜殺之則怨寛之則侮張奐不惟其本而襲儒者之以恩易武力窮則服利而復動一切茍安非至計也段炯窮兵以盡敵此蠻夷相攻非中國之政也王者之師務明善惡辠人得則畏威善人伸則懐徳二者各得其一臣故以謂皆非也以臣之愚敺之度塞限以封畧羈以恩信完聚繕守以待其來則漢長無事矣臣聞王者之治夷狄自治而已譬諸身焉氣血外強精神内守則厲邪不干本虚末弛則風濕寒暑乘間而作惟其所致疾何能焉其于强鄰之侵軼我不必計曲直校失得備禦之道因其盛衰來則撫之去則已之其來不怡其去不戚外之也昔文王事昆夷武王通道九夷八蠻太王去邠宣王薄伐至于太原因時之宜非異道也太王諸侯之事也上無王下無霸既不能拒又不能去是危道也宣王王者事也拯民以去亂武之經也逐之盡境以限内外天之制也如鳥之攫如獸之搏敺之則已暴者為之則覆巢熏穴戮及麛卵不可謂政強則事之文王是也弱則懐之武王是也兩強不相下則相傷故下之以保民也孟子曰仁者能以大事小樂天者也智者能以小事大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夫樂天者與天同也畏天者同于天也高而能降以無我也大而能覆以無物也物我兩忘君子之徳也以身與人則身重以身與天下則身輕屈小以伸大君子之事也以大事小以賢事不肖先人後身所以為至徳而賈誼以謂天子貢夷狄為倒置此少年之氣褊者之心也故其論内則欲削諸侯外則欲擊匈奴以尊天子其申韓之餘意乎至其去國十里則憂壽不長一失其職則涕泣以卒無以自容其能容匈奴乎詩云惟是褊心是以為刺誼之謂也智有得失材有能否徳則無不盡也充國可謂智矣而内徙降羗令居循致後患務便於近而忘其逺夫料敵決勝誠非儒者之能見微慮逺建萬世之安亦非武人文吏之所及也臣聞禹伐有苗三旬不克禹不以為恥舜不以為辠葢徳不懐則修刑刑不服則明徳君子固自反也徳刑更用舜之政也自反而不責人舜之所以賢也以舜之政以益佐禹不能得志於有苗而兵家之書有必勝之術非臣所知也夫以禹益之智諸侯之師豈不足以一戰君子勝人不以力有化存焉化者誠服之也故曰滿招損謙受益至諴感神蠢兹有苗然則舞干羽於兩階又豈足以感人哉所以偃革而修文也夫惟有徳可以服人臣又聞栁下惠曰伐國不問仁人問且不及而兵家之書奮然自任欲一試之幸而不得則又以遺人是樂禍也故術不可不慎臣願陛下循大禹之事服栁下之言而却兵家之圖書將不敵於天下而威行萬世區區之虜何足留聖意哉   蘇洵孫武論 求之而不窮者天下竒才也天下之士與之言兵而曰我不能者幾人求之于言而不窮者幾人言不窮矣求之于用而不窮者幾人嗚呼至于用而不窮者吾未之見也孫武十三篇兵家舉以為師然以吾評之其言兵之雄乎今其書論竒權密機出入神鬼自古以兵著書者罕所及以是而揣其為人必謂有應敵無窮之才不知武用兵乃不能必克與書所言逺甚吳王闔廬之入郢也武為將軍及秦楚交敗其兵越王入踐其國外禍内患一旦迭吳王奔走自救不暇武殊無一謀以弭斯亂若按武之書以責武之失凡有三焉九地曰威加于敵家則交不得合而武使秦得聴包胥之言出兵救楚無忌吳之心則不威之甚其失一也作戰曰久暴師則鈍兵挫鋭屈力殫貨則諸侯乘其而起且武以九年冬伐楚至十年秋始還可謂久暴矣越人能無乘間入國乎其失二也又曰殺敵者怒也今武縱子胥伯嚭鞭平王尸復一夫之私忿以激怒敵此司馬成子西子期所以必死讎吳也句踐不頽舊塚而吳服田單譎燕掘墓而齊奮知謀與武逺矣武不逹此其失三也然始吳能以入郢乃因胥嚭唐蔡之怒及乘子瓦之不仁武之功葢亦鮮矣夫以武自為書尚不能自用以取敗北況區區祖其故智餘論者而能將乎且吳起與武一體之人也皆著書言兵世稱之曰孫吳然而吳起之言兵也輕法制草畧無所統紀不若武之書詞約而意盡天下之兵説皆歸其中然吳起始用于魯破齊及入魏又能制秦兵入楚楚復霸而武之所為反如是書之不足信也明矣今夫外御一内治一妾是賤丈夫亦能夫豈必有人而敎之及夫御三軍之衆闔營而自固或且有亂然則是三軍之衆惑之也故善將者視三軍之衆與視一一妾無加焉故其心常若有餘夫以一人之心當三軍之衆而其中恢恢然猶有餘地此韓信之所以多多而益辦也故夫用兵豈有異術哉能勿視其衆而已矣   經濟類編卷五十六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五十七   明 馮琦馮瑗 撰   武功類三   兵制【三十二則】   季武子為三軍叔孫穆子曰不可天子作師公帥之以征不徳元侯作師卿帥之以承天子諸侯有卿無軍帥教衛以賛元侯自伯子男有大夫無卿帥賦以從諸侯是以上能征下下無姦慝今我小侯也處大國之間繕貢賦以共從者猶懼有討若為元侯之所以怒大國無乃不可乎弗從遂作中軍自是齊楚代討於魯襄昭皆如楚   晉中行穆子敗無終及羣狄于大原崇卒也將戰魏舒曰彼徒我車所遇又阨以什共車必克困諸阨又克請皆卒自我始乃毁車以為行五乗為三伍荀吳之嬖人不肯即卒斬以狥為五陳以相離兩於前伍於後專為右角參為左角偏為前拒以誘之翟人笑之未陳而薄之大敗之   漢杜詩乞立虎符䟽 臣聞兵者國之凶器聖人所慎舊制發兵皆以虎符其餘徴調竹使而已符䇿合㑹取為大信所以明著國命歛持威重也間者發兵但用璽書或以詔令如有姦人詐偽無由知覺愚以為軍旅尚興賊㓂未殄徴兵郡國宜有重慎可立虎符以絶姦端昔魏之公子威傾鄰國猶假兵符以解趙圍若無如姬之仇則其功不顯事有煩而不可省費而不得已盖謂此也   北魏尚書西平王源賀上言 今柔然未賓江漢負險疆場之間猶須防戍臣愚以為自非大逆赤手殺人其坐贓盜及過誤應入死者皆可原宥謫使守邊則是已㫁之體受更生之恩徭役之家休息之惠魏高宗從之久之謂羣臣曰吾用賀言一嵗所活不少増戍兵亦多卿等人人如賀朕何憂哉   王叡二陣圗論 炙轂子曰夫兵者凶器戰者危事自古聖王不得已而用之仗徳而行則湯征葛乃為帝王若恃力而戰則紂放牧野終罹戮辱春秋傳曰兵之設久矣聖人以興亂人以廢廢興存亡昏明之術皆兵之由也復曰文不犯順武不違敵盖軒轅五十二戰義在惜民湯武七十二征本惟靖難且文而不武武而不文不可謂雄則文臣在聰明器量鑒人别材故曰文雄可以為相武臣在俊傑深沉果敢决㫁故曰武雄可以為將二畧兼濟則可以入為相運籌於廟堂之上則可以出為將折衝於萬里之外然而將相之務在見有才力者賞之愚詐者去之如有才力者不賞則忠烈疑而不進愚詐者在傍則䜛邪黨扇而為欺如此行之則何功而不立何罰而不行何才之有遺何戰而不勝孔子曰我戰則克祭則受福又曰不教民戰是謂棄之如兩軍交鋒之際列兵無陣由人民居而無城池立而無牆塹冦盜衝擊則何以捍禦譬如蹴鞠較力猶設機便以護手足况有兵而無隊伍有隊伍而無行陣有行陣而無奇正有奇正而無權變起自黄帝命其臣風后演之本文不越一百字詞約㫖㣲非聖賢莫能研究太公起剪孫吳韓項並由斯術唯孔明尤盡其妙生之於心機不形之于文義雖君臣父子不相傳授近者李筌圗載八陣只言或合而為一或離而為八不陳四奇變化之㫖不顯天衡地軸衝翼之文將帥覽之難曉今剏畫天地二陣圗明八陣八變之源爝火陽自忘短綆庶幾英傑覩之稍裨焉   唐折衝府皆有木契銅魚朝廷徴發下敇書契魚都督郡府參驗皆合然後遣之自募置彍騎府兵日益墮壊死及逃亡者有司不復㸃補其六䭾馬牛器械糗糧耗散畧盡府兵入宿衛者謂之侍官言其為天子侍衛也其後本衛多以假人役使如奴長安人羞之至以相詬病其戍邊者又多為邊將苦使利其死而没其財由是應為府兵者皆逃匿至是無兵可交李林甫奏停折衝府上下魚書是後府兵徒有官吏而已其折衝果毅又歴年不遷士大夫亦耻為之其彍騎之法天寶以後稍亦變廢應募者皆市井負販無賴子弟未嘗習兵時承平日久議者多謂中國兵可銷於是民間挾兵器者有禁子弟為武官父兄擯不齒猛將精兵皆聚於西北邊中國無武備矣   諸衛府兵自成丁從軍六十而免其家又不免雜徭浸以貧弱逃亡略盡百姓苦之張說建議請召募壯士充宿衛不問色役優為之制逋逃者必爭出應募明皇從之旬日得精兵十三萬分諸衛更畨上下兵農之分自此始矣 更命長從宿衛之士曰彍騎分十二衛總十二萬人為六畨   代宗以魏博都防禦使田承嗣為節度使承嗣舉管内户口壯者皆籍為兵惟使老弱耕稼數年間有衆十萬又選其驍徤者萬人自衛謂之牙兵   加李抱玉鳯翔隴右節度使以其從弟抱真為澤潞節度副使抱真以山東有變上黨為兵衝而荒亂之餘土瘠民困無以贍軍乃籍民毎三丁選一壯者免其租徭給弓矢使農隙習射嵗暮都試行其賞罰比三年得精兵二萬既不費廩給府庫充實遂雄視山東由是天下稱澤潞步兵為諸道最   徳宗與常侍李泌議復府兵泌因為徳宗歴叙府兵自西魏以來興廢之由且言府兵平日皆安居田畆毎府有折衝領之折衝以農隙教習戰陳國家有事徴發則以符契下其州及府參驗發之至所期處將士按閱有教習不精者罪其折衝甚者罪及刺史軍還則賜勲加賞便道罷之行者近不踰時逺不經嵗髙宗以劉仁軌為洮河鎮守使以圗吐蕃於是始有久戍之役武后以來承平日久府兵浸墮為人所賤百姓耻之至蒸熨手足以避其役又牛仙客以積財得宰相邊將效之山東戍卒多齎繒帛自隨邊將誘之寄於府庫晝則苦役夜縶地牢利其死而没入其財故自天寶以後山東戍卒還者什無二三其殘虐如此然未嘗有外叛内侮殺帥自擅者誠以顧戀田園恐累宗族故也自開元之末張說始募長征兵謂之彍騎其後益為六軍及李林甫為相奏諸軍皆募人為之兵不土著又無宗族不自重惜忘身狥利禍亂遂生至今為梗曏使府兵之法常存不廢安有如此下陵上替之患哉陛下思復府兵此乃社稷之福太平有日矣 徳宗復問泌以復府兵之䇿對曰今嵗徴闗東戍卒京西者十七萬人計嵗食粟二百四萬斛今粟斗直錢百五十為錢三百六萬緡國家比遭饑亂經費不充就使有錢亦無粟可糴未暇議復府兵也徳宗曰亟減戍卒歸之何如對曰陛下誠能用臣之言可以不減戍卒不擾百姓糧食皆足粟麥日賤府兵亦成徳宗曰果能如是何為不用對曰此須急為之過旬日則不及矣今吐蕃久居原蘭之間以牛運糧糧盡牛無所用請發左藏惡繒染為綵纈因党項以市之毎頭不過二三匹計十八萬匹可致六萬餘頭又命諸冶鑄農器糴麥種分賜縁邊軍鎮募戍卒耕荒田而種之約明年麥熟倍償其種其餘據時價五分増一官為糴之來春種禾亦如之闗中土沃而久荒所收必厚戍卒獲利耕者浸多邊地居人至少軍士月食官糧粟麥無所售其價必賤名為増價實比今嵗所減多矣徳宗曰善即命行之泌又言邊地官多闕請募人入粟以補之可足今嵗之糧徳宗亦從之因問曰卿言府兵亦集如何對曰戍卒因屯田致富則安於其土不復思歸舊制戍卒三年而代及其將滿下令有願留者即以所開田為永業家人願來者本貫給長牒續食而遣之據應募之數移報本道雖河朔諸帥得免更代之煩亦喜聞矣不過數畨則戍卒皆土著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是變闗中之疲為富彊也徳宗喜曰如此天下無復事矣曰未也臣能不用中國之兵使吐蕃自困上曰計將安出對曰臣未敢言之俟麥禾有效然後可議也上固問不對泌意欲結回紇大食雲南與共圗吐蕃令吐蕃所備者多知上素恨回紇恐聞之不悦并屯田之議不行故不肯言既而戍卒應募願屯田者什五六   徳宗還長安以神策等軍有衛從之勞皆賜名興元元從奉天定難功臣以宦官領之撫恤優厚禁軍恃恩驕横陵忽府縣官有不勝忿而刑之者朝笞一人夕貶萬里市井富民往往行賂寄名軍籍則府縣不能制至是又詔軍士與百姓訟者委之府縣小事牒本軍大事奏聞陵忽府縣者禁身以聞毋得笞辱   白志貞募禁兵東征死亡者皆不以聞但受市井富兒賂而補之名在軍籍受給賜而身居市為販鬻段秀實上言禁兵不精其數全少卒有患難何以待之徳宗不聴至是召禁兵以禦賊竟無一人至者   憲宗時李吉甫撰元和國計簿上之總計天下方鎮四十八州府二百九十五縣千四百五十三其鳯翔鄜坊邠寧振武涇原銀夏靈鹽河東易定魏博鎮冀范陽滄景淮西淄青等十五道七十一州不申戸口外毎嵗賦税倚辦止於浙江東西宣歙淮南江西鄂岳福建湖南八道四十九州一百四十四萬戸比天寶税戸四分減三天下兵仰給縣官者八十三萬餘人比天寶三分増一大率二户資一兵其水旱所傷非時調發不在此數穆宗初即位兩河略定蕭侁段文昌以為天下已太平漸宜銷兵請密詔天下軍鎮有兵處毎嵗百人之中限八人逃死穆宗方荒宴不以國事為意遂可其奏軍士落藉者衆皆聚山澤為盜及朱克融王庭湊作亂一呼而亡卒皆集詔徴諸道兵討之諸道兵既少皆臨時召募烏合之衆又諸節度既有監軍其領偏師者亦置中使監陳主將不得專號令戰小勝則飛驛奏捷自以為功不勝則迫脅主將以罪歸之悉擇軍中驍勇以自衛遣羸懦者就戰故毎戰多敗又凢用兵舉動皆自禁中授以方略朝令夕改不知所從不度可否惟督令速戰中使道路如織故雖以諸道十五萬之衆裴度元臣宿望烏重李光顔皆當時名將討幽鎮萬餘之衆屯守踰年竟無成功財竭力盡崔植杜元潁王播為相皆庸才無逺畧史憲誠既逼殺田布朝廷不能討遂并朱克融王庭湊以節鉞授之由是再失河朔訖于唐亡不能復取   穆宗之立神策軍士人賜錢五十千宰相議以太厚難繼乃下詔稱宿衛之勤誠宜厚賞屬頻年旱歉御府空虚邊兵尚未給衣霑䘏期於均濟神策軍士人賜絹十匹錢十千畿内諸鎮又減五千仍出内庫綾二百萬匹付度支充邊軍春衣時人善之   黄巢陷東都張承範等將神策弩手發京師神策軍士皆長安富家子賂宦官竄名軍籍厚得廪賜但華衣怒馬慿勢使氣未嘗戰陣聞當出征父子聚泣多以金帛雇病坊貧人代行往往不能操兵是日上御章信門樓臨遣之承範等至潼闗軍皆絶糧士卒莫有鬬志是日黄巢前鋒軍抵闗下白旗滿野不見其際齊克讓與戰賊小却俄而巢至舉軍大呼聲振河華克讓力戰自午至酉始解士卒饑甚遂諠譟燒營而潰   韓建惡諸王典兵請依舊制令歸十六宅妙選師傅教以詩書不令典兵預政且曰乞散彼烏合之兵用光麟趾之化建慮上不從仍引麾下精兵圍行宫表䟽連上昭宗不得已是夕詔諸王所領軍士並縱歸田里諸王勒歸十六宅其甲兵並委韓建收掌建又奏陛下選賢任能足清禍亂何必别置殿後四軍顯有厚薄之恩乖無偏無黨之道且所聚皆坊市無賴姦猾之徒平居猶思禍變臨難必不為用而使之張弓挾刃密邇皇輿臣竊寒心乞皆罷遣詔亦從之於是殿後四軍二萬餘人悉散天子之親軍盡矣   鳯翔彰義節度使李茂貞來朝崔陸扆上言禍亂之興皆由中官典兵乞令主左軍扆主右軍則諸侯不敢侵陵王室尊矣昭宗召李繼昭李繼誨李彦弼謀之皆曰臣等累世在軍中未聞書生為軍主若屬南司必多所更變不若歸之北司為便昭宗乃謂扆曰將士意不欲屬文臣卿曹勿堅求於是以樞密使韓全誨鳯翔監軍使張彦治為左右中尉李茂貞辭還鎮崔以宦官典兵終為肘腋之患欲以外兵制之諷李茂貞留兵三千於京師充宿衛以茂貞假子繼筠將之左諫議大夫韓偓以為不可曰兵自不肯去非留之也偓曰始者何為召之邪無以應偓曰留此兵則家國兩危不留則家國兩安不從   朱全忠奏留步騎萬人於故兩軍以朱友倫為左軍宿衛都指揮使又以汴將張廷範為宫苑使王殷為皇城使蔣暉充街使於是全忠之黨布列徧於禁衛及京輔   後梁時吳禁民私畜兵器盜賊益繁御史臺主簿盧樞上言今四方分争宜教民戰且善人畏法禁而姦民弄干戈是欲偃武而反招盜也宜團結民兵使之習戰自衛鄉里從之   後唐莊宗選諸軍驍勇者為親軍分置四指揮號從馬直郭從謙自軍使積功至指揮使郭崇韜方用事從謙以叔父事之睦王存乂以從謙為假子及崇韜存乂得罪從馬直軍士王温作亂莊宗戯之曰汝既負我附崇韜存乂又教王温反欲何為也從謙益懼既退隂謂諸校曰主人以王温之故俟鄴都平定盡坑若曹家之所有宜盡市酒肉勿為久計也由是親軍皆不自安潞王詔大括天下將吏及民間馬又發民為兵每七戸出征夫一人自備鎧仗謂之義軍期以十一月俱集命陳州刺史郎萬金教以戰陳用張延朗之謀也凡得馬二千餘匹夫五千實無益於用民間大擾   南漢主命判六軍秦王度募召宿衛兵千人皆市井無賴子弟度昵之同平章事楊洞潜諫曰秦王國之冡嫡宜親端士使之治軍已過矣况昵羣小乎漢主曰小兒教以戎事過煩公憂終不戒度洞潜出見衛士掠商人金帛商人不敢訴歎曰政亂如此安用宰相因謝病歸第   後晉杜威李守貞㑹兵於廣晉而北行威屢使公主入奏請益兵曰今深入虜境必資衆力由是禁軍皆在麾下而宿衛空虛   後晉置鄉兵號天威軍教習嵗餘村民不閑軍旅竟不可用悉罷之但令七戸輸錢十千其鎧仗悉輸官而無賴子弟不復肯復農業山林之盜自是而繁及契丹入汴縱胡騎打草穀又多以其子弟及親信左右為節度使刺史不通政事華人之狡獪者多往依其麾下教之妄作威福掊歛貨財民不堪命於是所在相聚為盜多者數萬人少者不減千百攻陷州縣殺掠吏民滏陽賊帥梁暉有衆數百送欵晉陽求効用後漢髙祖許之磁州刺史李穀宻通表於髙祖令暉襲相州暉偵知髙唐英未至相州積兵器無守備夜遣壯士踰城入啟闗納其衆殺契丹數百其守將突圍走暉據州自稱留後唐人以茶鹽強民而徴其粟帛謂之博徴又興營田於淮南民甚苦之後周師至争奉牛酒迎勞而將帥不之恤專事俘掠視民如土芥民皆失望相聚山澤立堡壁自固操農器為兵積紙為甲時人謂之白甲軍周兵討之   宿衛之士累朝相承務求姑息不欲簡閲恐傷人情由是羸老者居多但驕蹇不用命實不可用毎遇大敵不走即降其所以失國亦多由此周世宗因髙平之戰始知其乃命大簡諸軍精鋭者升之上軍羸者斥去之又以驍勇之士多為諸藩鎮所蓄詔募天下壯士咸遣詣闕命趙匡選其尤者為殿前諸班其騎步諸軍各命將帥選之由是士卒精彊近代無比征伐四方所向皆捷選練之力也   宋太祖懲五代之用趙普策定兵制天子衛兵以守京師更畨戍邊者曰禁軍諸州鎮兵以分給役使者曰廂軍選於戸籍或應募使之團結以為所在防守者曰鄉軍具籍塞下以為藩籬者曰蕃軍大抵四者而已至神宗時議者以更戍法雖無難制之患而兵將不相識緩急不可恃乃部分諸路將兵總禁旅使兵知其將將練其兵平居知有訓厲而無畨戍之勞尋置京畿河北京東西路三十七將陜西五路四十二將然禁旅盡屬將官飲食嬉逰養成驕惰又將官遂與州郡長吏争衡毎將各有部隊將訓練官等數十人而諸州舊有總管鈐轄都監監押設官重復虚破廪禄知兵者皆知其非卒不能奪也   司馬光言于太后曰兵出民間雖云古法然古者八百家纔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閒民甚多三時農務一時講武不妨稼穡自兩司馬以上皆選賢士大夫為之無侵漁之患故卒乗輯睦動則有功今籍鄉村之民二丁取一授以弓弩教之戰陳農民半為兵也三四年來又令三路置都教塲無問四時毎五日一教一丁在閲一丁供送雖云五日而保正長以泥堋除草為名聚之教塲得賂則縱否則留之是三路耕耘收穫稼穡之事幾盡廢也至是復力言其公私勞擾有害無益遂詔罷之   韓琦言唐置府兵最為近古今之義勇河北幾十五萬河東幾八萬勇悍純實若稍加簡練亦唐之府兵也河東北陜西三路當西北控禦之地事當一體今若於陜西諸州刺手背以為義勇甚便乃命徐億等往籍陜西主戸三丁之一刺之凡十五萬六千餘人人賜錢二千民情驚擾而紀律疎略不可用知諫院司馬光上疏力諫不聴光至中書與韓琦辨琦曰兵貴先聲諒祚方桀驁使驟聞益兵二十萬豈不震慴光曰兵貴先聲為其無實也獨可欺於一日之間耳今吾雖益兵實不可用不過十日彼將知其詳尚何懼琦曰君但見慶厯間鄉兵刺為保捷憂今復然已降敕與民約永不充軍遣戍邊矣光曰朝廷嘗失信於民未敢以為然琦曰吾在此君無憂光曰公長在此地可也異日他人當位用以運糧戍邊反掌間耳琦不從竟為陜西之患   宋祁請復唐䭾幕之制 臣聞唐時出師用兵毎十為五䭾法馬牛任從所便其間隨行什物鍋幕之類皆具故師行萬里經亘嵗月無所闕乏自五代之亂更相侵擾其兵不出中國弱者輕齎强者因糧遂失五䭾法至今相承不復討尋臣伏見朝廷之制每指揮五百人指揮使得夾幕一具副者得單幕一具馬軍得葉鍋布行榻等若干歩軍得鍋若干自軍員以下更無帳幕或出次野外雖甚風亦無所庇又戰士被甲所將衣衾悉自負荷軍馬則盂杓之類悉在馬上然則行數百里人馬强力皆已先疲脱若逢賊安能挽蹋擊刺與争勝哉故無幕帟則士卒無所休庇無䭾物士卒須自負   荷此於軍戎亦非小害臣乞詔近臣檢求唐䭾   幕法下殿前馬歩軍司議可復與否明條利害   上禀   尹洙兵制䇿  今之外敵地兼燕涼然强大之勢未過乎前世中國士卒專力武事非若古者籍兵於民農戰兼用者也是中國兵勝於古外敵不勝於古也古者中國鞭笞四裔而役屬者有之給繒帛以懐來者有之與之戰或勝或負者有之今厚賂以厭其求惟恐不及或與之較未嘗一勝焉其故何哉非外敵之兵疆非中國之兵弱法制之失也何謂法制之失以吏事而制戎事也為今而言䇿之長在戰與守䇿之失在禦與救廢䇿之長用䇿之失所以亟敗也假以虜事言之若聞其將冦我境我之大將不計敵衆寡之勢不論戰遲速之利必分兵禦之禦之不勝制令者曰吾知出兵而已行者曰吾知奮命而已朝廷必薄其責議者亦置其罪茍不禦之雖全其師朝廷誅其逗留議者稱其畏懦此所以必禦之也若聞一城被圍不計受攻之急緩不論城壘之堅脆必盡鋭救之救之不勝制令者曰吾知救之而已行者曰吾知死之而已朝廷必薄其責議者亦置其罪茍不救之雖城獲全朝廷咎其不進議者言其坐觀此所以必救之也禦與救非將之罪也以吏事制戎事法制之失也或曰禦亦戰也救亦戰也禦與救皆為失䇿何謂戰為長䇿也夫禦與救非利戰不得已而戰也非我利則敵之利也所謂戰者我利則戰不利則不戰先計而後戰者也先計而後戰鮮不勝矣不幸而不勝者將之罪也然則中國之為守備久矣何得謂守為長䇿而廢不用也所謂守者方面之守非一堡一障之守也非尺寸之地守也今敵入吾地不計衆寡利害而禦之敵圍吾城不計堅脆急緩而救之禦之必敗救之必敗兵潰于外民潰于内失所以為守矣守方面者異于是使城自守毋望救兵之出盖兵不出則勢不分勢不分則有以待之夫待之者不戰則敵疑作戰則敵懼必則敵北能守所以辦戰能戰所以濟守明戰守之利而不得志於天下者未之有也   軍法【下九則】   齊晏嬰薦穰苴于景公景公大悦之以為將軍將兵扞燕晉之師穰苴曰臣素卑賤君擢之閭伍之中加之大夫之上士卒未附百姓不信人㣲權輕願得君之寵臣國之所尊以監軍乃可於是景公許之使莊賈往穰苴既辭與莊賈約曰旦日日中㑹于軍門穰苴先馳至軍立表下漏待賈賈素驕貴以為將已之軍而已為監不甚急親戚左右送之留飲日中而賈不至穰苴則仆表决漏入行軍勒兵申明約束約束既定夕時莊賈乃至穰苴曰何後期為賈謝曰不侫大夫親戚送之故留穰苴曰將受命之日則忘其家臨軍約束則忘其親援枹鼓之急則忘其身今敵國深侵邦内騷動士卒暴露於境君寢不安席食不甘味百姓之命皆懸於君何謂相送乎召軍正問曰軍法期而後至者云何對曰當斬莊賈懼使人馳報景公請救既往未及反於是遂斬莊賈以狥三軍三軍之士皆振慄久之景公遣使持節赦賈馳入軍中穰苴曰將在軍君令有所不受問軍正曰軍中不馳今使者馳云何正曰當斬使者大懼穰苴曰君之使不可殺乃斬其僕車之左駙馬之左驂以狥三軍遣使者還報然後行晉師聞之為罷去燕師度水而解孫子以兵法見於吳王闔廬闔廬曰子之十三篇吾盡觀之矣可以小試勒兵乎對曰可闔廬曰可試以婦人乎曰可於是許之出宫中美女得百八十人孫子分為二隊以王之寵姬二人各為隊長皆令持㦸令之曰汝知而心與左右手背乎婦人曰知之孫子曰前則視心左視左手右視右手後即視背婦人曰諾約束既布乃設鈇鉞即三令五申之於是鼓之右婦人大笑孫子曰約束不明申令不熟將之罪也復三令五申而鼓之左婦人復大笑孫子曰約束不明申令不熟將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乃欲斬左右隊長吳王從臺上觀見且斬愛姬大駭趣使使下令曰寡人已知將軍能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願勿斬也孫子曰臣既已受命為將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遂斬隊長二人以狥用其次為隊長於是復鼓之婦人左右前後跪起皆中規矩繩墨無敢出聲於是孫子使使報王曰兵既整齊王可試下觀之唯王所欲用之雖赴水火猶可也吳王曰將軍罷休就舍寡人不願下觀孫子曰王徒好其言不能用其實於是闔廬知孫子能用兵卒以為將西破強楚入郢北威齊晉顯名諸侯孫子與有力焉   彭越者昌邑人也字仲常漁鉅野澤中為羣盜陳勝項梁之起少年或謂越曰諸豪傑相立畔秦仲可以來亦効之彭越曰兩龍方鬬且待之居嵗餘澤間少年相聚百餘人往從彭越曰請仲為長越謝曰臣不願與諸君少年强請乃許與期旦日日出㑹後期者斬旦日日出十餘人後後者至日中於是越謝曰臣老諸君強以為長今期而多後不可盡誅誅最後者一人令校長斬之皆笑曰何至是請後不敢於是越乃引一人斬之設壇祭乃令徒屬徒屬皆大驚畏越莫敢仰視   漢袁術以孫堅餘兵千餘人還孫策表拜懐義校尉䇿騎士有罪逃入術營隠於内廐策指使人就斬之訖詣術謝術曰兵人好叛當共疾之何為謝也由是軍中益畏憚之   吳吕入江陵約令軍中不得干歴人家有所求取麾下士與同郡人取民家一笠以覆官鎧官鎧雖公猶以為犯軍令不可以鄉里故而廢法遂垂涕斬之於是軍中震慄道不拾遺   蜀漢馬謖才器過人好論軍計諸葛亮深加器異以為參軍及出軍祁山以謖督諸軍在前與張郃戰于街亭謖違亮節度舍水上山不下據城張郃絶其汲道撃大破之亮進無所據乃還漢中收謖下獄殺之撫其遺孤恩若平生蔣琬謂亮曰昔楚殺得臣文公喜可知也天下未定而戮智計之士豈不惜乎亮流涕曰孫武所以能制勝於天下者用法明也是以楊干亂法魏綘戮其僕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若復廢法何用討賊邪   晉茍晞屢破强冦威名甚盛善治繁劇用法嚴峻其從母依之晞奉養甚厚從母子求為將晞不許曰吾不以王法貸人將無後悔邪固求之晞乃以為督護後犯法晞杖節斬之從母叩頭救之不聴既而素服哭之曰殺卿者兖州刺史哭弟者茍道將也   北魏主至肆州大司馬安定王休執軍士為盜者三人以狥於軍將斬之魏主行軍遇之命赦之休不可曰陛下親御六師將逺清江表今始行至此而小人已為攘盜不斬之何以禁姦帝曰誠如卿言然王者之體時有非常之澤三人罪雖應死而因縁遇朕雖違軍法可特赦之既而謂司徒馮誕曰大司馬執法嚴諸君不可不慎於是軍中肅然   唐李國貞治軍嚴朔方將士不樂皆思郭子儀故王元振因之作亂子儀至軍元振自以為功子儀曰汝臨賊境輒害主將若賊乗其釁無綘州矣吾為宰相豈受一卒之私邪收元振及其同謀四十人皆殺之辛雲京聞之亦推按殺鄧景山者數十人誅之由是河東諸鎮率皆奉法   代宗以馬璘兼邠寧節度使璘以叚秀實為都虞卒有能引弓重二百四十斤者犯盜當死璘欲生之秀實曰將有愛憎而法不一雖韓彭不能為理璘善其議竟殺之璘處事或不中理秀實力争之璘有時怒甚左右戰栗秀實曰秀實罪若可殺何以怒為無罪殺人恐涉非道璘拂衣起秀實徐步而出良久璘置酒召秀實謝之自是軍州事皆咨秀實而後行   郭子儀禁無故軍中走馬南陽夫人乳母之子犯禁都虞杖殺之諸子泣訴於子儀且言都虞之横子儀叱遣之明日以事語僚佐而歎息曰子儀諸子皆奴才也不賞父之都虞而惜母之乳母子非奴才而何回紇歸國部衆所過抄掠廪給小不如意輒殺之無所忌憚陳鄭節度使李抱玉欲遣官屬置頓人人辭憚趙城尉馬燧獨請行比回紇將至燧先遣人賂其渠帥約毋暴掠帥遺之旗曰有犯令者君自戮之燧取死囚為左右小有違令立斬之回紇相顧失色涉其境者皆拱手遵約束抱玉奇之   吐突承璀自行營還復充左軍中尉裴垍曰承璀首唱用兵疲天下卒無成功陛下縱以舊恩不加顯戮豈得全不貶黜以謝天下乎李綘奏稱陛下不責承璀他日復有敗軍之將何以處之若或誅之則同罪異罰彼必不服若或釋之則誰不保身而玩冦乎願陛下割不忍之恩行不易之典使將帥有所懲勸間二日憲宗罷承璀中尉降為軍器使中外相賀   掌書記李璋杖一牙職明日牙將百餘人訴于盧鈞鈞杖其為首者謫戍外鎮曰邊鎮百餘人無故横訴不可不抑也   髙仁厚至徳陽楊師立遣其將鄭君雄據鹿頭以拒之堅壁不出高仁厚曰攻之則彼利我傷圍之則彼困我逸遂列寨圍之夜二鼓君雄等出勁兵掩襲城北寨副使楊茂言不能禦帥衆走諸寨聞之皆走仁厚念當死者衆乃召孔目官張韶諭之曰爾速遣數十人分道追走者自以爾意諭之曰僕射幸不知汝曹速歸來旦牙參如常勿憂也韶素名長者衆信之皆還惟茂言走至張把乃追及之詰旦諸將牙集仁厚謂茂言曰昨夜聞副使走至張把有諸對曰昨日聞賊攻中軍僕射已去速䇿馬㕘隨既審其虗復還寨中矣仁厚曰仁厚與副使俱受命討賊若仁厚先走副使當叱下馬行軍法代總軍事然後奏聞今副使既先走又為欺罔理當何如茂言拱手曰當死仁厚曰然命扶下斬之   南唐時周兵圍夀春連年未下城中食盡齊王景達自濠州遣邊鎬等泝淮救之軍紫金山列十餘寨如連珠與城中烽火晨夕相應劉仁贍請以邊鎬守城自帥衆決戰齊王景達不許仁贍憤邑成疾其㓜子崇諫夜泛舟渡淮北為小校所執仁贍命腰斬之左右莫敢救監軍使周廷構哭於中門以救之仁贍不許廷構復使求救於夫人夫人曰妾於崇諫非不愛也然軍法不可私名節不可虧若貸之則劉氏為不忠之門妾與公何面目見將士乎趣命斬之然後成喪將士皆感泣   後晉三鎮繼叛人情大震晉主問計于劉知逺對曰陛下昔在晉陽糧不支五日俄成大業今天下已定内有勁兵外結强虜鼠軰何能為乎願陛下撫將相以恩臣請戢士卒以威恩威兼著京邑自安本根深固則枝葉不傷矣知逺乃嚴設科禁有軍士盜紙錢一幞被擒左右請釋之知逺曰吾誅其情不計其直竟殺之由是衆皆畏服   周世宗欲誅樊愛能等以肅軍政猶豫未決晝卧行宫帳中張永徳侍側帝以其事訪之對曰愛能等素無大功忝冒節鉞望敵先逃死未塞責且陛下方欲削平四海茍軍法不立雖有熊羆之士百萬之衆安得而用之帝擲枕於地大呼稱善即収愛能何徽及所部軍使以上七十餘人責曰汝軰皆累朝宿將不能戰今望風奔遁者無他正欲以朕為竒貨賣與劉崇耳悉斬之帝以何徽先守晉州有功欲免之既而以法不可廢遂并收誅之而給槥車歸自是驕將惰卒始知所懼不行姑息之政矣宋狄青行軍立行伍明約束野宿皆成營柵至廣南合孫沔余靖之兵進次賔州戒諸將無得妄與賊鬬聴吾所為廣西鈴轄陳曙乗青未至輒以歩兵八千擊賊潰于崑崙闗殿直袁用等皆遁青曰令之不齊兵所以敗晨㑹諸將堂上揖曙起并召用等三十二人按以敗亡狀驅出軍門斬之沔靖相顧眙諸將股栗莫敢仰視金呼沙呼定進馬遷賞格得馬千餘匹又遣使分詣諸道選兵詣蔡得精鋭萬餘兵威稍振忠孝軍提控李徳率十餘人乗馬入省大呼以月糧不優幾于罵詈呼沙呼縛徳杖之金主諭呼沙呼曰此軍得力方欲倚用卿何不容忍責罰乃爾呼沙呼對曰時方多故録功隠過自陛下之徳至于將帥之職則不然小犯則決大犯則誅其强兵悍卒不可使一日不在紀律盖小人之情縱則驕驕則難制睢陽之禍豈獨官奴之罪亦有司縱之太過耳今欲昜前轍不宜愛克厥威賞必由中罰則臣任其責軍士聞之自是無復敢犯法者   伐國【二十六則】   文王曰吾欲用兵誰可伐宻須氏疑于我可先往伐管叔曰不可其君天下之明君也伐之不義太公望曰臣聞之先王伐枉不伐順伐嶮不伐易伐過不伐不及文王曰善遂伐密須氏滅之也   文王欲伐崇先宣言曰余聞崇虎蔑侮父兄不敬長老聴獄不中分財不均百姓力盡不得衣食余將來征之唯為民乃伐崇令毋殺人毋壊室毋填井毋伐樹毋動六畜有不如令者死無赦崇人聞之因請降   武王將伐紂召太公望而問之曰吾欲不戰而知勝不卜而知吉使非其人為之有道乎太公對曰有道王得衆人之心以圗不道則不戰而知勝矣以賢伐不肖則不卜而知吉矣彼害之我利之雖非吾民可得而使也武王曰善乃召周公而問焉曰天下之圗事者皆以殷為天子以周為諸侯以諸侯攻天子勝之有道乎周公對曰殷信天子周信諸侯則無勝之道矣何可攻乎武王忿然曰汝言有説乎周公對曰臣聞之攻禮者為賊攻義者為殘失其民制為匹夫王攻其失民者也何攻天子乎武王曰善乃起衆舉師與殷戰於牧之野大敗殷人上堂見玉曰誰之玉也曰諸侯之玉即取而歸之於諸侯天下聞之曰武王廉於財矣入室見女曰誰之女也曰諸侯之女也即取而歸之於諸侯天下聞之曰武王廉於色也於是發巨橋之粟散鹿臺之財金錢以與士民黜其戰車而不乘弛其甲兵而弗用縱馬華山放牛桃林示不復用天下聞者咸謂武王行義於天下豈不大哉管子霸言篇 夫欲臣伐君正四海者不可以兵獨攻而取也必先定謀慮便地形利權稱親與國視時而動王者之術也夫先王之伐也舉之必義用之必暴相形而知可量力而知攻攻得而知時是故先王之伐也必先戰而後攻先攻而後取地故善攻者料衆以攻衆料食以攻食料備以攻備以衆攻衆衆存不攻以食攻食食存不攻以備攻備備存不攻釋實而攻虚釋堅而攻膬釋難而攻易夫搏國不在敦古理世不在善攻霸王不在成曲夫舉失而國危刑過而權倒謀易而禍反計得而强信功得而名從權重而令行固其數也夫争强之國必先争謀争刑争權令人主一喜一怒者謀也令國一輕一重者刑也令兵一進一退者權也故精於謀則人主之願可得而令可行也精於刑則大國之地可奪强國之兵可圉也精於權則天下之兵可齊諸侯之君可朝也夫神聖視天下之刑知世之所謀知兵之所攻知地之所歸知令之所加矣夫兵攻所憎而利之此鄰國之所不親也權動所惡而實寡歸者强擅破一國强在後世者王擅破一國强在鄰國者亡晉獻公卜伐驪戎史蘇占之曰勝而不吉公曰何謂也對曰遇兆挾以銜骨齒牙為猾戎夏交捽交捽是交勝也臣故云且懼有口民國移心焉公曰何口之有口在寡人寡人弗受誰敢興之對曰茍可以其入也必甘受逞而不知胡可壅也公不聴遂伐驪戎克之獲驪姬以歸有寵立以為夫人公飲大夫酒令司正實爵與史蘇曰飲而無肴夫驪戎之役女曰勝而不吉故賞女以爵罰女以無肴克國得妃其有吉孰大焉史蘇卒爵再拜稽首曰兆有之臣不敢蔽蔽兆之紀失臣之官有二辠焉何以事君大罰將及不唯無肴抑君亦樂其吉而備其凶凶之無有備之何害若其有之備之為瘳臣之不信國之福也何敢憚罰飲酒出史蘇告大夫曰夫有男戎必有女戎若晉以男戎勝戎而戎亦必以女戎勝晉其若之何里克曰何如史蘇曰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妺喜女焉妺喜有寵於是乎與伊尹比而亡夏殷辛伐有蘇有蘇氏以妲己女焉妲己有寵於是乎與膠鬲比而殷亡周幽王伐有褒有襃人以襃姒女焉褒姒有寵生伯服於是乎與虢石甫比逐太子宜臼而立伯服太子出奔申申人繒人召西戎以伐周周於是乎亡今晉寡徳而安俘女又増其寵雖當三季之王不亦可乎且其兆云挾以銜骨齒牙為猾我卜伐驪往離散以應我夫若是賊之兆也非吾宅也離則有之不跨其國可謂挾乎不得其君能銜骨乎若跨其國而得其君雖逢齒牙以猾其中其誰云弗從諸夏從戎非敗而何從政者不可以不戒亡無日矣郭曰夫三季王之亡也宜民之主也縱惑不疚肆侈不違流志而行無所不疚是以及亡而不獲追鑑今晉國之方偏侯也其土又小大國在側雖欲縱惑未獲専也大家鄰國將帥保之多而驟立不其集亡雖驟立不過五矣且夫口三五之門也是以䜛口之亂不過三五且夫挾小鯁也可以小戕而不能喪國當之者戕焉於晉何害雖謂之挾而猾以齒牙口弗堪也其與幾何晉國懼則甚矣亡猶未也商之衰也其銘有之曰嗛嗛之徳不足就也不可以矜而祗取憂也嗛嗛之食不足狃也不能為膏而祗離咎也雖驪之亂其離咎而已其何能服吾聞以亂得聚者非謀不卒時非人不免難非禮不終年非義不盡齒非徳不及世非天不離數今不據其安不可謂能謀行之以齒牙不可謂得人廢國而向已不可謂禮不度而迂求不可謂義以寵賈怨不可謂徳少族而多敵不可謂天徳義不行禮義不則棄人失謀天亦不賛吾觀君夫人也若為亂其猶農也雖獲沃田而勤易之將弗克享為人而已士為曰戒莫如豫豫而後給夫子戒也抑二大夫之言其皆有焉既驪姬不克晉正於秦五立而後平   獻公田見翟柤之氛歸寢不寐郤叔虎朝公語之對曰牀第之不安邪抑驪姬之不存側邪公辭焉出語士蒍曰今夕君不寐必為翟柤也夫翟柤之君好專利而不忌其臣競謟以求媚其進者壅塞其退者距違其上貪以忍其下偷以幸有縱君而無諫臣有冒上而無忠下君臣上下各厭其私以縱其回民各有心無所據依以是處國不亦難乎君若伐之可克也吾不言子必言之士蒍以告公説乃伐翟柤郤叔虎將乗城其徒曰棄政而役非其任也郤叔虎曰既無老謀而又無壯事何以事君被羽先升遂克之   赤狄潞子嬰兒之夫人晉景公之姊也酆舒為政而殺之又傷潞子之目晉侯將伐之諸大夫皆曰不可酆舒有三儁才不如待後之人伯宗曰必伐之狄有五罪儁才雖多何補焉不祀一也嗜酒二也棄仲章而奪黎氏地三也虐我伯姬四也傷其君目五也怙其儁才而不以茂徳兹益罪也後之人或者將敬奉徳義以事神人而申固其命若之何待之不討有罪曰將待後後有辭而討焉母乃不可乎夫恃才與衆亡之道也商紂由之故滅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民反徳為亂亂則妖災生故文反正為乏盡在狄矣晉侯從之六月癸夘晉荀林父敗赤狄于曲梁辛亥滅潞酆舒奔衛衛人歸諸晉晉人殺之   司馬錯與張儀爭論於秦惠王前司馬錯欲伐蜀張儀曰不如伐韓王曰請聞其説對曰親魏善楚下兵三川塞轘轅緱氏之口當屯留之道魏絶南陽楚臨南鄭秦攻新城宜陽以臨二周之郊誅周主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救九鼎寶器必出據九鼎按圗籍挾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聴此王業也今夫蜀西僻之國而戎狄之長也敝兵勞衆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為利臣聞爭名者於朝爭利者於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市朝也而王不爭焉顧爭於戎狄去王業逺矣司馬錯曰不然臣聞之欲富國者務廣其地欲强兵者務富其民欲王者務博其徳三資者備而王隨之矣今王之地小民貧故臣願從事於易夫蜀西僻之國也而戎狄之長也而有桀紂之亂以秦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羣羊也取其地足以廣國也得其財足以富民繕兵不傷衆而彼已服矣故拔一國而天下不以為暴利盡四海諸侯不以為貪是我一舉而名實兩附而又有禁暴正亂之名今攻韓劫天子劫天子惡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義之名而攻天下之所不欲危臣請謁其故周天下之宗室也韓周之與國也周自知失九鼎韓自知亡三川則必將二國并力合謀以因乎齊趙而求解乎楚魏以鼎與楚以地與魏王不能禁此臣所謂危不如伐蜀之完也惠王曰善寡人聴子卒起兵伐蜀十月取之遂定蜀蜀主更號為侯而使陳莊相蜀蜀既屬秦益强富厚輕諸侯   漢吳漢破公孫述夷其妻子盡滅公孫氏并族延岑遂放兵大掠焚述宫室光武聞之怒以譴漢又讓漢副將劉尚曰城降三日吏人從服孩兒老母口以萬數一旦放兵縱火聞之可為酸鼻尚宗室子孫嘗更吏職何忍行此仰視天俯視地觀放麑啜羮二者孰仁良失斬將弔人之義也   蜀漢後主告諭伐魏詔 朕聞天地之道福仁而禍淫善積者昌惡積者喪古今常數也是以湯武脩徳而王桀紂極暴而亡曩者漢祚中微網漏凶慝董卓造難震蕩京畿曹操階禍竊執天衡殘剥海内懐無君之心子丕孤竪敢尋亂階盜據神器更姓改物世濟其凶當此之時皇極幽昧天下無主則我帝命隕越于下昭烈皇帝體明叡之徳光演文武應乾坤之運出身平難經營四方人鬼同謀百姓與能兆民欣戴奉順符䜟建位易號丕承天序補興衰存復祖業膺誕皇綱不墜于地萬國未靖早世遐殂朕以㓜冲繼統鴻基未習保傅之訓而嬰祖宗之重六合壅否社稷不建永惟所以念在匡救光載前緒未有攸濟朕甚懼焉是以夙興夜寐不敢自逸毎崇菲薄以益國用勸分稼穡以阜民財授才任能以㕘其聴斷思降意以養將士欲奮劍長驅指討凶逆朱旗未舉而丕復隕䘮斯所謂不燃我薪而自焚也殘類餘醜又支天禍恣睢河洛阻兵未弭諸葛丞相毅忠壯忘身憂國先帝託以天下以朂朕躬今授之以旄鉞之重付之以專命之權統領步騎二十萬衆董督元戎龔行天罰除患寧亂克復舊都在此行也昔項籍總一彊衆跨州兼土所務者大然卒敗垓下死於東城宗族如焚為笑千載皆不以義陵上虐下故也今賊傚尤天人所怨奉時宜速庶慿炎精祖宗威靈相之福所向未克吳王孫權同恤災患潜軍合謀掎角其後涼州諸國王各遣月支康居胡侯支富康植等二十餘人詣受節度大軍北出便欲率將兵馬奮戈先驅天命既集人事又至師貞勢并必無敵矣夫王者之兵有征無戰尊而且義莫敢抗也故鳴條之役軍不血刃牧野之師商人倒戈今旍麾首路其所經至亦不欲窮兵極武有能棄邪從正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者國有常典封寵大小各有品級魏之宗族支葉中外有能規利害審逆順之數來詣降者皆原除之昔輔果絶親於智氏而全宗之福微子去殷項伯歸漢皆受茅土之慶此前世之明驗也若其迷沈不反將亂人不式王命戮及妻孥罔有攸赦廣宣恩威貸其元帥弔其殘民他如詔書律令丞相其露布天下使稱朕意焉   晉羊祜請伐吳書 先帝順天應時西平巴蜀南和吳㑹海内得以休息兆庶有樂安之心而吳復背信使邊事更興夫期運雖天所授而功業必由人而成不一大舉掃滅則衆役無時得安亦所以隆先帝之勲成無為之化也故堯有丹朱之伐舜有三苗之征咸以寧静宇宙戢兵和衆者也蜀平之時天下皆謂吳當并之自此來十三年是謂一周平定之期復在今日矣議者嘗言吳楚有道後服無禮先强此乃諸侯之時耳當今一統不得與古同諭夫適道之論皆未應權是故謀之雖多而決之欲獨凡以險阻得存者謂所敵者同力足自固茍其輕重不齊强弱異勢則智士不能謀而險阻不可保也蜀之為國非不險也髙山尋雲霓深谷肆無景束馬懸車然後得濟皆言一夫荷㦸千人莫當及進兵之日曾無藩籬之限斬將搴旗伏屍數萬乗勝席卷徑至成都漢中諸城皆鳥棲而不敢出非皆無戰心誠力不足相抗至劉禪降服諸營堡者索然俱散今江淮之難不過劍閣山川之險不過岷漢孫皓之暴侈於劉禪吳人之困甚於巴蜀而大晉兵衆多於前世資儲器械盛於往時今不于此平吳而更阻兵相守征夫苦役日尋干戈經歴盛衰不可長久宜當時定以一四海今若引梁益之兵水陸俱下荆楚之衆進臨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青兖並向秣陵鼓斾以疑之多方以誤之以一隅之吳當天下之衆勢分形散所備皆急巴蜀奇兵出其空虚一處傾壊則上下震蕩吳縁江為國無有内外東西數千里以藩籬自持所敵者大無有寧息孫皓恣情任意與下多忌名臣重將不復自信是以孫秀之徒皆畏逼而至將疑於朝士困於野無有保世之計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猶懐去就兵臨之際必有應者終不能齊力致死已可知也其俗急速不能持久弓弩㦸楯不如中國唯有水戰是其所便一入其境則長江非復所固還保城池則去長入短而官軍懸進人有致節之志吳人戰於其内有慿城之心如此軍不踰時尅可必矣帝深納之   杜預請伐吳之期 自閏月以來賊但勑嚴下無兵上以理勢推之賊之窮計力不兩完必先認上流勤保夏口以東以延視息無縁多兵西上空其國都而陛下過聴便用委棄大計縱敵患生此誠國之逺圗使舉而有敗勿舉可也事為之制務從完牢若或有成則開太平之基不成不過費損日月之間何惜而不一試之若當須後年天時人事不得如常臣恐其更難也陛下宿議分命臣等隨界分進其所禁持東西同符萬安之舉未有傾敗之慮臣心實了不敢以曖昩之見自取後累惟陛下察之預旬月之中又上表曰羊祜與朝臣多不同不先博畫而宻與陛下共施此計故益令多異凡事當以利害相較今此舉十有八九利其一二止于無功耳其言破敗之形亦不可得直是計不出已功不在身各耻其前言故守之也自頃朝廷事無大小異意鋒起雖人心不同亦由恃恩不慮後難故輕相同異也昔漢宣帝議趙充國所上事效之後詰責諸議者皆叩頭而謝以塞異端也自秋以來討賊之形頗露若今中止孫皓怖而生計或徙都武昌更完脩江南諸城逺其居人城不可攻野無所掠積大船於夏口則明年之計或無所及時帝與中書令張華圍碁而預表適至華推枰歛手曰陛下聖明神武朝野清晏國富兵强號令如一吳主荒淫驕虐誅殺賢能當今討之可不勞而定帝乃許之袁喬勸桓温伐蜀書 夫經略大事故非常情所具智者了于胸心然後舉無遺筭耳今天下之難二冦而已蜀雖險固方胡為弱將欲除之先從易者今泝流萬里經歴天險彼或有備不必可尅然蜀人自以斗絶一方恃其完固不脩攻戰之具若以精卒一萬輕軍速進比彼聞之我已入其險要李勢君臣不過自力一戰擒之必矣論者恐大軍既西胡必闚覦此又似是而非何者胡聞萬里征伐以為内有重備必不敢動縱復越逸江渚諸軍足以守境此無憂矣蜀土富實號稱天府昔諸葛武侯欲以抗衡中國今誠不能為害然勢據上流易為冦盜若襲而取之者有其人衆此國之大利也温從之   北齊主徴盧叔虎為中庶子問時務於叔虎叔虎請伐周曰我彊彼弱我富彼貧其勢相懸然干戈不息未能并吞者此失於不用彊富也輕兵野戰勝負難必是胡騎之法非萬全之術也宜立重鎮於平陽與彼蒲州相對深溝髙壘運糧積甲彼閉闗不出則稍蠶食其河東之地日使窮蹙若彼出兵非十萬以上不足為我敵所損糧食咸出闗中我軍士年别一代穀食豐饒彼來求戰我則不應彼若退去我乗其自長安以西民疏城逺敵兵來往實自艱難與我相持農業且廢不過三年彼自破矣齊主深善之   南燕髙雅之請伐桓曰縱未能廓清吳㑹亦可收江北之地中書侍郎韓範亦上疏曰今晉室衰亂江淮南北戸口無幾戎馬單弱重以桓悖逆上下離心以陛下神武發步騎一萬臨之彼必土崩瓦解兵不留行矣得而有之秦魏不足敵也拓地定功正在今日失時不取彼之豪傑誅滅桓更脩徳政豈惟建康不可得江北亦無望矣燕主曰朕以舊邦覆没欲先定中原乃平蕩荆故未南征耳其令公卿議之因講武城西步卒三十七萬人騎五萬三千匹車萬七千乗公卿皆以為新得志未可圗乃止   北周主謀伐齊命鎮邊益儲歭加戍卒齊人聞之亦増守禦周柱國于翼諫曰疆場相侵互有勝負徒損兵儲無益大計不如解嚴繼好使彼懈而無備然後乗間出其不意一舉可取也周主從之韋孝寛上疏陳三策其一曰齊自長淮之南悉為陳氏所取内離外叛力盡計窮大軍若出軹闗方軌而進兼與陳氏共為掎角并令廣州義旅出自三鵶又募山南驍鋭㳂河而下復遣北山稽胡絶并晉之路百道俱進並趨虜庭必當望旗奔潰所向摧殄其二曰若國家更為後圗未即大舉宜與陳人分其兵勢三鵶以北萬春以南廣事屯田預為儲積募其驍悍立為部伍彼既東南有敵戎馬相持我出奇兵破其疆彼若興師赴援我則堅壁清野待其去逺還復出師常以邊外之軍引其腹心之衆我無宿舂之費彼有奔命之勞一二年中必自離叛且齊氏淫暴政出多門鬻獄賣官忌害忠直闔境嗷然覆亡可待乗間電掃事等摧枯其三曰若欲更存遵養且復相時則宜還宗鄰好申其盟約安民和衆通商惠工蓄鋭養威觀釁而動斯乃長策逺馭坐自兼并也書奏周主引開府儀同三司伊婁謙入内殿從容謂曰朕欲用兵何者為先對曰齊氏沈溺倡優躭昏麯糵其折衝之將斛律明月已斃於䜛口上下離心道路以目此易取也乃使謙聘於齊以觀釁其參軍髙遵以情告齊人齊人留謙等不遣   周主謂羣臣曰前入齊境見其行師殆同兒戱况其朝廷昏亂政由羣小百姓嗷然朝不謀夕天與不取恐貽後悔晉州高歡所起之地鎮攝要重今往攻之彼必來援吾嚴軍以待擊之必克然後乗破竹之勢鼓行而東足以窮其巢穴混同文軌矣諸將多不願行周主曰機不可失有沮吾軍者當以軍法裁之于是自將伐齊先是齊晉州行臺張延儁公直勤敏儲偫有備百姓安業疆場無虞諸嬖倖惡而伐之由是公私煩擾周主至晉州遣内史王誼監諸軍攻平陽城降之齊兵大潰遂克晉州齊主方與馮淑妃獵于天池告急者三至丞相高阿那肱曰大家正為樂邊鄙小事何急奏聞至莫使至則平陽已䧟矣齊主將還妃請更殺一圍從之十一月自帥大軍至平陽聲勢甚盛周主欲西還以避其鋒大將軍宇文祈諫曰以陛下之聖武乗敵人之荒縱何患不克若使齊得令主君臣協力雖湯武之勢未易平也京兆王韶曰取亂侮亡正在今日釋之而去臣所未諭周主雖善其言竟以梁士彥為晉州刺史而還齊師遂圍平陽晝夜攻之城中危急樓堞皆盡外援不至衆皆震懼士彥慷慨自若謂將士曰死在今日吾為爾先于是勇烈齊奮呼聲動地無不一當百齊師少却乃令妻妾軍民婦女晝夜修城三日而就齊人作地道攻平陽城陷十餘步將士乗勢欲入齊主敕且止召馮淑妃觀之淑妃粧㸃不時至周人以木拒塞之城遂不下周主還長安明日下詔復伐齊十二月至平陽置陳二十餘里齊兵陳於城南塹北自旦至申相持不決齊髙阿那肱曰吾兵雖多堪戰者少不如勿戰却守髙梁橋齊王意未決諸内參曰彼亦天子我亦天子彼尚能逺來我何獨為守塹示弱齊主曰此言是也于是填塹南引周主大喜勒諸軍擊之兵纔合齊主與馮淑妃並騎觀戰東偏小却淑妃怖曰軍敗矣穆提婆曰大家去大家去齊主即以淑妃奔高梁橋開府儀同三司奚長諫曰半進半退戰之常體陛下馬足一動人情駭亂不可復振願速還安慰之將軍張常山自後至亦曰軍尋收訖至尊宜回齊主將從之穆提婆曰此言難信齊主遂以淑妃北走齊師大潰死者萬餘人資械委棄山積安徳王延宗獨全軍而還齊主以淑妃為有功將立為左皇后遣内參詣晉陽取禕翟等遇于中塗命淑妃著之而後去   隋文帝受禪以來與陳鄰好甚篤毎獲陳諜皆給衣馬禮遣之㑹髙宗殂隋文帝遣使赴弔書稱姓名頓首長城公答之益驕書末云想彼統内如宜此宇宙清泰隋文帝不悦以示朝臣上柱國楊素以為主辱臣死再拜請罪隋文帝用髙熲之策陳人始困於是楊素賀若弼及光州刺史髙勱虢州刺史崔仲方等争獻平江南之策時江南妖異特衆臨平湖草久塞忽然自開長城公惡之乃自賣於佛寺為奴以厭之吳興章華好學善屬文朝臣以華素無閥閱競排詆之除大市令華鬱鬱不得志上書極諫略曰昔髙祖南平百越北誅逆虜世祖東定吳㑹西破王琳髙宗克復淮南辟地千里三祖之功勤亦至矣陛下即位于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艱難不知天命之可畏溺於嬖寵惑於酒色祠七廟而不出拜三妃而臨軒老臣宿將棄之草莽諂佞䜛邪升之朝廷今疆場日蹙隋軍壓境陛下如不改絃易張臣見麋鹿復遊於姑蘇矣長城公大怒即日斬之   隋軍臨江髙熲謂行臺吏部郎中薛道衡曰今兹大舉江東必可克乎道衡曰克之嘗聞郭璞有言江東分王三百年復與中國合今此數將周一也主上恭儉勤勞叔寶荒淫驕侈二也國之安危在所寄任彼以江總為相唯事詩酒拔小人施文慶委以政事蕭摩訶任蠻奴為大將皆一夫之用耳三也我有道而大彼無徳而小量其甲士不過十萬西自巫峽東至滄海分之則勢懸而力弱聚之則守此而失彼四也席卷之勢事在不疑熲忻然曰得君言成敗之理令人豁然本以才學相期不意籌略乃爾   陳主㑹朝大霧四塞陳主昏睡至晡時乃寤是日賀若弼自廣陵引兵濟江先是弼以老馬多買陳船而匿之買船五六十艘置於瀆内陳人覘之以為中國無船又令縁江防人交代之際必集廣陵大列旗幟營幙被野陳人以為隋兵大至急發兵為備既而知之不復設備又縁江時獵人馬諠譟及是濟江陳人遂不知覺韓擒虎將五百人自横江宵濟采石守者皆醉遂克之戍主馳啟告變陳主以蕭摩訶樊毅魯廣達並為都督司馬消難施文慶並為大監軍遣樊猛帥舟師出白下既而賀若弼拔京口軍令嚴肅秋毫不犯有軍士於民間酤酒者弼立斬之所俘獲六千餘人弼皆釋之給糧勞遣付以敕書分道宣諭于是所至風靡韓擒虎進攻姑孰半日拔之父老來謁者晝夜不絶於是弼自北道擒虎自南道並進縁江諸戍望風盡走弼進據鍾山晉王廣遣總管杜彦與韓擒虎合軍屯于新林陳人大駭降者相繼時建康甲士尚十餘萬人陳主唯晝夜啼泣臺内處分一以委施文慶文慶既知諸將疾已恐其有功乃奏曰此等怏怏那可專信由是諸將凡有啟請率皆不行賀若弼之攻京口也蕭摩訶請逆戰不許及弼至鍾山摩訶又曰弼懸軍深入壘塹未堅出兵掩襲可以必克又不許任忠言于陳主曰兵法客貴速戰主貴持重今國家足食足兵宜固守臺城縁淮立柵北軍雖來勿與交戰分兵斷江路無令彼信得通給臣精兵一萬金翅三百艘下江徑掩六合彼大軍必謂其渡江將士已被俘獲自然挫氣淮南士人與臣舊相知悉今聞臣往必皆景從臣復聲欲往徐州斷彼歸路則諸軍不擊自去待春水既漲上江周羅㬋等衆軍必沿流赴援此良策也陳主不能從明日歘然曰兵久不決令人腹煩可呼蕭郎一出擊之任忠叩頭苦請勿戰孔範又奏請作一決當為官勒石燕然陳主從之多出金帛充賞使魯廣達陳于白土岡任忠樊毅孔範蕭摩訶軍以次而北亘二十里首尾進退不相知賀若弼登山望之馳下以所部甲士八千勒陳待之陳主通於蕭摩訶之妻故摩訶無戰意唯魯廣達以其徒力戰與弼相當隋師退走數四弼縱烟以自隠陳兵斬首皆走獻求賞弼知其驕惰更引兵趣孔範範兵暫交即走諸軍潰亂不可復止擒蕭摩訶釋而禮之任忠馳見陳主言敗狀曰官好住臣無所用力矣陳主與金兩縢使募人出戰忠曰陛下當就上流進軍臣以死奉衛陳主信之敕出部分㑹韓擒虎自新林進軍忠遂帥數騎迎降於石子岡引擒虎軍直入朱雀門陳人欲戰忠揮之曰老夫尚降諸軍何事衆皆散走唯袁憲在殿中陳主謂曰我從來遇卿不勝餘人今但追愧耳陳主遑遽將避匿憲正色曰大事如此去欲安之不若正衣冠御正殿依梁武帝見侯景故事陳主不從曰吾自有計乃從宫人十餘出景陽殿將自投於井憲苦諫不從後閣舍人夏侯公韻以身蔽井陳主與争久之乃得入既而軍人窺井呼之不應欲下石乃聞呌聲以繩引之驚其太重及出乃與張貴妃孔貴妃同束而上沈后居處如常太子深年十五閉閤而坐舍人孔伯魚侍側軍士扣閤而入深安坐勞之軍士咸致敬焉賀若弼乗勝至樂遊苑魯廣達猶督餘兵苦戰不息所殺獲數百人㑹日暮乃解甲面臺再拜慟哭謂衆曰不能救國負罪深矣士卒皆涕泣歔欷遂就擒弼燒門入聞擒虎已得叔寶呼視之叔寶惶懼流汗股栗向弼再拜既而弼耻功在擒虎後與之相詢挺刃而出欲令叔寶作降箋歸已不果   唐髙宗時鄭仁泰等敗鐵勒於天山鐵勒九姓聞唐兵將至合衆十餘萬以拒之選驍健者數十人挑戰薛仁貴發三矢殺三人餘皆下馬請降軍中歌之曰將軍三箭定天山戰士長歌入漢闗   李徳裕伐國論 自古得伐國之女以為妃后未嘗不致危亡之患者何也亡國之餘焉能無怨氣其立基創業之祖宗必皆一時之英傑其社稷山川之鬼神常為一國之所奉授其血食忿其滅亡故能為厲矣必生分美之色蠱惑當世之君使其骨肉相殘以壊於内君臣相疑以敗於外危亡之兆鮮不由此史蘇所謂必有女戎妺喜妲己褒姒是也史蘇所謂詳矣今不復論是以晉獻得驪戎佚女太子有雉經之酷禍及三世苻堅納慕容姊弟秦宫有鳯兮之謠敗於五將梁武取東昏所幸幾至危國隋文嬖陳主之妹終於隕身此其禍敗之著明者矣又夏姬入荆子反疲于奔命吳人始叛楚矣吳嬪至晉世祖怠于為政劉石遂稱亂矣所以王珪覩廬江美人正言納説如王珪者可謂識微之士明於禍福矣   栁宗元辨侵伐論 春秋之説曰凡師有鍾皷曰伐無曰侵周禮大司馬九伐之法曰賊賢害人則伐之負固不服則侵之然則所謂伐之者聲其惡于天下也聲其惡于天下必有以饜于天下之心夫然後得行焉古之守臣有朘人之財危人之生而又害賢人者内必棄于其人外必棄于諸侯從而後加伐焉動必克矣然猶校徳而後舉量力而後㑹備三有餘而用其人一曰義有餘二曰人力有餘三曰貨食有餘是三者大備則又立其禮正其名脩其詞其害物也小則誥誓命令不過其鄰雖大不出所暴非有逆天地横四海者不以動天下之師故師不踰時而功成焉斯為人之舉也故公之公之而鍾皷作焉夫所謂侵之者獨以其負固不服而壅王命也内以保其人外不犯於諸侯其過惡不足暴於天下致文告脩文徳而又不變然後以師問焉是為制命之舉也非為人之舉也故私之私之而鍾皷不作斯聖人之所志也周道既壊兵車之軌交于天下而罕知侵伐之端焉是故以無道而正無道者有之以無道而正有道者有之不増徳而以遂威者又有之故世日亂一變而至于戰國而生人耗矣是以有其力無其財君子不以動衆有其力有其財無其義君子不以帥師合此三者而明其公私之説而後可焉嗚呼後之用師者有能觀乎侵伐之端則善矣   宋太祖欲伐江南而無名遣知制誥李穆諭江南主入朝江南主將從之其門下侍郎陳喬曰臣與陛下俱受元宗顧命今往必見留其若社稷何臣雖死無以見元宗於九泉矣内使舍人張洎亦勸其主無入朝時喬與洎掌機宻江南主信之遂稱疾固辭且言謹事大朝冀全濟也今若此有死而已穆曰朝與否國主自處之然朝廷甲兵精鋭物力富雄恐不易當也宜熟思之無貽後悔江南主不從而遣使求封冊宋主不許命梁逈復使諷之入朝江南主不答逈還宋主乃命曹彬為西南路行營都部署潘美為都監曹翰為先鋒將兵十萬以伐之自王全斌平蜀多殺降卒宋主毎恨之至是彬等入辭宋主誡彬曰江南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務廣威信使自歸順不煩急擊也又曰城陷之日慎無殺戮設若困鬬則李煜一門不可加害且以劍授彬曰副將而下不用命者斬之潘美等皆失色彬自荆南發戰艦東下江南屯戍皆謂毎嵗宋所遣巡兵但閉壁自守奉牛酒犒師尋覺異于他日池州將戈彦棄城走彬入池州敗江南兵于銅陵進次采石磯   徽宗時燕人馬植本遼大族仕至光祿卿行汚而内亂不齒于人童貫使遼道盧溝植夜見其侍史自言有滅燕之䇿因得見貫貫與語大奇之載與俱歸易姓名曰李良嗣薦諸朝植即獻䇿曰女真恨遼人切骨而天祚荒淫失道本朝若自登萊渉海結好女真與之相約攻遼其國可圖也議者謂祖宗以來雖有此道以其地接諸蕃禁商賈舟船不得行百有餘年矣一旦啟之懼非中國之利不聴帝召問之植對曰遼國必亡陛下念舊民遭塗炭之苦復中國往昔之疆代天譴責以治伐亂王師一出必壺漿來迎萬一女真得志事不侔矣帝嘉納之 朝廷既與金約夾攻遼以復燕雲蔡京童貫主之熙河鈐轄趙隆嘗極言其不可貫曰君能共此當有殊拜隆曰隆武夫豈敢干賞以敗祖宗二百年之好異時啟釁萬死不足謝責貫不恱鄭居中亦力陳不可謂京曰公為大臣不能守兩國盟約輒造事端誠非廟筭京曰上厭嵗幣五十萬故爾居中曰公獨不思漢世和戎用兵之費乎使百萬生靈肝腦塗地公實為之由是議寢及金數敗遼兵童貫乃復乞舉兵居中又言不宜幸災而動待其自斃可也時睦冦初平帝亦悔於用兵王黼獨言曰中國與遼雖為兄弟之邦然百餘年間彼之所以開邊慢我者多矣且兼弱攻昧武之善經也今而不取燕雲女真即强中原故地將不復為我有帝遂決意治兵黼於三省置經撫房專治邉事不闗樞蜜括天下丁夫計口出筭得錢六千二百萬緡以充用黼又遺童貫書曰太師若北行願盡死力㑹聞耶律淳自立乃以蔡攸副貫勒兵十五萬巡北邉以應金且招諭幽燕   䝉古呼必賚遣王惟中郝經宣撫荆湖江淮將歸徳軍先至江上經言于呼必賚曰古之一天下者以徳不以力國家奮起朔漠垂五十年而一之以兵遺黎殘姓游氣驚魂䖍劉盪殆欲殱盡自古用兵未有若是之久且多也且括兵率賦朝下令夕出師闔國大舉以之伐宋而圖混一以志則鋭以力則强而術則未盡也苟於諸國既平之後創法立制敷布條綱任將相選賢能平賦足用屯農足食内治既舉外禦亦備今西師之出久未即功兵連禍結底安於危王宜遣人禀命行在宜喻宋令降名進幣割地納質罷兵息民以全吾力而圖後舉稟命不從然後檄示以大信使知王仁而不殺之意一軍出襄鄧一軍出夀春一軍出維三道並進東西連衡王處於中以節制若併力一向鋭而圖功則事勢有不可懸料而幸取者兵力耗役戍遷延進退不可反為敵人所乗悔可及乎呼必賚不能用悉兵渡淮呼必賚由大勝闗張柔由虎頭闗分道並進官軍皆遁時呼必賚得沿江制置司榜有云今夏諜者聞北兵㑹議取黄陂民船擊㭖由陽邏堡以渡㑹于鄂州呼必賚曰此事前所未有願如其言及至黄陂漁人獻舟且為鄉導九月宗王黙格自合州遣人以䝉古主凶訃告呼必賚請北還以繫人望呼必賚曰吾奉命南來豈可無功遽還自登香爐山俯瞰大江大江之北曰武湖武湖之東曰陽邏堡其南㟁即許黄州官軍以大舟扼江渡軍容甚盛董文炳言于呼必賚曰長江天險宋所恃以為國勢必死守不奪其氣不可臣請嘗之乃帥死士數十人當其前令其弟文用等載艨艟鼓櫂疾趨士呌呼畢奮鋒既交文炳麾衆走㟁戰官軍大敗明日遂帥諸軍渡江進圍鄂州中外大震   出師【八則】   漢來歙上光武書 公孫述以隴西天水為藩蔽故得延命假息今二郡平蕩則述智計窮矣宜益選兵馬儲積資糧昔趙之將帥多賈人高帝懸之以重賞今西州新破兵人疲饉若招以財穀則其衆可集臣知國家所給非一用度不足然有不得已也   朱浮請親征彭寵疏 昔楚宋列國俱為諸侯莊王以宋執其使遂有投袂之師魏公子顧朋友之要觸冒强秦之鋒夫楚魏非有分職匡正之大義也莊王但為争强而發忿公子以一言而立信耳今彭寵反叛張豐逆節以為陛下必棄捐他事以時滅之既歴時月寂漠無音從圍城而不救放逆虜而不討臣誠惑之昔髙祖聖武天下既定猶身自征伐未嘗寧居陛下雖興大業海内未集而獨逸豫不顧北垂百姓遑遑無所繋心三河冀州曷足以後哉今秋稼已熟復為漁陽所掠張豐狂悖姦黨日増連年拒守吏士疲勞甲胄生蟣蝨弓弩不得弛上下燋心相望救護仰希陛下生活之恩竇融上書 隗嚻聞車駕當西臣融東下士衆騷動計且不戰嚻將髙峻之屬皆欲逢迎大軍後聞兵罷峻等復疑嚻言東方有變西州豪傑遂復附從嚻又引公孫述將令守突門臣融孤弱介在其間雖承威靈宜速救助國家當其前臣融促其後緩急迭用首尾相資嚻勢排迮不得進退此必破也若兵不早進久生持疑則外長冦讐内示困弱復令䜛邪得有因縁臣竊憂之惟陛下哀憐   隗囂遣長子恂入質馬援將家屬隨恂歸洛陽居數月而無他職任馬援以三輔地曠土沃而所將賔客猥多乃上書求屯田上林苑中光武許之㑹隗囂用王元計意更狐疑援數以書記責譬於嚻嚻怨援背已得書増怒其後遂發兵拒漢援上疏 臣援自念歸身聖朝奉事陛下本無公輔一言之薦左右為容之助臣不自陳陛下何因聞之夫居前不能令人輊居後不能令人軒與人怨不能為人患臣所耻也故敢觸冒罪忌昧死陳誠臣與隗嚻本實交友初囂遣臣東謂臣曰本欲為漢願足下往觀之於汝意可即専心矣及臣還反報以赤心實欲道之於善非敢譎以非義而囂自挾姦心盜憎主人怨毒之情遂歸於臣臣欲不言則無以上聞願聴詣行在所極陳滅囂之術得空匈腹申愚策退就隴畆死無所恨   公孫瓉請討袁紹疏 臣聞皇羲以來君臣道著張禮以導人設刑以禁暴今車騎將軍袁紹託其先軌爵任崇厚而性本淫亂情行浮薄昔為司國家多難太后承攝何氏輔朝紹不能舉直錯枉而専為邪媚招來不軌疑誤社稷至令丁原焚燒孟津董卓造為亂始紹罪一也卓既無禮帝主見質紹不能開設權謀以濟君父而棄置節迸竄逃亡忝辱爵命背違人主紹罪二也紹為渤海太守黙選戎馬當攻董卓不告父兄至使太傅一門纍然同斃不仁不孝紹罪三也紹既興兵涉歴二載不恤國難廣自封殖乃多引資糧専為不急割刻無方考責百姓其為痛怨莫不咨嗟紹罪四也逼迫韓馥竊奪其州矯刻金玉以為印璽毎有所下輒皁囊施檢文稱詔書昔亡新僣侈漸以即真觀紹所擬將必階亂紹罪五也紹令星工伺望祥妖賂遺財貨與共飲食尅㑹期日攻鈔郡縣此豈大臣所當施為紹罪六也紹與故虎牙都尉劉勲首共造兵勲降服張累有功効而以小忿枉加酷害信用䜛慝濟其無道紹罪七也故上谷太守髙焉故甘陵相姚貢紹以貪惏横責其錢錢不偹畢二人并命紹罪八也春秋之義子以母貴紹母親為婢使地實㣲賤據職髙重享福豐隆有茍進之志無虚退之心紹罪九也又長沙太守孫堅前領豫州刺史遂能驅走董卓掃除陵廟忠勤王室其功莫大紹遣小將盜居其位斷絶堅糧不得深入使董卓久不服誅紹罪十也昔姬周政弱王道陵遲天子遷徙諸侯背畔故齊桓立柯亭之盟晉文為踐土之㑹伐荆楚以致菁茅誅曹衛以章無禮臣雖闒茸名非先賢被朝恩負荷重任職在鈇鉞奉辭伐罪輙與諸將州郡共討紹等若大事克捷罪人斯得庶續桓文忠誠之效   諸葛亮率軍北駐漢中臨發上疏 臣亮言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内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於陛下也誠宜開張聖聴以光先帝遺徳恢志士之氣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諫之路也宫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姦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内外異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費褘董允等此皆良實志慮忠純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愚以為宫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然後施行必能裨補闕漏有所廣益也將軍向寵性行淑均曉暢軍事試用於昔日先帝稱之曰能是以衆議舉寵以為督愚以為營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諮之必能使行陣和穆優劣得所也親賢臣逺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逺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頽也先帝在時毎與臣論此事未嘗不歎息痛恨於桓靈也侍中尚書長史㕘軍此悉貞亮死節之臣也願陛下親之信之則漢室之隆可計日而待也臣本布衣躬耕南陽茍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於草廬之中諮臣以當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馳後值傾覆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爾來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謹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來夙夜憂慮恐付託不效以傷先帝之明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甲兵已足當帥將三軍北定中原庶竭駑鈍攘除姦凶興復漢室還於舊都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至於斟酌損益進盡忠言則攸之褘允之任也願陛下託臣以討賊興復之效不效則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靈若無興徳之言則戮允等以彰其慢陛下亦宜自謀以諮諏善道察納雅言深追先帝遺詔臣不勝受恩感激今當逺離臨表涕泣不知所云   經濟類編卷五十七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五十八   明 馮琦馮瑗 撰   武功類四   偵國【九則】   齊仲孫湫來省難仲孫歸曰不去慶父魯難未巳閔公曰若之何而去之對曰難不已將自斃君其待之公曰魯可取乎對曰不可猶秉周禮周禮所以本也臣聞之國將亡本必先顛而後枝葉從之魯不棄周禮未可動也君其務寧魯難而親之親有禮因重固間攜貳覆昏亂霸王之器也   呉延陵季子游于晉入其境曰嘻暴哉國乎入其都曰嘻力屈哉國乎立其朝曰嘻亂哉國乎從者曰夫子之入晉境未久也何其名之不疑也延陵季子曰然吾入其境田野荒穢而不休雜増崇高吾是以知其國之暴也吾入其都新室惡而故室美新墻卑而故墻高吾是以知其民力之屈也吾立其朝君能視而不下問其臣善伐而不上諫吾是以知其國之亂也   楚莊王欲伐陳使人視之使者曰陳不可伐也莊王曰何故對曰其城郭高溝壑深蓄積多其國寧也王曰陳可伐也夫陳小國也而蓄積多蓄積多則賦歛重賦歛重則民怨上矣城郭高溝壑深則民力罷矣興兵伐之遂取陳   莊王欲伐晉使豚尹觀焉反曰不可伐也其憂在上其樂在下且賢臣在焉曰沈駒明年又使豚尹觀反曰可矣初之賢人死矣諂䛕多在君之廬者其君好樂而無禮其下危處以怨上上下離心興師伐之其民必先反莊王從之果如其言矣   趙主父使李疵視中山可攻不也還報曰中山可伐也君不亟伐將後齊燕主父曰何故可攻李疵對曰其君見好巖穴之士所傾葢與車以見窮閭隘巷之士以數十伉禮下布衣之士以百數矣君曰以子言論是賢君也安可攻疵曰不然夫好顯巖穴之士而朝之則戰士怠于行陣上尊學者下士居朝則農夫惰于田戰士怠于行者則兵弱也農夫惰于田者則國貧也兵弱于敵國貧于内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伐之不亦可乎主父曰善舉兵伐而中山遂滅也   魏信陵君為人仁而下士士無賢不肖皆謙而禮交之不敢以其富貴驕士士以此方數千里争往歸之致食客三千人當是時諸侯以公子賢多客不敢加兵謀魏十餘年公子與魏王博而北境傳舉烽言趙寇至且入界魏王釋博欲召大臣謀公子止王曰趙王田獵耳非為寇也復博如故王恐心不在博居頃復從北方來傳言曰趙王獵耳非為寇也魏王大驚曰公子何以知之公子曰臣之客有能探得趙王隂事者趙王所為客輙以報臣臣以此知之是後魏王畏公子之賢能不敢任公子以國政   呂覽召數篇 類同相召氣同則合聲比則應故鼓宮而宮應鼔角而角動以龍致雨以形逐影禍福之所自來衆人以為命焉不知其所由故國亂非獨亂有必召寇獨亂未必亡也召寇則無以存矣凡兵之用也用于利用于義攻亂則服服則攻者利攻亂則義義則攻者榮榮且利中主猶且為之有況于賢主乎故割地寳器戈劍卑辭屈服不足以止攻唯治為足治則為利者不攻矣為名者不伐矣凡人之攻伐也非為利則固為名也名實不得國雖彊大則無為攻矣其所自來者久矣堯戰于丹水之浦以服南蠻舜却苗民更易其俗禹攻曹魏屈驁有扈以行其教三王以上固皆用兵也亂則用治則止治而攻之不祥莫大焉亂而弗討害民莫長焉此治亂之化也文武之所由起也文者愛之徵也武者惡之表也愛惡循義文武有常聖人之元也譬之若寒暑之序時至而事生之聖人不能為時而能以事適時事適于時者其功大士尹池為荆使于宋司城子罕觴之南家之牆犨于前而不直西家之潦徑其宫而不止士尹池問其故司城子罕曰南家工人也為鞔百也吾將徙之其父曰吾恃為鞔以食三世矣今徙之是宋國之求鞔者不知吾處也吾將不食願相國之憂吾不食也為是故吾弗徙也西家高吾宫庳潦之經吾宫也利故弗禁也士尹池歸荆荆王適興兵而攻宋士尹池諫於荆王曰宋不可攻也其主賢其相仁賢者能得民仁者能用人荆國攻之其無功而為天下笑乎故釋宋而攻鄭孔子聞之曰夫修之于廟堂之上而折衝乎千里之外者其司城子罕之謂乎宋在三大萬乘之間子罕之時無所相侵邊境四益相平公元公景公以終其身其唯仁且節與故仁節之為功大矣故明堂茅茨蒿柱土階三等以見節儉趙簡子將襲衛使史黯往睹之期以一月六月而後反趙簡子曰何其久也史黯曰謀利而得害猶弗察也今蘧伯玉為相史鰌佐焉孔子為客子貢使令于君前甚聽易曰渙其羣元吉渙者賢也羣者衆也元者吉之始也渙其羣元吉者其佐多賢也趙簡子按兵而不動凡謀者疑也疑則從義斷事從義斷事則謀不虧謀不虧則名實從之賢主之舉也豈必旗僨將斃而乃知勝敗哉察其理而得失榮辱定矣故三代之所貴無若賢也   北魏王珪密有圖燕之志遣九原公儀奉使至中山燕主垂詰之曰魏王何以不自來儀曰先王與燕並事晉室世為兄弟臣今奉使于禮未失垂曰吾今威加四海豈得以昔日為比儀曰燕若不修德禮欲以兵威自彊此乃將帥之事非使臣所知也儀還言于珪曰燕主衰老太子闇弱范陽王自負材氣非少主臣也燕主既沒内難必作于時乃可圖也今則未可   魏遣散騎常侍宋弁等來聘及還魏高祖問弁江南何如弁曰蕭氏父子無大功于天下既以逆取不能順守政令苛碎賦役繁重朝無股肱之臣野有愁怨之民其得沒身幸矣非貽厥孫謀之道也   料敵【二十則】   齊桓公之時霖雨十旬桓公欲伐漅陵其城之值雨也未合管仲隰朋以卒徒造于門桓公曰徒衆何以為管仲對曰臣聞之雨則有事夫漅陵不能雨臣請攻之公曰善遂興師伐之既至大卒間外士在内矣桓公曰其有聖人乎乃還旗而去之   齊師夜遁師曠告晉侯曰鳥烏之聲樂齊師其遁邢伯告中行伯曰有班馬之聲齊師其遁叔向告晉侯曰城上有鳥齊師其遁晉人聞有楚師師曠曰不害吾驟歌北風又歌南風南風不競多死聲楚必無功董叔曰天道多在西北南師不時必無功叔向曰在其君之德也晉人已勝智氏歸而繕甲砥兵楚王恐召梁公曰晉人已勝智氏矣歸而繕甲砥兵其以我為事乎梁公曰不患害其在吳乎夫吳君恤民而同其勞使其民重上之令而人輕其死以從上使如虜之戰臣登山以望之見其用百姓之信必也勿已乎其備之若何不聽明年闔廬襲郢   呉師在陳楚大夫皆懼曰闔廬惟能用其民以敗我於柏舉今聞其嗣又甚焉將若之何子西曰二三子恤不相睦無患吳矣昔闔閭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壇器不彤鏤宫室不觀舟車不飾衣服財用擇不取費在國天有菑癘親巡孤寡而共其乏困在軍熟食者分而後敢食其所嘗者卒乘與焉勤恤其民而與之勞逸是以民不罷勞死知不曠吾先大夫子常易之所以敗我也今聞夫差次有臺榭陂池焉宿有妃嬙嬪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從珍異是聚觀樂是務視民如讐而用之日新夫先自敗也已安能敗我   越已勝吳又索卒于荆而攻晉左史倚相謂荆王曰夫越破呉豪士死銳卒盡大甲傷今又索卒以攻晉示我不病也不如起師與分呉荆王曰善因起師而從越越王怒將撃之大夫種曰不可吾豪士盡大甲傷我與戰必不克不如賂之乃割露山之隂五百里以賂之荆伐陳吳救之軍間三十里雨十日夜星左史倚相謂子期曰雨十日甲輯而兵聚呉人兵至不如備之乃為陳陳未成也而吳人至見荆陳而反左史曰吳反復六十里其君子必休小人必食我行三十里撃之必敗也乃從之遂破吳軍   秦昭王既息民繕兵復欲伐趙武安君曰不可王曰前年國虚民饑君不量百姓之力求益軍糧以滅趙今寡人息民以養士蓄積糧食三軍之俸有倍于前而曰不可其說何也武安君曰長平之事秦軍大克趙軍大破秦人歡喜趙人畏懼秦民之死者厚葬傷者厚養勞者相饗飲食餔餽以靡其財趙人之死者不得收傷者不得療涕泣相哀戮力同憂耕田疾作以生其財今王發軍雖倍其前臣料趙國守備亦以十倍矣趙自長平以來君臣憂懼早朝宴罷卑辭重幣四面出嫁結親燕魏連好齊楚積累并心備秦為務其國内實其交外成當今之時趙未可伐也王曰寡人既以興師矣乃使五校大夫王陵將而伐趙陵戰失利亡五校王欲使武安君武安君稱疾不行王乃使應侯往見武安君責之曰楚地方五千里持㦸百萬君前率數萬之衆入楚拔鄢郢焚其廟東至竟陵楚人震恐東徙而不敢西向韓魏相率興兵甚衆君所將之卒不能半之而與戰之于伊闗大破二國之軍流血漂鹵斬首二十四萬韓魏以故至今稱東藩此君之功天下莫不聞今趙卒之死於長平者已十七八其國虚弱是以寡人大發軍人數倍于趙國之衆願使君將必欲滅之矣君常以寡撃衆取勝如神況以彊撃弱以衆撃寡乎武安君曰是時楚王恃其國大不恤其政而羣臣相妒以功諂䛕用事良臣斥疎百姓心離城池不修既無良臣又無守備故起所以得引兵深入多倍城邑發梁焚舟以專民心掠於郊野以足軍食當此之時秦中士卒以軍中為家將帥為父母不約而親不謀而信一心同力死不旋踵楚人自戰其地咸顧其家各有散心莫有鬬志是以能有功也伊闕之戰韓孤顧魏不欲先用其衆魏恃韓之銳欲推以為鋒二軍争便之力不同是以臣得設疑兵以持韓陣專軍并銳觸魏之不意魏軍既敗韓軍自潰乘勝逐北以是之故能立功皆計利形勢自然之理何神之有哉今秦破趙軍于長平不遂以時乘其振懼而滅之畏而釋之使得耕稼以益蓄積養孤長㓜以益其衆繕治兵甲以益其强增城浚池以益其固主折節以下其臣臣推體以下死士至于平原之屬皆令妻妾補縫于行伍之間臣人一心上下同力猶勾踐困于㑹稽之時也以今伐之趙必固守挑其軍戰必不肯出圍其國都必不可克攻其列城必未可拔掠其郊野必無所得兵出無功諸侯生心外救必至臣見其害未睹其利又病未能行應侯慚而退以言于王王曰微白起吾不能滅趙乎復益發軍更使王齕代王陵伐趙圍邯鄲八九月死傷者衆而弗下趙王出輕銳以冦其後秦數不利武安君曰不聽臣計今果如何王聞之怒因見武安君强起之曰君雖病强為寡人卧而將之有功寡人之願將加重于君如君不行寡人恨君武安君頓首曰臣知行雖無功得免于罪雖不行無罪不免于誅然惟願大王覽臣愚計釋趙養民以觀諸侯之變撫其恐懼伐其憍慢誅滅無道以令諸侯天下可定何必以趙為先乎此所謂為一臣屈而勝天下也大王若不察臣愚計必欲快心于趙以致臣罪此亦所謂勝一臣而為天下屈者也夫勝一臣之嚴焉孰若勝天下之威大邪臣聞明主愛其國忠臣愛其名破國不可復完死卒不可復生臣寧伏受重誅而死不忍為辱軍之將願大王察之王不答而去漢高帝召諸將問曰黥布反為之奈何皆曰發兵撃之坑豎子耳何能為乎汝隂侯滕公召故楚令尹問之令尹曰是固當反勝公曰上裂地而王之疏爵而貴之南面而立萬乘之主其反何也令尹曰往年殺彭越前年殺韓信夫此三人者同功一體之人也自疑禍及身故反耳滕公言之上曰臣客故楚令尹薛公者其人有籌䇿之計可問上乃召見問薛公薛公對曰布反不足怪也使布出於上計山東非漢之有也出於中計勝敗之數未可知也出於下計陛下安枕而臥矣上曰何謂上計令尹對曰東取吳西取楚并齊取魯傳檄燕趙固守其所山東非漢之有也何謂中計東取吳西取楚并韓取魏據敖倉之粟塞成臯之口勝敗之數未可知也何謂下計東取呉西取下蔡歸重於越身歸長沙陛下安枕而臥漢無事矣上曰是計將安出令尹對曰出下計上曰何謂廢上中計而出下計令尹曰布故麗山之徒也自致萬乘之主此皆為身不顧後為百姓萬世慮者也故曰出下計上曰善封薛公千戸   陳豨王黄等反自立為大王刼畧趙代上聞乃赦趙代吏人為豨所詿誤刼畧者皆赦之上自往至邯鄲喜曰豨不南據漳水北守邯鄲知其無能為也趙相奏斬常山守尉曰常山二十五城豨反亡其二十城上問曰守尉反乎對曰不反上曰是力不足也赦之復以為常山守尉上問周昌曰趙亦有壯士可令將者乎對曰有四人四人謁上慢罵曰豎子能為將乎四人慚伏上封之各千户以為將左右諫曰從入蜀漢伐楚功未徧行今此何功而封上曰非若所知陳豨反邯鄲以北皆豨有吾以羽檄徵天下兵未有至者今唯獨邯鄲中兵耳吾胡愛四千户封四人以尉趙子弟皆曰善于是上曰陳豨將誰曰王黄曼丘臣皆故賈人上曰吾知之矣乃各以千金購黄臣等   韓王信反高帝自往撃之至晉陽聞信與匈奴欲共撃漢上大怒使人使匈奴匈奴匿其壯士肥牛馬但見老弱及羸畜使者十輩來皆言匈奴可擊上使劉敬復往使匈奴還報曰兩國相撃此宜夸矜見所長今臣往徒見羸瘠老弱此必欲見短伏竒兵以争利愚以為匈奴不可撃也是時漢兵已渝句注二十餘萬兵已業行上怒罵劉敬曰齊虜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軍械繋敬廣武遂往至平城匈奴果出竒兵圍高帝白登城七日然後得解高帝至廣武赦敬曰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吾皆已斬前使十輩言可擊者矣乃封敬二千户為闗内侯號為建信侯   吳漢討公孫述燒成都市橋武陽以東諸小城皆降光武戒漢曰成都十餘萬衆不可輕也但堅據廣都待其來攻勿與争鋒若不敢來公轉營迫之須其力疲乃可撃也漢乘利遂自將步騎二萬餘人進逼成都去城十餘里阻江北為營作浮橋使副將武威將軍劉尚將萬餘人屯於江南相去二十餘里帝聞大驚讓漢曰比勑公千條萬端何意臨事勃亂既輕敵深入又與尚别營事有緩急不復相及賊若出兵綴公以大衆攻尚尚破公即敗矣幸無他者急引兵還廣都詔書未到述果使其將謝豐袁吉將衆十許萬分為二十餘營并出攻漢使别將餘萬人刼劉尚令不得相救漢與大戰一日兵敗走入壁豐因圍之漢乃召諸將厲之曰吾共諸君踰越險阻轉戰千里所在斬獲遂深入敵地至其城下而令與劉尚二處受圍勢既不接其禍難量欲潛師就尚於江南并兵禦之若能同心一力人自為戰大功可立如其不然敗必無餘成敗之機在此一舉諸將皆曰諾於是饗士秣馬閉營三日不出乃多樹旛旗使烟火不絶夜銜枚引兵與劉尚合兵豐等不覺明日乃分兵拒江北自將攻江南漢悉兵迎戰自旦至晡遂大破之斬謝豐袁吉獲甲首五千餘級于是引還廣都留劉尚拒述具以狀上而深自譴責帝報曰公還廣都甚得其宜述必不敢畧尚而撃公也若先攻尚公從廣都五十里悉步騎赴之適當值其危困破之必矣自是漢與述戰於廣都成都之間八戰八克遂軍於其郭中述自將數萬人出城大戰漢使䕶軍高午唐邯將數萬銳卒撃之述兵敗走高午奔陳刺述殺之旦日城降斬述首傳送洛陽   司馬懿言于曹操曰劉備以詐力虜劉璋蜀人未附而逺争江陵此機不可失也今克漢中益州震動進兵臨之勢必瓦解聖人不能為時亦不可失時也操曰人苦無足既得隴復望蜀邪劉曄曰劉備人傑也有度而遲得蜀日淺蜀人未恃也今破漢中蜀人震恐其勢自傾以公之神明因其傾而壓之無不克也若小緩之諸葛亮明於治國而為相關羽張飛勇冠三軍而為將蜀民既定據險守要則不可犯矣今不取必為後憂操不從居七日蜀降者說蜀中一日數十驚守將雖斬之而不能安也操問曄曰今尚可撃不曄曰今已小定未可撃也乃還   張繡之追曹操也賈詡止之曰不可追也追必敗繡不聽大敗而還詡登城謂繡曰促更追之更戰必勝繡遂收散卒更追合戰果以勝還乃問詡曰繡以精兵追退軍而公曰必敗退以敗卒擊勝兵而公曰必剋悉如公言何也詡言此易知耳將軍雖善用兵非曹公敵也曹公軍新退必自斷後故知必敗曹公攻將軍既無失䇿力未盡而一朝引退必國内有故也已破將軍必輕軍速進留諸將斷後諸將雖勇非將軍敵故雖用敗兵而戰必勝也繡乃服   桓温將伐漢將佐皆以為不可江夏相袁喬勸之曰夫經畧大事固非常情所及智者了於胸中不必待衆言皆合也今為天下之患者胡蜀二寇而已蜀雖險固比胡為弱將欲除之宜先其易者李勢無道臣民不附且恃其險逺不修戰備宜以精卒萬人輕齎疾趨比其覺之我已出其險要可一戰擒也蜀地富饒戸口繁庶諸葛武侯用之抗衡中夏若得而有之國家之大利也論者恐大軍既西胡必闚覦此似是而非胡聞我萬里逺征以為内有重備必不敢動縱有侵軼縁江諸軍足以拒守必無憂也温從之朝廷以蜀道險逺温衆少而深入皆以為憂惟劉惔以為必克或問其故惔曰以博知之温善博者也不必得則不為但恐克蜀之後温終專制朝廷耳   齊郡太守王懿降於魏上書言劉裕在洛陽宜以兵絶其歸路可不戰而克魏主嗣善之崔浩侍講在前嗣問之曰劉裕伐姚果能克乎對曰克之嗣曰何故對曰昔姚興好事虚名而少實用子懦而多病兄弟乖爭裕乘其危兵精將勇何故不克嗣曰裕才何如慕容垂對曰勝之垂藉父兄之資修復舊業國人歸之若夜蟲之就火少加倚仗易以立功劉裕奮起寒微不階尺土討滅桓興復晉室北禽慕容超南梟盧循所向無前非其才之過人安能如是乎嗣曰裕既入闗不能進退我以精騎直搗彭城夀春裕將若之何對曰今西有屈丐北有柔然窺伺國隙陛下既不可親御六師雖有精兵未睹良將長孫嵩長於治國短於用兵非劉裕敵也興兵逺攻未見其利不如且安静以待之裕克秦而歸必簒其主闗中華戎雜錯風俗勁悍裕欲以荆之化施之函秦此無異解衣包火張羅捕虎雖留兵守之人情未洽趨尚不同適足為寇敵之資耳願陛下安兵息民以觀其變秦地終為國家有可坐而守也嗣笑曰卿料之審矣浩曰臣嘗私論近世將相之臣若王猛之治國苻堅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輔㓜主慕容暐之霍光也劉裕之平禍亂司馬德宗之曹操也嗣曰屈丐何如浩曰屈丐國破家覆孤孑一身寄食姚氏受其封殖不思酬恩報義而乘時徼利盜有一方結怨四隣撅豎小人雖能縱暴一時終當為人所吞食耳嗣大說語至夜半賜浩御縹醪十觚水精鹽一兩曰朕味卿言如此鹽酒故欲與卿共饗其美然猶命長孫嵩叔孫建各簡精兵伺裕西過自成臯濟河南侵彭沛若不時過則引兵隨之   魏主將撃柔然羣臣皆不欲行獨崔浩勸之太史令張淵徐辯言于魏主曰今兹己巳三隂之歲歲星襲月太白在西方不可舉兵北伐必敗魏主詔浩與淵辯論難于前浩詰淵辯曰陽為德隂為刑故日食修德月食修刑夫王者用刑小則肆諸市朝大則陳諸原野今出兵以討有罪乃所以修刑也臣竊觀天文比年以來月行掩昴至今猶然其占三年天子大破旄頭之國蠕蠕高車旄頭之衆也願陛下勿疑魏主大悅公卿或尤浩曰今南國方伺國隙而舍之北伐若蠕蠕逺遁前無所獲後有彊冦將何以待之浩曰不然今不先破蠕蠕則無以待南寇況南北殊俗水陸異宜設使國家與之河南彼亦不能守也以劉裕之雄傑吞併闗中留其愛子輔以良將精兵數萬猶不能守況義隆今日君臣非裕時之比主上英武士馬精彊彼若果來譬如以駒犢鬬虎狼也何懼之有蠕蠕恃其絶逺謂國家力不能制故夏則散衆放畜秋肥乃聚背寒向温南來冦抄今掩其不備必望塵駭散牡馬䕶牝牝馬戀駒驅馳難制不得水草不過數日必聚而困弊可一舉而滅也蹔勞永逸時不可失冦謙之謂浩曰蠕蠕果可克乎浩曰必克但恐諸將瑣瑣前後顧慮不能乘勝深入使不全舉耳魏主發平城至漢南舍輜重帥輕騎撃柔然至栗水柔然先不設備民畜滿野驚怖散走魏主循栗水西行分軍搜討俘斬甚衆柔然種類前後降魏者三十餘萬落獲戎馬百餘萬匹畜産車廬彌漫山澤亡慮數百萬魏主循弱水西行至涿邪山諸將慮深入有伏兵勸魏主留止冦謙之以崔浩之言告魏主魏主不從既而得降人言可汗聞魏兵至將數百人入南山民畜窘聚方六十里相去百八十里追兵不至唯此得免後聞凉州賈胡言若復前行二日則盡滅之矣魏主深悔之   魏遣柱國常山于謹等將兵五萬入冦發長安長孫儉問謹曰為蕭繹之計將如何謹曰耀兵漢河席卷渡江直據丹陽上䇿也移郭内居民退保子城峻其陴堞以待援軍中䇿也若難於移動據守羅郭下䇿也儉曰揣繹定出何䇿謹曰下䇿儉曰何故謹曰蕭氏保據江南綿歴數紀屬中原多故未遑外畧又以我有齊氏之患必謂力不能分且繹懦而無謀多疑少㫁愚民難與慮始皆戀邑居所以知其用下䇿也魏兵且至梁元帝召公卿議之侍中王琛曰臣揣宇文容色必無此理乃復使琛使魏琛至石未見魏軍馳書報黄羅漢曰吾至石梵境上帖然前言皆見戲耳帝聞而疑之徴王僧辯為大都督荆州刺史命陳霸先徙鎮州帝夜登鳯凰閣徙倚歎息曰客星入翼軫今必敗矣   後漢時河中永興鳯翔三鎮拒命以來朝廷繼遣諸將討之以郭威為四靣軍前招慰安撫使威將行問䇿於太師馮道道曰守貞自謂舊將為士卒所附願公勿愛官物以賜士卒則奪其所恃矣威從之由是衆心始附於威威撫養士卒與同苦樂小有功輙厚賞之微有傷常親視之由是將卒咸歸心於威始李守貞以禁軍皆常在麾下受其恩施謂其至則叩城奉迎可坐而待之既而士卒新受賜於郭威皆忘守貞舊恩至城下旗伐鼔踴躍詬譟守貞視之失色諸將急欲攻城威曰守貞前朝宿將健鬬好施屢立戰功况城臨大河樓堞完固未易輕也且彼慿城而鬬吾仰而攻之何異帥士卒投湯火乎夫勇有盛衰攻有緩急時有可否事有後先不若且設長圍而守之使飛走路絶吾洗兵牧馬坐食轉輸温飽有餘俟城中無食公帑家財皆竭然後進梯衝以逼之飛書檄以招之彼之將士脫身逃死父子且不相保況烏合之衆乎乃諸州民夫使白文珂等帥之刳長壕築連城列隊伍而圍之但循河設火鋪連延數十里番歩卒以守之遣水軍㰕舟於岸冦有潛往來者無不擒之於是守貞如坐網中矣   秦王猛攻壺闗楊安攻晉陽燕主暐命太傅上庸王評將中外精兵三十萬以拒秦王猛克壺闗執上黨太守南安王越所過郡縣皆望風而降附燕人大震黄門侍郎封孚問司徒長史申曰事將何如歎曰鄴必亡矣吾屬今兹將為秦虜然越得歳而呉伐卒受其禍今福徳在燕秦雖得志而燕之復建不過一紀耳   宋理宗時趙范趙葵欲乗時撫定中原建守河據闗收復三京之議朝臣多以為未可獨鄭清之力主其說乃命趙范移司黄州刻日進兵范叅議官丘岳曰方興之敵新盟而退氣盛鋒銳寧肯捐所得以與人邪我師若徃彼必突至非惟進退失據開釁致兵必自此始且千里長驅以争空城得之當勤餽餉後必悔之范不聽史嵩之亦言荆襄方爾饑饉未可興師杜杲復陳守境之利出師之害喬行簡時在告上疏曰八陵有可朝之路中原有可復之機以大有為之資當大有為之㑹則事之有成固可坐而䇿也臣不憂師出之無功而憂事力之不可繼有功而至于不可繼則其憂始深矣夫規恢進取必須選將練兵豐財足食而今將乏卒寡財匱食竭臣恐北方未可圖而南方已先騷動矣願堅持聖意定為國論以絶紛紛之説皆不聽   料事【七則】   秦康公築臺三年荆人起兵將欲以兵攻齊任妄曰饑召兵疾召兵勞召兵亂召兵君築臺三年今荆人起兵將攻齊臣恐其攻齊為聲而以襲秦為實也不如備之戍東邊荆人輟行   齊公子糾將為亂桓公使使者視之使者報曰笑不樂視不見必為亂乃使魯人殺之   齊攻宋宋使臧孫子南求救于荆荆王大說許救之甚懽臧子憂而反其御曰索救而得有憂色何也臧子曰宋小而齊大夫救小宋而患于大齊此人之所以憂也而荆王說必以堅我也我堅而齊敝荆之所利也臧孫子乃歸齊王果拔五城於宋而荆王不至   漢高后崩諸吕欲為亂以危劉氏大臣共誅之丞相陳平太尉周勃等使人迎代王代王問左右郎中令張武等張武等議曰漢大臣皆故高帝時大將習兵多謀詐此其屬意非止此也特畏高帝吕太后威耳今已誅諸吕新啑血京師此以迎大王為名實不可信願大王稱疾毋往以觀其變中尉宋昌進曰羣臣之議皆非也夫秦失其政諸侯豪傑並起人人自以為得之者以萬數然卒踐天子之位者劉氏也天下絶望一矣高帝封王子弟地犬牙相制此所謂磐石之宗也天下服其彊二矣漢興除秦苛政約法令施德惠人人自安難動搖三矣夫以吕太后之嚴立諸吕為三王擅權專制然而太尉以一節入北軍一呼士皆左袒為劉氏叛諸吕卒以滅之此乃天授非人力也今大臣雖欲為變百姓弗為使其黨寧能專一邪方今内有朱虚東牟之親外畏吳楚淮南琅琊齊代之彊方今高帝子獨淮南王與大王大王又長賢聖仁孝聞於天下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代王報太后計之猶豫未定卜之龜卦兆得大横占曰大横庚庚余為天王夏啟以光代王曰寡人固已為王矣又何王卜人曰所謂天王者乃天子於是代王乃遣太后弟薄昭往見絳侯絳侯等具為昭言所以迎立王意薄昭還報曰信矣毋可疑者代王乃笑謂宋昌曰果如公言   秦將雷惡地率衆降姚萇萇拜為鎮軍府軍魏褐飛自稱衝天王率氐胡攻後秦姚當成於杏城雷惡地叛應之攻姚漢得於李潤萇議將討之羣臣咸曰陛下不憂六十里符登乃憂六百里褐飛萇曰登非可猝殄吾城亦非登所能卒圖惡地多智非常人也南引褐飛東結董成甘言美說以成姦謀若得杏城李潤惡地據之控制逺近相為羽翼長安東北非復吾有於是潛軍赴之萇時衆不滿三千褐飛惡地衆至數萬氐胡赴之者首尾不絶萇每見一軍至輙有喜色羣下怪而問之萇曰今同惡相濟皆來㑹集吾得乘勝席卷一舉而覆其巢穴東北無復餘也褐飛等以萇兵少盡衆來攻萇固壘不戰示之以弱潛遣子崇率騎數百出其不意以乘其後褐飛兵擾亂萇遣王超平逺譚亮率步騎擊之褐飛衆大潰斬褐飛及首級萬餘惡地請降萇待之如初惡地每謂人曰吾自言智勇所施足為一時之傑校數諸雄如吾之徒皆應跨據一方戰嘯千里遇姚公智力摧屈是吾分也惡地猛毅清肅不可干以非義嶺北諸豪皆敬憚之萇命其將當成於營處一柵孔中輙樹一木以旌戰功歲餘問之成曰營所至小已廣之矣萇曰少來鬬戰無如此快以千六百人破三萬衆國之事業由此克舉小乃為竒大何足貴   夏王勃勃聞太尉劉裕伐秦謂羣臣曰姚非裕敵也且其兄弟内叛安能拒人裕取闗中必矣然裕不能久留必將南歸留子弟及諸將守之吾取之如拾芥耳乃秣馬礪兵訓養士卒進據安定秦嶺北郡縣鎮戍皆降之裕遣使遺勃勃書約為兄弟勃勃使中書侍郎皇甫徽為報書而隂誦之對裕使者口授舍人使書之裕讀其文歎曰吾不如也   唐懿宗以王式為浙東觀察使討平裘甫召入問以方畧對曰但得兵賊必可破有宦官侍側曰發兵所費甚大式曰兵多賊速破其費省矣若兵少不能勝延引歲月賊勢益張江淮不通則上自九廟下及十軍皆無以供給其費豈可勝計哉上顧宦官曰當與之兵乃詔發諸道兵授之裘甫分兵掠衢婺明台所過俘其少壯及王式除書下浙東人心稍安甫方與其徒飲酒聞之不樂劉暀曰宜急引兵取越州慿城郭據府庫遣兵過大江掠州還修石頭城而守之宣歙江西必有響應者遣劉從簡以萬人循海而南襲取福建如此國家貢賦之地盡入於我矣進士王輅曰劉副使謀乃孫權所為未易成也不如擁衆據險自守陸耕海漁急則逃入海島此萬全䇿也甫猶豫未決式軍所過若無人至西陵甫遣使請降式曰是必欲窺吾所為且欲使吾驕怠耳乃謂使者曰甫面縛以來當免而死式入越州送鄭祗德樂飲而歸始修軍令於是告饋餉不足者息矣稱疾臥家者起矣先求遷職者默矣賊别帥洪師簡許㑹能帥所部降式曰汝降是也當立效以自異使帥其徒為前鋒與賊戰有功乃奏以官先是賊諜入越州軍吏匿而飲食之及是或詐引賊將來降實窺虚實式悉捕索斬之嚴門禁警夜周密賊始不知我所為矣式命諸縣開倉廩以賑貧乏或曰軍食方急不可散也式曰非汝所知官車少騎卒式曰吐蕃回鶻比配江淮者其人習險阻便鞍馬舉籍管内得數百人虜久羈旅困餒甚式既犒飲又賙其家皆泣拜懽呼願效死悉以為騎卒使騎將石宗本將之又奏得隴陂監馬二百匹於是騎兵足矣或請為烽燧以詗賊式笑而不應選懦卒使乘健馬少給之兵以為候騎衆怪之不敢問於是閱諸營見卒及士團子弟得四千人使導諸軍分路討賊令之曰毋争險易毋焚廬舍毋殺平民以增首級脇從者募降之得賊金帛官無所問自是諸軍與賊十九戰賊連敗劉暀謂裘甫曰曏從吾謀寧有此困邪收王輅等斬之式曰賊窘且饑必逃入海命羅銳軍海口以拒之賊皆棄船走山谷帥其徒屯南陳舘下衆尚萬餘人式大破之斬首數千級賊委棄繒帛盈路昭義將跌戣令士卒敢顧者斬賊復入剡式曰賊來就擒耳命趣諸軍圍之賊城守甚堅三日凡八十三戰賊請降又曰賊欲少休耳益謹備之賊果復出又三戰甫等從百餘人出降離城數十步官軍疾趨斷其後遂擒之式斬暀等械甫送京師斬之諸將還越式大置酒諸將請曰某等生長軍中久更行陣今幸得從公破賊然私有所不諭者敢問公之始至軍食方急而遽散之何也式曰此易知耳賊聚榖以誘饑人吾給之食則彼不為盜矣且諸縣無守兵賊至則倉榖適足資之耳不置烽燧何也式曰烽燧所以趣救兵也今兵盡行無以繼之徒驚士民使自潰亂耳使懦卒為騎而少給兵何也式曰彼勇卒操利兵遇敵且不量力而鬬鬬死則賊至不知矣皆拜曰非所及也先是上每以越盜為憂夏侯孜曰王式才有餘不日告捷矣與式書曰公專以執裘甫為事軍須細大此期悉力故式所奏無不從由是能成其功   料人【十則】   晉陽處父如衛反過寗舍于逆旅寗嬴氏嬴謂其妻曰吾求君子久矣乃今得之舉而從之陽子道與之語及山而還其妻曰子得所求而不從之何其懐也曰吾見其貌而欲之聞其言而惡之夫貌情之華也言貌之機也身為情成于中言身之文也言文而發之合而後行離則有釁令陽子之貌濟其言匱非其實也若中不濟而外彊之其卒將復中外易矣若外内類而言反之瀆其信也夫言以昭信奉之如機歴時而發之胡可瀆也今陽子之情譿矣以濟葢也且剛而主能不本而犯怨之所聚也吾懼未獲其利而及其難是故去之期年乃有賈季之難陽子死之   智伯從韓魏兵以攻趙圍晉陽而水之城之下不沈者三板郄疵謂智伯曰韓魏之兵必反矣智伯曰何以知之郄疵曰以其人事知之矣從韓魏之君而攻趙趙亡難必及韓魏矣今約勝趙而三分其地今城不沒者三板沈竈生鼃人馬相食城降有日而韓魏之君無喜志而有憂色是非反如何也明日智伯以告韓魏之君曰郄疵言君之且反也韓魏之君曰夫勝趙而三分其地城今且拔矣夫二家雖愚不棄美利于前背信盟之約而為危難不可成之事其勢可見也是疵為趙計矣使君疑二主之心而解于攻趙也今君聽讒臣之言而離二主之交為君惜之趨而出郄疵謂智伯曰君又何以疵言告韓魏之君焉智伯曰君安知之對曰韓魏之君視疵端而趨疾郄疵知其言之不聽請使於齊智伯遣之韓魏之君果反矣   范雎者魏人也字叔游說諸侯欲事魏王家貧無以自資乃先事魏中大夫須賈須賈為魏昭王使于齊范雎從留數月未得報齊襄王聞雎辯口乃使人賜雎金十觔及牛酒雎辭謝不敢受須賈知之大怒以為雎持魏國隂事告齊故得此饋令雎受其牛酒還其金既歸心怒雎以告魏相魏相魏之諸公子曰魏齊魏齊大怒使舎人笞擊雎折脇摺齒雎佯死即卷以簀置厠   中賓客飲者醉更溺雎故僇辱以懲後令無妄   言者雎從簀中謂守曰公能出我必厚謝公守   者乃請出出棄簀中死人魏齊醉曰可矣范雎   得出後魏齊悔復召求之魏人鄭安聞之乃遂   操范雎亡伏匿更名姓曰張禄當此時秦昭王   使謁者王稽於魏鄭安平詐為卒侍王稽王稽   問魏有賢人可與俱西游者乎鄭安平曰臣里   中有張祿先生欲見君言天下事其人有讐不   敢晝見王稽曰夜與俱來鄭安平夜與張祿見   王稽語未究王稽知范雎賢謂曰先生待我於   三亭之南與私約而去王稽辭魏去過載范雎   入秦過湖闗望見車騎從西來范雎曰彼來者   為誰王稽曰秦相穰侯東行縣邑范雎曰吾聞   穰侯專秦權惡内諸侯客此恐辱我我寧且匿   車中有頃穰侯果至勞王稽因立車而語曰闗   東有何變曰無有又謂王稽曰謁君得無與諸   客子俱來乎無益徒亂人國耳王稽曰不敢   即别去范雎曰吾聞穰侯智士也其見事遲鄉   者疑車中有人忘索之於是范睢下車走曰此   必悔之行十餘里果使騎還索車中無客乃已   秦伐宜陽楚王謂陳軫曰寡人聞韓朋巧士也   習諸侯事殆能自免也為其必免吾欲先據之   以加徳焉陳軫對曰舎之王勿據也以韓朋之   智於此困矣今山澤之獸無黠於麋麋知獵者   張綱前而驅已也因還走而冒人至數獵者知   其詐偽舉網而進之麋因得矣今諸侯明知此   多詐偽舉網而進者必衆矣舎之王勿據也韓   朋之智於此困矣楚王聴之宜陽果拔陳軫先   知之也晉中行文子出亡過於縣邑從者曰此   嗇夫公之故人公奚不休舎且待後車文子曰   吾嘗好音此人遺我鳴琴吾好佩此人遺我玉   環是振我過者也以求容於我者吾恐其以我   求容於人也乃去之果収文子後車二乗而獻   之其君矣   魏周趮謂宫他曰為我謂齊王曰以齊資我於   魏請以魏事王宫他曰不可是示之無魏也齊   王必不資于無魏者而以怨有魏者公不如曰   以王之所欲臣請以魏聴王齊王必以公為有   魏也必因公是公有齊也因以有齊魏也   曽從子善相劍者也衛君怨呉王曽從子曰呉   王好劍臣相劍者也臣請為呉王相劍㧞而示   之因為君刺之衛君曰子為之是也非縁義也   為利也且呉强而富衛弱而貧子必往吾恐子   為呉王用之於我也乃逐之   魯丹三説中山之君而不受也因㪚五十金事   其左右復見未語而君與之食魯丹出而不反   舎遂去中山其御曰反見乃始義我何故去之   魯丹曰夫以人言善我必以人言罪我未出境   而公子惡之曰為趙來間中山君因索而罪之   項梁起東阿西北至定陶再破秦軍項羽又斬   李由益輕秦有驕色宋義乃諫項梁曰戰勝而   将驕卒惰者敗今卒少惰矣秦兵日益臣為君   畏之項梁弗聴乃使宋義使於齊道遇齊使者   髙陵君顯曰公將見武信君乎曰然曰臣論武   信君軍必敗公徐行即免死疾行則及禍秦果   悉起兵益章邯擊楚軍大敗之定陶項梁死沛   公項羽去外黄攻陳留髙陵君顯在楚軍見楚   王曰宋義論武信君之軍必敗居數日軍果敗   兵未戰而先見敗徵此可謂知軍矣   唐徳宗以河中為憂李泌曰天下事甚有可憂   者若惟河中不足憂也陛下已還宫闕懐光不   束身歸罪乃虐殺使臣鼠伏河中不日必為帳   下所梟矣   討賊【二十一則】   衛州吁未能和其民石厚問定君於石子石子曰王覲為可曰何以得覲曰陳桓公方有寵於王陳衛方睦若朝陳使請必可得也厚從州吁如陳石碏使吿於陳曰衛國褊小老夫耄矣無能為也此二人者實弑寡君敢即圗之陳人執之而請涖於衛九月衛人使右宰醜涖殺州吁於濮石碏使其宰獳羊肩涖殺石厚於陳君子曰石碏純臣也惡州吁而厚與焉大義滅親其是之謂乎   宋人殺昭公趙宣子請師於靈公以伐宋公曰非晉國之急也對曰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為明訓也今宋人殺其君是反天地而逆民則也天必誅焉晉為盟主而不修天罰將懼及焉公許之乃發令於太廟召軍吏而戒樂正令三軍之鐘鼓必備趙同曰國有大役不鎮撫民而備鐘鼓何也宣子曰大罪伐之小罪憚之襲侵之事陵也是故伐備鐘鼓聲其罪也戰以錞于丁寧儆其民也襲侵宻聲為蹔事也今宋人殺其君罪莫大焉明聲之猶恐其不聞也吾備鐘鼓為君故也乃使旁告於諸侯治兵振旅鳴鐘鼓以至于宋   楚葉公在蔡方城之外皆曰可以入矣子高曰吾聞之以險徼幸者其求無饜偏重必離聞其殺齊管修也而後入白公欲以子閭為王子閭不可遂刼以兵子閭曰王孫若安靖楚國匡正王室而後庇焉啟之願也敢不聽從若將專利以傾王室不顧楚國有死不能遂殺之而以王如高府石乞尹門圉公陽穴宫負王以如昭夫人之宫葉公亦至及北門或遇之曰君胡不胄國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盜賊之矢若傷君是絶民望也若之何不胄乃胄而進又遇一人曰君胡胄國人望君如望歲焉日月以幾若見君面是得艾也民知不死其亦夫有奮心猶將旌君以徇于國而又掩面以絶民望不亦甚乎乃免胄而進遇箴尹固帥其屬將與白公子高曰微二子者楚不國矣棄德從賊其可保乎乃從葉公使與國人以攻白公白公奔山而縊其徒微之生拘石乞而問白公之死焉對曰余知其死所而長者使余勿言曰不言將烹乞曰此事也克則為卿不克則烹固其所也何害乃烹石乞王孫燕奔頯黄氏沈諸梁兼二事國寧乃使寧為令尹使寛為司馬而老于葉   漢齊哀王遺諸侯王書曰髙帝平定天下王諸子弟悼惠王于齊悼惠王薨惠帝使留侯張良立臣為齊王惠帝崩高后用事春秋高聽諸吕擅廢高帝所立又殺三趙王滅梁燕趙以王諸吕分齊國為四忠臣進諫上惑亂不聽今髙后崩皇帝春秋高未能治天下固恃大臣諸將今諸吕又擅自尊官聚兵嚴威刼列侯忠臣矯制以令天下宗廟所以危今寡人率兵入誅不當為王者漢聞齊發兵而西相國吕產乃遣大將軍灌嬰東撃之灌嬰至滎陽乃謀曰諸吕將兵居闗中欲危劉氏而自立我今破齊還報是益吕氏資也乃留兵屯滎陽使使諭齊王及諸侯與連和以待吕氏之變而共誅之   晉元帝作相以熊逺為主簿時傳北陵被發帝將舉哀逺上疏 園陵既不親行承言之者未可為定且園陵非一而直言侵犯逺近弔問答之宜當有主謂應更遣使攝河南尹按行得審問然後可發哀即宜命將至洛修復園陵討除逆類昔宋殺無畏莊王奮袂而起衣冠相追于道軍成宋城之下況此酷辱之大耻臣子奔馳之日夫修園陵王孝也討逆叛至順也救社稷至義也恤遺黎至仁也若修此四道天下響應無思不服矣昔項羽殺義帝以為罪漢祖哭之以為義劉項存亡在此一舉羣賊豺狼弱于往日惡逆之甚重于丘山大晉受命未改于上兆庶謳吟德思于下今順天下之心命貔貅之士鳴檄前驅大軍後至威風赫然聲振朝野則上副西土義士之情下允海内延頸之望矣屬有杜弢之難不能從   東海王越舉兵下邳孫惠詭稱南嶽逸士秦祕之以書干越 天禍晉國遘兹厄運歴觀危亡其萌有漸枝葉先零根株乃斃伏惟明公咨叡哲之才應神武之畧承衰亂之餘當傾險之運側身昏讒之俗跼蹐凶諂之間執夷正立則取疾姦佞抱忠懐直則見害賊臣餔糟非聖性所堪茍免非英雄之節是以感激於世發憤忘身抗辭金門則蹇諤之言顯扶翼皇家則匡主之功著事雖未集大命有在夫以漢祖之賢猶有彭城之耻魏武之能亦有濮陽之失孟明三退終於致果句踐喪衆期於擒吳今明公名著天下聲振九域公族歸美萬國宗賢加以四王齊聖仁明篤友急難之感同奬王室股肱爪牙足相維捍皇穹無親惟德是輔惡盈福謙鬼神所讚以明公達存亡之符察成敗之變審所履之運思天人之功虎視東夏之藩龍躍海隅之野西諮河間南結征鎮東命勁吳銳卒之富北有幽并率義之旅宣諭青徐啟示羣王旁收雄俊廣延秀傑糾合携貳明其賞信仰惟天子䝉塵鄴宫外矯詔命擅誅無辜豺狼簒噬其事無逺夫心火傾移喪亂可必太白横流兵家攸杖歲鎮所去天厭其德象著明讁譴彰見違天不祥奉時必尅明公思安危人神之應慮禍敗前後之徵勞謙日昃之德躬吐握求賢之義傾府竭庫以振貧乏將有濟世之才渭濱之士含竒謨于朱唇握神䇿于玉掌逍遙川嶽之上以俟真人之求目想不世之佐耳聽非常之輔舉而任之則元勳建矣祕之不天值此衰運竊慕墨翟申包之誠跋涉荆棘重繭而至櫛風沐雨來承禍難思以管穴毗佐大猷道險時吝未敢自顯伏在川泥繋情宸極謹先白箋以啟天慮若猶沉吟際㑹徘徊二端徼幸在險請從恕宥之例明公今旋軫臣子之邦宛轉名義之國指麾則五岳可傾呼噏則江湖可竭況履順討逆執正伐邪是烏獲摧氷賁育拉朽猛獸吞狐泰山壓卵因風燎原未足方也今時至運集天與神助復不能鵲起于慶命之㑹拔劍于時哉之機恐流濫之禍不在一人自先帝公王海内名士近者死亡皆如蟲獸尸元曵于糞壤形骸捐于溝澗非其口無忠貞之辭心無義正之節皆希目下之小生而惑終焉之大死凡人知友猶有刎頸之報朝廷之内而無死命之臣非獨祕之所耻惜乎晉世之無人久矣今天下喁喁四海注目社稷危而復安宗廟替而復紹惟明公兄弟為能濟皇猷國之存亡在斯舉矣祕之以不才之資而值危亂之運竭其狗馬之節加之忠貞之心左屬平亂之鞬右握滅逆之矢控馬鵠立計日俟命時難獲而易失機速變而成禍介如石焉實無終日自求多福惟君裁之越省書榜道以求之惠乃出見越即以為記室叅軍專掌文疏豫叅謀議   元帝時杜弢作逆江湘流王敦不能制朝廷深以為憂王鑒上疏勸帝征之 天禍晉室四海傾覆䘮亂之極開闢未有明公遭歴運之厄當陽九之㑹聖躬負伊周之重朝廷延匡合之望方將振長轡而御八荒掃河漢而清天塗所藉之資江南之地葢九州之隅角垂盡之餘人耳而伯越鴟視于五嶺蠻蜀狼顧于湘漢江州蕭條白骨塗地豫章一郡十殘其八繼以荒年公私虚匱倉庫無旬月之儲三軍有絶乏之色賦歛搜奪周而復始卒散人流相望于道殘弱之源日深全勝之勢未舉鑒懼雲旗反斾元戎凱入未在旦夕也昔齊旅未期而申侯懼其老況暴甲三年介胄生蟣蝨而可不深慮者哉江本六郡之地一州封域耳若兵不時戢人不堪命三江受敵彭蠡振搖是賊踰我垣墻之内闚我室家之好黷武之衆易動驚弓之鳥難安鑒之所甚懼也去年已來累喪偏將軍師屢失送死之冦兵厭奔命賊量我力矣雖繼遣偏裨懼未足成功也愚謂尊駕宜親幸江州然後方召之臣其力可得而宣熊羆之士其銳可得而奮進左軍于武昌為陶侃之重建名將于安成連甘卓之壘南望交廣西撫蠻夷要害之地勒勁卒以保之深溝堅壁按精甲而守之六軍既贍戰士思奮爾乃乘隙騁竒擾其窟穴顯示大信開以生塗杜弢之頸固以鎖于麾下矣議者將以大舉役重人不可擾鑒謂暫擾以制敵愈于放敵而常擾也夫四體者人之所甚愛茍宜伐病則削肌刮骨矣然守不可虚鑒謂王導可委以蕭何之任或以小賊方斃不足動千乘之重鑒見王彌之初亦小冦也官軍不重其威狡逆得肆其變卒令温懷不守三河傾覆致有今日之弊此已然之明驗也蔓草猶不可長況虎兕之冦乎當五伯之世將非不良士非不勇征伐之役君必親之故齊桓免胄于邵陵晉文擐甲于城濮昔漢高光武二帝征無逺近敵無大小必手振金鼓身當矢石櫛風沐雨壺漿不贍馳騖四方匪皇寧處然後皇基克搆元勳以融今大弊之極劇于曩代崇替之命係我而已欲使鑾旂無野次之役聖躬逺風塵之勞而大功坐就鑒未見其易也魏武既定中國親征柳城旍盧龍之嶺頓轡重塞之表非有當時烽燧之虞蓋一日縱敵終身之患雖戎輅險不以為勞況急于此者乎劉德躬登漢山而夏侯之烽摧吳偽祖親泝長江而關羽之首懸袁紹猶豫後機挫衂三分之勢劉表卧守其衆卒亡全楚之地歴觀古今撥亂之主雖聖賢未有高拱閒居不勞而濟者也前鑒不逺可謂蓍龜議者或以當今暑夏非出軍之時鑒謂今宜嚴戒須秋而動高風啓塗龍舟電舉曾不十日可到豫章豫章去賊尚有千里之限但臨之以威靈則百勝之理濟矣既掃清湘野滌蕩楚郢然後班爵序功酬將士之勞卷甲韜旗廣農桑之務播愷悌之惠除煩苛之賦比及數年國富兵强龍驤虎步以威天下何思而不服何往而不濟桓文之功不難懋也今惜一舉之勞而緩垂死之冦誠國家之大耻臣子之深憂也鑒以凡瑣謬奬育思竭愚忠以補萬一蒭蕘之言聖王不棄戍卒之謀先后採之乞留神鑒思其所陳疏奏帝深納之時方拓定江南未遑北伐祖逖進說曰晉室之亂非上無道而下怨叛也由藩王争權自相誅滅遂使戎狄乗隙毒流中原今遺黎既被殘酷人有奪撃之志大王誠能發威命將使若逖等為之統主則郡國豪傑必因風向赴沉溺之士忻于來蘇庶幾國耻可雪願大王圖之帝乃以逖為奮威將軍豫州刺史給千人廪布三千疋不給鎧仗使自招募仍將本流徙部曲百餘家渡江中流擊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辭色壯烈衆皆慨嘆屯于江隂起冶鑄兵器得二千餘人而後進   温嶠聞蘇峻之徵也慮必有變求還朝以備不虞弗聽未幾而蘇峻果反嶠屯㝷陽遣督䕶王愆期西陽太守鄧嶽鄱陽内史紀瞻等率舟師赴難及京師傾覆嶠聞之號慟人有之者悲哭相對俄而庾亮來奔宣太后詔進嶠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嶠曰今日之急殄冦為先未效勳庸而逆受榮寵非所聞也何以示天下乎固辭不受時亮雖奔敗嶠每推崇之分兵給亮遣王愆期等要陶侃同赴國難侃恨不受顧命不許嶠初從之後用其部將毛寳說復固請侃行初嶠與庾亮相推為盟主嶠從弟充言於嶠曰征西位重兵强宜共推之嶠於是遣王愆期奉侃為盟主侃許之遣督䕶龔登率兵詣嶠嶠於是列上尚書陳峻罪狀有衆七千灑泣登舟移告四方征鎮曰賊臣祖約蘇峻同惡相濟用生邪心天奪其魄死期將至譴負天地自絶人倫冦不可縱宜増軍討撲輒屯次湓口即日䕶軍庾亮至宣太后詔冦逼宫城王旅撓敗出告藩臣謀寧社稷後將軍郭默冠軍將軍趙奮武將軍龔保與嶠督䕶王愆期西陽太守鄧嶽鄱陽内史紀瞻率其所領相尋而至逆賊肆凶陵蹈宗廟火延宫掖矢流太極二御幽逼宰相困迫殘虐朝士刼辱子女承問悲惶精魂飛散嶠闇弱不武不能徇難哀恨自咎五精摧殞慚負先帝託寄之重義在畢力死而後已今躬率所統為士卒先催進諸軍一時電擊西陽太守鄧嶽尋陽太守褚誕等連旗相繼宣城内史桓彛已勒所屬屯濱江之要江夏相周撫乃心求征軍已向路昔包胥楚國之微臣重趼致誠義感諸侯藺相如趙邦之陪耻君之辱按劍秦庭皇漢之季董卓作亂刼遷獻帝虐害忠良闗東州郡相率同盟廣陵功曹臧洪郡之小吏耳登壇喢血涕淚横流慷慨之節實厲羣后況今居台鼎據方州列名邦受國恩者哉不期而㑹不謀而同不亦宜乎二賊合衆不盈五千且外畏胡寇城内饑乏後將軍郭默即于戰陳俘殺賊千人賊今雖殘破都邑其宿衛兵人即時出散不為賊用且祖約情性褊阨忌尅不仁蘇峻小子惟利是視殘酷驕猜權相假合江表興義以抗其前强胡外冦以躡其後運漕隔絶資食空懸内乏外孤勢何得久羣公征鎮職在禦侮征西陶公國之者德忠肅義正勳庸著諸方鎮州郡咸齊斷金同禀規畧以雪國耻茍利社稷死生以之嶠雖怯劣忝據一方頼忠賢之規文武之助君子竭誠小人盡力高操之士被褐而從戎負薪之徒匍匐而赴命率其私僕致其私杖人士之誠竹帛不能載也豈嶠無德而致之哉士禀義風人感皇澤且䕶軍庾公帝之元舅德望隆重率郭後軍趙龔三將與嶠戮力得有資慿且悲且慶若朝廷之不泯也其各明帥所統無後事機賞募之信明如日月有能斬約峻者封五等侯賞布萬疋夫忠為令德為仁由已萬里一契義不在言也時陶侃雖許自下而未發復追其督䕶龔登嶠重與侃書曰僕謂軍有進而無退宜増而不可減近已移檄逺近言于盟府尅後月半大舉南康建安晉安三郡軍並在路次同赴此㑹惟須仁公所統至便齊進耳仁公今召軍還疑惑逺近成敗之由將在于此僕才輕任重實慿仁公篤愛逺禀成規至于首啟戎行不敢有辭僕與仁公當如常山之蛇首尾相衛又唇齒之喻也恐惑者不達高㫖將謂仁公緩于討賊此聲難追僕與仁公並受方岳之任安危休戚理既同之且自頃之顧綢繆往來情深義重著于士人之口一旦有急亦望仁公悉衆見救況社稷之難惟僕偏當一州州之文武莫不翹企假令此州不守約峻樹置官長於此荆楚西逼强胡東接逆賊因之以饑饉將來之危乃當甚于此州之今日也以大義言之則社稷顛覆主辱臣死公進當為大晉之忠臣叅桓文之義開國承家銘之天府退當以慈父雪愛子之痛約峻凶逆無道囚制人士裸其五形近日來者不可忍見骨肉生離痛感天地人心齊一咸皆切齒今之進討若以石殺卵耳今出軍既緩復召兵還人心乖離是為敗于幾成也願深察所陳以副三軍之望峻時殺侃子瞻由是侃激勵遂帥所統與嶠亮同赴京師戎卒六萬旌旗七百餘里鉦鼓之聲震于百里直指石頭次于蔡洲侃屯查浦嶠屯沙門浦時祖約據歴陽與峻為首尾見嶠等軍盛謂其黨曰吾本知嶠能為四公子之事今果然矣峻聞嶠將至逼大駕幸石頭時峻軍多馬南軍杖舟楫不敢輕與交鋒用將軍李根計據白石築壘以自固使庾亮守之賊步騎萬餘來攻不下而退追斬二百餘級嶠又于四望磯築壘以逼賊曰賊必争之設伏以逸待勞是制賊之一竒也是時義軍屢戰失利嶠軍食盡陶侃怒曰使君前云不憂無將士惟得老僕為主耳今數戰皆北良將安在荆州接胡蜀二虜倉廩當備不虞若復無食僕便欲西歸更思良算但今歲計殄賊不為晚也嶠曰不然自古成監師克在和光武之濟昆陽曹公之拔官渡以寡敵衆仗義故也峻約小豎為海内所患今日之舉決在一戰峻勇而無謀藉驕勝之勢自謂無前今挑之戰可一鼓而擒也奈何舍垂立之功設進退之計且天子幽逼社稷危殆四海臣子肝腦塗地嶠等與公並受國恩是致命之日事若克濟則臣主同祚如其不捷身雖灰滅不足以謝責于先帝今之事勢義無旋踵騎猛獸安可中下哉公若違衆獨反人心必沮沮衆敗事義旗將迴指于公矣侃無以對遂留不去嶠于是創建行廟廣設壇塲告皇天后土祖宗之靈親讀祝文聲氣激流涕覆面三軍莫能仰視其日侃督水軍向石頭亮嶠等率精勇一萬從白石以挑戰時峻勞其將士因醉突陣馬躓為侃將所斬峻弟逸及子碩嬰城自固嶠乃立行臺布告天下凡故吏二千石臺郎御史以下皆令赴臺于是至者雲集司徒王導因奏嶠侃録尚書遣問使宣㫖並讓不受賊將匡衡以臺城來降為逸所擊求救于嶠江州别駕羅洞曰今水暴長救之不便不如攻榻杭榻杭軍若敗術圍自解嶠從之遂破賊石頭軍奮威長史滕含抱天子奔於嶠船時陶侃雖為盟主而處分規畧一出于嶠郄鑒聞祖約蘇峻反欲率所領東赴詔以北冦不許于是遣司馬劉矩領三千人宿衛京都尋而王師敗績矩遂退還中書令庾亮宣太后口詔進鑒為司空鑒去賊密邇城孤糧絶人情業業莫有固志奉詔流涕設壇塲刑白馬大誓三軍曰賊臣祖約蘇峻不恭天命不畏王誅凶戾肆迸干國之紀陵汨五常侮弄神器遂制脅幽主拔本塞源殘害忠良禍虐黎庶使天地神祇靡所依歸是以率土怨酷兆庶泣血咸願奉辭伐罪以除元惡昔戎狄泯周齊桓糾盟董卓陵漢羣后致討義存君親古今一也今主上幽危百姓倒懸忠臣正士志存報國凡我同盟既盟之後戮力一心以救社稷若二冦不梟義無偷安有渝此盟明神殛之鑒登壇慷慨三軍争為用命乃遣將軍夏侯長等間行謂平南將軍温嶠曰今賊欲謀挾天子東入㑹稽宜先立營壘屯據要害既防其越逸又斷賊糧運然後静鎮京口清壁以待賊賊攻城不拔野無所掠東道既斷糧運自絶不過百日必自潰矣嶠深以為然及陶侃為盟主進鑒都督州八郡軍事時撫軍將軍王舒輔軍將軍虞潭皆受鑒節度率衆渡江與侃㑹于茄子浦鑒築白石壘而據之㑹舒潭戰不利鑒與後將軍郭默還丹徒立大業曲阿庱亭三壘以拒賊而賊將張健來攻大業城中乏水郭默窘迫遂突圍而出三軍失色叅軍曹納以為大業京口之捍一旦不守賊方軌而前勸鑒退還廣陵以俟後舉鑒乃大㑹僚佐責納曰吾先帝厚顧荷託付之重正復捐軀九泉不足以報今强冦在郊衆心危迫君腹心之佐而生長異端當何以率先義衆鎮一二軍邪將斬之久而乃釋㑹峻死大業圍解蘇逸等走呉興鑒叅軍李閎追斬之降男女萬餘口   甘卓為安南將軍梁州刺史假節督沔北諸軍鎮襄陽卓外柔内剛為政簡惠善于綏撫估稅悉除市無二價州境所有魚池先恒責稅卓不收其利皆給貧民西土稱為惠政王敦稱兵遣使告卓卓乃偽許而心不同之及敦升舟而卓不赴使叅軍孫雙詣武昌諫止敦敦聞雙言大驚曰甘侯前與吾語云何而更有異正當慮吾危朝廷邪吾今下唯除姦凶耳卿還言之事濟當以甘侯作公雙還報卓卓不能決或說卓且偽許敦待敦至都而討之卓曰昔陳敏之亂吾亦先從後圖而論者謂懼逼而謀之雖吾情本不爾而事實有似心恒愧之今若復爾誰能明我時湘州刺史譙王承遣主簿鄧騫說卓曰劉大連雖乘權寵非有害于天下也大將軍以其私憾稱兵象魏雖託討亂之名實失天下之望此忠臣義士匡救之時也昔魯連匹夫猶懐蹈海之志況受任方伯位同體國者乎今若因天人之心倡桓文之舉仗大順以掃逆節擁義兵以勤王室斯千載之運不可失也卓笑曰桓文之事吾豈所能至于盡力國難乃其心也當共詳思之叅軍李梁說卓曰昔隗囂亂隴右竇融保河西以歸光武今日之事有似于此將軍有重名于天下但當推亡固存坐而待之使大將軍勝方當崇將軍以方面之重如其不勝朝廷必以將軍代之何憂不富貴而釋此廟勝決存亡于一戰耶騫謂梁曰光武創業中國未平故隗囂斷隴右竇融兼河西各據一方鼎足之勢故得文服天子從容顧望及海内已定君臣正位終于隴右覆傾河西入朝何則向之文服義所不容也今將軍之于本朝非竇融之喻也襄陽之于大府非河西之固也且人臣之義安忍國難而不陳力何以北面于天子耶使大將軍平劉隗還武昌增石城之守絶荆湘之粟將軍安歸乎勢在人手而曰我處廟勝未之聞也卓尚持疑未決騫又謂卓曰今既不義舉又不承大將軍檄此必至之禍愚智所見也且議者之所難以彼强我弱是不量虚實也今大將軍兵不過萬餘其留者不能五千而將軍見衆既倍之矣將軍威名天下所聞也此府精銳戰勝之兵也擁强衆藉威名仗節而行豈王含所能御哉遡流之衆勢不自救將軍之舉武昌若摧枯拉朽何所顧慮乎武昌既定據其軍實鎮撫二州施惠士卒使還者如歸此吕䝉所以剋敵也如是大將軍可不戰而自潰今釋必勝之䇿安坐以待危亡不可言知計矣願將軍熟慮之時敦以卓不至慮在後為變遣叅軍樂道融苦要卓俱下道融本欲背敦因說卓襲之卓既素不欲從敦得融說遂決曰曰吾本意也乃與巴東監軍栁純南平太守夏侯承宜都太守譚該等十餘人俱露檄逺近陳敦肆逆率所統致討   唐代宗時朱泚等圍劉文喜于涇州久不拔徵發餽運内外騷然朝臣上書請赦文喜者不可勝紀上曰微蘖不除何以令天下文喜使其將劉海賔入奏海賔言于上曰臣必為陛下梟其首以獻但文喜今所求者節而已願陛下姑與之文喜必怠則臣計得施矣上曰名器不可假人爾能立效固善我節不可得也使歸以告而攻之如初減御膳以給軍士城中將士賜予如故城中勢窮海賔與諸將共殺文喜傳首而原州竟不果城安禄山之至藁城也常山太守顔杲卿力不能拒同長史袁履謙往迎之禄山輒賜杲卿金紫質其子於軍使守常山又使其將李欽凑將數千餘人守井陘口以備西軍杲卿歸塗中指其衣謂履謙曰何為著此履謙悟其意乃隂與杲卿謀起兵討禄山至是將起兵馮䖍賈深崔安石翟萬德張通幽等皆預其謀又遣人詣太原尹王承業密與相應㑹從真卿自平原遣甥盧逖潛告杲卿欲連兵斷禄山歸路以緩其西入之謀時禄山遣高邈詣幽州徵兵未還杲卿以禄山命召李欽湊使率衆受犒醉而斬之悉散井陘之衆賊將高邈何千年適至皆擒之千年謂杲卿曰此郡應募烏合難以臨敵宜深溝高壘勿與争鋒視朔方軍至併力齊進傳檄趙魏斷燕薊腰膂彼則成擒矣今且宜聲云李光弼兵出井陘因使人說張獻誠云足下所將多團練之兵難以當山西勁兵獻誠必解圍遁去此亦一竒也杲卿說用其䇿獻誠果遁去兵皆潰杲卿乃使人入饒陽城慰勞將士於是河北諸郡響應凡十七郡皆朝廷兵合二十萬其附禄山者唯范陽盧龍宻雲漁陽汲鄴六郡而已李晟大陳兵諭以收復京城引所獲諜人示之飲之酒給錢而縱之召諸將問兵所從入皆請先取外城據坊市然後北攻宫闕晟曰坊市狹隘賊若伏兵格鬬非官軍之利也今賊重兵皆聚苑中不若自苑北攻之潰其腹心賊必奔亡如此則宫闕不殘坊市無擾䇿之上者也諸將皆曰善乃牒渾瑊駱元光尚可孤刻期集于城外尚可孤敗泚將仇敬忠于藍田西斬之李晟移軍於光泰門外方築壘泚兵大至晟縱兵撃之賊敗走明日晟復出兵諸將請待西師至夾攻之晟曰賊數敗已破膽不乘勝取之使其成備非計也賊出戰屢敗晟使兵馬使李演王佖將騎兵史萬頃將步兵直抵苑墻晟先開墻二百餘步賊柵斷之晟怒欲斬萬頃等萬頃率衆拔柵而入佖演繼之賊衆大潰諸軍分道並入且戰且前凡十餘合賊不能支皆潰張光晟勸泚出亡泚乃與姚令言率餘衆西走光晟降晟遣兵馬使田子竒以騎兵追泚令諸軍曰晟頼將士之力克清宫禁長安士庶久陷賊庭若小有震驚非弔民伐罪之意晟與公等室家相見非晩五日内無得通家信大將高明曜取賊妓尚可孤軍士取賊馬晟皆斬之軍中股栗公私安堵秋毫無犯是日渾瑊戴休顔韓遊環亦克咸陽晟斬泚黨李希清等于市表守節不屈者劉迺蔣沇等遣掌書記于公異作露布上行在曰臣已肅清宫禁灑掃陵寢鐘簴不移廟貌如故上覽之泣下曰天生李晟以為社稷非為朕也晟之在渭橋也熒惑守歲久之乃退賓佐皆賀晟曰天子野次臣下知死敵而已天象高逺誰得知之既克長安乃謂之曰曏非相距也吾聞五星嬴縮無常萬一復來守嵗吾軍不戰自潰矣皆謝曰非所及也德宗時連年旱蝗資糧匱竭言事者多請赦李懷光李晟上言赦懷光有五不可河中距長安纔三百里同州當其衝多兵則未為示信少兵則不足隄防忽驚東偏何以制之一也今赦懷光必以晉絳慈隰還之渾瑊既無所詣康日知又應遷移土宇不安何以奬勵二也陛下連兵一年討除小醜兵力未窮遽赦其罪今西有吐蕃北有回紇南有淮西觀我强弱必起窺覦三也懷光既赦則朔方將士皆應叙勳行賞今府庫方虚賞不滿望是愈激之使叛四也既解河中罷諸道兵賞典不舉怨言必起五也今河中斗米五百蒭藁日盡陛下但勑諸道圍守旬時彼必有内潰之變何必養腹心之疾為他日之悔哉   憲宗討淮西久未有功遣裴度詣行營宣慰察用兵形勢度還言淮西必可取之狀且曰觀諸將惟李光顔勇而知義必能立功既而光顔數敗賊軍上以度為知人知制誥韓愈亦言淮西三小州殘弊困劇之餘而當天下之全力其破敗可立而待然所未可知者在陛下斷與不斷耳因言諸道發兵各二三千人勢力單弱心孤意怯難以有功環賊諸州壤地連接村落百姓悉有兵器習於戰鬬識賊深淺皆願自備衣糧保䕶鄉里若令召募立可成軍乞悉罷諸道軍募士人以代之 諸軍討淮西四年不克饋運疲弊民至有以驢耕者上亦病之宰相李逢吉等競言師老財竭意欲罷兵度獨無言上問之度曰臣誓不與此賊俱生今請自往督戰且元濟勢實窘廹但諸將心不一不迸力廹之故未降耳若臣自詣行營諸將恐臣奪其功必争進破賊矣上悅從之度奏刑部侍郎馬總為宣慰副使右庻子韓愈為行軍司馬將行言於上曰臣若滅賊則朝天有期賊在則歸闕無日上為之流涕御通化門送之李逢吉不欲討蔡翰林學士令狐楚與逢吉善度恐其合中外之勢以沮軍事乃請改制書數字且言其草制失辭罷之度遂行以郾城為治所先是諸道皆有中使監陳進退不由主將勝則先使獻捷不利則陵挫百端度悉奏去之諸將始得專其軍事戰多有功   裴度病瘡臥二旬詔以衛兵宿其第中使問訊不絶或請罷度官以安恒鄆之心上怒曰若罷度官是姦謀得成朝廷無復綱紀吾用度一人足破二賊遂以度為相度言淮西心腹之疾不得不除且朝廷業已討之兩河跋扈者將視此為高下不可中止上以為然悉以用兵事委度討賊愈急初德宗多猜忌朝士有相過從者金吾皆伺察以聞宰相不敢私第見客度奏今冦盜未平宰相宜招延四方賢才與叅謀議請于私第見客許之陳敬瑄遣兵討韓秀昇屈行從皆為所敗江淮貢賦斷絶雲安淯井路不通乏鹽敬瑄乃奏以高仁厚為行軍司馬將兵三千以討之行遇敗兵還走仁厚叱之即日斬都虞侯一人更令修娖部伍乃召耆老詢以山川蹊徑及賊寨所據喜曰賊精兵盡在舟中使老弱守寨而資糧皆在寨中此所謂重戰輕防其敗必矣乃兵江上為欲涉之狀賊晝夜禦備遣兵挑戰仁厚不應潛遣勇士千人攻焚其寨賊救之不及資糧蕩盡仁厚復募善游者鑿其舟底相繼皆沈賊惶惑不能相救仁厚遣兵于要路邀激且招之賊衆執秀昇行從以降仁厚詰之曰何故反秀昇曰自大中皇帝晏駕天下無復公道紐解綱絶今日反者豈惟秀昇几上之肉惟所烹醢耳仁厚愀然命善食而械之獻于行在斬之   宋仁宗以元昊勢益猖獗遣翰林學士晁宗慤即陜西問攻守之策夏竦等具一說令副使韓琦判官尹洙詣闕奏之帝取攻策執政以為難杜延亦曰徼倖成功非萬全計帝不聽詔鄜延涇原會兵期以正月進討范仲淹言正月塞外大寒我師暴露不如俟春深賊馬瘦人饑勢易制且鄜延宻邇靈夏西羌必由之地第按兵不動以觀其釁許臣稍以恩信招徠之不然情意阻絶臣恐偃兵無期矣乞留鄜延一路以備招納或擇利進城廢砦以牽制元昊帝從之仍詔仲淹與琦等同謀可以應機乘便即仍出師琦亦奏言兩路協力尚懼未能大剉黠虜若鄜延以牽制為名則是委涇原孤軍嘗于賊手非計之得乞督令鄜延進兵同入帝以奏示仲淹仲淹言臣與琦等皆一心非有怯弱但戰者危事一或差失則平定之期轉延歲月況横山藩部散居亦多設堡控扼兵少則難追多則難進未見其利琦又令尹洙至延州議仲淹堅執不可琦復上疏曰仲淹意在招納使朝廷强之終非已謀將佐聞之必無銳志臣以賊昊傾國入冦不過四五萬老弱婦女舉族而行吾逐路之兵自守勢分力弱故遇敵不支若大軍併出鼓行而前乘賊驕惰破之必矣今中外不究此故遂乃待賊太過屯二十萬重兵只守界壕中夏之弱自古未有臣恐邊障日虚士氣日喪經費益蹙師老思歸賊乘此有吞陜右之心乞别命近臣以觀賊隙如可進討斷在不疑朝廷終難之分秦鳳涇原環慶鄜延為四路各置使時韓琦知秦州王㳂知渭州范仲淹知慶州龎籍知延州詔分領之張方平言涇原最當賊衝王㳂未愜人望不當與琦等同力不報琦上言請于鄜慶渭三州各更益兵三萬人拔用有勇略將帥統領訓練預分部曲逺斥堠于西賊舉動之時先據要害來則命駐劄之兵觀利整陣併力擊之又于西賊未集之時出三州已整之兵淺入大掠或破其和市招其種落築壘拓地别立經制朝廷節儉省費傾内帑三分之一分助邊用使行間覘賊如此則二三年間賊力漸屈平定有期矣自元昊反延州城砦焚掠殆盡籍至稍葺治之戍兵十萬無壁壘皆散處城中肅然莫敢犯法籍命部將狄青將萬人築招安砦于橋子谷旁以斷冦出入之路又使周美襲取承平砦王信築龍安砦悉復所亡地築十一城延民以安初元昊陰誘屬羌為助而環慶酋長六百餘人約為鄉導事尋露仲淹以其反覆不常至部即奏行邊以詔書犒賞諸羌閱其人馬為立條約諸羌皆受命自是為中國用羌人親愛之呼為龍圗老子仲淹以慶州西北馬鋪砦當後橋川口在賊腹中欲城之度賊必争宻遣其子純佑與蕃將趙明先據其地引兵隨之諸將不知所向行至柔逺版築皆具旬日城成即大順城也賊覺以三萬騎來戰佯北仲淹戒勿追已而果有伏大順即城而白豹金湯皆不敢犯環慶自此寇盜益少仲淹在邊純佑年方冠與將卒錯處鈎深摘隠得其材否由是仲淹任人無失所向有功矣   高宗時扈從統制苗傅劉正彥刼帝傳位于魏國公旉請隆祐太后臨朝改元赦書至平江張浚命守臣湯東野祕不宣既而得苗傅等所傳檄浚慟哭召東野及提刑趙哲謀起兵討之時傅令張俊以三百人赴秦鳳而以餘兵屬他將俊知其偽拒不受軍士洶湧俊諭之曰當詣張侍郎決之即引所部八千人至平江浚見俊語故相持而泣且諭俊以將起兵問罪俊泣拜曰此須侍郎濟以機術毋驚動乘輿也赦至江寧吕頥浩曰是必有兵變其子抗曰主上春秋鼎盛二帝塵沙漠日望拯救其肯遽遜位于㓜冲乎灼知兵變無疑也即遣人寓書于浚浚以頤浩有威望能斷大事乃答書約共起兵且告劉光世于鎮江令以兵來㑹頤浩得浚書因上疏請復辟遂以兵發江寧舉鞭誓衆士皆感厲張浚又念傅等居中欲得辯士往說之節制司叅議官馮轓請行浚遣之至杭見傅等折以正義令早反正劉正彥遣轓約浚至杭浚命張俊分兵扼呉江上疏請復辟苗傅等謀除浚禮部尚書命將所部詣行在俊以大兵未集未敢誦言討賊乃託云張俊驟回人情震讋不可不少留以撫其軍㑹韓世忠自鹽城由海道將赴行在至常熟張俊聞之曰世忠來事濟矣因白浚以書招之世忠得書以酒酬地曰誓不與此賊共戴天至平江見浚慟哭曰今日之事世忠願與張俊任之公無憂也浚因大犒俊世忠將士衆皆感憤于是令世忠帥兵赴闕戒之曰投鼠忌器事不可急急則恐有他變宜趨秀州據糧道以俟大軍之至世忠發平江至秀州稱疾不行而大修戰具傅等聞之始懼欲拘世忠妻子以為質朱勝非紿傅曰不若遣之使迓世忠而慰撫之則平江諸人益安矣傅從之乃白太后封世忠妻梁氏為安國夫人俾迓世忠梁氏疾驅出城一日夜㑹世忠于秀州勝非喜曰二兇真無能為也張浚復遣馮轓往杭因報書于正彥曰自古言涉不順謂之指斥乘輿事涉不遜謂之震驚宫闕廢立之事謂之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者族今建炎皇帝不聞失德一旦遜位豈所宜聞傅等得書而恐乃遣苗瑀馬柔吉將重兵扼臨平亟除俊世忠節度使而誣俊欲危社稷責黄州團練副使郴州安置浚等皆不受頤浩將至平江浚乘輕舟迓之咨以大計頤浩曰曩諫開邊幾死宦官之手承乏漕挽幾陷燕雲之域今事不諧不過赤族為社稷死豈不快乎浚壯其言既而劉光世兵亦至浚乃草檄聲傅正彥之罪以韓世忠為前軍張浚翼之劉光世為遊撃頤浩浚總中軍光世分兵殿後太后降㫖睿聖皇帝處分兵馬重事以浚同知樞密院事李邴鄭㲄並同簽書院事浚頤浩等發平江上疏乞建炎皇帝還即尊位傅等聞之憂恐不知所為朱勝非謂之曰勤王之師未進者使是間自反正耳不然下詔帥百官六軍請帝還宫公等置身何地乎即召李邴張守作百官章及太后手詔賜傅正彥鐵劵傅等遂率百官朝于睿聖宫帝慰勞之傅正彦以手加額曰聖天子度量如是也傅黨張逵曰趙氏安苗氏危矣吕頤浩張浚軍次秀州頤浩諭諸將曰今雖反正而賊猶握兵居内事若不濟必反以惡名加我翟義徐敬業可監也進次臨平苗翊馬柔吉負山阻水為陣中流植鹿角以便行舟韓世忠舍舟力戰張俊劉光世繼之翊衆少却世忠復舍馬操戈而前令將士曰今日當以死報國面不被數矢者皆斬于是士卒争用命翊引神臂弩持滿以待世忠瞑目大呼挺刃突前翊衆辟易矢不及發遂敗走勤王兵入北闗傅正彦急趨都堂取鐵劵擁精兵二千夜開湧金門以走犯富陽新城二縣將南趨閩中頤浩浚入城世忠手執王世修以屬吏頤浩浚入見伏地涕泣待罪帝問勞再三謂浚曰曩在睿聖兩宫隔絶一日啜羮忽聞貶卿不覺覆手念卿被謫此事誰任解所服玉帶賜之帝握世忠手慟哭曰中軍統制呉湛佐逆為最尚留朕肘腋能先誅乎世忠即謁湛手握與語折其中指與王世修俱斬于市逆黨王元左言馬瑗范仲熊葉右武皆貶 韓世忠言賊擁精兵距甌閩甚邇儻成巢穴卒未可滅帝詔世忠與劉光世追討之世忠自衢信進至浦城之漁梁驛與苗傅劉正彦遇世忠步走挺戈而前賊望見咋曰此韓將軍也皆驚潰遂擒正彥及傅弟翊王德亦執苗瑀斬馬柔吉傅亡入建陽縣人詹剽執之獻于世忠世忠悉送行在斬之帝手書忠勇二字掲旗以賜世忠   楊巨源謀討呉曦乃隂與曦將張林朱邦寧及忠義士朱福等深相結眉州人程夢錫知之以告轉運使安丙丙時稱疾未視事乃屬夢錫以書致巨源延之臥所巨源曰先生而為逆賊丞相長史邪丙號哭曰目前兵將我所知不能奮起必得豪傑乃滅此賊巨源曰非先生不足以主此事非巨源不足以了此事㑹興州中軍正將李好義亦結軍士李貴進士楊君玉李坤辰李彪等數千人謀誅曦好義曰此事誓死報國救四屬生靈但曦死後若無威望者鎮撫恐一變未息一變復生欲奉安丙主事使坤辰來邀巨源與㑹巨源往與約還報丙丙大喜始出視事君王與白子申共草宻詔畧曰惟干戈省厥躬既昩聖賢之戒雖犬馬識其主乃甘夷虜之臣邦有常刑罪在不赦二月乙亥未明好義帥其徒七十四人入偽宫時偽宫門洞開好義大呼而入曰奉朝廷宻詔以安長史為宣撫令我誅反賊敢抗者夷其族曦衛兵千餘聞有詔皆棄挺而走巨源持詔乘馬自稱奉使入内户曦啟户欲逸李貴郎前之刃中曦頰曦反撲貴于地好義急呼王煥斧其腰曦始縱貴貴遂斫其首馳告丙宣詔軍民拜舞聲動天地持曦首撫定城中市不易肆盡收曦黨殺之衆推丙權四川宣撫使巨源權參贊軍事丙陳曦所以反及矯制平賊便宜賞功狀上疏自劾待罪函曦首及違制法物與曦所受金人詔印送朝廷曦僭立凡四十一日金遣珠赫高琪奉冊于曦未至而曦已誅矣先是韓侂胄聞曦反大懼與曦書許以茅土之封且詔知鎮江府宇文紹節問計紹節云安丙非附逆者必能討賊侂胄乃宻以帛書諭丙云若能圖曦報國以明本心即當不次推賞書皆未達而誅曦露布已聞朝廷大喜曦首至臨安獻于廟社梟之市三日詔誅曦妻子家屬徙嶺南奪父挺官爵曦祖璘子孫出蜀存璘廟祀   經濟類編卷五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五十九   明 馮琦馮瑗 撰   武功類五   弭盜【二十九則】   漢武帝時丞相公孫言十賊彍弩百吏不敢前臣愚以為禁民毋得挾弓弩上下其議吾丘夀王對 臣聞古者作五兵非以相害以禁暴討邪也安居則以制猛獸而備非常有事則以設守衞而施行陣及至周室衰㣲上無明王諸侯力政彊侵弱衆暴寡海内抏敝巧詐並生是以智者陷愚勇者威怯茍以得勝為務不顧義理故機變械飾所以相賊害之具不可勝數於是秦兼天下廢王道立私意滅詩書而首法令去仁恩而任刑戮墮名城殺豪傑銷甲兵折鋒刃其後民以耰鉏箠挺相撻擊犯法滋衆盗賊不勝至於赭衣塞路羣盗滿山卒以亂亡故聖王務教化而省禁防知其不足恃也今陛下昭明德建太平舉俊材興學官三公有司或由窮巷起白屋裂地而封宇内日化方外向風然而盗賊猶有者郡國二千石之罪非挾弓弩之過也禮曰男子生桑弧蓬矢以舉之明示有事也孔子曰吾何執執射乎大射之禮自天子降及庶人三代之道也詩云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言貴中也愚聞聖王合射以明教矣未聞弓矢之為禁也且所為禁者為盗賊之以攻奪也攻奪之罪死然而不止者大姦之於重誅固不避也臣恐邪人挾之而吏不能止良民以自備而抵法禁是擅賊威而奪民救也竊以為亡益於禁姦而廢先王之典使學者不得習行其禮大不便   安帝時百姓流亡盗賊並起郡縣更相飾匿莫肯糾尚書陳忠獨以為憂上疏 臣聞輕者重之端小者大之源故隄潰蟻孔氣洩鍼芒是以明者慎㣲智者識㡬書曰小不可不殺詩云無縱詭隨以謹無良葢所以崇本絶末鈎深之慮也臣竊見元年以來盗賊連攻亭刼掠多所傷殺夫穿窬不禁則致彊盗彊盗不斷則為攻盗攻盗成羣必生大姦故亡迯之科憲令所急至於通行飲食罪至大辟而頃者以來莫以為憂州郡督錄怠慢長吏防禦不肅皆欲採獲虚名諱以盗賊為負雖有覺不務清澄至有逞威濫怒無辜僵仆或有跼蹐比伍轉相賦歛或隨吏追赴周章道路是以盗之家不敢申告鄰舎比里共相壓迮或出私財以償所亡其大章著不可掩者乃肯發露凌遲之漸遂且成俗冦攘誅咎皆由於此前年渤海張伯路可為至戒覆車之軌其迹不逺蓋失之末流求之本源宜糺增舊科以防求事自今彊盗為上官若他郡縣所糺覺一發部吏皆正法尉貶秩一等令長三月奉贖罪二發尉免官令長貶秩一等三發以上令長免官便可撰立科條處為詔文切勑刺史嚴加糺罰冀以猛濟寛驚懼姦慝頃季夏大暑而消息不恊寒氣錯時水涌為變天之降異必有其故所舉有道之士可䇿問國典所務王事過差令處煖氣不效之意庶有讜言以承天誡   順帝時侍御史賈昌與州郡并力討象林蠻區憐等不克為所攻圍帝召公卿百官問以方略皆議遣大將發荆兖豫四萬人赴之李固駮曰若荆無事發之可也今二州盗賊磐結不散武陵南郡蠻夷未輯長沙桂陽數被徵發如復擾動必更生患其不可一也又兖豫之人卒被徵發逺赴萬里無有還期詔書廹促必致叛亡其不可二也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氣致死亡者十必四五其不可三也逺渉萬里士卒疲勞比至嶺南不復堪鬬其不可四也軍行三十里為程而去日南九千餘里三百日乃到計人禀五升用米六十萬斛不計將吏驢馬之食但負甲自致費便若此其不可五也設軍所在死亡必衆既不足禦敵當復更發此為刻割心腹以補四支其不可六也九真日南相去千里發其吏民猶尚不堪何况乃苦四州之卒以赴萬里之艱哉其不可七也前中郎將尹就討益州叛羌益州諺曰虜來尚可尹來殺我後就徵還以兵付刺史張喬喬因其將吏旬月之間破殄冦虜此發將無益之効州郡可任之驗也宜更選有勇略仁惠任將帥者以為刺史太守悉使共住交阯故并州刺史祝良性多勇決又張喬前在益州有破虜之功皆可任用昔太宗就加魏尚為雲中守哀帝即拜龔含為泰山守宜即拜良等便道之官四府悉從固議即拜祝良為九真太守張喬為交阯刺史喬至開示慰誘並皆降散良到九真單車入賊中設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數萬人皆為良築起府寺由是嶺外復平   靈帝時天下日危冦賊方熾劉陶上疏 臣聞事之急者不能言安心之痛者不能緩聲竊見天下前遇張角之亂後遭邉草之冦每聞羽書告急之聲心灼内熱四體驚竦今西羌逆類私署將帥皆多叚熲時吏曉習戰陳識知山川變詐萬端臣常懼其輕出河東馮翊鈔西軍之後東之函谷據阸髙望今果已攻河東恐遂轉更豕突上京如是則南道斷絶車騎之軍孤立關東破膽四方動搖威之不來呌之不應雖有田單陳平之䇿計無所用臣前驛馬上便宜急絶諸郡賦調冀尚可安事付主者留連至今莫肯求問今三郡之民皆以奔亡南出武關北徙壺谷氷駭風散唯恐在後今其存者尚十三四軍吏士民悲愁相守民有百走退死之心而無一前鬬生之計西冦侵前去營咫尺胡騎分布已至諸陵將軍張温天性精勇而主者旦夕迫促軍無後殿假令失利其敗不救臣自知言數見厭而言不自裁者以為國安則臣其慶國危則臣亦先亡也   交阯土多珍貨前後刺史多無清行故吏民怨叛執刺史及合浦太守來逹自稱柱天將軍三府選賈琮為交阯刺史琮到部訊其反狀咸言賦歛過重百姓莫不空單京師遙逺告寃無所民不聊生故聚為盗賊琮即移書告示各使安其資業招撫荒散蠲復徭役誅斬渠帥為大害者簡選良吏試守諸縣歲間蕩定百姓以安巷路為之歌曰賈父來晩使我先反今見清平吏不敢飯晉陶侃與杜弢相攻弢使王貢出挑戰侃遙謂之曰杜弢為益州小吏盗用庫錢父死不犇䘮卿本佳人何為隨之天下寧有白頭賊耶貢初横脚馬上聞侃言歛容下脚侃知可動復遣使諭之截髮為信貢遂降於侃弢衆潰遁走道死侃與南平太守應詹進克長沙湘州悉平   謝琰以資望鎮會稽不能綏懷又不為武備諸將咸諫曰賊近在海浦伺人形便宜開其自新之路琰不從曰苻堅之衆百萬尚送死淮南孫恩小賊敗死入海何能復出若其果出是天欲殺之也既而恩冦浹口進及邢浦琰遣參軍劉宣之擊破之恩退走少日復冦邢浦官軍失利恩乘勝徑進至會稽琰尚未食曰要當先滅此賊而後食因跨馬出戰兵敗為帳下都督張猛所殺呉興太守庾桓恐郡民復應恩殺男女數千人恩轉冦臨海朝廷大震遣冦軍將軍桓不才輔國將軍孫無終寧朔將軍髙雅之拒之   北魏主嗣以郡縣豪右多為民患悉以優詔徵之民戀土不樂内徙長史逼遣之於是無賴少年逃亡相聚所在冦盗羣起嗣引八公議之曰朕欲為民除蠧而守宰不能綏撫使之紛亂今犯者既衆不可盡誅吾欲大赦以安之何如元城侯拓跋屈曰民逃亡為盗不罪而赦之是為上者反求於下也不如誅其首惡赦其餘黨崔宏曰聖王之御民務在安之而已不與之較勝負也夫赦雖非正可以行權屈欲先誅後赦要為兩不能去曷若一赦而遂定乎赦而不從誅未晩也嗣從之遣將軍于栗磾將騎一萬討不從命者所向皆平   荆州巴氏擾亂魏以李崇為荆州刺史崇將之鎮敕發陜秦二州兵送之崇辭曰邉人失和本怨刺史今奉詔代之自然安靖但須一詔而已不煩發兵自防使之懷懼也魏朝從之崇遂輕將數十騎馳至上洛宣詔慰諭民夷帖然崇命邉戍掠得齊人者悉還之由是齊人亦還其生口二百許人二境交和無復烽燧之警乆之徙兖州刺史兖土舊多劫盗崇命村置一樓樓皆懸鼓盗發之處亂擊之旁村始聞者以一擊為節次二次三俄頃之間聲布百里皆發人守險要由是盗發無不擒獲其後諸州皆效之自崇始也盗賊日滋征討不息國用耗竭豫徵六年租調猶不足乃罷百官所給酒肉又稅入市者人一錢及邸店皆有税百姓嗟怨吏部郎中辛雄上疏以為夷夏之民相聚為亂豈有餘憾哉正以守令不得其人百姓不堪其命故也宜及此時早加慰撫但郡縣選舉由來共輕貴遊儁才莫肯居此宜改其弊分郡縣為三等清官選補之法妙盡才望如不可並後地先才不得拘以停年三載黜陟有稱職者補在京名官如不歴守令不得為内職則人思自勉枉屈可申彊暴自息矣魏主不   隋煬帝時所在盗起齊郡王簿孟讓北海郭方預清河張金稱平原郝孝德河間格謙渤海孫宣雅各聚衆攻剽多者十餘萬少者數萬人山東苦之天下承平日乆人不習兵郡縣吏每嵗賊戰望風沮敗惟齊郡丞張須陁得士衆心勇決善戰將郡兵擊王簿大破之簿北連孫宣雅郝孝德等十餘萬攻章兵須陁帥歩騎二萬擊之賊衆大敗賊帥裴長才等衆二萬掩至城下須陁未暇集兵率五騎與戰賊競赴之圍百餘重身中數創勇氣彌厲會城中兵至賊稍卻須陁督衆擊之敗走郭方預等合軍攻陷北海大掠而去須陁謂官屬曰賊恃其强謂我不能救吾今速行破之必矣乃簡精兵倍道進擊大破之歴城羅士信年十四從須陁擊賊於濰水上賊始布陳士信馳至陳前刺殺數人斬一人首擲空中以矟承之揭以畧陳賊徒愕眙莫敢近須陁因引兵奮擊賊衆大潰須陁嘆賞引至左右每戰須陁先登齊郡賊帥左孝友衆十萬屯蹲狗山張須陁列營逼之孝友窘廹出降須陁威振東夏以功遷通守領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討捕大使郡賊帥盧明月衆十餘萬軍祝阿須陁將萬人邀之相持十餘日糧盡將退謂將士曰賊見吾退必悉衆來追若以千人襲據其營可有大利此誠危事誰能徃者衆莫對唯羅士信及秦叔寳請行於是須陁委柵而遁使二人分將千兵伏葭葦中明月悉衆追之士信叔寳馳至其柵柵門閉二人超升其樓各殺數人營中大亂二人斬關以納外兵因縱火焚其三十餘柵烟熖漲天明月奔還須陁囬軍焚擊大破之明月以數百騎遁去所俘斬無算   郡盗冦掠河北屠陷郡縣隋將帥敗亡相繼惟虎賁中郎將王辯清河郡丞楊善會數有功善會前後七百餘戰未嘗負敗至是太僕楊義臣討張金稱義臣引兵據永濟渠為營去金稱營四十里深溝髙壘不與戰金稱日引兵至義臣勒兵擐甲約與之戰旣而不出如是月餘金稱以為怯屢逼其營詈辱之義臣乃謂曰汝明旦來我當必戰金稱易之不復設備義臣簡精騎一千夜自館陶濟河伺金稱離營即入擊其輜重金稱引還義臣從後擊之金稱大敗與左右逃於清河之東月餘楊善會擒殺之詔以善會為清河通守時涿郡通守郭絢將兵討髙士逹士逹自以才略不及竇建德乃進建德爲軍司馬悉以兵授之建德請士逹守輜重自簡精兵拒絢詐為與士逹有隙而叛遣人請降於絢願為前驅自效絢引兵隨之至長河建德襲之殺數千人斬絢首張金稱餘衆皆歸建德楊義臣乘勝欲討之建德謂士逹曰歴觀隋將善用兵者無如義臣今滅張金稱而來其鋒不可當請引兵避之使其欲戰不得坐費嵗月將士疲倦然後乘間擊之乃可破也不然恐非公之敵士逹不從留建德守營自帥精兵遂擊義臣戰小勝因縱酒髙宴建德聞之曰東海公未能破敵遽自矜大禍至不乆矣後五日義臣大破士逹斬之其兵皆潰建德與百餘騎亡去至饒陽乘其無備攻陷之收兵得三千餘人義臣以建德不足憂引去建德還平原收散兵塟死者為士逹發䘮軍復大振自稱將軍先是羣盗得隋官及士族子弟皆殺之獨建德善遇之由是隋官稍以城降之聲勢日盛兵至十餘萬人内史郎虞世基以帝惡聞盗賊諸將有告敗求救者皆不以聞或挾其使者以為妄言由是盗賊徧海内帝皆弗之知楊義臣破降河北賊數十萬列狀上聞帝嘆曰我初不聞賊頓如此義臣降賊何多也世基對曰小竊雖多未足為虞義臣克之擁兵不少乆在閫外此最非宜帝曰卿言是也遽追義臣放散其兵賊由是復盛治書侍御史韋雲起劾奏世基及御史大夫裴藴職典樞要四方告變不為奏聞賊多言少致發兵不多徃皆不克故使官軍失利賊黨日滋請討有司詰正其罪大理卿鄭善果奏雲起言不實左遷大理司直   唐太宗與羣臣論止盗或請重法以禁之太宗哂之曰民之所以為盗者由賦繁役重官吏貪求饑寒切身故不暇顧亷耻耳朕當去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亷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盗安用重法耶自是數年之後海内升平路不拾遺外户不閉商旅野宿焉   髙宗命監察御史魏元忠檢校元忠閱赤縣獄得盗一人神采語言異於衆命釋桎梏襲冠帶乘驛以從與共食宿託以詰盗比及東都士馬萬數不亡一錢   太后時始安獠歐陽倩擁衆數萬攻陷州縣思得良史以鎮之朱敬則稱司封郎中裴懷古有文武才制以懷古為桂州都督仍充招慰討擊使懷古纔及嶺上飛書示以禍福倩等迎降且言為吏所侵逼故舉兵自救耳懷古輕騎赴之左右曰夷獠無信不可忽也懷古曰吾仗忠信可通神明而况人乎遂詣其營賊衆大喜歸所掠貨財諸洞酋長素持兩端者皆來欵附嶺外悉定   穆宗時容管奏破黄少卿萬餘衆拔營柵三十六時少卿乆未平國子祭酒韓愈上言臣去年貶嶺外熟知黄家賊事其賊無城郭可居依山傍險自稱洞主尋常亦各營生急則屯聚相保比緣邕管經略使多不得人德既不能綏懷威又不能臨制侵欺虜以致怨恨遂攻劫州縣侵暴平人或復私讐或貪小利或聚或散終亦不能為事近者征討本起裴行立陽旻此兩人者本無逺慮深謀意在邀功求賞亦緣見賊未屯聚之時將謂單弱爭獻謀計自用兵以來已經二年前後所奏殺獲計不下二萬餘人儻皆非虛賊已尋盡至今賊猶依舊足明欺罔朝廷邕容兩管經此凋弊殺傷疾疫十室九空如此不已臣恐嶺南一道未有寧息之時自南討以來賊徒亦甚傷損察其情理厭苦必深賊所處荒僻假如盡殺其人盡得其地在於國計不為有益若因改元大慶赦其罪戾遣使宣諭必望風降伏仍為選擇有威信者為經略使茍處置得宜自然永無侵叛之事穆宗不能用   韓愈與鄂州栁中丞書 愈愚不能量事勢可否比常念淮右以靡弊困頓三州之地蚊蚋蟻蟲之聚感兇豎喣濡飲食之惠提童子之手坐之堂上奉以為帥出死力以抗逆明詔戰天下之兵乘機逐利四出侵暴屠燒縣邑賊殺不辜環其地數千里莫不被其毒洛汝襄荆許潁淮江為之騷然丞相公卿士大夫勞於圖議握兵之將熊羆貙虎之士畏懦䠞蹜莫肯杖戈為士卒前行者獨閣下奮然率先兵界上將二州之守親出入行間與士卒均辛苦生其氣勢見將軍之鋒頴凛然有向敵之意用儒雅文字章句之業取先天下武夫關其口而奪之氣愚初聞時方食不覺棄匕箸起立豈以為閣下真能引孤軍單進與死冦角逐爭一旦僥倖之利哉就令如是亦不足貴其所以服人心在行事適機宜而風采可畏愛故也是以前狀輙述鄙誠眷惠手翰還答益增欣悚夫一衆人心力耳目使所至如時雨三代用師不出是道閣下果能充其言繼之以無倦得形便之地甲兵足用雖國家故所失地旬嵗可坐而得况此小冦安足置齒牙間勉而卒之以俟其至幸甚夫逺徵軍士行者有羇旅離别之思居者有怨曠騷動之憂本軍有饋餉煩費之難地主多姑息形迹之患急之則怨緩之則不用命浮寄孤懸形勢銷弱又與賊不相諳委臨敵恐駭難以有功若召募土人必得豪勇與賊相熟知其氣力所極無望風之驚愛䕶鄉里勇於自戰徵兵滿萬不如召募數千閣下以為何如儻可上聞行之否計已與裴中丞相見行營事宜不惜時賜示及幸甚白居易去盗賊對 臣聞聖王之去盗賊也有二道焉始則舉有德選有能使教化大行姦宄者去次又安其業厚其生使亷耻大興貪暴者息故舜舉臯陶不仁者逺晉用士會盗奔於秦此舉德選能之效也咸康阜其俗禮讓興行文景冨其人盗賊衰息此安業厚生之驗也由是觀之則俗之貪亷盗人有無繫於人之勞逸吏之賢否也方今科禁雖嚴桴皷未靜敓時聞於道路穿窬者或縱於鄉閭無乃陛下之人有多窮困凍餒者乎無乃陛下之吏有非循良明白者乎伏惟陛下大推愛人之誠廣諭稱善之㫖厚其生業使俗知耻格舉其賢德使國無倖人自然亷讓風行姦濫日息則重門罕聞於擊柝外户庶見於不扄者矣   文宗以崔郾為鄂岳觀察使鄂岳地嚢山帶江處百越巴蜀荆漢之會土多羣盗剽行舟無老㓜必盡殺乃已郾至訓卒治兵作衝追討嵗中悉誅之郾在陜以寛仁為治或經月不笞一人及至鄂嚴峻刑罰或問其故郾曰陜土瘠民貧吾撫之不暇尚恐其驚鄂地險民雜夷俗慓狡為奸非用威刑不能致治政貴知變蓋謂此也   山南西道節度使封敖奏巴南妖賊言辭悖慢宣宗怒甚崔曰此皆陛下赤子廹於饑寒盗弄陛下兵於谿谷間不足辱大軍但遣一使者可平矣乃遣京兆少尹劉潼詣果州招諭之潼上言請不發兵攻討且曰今以日月之明燭愚迷之衆使之稽顙歸命其勢甚易所慮者武臣耻不戰之功議者責欲速之效耳潼至山中盗彎弓待之潼屏左右直前曰我面受詔赦汝罪使汝復為平人聞汝木弓射二百歩今我去汝十歩汝真欲反者可射我賊皆投弓列拜請降潼歸館而王贄與中使似先義逸引兵已至山下竟擊滅之   懿宗奢侈日甚用兵不息賦歛愈急關東連年水旱州縣不以實聞百姓流殍無所控訴相聚為盗所在蜂起州縣兵少人不習戰每與盗遇官軍多敗至是王仙芝聚衆數千人起於長垣王寃句人黄巢善騎射喜任俠麄渉書傳屢舉進士不第遂與仙芝共販私鹽至是聚衆應之攻剽州縣民之困於重歛者爭歸之數月之間衆至數萬 王仙芝攻蘄州王鐐在賊中為仙芝以書說刺史裴渥渥與仙芝約歛兵不戰許為之奏官渥乃開城延仙芝及黄巢軰三十餘人入城置酒大陳貨賄以贈之表陳其狀諸宰相多言先帝不赦龎勛朞年卒誅之今仙芝小賊非龎勛之比赦罪除官益長姦宄王鐸固請許之乃以仙芝為左神策軍押牙遣中使以告身即蘄州授之仙芝得之甚喜黄巢以官不及已大怒曰始者共立大誓横行天下今獨取官赴左軍使此五千餘衆安所歸乎因毆仙芝傷首其衆諠譟不已仙芝畏衆怒遂不受命大掠蘄州城中之人半驅半殺焚其廬舎渥奔鄂州敕使奔襄州鐐為賊所拘賊乃分其軍三千餘人從仙芝及尚君長二千餘人從巢各分道而去   西川節度使崔安潛到官不詰盗蜀人恠之安濳曰盗非所由通容則不能為今窮覈則應坐者衆捜捕則徒為煩擾出庫錢千五百緡分置三市置牓其上曰有能告捕一盗賞錢五百緡盗不能獨為必有侣侣者告捕釋其罪賞同平人未㡬有捕盗而至者盗不服曰汝與我同為盗十七年贓皆平分汝安能捕我我與汝同死耳安潛曰汝既知吾有牓何不捕彼以來則彼應死汝受賞矣汝既為所先死復何辭立命給捕者錢使盗視之然後咼盗於市并滅其家於是諸盗與其侣互相疑無地容足夜不及旦㪚逃出境境内遂無一人之盗宋太宗以王晏有拒北漢之功其鄉里在滕縣徙晏為武寧節度使晏少時嘗為羣盗至鎮悉召故黨賄之金帛鞍馬謂曰吾鄉素名多盗昔吾與諸君皆嘗為之想後來者無能居諸君之右諸君幸為我語之使勿復為為者吾必族之於是一境清肅徐州人請為之立衣錦碑許之   竇儼上疏請令盗賊自相糾告以其所告貲産之半賞之或親戚為之首則論其徒侣而赦其所首者如此則盗不能聚矣又新鄭鄉村團為義營各立將佐一户為盗累其一村一户被盗罪其一將每有盗發則鳴鼔舉火丁壯雲集盗少民多無能脫者由是鄰縣充斥而一境獨清請令它縣皆效之亦止盗之一術也   太宗時王繼恩上官正宿翰等總兵討賊漸有成功頓師不進專務飲博其下恣横剽掠餘冦勢復張大張詠至勉正等親行臨發舉酒屬軍校曰爾曹國厚恩此行當平蕩醜類若老師曠日即此地還為爾死所矣正由是决行深入大致克捷時冦掠之際民多脅從詠諭以恩信使各歸田里且曰前日李順脅民為賊今日吾化賊為民不亦可乎有諜訴者詠灼見情偽立為判决人皆厭服其為政恩威並用蜀民畏而愛之先是城中屯兵尚三萬人無半月之食詠知民間舊苦鹽貴而廩有餘積乃下其估聽民以米易鹽未踰月得米數十萬斛詠度有二嵗備乃奏罷陜西糧運帝聞之喜曰此人何事不能了吾無憂矣   劉敞患盗論 盗有源能止其源何盗之患衣食不足盗之源也政賦不均盗之源也教化不修盗之源也一源慢則探囊篋而為盗矣二源慢則操兵刃刼良民而為盗矣三源慢則攻城邑略百姓而為盗矣此所謂盗有源也豐世無盗者足也治世無賊者均也化世無亂者順也今不務衣食而務無盗賊是止水而不塞源也不務化盗而務禁盗是縱焚而救以升龠也且律使竊財者刑傷人者死其法重矣而盗不為止者非不畏死念無以生以謂坐而待死不若起而圖生也且律使凡盗賊能自告者除其罪或賜之衣裳劒帶官爵品秩其恩深矣而盗不應募非不願生也念無以樂生以謂為民乃甚苦為盗乃甚逸也然其盗非其自欲為之由上以法驅之使為也其不欲出也非其自不欲出由上以法持之使留也若夫衣食素周其身亷耻夙加其心彼惟恐不得齒良人何敢然哉故懼之以死而不懼勸之以生而不勸則雖煩直指之使重督捕之科固未有益也今有司本源之不恤而倚辦於牧守此乃臧文仲所以辭不能詰也凡人有九年耕然後有三年之食有三年之食然後可教以禮義今所以使衣食不足政賦不均教化不修者牧守乎哉吾恐未得其益而漢武沉命之敝殆復起矣若乃尚摘發之術任巧譎之數者未足以絶姦而欲雍因以見殺於晉故仲尼有言聴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推而廣之亦曰用兵吾猶人也必也使無戰乎引而伸之亦曰禁盗吾猶人也必也使無盗乎盍亦反其本而已矣爰自元昊犯邉中國頗多盗山東尤甚天子使侍御史督捕且招懷之不能盡得於是令州郡盗發而不輙得者長吏坐之欲重其罪予以謂未盡於防故作此論   岳飛奉命討楊么所部皆西北人不習水戰飛曰兵何常顧用之何如耳乃先遣使招諭之其黨黄佐曰岳節使號令如山若與戰萬無生理不如徃降節使誠信必善遇我遂降飛表授佐武義大夫單騎按其部拊佐背曰子知逆順者果能立功封侯豈足道欲復遣子歸湖中視其可乘者擒之可勸者招之如何佐感泣誓以死報時張浚至潭州席益疑飛玩冦欲以聞浚曰岳侯忠孝人也兵有深機胡可易言益慙而止黄佐襲周倫砦殺之飛上其功遷武功大夫統制任士安不受王爕令無功飛鞭士安使餌賊曰三日賊不平斬汝士安宣言岳太尉兵二十萬至矣賊見止士安軍併力攻之飛設伏士安戰急伏四起擊賊賊走會朝㫖召張浚還防秋飛袖小圖示浚浚欲俟來年議之飛曰已有定畫都督能少留八日可破賊浚曰何言之易飛曰王四廂以王師攻水冦則難飛以水冦攻水冦則易水戰我短彼長以所短攻所長是以難若以敵將用敵兵奪其手足之助離其腹心之托使孤立而以王師乘之八日之内當俘諸酋浚許之飛遂如鼎州黄佐招楊欽來降飛喜曰楊欽驍悍既降敵腹心潰矣表授欽武義大夫禮遇甚厚乃復遣歸湖中兩日欽說全琮劉詵來降飛詭罵欽曰賊不盡降何來也杖之復遣去是夜掩賊營降賊衆數萬太負固不服方浮舟湖中以輪激水其行如飛旁置撞竿官舟迎之輙碎飛伐君山木為巨筏塞諸港汊又以腐木亂草浮上流而下擇水淺處遣善罵者挑之且行且罵賊怒來追則草木壅塞舟輪礙不行飛急擊之賊奔港中為筏所拒官軍乘筏張牛革以蔽矢石舉巨木撞其舟盡壞太技窮赴水死飛入賊壘餘酋驚曰何神也俱請降衆凡二十餘萬飛親行諸砦慰撫之縱老弱歸田籍少壯為軍果八日而捷書至潭浚嘆曰岳侯神筭也黄誠斬楊太首挾鍾子儀周倫詣浚降湖湘悉平初太恃其險官軍自陸襲則入湖水攻之則登岸因曰欲犯我者除是飛來至是人以其言為䜟云元成宗時御史臺臣言内地盗賊衆多乞立條   格督責所屬期至盡滅乃詔諸人能告捕者强   盗一名賞鈔五十貫竊盗半之應捕者又半之   皆徴諸犯人無可徴者官給之時山東東西道   亷訪使陳天祥上疏曰盗賊之起各有所因除   嵗凶諉之天時宜且勿論如軍旅不息工役洊   興厚歛煩刑皆足致盗中間保䕶滋長之者赦   令是也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彼强梁之   徒執兵殺人有司盡力以擒之朝廷加恩以釋   之旦脱繫累暮即行刼既不感恩又不畏法夫   凶殘悖逆性已頑定誠非善化所能移惟嚴刑   以制之可也天祥既上疏乃嚴督有司追捕自   其所部南至漢江二千餘里多就擒者   定亂【十三則】   唐代宗謂郭子儀曰懷恩父子負朕實深聞朔方將士思公如枯旱之望雨公為朕鎮撫河東汾上之師必不為變乃以子儀為關内河東副元帥河中節度等使懷恩將士聞之皆曰吾軰從恩為不義何面目見汾陽王子儀至河中雲南子弟萬人戍河中將貪卒暴為一府患子儀斬十四人杖三十人府中遂安   郭子儀聞虜逼邠州遣其子晞將兵救之虜攻之不克及還又攻之不克遂遁晞在邠州縱士卒為暴白孝德患之而不敢言叚秀實自請補都虞侯晞軍士入市取酒刺酒翁壞釀器秀實列卒盡取其首注槊上植市門晞一營大譟盡甲孝德恐秀實曰無傷也請往解之選老躄者一人馳馬至晞門甲者出秀實笑且入曰殺一老卒何甲也吾戴吾頭來矣晞出秀實讓之曰副元帥勲塞天地當念始終今常侍縱卒為暴行且致亂亂則罪及副元帥郭氏功名其存者㡬何言未畢晞再拜曰公幸教晞以道敢不從命叱左右皆解甲敢譁者死秀實因留宿軍中旦俱至孝德所謝   僕固懷恩之南冦也河西節度使楊志烈發卒五千謂監軍柏文逹曰君將之以攻靈武則懐恩有返顧之慮此亦救京師之一竒也文逹進攻靈州懷恩遽歸夜襲文逹大破之文逹將餘衆歸哭而入志烈迎之曰此行有安京室之功卒死何傷   陜虢兵馬使逹奚抱暉鴆殺節度使張勸代總軍務邀求旌節且隂召李懐光將逹奚小俊為援德宗謂李泌曰若蒲陜連衡則猝不可制而水陸之運皆絶矣不得不煩卿一徃乃以泌為都防禦水陸運使欲以神䇿軍送之泌曰陜城三面懸絶攻之未可以歲月下也臣請以單騎入之且令河東全軍屯安邑馬燧入朝願敕燧與臣同辭偕行使陜人知之亦一勢也上曰雖然朕方大用卿寧失陜州不可失卿當更使他人徃耳對曰他人猶豫遷延必不能入上乃許之泌見陜州將吏在長安者語之曰主上以陜虢饑故不授泌節而領運使欲令督江淮米以賑之令當使抱暉將行營有功則賜旌節矣抱暉稍自安泌與馬燧疾驅而前將伍不俟抱暉之命來迎泌笑曰吾事濟矣去城十五里抱暉亦出謁泌慰撫之抱暉喜泌視事賔佐有請屏人白事者泌曰易帥之際軍中煩言乃其常理泌到自妥貼矣不願聞矣由是反仄者皆自安泌但索簿書治糧儲明日召抱暉語之曰吾非愛汝而不誅恐自今有危疑之地朝廷所命將帥皆不能入故留汝餘生汝為我齎版幣祭前使慎無入關自擇安處潛來取家保無他也泌之辭行也上籍陜將預于亂者七十五人授泌使誅之泌奏已遣抱暉餘不足問上復遣中使必使誅之泌不得已械兵馬使林滔等五人送京師抱暉遂亡命不知所之馬燧與諸將謀曰長春宫不下則懷光不可得然其守備甚嚴攻之曠日持乆我當身徃諭之遂徑造城下呼其守將徐庭光庭光帥將士羅拜城上燧知其心屈徐謂之曰我自朝廷來可西向受命庭光等復西向拜燧曰汝曹狥國立功四十餘年何忽為滅族之計從吾言非止免禍富貴可圖也衆不對燧披襟曰汝不信吾言何不射我將士皆伏泣燧曰此皆懷光所為汝曹無罪第堅守勿出皆曰諾燧等遂進逼河中懷光舉火諸營不應駱元光使人招庭光庭光罵辱之及燧還乃開門降燧以數騎入城慰撫之其衆大呼曰吾軰復為王人矣渾瑊謂僚佐曰始吾謂馬公用兵不吾逮也今乃知吾不逮多矣燧帥諸軍至河西河中軍士自相驚曰西城擐甲矣又曰東城捉隊矣須臾軍士皆易其號為太平字懷光不知所為乃縊而死   李晟初至鳳翔涇原節度使田希鑒遣使叅候晟謂使者曰涇州逼近吐蕃萬一入冦州兵能獨禦之乎欲遣兵防援又未知田尚書意使者歸以告希鑒果請援兵晟遣腹心將彭令英等戍涇州晟尋託巡邉詣涇州希鑒出迎晟與之並轡而入道舊結歡希鑒妻李氏以叔父事晟晟謂之田郎命具三日食曰巡撫畢即還鳳翔希鑒不復疑晟伏甲而宴之既飲彭令英引涇州諸將下堂晟曰我與汝曹乆别可各自言姓名於是得為亂者石竒等三十餘人數其罪而斬之顧希鑒曰田郎亦不得無過引出縊殺之入其營諭以誅希鑒之意衆股栗無敢動者   元載以土蕃連嵗入冦馬璘以四鎮兵屯邠寧力不能拒而郭子儀以朔方重兵鎮河中深居腹中無事之地乃與子儀及諸將議徙璘鎮涇州而使子儀以朔方兵鎮邠州曰若以邉土荒殘軍費不給則以内地租稅金帛以助之諸將皆以為然徙璘為涇原節度使璘先徃城涇州以都虞叚秀實知邠州留後初四鎮北庭兵乆羇旅數遷徙勞弊怨誹兵馬使王童之謀作亂期以辛酉旦警嚴而發前夕有告之者秀實陽召掌漏者怒之以其失節令每更來白輙延之數刻遂四更而曙童之不果發告者又云今夕欲焚馬坊草因救火作亂中夕火果發秀實命中軍行者皆止坐者勿起各整部伍嚴守要害童之曰請救火不許及旦捕童之及其黨八人皆斬之下令曰後徙者族流言者刑遂徙於涇馬璘疾亟以行軍司馬叚秀實知節度使秀實嚴兵以備非常璘卒軍中奔哭者數千人喧咽門屏秀實悉不聽入命押牙馬頔治䘮事於内李漢惠接賔客於外妻妾子孫位於堂宗族位於庭將佐泣於前牙士卒哭於營伍百姓各守其家有離立偶語於衢路輙執而囚之非䕶䘮從行者無得逺送致祭拜哭皆有儀節送䘮逺近皆有定處違者以軍法從事都虞候史廷幹等謀因䘮作亂秀實知之奏遣入宿衞分徙其黨補以外職不戮一人軍府晏然   後梁吳宿衞將馬謙李球刼吳王登樓庫兵討徐知訓知訓將出走嚴可求曰軍城有變公先棄衆自去衆將何依知訓乃止謙等陳於天興門外諸道副都統朱瑾自潤州至視之曰不足畏也返顧外衆舉手大呼亂兵皆潰擒謙球斬之   劉鄩既敗河南大恐鄩復不應召由是將卒皆搖心均王遣捉生都指揮使李霸帥所部千人戍楊劉其夕復自水門入大譟縱火剽掠攻建國門均王登樓拒戰龍驤四軍都指揮使杜晏球以五百騎屯毬埸見賊無甲胄乃出騎擊之决力死戰俄而賊潰走均王見騎兵擊賊呼曰非吾龍驤之士乎誰為亂首晏球曰亂者惟李霸一軍餘軍不動陛下但帥控鶴守宫城遲明臣必破之既而晏球討亂者闔營皆族之以功除單州刺史宋仁宗將以閏月望夕復張燈皇后諫止之越三日親從官顔秀等四人謀為亂夜入禁中越屋叩寢殿皇后方侍帝聞變起帝欲出后閉閤擁持趣召都知王守忠使引卒入衞賊傷宫嬪殿下聲徹帝所宦者以乳嫗歐小女子紿奏后叱之曰賊在近殺人敢妄言邪隂遣人挈水踵後賊果舉炬焚簾水隨滅之是夕所遣宦侍后皆親剪其髪曰以是徵賞故爭盡死力守忠兵至賊就擒滅詔領皇城司者皆坐斥事連副都知楊   懷敏夏竦與懷敏相結欲曲庇之乃請御史與   宦官同鞠於禁中丁度曰宿衛有變事闗社稷   請付外臺窮治因争於帝前帝從竦議由是懷   敏止降官領内職如故   理宗時利州都統王䕫素殘悍號王夜义恃功   驕恣桀驁不受節度所至刼掠蜀人苦之余玠   至嘉定䕫帥所部兵迎謁班聲如雷江水為沸   旗幟精明舟中皆戰掉失色而玠自若也徐命   吏班賞䕫退謂之曰儒者乃有此人玠乆欲誅   䕫獨患其握重兵居外謀於親將楊成成曰今   縱弗誅養成其勢後一舉足西蜀危矣玠意遂   决夜召䕫計事潜以成代領其衆䕫纔離營而   新將以單騎入矣䕫至玠斬之   元世祖時西北諸王聞納延反多從之者帝以   為憂宿衛士阿實克巴哈曰莫若先撫安諸王   乃行天討則叛者勢自孤矣帝曰善爾試為朕   行之乃北説諸王納延曰大王聞納延反邪曰   聞之大王知納延已遣使自歸邪曰不知也曰   聞大王等皆欲為納延外應今納延既自歸矣   是獨大王與主上抗耳大王何不往見上自陳   為萬全計納延許之於是諸王之謀皆解帝遂   議親討之以左丞李庭等將漢軍用漢法以戰   既而納延之黨金嘉努塔布岱擁衆號十萬進   逼乘輿帝親麾諸軍圍之納延堅壁不出司農   卿帖格曰彼衆我寡當以疑退之於是帝張蓋   據胡床坐帖格進酒塔布岱按兵覘之不敢進   李庭曰彼夜當遁耳乃引壯士十餘人抱火砲   夜入其陣砲發果自潰散帝曰何以知之庭曰   兵雖多而無紀律見車駕駐此而不戰必疑有   大軍繼之是以知其必遁遂命庭將漢軍伊實   特穆爾將古軍並進乃顔敗走追執之   折奸【八則】   晉文公既定周襄王于郟王勞之以地辭請隧焉王弗許曰昔我先王之有天下也規方千里以為甸服以供上帝山川百神之祀以備百姓兆民之用以待不庭不虞之患其餘以均分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寧宇以順及天地無逢其災害先王豈有賴焉内官不過九御外官不過九品足以供給神祇而已豈敢厭縱其耳目心腹以亂百度亦唯是死生之服物采章以臨長百姓而輕重布之王何異之有今天降禍災於周室余一人僅亦守府又不侫以勤叔父而班先王之大物以賞私德其叔父實應且憎以非余一人余一人豈敢有愛也先民有言曰改玉改行叔父若能光裕大德更姓改物以創制天下自顯庸也而縮取備物以鎮撫百姓余一人其流辟於裔土何辭之與有若猶是姬姓也尚將列為公侯以復先王之職大物其未可改也叔父其茂昭明德物將自至余敢以私勞變前之大章以忝天下其若先王與百姓何何政令之為也若不然叔父有地而隧焉余安能知之文公遂不敢請受地而還   楚子伐陸渾之戎遂至於雒觀兵於周疆定王使王孫滿勞楚子楚子問鼎之大小輕重焉對曰在德不在鼎昔夏之方有德也逺方圖物貢金九牧鑄鼎象物百物而為之備使民知神姦故民入川澤山林不逢不若魑魅罔兩莫能逄之用能協於上下以承天休桀有昏德鼎遷於商載祀六百商紂暴虐鼎遷於周德之休明雖小重也其姦囬昏亂雖大輕也天祚明德有所底止成王定鼎於郟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德雖衰天命未改鼎之輕重未可問也   漢髙后立諸吕為三王擅權用事朱虛侯年二十有氣力忿劉氏不得職嘗入侍髙后燕飲髙后令朱虛侯劉章為酒吏章自請曰臣將種也請得以軍法行酒髙后曰可酒酣章進飲歌舞已而曰請為太后言耕田歌髙后兒子畜之笑曰顧而父知田耳若生而為王子安知田乎章曰臣知之太后曰試為我言田章曰深耕穊種立苗欲疏非其種者鋤而去之吕后黙然頃之諸吕有一人醉亡酒章追拔劒斬之而還報曰有亡酒一人臣謹行法斬之太后左右皆大驚業已許其軍法無以罪也因罷自是之後諸吕憚朱虛侯雖大臣皆依朱虚侯劉氏為益彊   晉明帝時郄鑒鎮合肥王敦忌之表為尚書令徵還道經姑孰與敦相見敦謂曰樂彦輔短才耳後生流宕言違名檢考之以實豈勝滿武狄邪鑒曰擬人必於其倫彦輔道韻平淡體識冲粹處傾危之朝不可得而親疏及愍懐太子之廢可謂柔而有正武狄失節之士何可同日而言敦曰愍懐廢徙之際交有危機之急人何能以死守之乎以此相方其不减明矣鑒曰丈夫既潔身北面義同在三豈可偷生屈節靦顔天壤邪茍道數終極固當存亡以之耳敦素懐無君之心聞鑒言大忿之遂不復相見拘留不遣敦之黨與譛毁日至鑒舉止自若初無懼心敦謂錢鳯曰郄道徽儒雅之士名位既重何得害之乃放還臺鑒遂與帝謀滅敦   唐魚朝恩欲奉代宗幸河中以避吐藩恐羣臣論議不一一旦百官入朝立班乆之閤門不開朝恩忽從禁軍十餘人操白刃而出宣言吐蕃數犯郊畿車駕欲幸河中何如公卿皆錯愕不知所對有劉給事者獨出班抗聲曰敕使反邪今屯軍如雲不戮力扞寇而遽欲脅天子棄宗廟社稷而去非反而何朝恩驚沮而退事遂寢王庭湊圍牛元翼於深州官軍三面救之皆以乏糧不能進深州圍益急朝廷不得已以廷湊為成德節度使以兵部侍郎韓愈為宣慰使韓愈既行衆皆危之詔愈至境更觀事勢勿遽入愈曰止君之仁死臣之義遂徃至鎮庭湊㧞刃弓以逆之及館甲士羅於庭庭湊言曰所以紛紛者乃此曹所為非庭湊心愈厲聲曰天子以尚書有將帥材故賜之節鉞不知尚書乃不能與徤兒語邪甲士前曰先太師為國擊走朱滔血衣猶在此軍何負朝廷乃以為賊乎愈曰汝曹尚能記先太師則善矣夫逆順之為禍福豈逺邪自禄山思明以來至元濟師道其子孫有今尚存仕宦者乎田令公以魏博歸朝廷子孫雖其孩提皆為美官王承元以此軍歸朝廷弱冦為節度使劉悟李祐今皆為節度使汝曹亦聞之乎庭湊曰侍郎來欲使庭湊何為愈曰神䇿六軍之將如牛元翼者不少但朝廷顧大體不可棄之耳尚書何為圍之不置庭湊曰即當出之因與愈宴禮而歸之未㡬牛元翼將十騎突圍出深州大將臧平等舉城降庭湊責其乆堅守殺平等將吏百八十餘人後梁時淮南張顥徐温専制軍政農威王楊渥心不能平欲去之而未能二人不自安共謀弑王分其地以臣於梁顥遣其黨紀祥等弑王於寢室詐云暴薨顥集將吏於府庭夾道及庭中堂上皆列白刃令諸將悉去衛從然後入顥厲聲問曰嗣王已薨軍府誰當主之三問莫應顥氣色益怒幕僚嚴可求前密啟曰軍府至大四境多虞非公代之不可然今日則恐太速顥曰何謂速也可求曰劉威陶雅李遇李簡皆先王之等夷公今自立此曹肯為公下乎不若立㓜主輔之諸將孰敢不從顥黙然乆之可求因屏左右急書一紙置䄂中麾同列詣使宅賀衆莫測其所為既至可求跪讀之乃太夫人史氏教也大要言先王創業艱難嗣王不幸蚤世隆演次當立諸將宜無負楊氏善輔導之詞㫖明切顥氣色皆沮以其義正不敢奪遂奉威王弟隆演稱淮南留後東面諸道行營都統既罷副都統朱瑾詣可求所居曰瑾年十六七即横戈躍馬衝犯大敵未嘗畏懾今日對顥不覺流汗公面折之如無人乃知瑾匹夫之勇不及公逺矣因以兄事之   宋張九成等皆言和議非計秦檜惡之九成紹興初舉進士對䇿直言無隠及為刑部侍郎㑹金人議和九成言於趙鼎曰金實厭兵而張虚聲以撼中國耳因陳十事云彼誠能從吾所言則與之和使權在朝廷鼎罷相檜誘之曰且成檜此事九成曰九成胡為異議特不可苟安耳檜曰立朝湏優游委曲九成曰未有枉已而能直人者髙宗問以和議九成對曰敵情多詐不可不察檜尤惡之   問罪【四則】   漢楚乆相持未决丁壯苦軍旅老弱罷轉饟漢王項羽相與臨廣武之間而語項羽欲與漢王獨身挑戰漢王數項羽曰始與項羽俱受命懐王曰先入定關中者王之項羽負約王我於蜀漢罪一項羽矯殺卿子冠軍而自尊罪二項羽已救趙當還報而擅刼諸侯兵入關罪三懐王約入秦無暴掠項羽燒秦宫室掘始皇帝塜私收其財物罪四又彊殺秦降王子嬰罪五詐阬秦子弟新安二十萬王其將罪六項羽皆王諸將善地而徙逐故主令臣下爭叛逆罪七項羽出逐義帝彭城自都之奪韓王地并王梁楚多自予罪八項羽使人隂弑義帝江南罪九夫為人臣而弑其主殺已降為政不平主約不信天下所不容大逆無道罪十也吾以義兵從諸侯誅殘賊使刑餘罪人擊殺項羽何苦乃與公挑戰項羽大怒伏弩射中漢王漢王傷胷乃捫足曰虜中吾指漢王病創卧張良彊請漢王起行勞軍以安士卒毋令楚乘勝於漢   武帝年長老而太子不幸薨未有所立燕王旦使來上書請身入宿衞於長安孝武見其書擊地怒曰生子當置之齊魯禮義之鄉乃置之燕趙果有爭心不讓之端見矣於是使使即斬其使者於闕下會武帝崩昭帝初立旦果怨望大臣自以長子當立與齊王子劉澤等謀為叛逆出言曰我安得弟在者今立者乃大將軍子也欲發兵事覺當誅昭帝緣恩寛忍抑案不公卿大臣請遣宗正與大中大夫公户滿意御史二人偕往使燕風喻之到燕各異日更見責王宗正曰主宗室諸劉屬籍先見王為列陳道昭帝實武帝子狀侍御史乃復見王責之以正法問王欲兵罪名明白當坐之漢家有正法王犯纎介小罪過即行法直斷耳安能寛王驚動以文法王意益下心恐公户滿意習於經術最後見王稱引古今通義國家大禮文章爾雅謂王曰古者天子必内有異姓大夫所以正骨肉也外有同姓大夫所以正異族也周公輔成王誅其兩弟故治武帝在時尚能寛王今天子始立年㓜富於春秋未臨政委任大臣古者誅罪不阿親戚故天下治方今大   臣輔政奉法直行無敢所阿恐不能寛王王可   自謹無自令身死國滅為天下笑於是燕王旦   乃恐懼服罪叩頭謝過大臣欲和合骨肉難傷   之以法其後旦復與左將軍上官桀等謀反宣言曰我次太子太子不在我當立大臣共抑我云云大將軍光輔政與公卿大臣議曰燕王旦不改   過悔正行惡不變於是修法直斷行罰誅旦自   殺國除   漢將弓髙侯頹當遺膠西王卬書曰奉詔誅不   義降者赦其罪復故不降者滅之王何處湏以   從事王肉叩頭漢軍壁謁曰臣卬奉法不謹   驚駭百姓乃苦將軍逺道至於窮國敢請葅醢   之罪弓髙侯執金皷見之曰王苦軍事願聞王   發兵狀王頓首膝行對曰今者鼂錯天子用事臣變更髙皇帝法令侵奪諸侯地卬等以為不義   恐其敗亂天下七國發兵且以誅錯今聞錯已誅卬等謹以罷兵歸將軍曰王茍以錯不善何不   以聞及未有詔虎符擅發兵擊義國以此觀之   意非欲誅錯也乃出詔書為王讀之讀之訖曰   王其自圖王曰如卭等死有餘罪遂自殺   唐僖宗加淮南節度使髙駢兼侍中罷其鹽鐵   轉運使駢既失兵柄又解利權攘袂大詬遣幕   僚顧雲草表自訴言辭不遜其略曰是陛下不   用微臣固非微臣有負陛下姦臣未悟陛下猶   迷不思宗廟之焚燒不痛園林之開毁王鐸僨   軍之將崔安潛在蜀貪黷豈二儒士能戢强兵   今之所用上至帥臣下及禆將以臣所料悉可   坐擒無使百代有抱恨之臣千古留刮席之恥臣但慮冦生東土劉氏復興即軹道之災豈獨往日今賢才在野憸人滿朝致陛下為亡國之君此子等計將安出上命鄭畋草詔切責之其略曰綰利則牢盆在手主兵則都統當權直言京北京西神䇿諸鎮悉在指揮之下可知董制之權而又貴作司徒榮為太尉以為不用如何為用乎朕緣乆付卿兵柄不能翦蕩元凶自天長漏網過淮不出一兵襲逐奄殘京國首尾三年廣陵之師未離封部忠臣積望勇士興譏所以擢用元臣誅夷巨冦從來倚仗之意一旦控告無門凝睇東南惟増悽惻謝破苻堅於淝水裴度平元濟於淮西未必儒臣不如武將又謂宗廟焚燒園陵開毁龜玉毁櫝誰之過與姦臣未悟之言何人肯認陛下猶迷之語朕不敢當卿尚不能縳黄巢於天長安能坐擒諸將卿云劉氏復興不知誰為魁首比朕於劉子嬰何太誣罔况天步未傾皇綱尚整三靈不昧百度俱存君臣之禮儀上下之名分所宜遵守未可墮陵朕雖沖人安得輕侮駢臣節既虧自是貢賦遂絶   不受叛人【七則】   盟于寗母謀鄭故也管仲言於齊侯曰臣聞之招擕以禮懷逺以德德禮不易無人不懷齊侯修禮於諸侯諸侯官受方物鄭伯使大子華聽命於會言於齊侯曰洩氏孔氏子人氏三族實違君命若君去之以為成我以鄭為内臣君亦無所不利焉齊侯將許之管仲曰君以禮與信屬諸侯而以姦終之無乃不可乎子父不奸之謂禮守命共時之謂信違此二者姦莫大焉公曰諸侯有討於鄭未捷今茍有釁從之不亦可乎對曰君若綏之以德加之以訓辭而帥諸侯以討鄭鄭將覆亡之不暇豈敢不懼若揔其罪人以臨之鄭有辭矣何懼且夫合諸侯以崇德也會而列姦何以示後嗣夫諸侯之會其德刑禮義無國不記記姦之位君盟替矣作而不記非盛德也君其勿許鄭必受盟夫子華既為大子而求介於大國以弱其國亦必不免鄭有叔詹堵叔師叔三良為政未可間也齊侯辭焉子由是得罪於鄭   莒紀公生大子僕又生季佗愛季佗而黜僕且多行無禮於國僕因國人以弑紀公以其寶玉來奔納諸宣公公命與之邑曰今日必授季文子使司冦出諸竟曰今日必逹公問其故季文子使大史克對曰先大夫臧文仲教行父事君之禮行父奉以周旋弗敢失隊曰見有禮於其君者事之如孝子之養父母也見無禮於其君者誅之如鷹鸇之逐鳥雀也先君周公制周禮曰則以觀德德以處事事以度功功以食民作誓命曰毁則為賊掩賊為藏竊賄為盗盗器為姦主藏之名賴姦之用為大凶德有常無赦在九刑不忘行父還觀莒僕莫可則也孝敬忠信為吉德盗賊藏姦為凶德夫莒僕則其孝敬則弑君父矣則其忠信則竊寶玉矣其人則盗賊也其器則姦兆也保而利之則主藏也以訓則昏民無則焉不度於善而皆在於凶德是以去之昔髙陽氏有才子八人蒼舒隤敳檮戭大臨尨降庭堅仲容叔逹齊聖廣淵明允篤誠天下之民謂之八愷髙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奮仲堪叔獻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貍忠肅共懿宣慈惠和天下之民謂之八元此十六族也世濟其美不隕其名以至于堯堯不能舉舜臣堯舉八愷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時序地平天成舉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義母慈兄友弟共子孝内平外成昔帝鴻氏有不才子掩義隱賊好行凶德醜類惡物頑嚚不友是與比周天下之民謂之渾敦少皥氏有不才子毁信廢忠崇飾惡言靖譖庸囘服䜛蒐慝以誣盛德天下之民謂之窮竒顓項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訓不知話言告之則頑舎之則嚚傲狠明德以亂天常天下之民謂之檮杌此三族也世濟其凶增其惡名以至於堯堯不能去縉雲氏有不才子貪於飲食冐於貨賄侵欲崇侈不可盈厭聚歛積實不知紀極不分孤寡不恤窮匱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謂之饕餮舜臣堯賔於四門流四凶族渾敦窮竒檮杌饕餮投諸四裔以禦魑魅是以堯崩而天下如一同心戴舜以為天子以其舉十六相去四凶也故虞書數舜之功曰慎徽五典五典克從無違教也曰納于百揆百揆時序無廢事也曰賔于四門四門穆穆無凶人也舜有太功二十而為天子今行父雖未獲一吉人去一凶矣於舜之功二十之一也庶幾免於戾乎莒大子僕殺紀公以其寳來奔宣公使僕人以書命季文子曰夫莒大子不憚以吾故殺其君而以寳來其愛我甚矣為我予之邑今日必授無逆命矣里革遇之而更其書曰夫莒大子殺其君而竊其寳來不識窮固又求自邇為我流之於夷今日必通無逆命矣明日有司復命公詰之僕人以里革對公執之曰違君命者女亦聞之乎對曰臣以死奮筆奚啻其聞之也臣聞之曰毁則者為賊掩賊者為臧竊寳者為軌用軌之財者為姦使君為臧姦者不可不去也臣違君命者亦不可不殺也公曰寡人實貪非子之罪也乃舎之   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季武子以公姑姊妻之皆有賜於其從者於是魯多盗季孫謂臧武仲曰子盍詰盗武仲曰不可詰也紇又不能季孫曰我有四封而詰其盗何故不可子為司冦將盜是務去若之何不能武仲曰子召外盗而大禮焉何以止吾盗子為正卿而來外盗使紇去之將何以能庶其竊邑於邾以來子以姫氏妻之而與之邑其從者皆有賜焉若大盗禮焉以君之姑姊與其大邑其次皁牧輿馬其小者衣裳劔帶是賞盗也賞而去之其或難焉紇也聞之在上位者洒濯其心壹以待人軌度其信可明徵也而後可以治人夫上之所為民之歸也上所不為而民或為之是以加刑罰焉而莫敢不懲若上之所為而民亦為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   晉荀吳帥師伐鮮虞圍鼓鼓人或請以城叛穆子弗許左右曰師徒不勤而可以獲城何故不為穆子曰吾聞諸叔向曰好惡不愆民知所適事無不濟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惡也人以城來吾獨何好焉賞所甚惡若所好何若其弗賞是失信也何以庇民力能則進否則退量力而行吾不可以欲城而邇姦所䘮滋多使鼓人殺叛人而繕守備圍鼔三月鼓人或請降使其民見曰猶有食色姑脩而城軍吏曰獲城而弗取勤民而頓兵何以事君穆子曰吾以事君也獲一邑而教民怠將焉用邑邑以賈怠不如完舊賈怠無卒棄舊不祥鼓人能事其君我亦能事吾君率義不爽好惡不愆城可獲而民知義所有死命而無二心不亦可乎鼓人告食竭力盡而後取之克鼔而反不戮一人以鼓子䳒鞮歸   唐文宗時李徳裕簡蜀兵羸弱者去四千餘人復募少壯者千人募北兵得千五百人與土兵參居轉相訓習日益精練所作兵器無不堅利至是吐蕃維州副使悉怛謀請降盡帥其衆奔成都德裕遣兵據其城具奏其狀事下尚書省集百官議皆請如德裕䇿牛僧孺曰吐蕃之境四面各萬里失一維州未能損其勢比來修好約罷戍兵中國禦戎守信為上彼若來責曰何事失信養馬蔚茹川上平凉阪萬騎綴囘中怒氣直辭不三日至咸陽橋此時西南數千里外得百維州何所用之徒棄誠信有害無利此匹夫所不為况天子乎上以為然詔德裕以其城及悉怛謀等悉歸之吐蕃吐蕃誅之於境上極其慘酷德裕由是怨僧孺益深   髙麗將趙位寵以四十餘城叛附金金主曰朕懷綏萬邦豈助叛臣為虐執其使付髙麗位寵伏誅   經濟類編卷五十九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六十   明 馮琦馮瑗 撰   武功類六   諫止征伐【三十一則】   周穆王將征犬戎祭公謀父諫曰不可先王耀徳不觀兵夫兵戢而時動動則威觀則玩玩則無震是故周文公之頌曰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時夏允王保之先王之於民也茂正其徳而厚其性阜其財求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鄉以文脩之使務利而避害懐徳而畏威故能保世滋大昔我先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也棄稷弗務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竄于戎翟之間不敢怠業時序其徳纂修其緒修其訓典朝夕恪勤守以惇篤奉以忠信奕世載徳不忝前人至于武王昭前之光明而加之以和事神保民莫不欣喜商王帝辛大惡於民庶民弗忍欣戴武王以致戎于商牧是先王非務武也勤恤民隠而除其害也奉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衛賓服蠻夷要服戎翟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賓服者享要服者貢荒服者王日祭月祀時享嵗貢終王先王之訓也有不祭則修意有不祀則修言有不享則修文有不貢則修名有不王則修徳序成而有不至則修刑於是乎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讓不貢告不王於是乎有刑罰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討之備有威讓之令有文告之辭布令陳辭而又不至則又增修於徳無勤民於遠是以近無不聽遠無不服今自大畢伯仕之終也犬戎氏以其職來王天子曰予必以不享征之且觀之兵其無乃廢先王之訓而王幾頓乎吾聞夫犬戎樹惇能帥舊徳而守終純固其有以禦我矣王不聽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歸自是荒服者不至   鄭之入滑也滑人聽命師還又即衛成公子士洩堵俞彌帥師伐滑王使伯服游孫伯如鄭請滑鄭伯怨惠王之入而不與厲公爵也又怨襄王之與衛滑也故不聽王命而執二子王怒將以狄伐鄭富辰諫曰不可臣聞之大上以徳撫民其次親親以相及也昔周公弔二叔之不咸故封建親戚以蕃屏周管蔡郕霍魯衛毛耼郜雍曹滕畢原酆郇文之昭也邘晉應韓武之穆也凡蔣邢茅胙祭周公之也召穆公思周徳之不類故糾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詩曰棠棣之華鄂不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其四章曰兄弟䦧于墻外禦其侮如是則兄弟雖有小忿不廢懿親今天子不忍小忿以棄鄭親其若之何庸勲親親暱近尊賢徳之大者也即聾從昧與頑用嚚姦之大者也棄徳崇姦禍之大者也鄭有平惠之勲又有厲宣之親棄嬖寵而用三良於諸姫為近四徳具矣耳不聽五聲之和為聾目不别五色之章為昧心不則徳義之經為頑口不道忠信之言為嚚狄皆則之四姦具矣周之有懿徳也猶曰莫如兄弟故封建之其懐柔天下也猶懼有外侮扞禦侮者莫如親親故以親屏周召穆公亦云今周徳既衰於是乎又渝周召以從諸姦無乃不可乎民未忘禍王又興之其若文武何王弗聽使頽叔桃子出狄師夏狄伐鄭取櫟王徳狄人將以其女為后富辰諫曰不可臣聞之曰報者倦矣施者未厭狄固貪惏王又啟之女徳無極婦怨無終狄必為患王又弗聽   漢淮南王安諫伐閩越書 陛下臨天下布徳施惠緩刑罰薄賦歛哀鰥寡恤孤獨養耆老振匱乏盛徳上隆和澤下洽近者親附遠者懐徳天下攝然人安其生自以没身不見兵革今聞有司舉兵將以誅越臣安竊為陛下重之越方外之地劗髪文身之民也不可以冠帶之國法度理也自三代之盛胡越不與受正朔非彊弗能服威弗能制也以為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煩中國也故古者封内甸服封外侯服侯衛賓服蠻夷要服戎狄荒服遠近執異也自漢初定已來七十二年吳越人相攻擊者不可勝數然天子未嘗舉兵而入其地也臣聞越非有城郭邑里也處谿谷之間篁竹之中習於水鬬便於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險中國之人不知其執阻而入其地雖百不當其一得其地不可郡縣也攻之不可暴取也以地圖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過寸數而間獨數百千里阻險林叢弗能盡著視之若易行之甚難天下賴宗廟之靈方内大寧戴白之老不見兵革民得夫婦相守父子相保陛下之徳也越人名為藩臣貢酎之奉不輸大内一卒之用不給上事自相攻擊而陛下兵救之是反以中國而勞蠻夷也且越人愚戇輕薄負約反覆其不用天子之法度非一日之積也一不奉詔舉兵誅之臣恐後兵革無時得息也間者數年嵗比不登民待賣爵贅子以接衣食賴陛下徳澤振救之得毋轉死溝壑四年不登五年復蝗民生未復今兵行數千里資衣糧入越地輿轎而隃領拕舟而入水行數百千里夾以深林叢竹水道上下擊石林中多蝮蛇猛獸夏月暑時嘔泄霍亂之病相隨屬也曾未施兵接刃死傷者必衆矣前時南海王反陛下先臣使將軍間忌將兵擊之以其軍降處之上淦後復反㑹天暑多雨樓舩卒水居擊櫂未戰而疾死者過半親老涕泣孤子謕號破家散業迎尸千里之外裹骸骨而歸悲哀之氣數年不息長老至今以為記曾未入其地而禍已至此矣臣聞軍旅之後必有㐫年言民之各以其愁苦之氣薄隂陽之和感天地之精而災氣為之生也陛下徳配天地明象日月恩至禽獸澤及草木一人有饑寒不終其天年而死者為之悽愴於心今方内無狗吠之警而使陛下甲卒死亡暴露中原霑漬山谷邉境之民為之早閉晏開鼂不及夕臣安竊為陛下重之不習南方地形者多以越為人衆兵彊能難邉城淮南全國之時多為邉吏臣竊聞之與中國異限以髙山人迹所絶車道不通天地所以隔内外也其入中國必下領水領水之山峭峻漂石破舟不可以大船載食糧下也越人欲為變必先田餘于界中積食糧廼入伐材治船邉城守誠謹越人有入伐材者輒收捕焚其積聚雖百越奈邉城何且越人緜力薄材不能陸戰又無車騎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險而中國之人不能其水土也臣聞越甲卒不下數千萬所以入之五倍廼足輓車奉饟者不在其中南方暑濕近夏癉熱暴露水居蝮蛇蠚生疾癘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什二三雖舉越國而虜之不足以償所亡臣聞道路言閩越王弟甲弑而殺之甲以誅死其民未有所屬陛下若欲來内處之中國使重臣臨存施徳垂賞以招致之此必攜幼扶老以歸聖徳若陛下無所用之則繼其絶世存其亡國建其王侯以為畜越此必委質為藩臣世共貢職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組鎮撫方外不勞一卒不頓一㦸而威徳並行今以兵入其地此必震恐以有司為欲屠滅之也必雉兎逃入山林險阻背而去之則復相羣聚留而守之歴嵗經年則士卒罷勌食糧乏絶男子不得耕稼樹種婦人不得紡績織絍丁壯從軍老弱轉餉居者無食行者無糧民苦兵事亡逃者必衆隨而誅之不可勝盡盜賊必起臣聞長老言秦之時嘗使尉屠睢擊越又使監禄鑿渠通道越人逃入深山林叢不可得攻留軍屯守空地曠日持久士卒勞倦越廼出擊之秦兵大破廼適戍以備之當此之時外内騷動百姓靡敝行者不還往者莫反皆不聊生亡逃相從羣為盗賊於是山東之難始興此老子所謂師之所處荆棘生之者也兵者㓙事一方有急四面皆從臣恐變故之生姦邪之作由此始也周易曰髙宗伐鬼方三年而克之鬼方小蠻夷髙宗殷之盛天子也以盛天子伐小蠻夷三年而後克言用兵之不可不重也臣聞天子之兵有征而無戰言莫敢校也如使越人死徼幸以逆執事之顔行厮輿之卒有一不備而歸者雖得越王之首臣猶竊為大漢羞之陛下以四海為境九州為家八藪為囿江漢為池生民之屬皆為臣妾人徒之衆足以奉千官之共租税之收足以給乗輿之御玩心神明秉執聖道負黼依憑玉几南面而聽斷號令天下四海之内莫不響應陛下垂徳惠以覆露之使元元之民安生樂業則澤被萬世之子孫施之無窮天下之安猶泰山而四維之也夷狄之地何足以為一日之閒而煩汗馬之勞乎詩云王猶允塞徐方既來言王道甚大而遠方懐之也臣聞之農夫勞而君子養焉愚者言而智者擇焉臣安幸得為陛下守藩以身為障蔽人臣之任也邉境有警愛身之死而不畢其愚非忠臣也臣安竊恐將吏之以十萬之師為一使之任也   主父偃諫伐匈奴書 臣聞明主不惡切諫以博觀忠臣不敢避重誅以直諌是故事無遺䇿而功流萬世今臣不敢隠忠避死以效愚計願陛下幸赦而少察之司馬法曰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天下既平天子大凱春蒐秋獮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戰也且夫怒者逆徳也兵者凶器也爭者末節也古之人君一怒必伏尸流血故聖王重行之夫務戰勝窮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昔秦皇帝任戰勝之威蠶食天下并吞戰國海内為一功齊三代務勝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諫曰不可夫匈奴無城郭之居委積之守遷徙鳥舉難得而制也輕兵深入糧食必絶運糧以行重不及事得其地不足以為利得其民不可調而守也勝必棄之非民父母靡敝中國甘心匈奴非完計也秦皇帝不聽遂使蒙恬將兵而攻胡郤地千里以河為境地固澤鹵不生五穀然後發天下丁男以守洮河暴兵露師十有餘年死者不可勝數終不能踰河而北是豈人衆之不足兵革之不備哉其勢不可也又使天下蜚芻輓粟起於東腄琅邪負海之郡轉輸北河率三十鍾而致一石男子疾耕不足於糧饟女子紡績不足於帷幕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養道死者相望葢天下始叛秦也及至髙皇帝定天下畧地於邉聞匈奴聚於代谷之外而欲擊之御史成進諫曰不可夫匈奴獸聚而鳥散從之如搏影今以陛下盛徳攻匈奴臣竊危之髙帝不聽遂至代谷果有平城之圍髙帝悔之廼使劉敬往結和親之約然後天下亡干戈之事故兵法曰興師十萬日費千金夫秦常積衆暴兵數十萬人雖有覆軍殺將係虜單于之功適足以結怨深讐不足以償天下之費夫匈奴難得而制非一世也行盜侵敺所以為業也天性固然上自虞夏殷周固不程督禽獸畜之不比為人夫上不觀虞夏殷周之統而下修近世之失此臣之所以大恐百姓之所疾苦也且夫兵久則變生事苦則慮易乃使邉境之民靡敝愁苦而有離心將吏相疑而外市故尉佗章邯得成其私也夫秦政之所以不行者權分乎二子此得失之效也故周書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願陛下詳察之少加意而熟慮焉   魏相諫擊匈奴書 臣聞之救亂誅暴謂之義兵兵義者王敵加於己不得已而起者謂之應兵兵應者勝爭恨小故不忍憤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利人土地貨寶者謂之貪兵兵貪者破恃國家之大矜民人之衆欲見威於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滅此五者非但人事乃天道也間者匈奴嘗有善意所得漢民輒奉歸之未有犯於邉境雖爭屯田車師不足致意中今聞諸將軍欲興兵入其地臣愚不知此兵何名者也今邉郡困乏父子共犬羊之裘食草萊之實常恐不能自存難以動兵軍旅之後必有㓙年言民以其愁苦之氣傷隂陽之和也出兵雖勝猶有後憂恐災害之變因此以生今郡國守相多不實選風俗尤薄水旱不時案今年計子弟殺父兄妻殺夫者凡二百二十人臣愚以為非小變也今左右不憂此乃欲發兵報纎介之忿於逺夷殆孔子所謂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内也願陛下與平昌侯樂昌侯平恩侯及有識者詳議乃可   賈捐之罷珠厓對 臣幸得遭明盛之朝蒙危言之策無忌諱之患敢昧死竭卷卷臣聞堯舜聖之盛也禹入聖域而不優故孔子稱堯曰大哉韶曰盡善禹曰無間以三聖之徳地方不過數千里西被流沙東漸於海朔南暨聲教迄於四海欲與聲教則治之不欲與者不彊治也故君臣歌徳含氣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人也然地東不過江黄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蠻荆北不過朔方是以頌聲並作視聽之類咸樂其生越裳氏重九譯而獻此非兵革之所能致及其衰也南征不還齊桓捄其難孔子定其文以至乎秦興兵遠攻貪外虛内務欲廣地不慮其害然地南不過閩越北不過太原而天下潰畔禍卒在於二世之末長城之歌至今未絶賴聖漢初興為百姓請命平定天下至孝文皇帝閔中國未安偃武行文則斷獄數百民賦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時有獻千里馬者詔曰鸞旗在前屬車在後吉行日五十里師行日三十里朕乗千里之馬獨先安之於是還馬與道里費而下詔曰朕不受獻也其令四方毋求來獻當此之時逸游之樂絶竒麗之賂塞鄭衛之倡微矣夫後宫盛色則賢者隠處佞人用事則諍臣杜口而文帝不行故謚為孝文廟稱太宗至孝武皇帝元狩六年太倉之粟紅腐而不可食都内之錢貫朽而不可校廼探平城之事錄冒頓以來數為邉害籍兵厲馬因富民以攘服之西連諸國至於安息東過碣石以莬樂浪為郡北郤匈奴萬里更起營塞制南海以為八郡時天下斷獄萬數民賦數百造鹽鐵酒之利以佐用度猶不能足當此之時冦賊並起軍旅數父戰死於前子鬬傷於後女子乗亭鄣孤兒號於道老母寡婦飲泣巷哭遙設虛祭想魂乎萬里之外淮南王盜寫虎符隂聘名士關東公孫勇等詐為使者是皆廓地㤗大征伐不休之故也今天下獨有關東關東大者獨有齊楚民衆久困連年流離離其城郭相枕席於道路人情莫親父母莫樂夫婦至嫁妻賣子法不能禁義不能止此社稷之憂也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驅士衆擠之大海之中快心幽㝠之地非所以救助飢饉保全元元也詩云蠢爾蠻荆大邦為讐言聖人起則後服中國衰則先畔動為國家難自古而患之久矣何況廼復其南方萬里之蠻乎駱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習以鼻飲與禽獸無異本不足郡縣置也顓顓獨居一海之中霧露氣濕多毒草蟲虵水土之害人夫見虜戰士自死又非獨珠厓有珠犀瑇瑁也棄之不足惜不擊不損威其民譬猶魚鼈何足貪也臣竊以往者羌軍言之暴師曾未一年兵出不踰千里費四十餘萬萬大司農錢盡廼以少府禁錢續之夫一隅為不善費尚如此況於勞師逺攻亡士毋功乎求之往古則不合施之當今又不便臣愚以為非冠帶之國禹貢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無以為願遂棄珠厓專用恤關東為憂   嚴尤諫伐匈奴書 臣聞匈奴為害所從來久矣未聞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後世三家周秦漢征之然皆未有得上策者也周得中策漢得下策秦無策焉當周宣王時獫狁内侵至于涇陽命將征之盡境而還其視戎狄之侵譬猶蟁蝱之螫毆之而已故天下稱明是為中策漢武帝選將練兵約齎輕糧深入遠戍雖有克獲之功胡輒報之兵連禍結三十餘年中國罷耗匈奴亦創艾而天下稱武是為下策秦始皇不忍小耻而輕民力築長城之固延袤萬里轉輸之行起於負海疆境既完中國内竭以喪社稷是為無策今天下遭陽九之戹比年饑饉西北邉尤甚發三十萬衆具三百日糧東援海岱南取江淮然後乃備計其道里一年尚未集合兵先至者聚居暴露師老械弊勢不可用此一難也邉既空虚不能奉軍糧内調郡國不相及屬此二難也計一人三百日食用糒十八斛非牛力不能勝牛又當自齎食加二十斛重矣胡地沙鹵多乏水草以往事揆之軍出未滿百日牛必物故且盡餘糧尚多人不能負此三難也胡地秋冬甚寒春夏甚風多齎鬴復薪炭重不可勝食糒飲水以歴四時師有疾疫之憂是故前世伐胡不過百日非不欲久勢力不能此四難也輜重自隨則輕鋭者少不得疾行虜徐遁逃勢不能及幸而逢虜又累輜重如遇險阻銜尾相隨虜要遮前後危殆不測此五難也大用民力功不可必立臣伏憂之今既發兵宜縱先至者令臣尤等深入電擊且以創艾胡虜莽不聼尤言轉兵穀如故天下騷動   伏湛諫征漁陽疏 臣聞文王受命而征伐五國必先詢之同姓然後謀於羣臣加占蓍以定行事故謀則成卜則吉戰則勝其詩曰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庸崇國城守先退後伐所以重人命俟時而動故參分天下而有二陛下承大亂之極受命而帝興明祖宗出入四年而滅檀鄉制五校降銅馬破赤眉誅鄧奉之屬不為無功今京師空匱資用不足未能服近而先事邉外且漁陽之地逼接北狄黠虜困迫必求其助又今所過縣邑尤為困乏種麥之家多在城郭聞官兵將至當已收之矣大軍遠涉二千餘里士馬罷勞轉糧艱阻今兖豫青冀中國之都而冦賊從横未及從化漁陽以東本備邉塞地接外虜貢賦微薄安平之時尚資内郡況今荒耗豈足先圖而陛下捨近務遠棄易求難四方疑恠百姓怨懼誠臣之所惑也復願遠覽文王重兵博謀近思征伐前後之宜顧問有司使極愚誠采其所長擇之聖慮以中土為憂念和帝初立議遣車騎將軍竇憲與征西將軍耿秉擊匈奴魯恭上疏 陛下親勞聖思日昃不食憂在軍役誠欲以安定北陲為人除患定萬世之計也臣伏思之未見其便社稷之計萬人之命在於一舉數年以來秋稼不熟人食不足倉庫空虛國無蓄積㑹新遭大憂人懐恐懼陛下躬大聖之徳履至孝之行盡諒隂三年聽於宰百姓闕然三時不聞警蹕之音莫不懐思皇皇如有求而弗得今乃以盛春之月興發軍役擾動天下以事戎夷誠非所以垂恩中國改元正時由内及外也萬民者天之所生天愛其所生猶父母愛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者則天氣為之舛錯況於人乎故愛人者必有天報昔太王重人命而去邠故獲上天之祐夫戎夷者四方之異氣也蹲夷踞肆與鳥獸無别若雜居中國則錯亂天氣汙辱善人是以聖王之制羈縻不絶而已今邉境無事宜當修仁行義尚於無為令家給人足安業樂産夫人道和於下則隂陽和於上祥風時雨覆被遠方夷狄重譯而至矣易曰有孚盈缶終來有他吉言誠信中實雖他外皆當感而來從夫以徳勝人者昌以力勝人者亡今匈奴為鮮卑所殺遠藏於史侯河西去塞數千里而欲乗其虚耗利其㣲弱是非義之所出也前大僕祭肜逺出塞外卒不見一胡而兵已困矣白山之難不絶如綖都䕶䧟没士卒死者如積迄今被其辜毒孤寡哀思之心未弭仁者念之以為累息奈何復欲襲其迹不顧患難乎今始徴發而大司農調度不足使者在道分部督趣上下相迫民間之急亦已甚矣三輔并涼少雨麥根枯焦牛死日甚此其不合天心之效也羣僚百姓咸曰不可陛下獨奈何以一人之計棄萬人之命不䘏其言乎上觀天心下察人志足以知事之得失臣恐中國不為中國豈徒匈奴而已哉惟陛下少垂聖恩休罷士卒以順天心   順帝時日南象林徼外蠻夷區憐等數千人攻象林縣燒城寺殺長吏㑹侍御史賈昌使在日南即與州郡并力討之不利遂為所攻圍嵗餘而兵穀不繼帝以為憂明年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屬問其方畧皆議遣大將發荆兖豫四萬人赴之大將軍從事中郎李固駮曰若荆無事發之可也今二州盗賊槃結不散武陵南郡蠻夷未輯長沙桂陽數被徴發如復擾動必更生患其不可一也又兖豫之人卒被徴發遠赴萬里無有還期詔書迫促必致叛亡其不可二也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氣致死亡者十必四五其不可三也遠涉萬里士卒疲勞比至領南不復堪鬬其不可四也軍行三十里為程而去日南九千餘里三百日乃到計人稟五升用米六十萬斛不計將吏驢馬之食但負甲自致費便若此其不可五也設軍到所在死亡必衆既不足禦敵當復更發此為刻割心腹以補四支其不可六也九真日南相去千里其吏民猶尚不堪何況乃苦四州之卒以赴萬里之艱哉其不可七也   蔡邕諫伐鮮卑議 書戒猾夏易伐鬼方周有獫狁蠻荆之師漢有闐顔瀚海之事征討殊類所由尚矣然而時有同異執有可否故謀有得失事有成敗不可齊也武帝情存遠畧志闢四方南誅百越北討彊胡西伐大宛東并朝鮮因文景之蓄藉天下之饒數十年間官民俱匱乃興鹽鐵酒之利設告緡重税之令民不堪命起為盗賦關東紛擾道路不通繡衣直指之使奮鈇鉞而並出既而覺悟乃息兵罷役封丞相為富民侯故主父曰夫務戰勝窮武事未有不悔者也夫以世宗神武將帥良猛財富充實所拓廣遠猶有悔焉況今人財並乏事劣昔時乎自匈奴遁逃鮮卑彊盛據其故地稱兵十萬才力勁健意智益生加以關塞不嚴禁網多漏精金良鐵皆為賊有漢人逋逃為之謀主兵利馬疾過於匈奴昔段熲良將習兵善戰有事西羌猶十餘年今育晏才䇿未必過熲鮮卑種衆不弱于曩時而虛計二載自許有成若禍結兵連豈得中休當復徴發衆人轉運無已是為耗竭諸夏并力蠻夷夫邉陲之患手足之疥搔中國之困胷背之瘭疽方今郡縣盜賊尚不能禁況此醜虜而可伏乎昔髙祖忍平城之恥吕后棄慢書之詬方之於今何者為甚天設山河秦築長城漢起塞垣所以别内外異殊俗也茍無䠞國内侮之患則可矣豈與蟲螘狡冦計爭往來哉雖或破之豈可殄盡而方今本朝為之旰食乎夫專勝者未必克挾疑者未必敗衆所謂危聖人不任朝議有嫌明主不行也昔淮南王安諫伐越曰天子之兵有征無戰言其莫敢校也如使越人蒙死以逆執事厮輿之卒有一不備而歸者雖得越王之首而猶為大漢羞之而欲以齊民易醜虜皇威辱外夷就如其言猶已危矣況乎得失不可量邪昔珠厓郡反孝元皇帝納賈捐之言而下詔曰珠厓背畔今議者或曰可討或曰棄之朕日夜惟思羞威不行則欲誅之通于時變復憂萬民夫萬民之飢與遠蠻之不討何者為大宗廟之祭凶年猶有不備況避不嫌之辱哉今關東大困無以相贍又當動兵非但勞民而已其罷珠厓郡此元帝所以發徳音也夫䘏民救急雖成郡列縣尚猶棄之況障塞之外未嘗為民居者乎守邉之術李牧善其畧保塞之論嚴尤申其要遺業猶在文章具存循二子之䇿守先帝之䂓臣曰可矣   蜀漢姜維聞魏分關中兵以赴淮南欲乗西向秦川率數萬人出駱谷安西將軍鄧艾進兵據之以拒維是時維數出兵蜀人愁苦中散大夫譙周作仇國論以諷之曰或問往古能以弱勝彊者其術何如曰吾聞之處大無患者常多慢處小有憂者當思善多慢則生亂思善則生治理之常也故周文養民以少取多句踐䘏衆以弱斃彊此其術也或曰曩者項彊漢弱相與戰爭項羽與漢約分鴻溝各歸息民張良以為民志既定則難動也率兵追羽終斃項氏豈必由文王之事乎曰當商周之際王侯世尊君臣久固民習所專深根者難拔據固者難遷當此之時雖漢祖安能杖劍鞭馬取天下乎及秦罷侯置守之後民疲秦役天下土崩或嵗改主或月易公鳥驚獸駭莫知所從於是豪彊並爭虎裂狼分疾搏者獲多遲後者見吞今我與彼皆國易世矣既非秦末鼎沸之時實有六國並據之勢故可為文王難為漢祖夫民之疲勞則騷擾之兆生上慢下暴則瓦解之形起諺曰射幸數跌不如審發是故智者不為小利移目不為意似改步時可而後動數合而後舉故湯武之師不再戰而克誠重民勞而度時審也如遂極武黷征土崩執生不幸遇難雖有智者將不能謀之矣   魏曹植諌伐遼東表 臣伏以遼東負阻之國執便形固帶以遼海今輕軍遠攻師疲力屈彼有其備所謂以逸待勞以飽待飢者也以臣觀之誠未易攻也若國家攻而或尅屠襄平之城懸公孫之首得其地不足以償中國之費擄其民不足以補三軍之失是我所獲不如所喪也若其不拔曠日持久暴師於野然天時不測水濕無常彼我之兵連於城下進則有髙城深池無所施其功退則有歸塗不通道路纎紆東有待釁之吳西有伺隙之蜀呉越東南則荆騷動蜀應西境則雍涼三分兵不解於外民罷困於内促耕不解其饑疾蠶不救其寒夫渴而後穿井飢而後植種可以圖逺難以應卒也臣以為當今之務在於省徭役薄賦歛勤農桑三者既備然後令伊管之臣得施其術孫吳之將得奮其力若此則太平之基可立而待康哉之歌可坐而聞曾何憂於二敵何懼於公孫乎今不䘏邦畿之内而勞神於蠻貊之域竊為陛下不取也   晉庾亮以石勒新死欲移鎮石城為滅賊之漸蔡謨議曰時有否泰道有屈伸暴逆之冦雖終滅亡然當其强盛皆屈而避之是以髙祖受黜于巴漢忍辱于平城也若爭强于鴻門則亡不終日故蕭何曰百戰百敗不死何待也原始要終歸于大濟而已豈與當亡之冦爭遲速之間哉夫惟鴻門之不爭故垓下莫能與之爭文王身圯于羑里故道泰于牧野句踐見屈于㑹稽故威申于强吳今日之事亦由此矣賊假息之命垂盡而豺狼之力尚彊宜抗威以待時或曰抗威待時時已可矣愚以為時之可否在賊之强弱賊之强弱在季龍之能否季龍之能否可得而言矣自勒初起則季龍為爪牙百戰百勝遂定中國境土所據同于魏世勒死將相内外欲誅季龍季龍獨起衆異之中殺嗣主誅寵臣内難既定千里遠出一攻而㧞金墉再戰而斬石生禽彭彪殺石聰滅郭權還據根本内外並定四方鎮守不失尺土詳察此事豈能乎將不能也假令不能者為之其將濟乎將不濟也賊前攻襄陽而不能拔誠有之矣不信百戰之效而執一攻之驗棄多從少于理安乎辟若射者百發而不一中可謂之拙乎且不拔襄陽者非季龍身也桓平北守邉之將耳賊前攻之爭疆耳得之為善不得則止非其所急也今征西之往則異於是何者重鎮也名賢也中國之人所聞而歸心也今而西度實有卷席河南之勢賊所大懼豈與桓宣同哉季龍必率其精兵身來距爭若欲與戰戰何如石生若欲城守守何如金墉若欲阻沔沔何如大江蘇峻何如季龍凡此數者宜詳校之愚謂石生猛將關中精兵征西之戰不能勝也金墉險固劉矅十萬所不能㧞今征西之守不能勝也又是時兖州洛陽關中皆舉兵擊季龍此今三處反為其用方之于前倍半之覺也若石生不能敵其半而征西欲當其倍愚所疑也蘇峻之强不及季龍沔水之險不及大江大江不能禦蘇峻而以沔水禦季龍又所疑也昔祖士雅在譙佃于城北慮賊來攻因以為資故豫安軍屯以禦其外穀將熟賊果至丁夫戰于外老弱穫于内多持炬火急則燒穀而走數年竟不得其利是時賊唯據沔北方之于今四方之一耳士雅不能捍其一而征西欲禦其四又所疑也或云賊若多來則必無糧然致糧之難莫過崤函而季龍昔涉此險深入敵國平關中而後還今至襄陽路既無險又行其國内自相供給方之于前難易百倍前已經至難而謂今不能濟其易又所疑也然此所論但説征西既至之後耳尚未論道路之虜也自沔以西水急岸髙魚貫泝流首尾百里若賊無宋襄之義及我未陣而擊之將如之何今王士與賊水陸異勢便習不同冦若送死雖開江延敵以一當千猶吞之有餘宜誘而致之以保萬全棄江遠進以我所短擊彼所長懼非廟勝之算朝議同之故亮不果移鎮   石季龍死中國大亂時朝野咸謂當太平復舊蔡謨獨謂不然語所親曰胡滅誠大慶也然將貽王室之憂或曰何哉謨曰夫能順天而奉時濟六合於草昧若非上哲必由英豪度徳量力非時賢所及必將經營分表疲人以逞志才不副意畧不稱心財單力竭智勇俱屈此韓盧東郭所以雙斃也   魏將拓䟦章攻鄴慕容徳遣南安王慕容青等夜擊敗之魏師退次新城青等請擊之别駕韓進言曰古人先决勝廟堂然後攻戰今魏不可擊者四燕不宜動者三魏懸車遠入利在野戰一不可擊也深入近畿頓兵死地二不可擊也前鋒既敗後陣方固三不可擊也彼衆我寡四不可擊也官軍自戰其地一不宜動動而不勝衆心難固二不宜動城隍未修敵來無備三不宜動此皆兵家所忌不如深溝髙壘以逸待勞彼千里餽糧野無所掠久則三軍靡資攻則衆旅多斃師老釁生詳而圖之可以捷矣對曰韓别駕之言良平之䇿也秦清河武侯王猛寢疾秦王堅親為之祈南北郊及宗廟社稷分遣侍臣徧禱河嶽諸神猛疾少瘳為之赦殊死以下猛上疏曰不圖陛下以臣之命而虧天地之徳開闢已來未之有也臣聞報徳莫如盡言謹以垂没之命竊獻遺欵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聲敎光乎六合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是以古先哲王知功業之不易戰戰兢兢如臨深谷伏惟陛下追蹤前聖天下幸甚堅覽之悲慟堅親至猛第視疾訪以後事猛曰晉雖僻處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没之後願勿以晉為圖鮮卑西羌我之仇敵終為人患宜漸除之以便社稷秦王堅㑹羣臣于太極殿議曰自吾承業垂三十載四方畧定唯東南一隅未霑王化今畧計吾士卒可得九十七萬吾欲自將以討之何如祕書監朱肜曰陛下恭行天罰必有征無戰晉主不銜璧軍門則走死江海陛下返中國士民使復其桑梓然後囘輿東巡告成岱宗此千載一時也堅喜曰是吾志也尚書左僕射權翼曰昔紂為無道三仁在朝武王猶為之旋師今晉雖微弱未有大惡謝安桓沖皆江表偉人君臣輯睦内外同心以臣觀之未可圖也堅嘿然良久曰諸君各言其志太子左衛率石越曰今嵗鎮守斗福徳在呉伐之必有天殃且彼據長江之險民為之用殆未可伐也堅曰昔武王伐紂逆嵗違卜天道幽遠未易可知夫差孫皓皆保據江湖不免於亡今以吾之衆投鞭於江足斷其流又何險之足恃乎對曰三國之君皆淫虐無道故敵國取之易於拾遺今晉雖無徳未有大罪願陛下且案兵積穀以待其釁於是羣臣各言利害久之不決堅曰此所謂築室道旁無時可成吾當内斷於心耳羣臣皆出獨留陽平公融謂之曰自古定大事者不過一二臣而已今衆言紛紛徒亂人意吾當與汝決之對曰今伐晉有三難天道不順一也晉國無釁二也我數戰兵疲民有畏敵之心三也羣臣言晉不可伐者皆忠臣也願陛下聽之堅作色曰吾强兵百萬資仗如山乗累捷之勢擊垂亡之國何患不克豈可復留此殘冦使長為國家之憂哉融泣曰晉未可滅昭然甚明今勞師大舉恐無萬全之功且臣之所憂不止於此陛下寵育鮮卑羌羯布滿畿甸此屬皆我之深仇太子獨與弱卒數萬留守京師臣懼有不虞之變生於腹心肘掖不可悔也臣之頑愚誠不足采王景畧一時英傑陛下常比之諸葛武侯獨不記其臨没之言乎堅不聽於是朝臣進諌者衆堅曰以吾擊晉校其强弱之勢猶疾風之掃秋葉而朝廷内外皆言不可誠吾所不解也太子宏曰今嵗在吳分又晉君無罪若大舉不捷恐威名外挫財力内竭此羣下所以疑也堅曰昔吾滅燕亦犯嵗而捷天道固難知也秦滅六國六國之君豈皆暴虐乎冠軍京兆尹慕容垂言於堅曰弱併於强小併於大此理勢自然非難知也以陛下神武應期威加海外虎旅百萬韓白滿朝而蕞爾江南獨違王命豈可復留之以遺子孫哉詩云謀夫孔多是用不集陛下斷自聖心足矣何必廣詢朝衆晉武平吳所仗者張杜二三臣而已若從朝衆之言豈有混壹之功乎堅大悦曰與吾共定天下者獨卿而已賜帛五百匹堅鋭意欲取江東寢不能旦陽平公融諫曰知足不辱知恥不殆自古窮兵極武未有不亡者且國家本戎狄也正朔㑹不歸入江東雖微弱僅存然中華正統天意必不絶之堅曰帝王歴數豈有常邪惟徳之所在耳劉禪豈非漢之苗裔邪終為魏所滅汝所以不如吾者正病此不達變通耳堅所幸張夫人諌曰妾聞天地之生萬物聖王之治天下皆因其自然而順之故功無不成是以黄帝服牛乗馬因其性也禹濬九川障九澤因其勢也后稷播殖百穀因其時也湯武帥天下而攻桀紂因其心也皆有因則成無因則敗今朝野之人皆言晉不可伐陛下獨決意行之妾不知陛下何所因也堅曰軍旅之事非婦人所當預也   唐太宗時相里奬至平壤諭使勿攻新羅莫離支曰昔隋人入冦新羅乗釁侵我地五百里自非歸我侵地恐兵未能已奬曰遼東諸城本皆中國郡縣中國尚且不言髙麗豈得必求故地莫離支竟不從奬還言其狀太宗曰葢蘇文弑其君殘虐其民今又違我詔命侵暴鄰國不可不討諫議大夫禇遂良曰陛下指麾則中原清晏顧眄則四夷讋服威望大矣今乃渡海遠征小夷若指期克捷猶可也萬一蹉跌傷威損望更興忿兵則安危難測矣李世勣曰間者薛延陁入冦陛下欲兵窮討魏徴諌而止使至今為患太宗曰然此誠徴之失又欲自征髙麗褚遂良上疏以為天下譬猶一身兩京心腹也州縣四支也四夷身外之物也髙麗罪大誠當致討但命二三猛將將四五萬衆杖陛下威靈取之如反掌耳今以天下之君輕行遠舉皆愚臣之所甚憂也太宗不聽房元齡留守京師疾篤上徴赴玉華宫肩輿入殿至御座側乃下相對流涕因留宫下聞其小愈則喜形於色加劇則憂悴齡謂諸子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無事惟東征未已羣臣莫敢諌吾知而不言死有餘責乃上表諫以為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威名功徳亦可足矣拓地開彊亦可止矣且陛下每決一重囚必令三覆五奏進素膳止音樂者重人命也今驅無罪之士卒委之鋒刃之下使肝腦塗地獨不足愍乎向使髙麗違失臣節誅之可也侵擾百姓滅之可也它日能為中國患除之可也今無此三條而坐煩中國内為前代雪恥外為新羅報讐豈非所存者小所損者大乎願陛下許髙麗自新焚陵波之船罷應募之衆自然華夷慶賴逺肅邇安臣旦夕入地儻蒙錄此哀鳴死且不朽   太宗營玉華宫務為儉約惟寢殿覆瓦餘皆茅茨然所費已巨億計充容徐惠妃上疏曰今東征髙麗西討茲營繕相繼服玩華靡夫以有盡之農功填無窮之巨浪圖未獲之他衆喪已成之我軍地廣非常安之術人勞乃易亂之源也上善其言   李君求諫髙宗伐髙麗疏 臣聞心之痛者不能緩聲事之急者不能安言性之忠者不能隠情且食君之祿者死君之事今臣食陛下之祿矣其敢愛身乎臣聞司馬法曰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兵者㓙器戰者危事故聖主明王重行之也憂人力之盡恐府庫之殫懼社稷之危生中國之患故古人云務廣徳者昌務廣地者亡昔秦始皇好戰不已至于失國是不愛其内而務其外故也漢武遠討朔方殆乎萬里廣拓南海分為八郡終于户口減半國用空虚至於末年方垂哀痛之詔自悔其失彼髙麗者遐荒小醜潛藏山海之間得其人不足以彰聖化棄其地不足以損天威何至乎疲中國之人傾府庫之實使男子不得耕耘女子不得蠶織陛下為人父母不垂惻隠之心傾府庫有限之貲貪其無用之地設今髙麗既滅即不得不發兵鎮守少發則兵威不足多發則人心不安是乃疲于轉戍萬姓無聊生也萬姓怨則天下敗矣天下既敗陛下何以自生故臣以為征之不如不征滅之不如不滅武太后欲發梁鳯巴蜑自雅州開山通道出擊生羌因襲吐蕃正字陳子昻上書諌 雅州邉羌自國初已來未嘗為盗今一旦無罪戮之必蜂起為盗西山盗起則蜀之邉邑不得不連兵備守臣愚以為西蜀之禍自此結矣臣聞吐蕃愛蜀富饒欲盗之久矣徒以山川阻絶障隘不通勢不能動今國家乃亂邉羌開隘道使其收奔亡之種為鄉導以攻邉是借冦兵而為賊除道舉全蜀以遺之也蜀者國家之寶庫可以兼濟中國今執事者乃圖僥倖之利以事西羌得其地不足以稼穡財不足以富國徒為糜費無益聖徳況其成敗未可知哉夫蜀之所恃者險也人之所以安者無役也今國家乃開其險役其人險開則便冦人役則傷財臣恐未見羌戎已有姦盜在其中矣且蜀人尫劣不習兵戰山川阻曠去中夏遠今無故生西羌吐蕃之患臣見其不及百年蜀為戎矣願陛下熟計之既而役不果興   盧甫言西蕃疏 臣聞兵者㓙器不獲已而用之今西蕃莫不順軌縱鼠竊狗盗有戍卒鎮兵足宣式遏之威非無赫斯之怒此師之出未見其名又聞安不忘危理必資備自近及遠强幹弱枝是以漢實關中徙諸豪族今關輔户口積久逋逃承前先虛見猶未實屬北虜犯塞西戎駭邉凡在壯丁征行畧盡豈宜更擇驍勇逺資荒服及一萬人行詣六千餘里咸給遞䭾並供熟食道次州縣將何以供秦隴之西人户漸少涼州以北沙磧悠然遣彼居人如何得濟又萬人賞賜費用極多萬里資糧破損尤廣縱令必剋其獲㡬何儻稽天誅無乃其損請令計議所得較其多少即知利害況用者必費獲者未量何要此師行頓空畿甸且上古之時大同之化不獨子子不獨親親何隔華夷務均安靜洎王道謝古帝徳慙淳猶尚綏懐不崇征伐有占風覘雨之客無越海逾山之師其後漢武膺圖志恢土宇西通絶域北擊匈奴雖獲竒珍多斬首級而中國疲耗殆至危亡是以俗號昇平君稱明盛者咸指唐堯之代不歸漢武之年其要功不成者復焉足比議惟陛下圖之   諫不破突厥疏 臣聞有虞和平苗人逆命殷宗大化鬼方不賓則戎狄侵軼其來遠矣漢髙祖納婁敬之議與匈奴和親妻其宗女賂以巨萬冒頓益驕邉冦不止則遠荒之地㓙獷之俗難以徳綏可以威制而降自三代無聞上策今匈奴不臣擾我亭障皇赫斯怒將整元戎臣聞方叔帥師功歌周雅去病耀武勲烈燕山則萬里折衝在于擇將春秋謀元帥取其閲禮樂敦詩書晉臣杜元凱射不穿札而建平吳之勲是知中權制謀不在一夫之勇其蕃將沙吒忠義等身雖驍悍志無遠圖此乃騎將之才本不可以當大任且師出以律將軍死綏秦尅長平趙子受戮胡去馬邑王恢坐誅則棄軍有刑古之常典近者嗚沙之役主將先逃輕挫國威須正邦憲又其中軍既敗陣亂矢窮義勇之士猶能死戰功合紀錄以勸戎行賞罰既明將士盡節此擒敵之術也臣聞以蠻夷攻蠻夷中國之長算故陳湯統西域而郅支滅常惠挫烏孫而匈奴敗請購辨勇之士班傅之儔旁結諸蕃與圖攻取此又犄角之勢也臣聞昔置新秦以實塞下宜因古法募人從邉選其勝兵免其行役次廬伍明敎令則攻習戎事究識夷險其所虜獲因而賞之近戰則守家遠戰則貨利趨赴鋒鏑不勞訓誓朝賦楊州夕歌杖杜十年之後可以久安臣聞漢拜郅都匈奴避境趙命李牧林胡遠竄則逆方之安危邉城之勝負地方千里制在一賢其邉州刺史不可不慎擇得其人而任之蒐乗訓兵屯田積粟謹候烽燧飾練戈矛來則懲而禦之去則備而守之此又古之善經也去嵗亢暘天下不稔利在保境不可窮兵使内郡黔黎各安其業擇其宰牧輕其徭賦事無過舉爵不以私愛人之財節其浮侈惜人之力不廣臺榭察地利天時以趨耕穫命秋獮冬狩以敎戰陣則數年之後有勇知方帑蔵山積金革犀利然後整六軍絶大漠電擊萬里風掃二庭斬蹛林之首懸藁街之邸使百蠻震怖五兵蔵戢則上合天時下順人事理内以及外綏近以來遠以惠中國以盡四方臣少慕文儒不習軍旅竒正之術多愧前良獻替是司輕陳瞽議   狄仁傑諫止征夷疏 天生四夷皆在先王封域之外故東距滄海西隔流沙北横大漠南阻五嶺此天所以限夷狄而隔中外也今三代聲敎之所不及者國家盡兼之矣若復邀功絶域不務安人此秦王漢武之所行非五帝三王之事業也近者頻嵗出師西戍四鎮東戍安東調日加百姓虛弊今闗東飢饉蜀漢逃亡人不復業相率為盗本根一搖憂患不淺昨貞觀中克平九姓復立思摩使統諸部得推亡固存之義無遠戍勞人之役此近日之令典經邉之故事也竊謂宜平斛瑟羅委之四鎮繼髙氏絶國使守安東省軍費于逺方并甲兵于塞上使夷狄無侵侮之患則可矣何必窮其窟穴與螻蟻校長短哉但當敕邉兵謹守備遠斥聚資糧待其自致然後擊之以逸待勞則戰士力倍以主禦客則我得其便堅壁清野則冦無所得如此數年可使三虜不擊而服矣時蜀州每嵗遣兵戍姚州路險而逺死亡者多蜀州刺史張東之上言姚州荒外自以為州未嘗得其鹽布之税甲兵之用而空竭府庫驅率平人受役蠻夷肝脑塗地臣竊為國家惜之請并廬南諸鎮一切廢省置關盧比非奉使者無得交通往來疏奏不納宋趙普請班師疏 伏覩今春出師將以收復幽薊屢聞克捷深快輿情然晦朔荐更已及初夏尚稽克復屬在炎蒸飛輓甚煩戰鬬未息王師漸老吾民亦疲夙夜思之頗增疑慮伏況陛下英謀電斷洪化神馳自前懐徠閩浙混一諸夏大振英聲十年之間遂臻康濟蠢茲獯鬻誠非我敵葢以本無禮義復處窮荒遷徙鳥舉難得而制自古聖王置之度外恣其處逐水草實以禽獸畜之伏料聖明何足介意竊慮邪謟之輩蔽睿聰致興不急之師頗涉無名之舉臣嘗披載籍頗識前言竊見漢武帝時主父偃徐樂嚴安所上書及唐相姚元崇獻明皇十事忠言至論可舉而行伏望萬機之餘一賜觀覽其失不遠雖悔何追臣竊念大發驍雄往殱兇醜百餘萬之生聚飛輓而供數十州之土田耕桑半失茲所謂以明珠而彈雀因鼷鼠而發機所失者多所得者少況得少之中既難為益失多之外復有他虞又聞戰者危事難保其萬全兵者凶器深戒于不戢所繫甚大不可不思臣又聞上聖之人不凝滯於物事無固必理貴變通前書有兵久生變之言此可以深慮也茍更圖淹緩轉失機宜旬朔之間便涉秋序臣又慮内地先困邉境早涼虜則弓勁馬肥我則人疲師老恐于此際或誤指蹤臣方冒寵以守藩獨獻言而阻衆葢以暮景殘光所餘無幾酬恩報國正在此時伏望速詔班師無容翫冦臣復有萬全之䇿願達四聰之聽唯陛下精調御膳保養聖躬惠綏疲羸使之富庶自然邉烽不警外户不扄率土歸仁四夷慕化殊方異俗相率來庭蠢彼契丹獨將焉往又何勞民動衆賣犢買刀有道之事易行無為之功最大如斯弔伐是為萬全臣又思之陛下非次興兵亦恐出于偏聽貪功之輩專務傾邪意為身謀豈思大計但欺君而是念實害政以自居事成則獲利于身未成則貽憂于國茍至于此為之奈何昨者直取幽州未審誰畫其䇿虛實之効悉已彰明望推其人寘之刑典庶昭聖徳以厭羣情俾姦偽之心于茲知懼忠良同徳皆務竭誠臣欲露肺肝先寒毛髪遲疑數日未敢措辭又念往哲垂終尚聞屍諫微臣未死安敢面䛕然知逆耳之言非是安身之計其如位髙禄厚才薄命輕將酬國士之知豈比衆人之報投荒棄市甘俟于顯誅竊寵偷安不寧于方寸惟期至聖曲照愚   張齊賢諫北征疏 方今海内一家朝野無事關聖慮者豈不以河東新平屯兵尚衆幽燕未下輦運為勞以生靈為念乎臣每料之此不足慮也自河東初降臣節權知忻州捕得契丹納米專典皆自山後轉般以援河東以臣料契丹能自備軍食則於太原非不盡力然終為我有者葢力不足也河東初平人心未固嵐憲忻代未有軍寨入冦則田收頓失擾邉則守備可虞而反保境偷生畏威自固及國家守要害増壁壘左控右扼疆事甚嚴恩信已行民心已定乃於鴈門陽武谷來爭小利此則戎狄之智力可料而知也取人舉事動在萬全百戰百勝不若不戰而勝若重之謹之則契丹不難勝燕薊不足取自古疆場之難非盡由戎狄亦多邉吏擾而致之若縁邉諸寨撫御得人但使峻壘深溝畜力養鋭以逸自處寧我致人此李牧所以稱良將於趙用此術也所謂擇卒未如擇將任力不及任人如是則邉鄙寧矣邉鄙寧則輦運減輦運減則河北之民獲休息矣民獲休息則田業増而蠶織廣務農積穀以實邉用且戎狄之心固亦擇利避害安肯投諸死地而為冦哉臣又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豈止乎爭尺寸之事角夷狄之勢而已是故聖人先本而後末安内以養外人民本也邊儌末也中夏内也邊儌外也是知五帝三王未有不先根本者也堯舜之道無他焉廣推恩於天下之民爾推恩者何在乎安而利之民既安利則强鄰歛袵而至矣陛下愛民利天下之心真堯舜也臣所慮羣臣所聞多以纎微之利尅下之術侵苦窮民以為功能者彼為此效相習已久至于生民疾苦見之如不見聞之如不聞歛怨速尤無大于此伏望謹擇通儒分路採訪兩浙江南荆湖西川河東有偽命日賦歛苛重者改而正之因而利之使賦税課利通濟可經久而行為聖朝定法除去舊弊天下諸州有不便于民事委長史聞奏如敢循常不以聞白當嚴加典憲使天下耳目皆知陛下之心戴陛下之惠此以徳懐遠以惠利民則幽燕割據之君沙漠弄兵之將擒之與屈膝在術内爾   夏竦知涇州兼經畧使上奏 繼遷當太宗時遁逃窮蹙而累嵗不能勦滅先帝惟戒彊吏謹烽嚴卒乗來即逐之去無追捕然自靈武陷没銀綏割棄以來假朝廷威靈其所役屬者不過河外小羌爾況徳明元昊相繼猖獗以繼遷窮蹙比元昊富實勢可知也以先朝累勝之士較當今關東之兵勇怯可知也以興國習戰之帥方今沿邉未試之將工拙可知也繼遷竄伏平夏元昊窟穴河外地勢可知也若分兵深入糗糧不支進則賊避其鋒退則敵躡其後老師費糧深可虞也若窮其巢穴須涉大河長舟巨艦非倉卒可具若浮囊挽綆聨絡而進我師半濟賊乗勢掩擊未知何謀可以捍禦臣以為不較主客之利不計攻守之便而議追討者非良䇿也因條上十事一敎習强弩以為竒兵二羈縻屬羌以為藩籬三詔嘉勒斯賚并力破賊四度地勢險易遠近砦柵多少而增減屯兵五詔諸路互相應援六募士人為兵以代東兵七増置弓手壯丁以備城守八併並邉小砦以完兵力九聽關中民入粟贖罪以贍邉計十損並邉冗兵冗官以紓饋餉朝廷多采用之然是時邉臣多議征討反以竦為怯   蘇軾代張方平諫用兵書 臣聞好兵猶好色也傷生之事非一而好色者必死賊民之事非一而好兵者必亡此理之必然者也夫惟聖人之兵皆出於不得已故其勝也享安全之福其不勝也必無意外之患後世用兵皆得已而不已故其勝也則變遲而禍大其不勝也則變速而禍小是以聖人不計勝負之功而深戒用兵之禍何者興師十萬日費千金内外騷動殆於道路者七十萬家内則府庫空虛外則百姓窮匱飢寒逼迫其後必有盗賊之憂死傷愁怨其終必致水旱之報上則將帥擁衆有跋扈之心下則士衆久役有潰叛之志變故百出皆由用兵至于興事首議之人㝠謫尤重葢以平民無故縁兵而死怨氣充積必有任其咎者是以聖人畏之重之非不得已不敢用也自古人主好動干戈由敗而亡者不可勝數臣今不敢復言請為陛下言其勝者秦始皇既平六國復事胡越戍役之患被於四海雖拓地千里遠過三代而墳土未乾天下怨叛二世被害子嬰被擒滅亡之酷自古所未嘗有也漢武帝承文景富溢之餘首挑匈奴兵連不解遂使侵奪及於諸國嵗嵗調發所向成功建元之間兵禍始作是時蚩尤旗出長與天等其春戾太子生自是師行三十餘年死者無數及巫蠱事起京師流血僵尸數萬太子父子皆敗班固以為太子生長於兵與之終始帝雖悔悟自克而殁身之恨已無及矣隋文帝既下江南繼事夷狄煬帝嗣位此心不衰皆能誅滅强國威振萬里然而民怨盗起亡不旋踵唐太宗神武無敵尤喜用兵既已破滅突厥髙昌吐谷渾等猶且未厭親駕遼東皆志在立功非不得已而用其後武氏之難唐室陵遲不絶如綫葢用兵之禍物理難逃不然太宗仁聖寛厚克己裕人幾至刑措而一之後子孫塗炭此豈為善之報也哉由此觀之漢唐用兵於寛仁之後故其勝而僅存秦隋用兵於殘暴之餘故其勝而遂滅臣每讀書至此未嘗不掩卷流涕傷其計之過也若使此四君者方其用兵之初隨即敗衂惕然戒懼知用兵之難則禍敗之興當不至此不幸每舉輒勝故使狃於功利慮患不深臣故曰勝則變遲而禍大不勝則變速而禍小不可不察也昔仁宗皇帝覆育天下無意於兵將士惰偷兵革朽鈍元昊乗間竊發西鄙延安涇原麟府之間敗者三四所喪動以萬計而海内晏然兵休事已而民無怨言國無遺患何者天下臣庶知其無好兵之心天地鬼神諒其有不得已之實故也今陛下天錫勇智意在富强即位以來繕甲治兵伺鄰國羣臣百寮窺見此指多言用兵其始也弼臣執國命者無憂深思逺之心樞臣當國論者無慮害持難之識在臺諫之職者無獻替納忠之議從微至著遂成厲階既而薛向為横山之謀韓絳效深入之計陳升之吕公弼等隂與之協力師徒喪敗財用耗屈較之寶元慶厯之敗不及十一然而天怒人怨邉兵背叛京師騷然陛下為之旰食者累月何者用兵之端陛下作之是以吏士無怒敵之意而不直陛下也尚賴祖宗積累之厚皇天保祐之深故使兵出無功感悟聖意然淺見之士方且以敗為恥力欲求勝以稱上心於是王韶搆禍於熙河章惇造釁於横山熊本難於渝瀘然此等皆戕賊已降俘纍老弱困弊腹心而取空虛無用之地以為武功使陛下受此虛名而忽於實禍勉强砥礪奮於功名故沈起劉彛復發於安南使十餘萬人暴露瘴毒死者十而五六道路之人斃於輸送貲糧器械不見敵而盡以為用兵之意必且少衰而李憲之師復出於洮州矣今師徒克捷鋭氣方盛陛下喜於一勝必有輕視四夷陵侮敵國之意天意難測臣實畏之且夫戰勝之後陛下可得而知者凱旋捷奏拜表稱賀赫然耳目之觀耳至於遠方之民肝腦屠於白刃筋骨絶於餽餉流離破産鬻賣男女薰眼折臂自經之狀陛下必不得而見也父孝子孤臣寡婦之哭聲陛下必不得而聞也臂猶屠殺牛羊刳臠魚鼈以為膳羞食者甚美死者甚苦使陛下見其號呼於挺刃之下宛轉於刀几之間雖八珍之美必將投筯而不忍食而況用人之命以為耳目之觀乎且使陛下將卒精强府庫充實如秦漢隋唐之君既勝之後禍亂方興尚不可救而況所在將吏罷軟凡庸較之古人萬萬不逮而數年以來公私窘乏内府累世之積掃地無餘州縣征稅之儲上供殆盡百官廩俸僅而能繼南郊賞給久而未辦以此舉動雖有智者無以善其後矣且飢疫之後所在盗賊蠭起京東河北尤不可言若軍事一興横歛隨作民窮而無告其勢不為大盗無以自全邉事方深内患復起則勝廣之形將在於此此老臣所以終夜不寐臨食而歎至於慟哭而不能自止也且臣聞之凡舉大事必順天心天之所向以之舉事必成天之所背以之舉事必敗葢天心向背之迹見於災祥豐歉之間今自近嵗日蝕星變地震山崩水旱癘疫連年不解民死將半天心之向背可以見矣而陛下方且斷然不顧興事不已譬如人子得過於父母唯有恭順靜思引咎自責庶幾可解今乃紛然詰責奴婢恣行箠楚以此事親未有見赦於父母者故臣願陛下遠覽前世興亡之迹深察天心向背之理絶意兵革之事保疆睦隣安靜無為固社稷長久之計上以安二宫朝夕之養下以濟四方億兆之命則臣雖老死溝壑瞑目於地下矣昔漢祖破滅羣雄遂有天下光武百戰百勝祀漢配天然至白登被圍則講和親之議西域請吏則出謝絶之言此二帝者非不知兵也葢經變既多則慮患深逺今陛下深居九重而輕議討伐老臣庸懦私竊以為過矣然人臣納説於君因其既厭而止之則易為力迎其方鋭而折之則難為功凡有血氣之倫皆有好勝之意方其氣之盛也雖布衣賤士有不可奪自非智識特達度量過人未有能勇於奮發之中舍己從人惟義是聽者也今陛下盛氣於用武勢不可回臣非不知而獻言不已者誠見陛下聖人寛大聽納不疑故不敢以衆人好勝之常心望於陛下且意陛下他日親見用兵之害必將哀痛悔恨而歸咎左右大臣未嘗一言臣亦將老且死見先帝於地下亦有以藉口矣惟陛下哀而察之   元成帝時宋隆濟累攻圍貴州不解劉深等糧盡道梗不通遂引兵還隆濟復率衆邀之輜重委棄士卒殺傷殆盡南臺御史中丞陳天祥上書諌曰八百媳婦乃荒裔小夷取之不足以為利不取不足以為害而劉深欺上罔下帥兵伐之經過八畨縱横自恣中途變生所在皆叛既不能制亂反為亂衆所制食盡計窮倉皇退走喪師十八九棄地千餘里朝廷再四省之兵使劉二拔都總督以圗收復湖南湖北大發運糧丁夫衆至二十餘萬况當農時驅此愁苦之人往逥數千里中何事不有比聞從征敗卒言西南諸夷皆重山復嶺陡澗深林其窄隘處僅容一人一騎上如登髙下如入井賊若乘險邀擊我軍雖衆亦難施為或諸蠻逺遁阻隘以老我師進不得前旁無所掠將不戰自困矣且自征伐倭國占城交緬諸夷以來近三十年未嘗有尺土一民之益計其所費可勝言哉去嵗西往及今此舉何以異之乞早正深罪仍下明詔招諭彼必自相歸順不須逺勞王師與小醜争一旦之勝負也今為之計宜駐兵近境多市軍糧内安外固漸次服之此王者之師萬全之利也苟謂業已如此欲罷不能亦當詳審成敗算定而行彼諸蠻皆烏合之衆必無乆能同心捍我之理但急之則相救緩之則相疑以計使之互相讐怨待彼有可乘之隙我有可動之時徐命諸軍數道俱進服從者懷之以仁抗敵者威之以武恩威兼濟功乃易成若復舍恩任威深蹈覆轍恐他日之患有甚於今日者也不報遂謝病去   説止征伐【十則】   蘇秦説齊閔王曰臣聞用兵而喜先天下者憂約結而喜主怨者孤夫後起者藉也而遠怨者時也是以聖人從事必藉於權而務興於時夫權藉者萬物之率也而時勢者百事之長也故無權藉倍時勢而能事成者寡矣今雖干將莫邪非得人力則不能割劌矣堅箭利金不得機之利則不能遠殺矣矢非不銛而劍非不利也何則權藉不在焉何以知其然也昔者趙氏襲衛車舎人不休傳衛國城割平衛八門土而二門墮矣此亡國之形也衛君跣行告愬於魏魏王身被甲底劍挑趙索戰邯鄲之中騖河山之間亂衛得是藉也亦收餘甲而北面殘剛平墮中牟之郭衛非强於趙也譬之衛矢而魏機也藉力魏而有河東之地趙氏懼楚人救趙而伐魏戰於州西出梁門軍舎林中馬飲於大河趙得是藉也亦襲魏之河北燒棘蒲隊黄城故剛平之殘也巾牟之墮也黄城之墜也棘蒲之燒也此皆非趙魏之欲也然二國勸行之者何也衛明於時權之藉也今世之為國者不然矣兵弱而好敵强國罷而好衆怨事敗而好鞠之兵弱而憎下人地狹而好敵大事敗而好長詐行此六者而求霸則遠矣臣聞善為國者順民之意而料兵之能然後從於天下故約不為人主怨伐不為人挫强如此則兵不費權不輕地可廣欲可成也昔者齊之與韓魏伐秦楚也戰非甚疾也分地又非多韓魏也然而天下獨歸咎於齊者何也以其為韓魏主怨也且天下徧用兵矣齊燕戰而趙氏兼中山秦楚戰韓魏不休而宋越專用其兵此十國者皆以相敵為意而獨舉心於齊者何也約而好主怨伐而好挫强也且夫强大之禍常以王人為意也夫弱小之殃常以謀人為利也是以大國危小國滅也大國之計莫若後起而重伐不義夫後起之藉與多而兵勁則是以衆强敵罷寡也兵必立也事不塞天下之心則利必附矣大國行此則名號不攘而至霸王不為而立矣小國之情莫如謹靜而寡信諸侯謹靜則四鄰不反寡信諸侯則天下不賣外不賣内不反則稸積朽腐而不用幣帛矯蠧小國道此則不祠而福矣不貸而見足矣故曰祖仁者王立義者霸用兵窮者亡何以知其然也若吳王夫差以强大為天下先襲郢而棲越身從諸侯之君而卒身死國亡為天下戮者何也此夫差平居而謀王强大而喜先天下之禍也昔者萊莒好謀陳蔡好詐莒恃越而滅蔡恃晉而亡此皆内長詐外信諸侯之殃也由此觀之則强弱大小之禍可見於前事矣語曰騏驥之衰也駑馬先之孟賁之倦也女子勝之夫駑馬女子筋力骨勁非賢於騏驥孟賁也何則後起之藉也今天下之相與也不並滅有能案兵而後起寄怨而誅不直㣲用兵而寄於義則霸天下可跼足而須也明於諸侯之故察於地形之理者不約親不相質而固不趨而疾衆事而不反交割而不相憎俱强而加以親何則形同憂而兵趨利也何以知其然也昔者燕齊戰於桓之曲燕不勝十萬之衆盡胡人襲燕樓煩數縣取其牛馬夫胡之與齊非素親也而用兵又非約質而謀燕也然而甚於相趨者何也形同憂而兵趨利也由此觀之約於同形則利長後起則諸侯可趨役也故明主察相誠欲以霸王為志則戰攻非所先戰者國之殘也而都縣之費也殘費已先而能從諸侯者寡矣彼戰者之為殘也士聞戰則輸私財而富軍市輸飲食而待死士令折轅而炊之殺牛而觴士則是路窘之道也中人禱祝君翳釀通都小縣置社有市之邑莫不正事而奉王則此虛中之計也夫戰之明日屍死扶傷雖若有功也軍出費中哭泣則傷主心矣死者破家而葬夷傷者空財而共藥完者内酺而華樂故其費與死傷者鈞故民之所費也十年之田而不償也軍之所出矛㦸折鐶鉉絶傷弩破車罷馬亡矢之太半甲兵之具官之所私出也士大夫之所匿厮養士之所竊十年之田而不償也天下有此再費者而能從諸侯者寡矣攻城之費百姓理䄡蔽舉衝櫓家雜總身窟穴中罷於刀金而士困於土功將不釋甲朞數而能㧞城者為亟耳上倦於敎士斷於兵故三下城而能勝敵者寡矣故曰彼戰攻者非所先也何以知其然也昔智伯瑤攻范中行氏殺其君滅其國又西圍晉陽吞併二國而憂一主此用兵之盛也然而智伯卒身死國亡為天下笑者何謂也兵先戰攻而滅二子之患也昔者中山悉起而迎燕趙南戰於長子敗趙氏北戰於中山克燕軍殺其將夫中山千乗之國也而攻萬乗之國二再戰比勝此用兵之上節也然而國遂亡君臣於齊者何也不嗇於戰攻之患也由此觀之則戰攻之敗可見於前事矣今世之所謂善用兵者終戰比勝而守不可㧞天下稱為善一國得而保之則非國之利也臣聞戰大勝者其士多死而兵益弱守而不可㧞者其百姓罷而城郭露夫士死於外民殘於内而城郭露於境則非王之樂也今夫鵠的非咎罪於人也便弓引弩而射之中者則善不中則愧少長貴賤則同心於貫之者何也惡其示人以難也今窮戰比勝而守必不㧞則是非徒示人以難也又且害人者也然則天下仇之必矣夫罷士露國而多與天下為仇則明君不居也素用强兵而弱之則察相不事彼明君察相者則五兵不動而諸侯從辭讓而重賂至矣故明君之攻戰也甲兵不用出於軍而敵國勝衝櫓不施而邉城降士民不知而王業至矣彼明君之從事也用財少曠日遠而利長者故曰兵後起則諸侯可趨役也臣之所聞攻戰之道非師者雖有百萬之軍比之堂上雖有闔閭呉起之將禽之户内千丈之城㧞之尊俎之間百尺之衝折之袵席之上故鐘鼓竿瑟之音不絶地可廣而欲可成和樂倡優侏儒之笑不乏諸侯可同日而致也故名配天地不為尊利制海内不為厚故夫善為王業者在勞天下而自逸亂天下而自安諸侯無成謀則其國無宿憂也何以知其然也佚治在我勞亂在天下則王之道也鋭兵來則拒之患至則趨之使諸侯無成謀則其國無宿憂矣何以知其然也昔者魏王擁土千里帶甲三十六萬恃其强而㧞邯戰西圍定陽又從十二諸侯朝天子以西謀秦秦王恐之寢不安席食不甘味令於境内盡堞中為戰具競為守備為死士置將以待魏氏衛鞅謀於秦王曰夫魏氏其功大而令行於天下有十二諸侯而朝天子其與必衆故以一秦而敵大魏恐不如王何不使臣見魏王則臣請必北魏矣秦王許諾衛鞅見魏王曰大王之功大矣令行於天下矣今大王之所從十二諸侯非宋衛也則鄒魯陳蔡此固大王之所以鞭箠使也不足以王天下大王不若北取燕東伐齊則趙必從矣西取秦南伐楚則韓必從矣大王有伐齊楚心而從天下之志則王業見矣大王不如先行王服然後圖齊楚魏王説於衛鞅之言也故身廣公宫制丹衣柱建九斿從七星之旟此天子之位也而魏王處之於是齊楚怒諸侯奔齊齊人伐魏殺其太子覆其十萬之軍魏王大恐跣行按兵於國而東次於齊然後天下乃舎之當是時秦王垂拱而受西河之外而不以徳魏王故衛鞅之始與秦王計也謀約不下席言於尊俎之間謀成於堂上而魏將已禽於齊矣衝櫓未施而西河之外已入於秦矣此臣之所謂比之堂上禽將户内㧞幟於尊俎之間折衝席上者也   秦攻趙蘇子謂秦王曰臣聞明王之於其民也博論而技藝之是故官無乏事而力不困於其言也多聽而時用之是故事無敗業而惡不章臣願王察臣之所謁而効之於一時之用也臣聞懐重寶者不以夜行任大功者不以輕敵是以賢者任重而行恭智者功大而辭順故民不惡其尊而世不妬其業臣聞之百倍之國者民不樂後也功業髙世者人主不再行也力盡之民仁者不用也求得而反靜聖王之制也功大而息民用兵之道也今用兵終身不休力盡不罷怒趙必於其已邑趙僅存哉然而四輪之國也今雖得邯鄲非國之長利也意者地廣而不耕民羸而不休又嚴之以刑罰則雖從而不止矣語曰戰勝而國危者物不斷也功大而權輕者地不入也故過任之事父不得於子無巳之求君不得於臣故識乎微之為著者强察乎息民之為用者霸明乎輕之為重者王秦王曰寡人案兵息民則天下必為從將以逆秦蘇子曰臣有以知天下之不能為從以逆秦也臣以田單如耳為大過也豈獨田單如耳為大過哉天下之主亦盡過矣夫慮收亡齊罷楚敝魏與不可知之趙欲以窮秦折韓臣以為至愚也夫齊威宣者世之賢王也徳博而地廣國富而民用將武而兵强宣王用之後破韓威魏以南伐楚西攻秦秦為齊兵困於殽函之上十年攘地秦人遠迹不服而齊虛戾夫齊兵之所以破韓魏之所以僅存者何也是則伐楚攻秦而後受其殃也今富非有齊威宣之餘也精兵非有富韓勁魏之庫也而將非有田單司馬之慮也收破齊罷楚敝魏不可知之趙欲以窮秦折韓臣以為至誤臣以為從一不可成也客有難者今人有患於世夫刑名之家皆曰白馬非馬也已如白馬實馬乃使有白馬之為也此臣之所患也昔者秦人下兵攻懐服其人三國從之趙奢鮑佞將楚有四人起而從之臨懐而不救秦人去而不從不識三國之憎秦而愛懐邪亡其憎懐而愛秦邪夫攻而不救去而不從是以知三國之兵困而趙奢鮑佞之能也故裂地以敗於齊田單將齊之良以兵横行於中十四年終身不敢設兵以攻秦折韓也而馳於封内識從之一成惡存也於是秦王解兵不出於境諸侯休天下安二十九年不相攻   秦白起㧞楚西陵或㧞鄢郢夷陵燒先王之墓頃襄王徙東北保于陳城楚遂削弱為秦所輕於是白起又將兵來伐楚人有黄歇者游學博聞襄王以為辯故使於秦説昭王曰天下莫彊於秦楚今聞大王欲伐楚此猶兩虎相鬬而駑犬受其敝不如善楚臣請言其説臣聞之物至而反冬夏是也致至而危累棊是也今大國之地半天下有二垂此從生民以來萬乗之地未嘗有也先帝文王武王王之身三世而不接地於齊以絶從親之要今王使成橋守事於韓成橋已北入燕是王不用甲不伸威而出百里之地王可謂能矣王又舉甲兵而攻魏社大梁之門舉河内㧞燕酸棗虚桃人楚燕之兵雲翔而不敢校王之功亦多矣王休甲息衆二年然後復之又取蒲衍首垣以臨仁平丘小黄濟陽嬰城而魏氏服矣王又割濮磨之北屬之燕斷齊秦之要絶楚魏之脊天下五合六聚而不敢救也王之威亦憚矣王若能持功守威省攻伐之心而肥仁義之誡使無復後患三王不足四五霸不足六也王若負人徒之衆恃甲兵之强一毁魏氏之威而欲以力臣天下之主臣恐有後患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易曰狐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終之難也何以知其然也智氏見伐趙之利而不知榆次之禍也吳見伐齊之便而不知干隧之敗也此二國者非無大功也没利於前而易患於後也吳之信越也從而伐齊遂攻齊人於艾陵還為越王禽於三江之浦智氏信韓魏從而伐趙攻晉陽之城勝有日矣韓魏反之殺智伯瑤於鑿臺之上今王妬楚之不毁也而忘毁楚之强魏也臣為大王慮而不取詩云大武遠宅不涉從此觀之楚國援也鄰國敵也詩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兎遇犬獲之今王中道而信韓魏之善王也此正吳信越也臣聞敵不可易時不可失臣恐韓魏之卑辭慮患而實欺大國也王既無重世之徳於韓魏而有累世之怨焉夫韓魏父子兄弟接踵而死於秦者百世矣本國殘社稷壊宗廟隳刳腹折頤首身分離暴骨草澤頭顱僵仆相望於境父子老弱係虜相隨於路鬼神狐祥無所食百姓不聊生族類離散流亡為臣妾滿海内矣韓魏之不亡秦社稷之憂也今王之攻楚不亦失乎且王攻楚之日則惡出兵王將藉路於仇讐之韓魏乎兵出之日而王憂其不反也是王以兵資於仇讐之韓魏必攻隨陽右壤此皆廣川大水山林谿谷不食之地王雖有之不為得地是王有毁楚之名無得地之實也且王攻楚之日四國必悉起應王秦楚之兵搆而不離魏氏將出兵而攻留方與銍胡陵碭蕭相故宋必盡齊人南面泗北必舉此皆平原四達膏腴之地也而王使之獨攻王破楚於以肥韓魏於中國而勁齊韓魏之强足以校於秦矣而齊南以泗為境東負海北倚河而無後患天下之間莫强於齊齊魏得地葆利而詳事下吏一年之後為帝若未能於以禁王之為帝有餘夫以王壤土之博人徒之衆兵革之强而注地於楚詘令韓魏歸帝重於齊是王失計也臣為王慮莫若善楚秦楚合而為一以臨韓韓必授首王襟以山東之險帶以河曲之利韓必為關中之若是王以十萬戍鄭梁氏寒心許鄢陵嬰城上蔡召陵不往來也如此而魏亦關内矣王一善楚而關内二萬乗之主注地於秦齊之右壤可拱手而取也是王之地一經兩海要絶天下也是燕趙無齊楚齊楚無燕趙也然後危動燕趙持齊楚此四國者不待痛而服矣   秦武王卒昭王立樗里子又益尊重昭王元年樗里子將伐蒲蒲守恐請胡衍胡衍為蒲謂樗里子曰公之攻蒲為秦乎為魏乎為魏則善矣為秦則不為賴矣夫衛之所以為衛者以蒲也今伐蒲入于魏衛必折而從之魏亡西河之外而無以取者兵弱也今并衛于魏魏必彊魏彊之日西河之外必危矣且秦王將觀公之事害秦而利魏王必罪公樗里子曰奈何胡衍曰公釋蒲勿攻臣試為公入言之以徳衛君樗里子曰善胡衍入蒲謂其守曰樗里子知蒲之病矣其言曰必㧞蒲衍能令釋蒲勿攻蒲守恐因再拜曰願以請因効金三百斤曰秦兵茍退請必言子于衛君使子為南面故胡衍受金於蒲以自貴於衛於是遂解蒲而去   秦敗魏於華走芒卯而圍大梁須賈為魏謂穰侯曰臣聞魏氏大臣父子皆謂魏王曰初時惠王伐趙戰乎三梁十萬之軍㧞邯鄲趙氏不割而邯鄲復歸齊人攻燕殺子之破故國燕不割而燕國復歸燕趙之所以國全兵勁而地不并乎諸侯者以其能忍難而重出地也宋中山數伐數割而隨以亡臣以為燕趙可法而宋中山可無為也夫秦貪戾之國而無親蠶食魏盡晉國戰勝睪子割八縣地未畢入而兵復出矣夫秦何厭之有哉今又走芒卯入北地此非但攻梁也且刼王以多割也王必勿聽也今王循楚趙而講楚趙怒而與王爭事秦秦必受之秦挾楚趙之兵以復攻則國救亡不可得也已願王之必無講也王若欲講必少割而有質不然必欺是臣之所聞於魏也願君之以是慮事也周書曰維命不于常此言幸之不可數也夫戰勝睪子而割八縣此非兵力之精非計之切也天幸為多矣今又走芒卯入北地以攻大梁是以天幸自為常也智者不然臣聞魏氏悉其百縣勝兵以止戍大梁臣以為不下三十萬以三十萬之衆守十仞之城臣以為雖湯武復生弗易攻也夫輕信楚趙之兵陵十仞之城戴三十萬之衆而志必舉之臣以為自天下之始分以至于今未嘗有之也攻而不能㧞秦兵必罷隂必亡則前功必棄矣今魏方疑可以少割收也願君之及楚趙之兵未任於大梁也亟以少割收魏魏方疑而得以少割為和必欲之則君得所欲矣楚趙怒於魏之先已講也必爭事秦從事以散而君後擇焉且君之嘗割晉國取地也何必以兵哉夫兵不用而魏效絳安邑又為隂啟兩機盡故宋衛効尤憚秦兵已合而君制之何求而不得何為而不成臣願君之熟計而毋行危也穰侯曰善乃罷梁圍魏王欲攻邯鄲季梁聞之中道而反衣焦不申頭塵不去往見王曰今者臣來見人於大行方北面而持其駕告臣曰我欲之楚臣曰君之楚將奚為北面曰吾馬良臣曰馬雖良此非楚之路也曰吾用多臣曰用雖多此非楚路也曰吾御者善此數者愈善而離楚愈遠耳今王動欲成霸王舉欲信於天下恃王國之大兵之精鋭而攻邯鄲以廣地尊名王之動愈數而離王愈逺耳猶至楚而北行也   齊欲伐魏淳于髠謂齊王曰韓子盧者天下之疾犬也東郭逡者海内之狡兎也韓子盧逐東郭逡環山者五兎極於前犬廢於後犬兎俱罷各死其處田父見之無勞勌之苦而擅其功今齊魏久相持以頓其兵敝其衆臣恐强秦大楚乗其後有田父之功齊王懼謝將休士魏人有唐且者年九十餘謂魏王曰老臣謂西説秦令兵先臣出可乎魏王曰敬諾遂約車而遣之且見秦王秦王曰丈人罔然乃遠至此甚苦矣魏來求救數矣寡人知魏之急矣唐且曰大王已知魏之急而救不至是大王籌筴之臣失之也且夫魏一萬乗之國也稱東藩受冠帶祠春秋者為秦之强足以為與也今齊楚之兵已在魏郊矣大王之救不至魏急則且割地而約齊楚王雖欲救之豈有及哉是亡一萬乗之魏而强二敵之齊楚也竊以為大王籌筴之臣失之矣秦王懼然而悟遽發兵救之馳騖而往齊楚聞之引兵而去魏氏復故唐且一説定彊秦之䇿解魏國之患散齊楚之兵一舉而折衝消難辭之功也孔子曰言語宰我子貢詩曰辭之輯矣民之洽矣辭之懌矣民之莫矣唐且有辭魏國賴之故不可以巳   趙且伐燕蘓代為燕謂惠王曰今者臣來過易水蚌方出曝而鷸啄其肉蚌合而箝其啄鷸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謂鷸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鷸兩者不肯相舎漁者得而并禽之今趙且伐燕燕趙久相攻以敝大衆臣恐强秦之為漁父也願王熟計之也惠王曰善乃止平原君謂馮忌曰吾欲北伐上黨出兵攻燕何如馮忌對曰不可夫以秦將武安君公孫起乗七勝之威而與馬服之子戰於長平之下大敗趙師因以其餘兵圍邯鄲之城趙以亡敗之餘衆収破軍之敝守而秦罷於邯鄲之下趙守而不可㧞然者攻難而守者易也今趙非有七克之威也而燕非有長平之禍也今七敗之禍未復而欲以罷趙攻强燕是使弱趙為强秦之所以攻而使强燕為弱趙之所以守而强秦以休兵承趙之敝此乃强吳之所以亡而弱越之所以霸故臣未見燕之可攻也平原君曰善哉   公輸般為楚設機將以攻宋墨子聞之百舎重繭往見公輸般謂之曰吾自宋聞子吾欲藉子殺王公輸般曰吾義固不殺王墨子曰聞公為雲梯將以攻宋宋何罪之有義不殺王而攻國是不殺少而殺衆敢問攻宋何義也公輸般服焉請見之王墨子見楚王曰今有人於此舎其文軒鄰有敝輿而欲竊之舎其錦繡鄰有裋褐而欲竊之舎其肉鄰有糟糠而欲竊之此為何若人也王曰必為有竊疾矣墨子曰荆之地方五千里宋方五百里此猶文軒之與敝輿也荆有雲夢犀兕麋鹿盈之江漢魚鼈黿鼉為天下饒宋所謂無雉兎鮒魚者也此猶肉之與糟糠也荆有長松文梓楩楠豫章宋無長木此猶錦繡之與裋褐也臣以王吏之攻宋為與此同類也王曰善哉請無攻宋   經濟類編巻六十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巻六十一   明 馮琦馮瑗 撰   武功類七   戰略【一 三十六則】   齊師伐魯莊公將戰曹劌請見其鄉人曰肉食者謀之又何閒焉劌曰肉食者鄙未能逺謀乃入見問何以戰公曰衣食所安弗敢專也必以分人對曰小惠未徧民弗從也公曰犧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對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對曰忠之屬也可以一戰戰則請從公與之乗戰於長勺公將鼓之劌曰未可齊人三鼓劌曰可矣齊師敗績公將馳之劌曰未可下視其轍登軾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齊師既克公問其故對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國難測也懼有伏焉吾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逐之   齊侯伐我北鄙圍龍頃公之嬖人盧蒲就魁門焉龍人囚之齊侯曰勿殺吾與爾盟無入而封弗聽殺而膞諸城上齊侯親鼔士陵城三日取龍遂南侵及巢丘衞侯使孫良夫石稷寗相向禽將侵齊與齊師遇石子欲還孫子曰不可以師伐人遇其師而還將謂君何若知不能則如無出今既遇矣不如戰也夏有石成子曰師敗矣子不少須衆懼盡子䘮師徒何以復命皆不對又曰子國卿也隕子辱矣子以衆我此乃止且告車來甚衆齊師乃止次于鞫居新築人仲叔于奚救孫桓子桓子是以免旣衛人賞之以邑辭請曲縣繁纓以朝許之仲尼聞之曰惜也不如多與之邑唯噐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名以出信信以守噐噐以藏禮禮以行義義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節也若以假人與人政也政亡則國家從之弗可止也巳孫桓子還於新築不入遂如晉乞師臧宣叔亦如晉乞師皆主郤獻子晉侯許之七百乘郤子曰此城濮之賦也有先君之明與先大夫之肅故捷克於先大夫無能為役請八百乘許之郤克將中軍士燮佐上軍欒書將下軍韓厥為司馬以救魯衛臧宣叔逆晉師且道之季文子帥師㑹之及衛地韓獻子將斬人郤獻子馳將救之至則既斬之矣郤子使速以徇告其僕曰吾以分謗也師從齊師于莘六月壬申師至子靡笄之下齊侯使請戰曰子以君師辱於敝邑不腆敝賦詰朝請見對曰晉與魯衛兄弟也來告曰大國朝夕釋憾於敝邑之地寡君不忍使羣臣請於大國無令輿師淹於君地能進不能君無所辱命齊侯曰大夫之許寡人之願也若其不許亦將見也齊髙固入晉師桀石以投人禽之而乘其車繋桑本焉以徇齊壘曰欲勇者賈余餘勇癸酉師陳于鞌邴夏御齊侯逄丑父為右晉解張御郤克鄭丘緩為右齊侯曰余姑翦滅此而朝食不介馬而馳之郤克傷于矢流血及屨未絶鼓音曰余病矣張侯曰自始合而矢貫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輪朱殷豈敢言病吾子忍之緩曰自始合茍有險余必下推車子豈識之然子病矣張侯曰師之耳目在吾旗鼓進從之此車一人殿之可以集事若之何其以病敗君之大事也擐甲執兵固卽死也病未及死吾子勉之左并轡右援枹而鼓馬逸不能止師從之齊師敗績逐之三周不注韓厥夢子輿謂己曰且辟左右故中御而從齊侯邴夏曰射其御者君子也公曰謂之君子而射之非禮也射其左越于車下射其右斃于車中綦母張䘮車從韓厥曰請寓乘從左右皆肘之使立於後韓厥俛定其右逄丑父與公易位將及泉驂絓於木而止丑父寢於轏中蛇出於其下以肱撃之傷而匿之故不能推車而及韓厥執縶馬前再拜稽首奉觴加璧以進曰寡君使羣臣為魯衛請曰無令輿師䧟入君地下臣不幸屬當戎行無所迯隱且懼奔辟而忝兩君臣辱戎士敢告不敏攝官承乏丑父使公下如泉取飲鄭周父御佐車宛茷為右載齊侯以免韓厥獻丑父郤獻子將戮之呼曰自今無有代其君任患者有一於此將為戮乎郤子曰人不難以死免其君我戮之不祥赦之以勸事君者乃免之齊侯免求丑父三入三出每出齊師以帥入于狄卒狄卒皆抽戈楯冒之以入于衞師衞師免之遂自徐闗入齊侯見保者曰勉之齊師敗矣辟女子女子曰君免乎曰免矣曰鋭司徒免乎曰免矣曰茍君與吾父免矣可若何乃奔齊侯以為有禮既而問之辟司徒之妻也予之石窌   晉侯之入也秦穆姬屬賈君焉且曰盡納羣公子晉侯烝於賈君又不納羣公子是以穆姬怨之晉侯許賂中大夫既而皆背之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東盡虢畧南及山内及解梁城既而不與晉饑秦輸之粟秦饑晉閉之糴故秦伯伐晉卜徒父筮之吉渉河侯車敗詰之對曰乃大吉也三敗必獲晉君其卦遇蠱曰千乘三去三去之餘獲其雄狐夫狐蠱必其君也蠱之貞風也其悔山也歲云秋矣我落其實而取其材所以克也實落材亡不敗何待三敗及韓晉侯謂慶鄭曰㓂深矣若之何對曰我實深之可若何公曰不孫卜右慶鄭吉弗使歩御戎家僕徒為右乘小駟鄭入也慶鄭曰古者大事必乘其産生其水土而知其人心安其教訓而服習其道唯所納之無不如志今乘異産以從戎事及懼而變將與人易亂氣狡憤隂血周作張脉僨興外彊中乾進不可周旋不能君必悔之弗聽九月晉侯逆秦師使韓簡視師復曰師少於我鬬士倍我公曰何故對曰出因其資入用其寵饑食其粟三施而無報是以來也今又擊之我怠秦奮倍猶未也公曰一夫不可狃況國乎遂使請戰曰寡人不佞能合其衆而不能離也君若不還無所迯命秦伯使公孫枝對曰君之未入寡人懼之入而未定列猶吾憂也茍列定矣敢不承命韓簡曰吾幸而得囚壬戌戰于韓原晉戎馬還濘而止公號慶鄭慶鄭曰愎諫違卜固敗是求又何逃焉遂去之梁由靡御韓簡虢射為右輅秦伯將止之鄭以救公誤之遂失秦伯秦獲晉侯以歸晉大夫反首㧞舍從之秦伯使辭焉曰二三子何其慼也寡人之從君而西也亦晉之妖夣是踐豈敢以至晉大夫三拜稽首曰君履后土而戴皇天皇天后土實聞君之言羣臣敢在下風穆姬聞晉侯將至以太子罃與女簡璧登臺而履薪焉使以免服衰絰逆且告曰上天降災使我兩君匪以玉帛相見而以興戎若晉君朝以入則婢子夕以死夕以入則朝以死唯君裁之乃舍諸靈臺大夫請以入公曰獲晉侯以厚歸也既而䘮歸焉用之大夫其何有焉且晉人慼憂以重我天地以要我不圖晉憂重其怒也我食吾言背天地也重怒難任背天不祥必歸晉君公子縶曰不如殺之無聚慝焉子桑曰歸之而質其太子必得大成晉未可滅而殺其君祗以成惡且史佚有言曰無始禍無怙亂無重怒重怒難任陵人不祥乃許晉平晉侯使郤乞告瑕呂飴甥且召之子金教之言曰朝國人而以君命賞且告之曰孤雖歸辱社稷矣其卜貳圉也衆皆哭晉於是乎作爰田呂甥曰君亡之不恤而羣臣是憂惠之至也將若君何衆曰何為而可對曰征繕以輔孺子諸侯聞之䘮君有君羣臣輯睦甲兵益多好我者勸惡我者懼庻有益乎衆説晉於是乎作州兵初晉獻公筮嫁伯姬於秦遇歸妹之睽史蘇占之曰不吉其繇曰士刲羊亦無也女承筐亦無貺也西鄰責言不可償也歸妹之睽猶無相也震之離亦離之震為雷為火為嬴敗姬車説其輹火焚其旗不利行師敗于宗丘歸妹睽孤㓂張之弧姪其從姑六年其逋逃歸其國而棄其家明年其死於高梁之虛及惠公在秦曰先君若從史蘇之占吾不及此夫韓簡侍曰象也筮數也物生而後有象象而後有滋滋而後有數先君之敗徳及可數乎史蘇是占勿從何益詩曰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僔沓背憎職競由人十月晉隂飴甥㑹秦伯盟於王城秦伯曰晉國和乎對曰不和小人耻失其君而悼䘮其親不憚征繕以立圉也曰必報讎寜事戎狄君子愛其君而知其罪不憚征繕以待秦命曰必報徳有死無二以此不和秦伯曰國謂君何對曰小人慼謂之不免君子恕以為必歸小人曰我毒秦秦豈歸君君子曰我知罪矣秦必歸君貳而執之服而合之徳莫厚焉刑莫威焉服者懐徳貳者畏刑此一役也秦可以霸納而不定廢而不立以徳為怨秦不其然秦伯曰是吾心也改館晉侯饋七牢焉蛾析謂慶鄭曰盍行乎對曰䧟君於敗敗而不死又使失刑非人臣也臣而不臣行將焉入十一月晉侯歸丁丑殺慶鄭而後入是歳晉又饑秦伯又餼之粟曰吾怨其君而矜其民且吾聞唐叔之封也箕子曰其後必大晉其庸可冀乎姑樹徳焉以待能者於是秦始征晉河東置官司焉   晉侯將伐曹假道于衞衞人弗許還自河濟侵曹伐衞正月戊申取五鹿二月晉郤縠卒原軫將中軍胥臣佐下軍上徳也晉侯齊侯盟于歛盂衞侯請盟晉人弗許衛侯欲與楚國人不欲故出其君以説于晉衞出居于襄牛公子買戍楚人救衛不克公懼于晉殺子叢以説焉謂楚人曰不卒戍也晉侯圍曹門焉多死曹人尸諸城上晉侯患之聽輿人之謀曰稱舍於墓師遷焉曹人兇懼為其所得者棺而出之因其兇也而攻之三月丙午入曹數之以其不用僖負羈而乘軒者三百人也且曰獻狀令無入僖負羈之宫而免其族報施也魏犫顚頡怒曰勞之不圖報於何有僖負羈氏魏犫傷於胷公欲殺之而愛其材使問且視之病將殺之魏犫束胷見使者曰以君之靈不有寜也距躍三百曲踊三百乃舍之殺顚頡以徇于師立舟之僑以為戎右宋人使門尹般如晉師告急公曰宋人告急舍之則絶告楚不許我欲戰矣齊秦未可若之何先軫曰使宋舍我而賂齊秦藉之告楚我執曹君而分曹衞之田以賜宋人楚愛曹衛必不許也喜賂怒頑能無戰乎公説執曹伯分曹衛之田以畀宋人楚子入居于申使申叔去榖使子玉去宋曰無從晉師晉侯在外十九年矣而果得晉國險阻艱難備嘗之矣民之情偽盡知之矣天假之年而除其害天之所置其可廢乎軍志曰允當則歸又曰知難而又曰有徳不可敵此三志者晉之謂矣子玉使伯棼請戰曰非敢必有功也願以閒執䜛慝之口王怒少與之師唯西廣東宮與若敖之六卒實從之子玉使宛春告於晉師曰請復衞侯而封曹臣亦釋宋之圍子犯曰子玉無禮哉君取一臣取二不可失矣先軫曰子與之定人之謂禮楚一言而定三國我一言而亡之我則無禮何以戰乎不許楚言是棄宋也救而棄之謂諸侯何楚有三施我有三怨怨讎已多將何以戰不如私許復曹衞以攜之執宛春以怒楚既戰而後圖之公説乃拘宛春於衞且私許復曹衞曹衞告絶於楚于玉怒從晉師晉師軍吏曰以君辟臣辱也且楚師老矣何故退子犯曰師直為壯曲為老豈在久乎微楚之惠不及此三舍辟之所以報也背惠食言以亢其讎我曲楚直其衆素飽不可謂老我而楚還我將何求若其不還君臣犯曲在彼矣三舍楚衆欲止子玉不可夏四月戊辰晉侯宋公齊國歸父崔天秦小子憖次于城濮楚師背酅而舍晉侯患之聽輿人之誦曰原田每每舍其舊而新是謀公疑焉子犯曰戰也戰而㨗必得諸侯若其不㨗表裏山河必無害也公曰若楚惠何欒貞子曰漢陽諸姬楚實盡之思小惠而忘大恥不如戰也晉侯夢與楚子摶楚子伏已而盬其腦是以懼子犯曰吉我得天楚伏其罪吾且柔之矣子玉使鬬勃請戰曰請與君之士戲君馮軾而觀之得臣與寓目焉晉侯使欒枝對曰寡君聞命矣楚君之惠未之敢忘是以在此為大夫其敢當君乎既不獲命矣敢煩大夫謂二三子戒爾車乘敬爾君事詰朝將見晉車七百乘韅靷鞅靽晉侯登有莘之虛以觀師曰少長有禮其可用也遂伐其木以益其兵己巳晉師陳于莘北胥臣以下軍之佐當陳蔡子玉以若敖之六卒將中軍曰今日必無晉矣子西將左子上將右胥臣馬以虎皮先犯陳蔡陳蔡奔楚右師潰狐毛設二斾而之欒枝使輿曵柴而偽遁楚師馳之原軫郤溱以中軍公族横撃之狐毛狐偃以上軍夾攻子西楚左師潰楚師敗績子玉収其卒而止故不敗晉師三日館榖及癸酉而還甲午至于衡雍作王宫于踐土   楚子圍鄭旬有七日鄭人卜行成不吉卜臨于大宫且巷出車吉國人大臨守陴者皆哭楚子師鄭人修城進復圍之三月克之入自皇門至於逵路鄭伯肉牽羊以逆曰孤不天不能事君使君懐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惟命是聼其俘諸江南以實海濵亦惟命其剪以賜諸侯使臣妾之亦惟命若惠顧前好徼福於厲宣桓武不冺其社稷使改事君夷于九縣君之惠也孤之願也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君實圖之左右曰不可許也得國無赦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庸可幾乎三十里而許之平潘尫入盟子良出質夏六月晉師救鄭荀林父將中軍先縠佐之士㑹將上軍郤克佐之趙朔將下軍欒書佐之趙括趙嬰齊為中軍大夫鞏朔韓穿為上軍大夫荀首趙同為下軍大夫韓厥為司馬及河聞鄭既及楚平桓子欲還曰無及於鄭而勦民焉用之楚歸而動不後隨武子曰善㑹聞用師觀釁而動徳刑政事典禮不易不可敵也不為是征楚軍討鄭怒其貳而哀其卑叛而伐之服而舍之徳刑成矣伐叛刑也柔服徳也二者立矣昔歳入陳今兹入鄭民不罷勞君無怨讟政有經矣荆尸而舉商農工賈不敗其業而卒乘輯睦事不奸矣蒍敖為宰擇楚國之令典軍行右轅左追蓐前茅慮無中權後勁百官象物而動軍政不戒而備能用典矣其君之舉也内姓選於親外姓選於舊舉不失徳賞不失勞老有加惠旅有施舍君子小人物有服章貴有常尊賤有等威禮不逆矣徳立刑行政成事時典從禮順若之何敵之見可而進知難而退軍之善政也兼弱攻昧武之善經也子姑整軍而經武乎猶有弱而昧者何必楚仲虺有言曰取亂侮亡兼弱也汋曰於鑠王師遵養時晦耆昧也武曰無競惟烈撫弱耆昧以務烈所可也彘子曰不可晉所以霸師武臣力也今失諸侯不可謂力有敵而不從不可謂武由我失霸不如死且成師以出聞敵彊而退非夫也命為軍帥而卒以非夫唯羣子能我弗為也以中軍佐濟知莊子曰此師殆哉周易有之在師之臨曰師出以律否臧凶執事順成為臧逆為否衆散為弱川壅為澤有律以如己也故曰律否臧且律竭也盈而以竭夭且不整所以凶也不行之謂臨有帥而不從臨孰甚焉此之謂也果遇必敗彘子尸之雖免而歸必有大咎韓獻子謂桓子曰彘子以偏師䧟子罪大矣子為元帥師不用命誰之罪也失屬亡師為罪已重不如進也事之不㨗惡有所分與其專罪六人同之不猶愈乎師遂濟楚子北師次於郔沈尹將中軍子重將左子反將右將飲馬於河而歸聞晉師既濟王欲還嬖人伍參欲戰令尹孫叔敖弗欲曰昔歳入陳今兹入鄭不無事矣戰而不㨗參之肉其足食乎參曰若事之㨗孫叔為無謀矣不㨗參之肉將在晉軍可得食乎令尹南轅反斾伍參言於王曰晉之從政者新未能行令其佐先縠剛愎不仁未肯用命其三帥者專行不獲聽而無上衆誰適從此行也晉師必敗且君而迯臣若社稷何王病之告令尹改乘轅而北之次于管以待之晉師在敖鄗之間鄭皇戌使如晉師曰鄭之從楚社稷之故也未有貳心楚師驟勝而驕其師老矣而不設備子擊之鄭師為承楚師必敗彘子曰敗楚服鄭於此在矣必許之欒武子曰楚自克庸以來其君無日不討國人而訓之于民生之不易禍至之無日戒懼之不可以怠在軍無日不討軍實而申儆之于勝之不可保紂之百克而卒無後訓之以若敖蚡冐篳路藍縷以啓山林箴之曰民生在勤勤則不匱不可謂驕先大夫子犯有言曰師直為壯曲為老我則不徳而徼怨于楚我曲楚直不可為老其君之戎分為二廣廣有一卒卒偏之兩右廣初駕數及日中左則受之以至于昏内官序當其夜以待不虞不可謂無備子良鄭之良也師叔楚之崇也師叔入盟子良在楚楚鄭親矣來勸我戰我克則來不克遂徃以我卜也鄭不可從趙括趙同曰率師以來唯敵是求克敵得屬又何俟必從彘子知季曰原屏咎之徒也趙莊子曰欒伯善哉實其言必長晉國楚少宰如晉師曰寡君少遭閔凶不能文聞二先君之出入此行也將鄭是訓定豈敢求罪于晉二三子無淹乆隨季對曰昔平王命我先君文侯曰與鄭夾輔周室毋廢王命今鄭不率寡君使羣臣問諸鄭豈敢辱人敢拜君命之辱彘子以為諂使趙括從而更之曰行人失辭寡君使羣臣遷大國之迹於鄭曰無辟敵羣臣無所迯命楚子又使求成于晉晉人許之盟有日矣楚許伯御樂伯攝叔為右以致晉師許伯曰吾聞致師者御靡旌摩壘而還樂伯曰吾聞致師者左射以菆代御執轡御下兩馬掉鞅而還攝叔曰吾聞致師者右入壘折馘執俘而還皆行其所聞而復晉人逐之左右角之樂伯左射馬而右射人角不能進矢一而已麋興於前射麋麗晉鮑癸當其後使攝叔奉麋獻焉曰以歳之非時獻禽之未至敢膳諸從者鮑癸止之曰其左善射其右有辭君子也既免晉魏錡求公族未得而怒欲敗晉師請致師弗許請使許之遂徃請戰而還楚潘黨逐之及滎澤見六糜射一麋以顧獻曰子有軍事獸人無乃不給於鮮敢獻於從者叔黨命去之趙㫋求卿未得且怒於失楚之致師者請挑戰弗許請召盟許之與魏錡皆命而徃郤獻子曰二憾徃矣弗備必敗彘子曰鄭人勸戰弗敢從也楚人求成弗能好也師無成命多備何為士季曰備之善若二子怒楚楚人乘我䘮師無日矣不如備之楚之無惡除備而盟何損於好若以惡來有備不敗且雖諸侯相見軍衞不徹警也彘子不可士季使鞏朔韓穿帥七覆于敖前故上軍不敗趙嬰齊使其徒先具舟于河故敗而先濟潘黨既逐魏錡趙㫋夜至於楚軍席於軍門之外使其徒入之楚子為乘廣三十乘分為左右右廣雞鳴而駕日中而説左則受之日入而説許偃御右廣養由基為右彭名御左廣屈蕩為右乙卯王乘左廣以逐趙㫋趙㫋棄車而走林屈蕩搏之得其甲裳晉人懼二子之怒楚師也使軘車逆之潘黨望其塵使騁而告曰晉師至矣楚人亦懼王之入晉軍也遂出陳孫叔曰進之寜我薄人無人薄我詩云元戎十乘以先啓行先人也軍志曰先人有奪人之心薄之也遂疾進師車馳卒奔乘晉軍桓子不知所為鼓於軍中曰先濟者有賞中軍下軍爭舟舟中之指可掬也晉師右移上軍未動工尹齊將右拒卒以逐下軍楚子使唐狡與蔡鳩居告唐惠侯曰不榖不徳而貪以遇大敵不榖之罪也然楚不克君之羞也敢藉君靈以濟楚師使潘黨率游闕四十乘從唐侯以為左拒以從上軍駒伯曰待諸乎隨季曰楚師方壯若萃於我吾師必盡不如収而去之分謗生民不亦可乎殿其卒而不敗王見右廣將從之乗屈蕩尸之曰君以此始亦必以終自是楚之乗廣先左晉人或以廣隊不能進楚人惎之脱扄少進馬還又惎之㧞斾投衡乃出顧曰吾不如大國之數奔也趙㫋以其良馬二濟其兄與叔父以他馬反遇敵不能去棄車而走林逄大夫與其二子乗謂其二子無顧顧曰趙傁在後怒之使下指木曰尸女於是授趙㫋綏以免明日以表尸之皆重獲在木下楚熊負覊囚知罃知莊子以其族反之㕑武子御下軍之士多從之每射抽矢菆納諸厨子之房㕑子怒曰非子之求而蒲之愛董澤之蒲可勝既乎知季曰不以人子吾子其可得乎吾不可以茍射故也射連尹襄老獲之遂載其尸射公子榖臣囚之以二者還及昏楚師軍於邲晉之餘師不能軍宵濟亦終夜有聲丙辰楚重至於邲遂次于衡雍潘黨曰君盍築武軍而収晉尸以為京觀臣聞克敵必示子孫以無忘武功楚子曰非爾所知也夫文止戈為武武王克商作頌曰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時夏允王保之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爾功其三曰鋪時繹思我徂惟求定其六曰綏萬邦屢豐年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衆豐財者也故使子孫無忘其章今我使二國暴骨暴矣觀兵以威諸侯兵不戢矣暴而不戢安能保大猶有晉在焉得定功所違民欲猶多民何安焉無徳而强爭諸侯何以和衆利人之幾而安人之亂以為己榮何以豐財武有七徳我無一焉何以示子孫其為先君宫告成事而已武非吾功也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鯨鯢而封之以為大戮於是乎有京觀以懲滛慝今罪無所而民皆盡忠以死君命又可以為京觀乎祀于河作先君宫告成事而還   楚子自武城使公子成以汝隂之田求成于鄭鄭叛晉子駟從楚子盟于武城夏四月滕文公卒鄭子罕伐宋宋將鉏樂懼敗諸汋陂舍于夫渠不儆鄭人覆之敗諸汋陵獲將鉏樂懼宋恃勝也衛侯伐鄭至于鳴雁為晉故也晉侯將伐鄭范文子曰若逞吾願諸侯皆叛晉可以逞若唯鄭叛晉國之憂可立俟也欒武子曰不可以當吾世而失諸侯必伐鄭乃興師欒書將中軍士燮佐之郤錡將上軍荀偃佐之韓厥將下軍郤至佐新軍荀罃居守郤讐如衛遂如齊皆乞師焉欒黶來乞師孟獻子曰有勝矣戊寅晉師起鄭人聞有晉師使告于楚姚句耳與徃楚子救鄭司馬將中軍令尹將左右尹子辛將右過申子反入見申叔時曰師其何如對曰徳刑詳義禮信戰之噐也徳以施惠刑以正邪詳以事神義以建利禮以順時信以守物民生厚而徳正用利而事節時順而物成上下和睦周旋不逆求無不具各知其極故詩曰立我烝民莫匪爾極是以神降之福時無災害民生敦龎和同以聽莫不盡力以從上命致死以補其闕此戰之所由克也今楚内棄其民而外絶其好瀆齊盟而食話言奸時以動而疲民以逞民不知信進罪也人恤所底其誰致死子其勉之吾不復見子矣姚句耳先歸子駟問焉對曰其行速過險而不整速則失志不整䘮列志失列䘮將何以戰楚懼不可用也五月晉師濟河聞楚師將至范文子欲反曰我偽迯楚可以紓憂夫合諸侯非吾所能也以遺能者我若羣臣輯睦以事君多矣武子曰不可六月晉楚遇於鄢陵范文子不欲戰郤至曰韓之戰惠公不振旅箕之役先軫不反命邲之師荀伯不復從皆晉之耻也子亦見先君之事矣今又辟楚又益耻也文子曰吾先君之亟戰也有故秦狄齊楚皆彊不盡力子孫將弱今三彊服矣敵楚而已唯聖人能内外無患自非聖人外寕必有内憂盍釋楚以為外懼乎甲午晦楚晨壓晉軍而陳軍吏患之范匃趨進曰塞井夷竈陳於軍中而疏行首晉楚唯天所授何患焉文子執戈逐之曰國之存亡天也童子何知焉欒書曰楚師輕窕固壘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撃之必獲勝焉郤至曰楚有六閒不可失也其二卿相惡王卒以舊鄭陳而不整蠻軍而不陳陳不違晦在陳而嚻合而加嚻各顧其後莫有鬬心舊不必良以犯天忌我必克之楚子登巢車以望晉軍子重使大宰伯州犂侍于王後王曰騁而左右何也曰召軍吏也皆聚於中軍矣曰合謀也張幕矣曰䖍卜於先君也徹幕矣曰將命也甚嚻且塵上矣曰將塞井夷竈而為行也皆乘矣左右執兵而下矣曰聽誓也戰乎曰未可知也乘而左右皆下矣曰戰禱也伯州犂以公卒告王苖賁皇在晉侯之側亦以王卒告皆曰國士在且厚不可當也苖賁皇言於晉侯曰楚之良在其中軍王族而已請分良以擊其左右而三軍萃於王卒必大敗之公筮之史曰吉其卦遇復曰南國䠞射其元王中厥目國䠞王傷不敗何待公從之有淖於前乃皆左右相違於淖歩毅御晉厲公欒鍼為右彭名御楚共王潘黨為右石首御鄭成公唐茍為右欒范以其族夾公行䧟於淖欒書將載晉侯鍼曰書退國有大任焉得專之且侵官冐也失官慢也離局姦也有三罪焉不可犯也乃掀公以出於淖癸巳潘尫之黨與飬由基蹲甲而射之徹七札焉以示王曰君有二臣如此何憂於戰王怒曰大辱國詰朝爾射死藝呂錡夢射月中之退入於泥占之曰姬姓日也異姓月也必楚王也射而中之入於泥亦必死矣及戰射共王中目王召養由基與之兩矢使射呂錡中項伏弢以一矢復命郤至三遇楚子之卒見楚子必下免胄而趨風楚子使工尹襄問之以弓曰方事之殷也有韎韋之跗注君子也識見不榖而趨無乃傷乎郤至見客免胄承命曰君之外臣至從寡君之戎事以君之靈閒䝉甲胄不敢拜命敢告不寜君命之辱為事之故敢肅使者三肅使者而晉韓厥從鄭伯其御杜溷羅曰速從之其御屢顧不在馬可及也韓厥曰不可以再辱國君乃止郤至從鄭伯其右茀翰胡曰諜輅之余從之乘而俘以下郤至曰傷國君有刑亦止石首曰衛懿公唯不去其旗是以敗於熒乃内旌於弢中唐茍謂石首曰子在君側敗者壹大我不如子子以君免我請止乃死楚師薄於險叔山冉謂養由基曰雖君有命為國故子必射乃射再盡殪叔山冉搏人以投中車折軾晉師乃止囚楚公子茂欒鍼見子重之旌請曰楚人謂夫旌子重之麾也彼其子重也日臣之使於楚也子重問晉國之勇臣對曰好以衆整曰又何如臣對曰好以暇今兩國治戎行人不使不可謂整臨事而食言不可謂暇請攝飲焉公許之使行人執榼承飲造于子重曰寡君乏使使鍼御持矛是以不得犒從者使某攝飲子重曰夫子嘗與吾言於楚必是故也不亦識乎受而飲之免使者而復鼓旦而戰見星未巳子反命軍吏察夷傷補卒乗繕甲兵展車馬雞鳴而食唯命是聽晉人患之苖賁皇徇曰蒐乗補卒秣馬利兵修陳固列蓐食申禱明日復戰乃逸楚囚王聞之召子反謀榖陽豎獻飲於子反子反醉而不能見王曰天敗楚也夫余不可以待乃宵遁晉入楚軍三日榖范文子立於戎馬之前曰君㓜諸臣不佞何以及此君其戒之周書曰惟命不于常有徳之謂楚師還及瑕王使謂子反曰先大夫之覆師徒者君不在子無以為過不榖之罪也子反再拜稽首曰君賜臣死死且不朽臣之卒實奔臣之罪也子重使謂子反曰初隕師徒者而亦聞之矣盍圖之對曰雖微先大夫有之大夫命側側敢不義側亡君師敢忘其死王使止之弗及而卒   北戎侵鄭鄭伯禦之患戎師曰彼徒我車懼其侵軼我也公子突曰使勇而無剛者嘗冦而速去之君為三覆以待之戎輕而不整貪而無親勝不相譲敗不相救先者見獲必務進進而遇覆必速奔後者不救則無繼矣乃可以逞從之戎人之前遇覆者奔祝聃逐之衷戎師前後撃之盡殪戎師大奔十一月甲寅鄭人大敗戎師楚屈瑕將盟貳軫鄖人軍於蒲騷將與隨絞州蓼伐楚師莫敖患之鬬亷曰鄖人軍其郊必不誡且日虞四邑之至也君次於郊郢以禦四邑我以鋭師宵加於鄖鄖有虞心而恃其城莫有鬬志若敗鄖師四邑必離莫敖曰盍請濟師於王對曰師克在和不在衆商周之不敵君之所聞也成軍以出又何濟焉莫敖曰卜之對曰卜以決疑不疑何卜遂敗鄖師於蒲騷卒盟而還   衛侯遊于郊子南僕公曰余無子將立女不對他日又謂之對曰郢不足以辱社禝君其改圖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君命祗辱夏衛靈公卒夫人曰命公子郢為大子君命也對曰郢異於他子且君沒於吾手若有之郢必聞之且亡人之子輒在乃立輒六月乙酉晉趙鞅納衛大子于戚宵迷陽虎曰右河而南必至焉使大子絻八人衰絰偽自衛逆者告于門哭而入遂居之秋八月齊人輸范氏粟鄭子姚子般送之士吉射逆之趙鞅禦之遇於戚陽虎曰吾車少以兵車之斾與罕駟兵車先陳罕駟自後隨而從之彼見吾貎必有懼心於是乎㑹之必大敗之從之卜戰焦樂丁曰詩曰爰始爰謀爰契我謀協以故兆詢可也簡子誓曰范氏中行氏反易天明斬艾百姓欲擅晉國而滅其君寡君恃鄭而保焉今鄭為不道棄君助臣二三子順天明從君命經徳義除詬恥在此行也克敵者上大夫受縣下大夫受郡士田十萬庻人工商遂人臣圉免志父無罪君實圖之若其有罪絞縊以戮桐棺三寸不設屬辟素車樸馬無入于兆下卿之罰也甲戌將戰郵無恤御簡子衛大子為右登鐡上望見鄭師衆大子懼自投于車下子良授大子綏而乗之曰婦人也簡子廵列曰畢萬匹夫也七戰皆獲有馬百乘死於牗下羣子勉之死不在冦繁羽御趙羅宋勇為右羅無勇䴢之吏詰之御對曰痁作而伏衛大子禱曰曽孫蒯瞶敢昭告皇祖文王烈祖康叔文祖襄公鄭勝亂從晉午在難不能治亂使鞅討之蒯瞶不敢自佚備持矛焉敢告無絶筋無折骨無靣傷以集大事無作三祖羞大命不敢請佩玉不敢愛鄭人擊簡子中肩斃于車中獲其蠭旗大子救之以戈鄭師北獲温大夫趙羅大子復伐之鄭師大敗獲齊粟千車趙孟喜曰可矣傅傁曰雖克鄭猶有知在憂未艾也初周人與范氏田公孫龍税焉趙氏得而獻之吏請殺之趙孟曰為其主也何罪止而與之田及鐡之戰以徒五百人宵攻鄭師取蠭旗於子姚之幕下獻曰請報主徳追鄭師姚般公孫林殿而射前列多死趙孟曰國無小既戰簡子曰吾伏弢嘔血鼓音不衰今日我上也大子曰吾救主於車退敵於下我右之上也郵良曰我兩靷將絶吾能止之我御之上也駕而乘材兩靷皆絶呉王夫差還自黄池息民不戒越大夫種乃倡謀曰吾謂吴王將遂渉吾地今罷師而不戒以忘我我不可以怠也日臣嘗卜於天今呉民既罷而大荒荐饑市無赤米而囷鹿空虛其民必移就蒲嬴於東海之濵天占既兆人事又見我蔑卜筮矣王若今起師以㑹奪之利無使失悛夫呉之邊鄙逺者罷而未至呉王將耻不戰必不須至之㑹也而以中國之師與我戰若事幸而從我我遂踐其地其至者亦將不能之㑹也巳吾用禦兒臨之呉王若慍而又戰幸遂可出若不戰而結成王安厚取名而去之越王曰善哉乃大戒師將伐呉楚申包胥使於越越王句踐問焉曰呉國為不道求殘我社稷宗廟以為平原弗使血食吾欲與之徼天之衷唯是車馬兵甲卒伍既具無以行之請問戰奚以而可包胥辭曰不知王固問焉乃對曰夫呉良國也能博取於諸侯敢問君王之所以與之戰者王曰在孤之側者觴酒豆肉簞食未嘗敢不分也飲食不致味聽樂不盡聲求以報呉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則善矣未可以戰也王曰越國之中疾者吾問之死者吾葬之老其老慈其幼長其孤問其病求以報呉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則善矣未可以戰也王曰越國之中吾寛民以子之忠惠以善之吾修令寛刑施民所欲去民所惡稱其善掩其惡求以報呉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則善矣未可以戰也王曰越國之中富者吾安之貧者吾予之救其不足裁其有餘使貧富皆利之求以報呉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則善矣未可以戰也王曰越國南則楚西則晋北則齊春秋皮幣玉帛子女以賔服焉未嘗敢絶求以報呉願以此戰包胥曰善哉蔑以加焉然猶未可以戰也夫戰知為始仁次之勇次之不知則不知民之極無以銓度天下之衆寡不仁則不能與三軍共饑勞之殃不勇則不能斷疑以大計越王曰諾越王句踐乃召五大夫曰呉為不道求殘吾社稷宗廟以為平原不使血食吾欲與之徼天之衷唯是車馬兵甲卒伍既具無以行之吾問於王孫包胥既命孤矣敢訪諸大夫問戰奚以而可句踐願諸大夫言之皆以情告無阿孤孤將以舉大事大夫舌庸乃進對曰審賞則可以戰乎王曰聖大夫苦成進對曰審罰則可以戰乎王曰猛大夫種進對曰審物則可以戰乎王曰辯大夫蠡進對曰審備則可以戰乎王曰巧大夫臯如進對曰審聲則可以戰乎王曰可矣王乃命有司大令於國曰茍任戎者皆造於國門之外王乃令於國曰國人欲告者來告告孤不審將為戮不利過及五日必審之過五日道將不行王乃入命夫人王背屏而立夫人向屏王曰自今日以後内政無出外政無入内有辱是子也外有辱是我也吾見子於此止矣王遂出夫人送王不出屏乃闔左闔塡之以土去笄側席而坐不埽王背檐而立大夫向檐王命大夫曰食土不均地之不修内有辱於國是子也軍士不死外有辱是我也自今日以後内政無出外政無入吾見子於此止矣王遂出大夫送王不出檐乃闔左闔填之以土側席而坐不埽王乃之壇列鼓而行之至於軍斬有罪者以狥曰莫如此以環瑱通相問也明日徙舍斬有罪者以狥曰莫如此不從其伍之令明日徙舍斬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不用王命明日徙舍至於禦兒斬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滛逸不可禁也王乃命有司大徇於軍曰有父母耆老而無昆弟者以告王親命之曰我有大事子有父母耆老而子為我死子之父母將轉於溝壑子為我禮已重矣子歸没而父母之世後若有事吾與子圖之明日徇於軍曰有兄弟四五人皆在此者以告王親命之曰我有大事子有昆弟四五人皆在此事若不㨗則是盡也擇子之所欲歸者一人明日徇於軍曰有瞀之疾者告王親命之曰我有大事子有瞀之疾其歸若已後若有事吾與子圖之明日徇於軍曰筋力不足以勝甲兵志行不足以聽命者歸莫告明日遷軍接龢斬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志行不果於是人有致死之心王乃命有司大徇於軍曰謂二三子歸而不歸處而不處進而不進退而不退左而不左右而不右身斬妻子鬻於是呉王起師軍于江北越王軍于江南越王乃中分其師以為左右軍以其私卒君子六千為中軍明日將舟戰於江及昏乃令左軍衘枚泝江五里以須亦令右軍銜枚踰江五里以須夜中乃令左軍右軍渉江鳴鼓中水以須呉師聞之大駭曰越人分為二師將以夾攻我師乃不待旦亦中分其師將以禦越越王乃令其中軍衘枚潜渉不鼓不譟以襲攻之呉師大北越之左軍右軍乃遂渉而從之又大敗之於没又郊敗之三戰三北乃至於呉越師遂入呉國圍王宫呉王懼使人行成曰昔不榖先委制於越君君告孤請成男女服從孤無奈越之先君何畏天之不祥不敢絶祀許君成以至于今今孤不道得罪于君王君王以親辱於孤之敝邑孤敢請成男女服為臣御越王曰昔天以越賜呉而呉不受今天以呉賜越孤豈敢不聽天之命而聽君之令乎乃不許成因使人告于呉王曰天以呉賜越孤不敢不受以民生之不長王其無死民生於地上寓也其與幾何寡人其逹王于甬句東夫婦三百唯王所安以没王年夫差辭曰天既降禍於呉國不在前後當孤之身實失宗廟社稷凢呉土地人民越既有之矣孤何以視於天下夫差將死使人説於子胥曰使死者無知則已矣若其有知吾何靣目以見員也遂自殺越滅呉上征上國宋鄭魯衛陳蔡執玉之君皆入朝夫唯能下其羣臣以集其謀故也   魏伐趙趙急請救於齊齊威王欲將孫臏臏辭謝曰刑餘之人不可於是乃以田忌為將而孫子為師居輜車中坐為計謀田忌欲引兵之趙孫子曰夫觧雜亂紛紏者不控救鬬者不摶撠批亢擣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觧耳今梁趙相攻輕兵鋭卒必竭於外老弱罷於内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據其街路衝其方虛彼必釋趙而自救是我一舉觧趙之圍而救斃於魏也田忌從之魏果去邯鄲與齊戰於桂陵大破梁軍 魏與趙攻韓韓告急於齊齊使田忌將而徃直走大梁魏將龎涓聞之去韓而歸齊軍既已過而西矣孫子謂田忌曰彼三晉之兵素悍勇而輕齊齊號為怯善戰者因其勢而利導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將五十里而趣利者軍半至使齊軍入魏地為十萬竈明日為五萬竈又明日為三萬竈龎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齊軍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過半矣乃棄其歩軍與其輕鋭倍日并行逐之孫子度其行暮當至馬陵馬陵道狹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樹白而書之曰龎涓死于此樹之下於是令齊軍善射者萬弩夾道而伏期日暮見火舉而俱發龎涓果夜至斫木下見白書乃鑚火燭之讀其書未畢齊軍萬弩俱魏軍大亂相失龎涓自知智窮兵敗乃自剄曰遂成豎子之名齊因乘勝盡破其軍虜魏太子申以歸孫臏以此名顯天下世傳其兵法 太史公曰世俗所稱師旅皆道孫子十三篇呉起兵法世多有故弗論論其行事所施設者語曰能行之者未必能言能言之者未必能行孫子籌䇿龎涓明矣然不能蚤救患於被刑呉起説武侯以形埶不如徳然行之於楚以刻暴少恩亡其軀悲夫   楚懐王召宋義與計事而大説之因置以為上將軍項羽為魯公為次將范增為末將救趙諸别將皆屬宋義號為卿子冠軍行至安陽留四十六日不進項羽曰吾聞秦軍圍趙王鉅鹿疾引兵渡河楚擊其外趙應其内破秦軍必矣宋義曰不然夫摶牛之蝱不可以破蟣蝨今秦攻趙戰勝則兵罷我承其敝不勝則我引兵鼔行而西必舉秦矣故不如先鬬秦趙夫被堅執鋭義不如公坐而運䇿公不如義因下令軍中曰猛如虎狠如羊貪如狼彊不可使者皆斬之乃遣其子宋襄相齊身送之至無鹽飲酒髙㑹天寒大雨士卒凍饑項羽曰將戮力而攻秦久留不行今嵗饑民貧士卒食芋菽軍無見糧乃飲酒髙㑹不引兵渡河因趙食與趙并力攻秦乃曰承其敝夫以秦之彊攻新造之趙其埶必舉趙趙舉而秦彊何敝之承且國君新破王坐不安席掃境内而専屬於將軍國家安危在此一舉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非社禝之臣項羽晨朝上將軍宋義即其帳中斬宋義頭出令軍中曰宋義與齊謀反楚楚王隂令羽誅之當是時諸將皆慴服莫敢枝梧皆曰首立楚者將軍家也今將軍誅亂乃相與共立羽為假上將軍使人追宋義子及之齊殺之使桓楚報命於懷王懐王因使項羽為上將軍當陽君蒲將軍皆屬項羽項羽已殺卿子冠軍威震楚國名聞諸侯乃遣當陽君蒲將軍將卒二萬渡河救鉅鹿戰少利陳餘復請兵項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沈船破釡甑燒廬舍持三日糧以示士卒必死無一還心於是至則圍王離與秦軍遇九戰絶其甬道大破之殺蘇角虜王離渉間不降楚自燒殺當是時楚兵冠諸侯諸侯軍救鉅鹿下者十餘壁莫敢縱兵及楚擊秦諸將皆從壁上觀楚戰士無不一以當十楚兵呼聲動天諸侯軍無不人人惴恐於是已破秦軍項羽召見諸侯將入轅門無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視項羽由是始為諸侯上將軍諸侯皆屬焉漢韓信以兵數萬欲下東井擊趙使人間視知趙王不用廣武君䇿還報大喜乃敢引兵遂下未至井陘口三十里止舍夜半選輕騎二千人人持一赤幟從間道萆山而望趙軍誡曰趙見我走必空壁逐我若疾入趙壁㧞趙幟立漢赤幟令其禆將飱曰今日破趙㑹食諸將皆莫信詳應曰諾謂軍吏曰趙已先據便地為壁且彼未見吾大將旗鼓未肯擊前行恐吾至阻險而還信乃使萬人先行出背水陳趙軍望見而大笑平旦信建大將之旗鼓鼓行出井陘口趙開壁撃之大戰良乆於是信張耳詳棄鼓旗走水上軍水上軍開入之復疾戰趙果空壁爭漢旗鼓逐韓信張耳韓信張耳已入水上軍軍皆殊死戰不可敗信所出竒兵二千騎共候趙空壁逐利則馳入趙壁皆㧞趙旗立漢赤幟二千趙軍已不勝不能得信等欲還歸壁壁皆漢赤幟而大驚以為漢皆已得趙王將矣兵遂亂遁走趙將雖斬之不能禁也於是漢兵夾擊大破虜趙軍斬成安君泜水上禽趙王歇信乃令軍中毋殺廣武君有能生得者購千金於是有縳廣武君而致戲下者信乃觧其縳東鄉坐西鄉對師事之諸將効首虜休畢賀因問信曰兵法右倍山陵前左水澤今者將軍令臣等反背水陳曰破趙㑹食臣等不服然竟以勝此何術也信曰此在兵法顧諸君不察耳兵法不曰䧟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且信非得素柎循士大夫也此所謂驅市人而戰之其埶非置之死地使人人自為戰今予之生地皆走寜尚可得而用之乎諸將皆服   齊王廣走高宻使使之楚請救韓信已定臨菑遂東追廣至高宻西楚亦使龍且將號稱二十萬救齊齊王廣龍且并軍與信戰未合人或説龍且曰漢兵逺鬬窮戰其鋒不可當齊楚自居其地戰兵易敗散不如深壁令齊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亡城聞其王在楚來救必反漢漢兵二千里客居齊城皆反之其埶無所得食可無戰而降也龍且曰吾平生知韓信為人易與耳且夫救齊不戰而降之吾何功今戰而勝之齊之半可得何為止遂戰與信夾濰水陳韓信乃夜令人為萬餘囊滿盛沙壅水上流引軍半渡擊龍且詳不勝還走龍且果喜曰固知信怯也遂追渡水信使人決壅囊水大至龍且軍大半不得渡即急擊殺龍且龍且水東軍散走齊王廣亡去信遂追北至城陽皆虜楚卒   馮異討赤眉與賊約期㑹戰使壯夫變服與赤眉同伏子道側旦日赤眉使萬人攻異前部異詭出兵以救之賊見埶弱遂悉衆攻異異乃縱兵大戰日昃賊氣衰伏兵卒起衣服相亂赤眉不復識别衆遂驚潰追撃大破于崤底降男女八萬人餘衆尚十餘萬東走宜陽光武降璽書勞異曰赤眉破平士吏勞苦始雖埀翅囘谿終能奮翼澠池可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方論功賞以答大勲   王霸與捕虜將軍馬武東討周建于垂惠蘇茂將五校兵四千餘人救建而先遣精騎遮撃馬武軍糧武徃救之建從城中出兵夾撃武武恃霸之援戰不甚力為茂建所敗武軍奔過覇營大呼求救覇曰賊兵盛出必兩敗努力而已乃閉營堅壁軍吏皆爭之覇曰茂兵精鋭其衆又多吾吏士心恐而捕虜與吾相恃兩軍不一此敗道也今閉營固守示不相援賊必乗勝輕進捕虜無救其戰自倍如此茂衆疲勞吾承其弊乃可尅也茂建果悉出攻武合戰良乆覇軍中壯士路潤等數十人斷髮請戰覇知士心鋭乃開營後出精騎襲其背建茂前後受敵驚亂敗走覇武各歸營賊復聚衆挑戰覇堅卧不出方饗士作倡樂茂雨射營中中覇前酒樽安坐不動軍吏皆曰茂前日已破今易撃也覇曰不然蘇茂客兵逺來糧食不足故數挑戰以徼一切之勝今閉營休士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茂建既不得戰乃引還營其夜建兄子誦反閉城拒之茂建遁去誦以城降   安帝時羌冦武都鄧太后以虞詡有將帥之略遷武都太守引見嘉徳殿厚加賞賜羌乃率衆數千遮詡於陳倉崤谷詡即停車不進而宣言上書請兵湏到當羌聞之乃分鈔傍縣詡因其兵散日夜進道兼行百餘里令吏士各作兩竈日増倍之羌不敢逼或問曰孫臏減竈而君増之兵法日行不過三十里以戒不虞而今且二百里何也詡曰虜衆多吾兵少徐行則易為所及速進則彼所不測虜見吾竈日増必謂郡兵來迎衆多行速必憚追我孫臏見弱吾今示彊勢有不同故也既到郡兵不滿三千而羌衆萬餘攻圍赤亭數十日詡乃令軍中使彊弩勿而潜小弩羌以為矢力弱不能至并兵急攻詡於是使二十彊弩共射一人發無不中羌大震退詡因出城奮擊多所傷殺明日悉陳其兵衆令從東郭門出北郭門入貿易衣服回轉數周羌不知其數更相恐動詡計賊當退乃潜遣五百餘人於淺水設伏其走路虜果大奔因掩撃大破之斬獲甚衆賊由是敗散南入益州詡乃占相地埶築營壁二百八十所招還流亡假賑貧人郡遂以安   桓帝時桂陽宿賊渠帥卜陽潘鴻等畏度尚威烈徙入山谷尚窮追數百里遂入南海破其三屯多獲珍寳而陽鴻黨衆猶盛尚欲擊之而士卒驕富莫有鬬志尚計緩之則不戰逼之必逃亡乃宣言卜陽潘鴻作賊十年習於攻守今兵寡少未易可進當湏諸郡所發悉至爾乃并力攻之申令軍中恣聽射獵兵士喜悦大小皆相與從禽尚乃宻使所親客潜焚其營珍積皆盡獵者來還莫不涕泣尚人人慰勞深自咎責因曰卜陽等財寳足富數世諸卿但不并力耳所亡少少何足介意衆聞咸憤踊尚勑令秣馬蓐食明旦徑赴賊屯陽鴻等自以深固不復設備吏士乗鋭遂大破平之   楊璇初舉孝亷稍遷靈帝時為零陵太守是時蒼梧桂陽猾賊相聚攻郡縣賊衆多而璇力弱吏人憂恐璇乃特制馬車數十乗以排囊盛石灰於車上繋布索於馬尾又為兵車專彀弓弩尅期共會戰乃令馬車居前順風鼓灰賊不得視因以火燒布布然馬驚奔突賊陣因使後車弓弩亂鉦鼔鳴震羣盗波駭破散追逐傷斬無數梟其渠帥郡境以清   梁州賊王國圍陳倉靈帝復拜皇甫嵩為左將軍督前將軍董卓各率二萬人拒之卓欲速進赴陳倉嵩不聽卓曰智者不後時勇者不留決速救則城全不救則城滅全滅之勢在於此也嵩曰不然百戰百勝不如不戰而屈人之兵是以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我可勝在彼彼守不足我攻有餘有餘者動于九天之上不足者䧟于九地之下今陳倉雖小城守固備非九地之䧟也王國雖强而攻我之所不救非九天之埶也夫埶非九天攻者受害䧟非九地守者不㧞國今已䧟受害之地而陳倉保不㧞之城我可不煩兵動衆而取全勝之功將何救焉遂不聽王國圍陳倉自冬迄春八十餘日城堅守固竟不能㧞賊衆疲敝果自解去嵩進兵擊之卓曰不可兵法窮冦勿追歸衆勿迫今我追國是廹歸衆追窮冦也困獸猶鬬蜂蠆有毒况大衆乎嵩曰不然前吾不擊避其鋭也今而擊之待其衰也所擊疲師非歸衆也國衆且走莫有鬬志以整擊亂非窮㓂也遂獨進擊之使卓為後拒連戰大破之斬首萬餘級國走而死卓大慙恨由是忌嵩   朱儁擊破趙餘師韓忠復㨿宛拒儁儁兵少不敵乃張圍結壘起土山以臨城内因鳴鼔攻其西南賊悉衆赴之儁自將精兵五千掩其東北乗城而入忠乃退保小城惶懼乞降司馬張超及徐璆秦頡皆欲聽之儁曰兵有形同而勢異者昔秦項之際民無定主故賞附以勸來耳今海内一統唯黄巾造冦納降無以勸善討之足以懲惡今若受之更開逆意賊利則進戰鈍則乞降縱敵長㓂非良計也因急攻連戰不尅儁登土山望之顧謂張超曰吾知之矣賊今外圍周固内營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戰也萬人一心猶不可當况十萬乎其害甚矣不如徹圍并兵入城忠見圍解埶必自出自出則意散易破之道也既而解圍忠果出戰儁因擊天破之乗勝逐北數十里斬首萬餘級忠等遂降曹操自江陵將順江東下先遺孫權書曰近者奉辭伐罪旌旄南指劉琮束手今治水軍八十萬衆方與將軍會獵於呉權以示羣下張昭等曰且將軍大埶可以拒操者長江也今操得荆州奄有其地劉表治水軍衝鬬艦乃以千數操悉浮以㳂江兼有歩兵水陸俱下此為長江之險已與我共之矣不如迎之魯肅曰向察衆人之議專欲誤將軍不足與圖大事時周瑜受使至番陽肅勸權召瑜還瑜至謂權曰操雖託名漢相其實漢賊也將軍割據江東兵精足用當横行天下為漢家除殘去穢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邪請為將軍籌之今北土未平馬超韓遂尚在闗西為操後患而操舍鞍馬杖舟楫與呉越爭衡又今盛寒馬無槀草驅中國士衆逺渉江湖之間不習水土必生疾病此數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冐行之瑜得精兵五萬自足制之願將軍勿慮權撫其背曰公瑾卿言至此甚合孤心五萬兵難卒合已選三萬人船糧戰具俱辦卿與子敬程公便在前發孤當續人衆為卿後援瑜進與操遇於赤壁時操軍衆已有疾疫初一交戰操軍不利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將黄蓋曰今㓂衆我寡難與持乆操軍方連船艦首尾相接可燒而走也乃取衝鬬艦十艘載燥荻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旌旗豫備走舸繋於其尾先以書遺操詐云欲降時東南風急蓋以十艦最著前中江舉㠶餘船以次俱進操軍吏士皆出營立觀指言蓋降去北軍二里餘同時發火火烈風猛船徃如箭燒盡北船延及岸上營落頃之煙炎張天人馬燒溺死者甚衆瑜等率輕鋭繼其後靁鼔大進北軍大壊操引軍從華容道歩走遇泥濘道不通羸兵為人馬所蹈藉䧟泥中死者甚衆劉備周瑜水陸並進追操至南郡晉凉州刺史楊欣失羌戎之和馬隆陳其必敗俄而欣為虜所沒河西斷絶武帝每有西顧之憂臨朝而嘆曰誰能為我討此虜通凉州者乎朝臣莫對隆進曰陛下若能任臣臣能平之帝曰必能滅賊何為不任顧卿方略何如耳隆曰陛下若能任臣當聽臣自任帝曰云何隆曰臣請募勇士三千人無問所從來率之鼔行而西禀陛下威徳醜虜何足滅哉帝許之乃以隆為武威太守公卿僉曰六軍既衆州郡兵多但當用之不宜横設賞募以亂常典隆小將妄説不可從也帝弗納隆募限腰引弩三十六鈞弓四鈞六標簡試自旦至中得三千五百人隆曰足矣因請自至武庫選杖武庫令與隆岔爭御史中丞奏劾隆隆曰臣當亡命戰塲以報所受武庫令乃以魏時朽杖見給不可復用非陛下使臣滅賊意也帝從之又給其三年軍資隆於是西渡溫水虜樹機能等以衆萬計或乗險以遏隆前或設伏以截隆後隆依八陣圖作偏箱車地廣則鹿角車營路狹則為木屈施于車上且戰且前弓矢所及應而倒竒謀間發出敵不意或夾道累磁石賊負鐡鎧行不得前隆卒悉被犀甲無所留礙賊咸以為神轉戰千里殺傷以千數自隆之西音問斷絶朝廷憂之或謂已沒後隆使夜到帝撫掌歡笑詰朝召羣臣謂曰若從諸卿言是無秦凉也乃詔曰隆以偏師寡衆奮不顧難冐險能濟其假節宣威將軍加赤幢曲蓋鼓吹隆到武威虜大入猝㧞韓且萬能等率萬餘落歸降前後誅殺及降附者以萬計又率善戎沒骨能等與樹機能大戰斬之凉州遂平杜曾逐王廙徑造沔口大為冦害威震江沔元帝命周訪擊之訪有衆八千進至沔陽曾等鋭氣甚盛訪曰先人有奪人之心軍之善謀也使將軍李恒督左甄許朝督右甄訪自領中軍髙張旗幟曾果畏訪先攻左右甄曾勇冠三軍訪甚惡之自於陣後射雉以安衆心令其衆曰一甄敗鳴三鼔兩甄敗鳴六鼓趙領其父餘兵屬左甄力戰敗而復合馳馬告訪訪怒叱令更進號哭還戰自旦至申兩甄皆敗訪聞鼓音選精鋭八百人自行洒飲之敇不得妄動聞鼔音乃進賊未至三十歩訪親鳴鼓將士皆騰躍奔赴曾遂大潰殺千餘人訪夜追之諸將請待明日訪曰曾驍勇能戰向之敗也彼勞我逸是以尅之宜及其衰乗之可滅鼔行而進遂定漢沔   温嶠以南軍習水蘇峻軍便歩欲以所長制之宣令三軍有上岸者死時蘇峻送米萬斛餽祖約約遣司馬桓撫等迎之毛寳告其衆曰兵法軍令有所不從豈可不上岸邪乃設變力戰悉獲其人虜殺萬計約用大饑嶠嘉其勲上為廬江太守   錢鳯攻逼京都假郄鍳節加衛將軍都督從駕諸軍事鍳以無益事實固辭不受軍號時議者以王含錢鳯衆力百倍苑城小而不固宜及軍勢未成大駕自出距戰鍳曰群逆縱逸其勢不可當可以筭屈難以力競且含等號令不一抄盗相尋百姓懲徃年之暴皆人自為守乗順逆之勢何徃不尅且賊無經略逺圖惟恃豕突一戰曠日持乆必啓義士之心令謀猷得展今以此弱力敵彼強冦決勝負於一朝定成敗於呼吸雖有申胥之徒義存投袂何補於既徃哉明帝從之   桓溫欲伐慕容氏於臨漳郄超諫以道逺汴水又淺運道不通溫不從遂引軍自濟入河超又進策于溫曰清水入河無通運理若冦不戰運道又難因資無所實為深慮也今盛夏悉力徑造鄴城彼服公威略必望陣而走退還幽朔矣若能決戰呼吸可定設欲城鄴難為功力百姓布野盡為官有易水以南必交臂請命但恐此計輕決公必務其持重耳若此計不從便當頓兵河濟控引糧運令資儲充備足及來夏雖如賒遲終亦濟尅若舍此二策而連軍西進進不速決退必愆乏賊因此勢日月相引僶俛秋冬船道澁滯且北土早寒三軍裘褐者少恐不可以渉冬此大限閡非惟無食而已溫不從果有枋頭之敗温深慙之㝷而有壽陽之㨗問超曰此足以雪枋頭之耻乎超曰未厭有識之情也   桓温伐蜀使江夏相袁喬領二千人為軍鋒師次彭模去賊已近議者欲兩道並進以分賊勢喬曰今深入萬里置之死地士無反顧之心所謂人自為戰者也今分為兩軍軍力不一萬一偏敗則大事去矣不如全軍而進棄去釡甑齎三日糧勝可必矣温以為然即一時俱進去成都十里與賊大戰前鋒失利喬軍亦退矢及馬首左右失色喬因麾而進聲氣愈厲遂大破之   平州刺史東夷校尉崔毖自以為南州士望意存懐集而流亡者莫有赴之毖意慕容廆拘留乃隂結髙駒驪及宇文叚國等謀滅廆以分其地太興初三國伐廆廆曰彼信崔毖虚說邀一時之利烏合而来耳既無統一莫相歸伏吾今破之必矣然彼軍初合其鋒甚銳幸我速戰若逆擊之落其計矣靜以待之必懐疑貳迭相差防一則疑吾與毖譎而覆之二則自疑三國之中與吾有韓魏之謀者待其人情沮惑然後取之必矣於是三國攻棘城廆閉門不戰遣使送牛酒以犒宇文大言於衆曰崔毖昨有使至於是二國果疑宇文同於廆也引兵而歸宇文悉獨官曰二國雖歸吾當獨兼其國何用人為盡衆逼城連營三十里廆簡銳士配皝摧鋒於前翰領精騎為竒兵從傍出直衝其營廆方陣而進悉獨官自恃其衆不設備見廆軍之至方率兵距之前鋒始交翰已入其營縱火焚之其衆皆震擾不知所為遂大敗悉獨官僅以身免盡俘其衆   殷浩北伐以江逌為諮議參軍浩甚重之遷長史浩方修復洛陽經營荒梗逌為上佐甚有匡弼之益軍中書檄皆以委逌時羌及丁零叛浩軍震懼姚襄去浩十里結營以逼浩浩令逌擊之逌進兵至襄營謂將校曰今兵非不精而衆少于羌且其塹柵甚固難與校力吾當以計破之乃取數百雞以長䋲連之繫火于足羣雞駭散飛集襄營襄營火發因其亂随而擊之襄遂少敗王浚遣督䕶王昌及鮮卑叚就六眷末柸匹磾等部衆五萬餘以討石勒時城隍未修乃於襄國築隔城重柵設鄣以待之就六眷屯于渚陽勒分遣諸將連出挑戰頻為就六眷所敗又聞其大造攻具勒顧謂其將佐曰今冦來轉逼彼衆我寡恐攻圍不解外救不至内糧罄絶縱孫呉重生亦不能固也吾將簡練將士大陣於野以決之何如諸將皆曰宜固守以疲冦彼師老自退追而擊之蔑不尅矣勒顧謂張賔孔萇曰君以為何如賔萇俱曰聞就六眷尅來月上旬送死北城其大衆逺來戰守連日以我軍勢寡弱謂不敢出戰意必懈怠今叚氏種衆之悍末柸尤最其卒之精勇悉在末柸所可勿復出戰示之以弱速鑿北壘為突門二十餘道賊列守未定出其不意直衝末柸帳敵必震惶計不及設所謂迅雷不及掩耳末柸之衆既奔餘自摧敗擒末柸之後彭祖可指辰而定勒笑而納之即以萇為攻戰都督造突門于北城鮮卑入屯北壘勒其陣未定躬率將士鼔譟于城上會孔萇督諸突門伏兵俱出擊之生擒末柸就六眷等衆遂奔散   秦王苻堅下詔大舉入冦民毎十丁兼遣一兵其於良家子年二十已下有材勇者皆拜羽林郎是時朝臣皆不欲堅行獨慕容垂姚萇及良家子勸之陽平公融言于堅曰鮮卑羌虜我之仇讎常思風塵之變以逞其志所陳策畫何可從也良家少年皆富饒子弟不閑軍旅茍為謟謏之言以會陛下之意耳今陛下信而用之輕舉大事臣恐功既不成仍有後患悔無及也堅不聽遣陽平公融督張蚝慕容垂等歩騎二十五萬為前鋒以兖州刺史姚萇為龍驤將軍督益梁州諸軍事堅謂萇曰昔朕以龍驤建業未甞輕以授人卿其勉之堅發長安戎卒六十餘萬騎二十七萬旗鼓相望前後千里陽平公融等兵三十萬先至潁口晋武帝詔以謝石為征虜將軍征討大都督以謝為前鋒都督與謝琰桓伊等衆八萬拒之是時秦兵既盛都下震恐謝入問計於謝安安夷然答曰已别有㫖既而寂然不敢復言乃令張重請安遂命駕出遊山墅親朋畢集與圍棊賭墅安棊常劣於是日懼便為敵手而又不勝安遂游陟至夜乃還桓沖深以根本為憂遣精鋭三千入援京師謝安固郤之曰朝廷處分已定兵甲無闕西藩宜留以為防沖對佐吏歎曰謝安石有廟堂之量不閑將略今大敵垂至方遊談不暇遣諸不經事少年拒之衆又寡弱天下事已可知吾其左祍矣陽平公融等攻壽陽克之將軍梁成等帥衆五萬屯于洛澗柵淮以遏東兵謝石謝等去洛澗二十五里而軍憚成不敢進融於壽陽遣尚書朱序來説謝石等以强弱異勢不如速降序私謂石等曰若秦百萬之衆盡至誠難與為敵今乗諸軍未集宜速擊之若敗其前鋒則彼已奪氣可遂破也石從序言謝遣廣陵相劉牢之帥精兵五千趣洛澗未至十里梁成阻澗為陳以待之牢之直前渡水擊成大破之斬成又分兵斷其歸津秦歩騎崩潰爭走淮水士卒死者萬五千人執秦州刺史王顯等盡収其器械軍實於是謝石等諸軍水陸繼進秦王堅與陽平公融等壽陽城望之見晋兵部陣嚴整又望見八公山上草木皆以為晋兵顧謂融曰此亦勍敵何謂弱也憮然始有懼色秦王逼肥水而陳晋兵不得渡謝遣使謂陽平公融曰君懸軍深入而置陳逼水此乃持乆之計非欲速戰者也若移陳小却使晋兵得渡以決勝負不亦善乎秦諸將皆曰我衆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萬全堅曰但引兵少却使之半渡我以鐡騎蹙而殺之蔑不勝矣融亦以為然遂麾兵使却秦兵遂退不可復止謝謝琰桓伊等引兵渡水擊之融馳騎略陳欲以帥退者馬倒為晋兵所殺秦兵遂潰等乗勝追擊至于青岡秦兵火敗自相蹈藉而死者蔽野塞川其走者聞風聲鶴唳皆以為晋兵且至晝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饑凍死者什七八初秦兵小却朱序在陳後呼曰秦兵敗矣衆大奔序因來奔獲秦王堅所乗雲母車及儀服器械軍資珍寳畜産不可勝計復取壽陽堅中流矢單騎走至淮北饑甚民有進壼飱豚髀者堅食之堅謂張夫人曰吾今復何面目治天下乎澘然流涕是時諸軍皆潰惟慕容垂所將三萬人獨全堅以千餘騎赴之   北魏遷洛陽荆州刺史薛真度勸魏髙祖先取樊鄧真度引兵冦南陽太守房伯玉擊敗之魏髙祖怒以南陽小郡志必滅之遂引兵向襄陽彭城王勰等三十六軍前後相繼衆號百萬吹脣沸地魏髙祖留諸將攻赭陽自引兵南下至宛夜襲其郛克之房伯玉嬰内城拒守魏髙祖遣中書舍人孫延景謂伯玉曰我今蕩壹六合非如曏時冬來春去不有所克終不還北卿此城當我六龍之首無容不先攻取逺期一年近止一月封侯梟首事在俯仰宜善圖之且卿有三罪今令卿知卿先事武帝蒙殊常之寵不能建忠致命而盡節於其讎罪一也頃年薛真度來卿傷我偏師罪二也今鸞輅親臨不面縛麾下罪三也伯玉遣軍副樂稚柔對曰承欲攻圍期於必克卑微常人得抗天威真可謂獲其死所外臣武帝採㧞豈敢忘恩但嗣君失徳主上光紹大宗非唯副億兆之深望抑亦兼武皇之遺敕是以區區盡節不敢失墜徃者北師深入冦擾邉民輙厲將士以修職業返已而言不應垂責宛城東南隅溝上有橋魏髙祖引兵過之伯玉使勇士數人衣斑衣戴虎㡌伏於竇下突出擊之魏髙祖人馬俱驚召善射者原靈度射之應而斃乃得免   世宗詔中山王英乗勝平蕩東南逐北至馬頭攻㧞之城中糧儲魏悉遷之歸北議者咸曰魏運米北歸當不復南向梁武帝曰不然此必欲進兵為詐計耳乃命修鍾離城敕昌義之為戰守之備英進圍鍾離魏世宗詔邢巒引兵會之巒上表以為南軍雖野戰非敵而城守有餘今盡鋭攻鍾離得之則所利無幾不得則虧損甚大且介在淮外借使束手歸順猶恐無糧難守况殺士卒以攻之乎若臣愚見謂宜修復舊戍撫循諸州以俟後舉江東之釁不患其無詔曰濟淮掎角事如前敕何容猶爾盤桓方有此請可速進軍巒又表以為今中山進軍鍾離實所未解若為得失之計不顧萬全直襲廣陵出其不備或未可知若正欲以八十日糧聚鍾離城者臣未之前聞也彼堅城自守不與人戰城塹水深非可填塞空坐至春士卒自斃若遣臣赴彼從何致糧夏來之兵不齎冬服脱遇氷雪何方取濟臣寧荷怯懦不進之責不受敗損空行之罪鍾離天險朝貴所具若有内應則所不知如其無也必無克狀若信臣言願賜臣停乃召巒還更命鎭東將軍蕭寳寅與英同圍鍾離英與平東將軍楊大眼等衆數十萬攻鍾離鍾離城北沮淮水魏人於邵陽洲兩岸為橋樹柵數百歩跨淮通道英據南岸攻城大眼據北岸立城以通糧運城中衆纔三千人昌義之督帥將士随方抗禦魏人以車載土填塹使其衆負土随之俄而塹滿衝車所撞城土輙頺義之用泥補之衝車雖入而不能壊魏人晝夜苦攻分畨相代墜而復升莫有退者一日戰數十合前後殺傷萬計魏人死者與城平魏世宗召英使還賜詔曰彼土蒸濕無宜乆淹勢雖必取乃將軍之深計兵乆力殆亦朝廷之所憂也英猶表稱必克武帝命豫州刺史韋叡將兵救鍾離受曹景宗節度叡自合肥取直道由隂陵大澤行值澗谷輙飛橋以濟師人畏魏兵盛多勸叡緩行叡曰鍾離今鑿宂而處負戸而汲車馳卒奔猶恐其後而况緩乎魏人已堕吾腹中卿曹勿憂也   宋文帝欲伐魏丹陽尹徐湛之吏部尚書江湛彭城太守王謨等並勸之校尉沈慶之諫曰我歩彼騎其勢不敵檀道濟再行無功到彦之失利而返今料王謨等未踰兩將六軍之盛不過徃時恐重辱王師文帝曰王師再屈别自有由道濟飬冦自資彦之中塗疾動虜所恃者唯馬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汎舟北下碻磝必走滑䑓小戍易可覆㧞克此二城館糓弔民虎牢洛陽自然不固比及冬初城守相接虜馬過河即成擒也慶之又固陳不可文帝使徐湛之江湛難之慶之曰治國譬如治家耕當問奴織當問婢陛下今欲伐國而與白面書生軰謀之事何由濟文帝大笑太子邵及䕶軍將軍蕭思話亦諫文帝皆不從遣王謨帥沈慶之等徑造許洛徐兖二州刺史武陵王駿豫州刺史南平王鑠各勒所部東西齊舉是時軍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至富民各獻金帛雜物以助國用又以兵力不足悉發青冀徐豫二兖六州三五民丁倩使蹔行緣江五郡集廣陵縁淮三郡集旴眙又募中外有馬歩衆藝武力之士應科者皆加厚賞使王謨進圍滑䑓又遣安蠻司馬劉康祖將兵助申坦進逼虎牢魏羣臣初聞有宋師言於魏世祖請遣兵救緣河糓帛魏世祖曰馬今未肥天時尚熱速出必無功若兵來不止且還隂山避之國人本著羊皮袴何用綿帛展至十月吾無憂矣九月魏世祖引兵南救滑䑓王謨士衆甚盛器械精嚴而謨貪愎好殺時河洛之民競出租榖操兵來赴者日以千數謨不即其長帥而以配私暱家付匹布責大梨八百由是衆心失望攻城數月不下聞魏救將至衆請發車為營謨不從魏世祖渡河衆號百萬鞞鼓之聲震動天地謨懼退走魏人追擊之死者萬餘人麾下散亡略盡委棄軍資器械山積謨遁還蕭斌將斬之慶之固諫曰佛狸威震天下控百萬豈謨所能當且殺戰將以自弱非良訃也斌乃止斌乃使王謨戍碻磝栁元景自百丈崖從諸軍進攻農㧞之詔以栁元景為農太守元景使薛安都等攻陜元景於後督租陜城險固諸軍攻之不㧞魏洛州刺史張是連提帥衆二萬度崤救陜安都等與戰於城南魏人縱突騎諸軍不能敵安都怒脱兠鍪解鎧唯著綘衲兩當衫馬亦去具装瞋目横矛單騎突陳所向無前魏人夾射不能中如是數四殺傷不可勝數會日暮别將魯元保引兵自函谷闗至魏兵乃退元景遣軍副栁元怙將歩騎二千救安都等夜至魏人不之知明日安都等合戰元怙引兵自南門鼔譟直出旌旗甚盛魏衆驚駭安都挺身奮擊流血凝肘矛折易之更入諸軍齊奮自旦至日昃魏衆大潰斬張是連提及將卒三千餘級其餘赴河塹死者甚衆遂克陜城龎法起等進攻潼闗據之闗中豪傑所在蠭起及四山羌胡皆來送欵文帝以王謨敗退魏兵深入栁元景等不宜獨進皆召還魏世祖至彭城立氊屋於戲馬䑓以望城中攻彭城不克引兵南下所過無不殘滅城邑皆望風奔潰魏兵至淮上文帝使輔國將軍臧質將萬人救彭城至旴眙魏世祖已過淮質使胡崇之營東山毛熈祚據前浦質營於城南魏燕王譚攻崇之等三營皆敗沒是夕質軍亦潰質棄輜重器械單將七百人赴城初盱眙太守沈璞到官王謨猶在滑䑓江淮無警璞以郡當衝要乃繕城浚隍積財榖儲矢石為城守之備僚屬皆非之朝廷亦以為過及魏兵南向守宰多棄城走或勸璞宜還建康璞曰虜若以城小不顧夫復何懼若肉薄來攻此乃吾報國之秋諸君封侯之日也奈何去之諸君甞見數十萬人聚於小城之下而不敗者乎昆陽合肥前事之明驗也衆心稍定璞収集得二千精兵曰足矣及臧質向城乃開門納質見城中豊實大喜因與璞共守魏人之南冦也不齎糧用唯以抄掠為資及過淮民多竄匿抄掠無所得人馬饑乏聞盱眙有積粟欲以為北歸之資一攻城不㧞即留其將韓元興以數千人守盱眙自帥大衆南向由是盱眙得益完守備魏世祖至瓜歩壊民廬舍及伐葦為筏聲言欲渡江建康震懼民皆荷擔而立内外戒嚴命領軍將軍劉遵考等將兵分守津要遊邏上接于湖下至蔡洲陳艦列營周亘江濵自采石至于暨陽六七百里太子邵出鎭石頭總統水軍丹陽尹徐湛之守石頭文帝登石頭城有憂色謂江湛曰北伐之計同議者少今日士民勞怨予之過也又曰擅道濟若在豈使胡馬至此魏世祖鑿歩山為蟠道於其上設氊屋魏世祖不飲河南水以橐駝負河北水自随餉上橐駝名馬并求和請婚文帝遣奉朝請田竒餉以珍羞異味魏世祖以其孫示竒曰吾逺來至此非欲為功名實欲繼好息民永結姻援宋若能以女妻此孫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馬不復南顧竒還文帝召太子劭及羣臣議之江湛曰戎狄無親許之無益劭言於文帝曰北伐敗辱數州淪破獨有斬江湛徐湛之可以謝天下文帝曰北伐自是我意江徐但不異耳由是太子與江徐不平魏亦竟不成婚   隋髙熲至軍為橋於沁水尉遲廻子魏安公惇軍沁東于上流縱火栰熲豫為土狗以禦之惇布陳二十餘里麾兵小却欲待韋孝寛軍半渡擊之孝寛因其却鳴鼓齊進軍既度熲命焚橋以絶士卒反顧心惇兵大敗孝寛乗勝進追至鄴廻卒十三萬陳於城南勤帥衆五萬自青州赴廻以三千騎先至廻素習軍旅老猶被甲臨陳其麾下兵皆闗中人為之力戰孝寛等軍不利而却鄴中士民觀戰者數萬人宇文忻曰事急矣吾當以詭道破之乃先射觀者觀者皆走轉相騰藉聲如雷霆忻乃呼曰賊敗矣衆復振因其擾而乗之廻軍敗保城孝寛縱兵圍之廻擲弓於地罵堅極口而自殺廻起兵六十八日而敗韋孝寛分兵悉平闗東梁主聞廻敗謂栁莊曰若從衆人之言社稷已不守矣   經濟類編卷六十一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六十二   明 馮琦馮瑗 撰   武功類八   戰略【二 四十則】   唐太宗車駕至安市城攻髙麗髙麗北部耨薩延夀惠真率兵十五萬救安市上曰今為延夀䇿有三引兵直前連城為壘據險食粟掠吾牛馬攻之不可猝下欲歸則泥潦為阻坐困吾軍上䇿也㧞城中之衆與之宵遁中䇿也不度智能來與吾戰下䇿也卿曹觀之彼必出下䇿成擒在吾目中矣髙麗有對盧年老習事謂延夀曰秦王内芟羣雄外服戎狄獨立為帝此命世之才今舉海内之衆而來不可敵也為吾計者不若頓兵不戰曠日持乆分遣竒兵斷其運道糧食既盡求戰不得欲歸無路乃可勝也延夀不從引軍直進上猶恐其不至命阿史那杜爾將千騎以誘之兵始交而偽走髙麗相謂曰易與耳競進乗之至安市城東南八里依山而陳長四十里上與無忌等從數百騎乗髙觀望形勢江夏王道宗曰髙麗傾國以拒王師平壤之守必弱願假臣精兵五千覆其本根則數十萬衆可不戰而降矣上不應命李世勣將歩騎萬五千陳于四嶺長孫無忌將精兵萬一千自山北出狹谷以衝其後上自將歩騎四千為竒兵挾皷角偃旗幟登北山勑諸軍聞皷角齊出奮擊延夀等見世勣布陳勒兵欲戰上望見無忌軍塵起命作皷角舉旗幟諸軍鼔譟並進延夀等大懼欲分兵禦之而陣已亂薛仁貴大呼䧟陣所向無敵大軍乗之髙麗兵大潰延夀惠真率衆請降舉國大駭後黃城銀城皆自㧞遁去數百里無復人烟上乃更名所幸山曰駐驆山刻石紀功焉驛書報太子及髙士亷等曰朕為將如此何如   髙宗謂裴行儉曰卿文武兼資今授卿二職乃除禮部尚書右衛大將軍為定襄道行軍大總管將兵三十餘萬以討突厥至是大破突厥于黑山擒奉職泥熟匐為其下所殺以首來降初行儉至朔州謂其下曰撫士貴誠制敵尚詐乃為糧車三百乗每車伏壯士五人各持陌刀勁弩以羸兵為之援且伏精兵于險要以待之虜果至羸兵棄車散走虜驅車就水草解鞍牧馬欲取糧壯士自車中躍出擊之虜驚走復為伏兵所邀殺獲殆盡自是糧運行者虜莫敢近軍至單于府北抵暮下營掘塹已周行儉遽命移就髙岡諸將皆言士卒已安不可動行儉不從趣使移是夜風雨暴至前所營地水深丈餘諸將驚服問其故行儉笑曰自今但從我命不必問其所由知也   李光弼將蕃漢歩騎萬餘人太原弩手三千人出井陘至常山常山團練兵執安思義出降光弼召思義問計且曰汝䇿可取當不殺汝思義曰大夫士馬逺來疲弊猝遇大敵恐未易當不如移軍入城早為備禦先料勝負然後出兵胡騎雖鋭不能持重茍不獲利氣沮心離於是乃可圖矣思明先鋒來晨必至而大軍繼之不可不留意也光弼悦釋其縛即移軍入城思明聞常山不守立解饒陽之圍合二萬餘騎直抵城下光弼以五百弩于城下齊發射之賊稍却乃出弩手千人分為四隊使其矢發發相繼賊不能當乃退有村民告賊歩兵五千自饒陽來至九門南逢壁光弼遣歩騎各二千匿旗皷並水潜行遇賊方飯縱兵掩擊殺之無遺思明聞之失勢退入九門   史思明等引兵十萬冦太原李光弼麾下精兵皆赴朔方餘衆不滿萬人諸將皆懼議修城以待之光弼曰太原城周四十里賊垂至而興役是先自困也乃率土民于城外鑿壕以自固作塹數十萬衆莫知所用及賊攻城光弼用以増壘城壊輙補月餘不下思明乃選驍鋭為遊兵戒之曰我攻其北則汝潜趣其南有隙則乗之而光弼軍令嚴整雖冦所不至警邏亦不少懈賊不得入光弼募軍中有小技皆取之人盡其用得錢上三善穿地道賊為梯衝土山以攻城光弼為地道以迎之近城輙䧟又作大礟飛巨石一發輙斃二十餘人賊死者什二三乃退營于數十歩外光弼遣人詐為約降而穿地道周賊營中至期遣禆將將數千人出如降狀賊皆屬目俄而營中地䧟死者千餘人賊衆驚亂官軍鼔譟乗之俘斬萬計   史思明分軍四道濟河會於汴州李光弼方廵諸營聞之入汴州謂節度使許叔兾曰大夫能守汴州十五日我則將兵來救叔兾許諾思明至汴州叔兾與戰不勝遂降之思明乗勝西攻鄭州光弼整衆徐行至洛陽留守韋陟請留兵于陜退守潼闗光弼曰兩敵相當貴進忌退今無故棄五百里地則賊勢益張矣不如移軍河陽北連澤潞利則進取不利則退守表裏相應使賊不敢西侵此猿臂之勢也判官韋損曰東京帝宅奈何不守光弼曰守之則氾水崿嶺龍門皆應置兵子為兵馬判官能守之乎遂牒河南尹率吏民避賊而率軍士詣河陽時思明逰兵已至石橋光弼當石橋而進部曲堅重賊不敢逼夜至河陽有兵二萬糧纔支十日光弼按閲守備部分士卒無不嚴辦思明入洛陽城空無所得遂引兵攻河陽使騎將劉龍仙挑戰嫚罵光弼光弼顧諸將曰誰能取彼僕固懐恩請行光弼曰此非大將所為禆將白孝徳請挺身取之光弼壯其志因問所湏孝徳曰願選五千騎為後繼而請大軍鼓譟以增氣光弼撫其背而遣之孝徳挾二矛䇿馬亂流而進半渉懐恩賀曰克矣光弼曰何以知之對曰觀其轡安閑是以知之龍仙易之嫚罵如初孝徳暝目大呼運矛躍馬搏之城上鼓譟五十騎繼進龍仙走堤上孝徳追及斬之以歸思明有良馬千餘匹每日出于河南渚浴之循環不休光弼命索軍中牝馬得五百匹縶其駒而出之思明馬見之悉浮渡河盡驅入城思明怒泛火船欲燒浮橋光弼先貯百尺長竿以巨木承其根氊裹鐡乂置其首以迎火船而乂之船不得進湏臾自焚盡思明屯兵于河清欲絶光弼糧道光弼軍于野水渡以偹之既夕還河陽留兵十人使將雍希顥守其柵曰賊將髙廷暉李日越皆萬人敵也至勿與之戰降則與之俱來諸將莫諭其意皆竊笑之既而思明果謂日越曰李光弼長于慿城今出在野汝以鐡騎宵濟為我取之不得則勿返日越將五百騎晨至柵下問曰司空在乎希顥曰夜去矣日越曰失光弼而得希顥吾死必矣遂請降希顥與之俱見光弼光弼厚待之任以心腹髙廷暉聞之亦降或問光弼降二將何易也光弼曰思明常恨不得野戰聞我在外以為必可取日越不獲我勢不敢歸廷暉才勇過于日越聞日越被寵任必思奪之矣思明復攻河陽光弼謂李抱玉曰將軍能為我守南城二日乎抱玉曰過期何如光弼曰過期而救不至任棄之可也抱玉許諾勒兵拒守城且䧟抱玉紿之曰吾糧盡明旦當降賊歛軍以待之抱玉繕完城偹明日復請戰出竒兵夾擊殺傷甚衆時光弼屯中潬城外置柵柵外穿塹賊將周摰攻之光弼命鎭西行營節度使荔非元禮出勁卒于羊馬城以拒賊賊填塹八道開柵為門光弼使問元禮曰中丞視賊填塹開柵晏然不動何也元禮曰司空欲守乎戰乎光弼曰欲戰元禮曰欲戰則賊為吾填塹何為禁之光弼曰善吾所不及勉之元禮俟柵開率敢死士突出奮擊破之周摰復収兵趣北城光弼入登城望曰賊兵多而不整不足畏也不過日中保為諸君破之乃命出戰及期不決召諸將問曰賊陣何方最堅曰西北隅命郝廷王當之又問其次曰東南隅命論惟貞當之令諸將曰爾軰望吾旗而戰吾颭旗緩任爾擇利吾急颭旗三至地則萬衆齊入死生以之少退者斬又以短刀置鞾中曰戰危事吾國之三公不可死賊手萬一不利諸君死敵我自剄不令諸君獨死也再戰廷玉奔還光弼驚命取其首廷玉曰馬中箭非敢退也易馬遣之僕固懐恩小郤光弼又命取其首懐恩更前決戰光弼連颭其旗諸將齊進致死呼聲動天地賊衆大潰思明及摰皆遁去   僕固懐恩與囬紇吐蕃進偪奉天諸將請戰郭子儀曰虜深入利速戰吾堅壁以待之彼必以吾為怯而不戒乃可破也若遽戰而不利則衆心離矣敢言戰者斬既而夜出陳于甘陵之南虜始以子儀為無備欲襲之忽見大軍驚愕遂不戰而退   李祐言于李愬曰蔡之精兵皆在洄曲守州城者皆羸卒可以乗虚直抵其城比賊將聞之元濟已成擒矣愬然之遣掌書記鄭澥白裴度度曰兵非出竒不勝常待良圖也愬乃命祐及李忠義帥突將三千為前驅自與監軍將三千人為中軍田進誠將三千人殿其後軍出不知所之愬曰但東行行六十里夜至張柴村盡殺其戍卒及烽子據其柵命士卒少休食乾糒整羈靮留兵鎮之以斷朗山救兵又分兵以斷洄曲及諸道橋梁復夜引兵出諸將請所之愬曰入蔡州取呉元濟諸將皆失色監軍哭曰果落李祐姦計時大風雪旌旗裂人馬凍死者相望人人自以為必死然畏愬莫敢違夜半雪愈甚行七十里至州城自呉少誠拒命官軍不至蔡州城下三十餘年故蔡人不為備四皷愬至無一人知者祐忠義钁其城以先登壯士從之殺守門卒而留擊柝者使擊柝如故遂開門納衆雞鳴雪止愬入居元濟外宅或告元濟曰官軍至矣元濟不信起聼于庭聞愬軍號令曰常侍傳語應者近萬人始怯曰何等常侍能至于此乃帥左右登牙城拒戰時董重質擁精兵萬餘人據洄曲愬曰元濟所望者重質之救耳乃訪重質家厚撫之遣其子傳道持書諭重質重質遂單騎詣愬降愬攻牙城燒其南門民爭負薪芻助之門壊執元濟檻送京師且告于裴度申光二州及諸鎭兵二萬餘人相繼來降自元濟就擒愬不戮一人自官吏帳下厨廐之卒皆復其職使之不疑然後屯于鞠塲以待裴度諸將請曰始公敗于朗山而不憂勝于呉房而不取冒大風甚雪而不止孤軍深入而不怯然卒以成功皆衆人所不諭也敢問其故愬曰朗山不利則賊輕我不為備矣取呉房則其衆奔蔡併力固守故存之以分其兵風雪隂晦則烽火不接不知吾至孤軍深入則人皆致死戰自倍矣夫視逺者不顧近慮大者不計細若矜小務恤小敗先自撓矣何暇立功乎衆皆服愬儉於奉已而豐於待士知賢不疑見可能斷此其所以成功也   後唐荘宗在朝城梁叚凝進至臨河之南澶西相南日有冦掠自徳勝失利以來䘮芻糧數百萬租庸副使孔謙暴歛以供軍民多流亡租税益少倉廪之積不支半歳澤潞未下盧文進王郁引契丹屢過瀛涿之南傳聞俟草枯冰合深入為冦又聞梁人欲大舉數道入冦帝深以為憂召諸將會議宣撫使李紹宏等皆以為鄆州城門之外皆為冦境孤逺難守有之不如無之請以易衛州及黎陽于梁與之約和以河為境休兵息民俟財力稍集更圖後舉帝不悦曰如此吾無地矣乃罷諸將獨召郭崇韜問之對曰陛下不櫛沐不解甲十五餘年其志欲以雪家國之讐耻也今已正尊號河北士庻日望升平始得鄆州尺寸之地不能守而棄之安能盡有中原乎臣恐將士解體將來食盡衆散雖畫河為境誰為陛下守之臣甞細詢康延孝以河南之事度已料彼日夜思之成敗之機決在今歳梁今悉以精兵授叚凝據我南鄙又決河自固謂我猝不能渡恃此不復為備使王彦章侵逼鄆州其意必有姦人動摇變生于内耳叚凝本非將材不能臨機決䇿無足可畏降者皆言大梁無兵陛下若留兵守魏固保楊劉自以精兵與鄆州合勢長驅入汴彼城中既空虚必望風自潰茍偽主授首則諸將自降矣不然今秋糓不登軍糧將盡若非陛下決志大功何由可成諺曰當道築室三年不成帝王應運必有天命在陛下勿疑耳帝曰此正合朕志丈夫得則為王失則為虜吾行決矣司天奏今歳天道不利深入必無功帝不聼王彦章引兵踰汶水將攻鄆州李嗣源遣李從珂將騎兵逆戰敗其前鋒于遞坊鎭獲將士三百人斬首二百級彦章退保中都戊辰㨗奏至朝城帝大喜謂郭崇韜曰鄆州告㨗足壯吾氣己巳命將士悉遣其家屬歸興唐   契丹主將五萬騎號三十萬自掦武谷而南旌旗不絶三千餘里至晉陽陳於汾北之虎北口先遣人謂石敬塘曰吾欲今日即破賊可乎敬塘遣人馳告曰南軍甚厚不可輕請俟明日議戰未晩也使者未至契丹已與唐騎將髙行周符彦卿合戰敬塘乃遣劉知逺出兵助之唐兵大敗是夕敬塘出北門見契丹主契丹主執敬塘手恨相見之晚敬塘問曰皇帝逺來士馬疲倦遽與唐戰而大勝何也契丹主曰始吾自北來謂唐必斷鴈門諸路伏兵險要則吾不可得進矣使人偵視皆無之吾是以長驅深入知大事必濟也兵既相接我氣方鋭彼氣方沮若不乗此急擊之曠日持乆則勝負未可知矣此吾所以亟戰而勝不可以勞逸常理論也敬塘甚歎伏   北漢主軍髙平南明日周前鋒擊之北漢兵郤周世宗慮其遁去趣諸軍亟進北漢主陳于已公原張元徽軍其東楊衮軍其西衆頗嚴整周河陽節度使劉詞將後軍未至衆心危懼而世宗志氣益鋭命白重賛李重進將左軍居西樊愛能何徽將右軍居東向訓史彦超將精騎居中張永徳將禁兵自衛介馬臨陳督戰北漢主見周軍少悔召契丹謂諸將曰今日不惟克用亦可使契丹心服矣楊衮䇿馬前望周軍退謂北漢主曰勁敵也未可輕進北漢主奮曰請公勿言試觀我戰時東北風盛俄轉南風北漢副樞宻使王廷嗣使司天監李義白其主曰時可戰矣北漢主從之樞宻直學士王得中叩馬諫曰義可斬也風勢如此豈助我者邪北漢主曰吾計已決老書生勿妄言斬汝麾東軍先進擊周右軍合戰未幾周樊愛能何徽引騎兵先遁右軍潰歩兵千餘人解甲降北漢世宗見軍勢危自引親兵犯矢石督戰趙匡謂其同列曰主危急如此吾屬何得不致死又謂張永徳曰賊氣驕可破也公引兵乗髙西出為左翼我為右翼以擊之國家安危在此一舉將二千人進戰匡身先士卒馳犯其鋒士卒死戰無不一當百北漢兵大敗楊衮畏兵之强不敢救且恨北漢主之語全軍而退愛能徽引騎南走剽掠輜重言契丹大至官軍敗績餘衆已降虜矣世宗遣近臣諭止之不聽殺使者與劉詞遇止之詞不從引兵北時北漢主尚有餘衆萬餘人阻澗而戰薄暮詞至復與諸軍擊敗之追至髙平僵屍滿谷委棄御物及輜重器械雜畜不可勝紀是夕世宗野宿得歩兵之降敵者皆殺之愛能等聞㨗與士卒稍稍復還明日休兵髙平選北漢降卒數千人為效順指揮遣戍淮上餘三千餘人賜資裝縱遣之北漢主率百餘騎晝夜北走所至得食未舉筯或傳周兵至輙倉皇而去衰老力憊殆不得支僅得入晉陽宋太宗時契丹薄代州城副部署盧漢贇畏懦保壁自固張齊賢選廂軍二千出禦之誓衆感慨無不一當百契丹少却先是齊賢遣使約潘羙以并師來會戰使為契丹所執俄而羙使至云師出至柏井得宻詔云東路王師敗䘐并之全軍不許出戰已還州矣時契丹兵塞川齊賢曰敵知羙來而不知羙退乃閉羙使室中夜發兵二百人持一幟負一束芻距州西南三十里列幟燃芻契丹遥見火光中有旗幟意謂并師至駭而北走齊賢先伏歩卒二千于士鐙砦掩擊大敗之殺其國舅詳衮特爾格宫使蕭達哩斬首數百獲馬二千器械無算朝廷聞契丹復至遣李繼隆發鎭定兵萬餘䕶送糧   餽數千乗趨威虜休格聞之率精騎數萬邀諸塗北面都廵檢使尹繼倫適領兵徼廵路遇之休格不顧而南繼倫曰冦蔑視我耳彼㨗還則乗勝而驅我北去不㨗亦且洩怒于我將無遺類矣為今日計當卷兵銜枚以躡之彼鋭氣前趨不虞我之至力戰而勝足以自樹縱死猶不失為忠義豈可泯然為胡地鬼乎衆皆憤激從命繼倫令秣馬俟夜人持短兵潜躡其後行數十里至徐河天未明休格去大軍四五里會食訖將戰繼隆方陣于前以待繼倫從後急擊殺契丹一大將衆皆驚潰休格方食失箸為短兵中其臂創甚乗善馬先遁餘衆引去契丹為之奪氣自是不敢大入冦每相戒曰當避黑面大王以繼倫面黒故云   仁宗時狄青既誅陳曙因按兵止營令軍休十日衆莫測賊覘者還言軍未即進青明日即整兵自將前軍孫沔將次軍余靖為殿夕次崑崙闗黎明整大將旗皷諸將環立帳前待令乃發而青已微服與先鋒度闗趣諸將會食闗外賊方覺悉出逆戰右將孫節賊死山下賊氣鋭甚沔等懼失色青執白旗麾蕃落騎兵從左右翼擊之縱横開合部伍不亂賊不知所為大敗走追奔五十里斬首數千級賊黨黄師宻儂建中等及偽官屬死者百五十七人生擒賊五百餘死者萬計儂智髙夜縱火燒城遁去由合江口入大理遲明青按兵入城獲金帛鉅萬招復老壯七千二百甞為賊所俘脇者慰遣之梟師宻等于城下歛屍築京觀于城北隅時賊屍有衣金龍衣者衆謂智髙已死欲以上聞青曰安知其非詐邪寧失智髙不敢誣朝廷以貪功也廣南悉平㨗至帝喜曰青破賊龎籍之力也向非梁適言南方安危未可知也   契丹主宗真親將騎兵十萬出金肅城遣弟重元將騎七千出南路樞宻使蕭惠將兵六萬出北路三路濟河長驅入夏境四百里不見敵據徳勝寺南壁以待惠與元昊戰于賀蘭山北敗之元昊見契丹兵盛乃請和退師十里請收叛黨以獻且進方物契丹主遣樞宻副使蕭革迓之而進軍次于河曲元昊親率党項三部以待罪契丹命革詰其納叛背盟之故賜之酒許其自新惠以為大軍既集宜加伐不可許和契丹主猶豫未決元昊以未得成言又退師三十里以凡三退將百里每退必赭其地契丹馬無所食因詐和元昊乃遷延以老之度其馬饑士疲因縱兵急攻惠營敗之乗勝攻南壁契丹主大敗   張浚聞烏珠將至檄召熈河劉錫秦鳯孫偓涇原劉錡環慶趙哲四經畧及呉玠之兵合四十萬人馬七萬匹以錫為統帥迎敵決戰王彦諌曰陜西兵將上下之情未通若不利則五路俱失不若且屯利閬興洋以固根本敵入境則檄五路之兵來援萬一不㨗未大失也浚不從劉子羽亦力言未可浚曰吾寜不知此顧東南事方急不得不為是耳呉玠郭浩皆曰敵鋒方鋭宜各守要害湏其而乗之亦不從遂行次于富平縣劉錫會諸將議戰玠曰兵以利動今地勢不利未見其可宜擇髙阜據之使不可勝諸將皆曰我衆彼寡又前阻葦澤敵有騎不得施何用他徙已而羅索引兵驟至輿柴囊土籍淖平行進薄諸營錫等與之力戰劉錡身率將士薄敵陳殺獲頗多勝負未分而敵鐡騎直擊趙哲軍他將不及援哲因離所部其將校望見塵起遂驚遁諸將皆潰敵乗勝而進闗陜大震浚時駐邠州督戰既敗退保泰州召趙哲斬之而安置劉錫于合州令諸將各還本路上書待罪髙宗手詔慰勉之自是闗陜不可復論者咎浚之輕師失律焉   張俊聞李成將馬進在筠州以豫章介江筠之間遂急趨之既入城喜曰我已得洪破賊決矣及進犯洪州連營西山俊歛兵若無人者居月餘以大書牒索戰俊以細書狀報之進以俊為怯俊牒知賊怠乃議戰岳飛曰賊貪而不慮後若以騎兵自上流絶生米渡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因請自為先鋒俊大喜乃令楊沂中絶生米渡飛重鎧躍馬潜出賊右突其陣所部從之進大敗走筠州飛抵東城進出城布陣飛設伏以紅羅為幟上刺岳字選騎二百隨幟而前賊易其少薄之伏發進大敗走飛使人呼曰不從賊者坐吾不汝殺坐而降者八萬人俊與沂中復前後夾擊賊大潰進以餘卒奔南康飛夜引至朱家山又斬其將趙萬成聞進敗自引兵十餘萬衆俊與飛遇成于樓子莊大破之遂復筠州成復以十萬衆與俊夾河而營沂中夜銜枚渡河與俊夾攻成又大敗俊乗勝追至江州成勢廹絶江而去因呼俊為張鐡山遂復江州已而興國軍等處群盗皆遁   岳飛至郢偽齊將京超號萬人敵乗城拒飛飛鼔衆而登超投崖死飛復郢州遂趨襄陽李成迎戰左臨襄江飛笑曰歩兵利險阻騎兵利平曠成左列騎江㟁右列歩平地雖衆十萬何能為舉鞭指王貴曰爾以長鎗歩卒擊其騎兵指牛臯曰爾以騎兵擊其歩卒合戰馬應鎗而斃後騎皆擁入江歩卒死者無數成夜遁飛遂復襄陽齊人收成餘衆益兵駐新野飛與别將王萬夾擊大敗之又使牛臯復徐州王貴張憲復唐鄧州信陽軍襄漢悉平飛移屯徳安軍聲大振㨗聞帝喜曰朕素聞飛行軍有紀律未知其能破敵如此飛因奏金人所愛唯女子金帛志已驕惰劉豫僣偽人心終不忘宋如以精兵二十萬直擣中原恢復故疆誠易為力襄陽随郢地皆膏腴茍行營田其地甚厚臣糧足即過江北勦敵時方重深入之舉而營田之議自是興矣   岳飛留大軍于頴昌命諸將分道出戰自以輕騎駐郾城兵勢甚鋭烏珠大懼會諸帥欲併力一戰飛聞之曰金人技窮矣乃日出挑戰且罵之烏珠怒合龍虎大王蓋天大王及韓常之兵逼郾城飛遣子雲領騎兵直貫其陣戒之曰不勝先斬汝雲與金人戰數十合金屍布野烏珠以拐子馬萬五千來飛戒歩卒以麻扎刀入陣勿仰視苐斫馬足拐子馬相連一馬仆二馬不能行飛軍奮擊遂大破之烏珠大慟曰自海上起兵皆以此勝今已矣因復益兵而前飛自以四十騎突戰敗之烏珠憤甚合師二十萬次于臨頴楊再興以三百騎遇之于小啇橋驟與之戰殺二千人及萬戸撒八千戸百人再興死之獲屍焚焉得箭簇二升飛痛惜之張憲繼至復戰烏珠夜遁追奔十五里中原大震飛謂子雲曰敵屢敗必還攻頴昌汝宜速援王貴既而烏珠果至貴將游奕雲將背嵬戰于城西雲以騎兵八百挺前決戰歩卒張左右翼繼之殺烏珠壻夏金吾飛又使梁興會大行忠義兩河豪傑敗金人于垣曲又敗之于沁水遂復懐衛州斷金人山東河北之道金人大恐飛進軍朱仙鎮距汴京四十里與烏珠對壘而陣遣背嵬騎五百奮擊大破之烏珠還汴飛檄陵臺令行視諸陵葺治之兩河豪傑李通等率衆歸飛由是金人動息山川險要飛皆得其實中原盡磁相澤潞晉綘汾隰之境皆期日興兵與官軍會其所揭旗以岳為號父老百姓爭挽車牽牛載糗糧以饋義軍頂盆焚香迎者充滿道路自燕以南金人號令不行烏珠欲僉軍以抗飛河北無一人應者乃嘆曰自我起北方以來未有如今日之挫䘐金將烏凌阿思謀素驍勇桀黠亦不能制其下但諭之曰母輕動待岳家軍來即降金將王鎭崔慶李覬崔虎華旺等皆率所部降飛龍虎大王之將格辰等亦宻受飛旗榜自其國來降韓常亦欲以衆五萬内附飛大喜語其下曰直抵黃龍府與諸君痛飲耳方指日渡河而秦檜欲畫淮以北與金和諷䑓臣請班師飛奏金人鋭氣沮䘮盡棄輜重疾走渡河而我豪傑向風士卒用命時不再來機難輕失檜知飛志鋭不可囘乃先請張俊楊沂中等歸而後上言飛孤軍不可乆留乞連召還飛一日奉十二金字牌乃憤惋泣下東面再拜曰十年之力廢于一旦乃自郾城引兵還民遮馬痛哭訴曰我等迎官軍金人皆知之相公去我軰無噍類矣飛亦悲泣取詔示之曰吾不得擅留哭聲震野飛留五日以待民徙從而南者如市飛亟奏以漢上六郡閒田處之初烏珠敗于朱仙欲棄汴而去有書生叩馬曰太子母走岳少保且退烏珠曰岳少保以五百騎破五十萬京城日夜望其來何謂可守生曰自古未有權臣在内而大將能立功于外者岳少保且不免况欲成功乎烏珠悟遂留不去及飛還烏珠遣兵追之不及而河南新復府州皆復為金有飛至鄂力請解兵柄不許已而入覲帝問之飛拜謝而已   韓世忠至州使統制解元守承州侯金歩卒親提騎兵駐大儀以當敵騎伐术為柵自斷歸路會魏良臣使金過之世忠撒炊㸑給良臣有詔移屯守江良臣疾馳去世忠度良臣已出境即上馬令軍中曰眡吾鞭所嚮於是移軍向大儀勒五陣設伏二十餘所約聞皷即起擊良臣至金軍中金前將軍納喇貝勒問官軍動息具以所見對貝勒大喜即引兵至江口距大儀五里别將托小嘉擁鐡騎過五陣東世忠傳小麾鳴鼓伏兵四起旗色與金人旗雜出金軍亂官軍迭進世忠令背嵬軍各持長斧上揕人胷下斫馬足敵被甲䧟泥淖世忠麾勁騎四面蹂躪人馬俱斃遂擒托卜嘉等二百餘人而世忠所遣董攸亦擊敗金人于天長之鵶口橋解元至承州北門遇敵設水軍夾河陣一日十三戰相拒未決世忠遣成閔將騎士徃援復大戰俘獲甚多世忠復親追至淮金人驚潰相蹈藉溺死者甚衆㨗聞羣臣入賀髙宗曰世忠忠勇朕知其必能成功沈與求曰自建炎以來將士未甞與金人迎敵一戰今世忠連㨗厥功不細論者以此舉為中興武功第一   世忠聞劉豫聚兵淮陽即引軍渡淮旁符離而北至其城下為賊所圍奮戈潰圍而出不遺一鏃呼延通與金將葉赫貝勒搏戰扼其吭而擒之乗鋭掩擊金人敗去遂進兵圍淮陽賊約受圍一日則舉一烽至六烽俱舉烏珠與劉猊皆引兵至世忠求援于張俊俊以世忠有見吞意不從世忠勒陣向敵遣人語之曰錦衣驄馬立陣前者韓相公也或危之世忠曰不如是不足以致敵敵果至殺其導戰二人遂引去世忠復還楚州淮陽之民從而歸者以萬計   世忠以前軍駐青龍鎭中軍駐江灣後軍駐海口欲俟烏珠師還擊之及烏珠由秀趨平江世忠事不就遂移師鎭江以待之金師至江上世忠先以八千人屯焦山寺烏珠欲濟江乃遣使通問且約戰期世忠許之因謂諸將曰是間形勢無如金山龍王廟者敵必登之以覘我虚實乃遣蘇徳將百人伏廟中百人伏廟下㟁側戒之曰聞江中皷聲則㟁兵先入廟兵繼出以合擊之及敵至果有五騎趨廟廟兵先皷而出獲兩騎其三騎則振䇿以馳馳者一人紅袍玉帯既墜復跳而免詰諸獲者則烏珠也既而接戰江中凡數十合世忠妻梁氏親執桴皷敵終不得濟俘獲甚衆擄烏珠之壻龍虎大王烏珠懼請盡歸所掠以假道世忠不許復益以名馬又不許遂自鎭江泝流西上烏珠循南㟁世忠循北㟁且戰且行世忠艨艟大艦出金師前後數里擊柝之聲逹旦將至黃天蕩烏珠窘甚或曰老觀河故道今雖湮塞若鑿之可通秦淮烏珠從之一夕渠成凡五十里遂趨建康岳飛以騎三百歩兵三千邀擊于新城大破之烏珠乃復自龍灣出江中趨淮西會達蘭自濰州遣貝勒太一引兵來援烏珠乃復引還欲北渡世忠與之相持于黃天蕩太一軍海北烏珠軍江南世忠以海艦進泊金山下豫以鐡綆貫大鉤授健者明旦敵舟譟而前世忠分海舟為兩道出其背每縋一綆則曵一舟沉之烏珠窮蹙求會語祈請甚哀世忠曰還我兩宫復我疆土則可以相全烏珠語塞又數日求再會而言不遜世忠引弓欲射之烏珠亟馳去見海舟乗風使蓬徃來如飛謂其下曰南軍使船如使馬奈何乃募人獻破海舟之䇿于是閩人王姓者教其舟中載土以平板鋪之穴船板以櫂漿俟風息則出海舟無風不可動也且以火箭射其篛篷則不攻自破矣烏珠然之刑白馬以祭天及天霽風止烏珠以小舟出江世忠絶流擊之海舟無風不能動烏珠令善射者乗輕舟以火箭射之烟㷔蔽天師遂大潰焚溺死者不可勝數世忠僅以身免奔還鎭江金兵遂濟江屯於六合縣世忠以八千人拒金十萬之衆凡四十八日而敗然金人自是亦不敢復渡江矣呉玠自富平之敗收散卒保和尚原積粟繕兵列柵為死守計或謂玠宜退屯漢中扼蜀口以安人心玠曰我保此敵決不敢越我而進是所以保蜀也玠在原上鳯翔民感其遺惠相與夜輸芻粟助之玠償以銀帛民益喜輸者益多金人怒伏兵渭河邀殺之且令保伍連坐民冒禁如故金將摩哩自鳯翔烏嚕札哈自階城出散闗約日會和尚原烏嚕札哈先期至陣北山索戰玠命諸將堅守待之更戰迭休金人大敗遁去摩哩方攻箭筈闗玠復遣將擊敗之兩軍終不得合金人自起海角狃于常勝及與玠戰輙敗憤甚謀必取玠于是烏珠會諸帥兵十餘萬造浮梁跨渭自寳雞結連珠營壘石為城夾澗與官軍相距進薄和尚原玠與弟璘選勁弩命諸將分畨迭射號駐隊矢連發不絶繁如雨注敵稍却則以竒兵旁擊絶其糧道度其困且走設伏于神坌以待之敵至伏發遂大亂玠因縱兵夜擊大敗之烏珠中二流矢僅以身免亟鬀其鬚髯而遁初金人之至也玠與璘以散卒數千駐原上朝問隔絶人無固志有謀刼玠兄弟北降者玠知之召諸將㰱血盟勉以忠義皆感泣願盡死力故能成功   金人長驅趨洋漢劉子羽聞王彦敗亟命田晟守饒風闗而遣人召呉玠入援玠自河池日夜馳三百里至饒風以黃柑遺敵曰大軍逺來聊用止渴薩里罕大驚以杖擊地曰爾來何速邪遂悉力仰攻一人先登二人擁後先者既死後者代攻玠軍弓弩亂發大石摧壓如是者六晝夜死者山積敵乃更募死士由間道自祖溪闗入繞出玠後乗髙以闞饒風諸軍不支遂潰敵入洋州玠邀子羽去子羽不可而留玠同守定軍山玠難之遂退保興元之西縣子羽亦焚興元退保大安之三泉縣薩里罕遂入興元至金牛鎭四川大震子羽從兵不滿三百與士卒取草芽木甲食之遺玠書訣别玠得書未有行意其愛將楊政大呼軍門曰節使不可負劉待制不然政軰亦舍節使去矣玠乃間道會子羽子羽留玠共守三泉玠曰闗外蜀之門户不可輕棄復徃守仙人闗子羽以潭毒山形斗㧞其上寛平有水乃築壁壘方成而金人已至距營十數里子羽據胡牀坐壘口諸將泣告曰此非侍制坐處子羽曰子羽今日死于此敵尋亦引去時張浚亦移守潼州子羽遺書言已在此金人必不南浚乃止金兵由斜谷北去子羽謀邀之于武休不及薩里罕既囬鳯翔遣十人持書招子羽子羽皆斬之而縱其一還曰為我語敵欲來即來吾有死爾何可招邪初子羽聞有金兵預徙梁洋之積及金人深入餽餉不繼殺馬及兩河所僉軍士以食而子羽玠復腹背要擊之死傷十五六疫癘且作乃引衆還子羽玠因出師掩其後金人堕溪澗死者不可勝計盡棄輜重而走餘兵不能自㧞者悉降子羽遂還興元金人始謀本謂玠在西邉故渉險東來不虞玠馳至雖入三州而得不償失   呉璘守和尚原餽餉不繼玠慮金人必復深入且其地去蜀逺乃命璘别營壘于仙人闗右之地名曰殺金平移兵守之至是烏珠薩里罕劉䕫率歩騎十萬破和尚原進攻仙人闗自鐡山鑿崕開道循嶺東下玠以萬人守殺金平以當其衝璘自武階路入援先以書抵玠謂殺金平之地濶逺前陣散漫後陣阻隘宜益修第二隘示必死戰然後可以必勝玠從之急治第二隘璘冐圍轉戰七晝夜始得與玠會于仙人闗敵首攻玠營玠擊走之又以雲梯攻壘壁楊政以撞竿碎其梯以長矛刺之諸將有請别擇地以守者璘㧞刀畫地謂諸將曰死則死此退者斬金軍分為二烏珠陣于東韓常陣于西璘率鋭卒介其間左繞右縈随急而後戰戰乆璘軍少憊急屯第二隘金主兵踵至人被重鎧鐡鉤相連魚貫而上璘以駐隊矢迭射矢下如雨死者層積敵踐而登薩里罕駐馬四視曰吾得之矣翼日命攻西北樓姚仲登樓酣戰樓傾以帛為繩挽之復正金人用火攻樓仲以酒缶撲滅之玠急遣統領田晟以長刀大斧左右擊明炬四山震皷動地明日大出兵統領王喜王武率鋭士分紫白旗入金營金陣亂奮擊射韓常中左目金人始宵遁玠遣統制官張彦刼横山砦王俊伏河池扼其歸路又敗之是役也烏珠以下皆携妻孥來劉䕫乃劉豫腹心本謂蜀可圖既不得逞度玠終不可犯乃還據鳯翔授甲士田為乆留計自是不妄動矣   吴璘進兵㧞秦州聞金統軍和珍與希卜蘇合兵五萬屯劉家圈請于胡世將擊之世將問䇿安出璘曰有新立壘陣法每戰以長鎗居前坐不得起次取彊弓次彊弩跪膝以俟次神臂弓約賊相摶至歩内則神臂先七十歩彊弓併發次陣如之凡陣以拒馬為限鐡鈎相連俟其傷則更代代則以皷為節騎兩翼以蔽于前陣成而騎退謂之疊陣世將善之諸將竊議曰吾軍其殱于此乎璘曰此古束伍令也軍法有之諸君不識耳得車戰餘意無出于此戰士心定則能持滿敵雖鋭不能當也遂進次剡家灣時胡盞習不祝據險自固前臨峻嶺後控臘家城謂璘必不敢輕犯先一日璘會諸將問所以攻姚仲曰戰于山上則勝璘然之乃請戰敵皆笑半夜璘遣姚仲王彦銜枚渡河陟峻嶺截坡上約二將上嶺而後火二將至嶺寂無人聲軍已畢列萬炬齊發敵駭愕曰吾事敗矣希卜蘇善謀和珍善戰二酋異議璘先以兵挑之和珍果出鏖戰璘以疊陣法更迭戰輕裘駐馬亟麾之士殊死鬬金人大敗降者萬人和珍走保臘家城璘圍而攻之城垂破朝廷方主和議以驛書詔班師時璘㧞秦州其勢方張陜西河東首領争來附而楊政㧞隴州及破岐下諸屯郭浩復華州入陜州矣詔至璘即自臘家城引兵還河池浩還延安政還鞏世將惟浩嘆而已   璘遣姚仲取鞏王彦屯啇虢陜華惠逢取熈河或乆攻不下或既得復失竟無成㓛仲舍鞏攻徳順踰四旬不克璘以李師顔代之遣子挺節制軍馬挺與敵戰于瓦亭大敗之擒其千户耶律紏堅等百三十七人金人懲其敗悉兵趨徳順璘自將徃督師先壁于險且治夾河戰地璘至城下守陣者聞呼相公來觀望咨嗟矢不忍發璘按行諸屯斬不用命者先以數百騎甞敵敵一鳴皷鋭士空壁躍出突璘軍璘軍得先治地無不一當百至暮璘忽傳呼某將戰不力人益奮搏敵大敗遁入壁黎明師再出敵堅壁不動會大風雪金人㧞營去凡八日而克璘入城市不改肆父老擁馬迎之璘又遣嚴忠取環州遂還河池時姚仲等又復蘭會熈鞏等州及永安軍   金圖克坦喀齊喀將五千騎扼大散關㳺騎攻黃牛堡守將李彦堅告急人情洶洶制置使王剛中跨一馬馳二百里至呉璘營起璘于帳中責之曰大將與國義同休戚臨敵安得髙枕而卧璘大驚即馳至殺金平駐軍青野原益調内郡兵分道而進授以方略以援黃牛剛中又以蠟書抵張正彦濟師西師大集李彦堅以神臂弓射金師郤之璘遣别將彭青至寳雞渭河夜刼橋頭寨破之又遣劉海復秦州彭青復隴州曹休復洮州金師既退剛中倍道馳還謂其屬李燾曰將帥之功吾何有焉燾嘆曰身督戰而功成不居過人逺矣   胡世將在河池倉卒召諸將議時呉璘孫渥已在楊政田晟繼至諸將請少退青野以挫其鋒渥言河池不可守璘厲聲折之曰懦語沮軍可斬也璘請以百口保破敵世將壯之指居所帳曰世將誓死于此遂遣諸帥分據渭南尋詔世將詣屯蜀口以璘同節制陜西諸路軍馬時金人犯石壁砦璘遣姚仲等破走之既而薩里罕使呼紐郎君以三千騎衝璘軍璘使統制李師顔以驍騎擊敗之冦先于扶風築城既敗入城拒守官軍攻㧞其城獲三將及女真百七十人薩里罕怒甚自戰百通坊仲力戰破之薩里罕還鳯翔由是金人不敢度隴分屯之軍得全師而還   劉錡赴東京率所部王彦八字軍三萬七千及殿司卒三千自臨安泝江絶淮至渦口方食忽暴風㧞坐帳錡曰此賊兆也主暴兵即下令兼程進聞金人敗盟南下錡與將佐舍舟陸行先趨三百里至順昌城中諜報東京已降知府陳䂓見錡問計錡曰城中有糧則能與君共守規曰有米數萬斛錡曰可矣乃與䂓議歛兵入城為守禦計時八字軍以將駐于汴皆携孥以行至是錡召諸將問計諸將皆曰金兵不可敵也請以精鋭遮老稚順流還江南錡曰吾本赴官留司今東京為金所䧟幸吾全軍至此有城可守奈何棄之吾意決矣敢言去者斬乃鑿舟沉之示無去意寘家寺中積薪于門戒守者曰脱有不利即焚吾家母辱敵手也分命諸將守諸門明斥募土人為間探於是軍士皆奮男子備守戰婦人礪刀劔爭呼躍曰平日人欺我八字軍今日我當與國家破敵立功時守備一無可恃錡于城上躬自督厲取劉豫時所造癡車以輪轅埋城上又撤民户扉周匝蔽之城外有民居數千家悉焚之凡六日畢而金兵已渉頴河遂圍城錡豫于城下設伏擒敵將阿哈瑪特等二人詰之云韓將軍營白沙窩距城三十里錡夜遣千餘人擊之連戰殺敵頗衆既而金三路都統葛王烏禄以兵三萬與龍虎大王合而薄城錡令開諸門金人疑而不敢近初錡傳城築羊馬垣穴垣為門至是與許清軰蔽垣為陣金人縱矢皆自垣端軼著于城或止中垣上錡用破敵弓翼以神臂彊弩自城上或垣門射敵無不中者敵稍却復以歩兵邀擊溺河死者不可勝計破其鐡騎數千時順昌圍已四日金兵益盛乃移砦于李村錡遣閻充募壯士五百夜斫其營是夕天欲雨電光四起見辮髪者輙殱之金兵退十五里錡復募百人徃或請銜枚錡笑曰無以枚也命折竹為嘂如市井兒以為戯者人持一為號直犯金營電所燭則奮擊電止則匿不動敵衆大亂百人者聞吹聲即聚金人益不能測終夜自戰積屍盈野退軍老婆灣烏珠在汴聞之即索靴上馬率十萬衆來援錡會諸將問計或言今已屢㨗宜乗此勢具舟全軍而歸䂓曰朝廷飬兵十五年正為緩急之用况已挫敵鋒軍聲稍振雖寡衆不敵然有進無退錡曰府公文人猶誓死守况汝曹邪且敵營甚邇而烏珠又來吾軍一動彼躡其後則前功俱廢使敵侵軼兩淮震驚江浙則平生報國之志反成誤國之罪衆皆感動思奮曰惟太尉命騎募得曹成等二人諭之曰遣汝作間事㨗重賞第如我言敵必不殺汝今置汝綽路騎中汝遇敵則佯墜馬為敵所得敵帥問我如何人則曰太平邉帥子喜聲伎朝廷以兩國講和使守東京圖逸樂耳已而二人果遇敵被執烏珠問之對如前烏珠喜曰此城易破耳即置鵞車砲具不用而械成等還錡烏珠至城下責諸將䘮師衆皆曰南朝用兵非昔之比元帥臨城自見錡遣耿訓約戰烏珠怒曰劉錡何敢與我戰以吾力破汝城直用靴尖趯倒耳訓曰太尉非但請戰且謂太子必不敢濟河願獻浮橋五所濟而大戰烏珠曰諾乃下令明日府治會食遲明錡果為五浮橋于頴河上且毒頴上流及草中戒軍士雖渴死毋飲于河飲者夷其族敵用長勝軍嚴陣以待諸酋各居一部時大暑敵逺來疲晝夜不解甲人馬饑渴食水草者輙病徃徃困乏錡士氣閒暇軍皆畨休方晨氣清凉按兵不動逮未申時敵力疲氣索忽遣數百人出西門接戰俄遣數千人出南門戒令勿喊但以鋭斧犯之統制官趙樽韓直身中數矢戰不肯已士殊死鬬入其陣刀斧亂下敵大敗是夕大雨平地水深尺餘明日烏珠㧞營去錡遣兵追之死者數萬方大戰時烏珠被白乗甲馬以牙兵三千督戰兵皆重鎧甲號鐡浮圖戴鐡兠牟周匝縀長簷三人為伍貫以韋索每進一歩即用拒馬擁之進一歩拒馬亦進退不可却官軍以鎗摽去兠牟大斧斷其臂碎其首敵又以鐡騎分左右翼號拐子馬皆女真為之號長勝軍專以攻堅戰酣然後用之自用兵以來所向無前至是亦為錡軍所殺自辰至申敵敗錡以拒馬木障之少休城上鼓聲不絶乃出飯羮坐餉戰士如平時敵披靡不敢近食已徹拒馬木深入斫敵又大破之棄屍斃馬血肉枕籍車旗器甲積如山阜烏珠平日所恃以為彊者十損七八至陳州數諸將之罪皆鞭之遂還汴既而洪皓自金宻奏順昌之㨗金人震恐䘮燕之重寳珍器悉徙而北意欲捐燕以南棄之故議者謂是時諸將恊心分路追討則烏珠可擒汴京可復而王師亟還自失機會良可惜也   劉錡自太平渡江與張俊楊沂中會而廬州已䧟錡乃與關師古據東關之險以遏敵引兵出清溪兩戰皆㨗烏珠以拓臯地坦平利于用騎因駐師錡進兵與烏珠夾石梁河而陣河通巢湖廣二丈錡命曳薪壘橋湏臾而成遣甲士數隊踰橋卧槍而坐遣人會合張俊楊沂中之師翌日沂中及王徳田師中張子葢諸軍俱至惟俊後期錡與諸將分軍為三並進渡河以擊之師中欲俟俊至徳曰事當機會復何待即與錡上馬先迎敵沂中繼之烏珠以鐡騎十餘萬分為兩隅夾道而陣徳曰賊右陣堅我當先擊之麾軍渡河首犯其鋒一酋被甲躍馬而出徳引弓一斃之乗勝大呼馳擊諸軍鼓譟從之金人以拐子馬兩翼之進徳率衆鏖戰沂中曰彼恃弓矢吾有以屈之使萬人持長斧如墻而進敵遂大敗徳與錡等追之又敗于東山敵望見驚曰此順昌旗幟也即走保紫金山是役也失將士九百人金人死者以萬計既而烏珠復親率兵逆戰于店歩沂中等又敗之乗勝逐北遂復廬州   劉豫聞張浚會諸將于江上榜其罪逆將進兵討之告急于金請先出師南侵而乞師救援金主亶召諸將相議之富勒呼曰先帝所以立豫者欲其開疆保境我得安民息兵也今豫進不能取退不能守兵連禍結愈無休期從其請則豫収其利敗則我受其况前年因豫出師甞不利于江上矣奈何許之金主遂不許豫而遣烏珠捉兵黎陽以觀釁于是豫僉鄉兵三十萬分三道入寇劉麟率中路兵由夀春以犯合肥劉猊率東路兵由紫荆山出渦口以犯定逺孔彦舟率西路兵由光州以犯六安時張俊楊沂中韓世忠岳飛劉光世分屯諸州而沿江上下無兵趙鼎深以為憂移書張浚欲令俊與沂中同保合肥浚以為然乃遣沂中張宗顔等分道禦之且令沂中趨濠州與張俊合因謂沂中曰上待統制厚宜及時立功會邉報日急張俊劉光世皆張大敵勢以聞浚以書戒二將曰賊豫之兵以逆犯順若不勦除何以立國平日亦安用養兵為哉今日之事有進戰無退保及劉麟進逼合肥趙鼎曰今賊渡淮當急遣張俊合光世之軍盡掃淮南之㓂然後議去留髙宗善之然慮俊光世不足任因命岳飛盡以兵東下而手劄付浚令俊光世沂中等還保江浚上言若諸將渡江則無淮南而長江之險與賊共有淮南之屯正所以屏蔽大江使賊得淮南因糧就運以為家計江南其可保乎今正當合兵掩擊可保必勝若一有退意則大事去矣且岳飛一動襄漢有警何可恃乎願朝廷勿專制于中使諸將有所觀望也帝手書報浚曰非卿識髙慮逺何以及此由是異議乃息沂中兵至濠光世已舍廬州將趣采石淮西大震浚聞之令呂祉馳徃光世軍諭之曰有一人渡江即斬以狥光世不得已復還廬州與沂中俊等相應劉猊軍至淮東為韓世忠所沮乃引趨定逺劉麟從淮西繫三浮橋而渡次于濠夀之問張俊以兵拒之猊率衆犯定逺欲趣宣化以冦建康沂中以兵二千進禦與猊前鋒遇于越家坊敗之猊恐孤軍深入為王師所襲乃欲趨合肥與麟合而後進至藕塘沂中復遇之猊據山列陣矢下如雨沂中急擊之使統制呉錫率勁卒五千突入其軍猊衆潰亂沂中縱大軍乗之而自以精騎衝其脅大呼曰賊破矣賊衆錯鍔駭視張宗顔自泗來乗背擊之張俊大軍復與戰于李家灣賊衆大敗横屍滿野猊以首抵謀主李愕曰適見髯將軍鋭不可當果楊殿前也即與數騎遁去沂中躍馬叱之餘衆皆怖而降麟在順昌聞猊敗亦㧞砦去沂中及王徳乗勢追麟至南夀春而還孔彦舟亦解光州圍而去北方大恐金人聞豫敗來詰其狀始有廢豫之意   魏勝多智勇應募為弓箭手居山陽及金人籍諸路民為兵勝躍曰此其時也聚義士三百北渡淮取漣水軍宣布朝廷徳意不殺一人金知海州事髙文富遣兵捕勝勝迎擊走之追至城下文富閉門固守勝令城外多張旗幟舉烟火為疑兵又使人向諸城門諭以金人棄信背盟無名興兵及本朝寛大之意城中人聞即開門獨文富與其子安仁率牙兵拒之勝殺安仁及州兵千餘擒文富民皆安堵如故勝遣人諭朐山懐仁沭陽東海諸縣皆定之乃蠲租税釋罪囚倉廪犒戰士分忠義士為五軍紀律明肅部分如宿將勝益募忠義以圖収復逺近聞之響應旬日得兵數千勝將董成率所部千餘人直入沂州殺金守將及軍士三千餘衆悉降得器甲數萬金遣蒙恬鎭國以兵萬餘取海州抵州北二十里新橋勝率兵出迎之設伏于隘障以待衆殊死戰伏敵大敗殺鎭國馘千人降三百人軍聲益振山東之民咸欲來附勝傳檄招諭結集以待王師之至沂民壁蒼山者數十萬金人圍之乆不下砦首滕告急于勝勝提兵徃枚之陣于山下金人多伏兵勝兵遇㐲皆赴砦金人襲之勝單騎而殿以大刀奮擊金人望見勝知其為將也以五百騎圍之數重勝馳突四擊金陣開復合戰移時身被數十鎗冐刅出圍金人追之馬中矢踣歩而入砦無敢當者金人又急攻絶其水砦中食乾糒殺牛馬飲血勝默禱而雨驟作金人攻益急周山為營勝度其必復攻海州因間出砦趨城中金人果解蒼山圍自新橋抵城下勝出戰皆㨗金分兵四面攻之勝募士登城以禦矢石如雨者七日金兵死傷多遁去   金主亮築䑓江上自被金甲登䑓殺黒馬以祭天以一羊一豕投于江中召璸都等謂之曰舟楫已具可以濟江矣富勒呼曰臣觀宋舟甚大我舟小而行遲恐不可濟亮怒曰爾昔從梁王追趙構入海島豈皆大舟邪誓明日渡江晨炊玉麟堂先濟者與黃金一兩亮置黃旗紅旗于㟁上以號令進止時葉義問命虞允文徃蕪湖迎李顯忠交王權軍且犒師允文至采石權已去顯忠未来敵騎充斥官軍三五星散解鞍束甲坐道旁皆權敗兵也允文謂坐待顯忠則誤國事遂立召諸將勉以忠義曰金帛告命皆在此以待有功衆曰今既有主請死戰或謂允文曰公受命犒師不受命督戰他人壊之公受其咎邪允文叱之曰危及社稷吾將安避乃命諸將列大陣不動分戈船為五其二並東西㟁其一駐中流藏精兵待戰其二藏小港備不測部分甫畢敵已大呼亮操小紅旗麾數百艘絶江而來瞬息之間抵南㟁者七十艘直薄官軍軍小郤允文入陣中撫統制時俊之背曰汝膽略聞四方立陣後則兒女子爾俊即揮雙刀出士殊死戰中流官軍以海鰌船衝敵舟皆平沈敵半死半戰日暮未退會有潰卒自光州至允文授以旗皷從山後轉出敵疑援兵至始遁允文又命勁弩尾擊追射大敗之金兵還和州凡不死于江者亮悉敲殺之會報曹國公已即位于東京改元大定亮拊髀嘆曰朕本欲平江南改元大定此非天乎因出其素所書取一戎衣天下大定改元事以示羣臣遂召諸將帥謀北遷且分兵渡江李通曰陛下親征深入異境無功而還若衆散于前敵乗于後非萬全計若留兵渡江車駕北還諸將亦將解體今燕北諸軍近遼陽者恐有異志宜先發其渡江歛舟焚之絶其歸望然後陛下北遷南北皆指日而定矣亮然之允文知亮敗明當復來夜半部分諸將分海舟縋上流别遣盛新以舟師截金人于楊林河口明旦敵果至因夾擊之復大敗焚其舟三百敵遣偽詔來諭王權似有宿約者允文曰此反間也乃復書言權因退師已寘憲典新將李顯忠也願快戰以決雌雄亮得書大怒遂焚其龍虎舟斬梁漢臣及造舟者二人率其軍趨州使符寳郎耶律滿達䕶神果軍扼淮渡凡自軍中還至淮上無都督府文字皆殺之   寧宗時諸將用兵皆敗唯畢再遇數有功金人常以水櫃取勝再遇夜縛藁人數千衣以甲胄持旗幟戈矛嚴立成行昧爽鳴皷金人驚視亟放水櫃後知其非兵也甚沮乃出兵攻之金人大敗又甞引金人與戰且前且郤至于數四視日已晚乃以香料煮豆布地上復前摶戰佯為敗走金人乗勝追逐馬饑聞豆香皆就食鞭之不前反攻之金人馬死者不可勝計又常與金人對壘度金兵至者日衆難與爭鋒一夕㧞營去留旗幟于營中縛生羊置其前二足于皷上擊皷有聲金人不覺為空營復相持數日及覺欲追之則已逺矣   理宗時李全浚圍城塹趙范趙葵遣諸將出州東門掩擊全走土城官軍躡之蹂溺甚衆范陳于西門賊閉壘不出葵曰賊俟我収兵而出爾乃伏騎破垣間収歩卒誘之賊兵數千果趨濠側李虎力戰城上矢石如雨注賊退有頃賊别隊自東北馳至范葵揮歩騎夾浮橋弔橋並出為三迭陣以待之自已至未與賊大戰别遣虎等以馬歩五百出賊背而葵率輕兵横衝之三道夾擊賊敗走始全反謀已成然多顧忌且懼其黨不順而邉陲喜事者欲挾全為重遂賛成之故全決計反及趙善湘趙范趙葵用事聲罪致討罷支錢糧攻城不得欲戰不利全始大悔忽忽不樂或令左右抱其臂曰是我手否人皆怪之范葵夜議詰朝所向葵曰出東門范曰西出甞不利賊必見易因其所易而圖之必勝不如出堡塞西門全置酒髙會于平山堂有堡塞卒識全搶垂雙拂為號以告范范喜謂葵曰此賊勇而輕若果出必成擒矣乃悉精鋭數千而西取官軍素為賊所易者張其旗幟以易之全望見喜謂李宋二宣差曰看我掃南軍官軍見賊突鬬而前亦不知其為全也范麾兵並進葵親摶戰諸軍爭賊始疑非前日軍欲走入土城李虎軍已塞其甕門全窘從數十騎北走葵率諸將以制勇寧淮二軍促之全趨新塘自決水後淖深數尺會乆晴浮戰塵如燥壤全騎過之皆䧟淖中不能自㧞制勇軍追及奮長鎗三十餘亂刺之全呼曰無殺我我乃頭目羣卒碎其屍而分其鞍馬器甲并殺三十餘人皆將校也全死餘黨欲潰國安用不從議推一人為首莫肯相下欲還淮安奉全妻楊氏范葵追擊大破之乃散去范還州㨗聞加趙善湘江淮制置大使范淮東安撫使葵淮東提刑善湘季子汝史彌逺壻也奏請無阻而善湘亦以范葵進取有方慰藉殷勤故能成功曹友聞帥師扼仙人闗諜報蒙古合蕃漢軍五十餘萬將至友聞謂弟萬曰國家安危在此一舉衆寡不敵豈容浪戰唯當乗髙據險出竒設伏以待之古攻武休闗敗都統李顯忠軍遂入興元欲衝大安軍制置使趙彦呐檄友聞控制大安以保蜀口友聞以為不可彦呐不從友聞乃遣弟萬及友諒引兵上雞冠隘多張旗幟示敵堅守友聞選精鋭萬人夜渡江宻徃流溪設伏約曰敵至内以嗚鼓舉火為應外呼殺聲蒙古兵果至萬出逆戰蒙古巴圖爾及達海帥歩騎萬餘人徃來戰矢石如雨萬身被數創令諸軍舉烽友聞分所部為三以禦敵親帥精兵三千人疾馳至隘下先遣統領劉虎帥敢死士五百衝敵前鋒不動友聞乃伏三百騎道旁而令虎銜枚突陣會大風雨諸將請曰雨不止淖濘深没足宜俟少霽友聞叱曰敵知我伏兵在此緩必失機遂擁兵齊進友聞入龍尾頭萬聞之五皷出隘口與友聞會内外兩軍皆殊死戰血流二十里西軍素以綿裘代鐡甲經雨濡濕不利歩鬬黎明蒙古兵増以鐡騎四面圍繞友聞嘆曰此殆天乎吾有死而已于是極口詬罵殺所乗馬以示必死血戰愈厲與萬俱死軍盡没蒙古軍遂長驅入蜀一月之間成都利州潼川三路所屬府州軍監闗隘縣砦俱䧟沒奎屯次于成都四蜀所存唯䕫州一路及潼川府路所屬盧合州順慶府而已蒙古主將北還遣使自鄭州至汴諭金主降且索翰林學士趙秉文衍聖公孔元措等二十七家及歸順人家屬伊喇豐阿拉妻子并繡女鷹人等金主乃封荆王守純子額爾克為曹王命尚書左丞李蹊送之蒙古為質以請和諌議大夫費摩阿古岱為講和使未行蒙古蘇布特聞之曰我受命攻城不知其他也乃立攻具沿濠列木柵驅漢俘及婦女老㓜負薪草塡濠頃刻平十餘歩平章巴薩以議和不敢與戰城中喧閧金主聞之從六七騎出端門至舟橋時新雨淖車駕忽出都人驚愕失錯但跪于道旁老㓜遮擁至有誤觸金主衣者少頃宰相從官皆至進笠不受曰軍中暴露我何用此西南軍士五六十軰進曰北兵塡濠過半平章令勿放一鏃恐壊和事豈有此計邪金主曰朕以生靈之故稱臣進奉無不順從止有一子養未長成今徃作質子矣汝等略忍待曹王出韃靼不退汝等死戰未晚是日曹王行蒙古兵併力進攻金龍徳宫造砲石取艮嶽太湖靈壁假山為之大小各有觔重其圓如燈毬之狀蒙古兵用砲則不然破大磑或碌碡為二三皆用之攅竹砲有至十三稍者餘砲稱是每城一角置砲百餘枚更迭上下晝夜不息數日石幾與裏城平而城上樓櫓皆故宫及芳華王溪所折大木為之合抱之木随擊而碎以馬糞麥秸布其上綱索旃褥固護之其懸風板之外皆以牛皮為障蒙古兵以火砲擊之随即延爇不可撲救父老所傳周世宗築京城取虎牢土為之堅宻如鐡受砲所擊惟凹而已蒙古兵壕外築城圍百五十里城有乳口樓櫓壕深文許濶亦如之約三四十歩置一鋪鋪置百許人守之初白撒命築門外短墻委曲陿隘容三二人得過以防蒙古兵奪門及被攻諸將請乗夜斫營軍乃不能捽出比出已為蒙古所覺後又募死士千人穴城由壕徑渡燒其砲座城上懸紅紙燈為應約燈起渡壕又為蒙古所覺又放紙鳶置文書其上至蒙古營則斷之以誘被俘者識者謂宰相欲以紙鳶紙燈退敵難矣特有火砲名震天雷者用鐡罐盛藥以火點之砲起火發其聲如雷聞百里外所爇圍半畆已上火著鐡甲皆透蒙古又為牛皮洞直至城下掘城為龕間有容人則城上不可奈何矣人有獻䇿者以鐡䋲懸震天雷順城而下至掘處火人與牛皮皆碎迸無迹又有飛火槍注藥以火之輙前燒十餘歩人亦不敢近蒙古唯畏此二物蒙古攻城十六晝夜内外死者以百萬計於是金主母明惠皇后陵被蘇布特知不可取乃為好語曰兩國已講和更相攻邪金人因就應之乃遣户部侍郎楊居仁出宜秋門以酒炙犒蒙古兵且以金帛珍異賂之蘇布特乃許退兵散屯河洛之間參政持嘉喀齊喀以守城為已功欲率百官入賀參政内族色埒曰城下之盟春秋以為耻况以罷攻為可賀邪喀齊喀怒曰社稷不亡君后免難汝等不以為喜邪乃命趙秉文為表秉文曰春秋新君災三日哭今園陵如此酌之以禮當慰不當賀事乃已金主御端門肆赦改元天興詔内外官民能完復州郡者功賞有差出金帛酒炙犒飫軍士減御膳罷冗貟放宫女上書不得稱聖改聖㫖為制㫖釋衛紹王族禁錮汴京解嚴歩兵始出封兵門外采薪金武仙愛將劉儀詣孟珙降珙問仙虚實儀言仙所據九砦其大砦石穴山以馬蹬沙窩岵山三砦蔽其前三砦不破石穴未可圖也若破離金砦則岵山沙窩孤立矣珙乃遣兵攻離金掩殺幾盡是夕復令壯士王子山砦斬金將首而出遂圍馬蹬殺戮山積還至沙窩西與金人遇大㨗未㡬丁順復破默里砦於是仙之九砦六日破其七珙召儀曰此砦既破版橋石穴必震汝能為我招之乎儀請選婦人三百偽迯歸懐招安牓以徃珙料仙勢窮慼必上岵山絶頂窺伺乃令樊文彬駐軍其下已而仙衆果登山及半文彬麾旗伏兵四起仙衆失措枕籍崕谷山為之赭殺其將烏舍擒七百三十人棄鎧甲如山薄暮珙進軍至小水河儀言仙謀徃啇州依險以守然老稚不願北去珙曰進兵不可緩夜漏十刻召文彬等受方略明日攻石穴丙夜蓐食啓行晨至石穴時積雨未霽文彬患之珙曰此雪夜擒呉元濟之時䇿馬直至石穴分兵進攻自寅至已遂破石穴仙走追及于鮕魚砦仙望見易服而遁復戰于銀葫蘆山又敗之仙與五六騎奔追之隠不見降其衆七萬珙還襄陽   金主拜天於節度使㕔羣臣陪從成禮金主戒諭之因賜巵酒酒未竟邏騎馳奏敵兵數百突至城下將士踊躍咸請一戰金主許之是日分兵防守四面及子城衆既出接戰蒙古兵奔潰塔齊爾以數百騎復駐城東金主遣兵接戰又敗之自是蒙古不復薄城分築長壘圍之史嵩之命孟珙江海帥師二萬運米三十萬石赴蒙古之約塔齊爾大喜益修攻具斵木之聲聞於城中城中益恐徃徃竊議投降金呼沙呼日以國家恩澤君臣分義撫循其民且營畫禦備未甞入私室軍民感奮始有固志南北兩軍以攻具薄城金盡籍民丁防守民丁不足復括婦人壯健者假男子衣冠運木石金主親出撫諭之金人自東門出戰孟珙遮其歸路得降人言蔡城中饑珙曰已窘矣當盡死守之以防突圍珙與塔齊爾約南北軍毋相犯塔齊爾遣張柔率精兵五千薄城金人鈎二卒以去柔中流矢如蝟珙麾先鋒救之挟柔以出明旦珙殊死戰進逼柴潭立柵潭上命諸將奪柴潭樓金人來争諸軍魚貫而上遂㧞柴潭樓蔡州恃潭為固外即汝河潭髙于河五六丈城上金字號樓伏巨弩相傳下有龍人不敢近前士疑畏珙召麾下飲酒再行謂曰比潭樓非天造地設伏弩能射逺而不可射近彼所恃此水耳決而注之涸可立待遂鑿隄潭果決入汝水珙命實以薪葦䝉古亦決練江於是兩軍皆濟攻其外城破之進逼土門金人驅其老稚熬為油號人油砲人不堪其楚珙遣道士説止之金總帥富珠哩中羅索帥精鋭五百夜出西門人何束藁沃油其上將燒兩軍寨及砲具䝉古兵先覺之伏于隠處挽强弩百餘火發矢亦發金兵却走傷者甚衆羅索僅以身免兩軍合攻西城克之因堕其城先是呼沙呼命築寨浚濠為備及西城堕兩軍皆未能入但于城上立柵自蔽呼沙呼樀三面精鋭日夕戰禦金主謂侍臣曰我為金紫十年太子十年人主十年自知無大過惡死無所恨所恨者祖宗祚百年至我而絶與古荒滛暴亂之君等為亡國獨為此介介耳   度宗時元巴延至蔡店大㑹諸將刻期渡江遣人觀漢口形勢時夏貴以漢鄂舟師分據要害彌亘三十餘里王達守陽邏堡朱孫以遊擊軍扼中流兵不得進軍將馬福言淪河口穿湖中可從陽邏堡西沙蕪口入江巴延使覘沙蕪口夏貴亦以精兵守之巴延乃進圍漢陽聲言取漢口渡江貴果移兵援漢陽巴延乗間遣阿嘍罕將竒兵倍道襲沙蕪口奪之曰自漢口開埧引船入淪河轉沙蕪口以達江戰艦萬計相踵而至以數千艘泊淪河灣口屯布蒙古漢軍數十萬騎于江北遣人招諭陽邏堡不應因以白鷂子千艘攻之三日不克巴延因宻謀於阿珠曰彼謂我必㧞此堡方能渡江此堡甚堅攻之徒勞汝今夜以鐵騎三千汎舟直趨上流為虚之計詰旦渡江襲南㟁已過則急遣人報我阿珠亦曰攻城下䇿也若分軍船之半循㟁西上泊青山磯下伺隙而動可以如志巴延遂遣阿爾哈雅進薄陽邏堡貴率衆來援阿珠即以昏時率四翼軍遡流二十里至青山磯是夜雪大作黎明阿珠遥見南㟁多露沙洲即登舟指示諸將令徑渡載馬後随萬户史格一軍先渡為荆鄂都統程鵬飛所敗阿珠引兵繼之大戰中流鵬飛軍却阿珠遂登沙洲攀㟁歩鬬㪚而復合者數四出馬急擊追至鄂東門鵬飛被重創走阿珠獲其船千餘艘   軍儲【二則】   項羽擊漢㧞滎陽漢兵遁保鞏洛楚人聞淮隂侯破趙彭越數反梁地則分救之淮隂方東擊齊漢王數困滎陽成臯計欲捐成臯以東屯鞏洛以拒楚酈生因曰臣聞知天之天者王事可成不知天之天者王事不可成王者以民人為天而民人以食為天夫敖倉天下轉輸乆矣臣聞其下廼有藏粟甚多楚人㧞滎陽不堅守敖倉廼引而東令適卒分守成臯此乃天所以資漢也方今楚易取而漢反却自奪其便臣竊以為過矣且兩雄不俱立楚漢乆相持不決百姓騷動海内摇蕩農夫釋耒工女下機天下之心未有所定也願足下急復進兵収取滎陽據敖倉之粟塞成臯之險杜太行之道距蜚狐之口守白馬之津以示諸侯効實形制之勢則天下知所歸矣   後唐莊宗以軍儲不足謀于羣臣吏部尚書李琪上疏以為古者量入以為出計農而發兵故雖有水旱之災而無匱乏之憂近代税農以飬兵未有農富給而兵不足農捐瘠而兵豐飽者也今縱未能蠲省租税茍除折納紐配之法農亦可以小休矣莊宗即勑有司如琪所言然竟不能行   屯田【十五則】   漢宣帝時諸羌畔趙充國年七十餘上老之問誰可將者充國對曰亡踰老臣遂西至西部都尉府圖上方略上賜書以十二月擊先零羌時羌降者萬餘人充國度其必壊欲罷騎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會得進兵璽書中郎將卭懼使客諌之充國嘆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羌虜得至是邪吾固以死守之明主可為忠言遂上屯田奏 臣聞兵者所以明徳除害也故舉得于外則福生于内不可不慎臣所將吏士馬牛食月用糧糓十九萬九千六百三十斛鹽千六百九十三斛茭藁二十五萬二百八十六石難乆不解繇役不息又恐他夷卒有不虞之變相因並起為明主憂誠非素定廟勝之䇿且羌虜易以計破難用兵碎也故臣愚以為擊之不便計度臨羌東至浩亹羌虜故田及公田民所未懇可二千頃以上其間郵亭多壊敗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材木大小六萬餘枚皆在水次願罷騎兵留弛刑應募及淮陽汝南歩兵與吏士私從者合凡萬二百八十一人用榖月二萬七千三百六十三斛鹽三百八斛分屯要害處氷解漕下繕鄉亭浚溝渠治隍陿以西道橋七十所令可至鮮水左右田事出賦人二十畮至四月草生郡騎及屬國胡騎伉健各千倅馬什二就草為田者遊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積畜省大費今大司農所轉糓至者足支萬人一歳食謹上田處及器用簿唯陛下裁許   趙充國既上奏宣帝報曰皇帝問後將軍言欲罷兵萬人留田如將軍之計虜當何時伏誅兵當何時得决熟計其便於是充國復奏 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戰而百勝非善之善者也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蠻夷習俗雖殊于禮義之國然其欲避害就利愛親戚畏死亡一也今虜亡其美地薦草愁于寄託逺遁骨肉離心人有畔志而明主般師罷兵萬人留田順天時因地利以待可勝之虜雖未即伏辜兵決可朞月而望羌虜瓦解前後降者萬七百餘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輩此坐支解羌虜之具也臣謹條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歩兵九校吏士萬人留屯以為武備因田致糓威徳並行一也又因排折羌虜令不得歸肥饒之墬貧破其衆以成羌虜相畔之漸二也居民得並田作不失農業三也軍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二歳罷騎兵以省大費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糓至臨羌以眎羌虜威武傳世折衝之具五也以閒睱時下所伐材繕治郵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乗危徼幸不出令反畔之虜竄于風寒之地離霜露疾疫瘃堕之患坐得必勝之道七也亡經阻逺追死傷之害八也内不損威武之重外不令虜得乗間之勢九也又亡驚動河南大开小开使生他變之憂十也治隍陿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制西域信威千里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大費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臣充國材下犬馬齒衰不識長策唯明詔博詳公卿議臣採擇趙充國既復奏宣帝又賜報曰皇帝問後將軍言十二便聞之虜雖未伏誅兵决可期月而望期月而望者謂今冬邪謂何時也將軍獨不計虜聞兵頗罷且丁壯相聚攻擾田者及道上屯兵復殺略人民將何以止之又大开小开前言曰我告漢軍先零所在兵不往擊久留得亡效五年時不分别人而并擊我其意常恐今兵不出得亡變生與先零為一將軍孰計復奏充國又奏 臣聞兵以計為本故多筭勝少筭先零羌精兵今餘不過七八千人失地逺客分散饑凍䍐开莫湏又頗暴略其羸弱畜産畔還者不絶皆聞天子明令相捕斬之賞臣愚以為虜破壊可日月兾逺在來春故曰兵決可期月而望竊見北邉自燉煌至遼東萬一千五百餘里乗塞列隧有吏卒數千人虜數大衆攻之而不能害今留歩士萬人屯田地勢平易多髙山逺望之便部曲相保為塹壘木樵校聮不絶便兵弩飭鬬具㷭火幸通勢及并力以逸待勞兵之利者也臣愚以為屯田内有亡費之利外有守禦之備騎兵雖罷虜見萬人留田為必禽之具其土崩歸徳宜不乆矣從今盡三月虜馬羸痩必不敢捐其妻子于他種中逺渉河山而來為㓂又見屯田之士精兵萬人終不敢復將其累重還歸故地是臣之愚計所以度虜且必瓦解其處不戰而自破之策也至于虜小冦盗時殺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臣聞戰不必勝不茍接刅攻不必取不茍勞衆誠令兵出雖不能滅先零亶能令虜絶不為小㓂則出兵可也即今同是而釋坐勝之道從乗危之勢徃終不見利空内自罷敝貶重而自損非所以視蠻夷也又大兵一出還不可復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繇役復也且匈奴不可不備烏桓不可不憂今乆轉運煩費傾我不虞之用以澹一隅臣愚以為不便校尉臨衆幸得承威徳奉厚幣拊循衆羌諭以明詔宜皆鄉風雖其前辭甞曰徳亡效五年宜亡他心不足以故出兵臣竊自惟念奉詔出塞引軍逺擊窮天子之精兵散車甲于山野雖亡尺寸之功媮得避嫌之便而亡後咎餘責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幸得奮精兵討不義乆留天誅罪當萬死陛下寛仁未忍加誅令臣數得熟計愚臣伏計孰甚不敢避斧鉞之誅昩死陳愚唯陛下省察上於是報充國曰今聽將軍計善明年充國奏言羌本可五萬人凡斬首七千六百級降者三萬一千人溺饑死者五六千人請罷屯田奏可充國振旅而還   中平以來天下亂離民棄農業諸軍並起率乏糧糓無終歳之計饑則㓂略飽則棄餘瓦解流離無敵自破者不可勝數袁紹在河北軍人仰食桑椹袁術在江淮取給蒲蠃民多相食州里蕭條羽林監棗祗請建置屯田曹操從之以祗為屯田都尉以騎都尉任峻為典農中郎將募民屯田許下得榖百萬斛於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積榖倉廪皆滿故操征伐四方無運糧之勞遂能兼并羣雄軍國之饒起於祗而成於峻   晉武帝有滅呉之志以羊祜鎭襄陽祜綏懐逺近甚得江漢之心與呉人開布大信降者欲去皆聽之減戍邏之卒以墾田八百餘頃其始至也軍無百日之糧及其季年乃有十年之積祜在軍常輕裘緩帶身不被甲鈴閣之下侍衛不過十數人   唐郭元振為涼州都督元振令甘州刺史李漢通開置屯田盡水陸之利舊涼州粟麥斛至數千及漢通収率之後一縑糴數十斛積軍糧支數十年元振善于撫御在涼州五年夷夏畏慕令行禁止牛羊被野路不拾遺明皇時奚契丹既内附貝州刺史宋慶禮建議請復營州制復置營州都督于桞城營内州縣鎭戍皆如其舊以太子詹事姜師度為營田支度使與慶禮等築之三旬而畢慶禮清勤嚴肅開屯田八十餘所招安流散數年之間倉廪充實市邑浸繁   郭子儀以河中軍食常之乃自耕百畆將校以是為差於是士卒皆不勸而耕是歳河中野無曠土軍有餘糧徳宗問李泌以復府兵之策對曰今歳徴闗東卒戍京西者十七萬人計歳食粟二百四萬斛國家比遭饑亂經費不充就使有錢亦無粟可糴未暇議復府兵也徳宗曰亟減戍卒歸之何如對曰陛下誠能用臣之言可以不減戍卒不擾百姓糧食皆足粟麥日賤府兵亦成今吐蕃乆居原蘭之間以牛運糧糧盡牛無所用請左藏惡繒染為綵纈因党項以市之每頭不過二三匹計十八萬匹可致六萬餘頭又命諸冶鑄農器糴麥種分賜縁邉軍鎭募戍卒耕荒田而種之約明年麥熟倍償其種其餘據時價五分增一官為糴之來春種禾亦如之闗中土沃而乆荒所収必厚戍卒獲利耕者浸多邉地居人至少軍士月食官糧粟麥無所售其價必賤名為增價實比今歳所減多矣徳宗曰善即命行之既而戍卒應募願耕屯田者什五六   李絳奏振武天徳左右良田可萬頃請擇能吏開置營田可以省費足食憲宗從之絳命度支使盧坦經度用度四年之間開田四千八百頃収榖四千餘萬斛歳首度支錢二十餘萬緡邉防頼之   後唐楚州刺史田敬洙請修白水塘溉田以實邉馮延已以為便李徳明因請大闢曠土為屯田修復所在渠塘堙廢者吏因緣侵擾大興力役奪民田甚衆民愁怨無訴徐鉉以白唐主唐主命鉉按視之鉉籍民田悉歸其主或譛鉉擅作威福唐主怒流鉉舒州然白水塘竟不成   前世屯田皆在邉城使戍兵佃之唐末中原宿兵所在皆置營田以耕曠土其後又募髙貲戸使輸課佃之户部别置官司總領不州縣或丁多無役或容庇奸盗州縣不能詰梁太祖擊淮南掠得牛以十萬計給東南諸州農民使歳輸租自是歴數十年牛死而租不除民甚苦之周太祖素知其弊會張凝上便宜請罷營田務李榖亦以為言勑悉罷戸部營田務以其民州縣其田廬牛農器並賜見佃者為永業悉除租牛課是歳戸部增三萬餘戸民既得為永業始敢葺屋植木獲地利數倍或言營田有肥饒者不若鬻之可得錢數十萬緡以資國太祖曰利在于民猶在國也朕用此錢何為宋孝宗時陳俊卿以兩淮備禦未設民無固志萬一㓂至倉卒渡兵恐不及事請于州和州各屯三萬人預為家計仍籍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為義兵授之弓弩教以戰陣農隙之日給以兩月之食聚而教之沿江諸郡亦用其法諸將渡江則使之城守以備緩急且以隂制州兵頡頏之患其兩淮諸郡守臣但當擇才不當復論文武計資歴捐以財賦許辟官吏略其小過責其成功要使大兵屯要害必爭之地待敵至而決戰使民兵各守其城相為掎角以壯聲勢帝意亦以為然詔即行之然竟為衆論所持俊卿尋亦去位不能及其成也理宗時孟珙條具上流事宜會諜知䝉古于襄樊信陽随州招集軍民布種積船材于鄧之順陽乃分兵撓其勢潜兵燒所積船材又度其必因糧于蔡遣兵火其積聚遂拜四川安撫使知䕫州節制歸峽鼎澧軍馬珙至鎮招集散民為寧武軍以降人回鶻阿里巴圖爾為飛鶻軍釐蜀政之弊為條班諸郡縣且曰不擇險要立砦柵則難責兵以衛民不集流離安耕種則難責民以飬兵乃立賞罰以課殿最俾諸月奉行之尋兼䕫州路制置屯田調夫築堰募農給種首秭歸漢尾口為屯二十為頃十八萬八千二百八十又創南陽竹林兩書院以處襄漢四川流寓之士以李廷芝權施州建始縣廷芝訓農治兵選壯士雜官軍教之期年民皆知戰守善馳逐無事則植戈而耕敵至則悉出而戰珙下其法於所部行之古奎騰取漢上諸郡因留軍戍境上繼而襄樊夀泗復降而夀泗之民盡為軍官分有由是降附路絶雖嵗侵淮蜀軍將唯利剽殺城無居民野皆榛莾至是呼必賚從姚樞之請置經略司於汴以格史天澤楊惟中趙璧為使俾屯田唐鄧等州授之兵牛敵至則戰退則耕西起攘鄧東連清口桃源列障守之初河南總管劉福貪酷虐害遺民將二十年惟中召福聽束約福以數千人擁衛而至惟中握大挺擊殺之百姓莫不稱快   馬政【七則】   隋末國馬皆為盗賊及戎狄所掠唐初纔得牝馬三千匹於赤㟁澤徙之隴右命太僕張萬歳掌之萬歳善于其職自貞觀至麟徳馬蕃息及七十萬匹分為八坊四十八監各置使以領之是時天下以一縑易一馬垂拱以後馬潜耗太半明皇初即位牧馬有二十四萬匹以太僕卿王毛仲為内外閑廐使至是有馬四十三萬匹牛羊稱是明皇東封以牧馬數萬匹從色别為羣望之如雲錦   王忠嗣為河西隴右節度使兼知朔方河東節度事忠嗣始在朔方河東每互市髙估馬價諸胡聞之爭賣馬于唐忠嗣皆買之由是胡馬少唐兵益壯及徙隴右河西復請分朔方河東馬九千匹以實之其軍亦壯忠嗣杖四節控制萬里天下勁兵重鎭皆在掌握與吐蕃戰于青海積石皆大㨗又討吐谷渾于墨離軍虜其全部而歸   囘紇自乾元以來歳求和市每一馬易四十縑動至數萬匹馬皆駑瘠無用朝廷苦之所市多不能盡其數回紇待遣繼至者常不絶于鴻臚至是代宗欲悦其意命盡市之回紇辭歸載賜遺及馬價共用車千餘乗後唐明宗初令緣邉置塲市党項馬不令詣闕先是党項皆詣闕以貢馬為名國家約其直酬之加以館榖賜與歳費五十餘萬緡有司苦其耗蠧止之   范延光馮贇奏西北諸胡賣馬者徃來如織日用絹無慮五千匹計耗國用十之七請委緣邉鎭戍擇諸胡所賣馬良者給劵具數以聞明宗從之   契丹之滅晉也驅戰馬二萬匹歸其國至是漢兵乏馬髙祖詔市士民馬于河南諸道不經剽掠者   宋王安石建保甲飬馬之法文彦博呉充以為不便安石持論益堅乃詔曽布等上其條約保甲願飬馬者戸一匹物力髙願飬二匹者聽皆以監牧見馬給之或官與其直令自市先行于開封府及陜西五路府界無過三千匹五路無過五千匹襲逐盗賊外乗越三百里者自禁嵗一閱其肥瘠死病者補償在府界者免二體量草百五十束加給以錢布在五路者嵗免折變縁納錢三等以上十戸為一保四等以下十戸為一社以待病斃補償者保戸馬死保戸獨償社戸馬死社戸半償之其後遂徧行於諸路   經濟類編卷六十二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六十三   明 馮琦馮瑗 撰   武功類九   攻守   墨子非攻篇 今有一人入人園圃竊其桃李衆聞則非之上為政者得則罰之此何也以虧人自利也至攘人犬豕雞豚者其不義又甚入人園圃竊桃李是何故也以虧人愈多其不仁兹甚罪益厚至入人欄廏取人馬牛者其不仁義又甚攘人犬豕雞豚此何故也以其虧人愈多茍虧人愈多其不仁兹甚罪益厚至殺不辜人也杝其衣裘取戈劒者其不義又甚入人欄廏取人馬牛此何故也以其虧人愈多茍虧人愈多其不仁兹甚矣罪益厚當此天下君子皆知而非之謂之不義今至大為攻國則弗知非從而譽之謂之義此可謂知義與不義之别乎殺一人謂之不義必有一死罪矣若以此説往殺十人十重不義必有十死罪矣殺百人百重不義必有百死罪矣當此天下之君子皆知而非之謂之不義今至大為不義攻國則弗之而非從而譽之謂之義情不知其不義也故書其言以遺後世若知其不義也夫奚説書其不義以遺後世哉今有人於此少見黑曰黑多見黑曰白則以此人不知黑白之辨矣少嘗苦曰若多嘗苦曰甘則必以此人為不知甘苦之辨矣今小為非則知而非之大為非攻國則不知而非從而譽之謂之義此可謂知義與不義之辨乎是以知天下之君子也辨義與不義之亂也 今天下之所譽善者其説將何為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譽之譽意亡非為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譽之與雖使下之愚人必曰將為其上中天之利而中中鬼之利而下中人之利故譽之今天下之所同義者聖王之法也今天下之諸侯將猶多皆免攻伐并兼則是有譽義之名而不察其實也此譬猶盲者之與人同命白黑之名而不能分其物也則豈謂有别哉是故古之知者之為天下度也必順慮其義而後為之行是以動則不疑速通成得其所欲而順天鬼百姓之利則知者之道也是故古之仁人有天下者必反大國之說一天下之和總四海之内焉率天下之百姓以農臣事上帝山川鬼神利人多功故又大是以天賞之鬼富之人譽之使貴為天子富有天下名參乎天地至今不廢此則知者之道也先王之所以有天下者也今王公大人天下之諸侯則不然將必皆差論其爪牙之士皆列其舟車之卒伍於此為堅甲利兵以往攻伐無罪之國入其國家邊境芟刈其禾稼斬其樹木墜其城郭以湮其溝池攘殺其牲牷燔潰其祖廟勁殺其萬民覆其老弱遷其重器卒進而柱乎鬬曰死命為上多殺次之身傷者為下又况先列北撓乎哉罪死無殺以譂其衆夫無兼國覆軍賊虐萬民以亂聖人之緒意將以為利天乎夫取天之人以攻天之邑此刺殺天民剥振神之位傾覆社稷攘殺其犧牲則此上不中天之利矣意將以為利鬼乎夫利之神滅鬼神之主廢滅先王賊虐萬民百姓離散則此中不中鬼之利矣意將以為利人乎夫殺之人為利人也博矣又計其費此為周生之本竭天下百姓之財用不可勝數也則此下不中人之利矣今夫師者之相為不利者也曰將不勇士不分兵不利教不習師不衆卒不利和威不圉害之不久争之不疾孫之不强植心不堅與國諸侯疑與國諸侯疑則敵生慮而意嬴矣偏具此物而致從事焉則是國家失卒而百姓易務也今不嘗觀其説好攻伐之國若使中興師君子庶人也必且數千徒倍十萬然後足以師而動矣久者數歲速者數月是上不暇聽治士不暇治其官府農夫不暇稼穡婦人不暇紡績織絍則是國家失卒而百姓易務也然而又與其車馬之罷也幔幙帷葢三軍之用甲兵之備五分而得其一則猶為序疏矣然而又與其散亡道路道路遼逺糧食不繼傺食飲之時厠役以此饑寒凍餒疾病而轉死溝壑中者不可勝計也此其為不利于人也天下之害厚矣而王公大人樂而行之則此樂賊滅天下之萬民也豈不悖哉今天下好戰之國齊晉楚越若使此四國者得意於天下此皆十倍其國之衆而未能食其地也是人不足而地有餘也今又以争地之故而反相賊也然則是虧不足而重有餘也今還夫好攻伐之君又飾其説以非子墨子曰以攻罰之為不義非利物與昔者禹征有苗湯伐桀武王伐紂此皆立為聖王是何故也子墨子曰子未察吾言之類未明其故者也彼非所謂攻謂誅也昔者有三苗大亂天命殛之日妖宵出雨血三朝龍生廟大哭乎市夏氷地坼及泉五糓變化民乃大振高陽乃命宫禹親把天之瑞令以征有苗四電誘祗有神人面鳥身若瑾以侍搤矢有苗之祥苗師大亂后乃遂幾禹既已克有三苗焉磨為山川别物上下卿制大極而神民不違天下乃静則此禹之所以征有苗也還至乎夏王桀天有命日月不時寒暑雜至五糓焦死鬼呼國鶴鳴十夕餘乃命湯於鑣宫用受夏之大命夏徳大亂予既卒其命於天矣往而誅之必使汝堪之湯焉敢奉率其衆是以鄉有夏之境帝乃使隂暴毁有夏之城少少有神來告曰夏徳大亂往攻之予必使汝大堪之予既受命於天天命融隆火于夏之城間西北之隅湯奉桀衆以克有屬諸侯於薄薦章天命通于四方而天下諸侯莫敢不賔服則此湯之所以誅桀也還至乎商王紂天不序其徳祀用失時兼夜中十日雨王于薄九鼎遷止婦妖䁇出有鬼宵吟有女為男天雨肉棘生乎國道王兄自縱也赤鳥銜珪降周之岐社曰天命周文王伐殷有國泰顛來賔河出綠圖地出乘黄武王踐功夢見三神予既沉漬殷紂于酒徳矣往攻之予必使汝大堪之武王乃攻狂夫反商之周天賜武王黄鳥之旗王既已克殷成帝之來分主諸神祀紂先王通維四夷而天下莫不賔焉襲湯之緒此即武王之所以誅紂也若以此三聖王者觀之則非所謂攻所謂誅也則夫好攻伐之君又飾其説以非子墨子曰子以攻伐為不義非利物與昔者楚熊麗始討此睢山之間越王虧出自有遽始邦於越唐叔與吕尚邦齊晉此皆地方數百里今以并國之故四分天下而有之是故何也子墨子曰子未察吾言之類未明其故者也古者天子之始封諸侯也萬有餘今以并國之故萬國有餘皆滅而四國獨立此譬猶醫之藥萬有餘人而四人愈也則不可謂良醫矣則夫好攻伐之君又飾其説曰我非以金玉子女壤地為不足也我欲以義名立於天下以徳來諸侯也子墨子曰今若有能以義名立於天下以徳來諸侯者天下之服可立而待也夫天下處攻伐久矣譬若傅子之為馬然今若有能信効先利天下諸侯者大國之不義也則同憂之大國之攻小國也則同救之小國城郭之不全也必使修之布粟之絶則委之幣帛不足則共之以此効大國則小國之君説人勞我逸則我甲兵强寛以惠緩易急民必移易攻伐以治我國攻必倍量我師舉之費以諍諸侯之斃則必可得而序利焉督以正義其名必務寛吾衆信吾師以此授諸侯之師則天下無敵矣其為下不可勝數也此天下之利而王公大人不知而用則此可謂不知利天下之巨務矣是故子墨子曰今且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情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若繁為攻伐此實天下之巨害也今欲為仁義求為上士上欲中聖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故當若非攻之為説而將不可察者此也公輸 公輸盤為楚造雲梯之械成將以攻宋子墨子聞之起於齊行十日十夜而至於郢見公輸盤曰夫子何命焉為子墨子曰北方有侮臣願藉子殺之公輸盤不説子墨子曰請獻十金公輸盤曰吾義固不殺人子墨子起再拜曰請説之吾從北方聞子為梯將以攻宋宋何罪之有荆國有餘於地而不足於民殺所不足而争所有餘不可謂智宋無罪而攻之不可謂仁知而不争不可謂忠争而不得不可謂强義不殺少而殺衆不可謂知類公輸盤服子墨子曰然乎不已乎公輸盤曰不可吾既已言之王矣子墨子曰胡不見我於王公輸盤曰諾子墨子見王曰今有人於此舍其文軒隣有短褐而欲竊之舍其粱肉隣有糠糟而欲竊之此為何若人王曰必為竊疾矣子墨子曰荆之地方五千里此猶文軒之與敝舉也荆有雲夢犀兕麋鹿滿之江漢之魚鼈黿鼉為天下富宋所為無雉兎狐狸者也此猶粱肉之與糠糟也荆有長松文梓梗柟豫章宋無長木此猶錦繡之與短褐也臣以三事之攻宋也為與此同類王曰善哉雖然公輸盤為我為雲梯必取宋於是見公輸盤子墨子解帶為城以牒為械公輸盤九設攻城之機變子墨子九距之公輸盤之攻械盡子墨子之守圉有餘公輸盤詘而曰吾知所以距子矣吾不言子墨子亦曰吾知子所以距我吾不言楚王問其故子墨子曰公輸子之意不過欲殺臣殺臣宋莫能守可攻也然臣之弟子禽滑釐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固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冦矣雖殺臣不能絶也王曰善哉吾請無攻宋矣子墨子歸過宋天雨庇其閭中守閭者不内也故曰治於神者衆人不知其功争於明者衆人知之   備城門 禽滑釐問於子墨子曰由聖人之言鳳鳥之不出諸侯畔殷周之國甲兵方起於天下大攻小强執弱吾欲守小國為之奈何子墨子曰何攻之守禽滑釐對曰今之世常所以攻者臨鈎衝梯堙水穴突空洞蟻傳轒輼軒車服問守此十二家奈何子墨子曰我城池修守器具推粟足上下相親又得四隣諸侯之救此所以持也且守者雖善則若不可以守也若君用之守者又必能乎守者不能而君用之則猶若不可以守也然則守者必善而君尊用之然後可以守也故凡守城之法備城門為縣沉機長二丈廣八尺為之兩相如問扁數今相接三寸施士扁上無過二寸塹中深丈五廣比扇塹長以力為度塹之末為之縣可容一人所容至諸門戸皆令鑿而慕孔孜之各為二幕二一鑿而繫繩長四尺救車火為烟矢射火城門上鑿扇上為棧塗之持水麻升草盆救之門扇薄植皆鑿半尺一寸一湪弋弋長二寸見一寸相去七寸厚塗之以備火城門上所鑿以救門火者各一垂水火三石以上小大相雜門植闗必環錮以錮金若鐵鍱之門闗重鍱之以鐵必堅梳闗闗二尺梳闗一莧封以守印時令人行貌封及視闗人桓淺深門者皆無得挾斧斤鑿鋸椎城上二步一渠渠立程丈三尺冠長十尺辟長六尺二步一答廣九尺表十二尺二步置連挺長斧長椎各一物槍二十枚周置二步中二步一木弩必射五十步以上及多為矢節毋以竹箭楛趙榆可葢求齊鐵夫播以射□及攏摐二步積石石重中鈞以上者五百枚毋百以亢疾犁璧皆可善方二步積苙大一圍長丈二十枚五步一罌盛水有奚奚大蠡容一斗五步積狗屍五百枚狗屍長三尺喪以弟瓮亦端堅約弋十步積大二圍以上長八尺者二十枚二十五步一竈有鐵鐟容石以上者一戒以為湯及持沙毋下千石三十歩置坐樓樓出於堞四尺廣三尺廣四尺板周三面宻傳之夏葢亦上五十步一藉車必為鐵纂五十步一井屏周垣之髙八尺五十步一方方尚必為闗籥守之五十步積薪毋下三百石善䝉塗毋令外火能傷也百步一攏摐起地髙五丈三層下廣前面八尺後十三尺亦上稱議衰殺之百步一木樓樓廣前面九尺髙七尺樓居坫出城十二尺百步再再十壅以木為繫連水器容四斗到六什者百百步一積雜秆大二圍以上者五十枚百步為櫓櫓廣四尺髙八尺為衝術百步為幽廣三尺髙四尺者千二百步一立樓城中廣二丈五尺二長二丈出樞五尺城上廣三步到四步乃可以為使鬬俾倪廣三尺髙二尺五寸陛髙二尺五廣長各三尺逺唐各六尺城上四隅童異髙五尺四尉舍焉城上七尺一渠長丈五貍三尺去堞五寸夫長丈二尺臂長六尺半植一鑿内後長五寸夫雨鑿渠夫前端下堞四寸而適貍渠鑿坎覆以瓦冬日以馬夫寒皆待命若以瓦為坎城上千步一表長丈棄水者操表搖之五五十步一厠與下同圂之厠者不得操城上三十步一藉車當隊者不用城上五十步一道陛髙二尺五寸長十步城上五十步一樓勇勇必重士樓百步一外門發樓左右渠之為樓加藉慕棧上出之以救外城上皆毋得有室若也可依匿者盡除去之城下州道内百步一積藉毋下三千石以上善塗之城上十人一什長屬一吏士一帛尉百步一亭髙垣丈四尺厚四尺為閨門兩扇令各可以自閈亭尉尉必取有序忠信可任事者二共一井□灰糠粃杯馬夫皆謹收藏之城上之備渠譫藉車行棧行樓到頶臯連挺長斧長椎長兹距飛衝縣批屈樓五十步一堞下為爵内三尺而一為薪臯二圍長四尺半必有潔瓦石重二升以上上城上涉五十步一積竈置鐵錯焉與涉同處木大二圍長丈二尺以上善耿卞本名曰長從五十步三十木橋長三丈毋下五十後使辛急為壘壁以葢瓦後之用瓦木罌容十升以上者五十步而十盛水且用之五十二者十步而二城四面四隅皆為髙磨使重室乎子居卞上適視卞㑷狀與卞進左右所移處失斬適人為内而來我函使穴師選本匝而穴之為之且内弩以應之民室杵木瓦石可以葢城之備者葢上之不從令者斬昔築七尺一居屬五步一壘五築有銻長斧柄長八尺十步一長鐮柄長八尺十步一鬬長椎柄長六尺頭長尺斧亦兩端三步一凡守圍城之法厚以髙壕也深以廣樓撕揗守備繕利薪食足以交三月以上人衆以選吏尺和大臣有功勞於上者多主信以義萬民樂之無窮不然父母墳墓在焉不然山林草澤之饒足利不然地形之難攻而易守也不然則有深怨於適而有大功於上不然則賞明可信而罰嚴足畏也城下里中家人各葆亦左右前後如城上城小人衆葆離鄉老弱國中及也大城冦至度必攻主人先削城編唯勿燒冦在城下時換吏卒署而母換亦養養毋得上城冦在城下牧諸盆罋耕積之城下百步一積積五百城門内不得有室為周官桓吏四尺為倪行棧内閈二闗一堞除城場外去池百步墻垣樹木小大盡壊代除去之冦所從來若昵道傒近若城皆為扈樓立竹箭天中守堂下為大樓髙臨城堂下周散道中應客客待見時召三老左葆官中者與計事得為之奈何子墨子曰問穴士之守邪備穴者城内為髙樓以謹此十四者具則民亦不宜上矣然後城可守十四者無一則雖善者不能守矣守法五十步丈夫十人丁女二十人老小十人計之五十步四百人城下樓本率一步一人二十步二十人城小大以此率之乃足以守圍宕馮面而蛾傳之主人則先之知主人利客適客攻以遂十萬物之衆攻無過四隊者上術廣五百步中術三百步下術五十步諸不盡百五步者主人利而客病廣五百步之隊大夫千人丁女子二千人老小千人凡千人而足以應之此守術之數也使老小不事者守於城上不當術者城持出必為明填令吏民皆智知之從一人百人以上持出不操填章從人非亦故人乃亦稹章也千人之將以上止之勿令得行行及吏卒從之皆斬具以聞於上此守城之重禁之夫姦之所生也不可不審也望適人適人為變築垣聚土非常者若彭有水濁非常者此穴土也急壍城内内亦土直之穿井城内五步一井傳城足髙地丈五尺地得泉三尺而止令陶者為罌谷四十斗以上固順之以薄革置井中使聰耳者伏罌而聽之審知穴之所在鑿内迎之令陶者為月明長二尺五寸六圍中判之合而施之内中偃一覆一柱之外善周塗亦傳柱者勿燒柱者勿燒柱善塗亦竇際勿令泄兩旁皆如此與内俱前下迫地置康若疾亦中勿滿疾康長五竇左右俱雜相如也穴内口為竈令如窯令容七八員艾左右竇皆如此竈用四槖穴且愚以頡臯衝之疾鼓槖熏之必令明翟槖事者勿令離竈口連版以穴髙下廣陜為度令穴者與版俱前鑿亦版令容予參分亦疏數令可以救竇穴則遇以攸當之以予救竇勿令塞竇竇則塞弓版而郄過一竇而塞之鑿亦竇通亦烟烟通疾鼓槖以熏之徒穴内聽穴左右急絶亦前勿令得行若集客穴塞之以柴塗令無可燒板也然則内士之攻敗矣斬艾與此長尺乃置窯竈中先壘窯壁迎穴為連鑿井傳城足三丈一視外之廣陜而為鑿井慎勿失城卑内髙從内難鑿井城上為三四井内新井中伏而聽之審之知穴之所在穴而迎之穴且遇為頡臯必以堅杖為夫以利斧施之命有力者三人用頡臯衝之灌以不潔十餘石趣狀此井中置艾亦上七分盆葢井口毋令烟上泄旁亦槖口疾鼓之以車輪一束樵梁麻索塗中以束之鐵鎖縣正當冦内口鐵鎖長三丈端環一端鈎穴髙七尺五寸廣柱間也尺二尺一柱柱下傳舄二柱共一員十一兩柱同質横員士柱大二圍半必固亦員士無柱與柱交者穴二窯皆為穴月屋為置吏舍人各一人必置水塞穴門以車兩走為蒀塗亦上以穴髙下廣陜為度令人穴中四五尺維置之當内者客争伏門轉而塞之為窯各三員艾者令一突人伏付突一旁以二槖守之勿離内予以鐵長四尺半大如鐡服説即刃之二予内去竇尺邪鑿之上穴當心亦予長七尺穴中為環利率穴二鑿井城上俟亦身井且通居版上而鑿亦一徧已而移版鑿一徧頡臯為兩夫而旁貍亦植而敷鈎亦兩端諸作穴者五十人男女相半城上為爵穴下堞三尺廣亦外五步一爵穴大容苴髙者六尺下者三尺疏數自適為之塞外塹去格七尺為縣梁城筵陜不可塹者勿塹城上三十步一聾竈入壇苣長五節冠在城下聞鼔音燔苣復鼓内苣爵穴中照外諸藉車皆鐵什藉車之柱長丈七尺亦貍者四尺夫長三丈以上至三丈五尺馬頰長二尺八寸試藉車之力而為之困失四分之三在上藉車夫長三尺四二三在上馬頰在三分中馬頰長二尺八寸夫長二十四尺以下不用治困以大車輪藉車桓長丈二尺半諸藉車皆鐵什復車者在之冦池來為作水甬深四尺堅慕貍之十尺一覆以月而待令以木大圍長二尺四分而早鑿之置炭火亦中而合慕之而以藉車投之為疾犁投長二尺五寸大二圍以上涿代代長七寸我間六寸剡亦未狗走廣七寸長尺八寸蚤長四寸大耳施之子墨子曰守城之法必數城中之目十人之所舉為十挈五人之所舉為五挈凡輕重以挈為人數為薪樵挈壯者有挈者弱有挈皆稱亦任凡挈輕重所為吏人各得亦任城中無食則為大殺去城門五步大塹之髙地三丈下地至施賊亦中上為發梁而機巧之比傳薪土使可道行旁有溝壘毋可踰越而出佻且比適人遂人引機發梁適人可禽適人恐懼而有疑心因而離備髙臨 禽子再拜再拜曰敢問適人積土為髙以臨吾城薪土俱上以為羊黔櫓俱前遂屬之城兵弩俱上為之奈何子墨子曰羊黔者將之拙者也足以勞本不足以害城守為臺城以臨羊黔左右出巨各二十尺行城三十尺强弓之技機藉之竒器之然則羊黔之攻敗矣備矣臨以連弩之車杖大方一方一尺長稱城之薄厚両軸三輪輪居筐中重下上筐左右旁二植左右有衡植衡植左右皆圜内内徑四寸左右弩皆於植以鈎至於大弩臂前後與筐齊筐髙八尺弩軸去下筐三尺五寸連弩機郭同銅一石三十斤引鹿長奴筐大三圍半左右有鈎距方三寸輪厚尺二寸銅距臂博尺四寸厚七寸長六尺横臂齊筐外蚤尺五寸有距傳六寸厚三寸長如筐有儀有詘勝可上下為武重一石以材大圍五寸矢長十尺以繩矢端如如戈射以廘卷牧矢髙弩臂三尺用弩無數出人六十枚用小矢無留十人主此車遂具冦為髙樓以射道城上以答羅矢   備梯 禽子再拜頓首願遂問守道曰敢問客衆而勇烟資吾池軍卒並進雲梯既施攻備已具武士又多争土吾城為之奈何子墨子曰問雲梯之邪雲梯者重器也亦動移甚難守為行城雜樓相見以環亦中以適廣狹為度環中藉慕毋廣亦處行城之法高城二十尺上加堞廣十尺左右出巨各二十尺髙廣如行城之法為爵穴煇施答亦外機衝錢城廣與隊等雜亦間以鐫劒持衝十人執劒五人皆以有力者令案目者視適以鼔發之夾而射之重而射披機藉之城上繁下矢石沙炭以雨之薪火水湯以濟之審賞行罰以静為故從之以急毋使生慮若此則雲梯之攻敗矣守為行堞堞髙髙六尺而一等施劒亦面以機發之衝至則去之不至則施之爵穴三尺而一蒺蔾投必遂而立以車推引之裾城外去城十尺裾厚十尺伐裾小大盡本斷之以十尺為傳雜而深埋之堅築毋使可拔二十步一殺殺有一鬲鬲厚十尺殺有兩門門廣五尺裾門一施淺埋勿築令易拔城希裾門而直桀縣火四尺一鈎樴五步一竈門有鑪炭令適人盡入煇火燒門縣火次之出載而立亦廣終隊兩載之間載之門一火皆立而持鼓而撚火即具發之適人除火而復攻縣火復下適人甚病故引兵而去則令吾死左右出穴門擊遺師令賁士主將皆聽城鼔之音而出又聽城鼔之音而入因素出兵施休夜半城上四面鼔噪適人必或有此必破軍殺將以白衣為服以號相得若也則雲梯之攻敗矣   備水 城内塹外周道廣八步備水謹度四旁髙下城地中徧下令耳亦内及下地地深穿之令漏泉置則瓦井中視外水深丈以上鑿城内水耳並船以為十臨臨三十人人擅弩計四有方必善以船為轒二十船為一隊選材士有力者三十人共船亦二十人人擅有方劒甲鞮瞀十人擅苗先養材士為異舍食以父母妻子以為質視水可决以臨轒輼决外隄城上為射㩘疾佐之備突 城百步一突門突門各為窯竈竇入門四五尺為亦門上瓦屋毋令水潦能入門中吏主塞突門用車兩輪以木束之塗亦上維置突門内使度門廣狹令之入門中四五尺置窯竈門旁為槀充竈狀柴艾冦即入下輔而塞之鼔槀而熏之   備穴 禽子曰敢問古人有善攻者穴土而入縳柱施火以壊吾城壊或中人大鋌前長尺蚤長五寸兩鋌交之置如平不如平不利兌亦兩未穴隊若衝隊必審如攻隊之廣狹而令雅穿亦穴令亦廣必夷客隊疏束樹木令足以為柴摶母前面樹長丈七尺一以為外面以柴從横施之外面以强塗毋令土漏令亦廣厚能任三丈五尺之城以上以柴木土稍杜之以急為故前面之長短豫蚤接之令能任塗足以為堞善塗亦外令毋可燒拔也大城丈五為閨門廣四尺為郭門郭門在外為衡以兩木當門鑿亦木維敷上堞為斬縣梁穿斷城以板橋邪穿外以板次之倚殺如城報城内有傳壤因以内壤為外鑿亦間深丈五尺室以樵可燒之以待適令耳屬城為再重樓下鑿城外堞内深丈五廣丈二樓若今耳皆令有力者主敵善射者主發佐皆廣矢治裾諸延堞髙六尺部廣四尺皆為兵弩簡格轉射機機長六尺狸一尺兩杖合而為之輼輼長二尺中鑿夫之為道臂臂長至桓二十步一令善射之者佐一人皆勿離城上百步一樓樓四植植皆為通舄下髙丈上九尺廣長各丈六尺皆為寧三十步一突九尺廣十尺髙八尺鑿廣三尺表二尺為寧城上為攅火夫長以城高下為度置火亦未城上九尺一弩一㦸一權一斧一艾皆積參石蒺藜渠長丈六尺夫長丈臂長六尺亦狸者三尺樹渠母堞堞三尺藉莫長八尺廣七尺亦木也廣五尺中藉苴為之橋索亦端適攻一令人下上之勿離城上二十步一藉車當隊者不用此數城上三十步一竈傳火者必以布麻什革盆十步一柄長八尺什大容二什以上到三十敝裕新布長六尺中拙柄長丈十步一必以大繩為箭城上十步一水缻容三石以上小大相雜盆蠡各二財為卒乾飯人二斗以備隂雨面使積燥處令使守為城内堞外行餐置器備殺沙礫鐵皆為坏斗令陶者為薄缻大容一斗以上至二斗即取用三秘合束堅為斗城上隔棧髙二剡亦一未為閨門閨門兩扇令可以各自閉也救闉池者以火與争鼔槀馮瑱外内以柴為燔靈丁三丈一火耳施之十步一人居柴内弩弩半為狗犀者環之墻七步而一冦至吾城急非常也謹備穴穴疑有應冦急穴穴未得慎毋追凡殺以穴攻者二十步一置穴穴髙十尺鑿十尺鑿如前步下三尺十步擁穴左右横行髙廣各十尺殺俚兩罌深平城置板亦上板以井聽五步一宻用若松為穴戸戸穴有兩蒺蔾皆長極亦戸戸為環壘石外髙七尺加堞亦上勿為陛與石以縣陛上下出入具鑪槀槀以牛皮鑪有兩缻以橋鼓之百十每亦熏四十什然炭杜之滿罏而葢之毋令氣出適人疾近五百穴穴髙若下不至吾穴即以伯鑿而求通之穴中與適人遇則皆圉而毋逐且戰址以須鑪火之然也即去而入壅穴殺有□為之戸及闗鑰獨順得往來行亦中穴壘之中各一狗狗吠即有人也五十人攻内為傳士之口受參約枲繩以牛亦下可提而與投已則穴七人守退壘之中為大廡一藏穴具亦中難穴取城外池脣木月散之什斬亦穴深到界難近穴為鐵鈇金與扶林長四尺財自足客即穴亦穴而應之為鐵鈎鉅長四尺者財自足穴微以鈎客穴者為矩㦸短弩䖟矢自足穴徹以鬬以金劒為難長五尺為銎木杘杘有慮枚以左客穴戒持罌客三十斤以上埋穴中丈一以聽穴者聲為穴髙八尺廣善為傳置具全牛交槀皮及衛穴二葢陳靃及艾穴徹熏之以斧金為斫杘長三尺衛穴四為壘衛穴四十屬四為斤斧鋸鑿钁財自足為鐵校衛穴四為中櫓髙十丈半廣四尺為横穴八櫓蒀具槀枲財自足以燭穴中葢持醖客即熏以救目救目分方䥢穴以益盛醖置穴中丈盆毋少四斗即熏以自臨醖上及以沺目備蛾傳 禽子曰敢問敵人强弱遂以傳城後上先斷以為程斬城為基掘下為室前止不止後射既疾為之奈何子墨子曰子問蛾傳之守邪蛾傳者將之忽者也守為行臨射之校機藉之擢之太汜廹之燒答覆之沙石雨之然則蛾傳之攻敗矣備蛾傳為縣脾以木板厚二寸前後三尺旁廣五尺髙五尺而折為下磨車轉徑尺六寸令一人操二丈四方刃其兩端居縣脾中以鐵璅敷縣二脾上衡為之機令有力四人下上之勿難施縣脾大數二十步一攻隊所在六步一為纍答廣從丈各二尺以木為上衡以麻索大徧之深其索塗中為鐵鏁鈎其兩端之縣客則蛾傳城燒答以覆之連䈕抄大皆救之以車兩走軸間廣大以圉犯之其兩端以束輪徧徧塗其卜室中以榆若蒸以棘為旁命曰火捽一曰傳湯以當隊客則乗隊燒傳湯斬維而下之令勇士隨而擊之以為勇士前行城上輒塞壊城城下足為下説鑱找長五尺大圉半以上皆剡其末為五行行間廣三尺狸三尺大耳樹之為連殳長五尺大十尺挺長二尺大六寸索長二尺椎柄長六尺首長尺五寸斧柄長六尺刃必利皆其一後答廣丈二尺丈六尺垂前衡四寸兩端接尺相覆勿令魚鱗三著其後行中央木繩一長二丈六尺答樓不㑹者以牒塞數暴乾答為格令風上下堞惡疑壊者先貍木十尺一枚一節壊植以押盧盧薄於木盧薄表八尺廣七寸經尺一數施一擊而下之為上下釫而之經一鉤禾樓羅石縣答植内毋植外杜格貍四尺髙者十尺木長短相雜兌其上而外内厚塗之為前行行棧縣答隅為樓樓必曲裏土五步一毋其二十畾爵穴十尺一下壤三尺廣其外轉城上樓及散與池革盆若轉攻卒擊其後煖失治車革火凡殺蛾傳而攻者之法置薄城外去城十尺薄厚十尺伐操之法大小盡木斷之以十尺為斷離而深狸堅築之毋使可拔二十步一殺有厚十尺殺有兩門廣五步薄門板梯狸之築令易拔城上希薄門而置搗縣大四尺一椅五步一竈竈門有鑪炭傳令敵人盡人火燒門縣火次之載而立其廣終隊兩載之間一火皆立而侍鼓音而燃即俱發之敵人辟火而復攻縣火復下敵人甚病敵引哭而榆則令吾死士左右出穴門擊遺師令賁士主將皆聽城鼓之音而出又聽城鼔之音而入因素出兵將施伏夜半而城上四面鼔噪敵之必或破軍殺將以衣為服以號相得   迎敵祠 敵以東方來迎之東壇壇髙八尺堂宻八年八十者八人主祭青旗青神長八尺者八弩八八發而止將服必青其牲以雞敵以南方來迎之南壇壇髙七尺堂宻七年七十者七人主祭赤旗赤神長七尺者七弩七七發而止將服必赤其牲以狗敵以西方來迎之西壇壇髙九尺堂宻九年九十者九人主祭白旗素神長九尺者九弩九九發而止將服必白其牲以羊敵以北方來迎之北壇壇髙六尺堂宻六年六十者六人主祭黑旗黑神長六尺者六弩六六發而止將服必黑其牲以彘從外宅諸名大祠靈巫或禱焉給禱牲凡望氣有大將氣有小將氣有往氣有來氣有敗氣能得明此者可知成敗吉凶舉巫醫卜有所長具藥宫之善為舍巫必近公社必敬神之巫卜以請守守獨智巫卜望之氣請而已其出入為流言驚駭恐吏民謹微察之斷罪不赦望氣舍近守官牧賢大夫及有方技者若工弟之舉屠酷者置厨給事弟之凡守城之法縣師受事出葆循溝防築薦通塗修城百官共財百工即事司馬視城修卒伍設守門三人掌右閹二人掌左閹四人掌閉百甲坐之城止步一甲一㦸其賛三人五步有五長十步有什長百步有百長旁有大率中有大將皆有司吏卒長城上當階有司守之移中中處澤急而奏之士皆有軄城之外矢之所還壞其墻無以為客菌三十里之内薪蒸水皆入内狗彘豚雞食其宍歛其骸以為醢腹病者以起城之内薪蒸廬室矢之所還皆為之涂菌令命昏緯狗纂馬掔緯静夜聞鼔聲而謲所以閹客之氣也所以固民之意也故時謲則民不疾矣祝史乃告於望四山川社稷先於戎乃退公素服誓于太廟曰其人為不道不修義詳唯乃是王曰于必懐亡爾社稷滅爾百姓二參子尚夜自厦以勤寡人和心比力兼左右各死而守既誓公乃退食舍於中太廟之右祝史舍于社百官具御乃斗鼓于問右置旂左置旌于隅練名射參發告勝五兵咸備乃下出挨升望我郊乃命鼓俄升役司馬射自門右蓬矢射之茅參發弓弩繼之校自門左先以揮木石繼之祝史宗人告社覆之以甑旗幟 守城之法木為蒼旗火為赤旗薪樵為黄旗石為白旗水為黑旗食為菌旗死士為倉英之旗竟士為雩旗多卒為雙兎之旗五尺男子為童旗女子為梯末之旗弩為狗旗㦸為旗劒盾為羽旗車為壟旗騎為鳥旗凡所求索旗名不在書者皆以其形名為旗城上舉旗備具之官致財物之足而下旗凡守城之法後有積樵薪有積菅茅有積萑葦有積木有積炭有積沙有積松柏有積蓬艾有積麻脂有積金鐵有積粟米有積井竈有處重質有居五兵各有旗節各有辨法令各有貞輕重分數各有請主慎道路者有經亭尉各為幟竿長二丈五帛長丈五廣半幅者大冦傳攻前池外廉城上當隊鼓三舉一幟到水中周鼓四舉二幟到藩鼓五舉三幟到馮垣鼓六舉四幟到女垣鼓七舉五幟到六城鼓八舉六幟乗六城半以上鼓無休夜以火如此數冦郤解輙部幟如進數而無鼓城為隆長五十尺四面四門將長四十尺其次三十尺其次二十五尺其次二十尺其次十五尺髙無下四十五尺城上吏卒置之背卒於頭上城下吏卒置之眉在他於左眉中軍置之胸各一鼓中軍一三毎鼓三十擊之諸有鼓之吏謹以次應之當應鼓而不應不當應而應鼓主者斬道廣三十步於城下夾階者各二其井置鐵於道之外為屏三十步而為之圜髙丈為民圂垣髙十二尺以上巷術周道者心為之門門二人守之非有信符勿行不從令者斬城中吏卒民男女皆葕異衣章微令男女可知諸守牲格者三出却適守以令召賜食前予大旗署百戸邑若他人財物建旗其署令皆明白知之曰某子旗性格内廣二十五步外廣十步表以地形為度靳卒中教解前後左右卒勞者更休之   號令 安國之道道任地始地得其任則功成地不得其任則勞而無功人亦為此備不先具者無以安主吏卒民多心不一者皆在其將長諸行賞罰及有治者必出於公王數使人行勞賜守邊城闗塞備蠻夷之勞苦者舉其守率之財用有餘不足地形之當守邊者其器備常多者邊縣邑視其樹木惡則少用田不辟少食無大屋草葢少用桑多財民好食為内牒内行棧置器備其上城上吏卒養皆為舍道内各當其隔部養什二人為符者曰養吏一人辯䕶諸門門者及有守禁者皆無令無事者得稽留心其旁不從令者戮敵人但至千丈之城必郭近之主人利不盡千丈者勿迎也視敵之居曲衆少而應之此守城之大體也其不在此中者皆心術與人事參之凡守城者以函傷敵為上其延日持久以待救之至明於守者也不能此乃能守城守城之法敵去邑百里以上城將如今盡召五官及百長以富人重室之親舍之官符謹令信人守衛之謹宻為故乃傳城守城將營無下三百人四面四門之將必選擇之有功勞之臣及死事之後重者從卒各百人門將并守他門他之上必夾為高樓使善射者居焉女郭馮垣一人一人守之使重字子五十步一擊因城中里為八部部一吏吏各從四人以行衝術及里中里中父老小不舉守之事及㑹計者分里以為四部部一長以苛往來不以時行行而有他異者以得其姦吏從卒四人以上有分者大將必與為信符大將使人行守操信符信不合及號不相應者伯長以上輙止之以聞大將當止不止及從吏卒縱之皆斬諸有罪自死罪上皆還父母妻子同産諸男女有守於城上者什六弩四兵丁女子老少人一矛卒有驚事中軍疾擊鼓者三城上道路里中巷街皆無得行行者斬女子到大軍令行者男子行左女子行右無並行皆就其守不從令者斬離守者三日而一狥而所以備姦也里缶與皆守宿里門吏行其部至里門缶與開門内吏與行父老之守及窮巷間無人之處姦民之所謀為外心罪車裂缶與父老及吏主部者不得皆斬之除又賞之黄金人二鎰大將使使人行守長夜五循行短夜三循行四面之吏亦皆自行其守如大將之行不從令者斬諸竈火為井火突髙出屋四尺慎無敢失火失火者斬其端失火以為事者車裂五人不得斬得之除救火者無敢讙譁及離守絶巷救火者斬其缶及父老有守此巷中部吏皆得救之吏部函令人謁之大將大將使信人將左右救之部吏失不言者斬諸女子有死罪及坐失火皆無有所失逮其以火為亂事者如法圍城之重禁敵人卒而至嚴令吏民無敢讙囂三最並行相視坐泣流涕若視舉手相探相指相呼相厯相踵相投相擊相摩以身及衣訟駮言語及非令也而視敵動移者斬伍人不得斬得之除五人踰城歸敵伍人不得斬與伯歸敵隊吏斬與吏歸敵隊將斬歸敵者父母妻子同産皆車裂先覺之除當術需敵離地斬五人不得斬得之除其疾鬬却敵於術敵下終不能復上疾鬬者隊二人賜上奉而勝圍城周里以上封城將三十里地為關内侯輔將如今賜上卿丞及吏比於丞者賜爵五大夫官吏豪傑與計堅者守十人及城上吏比五官者皆賜公乗男子有守者爵人二級女子賜錢伍千男女老小先分守者人賜錢千復之三歲無有所與不租税此所以勸吏民堅守勝圍也吏卒侍大門中者曹無過二人勇敢為前行伍坐令各知其左右前後擅離署戮門尉晝三閲之莫鼓擊門閉一閲守時令人參之上逋者名鋪食皆於署不得外食守必謹微察視謁者執盾中涓及婦人侍前者志意顔色使令言語之請及上飲食必令人嘗皆非請也擊而請故守有所不悦謁者執盾中涓及婦人侍前者守日斷之衝之若縳之不如令及後縳者皆斷必時素誡之諸門下朝夕立若坐各令以年少長相次旦夕就位先估有功有能其餘皆以次立五日官各上喜戯居處不莊好侵侮人者一諸人士外使者來必合有以執將出而還若行縣必使信人先戒舍室乃出迎門守乃入舍為人下者常司上之隨而行松上不隨下必須隨客卒守主人及以為守衛主人亦守客卒城中戍卒其邑或以下冦謹備之數錄其署同邑者勿令共所守與階門吏為符符合人勞符不合牧守言若上城者衣服他不如令者宿鼓在守大門中莫令騎若使者操節閉城者皆以執毚昏鼓鼓十諸門亭皆閉之行者斷必擊問行故乃行其罪晨見掌丈鼓縱行者諸城門吏各人請籥開門已輙復上籥有符節不用此令冦至樓鼓五有周鼔雜小鼔乃應之小鼓五後從軍斷命必足畏賞必足利令必行令出輙人隨省其可行不行號夕有號失號斷為守備程而署之日某程置署街街衢階若門令往來者皆視而放諸吏卒民有謀殺傷其將長者與謀反同罪有能捕告賜黄金二十斤謹罪非其分職而擅之取若非其所當治而擅治為之斷諸吏卒民非其部界而擅入他部界輒牧以屬都司空若以聞守不牧而擅縱之斷能捕得謀反賣城踰城敵者一人以令為除死罪二人城旦四人反城事父母去者去者之父母妻子悉舉民室材木凡若藺石數署長短小大當舉不舉吏有罪諸卒民居城上者各葆其左右左右有罪而不智也其次伍有罪若能身捕罪人若告之吏皆構之若非伍而先知他伍之罪皆倍其構賞城外令任城内守任令丞尉亡得入當滿十人以上令丞尉奪爵各二級百人以上令丞尉免以卒戍諸取當者必取冦虜乃聽之募民欲財物粟米以貿易凡器者卒以賈予邑人知識昆弟有罪雖不在縣中而欲為贖若以粟米錢金布帛他財物免出者令許之傳言者十步一人稽留言及乏傳者斷諸可以便事者函以疏傳言守吏卒民欲言事者函為傳言請之吏稽留不言請者斷縣各上其縣中豪傑若謀士居大夫重厚口數多少宫府城下吏卒民皆前後左右相傳保火火發自燔燔曼延燔人斷諸以衆彊凌弱少及强奸人婦女以讙譁者皆斷諸城門若亭謹視往來行者符符傳疑若無符皆詣縣延言請問其所使其有符傳者善舍官府其有知識兄弟欲見之為召勿令里巷中三老守閭令厲繕夫為答若他以事者微者不得入里中三老不得入家人傳令里中有以羽羽在三所差家人各令其官中失令若稽留令者斷家有守者治食吏卒民無符節而擅入里巷官府吏三老守閭者失苛心皆斷諸盗守器械財物及相盜者直一錢以上皆斷吏卒民各自大書於傑著之其署同守案其署擅入者斷城上曰壹發席蓐令相錯發有匿不言人所挾藏在禁中者斷吏卒民死者輙召其人與次司空之勿令得坐泣傷甚者令歸治病家善養予醫給藥賜酒日二升肉二斤令吏數行閭視病有瘳輙造事上詐為自賊傷以辟事者族之事已守使吏身行死傷家臨戸而悲哀之冦去事已塞禱守以令益邑中豪傑力鬬諸有功者必身行死傷者家以弔哀之身見死事之後城圍罷主函發使者往勞舉有功及死傷者數使爵禄守身尊寵明白貴之令其怨結於敵城上卒若吏各保其左右若欲以城為外謀者父母妻子同産皆斷左右知不捕告皆與同罪城下里中家人皆相葆若城上之數有能捕告之者封之以千家之邑若非其左右乃他伍捕告者封之二千家之邑城禁使卒民不欲冦微職和旌者斷不從令者斷非擅出令者斷失令者斷倚㦸縣不城上下不與衆等者斷無應而妄讙呼者斷總失者斷譽客内毁者斷離署而聚語者斷聞城鼓聲而伍後上署者斷人自大書版著之其署䣓守必自謀其先後非其署而妄入之者斷離署左右共入他署左右不捕挾私書行請謁及為行書者釋守事而治私家事卒民相盜家室嬰兒皆斷無赦人舉而藉之無符節而横行軍中者斷客在城下因數易其署而無易其養譽敵少以為衆亂以為治敵攻拙以為巧者斷客主人無得相與言及相藉客射以書無得譽外示内以善無得應不從令者皆斷禁無得舉矢書若以書射冦犯令者父母妻子皆斷身梟城上有能捕告之者賞之黄金二十斤非時而行者唯守及操太守之節而使者守人臨城必謹問父老吏大夫請有怨仇讐不相解者召其人明白為之解之守必自異其入而藉之狐之有以私怨害城若吏事者父母妻子皆斷其以城為外謀者三族有能得若捕告者以其所守邑小大封之守還授其印尊寵官之令吏大夫及卒民皆明知之豪傑之外多交諸侯者常請之令上通知之善屬之所居之吏上數選具之令無得擅出入連質之術鄉長者父老豪傑之親戚父母妻子必尊寵之若貧人食不能自給食者上食之及勇士父母親戚妻子皆時酒肉必敬之舍之必近太守守樓臨質宫而善周必宻塗樓令下無見上上見下下無知上有人無人守之所親舉吏貞廉忠信無害可任事者其飲食酒肉勿禁錢金布帛財物各自守之慎勿相盜葆宫之墻必三重墻之垣守者皆累瓦釡墻上門有吏主者門里莞閉必須太守之節葆衛必取戍卒有重厚者請擇吏之忠信者無害可任事者令將衛自築十尺之垣周還墻門閨者非令衛司馬門望氣者舍必近太守巫舍必近公社必敬神之巫祝史與望氣者必以善言告民以請報守上守獨知其請而已無與望氣妄為不善言驚恐民斷勿赦度食不足食民各自占家五種石升數為期其在蓴害吏與雜訾期盡匿不占占悉令吏卒欵得皆斷有能捕告賜什三牧粟米布錢金出内畜産皆為平直其賈與主人劵書之事已皆各以其賈倍償之又用其賈貴賤多少賜爵欲為吏者許之其不欲為吏而欲以受賜賞爵祿若贖土親戚所知罪人者以令許之其受構賞者令葆官見以與其親欲以復佐上者皆倍其爵賞某縣某里某子家食口二人積粟六百石某里某子家食口十人積粟百石出粟米有期日過期不出者王公有之有能得若告之賞之什三慎無令民知吾粟米多少守入城先以為始得輙宫養之勿令知吾守衛之備者為冀官父母妻子皆同其宫賜衣食酒肉信吏善待之來若復就間守宫三難外環隅為之樓内環為樓樓入葆宫丈五尺為復道葆不得有室三日一發席蓐畧視之布茅宫中厚三尺以上發必使鄉邑忠信善重士有親戚妻子厚奉資之必重發為養其親若妻子為異舍無與員同所給食之酒肉遣他奉資之如前反相參審信厚賜之三發三信重賜之不欲受賜而欲為吏者許之二百石之吏守珮授之印其不欲為吏而欲受構賞祿皆如前有能入深至主國者問之審信賞之倍他其不欲受賞而欲為利者許之三石之扞士受賞賜者守必身自致之其親之其親之所見其見守之任其欲復以佐上者其構賞爵禄罪人倍之士無過十里居髙便所樹表表三人守之北至城者三表與城上烽燧相望晝則舉烽夜則舉火聞冦所從來審知冦形必攻論小城不自守通者盡葆其老弱粟米畜産遣卒者無過五十人客至堞去之慎無厭建者曹無過三百人日暮出之為微職空隊要塞之人所往來者令可迹者無下里三人平而迹各立其表城上應之出越陳表遮坐郭門之外内立其表令卒之少居門内令其少多無知可也節有驚見冦越陳表城上以麾指之迹坐擊缶期以戰備從麾所指望舉一垂入竟舉二垂狎郭舉三垂入舉四垂狎城舉五垂夜以火皆如此去郭百步墻垣樹木小大盡伐除之外空井盡窒之無可得汲也外空窒盡發之木盡伐之諸可以攻城者盡内城中令其人各有以記之事以各其記取之事為之劵書其枚數當遂枚木不能盡内既燒之無令客得而用之人自大書版著之其署忠有司出其所治則從滛之法其罪射務色謾缶滛囂不静當路尼衆舍事後就踰時不寧其罪射驩囂駴衆其罪殺非上不諫次主凶言其罪殺無敢有樂器騏軍中有則其罪射非有司之令無敢有車馳人趨有則其罪射無敢散牛馬軍中有則其罪射飲食不時其罪射無敢歌哭於軍中有則其罪射令各執罰盡殺有司見有罪而不誅同罰若或逃之亦殺凡將率鬭其衆失法殺凡有司不使去卒吏民聞誓令伐之服罪凡戮人於市死上目行謁者待令門外為二曹夾門坐鋪食更無空門下謁者一長守數令人中視其亡者以督門尉與共官長及亡者入中報四人夾令門内坐二人夾散門外坐客見持兵立前鋪食更上侍者名守室下髙樓者望見乗車若騎卒道外來者及城中非常者輙言之守守以順城上城門及邑吏來告其事者以驗之樓下人受者言以報守中涓二人夾散門内坐門常閑鋪食更中涓一長者環守宫之術衢置屯道各垣其兩傍髙丈為埤立初鷄足置夾挾視葆食而扎書得必謹案視參食者節不法正請之屯陳垣外術衢街皆樓髙臨里中樓一鼓聾竈即有物故鼓吏至而正夜以火指鼔所城下五十步一厠厠與上同圂請有罪過而可無斷者令杼厠利之   雜守 禽子問曰客衆而勇輕意見威以駭主人薪土俱上以為羊坽積土為髙以臨民櫓俱前遂屬之城兵弩俱上為之奈何子墨子曰子問羊坽守耶羊坽者攻之拙者也足以勞卒不足以害城羊坽之政逺攻則逺害近城則近害不至城矢石無休左右趣射蘭為柱後望以固厲吾鋭卒慎無使顧守者重下攻者輕云養勇髙奮民心百倍多執數少乃不殆作士不休不能禁禦遂屬之城以禦雲梯之法應之凡待烟衝雲梯臨之法必廣城以禦之曰不足則以木椁之左百步右百步繫下矢石沙炭以雨之薪火水湯以濟之選厲鋭卒慎無使顧賞審行罰以静為故從之以急無使主慮恚髙憤民心百倍多執數賞卒不乃怠衝臨梯皆以衝衝之渠長丈五尺具理者三尺矢長丈二尺渠廣丈六尺其弟丈二尺渠之垂者四尺樹渠無傳葉五寸梯渠十丈一梯渠答大數里二百五十八渠答百二十九諸外道可要塞以難冦其甚害者為築三亭亭三隅織女之令能相救諸距阜山林溝瀆丘陵阡陌郭門若閻術可要塞及為微職可以迹知往來者少多及所伏藏之處葆民先舉城中官府民宅室署小大調處葆者或欲從兄弟知者許之外宅粟米畜産財物諸可以佐城者送入城中事即急則使積門内無過五十冦至隨葉去唯弇逮民獻粟米布帛金錢牛馬畜産皆為置平賈與主劵書之使人各得其所長天下事當鈞其分職天下事得皆其所喜天下事備强弱有數天下事具矣築卸亭者圜之髙三丈以上令侍殺為辟梯梯兩臂長三尺連門三尺報以繩連之槧再雜為縣梁聾竈亭一鼓冦烽驚烽亂烽傳火以次應之至主國正其事急者引而上下之烽火以舉輙五鼓傳又以又屬之言冦所從來者少平旦弇還去來屬次烽勿罷望見冦舉一烽入境舉二烽射妻舉三烽一藍郭㑹舉四烽二藍城㑹舉五烽五藍夜以火如此數守烽者事急日暮出之令皆為微職距阜山林皆令可以迹平明而迹無迹各立其表下城之應出置田表斥坐郭内外立旗幟卒半在内令多少無可知即有驚舉孔表見冦舉牧表城上以麾指之斥步鼓整旗旗以備戰從麾所指田者男子以戰備從斥女子亟走入即見放到傳到城正守表者三人更立捶表而望守數令騎若吏行旁視有以知為所為其曹一鼓望見冦鼓傳到城止升食終歲三十六石參食終歲二十四石四食終歲十八石五食終歲十四石升六石終歲十二石升食食五升參食食參升四食食二升半五食食二升六食食一升大半日再食救死之時日二升者二十日日三升者三十日日四升者四十日如是而民免於九十日之約矣冦近函收諸雜鄉金器若銅鐵及他可以左守事者先舉縣宫室居宫府不急者材之大小長短及凡數即急先發冦薄發屋伐木雖有請謁勿聽入柴勿積魚鱗簮當隊令易取也材木不能盡入者燔之無令冦得用之積木各以長短大小惡美形相從城四面外各積其内諸木大者皆以為闗鼻乃積聚之城守司馬以上父母昆弟妻子有貭在主所乃可以堅守署都司空大城四人二人縣面一亭尉次司空亭一人吏侍守所者財足廉信父母昆弟妻子有在葆宫中者乃得為侍吏諸吏必有貭乃得任事守大門者二人夾門而立令行者趍其外各四㦸夾門立而其人坐其下吏曰五閲之上逋者名池水廉有要有害必為疑人令往來行夜者射之謀其疏者墻外水中為竹箭箭尺廣二步剪于下水五寸雜長短前外廉三行外外鄉内亦内鄉三十步一弩廬廬廣十尺袤丈二尺隊有急極急發其近者往佐其次襲其處守節出入使主節必疏書署其情令若其事而須其還報以劒驗之節出使所出門者輙言節出時摻者名百步一隊閣通守舍相錯穿室治復道為築墉墉善其上先行徳計謀合乃入葆葆入守無行城無離舍諸守者審知卑城淺池而錯守焉晨暮卒歌以為度用人少易守取疏令民家有三年蓄蔬食以備湛旱歲不為常令邊縣豫種畜芫芸烏喙袾葉外宅溝井可寘塞不可置此其中安則示以危危示以安冦至諸門户令皆鑿而類竅之各為二類一鑿而屬繩繩長四尺大如指冦至先殺牛羊鷄狗烏雁收其支革筋角脂薊羽彘皆剥之吏橝桐卣為鐵錍厚簡為衡枉事急卒不可逺令掘外宅林謀多少若治城【原闕】為擊三隅之重五斤已上諸林木渥水中無過一筏塗茅屋若積薪者厚五寸已上吏各舉其步界中財物可以左守備者上有讒人有利人有惡人有善人有長人有謀士有勇士有巧士有使士有内人者外人者有善人者有善門人者守必察其所以然者應名乃内之民相惡若議吏吏所解皆禮書藏之以須告之至以參驗之睨者小五尺不可卒者為署吏令給事官府若舍藺石厲矢諸林器用皆謹部各有積分數為解車以枱城矣以軺車輪廣十尺轅長丈為三輻廣六尺為板箱長與轅等四髙尺善葢上治中令可載矢子墨子曰凡不守者有五城大人少一不守也城小人衆二不守也人衆食寡三不守也市去城逺四不守也畜積在外富人在虚五不守也率萬家而城方三里   趙簡子圍衛之郛郭犀楯犀櫓立於矢石之所及鼓之而士不起簡子投枹曰烏乎吾之士數也行人燭過免胄而對曰臣聞之亦有君之不能耳士無者昔者吾先君獻公并國十七服國三十八戰十有二勝是民之用也獻公沒惠公即位滛衍暴亂身好玉女秦人來侵去綘七十里亦是人之用也惠公沒文公授之圍衛取鄴城濮之戰五敗荆人取尊名於天下亦此人之用也亦有君不能耳士無也簡子乃去楯櫓立矢石之所及鼔之而乗士之戰大勝簡子曰與吾得革車千乗不如聞行人燭過之一言也或曰行人未有以説也乃道惠公以此人是敗文公以此人是霸未有所以用人也簡子未可以速去楯櫓也嚴親在圍輕犯矢石孝子之所以愛親也孝子愛親百數之一也今以為身處危而人尚可戰是欲以百族之子於愛上皆如孝子之愛親也是行人之誣也好利惡害夫人之所有也賞厚而信人輕敵矣刑重而必人不北矣長行徇上數百不一人喜利畏罪人莫不然將衆者不出乎莫不然之數而道乎百無一人之行行人未知用衆之道也   甘茂攻宜陽三鼓之而卒不上秦之右將有尉對曰公不論兵必大困甘茂曰我羇旅而得相秦者我以宜陽餌王今攻宜陽而不拔公孫衍樗里疾挫我於内而公仲以韓窮我於外是我伐之日已請明日鼓之而不可下因以宜陽之郭為墓於是出私金以益公賞明日鼓之而宜陽拔   田單者齊諸田疏屬也湣王時單為臨淄市掾不見知及燕使樂毅伐破齊齊湣王出奔已而保莒城燕師長驅平齊而田單走安平令其宗人盡斷其車軸末而傅鐵籠已而燕軍攻安平城壊齊人走争塗以轊折車敗為燕所虜唯田單宗人以鐵籠故得脱束保即墨燕既盡降齊城唯獨莒即墨不下燕軍聞齊王在莒并兵攻之淖齒既殺湣王于莒因堅守距燕軍數年不下燕引兵東圍即墨即墨大夫出與戰敗死城中相與推田單曰安平之戰田單宗人以鐵籠得全習兵立以為將軍以即墨距燕頃之燕昭王卒惠王立與樂毅有隙田單聞之乃縱反間于燕宣言曰齊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樂毅畏誅而不敢歸以伐齊為名實欲連兵南面而王齊齊人未附故且緩攻即墨以待其事齊人所懼唯恐他將之來即墨殘矣燕王以為然使騎刼代樂毅樂毅因歸趙燕人士卒忿而田單乃令城中食必祭其先祖于庭飛鳥悉翔舞城中下食燕人怪之田單因宣言曰神來下教我乃令城中人曰當有神人為我師有一卒曰臣可以為師乎因反走田單乃起引還東鄉坐師事之卒曰臣欺君誠無能也田單曰子勿言也因師之每出約束必稱神師乃宣言曰吾唯懼燕軍之劓所得齊卒置之前行與我戰即墨敗矣燕人聞之如其言城中人見齊諸降者盡劓皆怒堅守唯恐見得單又縱反間曰吾懼燕人掘吾城外冡墓僇先人可為寒心燕軍盡掘冡墓燒死人即墨人從城上望見皆涕泣共欲出戰怒自十倍田單知士卒之可用乃身操版挿與士卒分功妻妾編於行伍之間盡散飲食享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乗城遣使約降于燕燕軍皆呼萬歲田單又收民金得千鎰令即墨富豪遺燕將曰即墨即降願無虜掠吾族家妻妾令安堵燕將大喜許之燕軍由此益懈田單乃收城中得千餘牛為綘繪衣畫以五䌽龍文束兵刃于其角而灌脂束葦于尾燒其端鑿城數十穴夜縱牛壯士五千人隨其後牛尾熱怒而奔燕軍燕軍夜大驚牛尾炬火光明燿燕軍視之皆龍文所觸盡死傷五千人因銜枚擊之而城中鼔譟從之老弱皆擊銅器為聲聲動天地燕軍大駭敗走齊人遂夷殺其將騎刼燕軍擾亂奔走齊人追亡逐北所過城邑皆畔燕而歸田單兵日益多乘勝燕日敗亡卒至河上而齊七十餘城皆復為齊乃迎襄王於莒入臨菑而聽政襄王封田單號曰安平君 太史公曰兵以正合以竒勝善之者出竒無窮竒正還相生如環之無端夫始如處女適人開户後如脱兎適不及距其田單之謂邪晉明帝時陳光上疏請伐呉詔令攻壽陽蔡謨上疏今夀陽城小而固自夀陽至琅邪城壁相望其間逺者裁百餘里一城見攻衆城必救且王師在路五十餘日劉仕一軍早已入淮又遣數部北取堅壁大軍未至聲息久聞而賊之郵驛一日千里河北之騎足以來赴非惟隣城相救而已夫以白起韓信項籍之勇猶發梁焚舟背水而陣今欲停船水渚引兵造城前對堅敵顧臨歸路此兵法之所誡也若進攻未拔胡騎卒至懼桓子不知所為而舟中之指可掬今征軍五千皆王都精鋭之衆又光為左衛逺近聞之名為殿中之軍宜令所向有征無戰而頓之堅城之下勝之不武不勝為笑今以國之上駟擊冦之下邑得之則利薄而不足損敵失之則害重而足以益冦懼非䇿之長者臣愚以為聞冦而致討賊退而振旅於事無失不勝管見謹冐陳聞魏世祖將入冦大獵於梁川宋文帝聞之敕淮泗諸郡若魏冦小至則各堅守大至則拔民歸壽陽邊戍偵不明魏主自將步騎千萬奄至南頓太守鄭琨頴川太守郭道隠並棄城走是時豫州刺史王鑠鎮壽陽遣左軍陳憲守懸瓠城中戰士不滿千人魏主圍之魏人晝夜攻懸瓠多作髙樓臨城以射之矢下如雨城中負戸以汲施大鉤於衝車之端以牽樓堞壊其南城陳憲内設女墻外立木柵以拒之魏人填塹肉薄登城短兵相接憲鋭氣愈奮戰士無不一當百殺傷萬計城中死者亦過半魏主攻懸瓠四十二日帝遣南平内史臧質詣壽陽與安蠻司馬劉康祖共將兵救懸瓠魏主遣殿中尚書乞地真逆拒之質等擊斬乞地真魏主引兵還魏人過山陽不敢留因攻盱眙世祖就臧質求酒質封溲便與之魏主怒築長圍一夕而合運東山土石以填塹作浮橋於君山絶水陸道魏主遺質書曰吾今所遣鬬兵盡非我國人城東北是丁零與胡南是氐羌設使丁零死正可減常山趙郡賊胡死減并州賊氐羌死減闗中賊卿若殺之無所不利質復書曰寡人受命相滅期之白登師行未逺爾自送死豈容復令爾生全饗有桑乾哉我本不圖全若天地無靈力屈於爾韲之粉之屠之裂之猶未足以謝本朝爾智識及衆力豈能勝符堅耶今春已降兵方四集爾但安意攻城勿遽走糧食乏者可見語當出廩相貽得所送劒刀欲令我揮之爾身邪魏主大怒作鐵牀於其上施鐵鑱曰破城得質當坐之此上魏人以鉤車鉤城樓城内繫以彄絙數百人唱呼引之車不能退既夜縋桶懸卒出截其鉤獲之明日又以衝車攻城城土堅密每至頽落不過數升魏人乃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墜而復升莫有退者殺傷萬計尸與城平凡攻之三旬不拔㑹魏軍中多疾疫或告以建康遣水軍自海入淮又敕彭城斷其歸路魏主燒攻具退走盱眙人欲追之沈璞曰今兵不多雖可固守不可出戰但整一楫示若欲北渡者以速其走計不須實行也臧質以璞城主使之上露板璞固辭歸於質魏王嘉與劉昶冦壽陽步騎號二十萬齊豫州刺史垣崇祖集文武議之欲治外城堰肥水以自固皆曰昔佛狸入冦南平王士卒完盛數倍於今猶以郭大難守退保内城且自有肥水未嘗堰也恐勞而無益崇祖曰若棄外城虜必據之外修樓櫓内築長圍則坐成擒矣守郭築堰是吾不諫之䇿也乃於城西北堰肥水堰北築小城周為深塹使數千人守之曰虜見城小以為一舉可取必悉力攻之以謀破堰吾縱水衝之皆為流尸矣魏人果蟻附攻小城崇祖著白紗㡌肩輿上城晡時决堰下水魏攻城之衆漂墜塹中人馬溺死以千數魏師退走   東魏丞相髙歡攻玉壁晝夜不息魏韋孝寛隨機拒之城中無水汲於汾歡使移汾一夕而畢歡於城南起土山欲乘之以入城上先有二樓孝寛縳木接之令常髙於土山以禦之歡使告之曰雖爾縳樓至天我當穿地取爾乃鑿地為十道又用術士李業興孤虚法聚攻其北北天險也孝寛掘長塹邀其地道選戰士屯塹上每穿至塹戰士輙擒殺之又於塹外積柴貯火敵有在地道内者塞柴投火以皮排吹之一鼓皆焦爛敵以攻車撞城車之所及莫不摧毁無能禦者孝寛縫布為幔隨其所向張之布既懸空車不能壊敵又縳松麻於竿灌油加火以燒布并欲焚樓孝寛作長鉤利其刃火竿將至以鉤遙割之松麻俱落敵又於城四面穿地為二十道其中施梁柱縱火燒之柱折城崩孝寛隨崩處豎木柵以杆之敵不得入城外盡攻擊之術而城中守禦有餘孝寛又奪據其土山歡無如之何乃使倉曹參軍祖珽説之曰君獨守孤城而西方無救恐終不能全何不降也孝寛報曰我城池嚴固兵食有餘攻者自勞守者常逸豈有旬朔之間已須救援適憂爾衆有不返之危孝寛闗西男子必不為降將軍也東魏苦攻凡五十日士卒戰及病死者七萬人共為一冡歡智力皆困因而發疾有星墜歡營中士卒驚懼解圍去   唐宗時尹子竒復引兵攻睢陽張巡謂將士曰吾受國恩所守正死耳但念諸君捐軀力戰而賞不酬勲以此痛心耳將士皆激厲請奮巡乃椎牛饗士盡軍出戰賊望見兵少笑之巡執旗帥諸將直衝賊陣賊乃大潰明日賊合軍至城下巡出戰晝夜數十合屢摧其鋒而賊攻圍益急巡于城中夜鳴鼓嚴隊若將出擊者賊聞之逹旦儆備既明巡乃寢兵絶鼓賊以飛樓瞰城中無所見遂解甲休息巡與南霽雲雷萬春等十餘將各將五十騎開門突出直衝賊營斬賊將五十餘人巡欲射子竒而不識剡蒿為矢中者喜謂巡矢盡走白子竒乃得其狀使霽雲射之中其左目幾獲之子竒乃走 子竒復徴兵數萬攻睢陽城中食盡將士人廩米日一合雜以茶紙樹皮為食饋救不至士卒消耗至千六百人皆饑病不堪鬭遂為賊所圍張巡乃修守具賊為雲梯勢如半虹置精卒二百於其上推之臨城欲令勝入巡預于城潜鑿三穴梯將至一穴中出大木末置鐵鉤鉤之使不得退一穴中出一木柱之使不得進一穴中出一木末置鐵籠盛火焚之賊又以鉤車鉤城上棚閤巡以木末置連鏁大鐶拔其鉤而截之賊又造木驢攻城巡鎔金汁灌之賊又以土囊積柴為磴道欲登城巡潜以松明乾蒿投之積十餘日使人順風持火焚之巡之所為皆應機立辦賊服其智不敢復攻遂以城外穿三重壕立木棚以守巡巡亦于其内作壕以拒之士卒死傷之餘纔六百人時許叔冀在譙郡尚衡在彭城賀蘭進明在臨淮皆擁兵不救城中日蹙巡乃令南霽雲犯圍而出告急于臨淮進明愛霽雲勇士具食延之霽雲泣曰睢陽之人不食月餘矣霽雲雖欲獨食且不下咽大夫坐擁强兵曾無分災救患之意豈忠臣義士之所為乎因囓落一指以示進明曰霽雲既不能逹主將之意請留一指以示信歸報座中皆為泣下霽雲去至寧陵與城使廉垣同將步騎三千人且戰且行至下大戰壊賊營死傷之外僅得千人入城城中將吏知無救皆慟哭賊圍益急   賊將武令珣田承嗣攻山南東道節度使魯炅于南陽城中食盡餓死者相枕藉宗遣宦官曹日昇往宣慰圍急不得入日昇請單騎入城襄陽太守魏仲犀不許㑹顔真卿自河北至曰曹將軍不顧萬死以致帝命何為沮之借使不逹不過亡一使者逹則一城之心固矣日昇與十騎皆往賊不敢逼城中大喜炅在圍中凡周歲晝夜苦戰力竭不能支夜開城帥餘兵數千突圍奔襄陽承嗣追之轉戰二日不克而還時賊欲南侵江漢賴炅扼其衝要南夏得全   朱泚黨所據惟長安城出戰屢敗泚以為憂乃急攻奉天造雲梯髙廣數丈上容壯士五百人城中洶懼渾瑊迎其所來鑿地道積薪蓄火以待之賊攻南城韓游瓌引兵嚴備東北賊果併兵攻之推雲梯上施濕氊懸水囊火炬矢石所不能傷賊已登城者上與渾瑊對泣羣臣惟仰首祝天上以無名告身千餘通授瑊使募敢死士禦之時士卒凍餒又乏甲胄瑊撫諭之激以忠義皆鼓譟力戰瑊中流矢進戰不輟㑹雲梯輾地道輪䧟不能前却火從地出須臾灰燼賊乃引退於是三門出兵太子督戰賊徒大敗李懐光引兵西先遣兵馬使張韶齎臘表間行至奉天值賊方攻城驅使填塹得間入城代宗大喜城中歡聲如雷懐光亦敗泚兵于醴泉泚遂遁歸長安衆以為懐光復三日不至則城不守矣杜牧守論 往年兩河盜起屠囚大臣刼戮二千石國家不議誅迺束兵自守反修大厯貞元故事而行姑息之政是使逆輩益横終唱患禍故牧作守論 厥今天下何如哉干戈朽鐵鉞鈍含混貸煦育逆孽殆為故常而執事大人曾不厯筭周思以為宿謀方且嵬岸抑揚自以為廣大繁昌莫己若也嗚呼其不知乎其俟蹇頓顛傾而後為之支計乎且天下幾里列郡幾所而自河以北蟠城數百金堅蔓織角奔為冦伺吾人之顦顇天時之不利則將與朋伍羅絡郡國將駭亂吾民於掌股之上耳今者及吾之壯不圖擒取而乃處恬逸第第相付以為後世子孫背脅疽根此復何也今之議者咸曰夫倔强之徒吾以良將勁兵為銜䇿髙位羙爵充飽其腸安而不撓外而不拘亦猶豢擾虎狼而不拂其心則忿氣不萌此大厯貞元所以守邦也亦何必疾戰焚煎吾民然後以為快也愚曰大厯貞元之間適以此為禍也當是之時有城數十千百卒夫則朝廷待之貸以法故於是乎闊視大言自樹一家破制削法角為尊奢天下養威而不問有司守恬而不呵王侯通爵越錄受之覲聘不來几杖扶之逆息虜皇子嬪之裝緣䌽飾無不備之是以地益廣兵益强僣擬益甚侈心益昌於是土田名器分劃大盡而賊夫貪心未及畔岸遂有淫名越號或帝或王盟詛自立恬淡不畏走兵四畧以飽其志者也是以趙魏燕齊卓起大倡梁蔡呉蜀躡而和之其餘混澒軒囂欲相效者往往而是運遭孝武宵旰不忘前英後傑夕思朝議故能大者誅鋤小者惠來不然周秦之郊幾為犯獵哉大抵生人油然多欲欲而不得則怒怒則争亂隨之是以教笞於家刑罰於國征伐於天下此所以裁其欲而塞其争也大厯貞元之間盡反此道提區區之有而塞無涯之争是以首尾指支幾不能相運掉也今者不知此非而反用以為經愚見為盜者非止於河北而已嗚呼大厯貞元守郡之術永戒之哉   黄巢使其驍將孟楷將萬人撃蔡州秦宗權逆戰而敗遂稱臣於巢初陳州刺史趙犨謂將佐曰巢不死長安必東走陳其衝也不可不為之備乃完城塹繕甲兵積芻粟六十里之内民有資糧者悉徙之入城多募勇士使子弟分將之楷果移兵撃陳犨先示之弱伺其無備襲撃殺獲殆盡擒楷斬之巢聞之怒與宗權合兵圍之掘塹五重百道攻之陳人大恐犨諭之曰忠武素著義勇陜州號為勁兵况吾家久食陳禄誓與此州存亡且徇國而死不愈於臣賊而生乎有異議者斬數引鋭兵開門撃賊破之巢益怒營於州北為持久之計時民間無積聚賊掠人為糧置舂磨寨   後梁呉王遣使遺契丹主以猛火油曰攻城以此油然火焚樓櫓敵以水沃之火愈熾契丹主大喜即選騎三萬欲攻幽州述律后哂之曰豈有試油而攻一國乎因指帳前樹謂契丹主曰此樹無皮可以生乎契丹主曰不可述律后曰幽州城亦猶是矣吾但以三千騎伏其旁掠其四野使城中無食不過數年城自困矣何必如此躁動輕舉萬一不勝為中國笑吾部落亦解體矣契丹主乃止   後唐王都據定州守備固伺察嚴諸將屢有謀翻城應官軍者皆不果明宗遣使者促王晏球攻城晏球與使者聯騎巡城指之曰城髙峻如此借使主人聽外兵登城亦非梯衝所及徒多殺精兵無損於賊如此何為不若食三州之租愛民養兵以俟之彼必内潰明宗從之燕慕容恪圍段龕於廣固諸將請急攻之恪曰用兵之勢有宜緩者有宜急者不可不察若彼我勢敵外有强援恐有腹背之患則攻之不可不急若我彊彼弱無援於外力足制之者當羈縻守之以待其斃兵法十圍五攻正謂此也龕兵尚衆未有離心今慿阻堅城上下戮力我盡鋭攻之計亦或可拔然殺吾士卒必多矣自有事中原兵不蹔休吾毎念之夜而忘寐奈何輕用其死乎要在取之不必求攻之速也諸將皆曰非所及也軍中聞之人人感悦於是為髙墻深塹以守之齊民争運糧以饋燕軍龕嬰城自守樵采路絶城中人相食龕悉衆出戰遂破之於圍裏於是城中氣阻莫有固志龕面縳出降悉定齊地   後漢郭威以諸將議攻討諸將欲先取長安鳳翔鎮國節度使扈彦珂曰今三叛連衡推守貞為主守貞亡則兩鎮自破矣若捨近而攻逺萬一王趙拒吾前守貞掎吾後此危道也威善之於是威自陜州白文珂劉詞自同州常思自潼闗三道攻河中威撫養士卒與同苦樂小有功輙厚賞之微有傷常親視之士無賢不肖有所陳啟皆温辭色而受之違忤不怒小過不責由是將卒咸歸心焉始李守貞以禁軍皆嘗受其恩施謂其至則叩城奉迎已而士卒新受賜于郭威皆忘守貞舊恩至城下旗伐鼓踊躍詬譟守貞視之失色諸將欲急攻城威曰守貞前朝宿將徤鬬好施屢立戰功况城臨大河樓堞完固未易輕也且彼馮城而鬬吾仰而攻之何異帥士卒投湯火乎不若且設長圍而守之吾洗兵牧馬坐食轉輸俟城中無食然後進梯衝以逼之飛書檄以招之彼之將士脱身逃死父子且不相保况烏合之衆乎思綰景崇但分兵以縻之不足慮也乃發民夫二萬使白文珂帥之刳長壕築連城列隊伍而圍之又謂諸將曰守貞有輕我心故敢反正宜静以制之乃偃旗仆鼓但循河設火鋪連延數千里番步卒以守之遣水軍舟於岸冦有潜往來者無不擒之於是守貞如坐網中矣   宋髙宗時張浚聞金人入徳順軍乃退保興州時輜重焚棄將士散亡惟親兵千餘自隨人情大沮或請徙治䕫州參軍事劉子羽叱之曰孺子可斬也四川全盛敵欲入侵久矣直以川口有鐵山棧道之險未敢遽窺爾今不堅守縱使深入而吾假處䕫峽遂與闗中聲援不相聞進退失計悔將何及今幸敵方肆掠未逼近郡宣司但當留駐興州外繋闗中之望内安全蜀之心急遣官屬出闗呼召諸將收集散亡分布隘險堅壁固壘觀釁而動庶幾可以補前愆耳浚然其言而諸參佐無敢行者子羽請即奉命乃單騎至秦州召諸亡將時諸將不知宣司所在及聞命大喜悉以其衆來㑹凡十餘萬人軍勢復振子羽因請遣呉玠聚兵阨險于鳳翔大散闗東之和尚原以斷敵來路闗師古等聚熈河兵于岷州大潭孫倔賈世方等聚涇原鳳翔兵于陛成鳳三州以固濁口金人知有備遂引去   寧宗時孟宗政權棗陽初眡事一愛僕犯新令立斬之軍民股栗於是築隄積水修治城堞簡閱軍士至是完顔薩布擁步騎圍城宗政與扈再興合兵角敵厯三月大小七十餘戰宗政身先士卒金人戰輙敗忿甚周城開濠控兵列濠外飛鋒鏑以綯鈐自警鈐響則犬吠宗政厚募壯士乘間突撃金人不能支盛兵薄城宗政隨方力拒隨州守許國援師至白水鼔聲相聞宗政率諸將出戰金人奔潰 金帥完顔額爾克擁步騎傳城孟宗政囊糠盛沙以覆樓棚列甕瀦水以隄火募砲手撃之一砲輒殺數人金人選精騎二千號弩手擁雲梯天橋先登又募鑿銀鑛石工晝夜塪城運茒葦直抵圜樓下欲焚樓宗政先燬樓掘深坑防地道剏戰棚防城損穿穽才透即施毒烈火鼓鞴以薰之金人窒以濕氊析路以刳土城頽樓䧟宗政撤樓益薪架火山以絶其路列勇士以長鎗勁弩備其衝距樓䧟所數丈築偃月城翼正城金人摘彊兵披厚鎧氊衫鐵面而前又濕氊濡革火山擁雲梯徑抵西北圜樓登城城中軍以長戈舂其喉殺之敢勇軍自下夾撃金兵墜死燎熖金人連不得志㑹扈再興許國兩道並進掠唐鄧境焚其城柵糧儲金頓兵棗陽城下八十餘日趙方知其氣已竭乃召國再興還併東師于再興剋期合戰再興敗金人于瀼河又敗之城南宗政自城中出撃内外合勢士氣大振賈勇入金營自晡至三更殺其衆三萬金人大潰額爾克單騎遁獲其貲糧器甲不可勝計追金人至馬磴寨焚其城入鄧州而還金人自是不敢窺襄漢棗陽中原遺民來歸以萬數宗政發廩贍之給田剏屋與居籍其勇壯號忠順軍俾出沒唐鄧間宗政由是威振境外金人呼為孟爺爺   經濟類編卷六十三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六十四   明 馮琦馮瑗 撰   武功類十   謀計【五十一則】   劉向權謀篇 聖王之舉事必先諦之于謀慮而後考之于蓍白屋之士皆闗其謀芻蕘之役咸盡其心故萬舉而無遺籌失策傳曰衆人之智可以測天兼聽獨斷惟在一人此大謀之術也謀有二端上謀知命其次知事知命者預見存亡禍福之原早知盛衰廢興之始防事之未萌避難于無形若此人者居亂世則不害於身在乎太平之世則必得天下之權彼知事者亦尚矣見事而知得失成敗之分而究其所終極故無敗業廢功孔子曰可與適道未可與權也夫非知命知事者孰能行權謀之術夫權謀有正有邪君子之權謀正小人之權謀邪夫正者其權謀公故其為百姓盡心也誠彼邪者好私尚利故其為百姓也詐夫詐則亂誠則平是故堯之九臣誠而能興於朝其四臣詐而誅于野誠者隆至後世詐者當身而滅知命知事而能于權謀者必察誠詐之原而以身處焉則是亦權謀之術也夫知者舉事也滿則慮謙平則慮險安則慮危曲則慮直由重其豫惟恐不及是以百舉而不䧟也   吕覽貴卒篇 力貴突智貴卒得之同則遫為上勝之同則溼為下所為貴驥者為其一日千里也旬日取之與駑駘同所為貴鏃矢者為其應聲而至終日而至則與無至同吳起謂荆王曰荆所有餘者地也所不足者民也今君王以所不足益有所餘臣不得而為也於是令貴人往實廣虚之地皆甚苦之荆王死貴人皆來尸在堂上貴人相與射吳起吳起號呼曰吾示子吾用兵也拔矢而走伏尸挿矢而疾言曰羣臣亂王吳起死矣且荆國之法麗兵於王尸者盡加重罪逮三族吳起之智可謂㨗矣齊襄公即位憎公孫無知收其祿無知不說殺襄公公子糾走魯公子小白奔莒既而國殺無知未有君公子糾與公子小白皆歸俱至争先入公家管仲扞弓射公子小白中鉤鮑叔御公子小白僵管子以為小白死告公子糾曰安之公子小白已死矣鮑叔因疾驅先入故公子小白得以為君鮑叔之智應射而令公子小白僵也其智若鏃矢也周武君使人刺伶悝於東周伶悝僵令其子速哭曰以誰刺我父也刺者聞以為死也周以為不信因厚罪之趙氏攻中山中山之人多力者曰吾丘鴧衣鐵甲操鐵杖以戰而所撃無不碎所衝無不䧟以車投車以人投人也幾至將所而後死魯襄公如楚及漢聞康王卒欲還叔仲昭伯曰君之來也非為一人也為其名與其衆也今王死其名未改其衆未敗何為還諸大夫皆欲還子服惠伯曰不知所為姑從君乎叔仲曰子之來也非欲安身也為國家之利也故不憚勤逺而聽於楚非義楚也畏其名與衆也夫義人者固慶其喜而弔其憂况畏而服焉聞畏而往聞喪而還茍芊姓實嗣其誰代之任喪王大子又長矣執政未改予為先君來死而去之其誰曰不如先君將為喪舉聞喪而還其誰曰非侮也事其君而任其政其誰由己貳求説其侮而亟於前之人其讐不滋大乎説侮不懦執政不貳帥大讐以憚小國其誰云待之若從君而走患則不如違君以辟難且夫君子計成而後行二三子計乎有禦楚之術而有守國之備乎則可也若未有不如往也乃遂行反及方城聞季武子襲卞公欲還出楚師以伐魯榮成伯曰不可君之於臣其威大矣不能令於國而恃諸侯諸侯其誰暱之若得楚師以伐魯魯既不違夙之取卞也必用命焉守必固矣若楚之克魯諸姬不獲闚焉而况君乎彼無亦置其同類以服東夷而大攘諸夏將天下是王而何徳於君其予君也若不克魯君以蠻夷伐之而又來入焉必不獲矣不如予之夙之事君也不敢不悛醉而怒醒而喜庸何傷君其入也乃歸   呉子執鍾吾子遂伐徐防山以水之己夘滅徐徐子章禹斷其髮攜其夫人以逆呉子呉子唁而送之使其邇臣從之遂奔楚楚沈尹戍帥師救徐弗及遂城夷使徐子處之呉子問於伍員曰初而言伐楚余知其可也而恐其使余往也又惡人之有余之功也今余將自有之矣伐楚何如對曰楚執政衆而乖莫適任患若為三師以肄焉一師至彼必皆出彼出則歸彼歸則出楚必道敝亟肄以罷之多方以誤之既罷而後以三軍繼之必大克之闔廬從之楚於是乎始病   趙簡子使成何涉他與衛靈公盟于剸澤靈公未喋盟成何涉他捘靈公之手而撙之靈公怒欲反趙王孫商曰君欲反趙不如與百姓同惡之公曰若何對曰諸命臣令于國曰有姑姊妺女者家一人質于趙百姓必怨君因反之矣君曰善乃令之三日遂徴之五日而令畢國人巷哭君乃召國大夫而謀曰趙為無道反之可乎大夫皆曰可乃出西門閉東門趙氏聞之縳涉他而斬之以謝于衛成何走燕子貢曰王孫商可謂善謀矣憎人而能害之有患而能處之欲用民而能附之一舉而三物俱至可謂善謀矣   智伯帥趙韓魏而伐范中行氏滅之休數年使人請地於韓韓康子欲勿與段規諫曰不可夫智伯之為人也好利而鷙復來請地不與必加兵於韓矣君其與之彼狃又將請地於他國他國不聽必鄉之以兵然則韓可以免於患難而待事之變康子曰善使使者致萬家之邑一於智伯智伯説又使人請地於魏魏桓子欲勿與趙□諫曰彼請地於韓韓與之請地於魏魏弗與則是魏内自强而外怒智伯也然則其錯兵於魏必矣不如與之桓子曰諾因使人致萬家之邑一於智伯智伯説又使人之趙請蔡臯狼之地趙襄子弗與智伯隂結韓魏將以伐趙趙襄子召張孟談而告之曰夫智伯之為人陽親而隂疎三使韓魏而寡人弗與焉其移兵寡人必矣今吾安居而可張孟談曰夫董閼安于簡子之才臣也世治晉陽而君澤循之其餘政教猶存君其定居晉陽君曰諾乃使延陵君將車騎先之晉陽君因從之至行城郭案府庫視倉廩召張孟談曰吾城郭之完府庫足用倉廩實矣無矢奈何張孟談曰臣聞董子之治晉陽也公宫之垣皆以荻蒿苫楚廧之其髙至丈餘君發而用之於是發而試之其堅則箘簬之勁不能過也君曰矢足矣吾銅少若何張孟談曰臣聞董子之治晉陽也公宫之室皆以鍊銅為柱質請發而用之則有餘銅矣君曰善號令已定備守已具三國之兵乘晉陽城遂戰三月不能拔因舒軍而圍之决晉水而灌之圍晉陽三年城中巢居而處懸釡而炊財食將盡士卒病羸襄子謂張孟談曰糧食匱財力盡士大夫病吾不能守矣欲以城下何如張孟談曰臣聞之亡不能存危不能安則無為貴知士也君釋此計勿復言也臣請見韓魏之君襄子曰諾張孟談於是隂見韓魏之君曰臣聞唇亡則齒寒今智伯帥二國之君伐趙趙將亡矣則二君為之次矣二君曰我知其然夫智伯之為人麤中而少親我謀未遂而知則其禍必至為之奈何張孟談曰謀出二君之口入臣之耳人莫之知也二君即與張孟談隂約三軍與之期夜遣入晉陽張孟談以報襄子襄子再拜之張孟談因朝智伯而出遇轅門之外智過入見智伯曰二主殆將有變君曰何如對曰臣遇孟談於轅門之外其志矜其行髙智伯曰不然吾與二主約謹矣破趙三分其地寡人所親之必不欺也子釋之勿出於口知過出見二主入説智伯曰二主色動而意變必背君不如令殺之智伯曰兵著晉陽三年矣旦暮當拔而饗其利乃有他心不可子慎勿復言智過曰不殺則遂親之智伯曰親之奈何智過曰魏桓子之謀臣曰趙□韓康子之謀臣曰段規是皆能移其君之計君其與二君約破趙則封二子者各萬家之縣一如是則二主之心可不變而君得其所欲矣智伯曰破趙而三分其地又封二子者各萬家之縣一則吾所得者少不可智過見君之不用也言之不聽出更其姓為輔氏遂去不見張孟談聞之入見襄子曰臣遇智過於轅門之外其視有疑臣之心入見智伯出更其姓今暮不撃必後之矣襄子曰諾使張孟談見韓魏之君夜期殺守堤之吏而決水灌智伯軍智伯軍救水而亂韓魏翼而撃之襄子將卒犯其前大敗智伯軍而禽智伯智伯身死國亡地分為天下笑此貪欲無厭也夫不聽智過亦所以亡也智氏盡滅惟輔氏存焉   張孟談既固趙宗廟封疆發五霸乃稱簡之塗以告襄子曰昔者前國地君之御有之曰五霸之所以政天下者約主勢能制臣無令臣能制主故貴為列侯者不令在相位自將軍以上不為近大夫今臣之名顯而身尊權重而衆服臣願損功名去權勢以離衆襄子恨然曰何哉吾聞輔主者名顯功大者身尊任國者權重忠信在已而衆服焉此先聖之所以集國家安社稷乎子何為然張孟談對曰君之所言成功之美也臣之所謂持國之道也臣觀成事聞往古天下之美同臣主之權均之能美未之有也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君若弗圖則臣力不足愴然有决色襄子去之卧三日使人謂之曰晉陽之政臣下不使者何如對曰死僇張孟談曰左司馬見使於國家安社稷不避其死以成其忠君其行之君曰子從事乃許之張孟談便厚以便名納地釋事以去權尊而耕於負親之丘故曰賢人之行明王之政也耕三年韓魏齊楚負親以謀趙襄子往見張孟談而告之曰昔者智氏之地趙氏分則多十城復來而今諸侯謀我為之奈何張孟談曰君其負劒而御臣以之國舍臣於廟授吏大夫臣試計之君曰諾張孟談乃行其妻之楚長子之韓次子之魏少子之齊四國疑而謀敗楚絶齊齊舉兵伐楚陳軫謂楚王曰王不如以地東解於齊西講於秦王使陳軫之秦秦王謂軫曰子秦人也寡人與子故也寡人不佞不能親國事也故子棄寡人事楚王今齊楚相伐或謂救之便或謂救之不便子獨不可以忠為子主計以其餘為寡人乎陳軫曰王獨不聞呉人之遊楚者乎楚王甚愛之病故使人問之曰誠病乎意亦思乎左右曰臣又知其思與不思誠思則將呉吟今軫將為王呉吟王不聞夫管與之說乎有兩虎争人而鬬管莊子將刺之管與止之曰虎者戾蟲人者甘餌今兩虎争人而鬬小者必死大者必傷子待傷虎而刺之則是一舉而兼兩虎也無刺一虎之勞而有刺兩虎之名齊楚今戰戰必敗敗王起兵救之有救齊之利而無伐楚之害計聽知覆逆者唯王可也計者事之本也聽者存亡之機計失而聽過能有國者寡也故曰計有一二者難悖聽無失本末者難惑   魏文侯借道於趙攻中山趙侯將不許趙利曰過矣魏攻中山而不能取則魏必罷罷則趙重魏拔中山必不能越趙而有中山矣是用兵者魏也而得地者趙也君不如許之許之大勸彼將知趙利之也必輟君不如借之道而示之不得已   義渠君之魏公孫衍謂義渠君曰道逺臣不得復過矣請謁事情義渠君曰願聞之對曰中國無事於秦則秦且燒焫獲君之國中國為有事於秦則秦且輕使重幣而事君之國也義渠君曰謹聞令居無幾何五國伐秦陳軫謂秦王曰義渠君蠻夷之賢君王不如賂之以撫其心秦王曰善因以文繡千匹好女百人遺義渠君義渠君致羣臣而謀曰此乃公孫衍之所謂也因起兵襲秦大敗秦人於李帛之下   南梁之難韓氏請救於齊田侯召大臣而謀曰早救之孰與晚救之便張丐對曰晚救之韓且折而入于魏不如早救之田臣思曰不可夫韓魏之兵未敝而我救之我伐韓而受魏之兵顧反聽命於韓也且夫魏有破韓之志韓見且兵必東愬於齊我因隂結韓之親而晚承魏之敝則國可重利可得名可尊矣田侯曰善乃隂告韓使者而遣之韓自以有齊國五戰五不勝東愬於齊齊因起兵撃魏大破之馬陵魏破韓弱韓魏之君因田嬰北面而朝田侯   邯鄲之難趙求救於齊田侯召大臣而謀曰救趙孰與勿救鄒子曰不如勿救段干綸曰勿救則我不利田侯曰何哉對曰夫魏氏兼邯鄲其於齊何利哉田侯曰善乃起兵甲軍於邯鄲之郊段干綸曰臣之求利且不利者非此也夫救邯鄲軍於其郊是趙不拔而魏全也故不如南攻襄陵以敝魏邯鄲拔而承魏之敝是趙破而魏弱也田侯曰善乃起兵南攻襄陵七月邯鄲拔齊因承魏之敝大破之桂陵   權之難齊燕戰秦使魏冉之趙出兵助燕撃齊薛公使魏處之趙謂李向曰君助燕撃齊齊必急急必以地和於燕而身與趙戰矣然則是君自為燕束兵為燕取地也故為君計者不如按兵不出齊必緩緩必復與燕戰戰而勝兵罷敝趙可取唐曲逆戰而不勝命懸於趙然則吾中立而割窮齊與疲燕也兩國之權懸於君矣張儀者魏人也始嘗與蘓秦俱事鬼谷先生學術蘓秦自以不及張儀張儀已學而游說諸侯嘗從楚相飲已而楚相亡璧門下意張儀曰儀貧無行必此盜相君之璧共執張儀掠笞數百不服醳之其妻曰嘻子母讀書游説安得此辱乎張儀謂其妻曰視吾舌尚在不其妻笑曰舌在也儀曰足矣蘓秦已說趙王而得相約從親然恐秦之攻諸侯敗約後負念莫可使用於秦者乃使人微感張儀曰子始與蘓秦善今秦已當路子何不往游以求通子之願張儀於是之趙上謁求見蘓秦蘓秦乃誡門下人不為通又使不得去者數日已而見之坐之堂下賜僕妾之食因而數讓之曰以子之材能乃自令困辱至此吾寧不能言而富貴子子不足收也謝去之張儀之來也自以為故人求益反見辱怒念諸侯莫可事獨秦能苦趙乃遂入秦蘓秦已而告其舍人曰張儀天下賢士吾殆弗如也今吾幸先用而能用秦柄者獨張儀可耳然貧無因以進吾恐其樂小利而不遂故召辱之以激其意子為我隂奉之乃言趙王發金幣車馬使人微隨張儀與同宿舍稍稍近就之奉以車馬金錢所欲用為取給而弗告張儀遂得以見秦惠王惠王以為客卿與謀伐諸侯蘓秦之舍人乃辭去張儀曰賴子得顯方且報徳何故去也舍人曰臣非知君知君乃蘓君蘓君憂秦伐趙敗從約以為非君莫能得秦柄故感怒君使臣隂奉給君資盡蘓君之計謀今君已用請歸報張儀曰嗟乎此吾在術中而不悟吾不及蘓君明矣吾又新用安能謀趙乎為吾謝蘓君蘓君之時儀何敢言且蘓君在儀寧渠能乎張儀既相秦為文檄告楚相曰始吾從若飲我不盜而璧若笞我若善守汝國我顧且盜而城   楚使黄歇與太子完入質於秦秦留之數年楚頃襄王病太子不得歸而楚太子與秦相應侯善於是黄歇乃説應侯曰相國誠善楚太子乎應侯曰然歇曰今楚王恐不起疾秦不如歸其太子太子得立其事秦必重而徳相國無窮是親與國而得儲萬乘也若不歸則咸陽一布衣耳楚更立太子必不事秦夫失與國而絶萬乘之和非計也願相國熟慮之應侯以聞秦王秦王曰令楚太子之傅先往問楚王之疾返而後圖之黄歇為楚太子計曰秦之留太子也欲以求利也今太子力未能有以利秦也歇憂之甚而陽文君子二人在中王若卒大命太子不在陽文君子必立為後太子不得奉宗廟矣不如亡秦與使者俱出臣請止以死當之楚太子因變衣服為楚使者御以出闗而黄歇守舍常為謝病度太子已逺秦不能追歇乃自言秦昭王曰楚太子已歸出逺矣歇當死願賜死昭王大怒欲聽其自殺也應侯曰歇為人臣出身以徇其主太子立必用歇故不如無罪而歸之以親楚秦因遣黄歇歇至楚三月楚頃襄王卒太子完立是為考烈王考烈王元年以黄歇為相封為春申君   李斯說秦王曰胥人者去其幾也成大功者在因瑕釁而遂忍之昔者秦穆公之霸終不東并六國者何也諸侯尚衆周徳未衰故五伯迭興更尊周室自秦孝公以來周室卑微諸侯相兼闗東為六國秦之乘勝役諸侯蓋六世矣今諸侯服秦譬若郡縣夫以秦之强大王之賢由竈上騷除足以滅諸侯成帝業為天下一統此萬世之一時也今怠而不急就諸侯復强相聚約從雖有黄帝之賢不能并也秦王乃拜斯為長史聽其計隂遣謀士齎持金玉以游説諸侯諸侯名士可下以財者厚遺結之不肯者利劍刺之離其君臣之計秦王乃使其良將隨其後秦王拜斯為客卿   陳涉起蘄至入陳兵數萬張耳陳餘上謁陳涉涉及左右生平數聞張耳陳餘賢未嘗見見即大喜陳中豪傑父老乃説陳涉曰將軍身被堅執鋭率士卒以誅暴秦復立楚社稷存亡繼絶功徳宜為王且夫監臨天下諸將不為王不可願將軍立為楚王也陳涉問此兩人兩人對曰夫秦為無道破人國家滅人社稷絶人後世罷百姓之力盡百姓之財將軍瞋目張膽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為天下除殘也今始至陳而王之示天下私願將軍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國後自為樹黨為秦益敵也敵多則力分與衆則兵强如此野無交兵縣無守城誅暴秦據咸陽以令諸侯諸侯亡而得立以徳服之如此則帝業成矣今獨王陳恐天下解也陳涉不聽遂立為王   沛公與項籍俱受令於楚懐王曰先入咸陽者王之沛公將從武闗入至南陽守戰南陽守齮保宛城堅守不下沛公引兵圍宛三匝南陽守欲自殺其舍人陳恢止之曰死未晚也於是恢乃踰城見沛公曰臣聞足下約先入咸陽者王之今足下留兵盡日圍宛宛大郡之都也連城數十人民衆蓄積多其吏民自以為降而死故皆堅守乘城足下攻之死傷者必多死者未收傷者未瘳足下曠日則事留引兵而去宛完繕甲砥礪凋兵而隨足下之後足下前則失咸陽之約後有强宛之患竊為足下危之為足下計者莫如約宛守降封之因使止守引其甲卒與之西撃諸城未下者聞聲争開門而待足下通行無所累沛公曰善乃以宛守為殷侯封陳恢千戸引兵西無不下者遂先入咸陽陳恢之謀也沛公入武闗欲以兵二萬人撃秦嶢下軍張良説曰秦兵尚强未可輕臣聞其將屠者子賈豎易動以利願沛公且留壁使人先行為五萬人具食益為張旗幟諸山上為疑兵令酈食其持重寳㗖秦將秦將果畔欲連和俱西襲咸陽沛公欲聽之良曰此獨其將欲畔耳恐士卒不從不從必危不如因其解撃之沛公乃引兵撃秦軍大破之遂北至藍田再戰秦兵竟敗遂至咸陽張良多病未嘗特將也常為畫䇿臣時時從漢王漢三年項羽急圍漢王滎陽漢王恐憂與酈食其謀撓楚權食其曰昔湯伐桀封其後於武王伐紂封其後於宋今秦失徳棄義侵伐諸侯社稷滅六國之後使無立錐之地陛下誠能復立六國後世畢已受印此其君臣百姓必皆戴陛下之徳莫不鄉風慕義願為臣妾徳義已行陛下南鄉稱霸楚必歛衽而朝漢王曰善趣刻印先生因行佩之矣食其未行張良從外來謁漢王方食曰子房前客有為我計橈楚權者具以酈生語告於子房曰何如良曰誰為陛下畫此計者陛下事去矣漢王曰何哉張良對曰臣請藉前箸為大王籌之曰昔者湯伐桀而封其後於者度其制桀之死命也今陛下能制項籍之死命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一也武王伐紂封其後於宋者度能得紂之頭也今陛下能得項籍之頭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二也武王入殷表商容之閭釋箕子之拘封比干之墓今陛下能封聖人之墓表賢者之閭式智者之門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三也發鉅橋之粟散鹿臺之錢以賜貧窮今陛下能散府庫以賜貧窮乎曰未能也其不可四矣殷事已畢偃革為軒倒置干戈覆以虎皮以示天下不復用兵今陛下能偃武行文不復用兵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五矣休馬華山之陽示以無所為今陛下能休馬無所用乎曰未能也其不可六矣放牛桃林之隂以示不復輸積今陛下能放牛不復輸積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七矣且天下游士離其親戚棄墳墓去故舊從陛下游者徒欲日夜望咫尺之地今復六國立韓魏燕趙齊楚之後天下游士各歸事其主從其親戚反其故舊墳墓陛下與誰取天下乎其不可八矣且夫楚唯無彊六國立者復橈而從之陛下焉得而臣之誠用客之謀陛下事去矣漢王輟食吐哺罵曰豎儒幾敗乃公事令趣銷印   韓信問廣武君曰僕欲北攻燕東伐齊何若而有功廣武君辭謝曰臣聞敗軍之將不可以言勇亡國之大夫不可以圖存今臣敗亡之虜何足以權大事乎信曰僕聞之百里奚居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非愚於虞而智於秦也用與不用聽與不聽也誠令成安君聽足下計若信者亦已為禽矣以不用足下故信得侍耳因固問曰僕委心歸計願足下勿辭廣武君曰臣聞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故曰狂夫之言聖人擇焉顧恐臣計未必足用願效愚忠夫成安君有百戰百勝之計一旦而失之軍敗鄗下身死泜上今將軍涉西河虜魏王禽夏説閼與一舉而下井陘不終朝破趙二十萬衆誅成安君名聞海内威震天下農夫莫不輟耕釋耒褕衣甘食傾耳以待命者若此將軍之所長也然而衆勞卒罷其實難用今將軍欲舉倦之兵頓之燕堅城之下欲戰恐久力不能拔情見執屈曠日糧竭而弱燕不服齊必距境以自彊也燕齊相持而不下則劉項之權未有所分也若此者將軍所短也臣愚竊以為亦過矣故善用兵者不以短撃長而以長撃短韓信曰然則何由廣武君對曰方今為將軍計莫如案甲休兵鎮趙撫其孤百里之内牛酒日至以饗士大夫醳兵北首燕路而後遣辯士奉咫尺之書暴其所長於燕燕必不敢不聽從燕已從使諠言者東告齊齊必從風而服雖有智者亦不知為齊計矣如是則天下事皆可圖也兵固有先聲而後實者此之謂也韓信曰善從其策發使使燕燕從風而靡   惠帝時齊悼惠王入朝帝與悼惠王讌飲乃行家人禮同席吕太后怒乃進鴧酒帝知欲代飲之乃止悼惠王懼不得出城上車太息内史參乘怪問其故悼惠王具以狀語内史内史曰王寧亡十城邪將亡齊國也悼惠王曰得全身而已何敢愛城哉内史曰魯元公主太后之女大王之弟也大王封國七十餘城而魯元公主湯沐邑少大王誠獻十城為魯元公主湯沐邑内有親親之恩外有順太后之意太后必大喜是亡十城而得六十城也悼惠王曰善至邸上奏獻十城為魯元公主湯沐邑太后果大悦受邑厚賜悼惠王而歸之國遂安齊内史之謀也   周條侯將乗六乘傳㑹兵滎陽至雒陽見劇孟喜曰七國反吾乘傳至此不自意全又以為諸侯已得劇孟劇孟今無動吾據滎陽已東無足憂者至淮陽問父絳侯故客鄧都尉曰策安出客曰呉兵鋭甚難與争鋒楚兵輕不能久方今為將軍計莫若引兵東北壁昌邑以梁委呉吳必盡鋭攻之將軍深溝髙壘使輕兵絶淮泗口塞呉饟道彼呉梁相敝而糧食竭乃以全彊制其罷極破呉必矣條侯曰善從其䇿遂堅壁昌邑南輕兵絶呉饟道   東漢世祖北至薊㑹王郎兵起使其將徇地所到縣莫不奉迎唯和成信都堅守不下邳彤聞世祖從薊還失軍欲至信都乃先使五官掾張萬督郵尹綏選精騎二千餘匹緣路迎世祖軍彤尋與世祖㑹信都世祖雖得二郡之助而兵衆未合議者多言可因信都兵自送西還長安彤廷對曰議者之言皆非也吏民歌吟思漢久矣故更始舉尊號而天下嚮應三輔清宫除道以迎之一夫荷㦸大呼則千里之將無不捐城遁逃虜伏請降自上古以來亦未有感物動民其如此者也又卜者王郎假名因勢驅集烏合之衆遂震燕趙之地况明公奮二郡之兵響應之威以攻則何城不克以戰則何軍不服今釋此而歸豈徒空失河北必更驚動三輔墮損威重非計之得者也若明公無復征伐之意則雖信都之兵猶難㑹也何者明公既西則邯鄲城民不肯捐父母背城主而千里送公其離散亡逃可必也世祖善其言而止   獻帝拜袁紹為右將軍其冬車駕為李傕等所追於曹陽沮授説紹曰將軍累葉台輔世濟忠義今朝廷播越宗廟殘毁觀諸州郡雖外託義兵内實相圖未有憂存社稷䘏人之意且今州城粗定兵强士附西迎大駕即宫鄴都挾天子而令諸侯稸士馬以討不庭誰能禦之紹將從其計頴川郭圖淳于瓊曰漢室陵遲為日久矣今欲興之不亦難乎且英雄並起各據州郡連徒聚衆動有萬計所謂秦失其鹿先得者王今迎天子動輒表聞從之則權輕違之則拒命非計之善者也授曰今迎朝廷於義為得於時為宜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焉夫權不失幾功不厭速願其圖之帝立既非紹意竟不能從   獻帝自河東還洛陽曹操議欲奉迎車駕徙都於許衆多以山東未定韓暹楊奉負功恣睢未可卒制荀彧勸操曰昔晉文公納周襄王而諸侯景從漢髙祖為義帝縞素而天下歸心自天子塵將軍首倡義兵徒以山東擾亂未遑逺赴雖禦難於外乃心無不在王室今鑾駕旋軫東京榛蕪義士有存本之思兆人懐感舊之哀誠因此時奉主上以從人望大順也秉至公以服天下大畧也扶義以致英俊大徳也四方雖有逆節其何能為韓暹楊奉安足恤哉若不時定使豪傑生心後雖為慮亦無及矣操從之及帝都許以彧為侍中守尚書令操毎征伐在外其軍國之事與彧籌焉   袁紹簡精兵十萬騎萬匹欲出攻許以審配逢紀統軍事田豐荀諶及南陽許攸為謀主顔良文醜為將帥沮授進説曰近討公孫師出厯年百姓疲敝倉庫無積賦役方殷此國之深憂也宜先遣使獻㨗天子務農逸人若不得通乃表曹操隔我王路然後進屯黎陽漸營河南益作舟舩繕修器械分遣精騎抄其邊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如此可坐定也郭圖審配曰兵書之法十圍五攻敵則能戰今以明公之神武連河朔之强衆以伐曹操兵埶譬若覆手今不時取後難圖也授曰蓋救亂除暴謂之義兵恃衆慿强謂之驕兵義者無敵驕者先滅曹操奉迎天子建宫許都今舉師南向於義則違且廟勝之䇿不在强弱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練非公孫瓉坐受圍者也今棄萬安之術而興無名之師竊為公懼之圖等曰武王伐紂不為不義况兵加曹操而云無名且公師徒精勇將士思奮而不及時早定大業所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此越之所以霸呉之所以滅也監軍之計在於將軍而非見時知幾之變也紹納圖言圖等因是譛沮授曰授監統内外威震三軍若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與主同者亡此黄石之所忌也且御衆於外不宜知内紹乃分授所統為三都督使授及郭圖淳于瓊各典一軍未及行五年左將軍劉備殺徐州刺史車胄據沛以背曹操操懼乃自將征備田豐說紹曰與公争天下者曹操也操今東撃劉備兵連未可卒解今舉軍而襲其後可一往而定兵以幾動斯其時也紹辭以子疾未得行豐舉杖撃地曰嗟乎事去矣夫遭難遇之幾而以嬰兒病失其㑹惜哉紹聞而怒之從此遂疏焉曹操畏紹過河乃急撃備遂破之備奔紹紹於是進軍攻許田豐以既失前幾不宜便行諫紹曰曹操既破劉備則許下非復空虚且操善用兵變化無方衆雖少未可輕也今不如久持之將軍據山河之固擁四州之衆外結英雄内修農戰然後簡其精鋭分為竒兵乘虚迭出以擾河南救右則撃其左救左則撃其右使敵疲於奔命人不得安業我未勞而彼已困不及三年可坐尅也今釋廟勝之策而决成敗于一戰若不如志悔無及也紹不從豐强諫忤紹紹以為沮衆遂械繋之曹操與袁紹相持于官渡紹遣人求助劉表許之不至亦不援曹操且欲觀天下之變從事中郎南陽韓嵩别駕劉先説表曰今豪傑並争兩雄相持天下之重在于將軍若欲有為起乘其敝可也如其不然固將擇所宜從豈可擁甲十萬坐觀成敗求援而不能助見賢而不肯歸此兩怨必集于將軍恐不得中立矣曹操善用兵且賢俊多歸之其勢必舉袁紹然後移兵以向江漢恐將軍不能禦也今之勝計莫若舉荆州以附曹操操必重徳將軍長享福祚垂之後嗣此萬全之策也蒯越亦勸之表狐疑不斷乃遣嵩詣操觀望虚實謂嵩曰今天下未知所定而曹操擁天子都許君為我觀其釁嵩對曰嵩觀曹公之明必得志于天下將軍若欲歸之使嵩可也如其猶豫嵩至京師天子假嵩一職不獲辭命則成天子之臣將軍之故吏耳在君為君不復為將軍死也惟加重思表以為憚使强之至許果拜嵩侍中零陵太守及還盛稱朝廷曹操之徳勸遣子入侍表大怒以為懷貳陳兵詬嵩將斬之嵩不為動容徐陳臨行之言表妻蔡氏知嵩賢諫止之表猶怒乃考殺從行者知無他意但囚嵩而已   孔融上獻帝處劉表疏 竊聞領荆州牧劉表桀逆放恣所為不軌至乃郊祭天地擬儀社稷雖昏僣惡極罪不容誅至於國體宜且諱之何者萬乗至重天下至尊身為聖躬國為神器陛級縣逺禄位限絶猶天之不可階日月之不可踰也每有一豎臣輒云圖之若形之四方非所以杜塞邪萌愚謂雖有重戾必宜隠忍賈誼所謂投䑕忌器蓋謂此也是以齊兵次楚唯責苞茅王師敗績不書晉人前以露袁術之罪今復下劉表之事是使跛牂欲闚髙岸天險可得而登也案表跋扈擅誅列侯遏絶詔命斷盜貢篚招呼元惡以自營衛専為羣逆主萃淵藪郜鼎在廟章孰甚焉桑落瓦解其勢可見臣愚以為宜隠郊祀之事以崇國防   諸葛亮上勿正呉罪疏 權有僣逆之心久矣國家所以畧其釁情者求掎角之援也今若加顯絶讐我必深便當移兵東戍與之角力須并其土乃議中原彼賢才尚多將相輯穆未可一朝定也頓兵相持坐而須老使北賊得計非策之上者昔孝文卑辭匈奴先帝優與吳盟皆應權通變思逺益非匹夫之為忿者也今議者咸以權利在鼎足不能并力且志望以滿無上岸之情推此皆似是而非也何者其智力不侔故限江自保權之不能越江猶魏賊之不能渡漢非力有餘而利不取也若大軍致討彼高當分裂其地以為後規下當畧民廣境示武於内非端坐者也若就其不動而睦於我我之北伐無東顧之憂河南之衆不得盡西此之為利亦已深矣權僣之罪未宜明也   晉王浚署置百官奢縱淫虐石勒有吞并之意欲先遣使以觀察之議者僉曰宜如羊祜與陸抗書相聞時張賔有疾勒就而謀之賔曰王浚假三部之力稱制南面雖曰晉藩實懐僣逆之志必思協英雄圖濟事業將軍威聲震于海内去就為存亡所在為輕重浚之欲將軍猶楚之招韓信也今權譎遣使無誠欵之形脱生猜疑圖之兆露後雖竒畧無所設也夫立大事者必先為之卑當稱藩推奉尚恐未信羊陸之事臣未見其可勒曰右侯之計是也乃遣其舍人王子春董肇等多齎珍寳奉表推崇浚為天子曰勒本小胡出于戎裔值晉綱弛御海内饑亂流離屯厄竄命冀州共相帥合以救性命今晉祚淪夷逺播吳㑹中原無主蒼生無繋伏惟明公殿下州鄉貴望四海所宗為帝王者非公復誰勒所以捐軀命興義兵除殘亂者正為明公驅除耳伏惟殿下應天順時踐登皇祚勒奉戴明公如天地父母明公當察勒微心慈盼如子也亦遺棗嵩書而厚賂之浚謂子春等曰石公一時英武據趙舊都成鼎峙之勢何為稱藩于孤其可信乎子春對曰石將軍英才儁拔士馬雄盛實如聖㫖仰惟明公州鄉貴望累葉重光出鎮藩嶽威聲播于八表固以胡越欽風戎夷歌徳豈唯區區小府而敢不歛衽神闕者乎昔陳嬰豈其鄙王而不王韓信薄帝而不帝者哉但以知帝王不可以智力争故也石將軍之擬明公猶隂精之比太陽江河之比洪海爾項籍子陽覆車不逺是石將軍之明鑒明公亦何怪乎且自古誠胡人而為名臣者實有之帝王則未之有也石將軍非所以惡帝王而讓明公也顧取之不為天人之所許耳願公勿疑浚大悅封子春等為列侯遣使報勒答以方物浚司馬游統時鎭范陽隂叛浚馳使降于勒勒斬其使送于浚以表誠實浚雖不罪統彌信勒之忠誠無復疑矣子春等與王浚使至勒命匿勁卒精甲虚府羸師以示之北面拜使而受浚書浚遺勒麈尾勒偽不敢執懸之于璧朝夕拜之曰我不得見王公見王公所賜如見公也復遣董肇奉表于浚期親詣幽州奉上尊號亦修牋于棗嵩乞并州牧廣平公以見必信之誠也勒將圖浚引子春問之子春曰幽州自去歲大水人不粒食浚積粟百萬不能贍恤刑政苛酷賦役殷煩賊害賢良誅斥諫士下不堪命流叛畧盡鮮卑烏丸離貳于外棗嵩田矯貪暴于内人情沮擾甲士羸而浚猶置立臺閣布列百官自言漢髙魏武不足並也又幽州謡怪特甚聞者莫不為之寒心浚意氣自若曾無懼容此亡期之至也勒撫几笑曰王彭祖真可擒也浚使逹幽州具陳勒形勢寡弱欵誠無二浚大悦以勒為信然勒纂兵戒期將襲浚而懼劉琨及鮮卑烏丸為其後患沉吟未幾張賔進曰夫襲敵國當出其不意軍嚴經日不行豈顧有三方之慮乎勒曰然為之奈何賔曰彭祖之據幽州唯仗三部今皆離叛還為冦讐此則外無聲援以抗我也幽州饑儉人皆蔬食衆叛親離甲旅寡弱此則内無强兵以禦我也若大軍在郊必土崩瓦解今三方未靖將軍便能懸軍千里以征幽州也輕軍往返不出二旬就使三方有動勢足旋趾宜應機電發勿後時也且劉琨王浚雖同名晉藩其實仇敵若修牋于琨送質請和琨必欣于得我喜于浚滅終不救浚而襲我也勒曰吾所不了石侯已了復何疑哉於是輕騎襲幽州以火宵行至柏人殺主簿游綸以其兄統在范陽懼聲軍計故也遣張慮奉牋于劉琨陳已過深重求討浚以自效琨既素疾浚乃檄諸州郡説勒知命思愆收累年之咎求拔幽都效善將來今聽所請受任通和軍逹易水浚督䕶孫緯馳遣白浚將引軍距勒游統禁之浚將佐咸請出撃勒浚怒曰石公來正欲奉戴我也敢言撃者斬乃命設饗以待之勒晨至薊斥門者開門疑有伏兵先驅牛羊數千頭聲言上禮實欲填諸街巷使兵不得發浚乃懼或坐或起勒升其㕔事命甲士執浚立之于前使徐光讓浚曰君位冠元台爵列上公據幽都驍悍之國跨全燕突騎之鄉手握强兵坐觀京師傾覆不救天子而欲自尊又專任姧暴殺害忠良肆情恣欲毒徧燕壤自貽于此非為天也使其將王洛生驛送浚襄國市斬之   趙王倫敗盧志勸成都王頴曰齊王衆號百萬與張等相持不能决大王逕得濟河此之大勲莫之與比而齊王今當與大王共輔朝政志聞兩雄不俱處功名不並立今宜因太妃微疾求還定省推崇齊王徐結四海之心此計之上也頴納之遂以母疾還藩委重於冏由是頴獲四海之譽天下歸心   北魏世祖嘗引崔浩出入卧内從容謂浩曰卿才智淵博事朕祖考著忠三世故朕引卿以自近卿宜盡忠規諫勿有所隠朕雖或時忿恚不從卿言然終久深思卿言也嘗指浩以示新降髙車渠帥曰汝曹視此人尫纎懦弱不能彎弓持矛然其胷中所懷乃過於兵甲朕雖有征伐之志而不能自決前後有功皆此人所教也又敕尚書曰凡軍國大計汝曹所不能決者皆當咨浩然後施行   周尉遲迴知丞相楊堅將不利于周室謀舉兵討之韋孝寛至朝歌疑有變稱疾徐行使人伺之孝寛兄子藝為魏郡守迥遣迎孝寛悉以迥謀語孝寛孝寛携藝西走毎至亭驛盡驅傳馬而去謂驛司曰蜀公將至宜速具酒食迥尋遣騎追孝寛至驛輒逢盛饌又無馬遂遲留不進孝寛得免   齊主問時務於盧叔虎叔虎請伐周曰我强彼弱我富彼貧其勢相懸然未能并吞者此失于不用强富也宜立重鎮于平陽與彼蒲州相對深溝髙壘運糧積甲彼閉闗不出則蠶食其地若彼出兵則費損必多我軍士年别一代糓食豐饒彼來求戰我則不應彼若退去我乘其與我相持農業且廢不過三年彼自破矣齊王深善之   隋主問取陳之䇿於髙熲對曰江北田收差晚江南水田早熟量彼收穫之際微徴士馬聲言掩襲彼必屯兵守禦廢其農時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再三如此彼以為常我更集兵彼必不信猶豫之頃我乃濟師登陸而戰兵氣益倍江南土薄舍多茅竹儲積皆非地窖當宻遣人因風縱火待彼修立復更燒之不出數年財力俱盡矣隋主用其䇿陳人始困於是信州總管楊素吳州總管賀若弼及光州刺史髙勱等争獻平江南之䇿虢州刺史崔仲方上書曰今唯須武昌以下更帖精兵宻營度計益信襄荆基郢等州速造舟楫多張形勢若賊以精兵赴援上流則下流諸將即可擇便横度如其擁衆自衛則上江水軍鼓行以前彼雖示九江五湖之險非徳無以為固徒有三呉百越之兵無恩不能自立矣隋主以仲方為基州刺史及陳受蕭巖等降隋主益忿謂髙熲曰我為民父母豈可限一衣帶水不拯之乎命大作戰船人請宻之隋主曰吾將顯行天誅何宻之有使投其梯于江曰若彼懼而能改吾復何求楊素在永安造五牙大檻起樓五層髙百餘尺置六百柏竿髙五十尺戰士八百人其次黄龍平乗舴艋大小有差晉州刺史皇甫績言陳有三可滅大吞小一也以有道伐無道二也納叛臣蕭巖於我有詞三也陛下若命將出師臣願展絲髮之效隋主勞而遣之時江南妖異特衆臨平湖草久塞忽然自開陳主惡之乃自賣于佛寺為奴以厭之   唐李淵入臨汾絳郡通守陳叔逹拒守進攻克之叔逹陳髙宗之子有才學淵禮而用之至龍門劉文静康鞘利以突厥兵五百人馬二千匹來至淵喜其來緩謂文静曰吾西行及河突厥始至兵少馬多皆君將命之功也汾陽薛大鼎説淵請勿攻河東自龍門直濟河據永豐倉傳檄逺近闗中可坐取也淵將從之諸將請先攻河東河東縣戸曹任環説淵曰闗中豪傑皆企踵以待義兵環在馮翊積年知其豪傑請往諭之必從風而靡義師自梁山濟河指韓城逼邰陽蕭造文吏必望塵請服孫華之徒皆當逺迎然後鼓行而進直據永豐雖未得長安闗中固已定矣淵悦時闗内諸盜孫華最强淵至汾隂以書招之華來見淵淵慰奬之以任環為招慰大使環説韓城下之淵謂王長諧等曰屈突通精兵不少相去五十餘里不敢來戰足明其衆不為之用然通畏罪不敢不出若自濟河撃卿等則我進攻河東必不能守若全軍守城則卿等絶其河梁前阨其喉後拊其背不破必為擒矣   河東未下三輔豪傑至者日以千數李淵欲引兵西趣長安猶豫未決裴寂曰屈突通擁大衆慿堅城吾舍之而去君進攻長安不克退為河東所踵腹背受敵此危道也不若先克河東然後西上世民曰不然兵貴神速吾席屢勝之威撫歸附之衆鼔行而西長安之人望風震駭智不及謀勇不及斷取之若振槁葉耳若淹自于堅城之下彼得成謀修備以待我坐費日月衆心離沮則大事去矣且關中蜂起之將未有所屬不可不早招懐也曲突通自守虜耳不足為慮淵兩從之留諸將圍河東自引軍而西朝邑法曹靳孝謨以蒲津中潬二城降華隂令李孝常以永豐倉降京兆諸縣亦多遣使請降   河南山東大水餓莩滿野詔開黎陽倉賑之吏不時給死者日數萬人徐世勣言于李宻曰天下大亂本為饑饉今更得黎陽倉大事濟矣宻遣世勣率麾下五千人濟河㑹元寳藏邾孝徳共襲破黎陽倉㨿之開倉恣民就食浹旬間得勝兵三十餘萬竇建徳朱粲之徒亦遣使附宻泰山道士徐洪客獻書於宻以為大衆久聚恐米盡人散師老厭戰難可成功勸宻乘進取之機因士馬之鋭沿流東指直向江東執取獨夫號令天下宻壯其言以書招之洪客竟不出莫知所之   李宻説翟讓曰今東都空虚越王冲㓜政令不一士民離心段逹元文都闇而無謀以僕料之彼非將軍之敵若將軍能用僕計天下可指揮而定也乃遣其黨覘東都虚實留守官司覺之始為守備馳告江都宻曰事勢如此不可不發今日百姓饑饉洛口倉多積粟將軍若親行掩襲彼未能救取之如拾遺耳發粟以賑窮乏逺近孰不歸附百萬之衆一朝可集枕威養鋭以逸待勞縱彼能來吾有備矣然後檄召四方引賢豪而資計䇿選驍悍而授兵柄除亡隋之社稷布將軍之政令豈不盛哉讓曰此英雄之畧非僕所堪唯君之命盡力從事於是宻讓將兵七千人出陽城襲興洛倉開倉恣民所取老弱襁負相屬時徳叡以尉氏應宻祖君彦往歸之君彦珽之子也博學强記文辭贍敏薛道衡嘗薦之於髙祖髙祖曰是歌殺斛律明月人兒邪朕不須此輩帝即位尤疾其名調宿城令君彦恒鬱鬱思亂宻得之喜引為上客越王侗遣郎將劉長恭帥步騎一萬五千討宻而使河南討捕使裴仁基等自氾水西入以掩其後時東都人皆以宻為饑賊盜米烏合易破争來應募車服鮮華旗鼓甚盛陳於石子河西宻讓選驍雄分為十隊令四隊伏嶺下以待仁基以六隊陳于石子河東長恭等見宻兵少輕之讓先接戰不利宻率麾下横衝之隋兵大敗死者十五六宻讓威聲大震讓於是推宻為主號魏公稱元年其文書行下稱行軍元帥府拜讓司徒單雄信徐世勣為大將軍各領所部房彦藻邴元真為長史祖君彦為記室於是趙魏以南江淮以北羣盜莫不響應悉拜官爵使各領其衆置各營簿以領之衆至數十萬乃廣築洛口城周四十里而居之遣彦藻將兵東畧地取安陸汝南淮安濟陽河南郡縣多䧟于宻宗問李泌今敵彊如此何時事定對曰臣觀賊所獲子女金帛皆輸之范陽此豈有雄據四海之志耶今獨虜將或為之用中國之人惟髙尚等數人自余皆協從耳以臣料之不過二年天下無冦矣上曰何故對曰賊之驍將不過史思明安守忠田乾真張忠志阿史那承慶等數人而已今若令李光弼自太原出井陘郭子儀自馮翊入河東則思明忠志不敢離范陽常山守忠乾真不敢離長安是以兩軍縶其四將也從禄山者獨承慶耳願敕子儀勿取華隂使兩京之道常通陛下軍於扶風與子儀光弼互出撃之彼救首則撃其尾救尾則撃其首使賊往來數千里疲於奔命我常以逸待勞賊至必避其鋒去則乘其不攻城不遏路來春復命建寧為范陽節度大使並塞北出與光弼南北掎角以取范陽覆其巢穴賊退則無所歸留則不獲安然後大軍四合而攻之必成擒矣上悦   清河客李蕚年二十為郡人乞師於顔真卿曰公首唱大義河北諸郡恃公以為長城今清河公之西隣國家平日聚江淮河内錢帛于彼以贍北軍今有布三百餘萬匹帛八十餘萬匹錢三十餘萬緡糧三十餘萬斛昔討黙啜甲兵皆追于庫今有五十餘萬事戸七萬口十餘萬竊計財足以三平原之富兵足以倍平原之强公誠資以士卒撫而有之以二郡為腹心則餘如四支無不隨所使矣真卿曰吾兵新集未練何暇及隣然子之請兵欲何為乎蕚曰清河非力不足而借公之師也亦以觀大賢之名義耳今仰瞻髙意未有决辭定色僕何敢遽言所為乎真卿竒之欲與之兵衆以為蕚年少輕慮必無所成真卿不得已辭之蕚就館復為書説真卿曰清河去逆效順奉粟帛器械以資軍公乃不納而疑之僕回轅之後清河不能孤立必有所係託將為公西面之强敵公能無悔乎真卿大驚遽詣其館以兵六千借之送至境執手别因問之曰兵已行矣可以言子之所為乎蕚曰聞朝廷遣程千里將精兵十萬出崞口賊據險拒之不得前今當引兵先撃魏郡執其守將分兵開崞口以出千里之師因討汲鄴以北至于幽陵然後帥諸同盟合兵十萬南臨孟津分兵循河據守要害制其北走之路計官軍東討者不下二十萬河南義兵西向者亦不减十萬公但當表朝廷堅壁勿戰不過月餘賊必有内潰相圖之變矣真卿曰善命㕘軍李擇交等將其兵㑹清河博平兵五千人軍于堂邑禄山所署魏郡太守袁知泰逆戰大敗遂克魏郡軍聲大振   徳宗問陸贄今至鳳翔諸軍甚盛因此遣人代李楚琳何如贄上奏曰如此則事同脇執以言乎除亂則不武以言乎務理則不誠用是時巡後將安入議者或謂之權臣竊未喻其理夫權之為義取類權衡今輦路所經首行脇奪易一帥而虧萬乗之義得一方而結四海之疑乃是重其所輕而輕其所重謂之權也不亦反乎夫以反道為權以任數為智此古今所以多喪亂而長姦邪也不如俟奠枕京邑徴授一官彼將奔走不暇安得復勞誅鉏哉   陸贄言賊泚勢窮援絶李懐光乘勝芟剪易若摧枯而冦奔不追師老不用每沮諸帥進取之謀若不漸思制持終恐變故難測今李晟奏請移軍臣嘗以問懐光懐光乃云李晟既欲别行某亦都不要籍願因此敕下依晟所奏而别詔懐光曰李晟奏請移軍城東以分賊勢本欲委卿商量適陸贄迴云卿言許出遂允其請如此則詞婉而直理順而明雖畜異端何由起怨上從之時李建徽楊惠元猶與懐光聯營贄復奏曰懐光當管師徒足以獨制兇冦逗遛未進抑有他由所患太强不資旁助建徽元惠之衆附麗其營不相統屬俾之同處必不兩全今宜托言晟兵素少慮為賊泚所邀藉此兩軍迭為掎角仍先諭㫖宻使促裝詔書至營即日進路懐光意雖不欲然亦計無所施是謂先人有奪人之心疾雷不及掩耳者也李懐光襲奪李建徽楊惠元軍殺惠元建徽走免懷光又與韓遊瓌書約使為變遊瓌奏之徳宗問䇿安出對曰懷光總諸道兵故敢恃衆為亂今邠寧靈武河中振武潼闗渭北皆有守將陛下各以其衆及地授之尊懐光之官罷其權則行宫諸將各受本府指麾矣懐光獨立豈能為亂徳宗曰如此若朱泚何對曰陛下既許將士以克城殊賞將士奉天子之命以討賊取富貴誰不願之泚不足憂也徳宗然之   袁滋至唐州元濟圍其新興柵滋卑辭以請之元濟由是不復以滋為意徳宗貶滋撫州刺史以李愬代之愬至唐州知士卒憚戰謂之曰天子知愬柔懦故使拊循爾曹至於戰攻進取非吾事也衆始信而安之愬親行視士卒傷病者存恤之不事威嚴或以軍政不肅為言愬曰吾非不知也袁尚書専以恩惠懐賊賊易之聞吾至必增備吾故示之以不肅彼必以吾為懦而懈惰然後可圖也淮西人輕愬不為備   弓髙守備甚嚴有中使夜至守將不内旦乃得入中使大詬怒賊諜知之他日偽遣人為中使夜至守將遽内之賊衆隨入又圍下博中書舍人白居易言于穆宗曰自幽鎮逆命朝廷徴兵十七八萬四面攻圍已逾半年王師無功賊勢猶盛弓髙既䧟糧道不通下博深州饑窮日急蓋由節將大衆其心不齊未立功者或已拜官已敗衂者不聞得罪既無懲勸以至遷延請令李光顔將諸道勁兵約三四萬人從東速進開弓髙糧路合下博諸軍解深邢重圍與元翼合勢令裴度將太原全軍兼招討舊職四面壓境觀釁而動若乗虚得便即令同力翦除若戰勝賊窮亦許受降納欵如此則夾攻以分其力招諭以動其心必未及誅夷自生變故仍詔光顔選留諸道精兵餘悉遣歸本道蓋兵多而不精豈惟虚費資糧兼恐撓敗軍陳故也諸道監軍請皆停罷衆齊令一必有成功又朝廷本用田布令報父讐今全師出界數月不進蓋由此軍累經優賞兵驕將富莫肯為用况其月費計錢二十八萬緡若更遷延將何供給此尤宜早令退軍者也茍兵數不抽軍費不減食既不足衆何以安不安之中何事不有况有司迫於供軍百端歛率不許即用度交闕許即人心無憀自古安危皆繋於此惟陛下念之疏奏不省   後唐龍敏謂前鄭州防禦使李懿曰今從駕兵尚萬餘人馬近五千匹若選精騎一千使僕將之自介休山路夜冐虜騎入晉安寨但使其半得入則事濟矣張敬逹等䧟於重圍不知朝廷聲問若知大軍近在團柏雖有鐵障可衝䧟况虜騎乎懿以白唐主唐主曰龍敏之志極壯用之晚矣   後漢自永興河中鳳翔三鎮拒命繼遣諸將討之久無功漢主患之欲遣重臣臨督以郭威為西面軍前招慰安撫使諸皆受節度威問䇿於馮道道曰守貞自謂舊將為士卒所附願公勿愛官物以賜士卒則奪其恃矣威從其策衆心始附於威   宋欽宗時張所以蠟書冐圍募河北兵士民得書喜曰朝廷棄我猶有一張察院能拔而用之應募者十七萬人由是所聲震河北帝即位遣所按視陵寢所還上言曰河東河北天下之根本昨者誤用姦臣之謀始割三鎮繼割兩河其民怨入骨髓至今無不扼腕若因而用之則可藉以守否則兩河兵民無所繋望陛下之事去矣且請帝亟還京城因具言有五利奉宗廟保陵寢一也慰安人心二也繋四海之望三也釋河北割地之疑四也早有定處而一意於邊防五也夫國之安危在乎兵之彊弱與將相之賢不肖而不在乎都之遷與不遷也誠使兵弱而將士不肖雖渡江而南安能自保帝欲以其事付所㑹所言黄潜善姦邪不可用恐害新政潜善引去帝留之乃罷所言職安置江州   王雲至真定斡里雅布軍使從吏先還言金人不復求地但索五輅及上尊號且須康王至軍乃議和㑹斡里雅布尼瑪哈亦使王汭等來欽宗乃命馮澥副康王往王未行而車輅至長垣為金人所刼王遂不行至是雲還言金人中變今必欲得三鎮不然則進兵取汴都中外駭震詔集從官于尚書省議割三鎮百官多請割與以紓國禍何㮚曰三鎮國之根本奈何一旦棄之且金人無信割亦來不割亦來唐恪耿南仲等力主割地㮚論辨不已因曰河北之民皆吾赤子棄地則并其民棄之為民父母而棄其子可乎帝悟乃止㮚退謂恪曰割三鎮則傷河外之情不割則太原真定已失不若任之恪唯唯遂詔河北河東京畿清野令流民得占官舍寺觀以居禁京師民以浮言相動者   李綱兼充御營使入對言曰今國勢不逮靖康間逺甚然而可為者陛下英斷于上羣臣輯睦于下庶幾中興可圖然非有規模而知先後緩急之序則不能以成功夫外禦强敵内銷盜賊修軍政變士風裕邦財寛民力改法省冗官誠號令以感人心信賞罰以作士氣擇帥臣以任方面選監司郡守以奉行新政俟吾所以自治者政事已修然後可以問罪金人迎還二聖此謂規模也至於當急而先者則在於料理河北河東蓋兩路國之屏蔽料理稍就然後中原可保而東南可安今河東所失者恒代太原澤潞汾晉河北所失者真定懐衛濬其餘諸郡皆為朝廷守兩路士民兵將皆推豪傑以為首領多者數萬少者不下萬人朝廷不因此時置司遣使以大慰撫之分兵以援其危急臣恐糧盡力疲坐受金人之困雖懐忠義之心危迫無告必且憤怨朝廷金人因得撫而用之皆精兵也莫若於河北置招撫司河東置經制司擇有材畧者為之使宣諭天子恩徳所以不忍棄兩河於敵國之意有能全一州復一郡者以為節度防禦團練使如唐之方鎮使自為守非惟絶其從敵之心又可資其禦敵之力使朝廷永無北顧之憂最今日之先務也欽宗善其言問誰可任者綱薦張所傅亮亮西人習古兵法綱與語謂可為大將因奏用之綱又立軍法五人為伍伍長以牌書同伍四人姓名二十五人為甲甲正以牌書伍長五人姓名百人為隊隊將以牌書甲正四人姓名五百人為部部將以牌書隊將正副十人姓名二千五百人為軍統制官以牌書部長正副十人姓名命招置新軍及御營司兵以此法團結及詔陜西山東諸路帥臣並依此法互相應援有所呼召使令按牌以遣   張浚謂中興當自闗陜始慮金人或先入陜蜀則東南不可保因慷慨請行髙宗以浚為宣撫處置使聽便宜黜陟與沿江襄漢守臣議儲蓄以待臨幸帝問浚大計浚請身任陜蜀之事置幕府于秦州别遣大臣與韓世忠鎮淮東令吕頥浩扈蹕來武昌為趨陜之計復以張俊劉光世與秦州相首尾帝然之初浚宣撫川陜之議未决監登聞檢院汪若海曰天下者常山蛇勢也秦蜀為首東南為尾中原為脊今以東南為首安能起天下之脊哉將圖恢復必在川陜浚大悅   不能用謀【十八則 附】   楚文王代申過鄧鄧祁侯曰吾甥也止而享之騅甥甥養甥請殺楚子鄧侯弗許三甥曰亡鄧國者必此人也若不早圖後君噬齊其及圖之乎圖之此為時矣鄧侯曰人將不食吾餘對曰若不從三臣抑社稷實不血食而君焉取餘弗從還年楚子伐鄧十六年楚復伐鄧滅之   楚人伐宋以救鄭宋公將戰大司馬固諫曰天之棄商久矣君將興之弗可赦也己弗聽冬十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戰于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濟司馬曰彼衆我寡及其未既濟也請撃之公曰不可既濟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陳而後撃之宋師敗績公傷股門官殱焉國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傷不禽二毛古之為軍也不以阻隘也寡人雖亡國之餘不鼓不成列子魚曰君未知戰勍敵之人隘而不列天贊我也阻而鼔之不亦可乎猶有懼焉且今之勍者皆吾敵也雖及胡耉獲則取之何有於二毛明恥教戰求殺敵也傷未及死如何勿重若愛重傷則如勿傷愛其二毛則如服焉三軍以利用也金鼓以聲氣也利而用之阻隘可也聲盛致志鼓儳可也   晉侯復假道於虞以伐虢宫之竒諫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晉不可啟冦不可翫一之謂甚其可再乎諺所謂輔車相依脣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公曰晉吾宗也豈害我哉對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從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為文王卿士勲在王室藏於盟府將虢是滅何愛於虞且虞能親於桓莊乎其愛之也桓莊之族何罪而以為戮不唯偪乎親以寵偪猶尚害之况以國乎公曰吾享祀豐絜神必據我對曰臣聞之鬼神非人實親惟徳是依故周書曰皇天無親惟徳是輔又曰黍稷非馨明徳惟馨又曰民不易物惟徳繄物如是則非徳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馮依將在徳矣若晉取虞而明徳以薦馨香神其吐之乎弗聽許晉使宫之竒以其族行曰虞不臘矣在此行也晉不更舉矣   晉文公卒將殯于曲沃出絳柩有聲如牛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將有西師過軼我撃之必大㨗焉子自鄭使告于秦曰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若潛師以來國可得也穆公訪諸蹇叔蹇叔曰勞師以襲逺非所聞也師勞力竭逺主備之無乃不可乎師之所為鄭必知之勤而無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誰不知公辭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師於東門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見師之出而不見其入也公使謂之曰爾何知中壽爾墓之木拱矣蹇叔之子與師哭而送之曰晉人禦師必於殽殽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臯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風雨也必死是閒余收爾骨焉秦師遂東齊助楚攻秦取曲沃其後秦欲伐齊齊楚之交善惠王患之謂張儀曰吾欲伐齊齊楚方懽子為寡人慮之奈何張儀曰王其為臣約車并幣臣請試之張儀南見楚王曰敝邑之王所説甚者無大大王唯儀之所甚願為臣者亦無大大王敝邑之王所甚憎者無大齊王唯儀之所甚憎者亦無大齊王今齊王之罪其於敝邑之王甚厚敝邑欲伐之而大國與之懽是以敝邑之王不得事令而儀不得為臣也大王茍能閉闗絶齊臣請使秦王獻商於之地方六百里若此齊必弱齊弱則必為王役矣則是北弱齊西徳於秦而私商於之地以為利也則此一計而三利俱至楚王大説宣言之於朝廷曰不榖得商於之地方六百里羣臣聞見者畢賀陳軫後見獨不賀楚王曰不榖不煩一兵不傷一人而得商於之地六百里寡人自以為智矣諸士大夫皆賀子獨不賀何也陳軫對曰臣見商於之地不可得而患必至也故不敢妄賀王曰何也對曰夫秦所以重王者以王有齊也今地未可得而齊先絶是楚孤也秦人何重孤國其先出地絶齊秦計必弗為也先絶齊後責地且必受欺於張儀受欺於張儀王必惋之是西生秦患北絶齊交則兩國兵必至矣楚王不聽曰吾事善矣子其弭口無言以待吾事楚王使人絶齊使者未來又重絶之張儀反秦使人使齊齊秦之交隂合楚因使一將軍受地於秦張儀至稱病不朝楚王曰張子以寡人不絶齊乎乃使勇士往詈齊王張儀知楚絶齊也乃出見使者曰從某至某廣從六里使者曰臣聞六百里不聞六里儀曰儀固以小人安得六百里使者反報楚王楚王大怒欲興師伐秦陳軫曰臣可以言乎王曰可矣軫曰伐秦非計也王不如賂之一名都與之伐齊是我亡於秦而取償於齊也楚國不尚全事王今已絶齊而責欺於秦是吾合齊秦之交也國必大傷楚王不聽遂舉兵伐秦秦與齊合韓氏從之楚兵大敗於杜陵故楚之土壤士民非削弱僅以救亡者計失於陳軫過聽於張儀   文信侯出走與司空馬之趙趙以為守相秦下甲而攻趙司空馬説趙王曰文信侯相秦臣事之為尙書習奏事今大王使守小官習趙事請為大王設秦趙之戰而親觀其孰勝趙孰與秦大曰不如民孰與之衆曰不如金錢粟孰與之富曰弗如國孰與之治曰不如相孰與之賢曰不如將孰與之武曰不如律令孰與之明曰不如司空馬曰然則大王之國百舉而無及秦者大王之國亡趙王曰卿不逺趙而惠教以國事願於因計司空馬曰大王裂趙之半以賂秦秦不接刃而得趙之半秦必説内惡趙之守外恐諸侯之救秦必受之秦受地而卻兵趙守半國以自存秦銜賂以自强山東必恐亡趙自危諸侯必懼懼而相救則從事有成臣請為大王約從從事成則是大王名亡趙之半實得山東以敵秦秦不足亡趙王曰前日秦下甲攻趙趙賂之以河間十二縣地削兵弱卒不免秦患今又割趙之半以强秦力不能自存因以亡矣願卿更計司空馬曰臣少為秦刀筆以官長而守小吏未嘗為兵臣請為大王悉趙兵以遇趙王不能將司空馬曰臣効愚計大王不用是臣無以事大王願自請司空馬去趙渡平原平原津令郭遺勞而問秦兵下趙上客從趙來趙事何如司空馬言其為趙王計而不用趙必亡平原令曰以上客料之趙何時亡司空馬曰趙將武安君期年而亡若殺武安君不過半年趙王之臣有韓倉者以曲合於趙王其交甚親其為人疾賢妬功臣今國危亡王必用其言武安君必死韓倉果惡之王令人代武安君至使韓倉數之曰將軍戰勝王觴將軍將軍為壽於前而捍匕首當死武安君曰繓病鉤身大臂短不能及地起居不敬恐懼死罪於前故使工人為木材以接手上若不信繓請以出示出之袖中以示韓倉狀如振棞纒之以布願公入明之韓倉曰受命於王賜將軍死不赦臣不敢言武安君北面再拜賜死縮劒將自誅乃曰人臣不得自殺宫中過司馬門趨甚疾出誃門也右舉劒將自誅臂短不能及銜劒徴之於柱以自刺武安君死五月趙亡平原令見諸公必為之言曰嗟嗞乎司空馬又以謂司空馬逐於秦非不智也去趙非不肖也趙去司空馬而亡國國亡者非無賢人不能用也   公孫鞅少好刑名之學事魏相公叔痤為中庶子公叔痤知其賢未及進㑹痤病魏惠王親往問病曰公叔病有如不可諱將奈社稷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公孫鞅年雖少有竒才願王舉國而聽之王嘿然王且去痤屏人言曰王即不聽用鞅必殺之無令出境王許諾而去公叔痤召鞅謝曰今者王問可以為相者我言若王色不許我我方先君後臣因謂王即弗用鞅當殺之王許我汝可疾去矣且見禽鞅曰彼王不能用君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君之言殺臣乎卒不去惠王既去而謂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國聽公孫鞅也豈不悖哉   朱英謂春申君曰世有毋望之福又有毋望之禍今君處毋望之世事毋望之主安可以無毋望之人乎春申君曰何謂毋望之福曰君相楚二十餘年矣雖名相國實楚王也今楚王病旦暮且卒而君相少主因而代立當國如伊尹周公王長而反政不即遂南面稱孤而有楚國此所謂毋望之福也春申君曰何謂毋望之禍曰李園不治國而君之仇也不為兵而養死士之日久矣楚王卒李園必先入據權而殺君以滅口此所謂毋望之禍也春申君曰何謂毋望之人對曰君置臣郎中楚王卒李園必先入臣為君殺李園此所謂毋望之人也春申君曰足下置之李園弱人也僕又善之且又何至此朱英知言不用恐禍及身乃亡去後十七日楚考烈王卒李園果先入伏死士於棘門之内春申君入棘門園死士俠刺春申君斬其頭投之棘門外   漢韓信與張耳以兵數萬欲東下井陘撃趙趙王成安君陳餘聞漢且襲之也聚兵井陘口號稱二十萬廣武君李左車説成安君曰聞漢將韓信涉西河虜魏王禽夏説新喋血閼與今乃輔以張耳議欲下趙此乘勝而去國逺鬬其鋒不可當臣聞千里饋糧士有饑色樵蘓後㸑師不宿飽今井陘之道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成列行數百里其勢糧食必在其後願足下假臣竒兵三萬人從間路絶其輜重足下深溝髙壘堅營勿與戰彼前不得鬬退不得還吾竒兵絶其後使野無所掠不至十日而兩將之頭可致於戯下願君留意臣之計否必為二子所禽矣成安君儒者也常稱義兵不用詐謀竒計曰吾聞兵法十則圍之倍則戰之今韓信兵號數萬其實不過數千能千里而襲我亦已罷極今如此避而不撃後有大者何以加之則諸侯謂吾怯而輕來伐我不聽   劉表故吏士多歸劉備備以周瑜所給地少不足以容其衆乃自詣京見孫權求都督荆州瑜上疏於權曰劉備以梟雄之姿而有關羽張飛熊虎之將必非久屈為人用者愚謂大計宜徙備置呉盛為築宫室多其美女玩好以娛其耳目今猥割土地以資業之聚此三人俱在疆恐蛟龍得雲雨終非池中物也權以曹操在北方當廣擥英雄不從   曹操之北伐也劉備説劉表襲許表不能用及聞操還表謂備曰不用君言故為失此大㑹備曰今天下分裂日尋干戈事㑹之來豈有終極乎若能應之於後者則此未足為恨也   晉安西吕光自西域還師至于宜禾堅凉州刺史梁熈謀閉境拒之髙昌太守楊翰言于熈曰吕光新定西國兵强氣鋭其鋒不可當也度其事意必有異圖且今闗中擾亂京師存亡未知自河已西迄于流沙地方萬里帶甲十萬鼎峙之勢實在今日若光在流沙其勢難測髙梧谷口水險之要宜先守之而奪其水彼既窮渇自然投戈如其以逺不守伊吾之關亦可距也若度此二要雖有子房之䇿難為計矣地有所必争真此機也熈弗從美水令犍為張統説熈曰主上傾國南討覆敗而還慕容垂擅兵河北冲冦逼京師丁零雜虜跋扈闗洛州郡奸豪所在風扇王綱弛絶人懐利己今吕光回師將軍何以抗也熈曰誠深憂之未知計之所出統曰光雄果勇毅明畧絶人今以蕩西域之威擁歸師之鋭鋒若猛火之盛于原弗可敵也將軍世受殊恩忠誠夙著立勲王室宜在于今行唐公洛上之從弟勇冠一時為將軍計者莫若奉為盟主以攝衆望推忠義以總率羣豪則光無異心也資其精鋭東兼毛興連王統楊璧集四州之衆掃凶逆于諸夏寧帝室于闗中此桓文之舉也熈又不從殺洛于西海以子為鷹將軍率衆五萬距光于酒泉敦煌太守姚静晉昌太守季純以郡降光及光戰于安彌為光所敗   北魏鎮南將軍元英上書曰蕭寳卷驕縱日甚虐害無辜其雍州刺史蕭衍東伐秣陵掃土興兵順流而下唯有孤城更無重衛乃皇天授我之日曠載一逢之秋此而不乗將欲何待臣乞躬帥步騎三萬直指沔隂據襄陽之城斷黑水之路昏虐君臣自相魚肉我居上流威震遐邇長驅南出進拔江陵則三楚之地一朝可收岷蜀之道自成斷絶又命徐二州聲言俱舉建業窮蹙魚遊釡中可以齊文軌而大同混天地而為一伏惟陛下獨決聖心無取疑議此期脱爽并吞無日事寢不報車騎大將軍源懐上言蕭衍内侮寳卷孤危廣陵淮隂等戍皆觀望得失斯實天啟之期并吞之㑹宜東西齊舉以成席卷之勢若使蕭衍克濟上下同心豈惟後圖之難亦恐州危逼何則壽春之去建康纔七百里山川水陸皆彼所諳彼若内外無虞君臣分定乘舟藉水倐忽而至未易當也今寳卷都邑有土崩之憂邊城無繼援之望廓清江表正在今日魏世宗乃以任城王澄為都督淮南諸軍事楊州刺史使為經畧既而不果宋劉裕率師將討慕容超超引見羣臣于東陽殿議距王師公孫五樓曰吳兵輕果所利在戰初鋒勇鋭不可争也宜據大峴使不得入曠日延時沮其鋭氣可徐簡精騎二千循海而南絶其糧運别勅段暉率兖州之軍縁山東下腹背撃之上策也各命守宰依險自固校其資儲之外餘悉焚蕩芟除粟苗使敵無所資堅壁清野以待其釁中䇿也縱賊入峴出城迎戰下策也超曰京都殷盛戸口衆多非可一時入守青苗布野非可卒芟設使芟苗城守以全性命朕所不能今據五州之彊帶山河之固戰車萬乘鐵馬萬羣縱令過峴至于平地徐以精騎踐之此成擒也賀賴盧苦諫不從退謂五樓曰上不用吾計亡無日矣慕容鎮曰若如聖㫖必須平原用馬為便宜出峴迎戰戰而不勝猶可退守不宜縱敵入峴自貽窘逼昔成安君不守井陘之闗終屈于韓信諸葛瞻不據束馬之險卒擒于鄧艾臣以為天時不如地利阻守大峴策之上也超不從鎮出謂韓謨曰主上既不能芟苗守險又不肯徙人逃冦酷似劉璋矣唐宗時有告賊將崔乾祐在陜兵不滿四千皆羸弱無備宗遣使趣哥舒翰進兵復陜洛翰奏曰禄山久習用兵豈肯無備是必羸師以誘我若往正墮其計中且賊逺來利在速戰官軍據險利在堅守況賊勢日蹙將有内變因而乘之可不戰擒也要在成功何必務速今諸道徴兵尚多未集請且待之郭子儀李光弼亦請引兵北取范陽覆其巢穴賊必内潰潼闗大軍惟應固守以之不可輕出楊國忠疑翰謀己言於上以賊方無備而翰逗遛將失機㑹宗以為然續遣中使趣之項背相望翰不得已撫膺慟哭引兵出闗遇賊于靈寳西原乾祐先據險南薄山北阻河隘道七十里翰使王思禮等將精兵五萬居前寵忠等將餘兵十萬繼之翰以兵三萬登河北阜望之鳴鼓以助其勢乾祐所出兵不過萬人什什伍伍散如列星或疎或宻或前或卻官軍望而笑之兵既交賊偃旗如欲遁者官軍懈不為備賊乘髙下木石撃殺士卒甚衆道隘士卒如束搶槊不得用翰以氊車駕馬為前驅欲以衝賊日過中東風暴急乾祐以草車數十乘塞氊車之前縱火焚之煙熖所被官軍不能開目妄自相殺謂賊在煙中聚弓弩射之日暮矢盡乃知無賊乾祐遣精騎自後撃之官軍大敗後軍自潰河北軍望之亦潰   後晉石敬塘盡收其貨之在洛陽及諸道者歸晉而託言以助軍費人皆知其有異志後唐潞王夜與近臣從容語曰石郎於朕至親無可疑者但流言不息萬一失歡何以解之皆不對端明殿學士給事中李崧退謂同僚吕琦曰吾輩受恩深厚豈得自同衆人一槩觀望邪計將安出琦曰河東若有異謀必結契丹為援契丹毋以賛華在中國屢求和親今誠與之和歲以禮幣約至十餘萬緡遺之彼必驩然承命如此則河東雖欲陸梁無能為矣崧曰此吾志也它夕二人密言於潞王潞王大喜稱其忠二人私草遺契丹書以俟命久之潞王以其謀告樞宻直學士薛文遇文遇對曰以天子之尊屈身奉夷狄不亦辱乎又虜若循故事求尚公主何以拒之因誦戎昱昭君詩曰安危託婦人潞王意遂變一日急召崧琦至後樓盛怒責之曰卿輩皆知古今欲佐人主致太平今乃為謀如是朕一女尚乳臭卿欲棄之沙漠邪且欲以養士之財輸之虜庭其意安在二人懼汗流浹背曰臣等志在竭愚以報國非為虜計也願陛下察之拜謝無數潞王詬責不已吕琦氣竭拜少止潞王曰吕琦强項肯視朕為人主邪琦曰臣等為謀不臧願陛下治其罪多拜何為潞王怒稍解止其拜各賜巵酒罷之自是羣臣不敢復言和親之䇿   宋度宗時汪立信移書賈似道謂今天下之勢十去八九誠上下交修以迓續天命之幾重惜分隂以趍事赴功之日也而迺酣歌深宫嘯傲湖山玩歲愒月緩急倒施以求當天心俯遂民物拱揖指揮而折衝萬里者不亦難乎為今日之計者其策有三夫内郡何事乎多兵宜盡出之江干以實外禦筭兵帳見兵可七十餘萬人老弱柔脆十分汰二為選兵五十餘萬人而沿江之守則不過七千里若距百里而屯屯有守將十屯為府府有總督其尤要害處輒參倍其兵無事則泛舟長淮往來遊徼有事則東西齊奮戰守並用刁斗相聞餽餉不絶互相應援以為聯絡之固選宗室大臣忠良有幹用者立為統制分東西二府以涖任得其人率然之勢此上策也久拘聘使無益於我徒使敵得以為辭請禮而歸之許輸歲幣以緩師期不二三年邊庭稍休藩垣稍固生兵日增可戰可守此中䇿也二䇿果不得行則天敗我也銜璧輿襯之禮請備以俟似道得書大怒抵之地詬曰瞎賊狂言敢爾蓋立信一目微眇云尋中以危法廢斥之   文天祥至臨安上疏帝昺言本朝懲五季之亂削藩鎮建都邑一時雖足以矯尾大之然國以寖弱故敵至一州則一州破至一縣則一縣殘中原陸沈痛悔何及今宜分境内為四鎮建都統御於其中以廣西益湖南而建閫於長沙以廣東益江西而建閫於隆興以福建益江東而建閫於番陽以淮西益淮東而建閫於州責長沙取鄂隆興取蘄黄番陽取江東州取兩淮地大力衆乃足以抗敵約日齊奮有進無退日夜以圖之彼備多力分疲于奔命而吾民之豪傑者又伺間出於其中如此則敵不難却也時議以為迂濶不報命知平江府   從衆【四則】   楚襄王為太子之時質於齊懐王薨太子辭於齊王而歸齊王隘之予我東地五百里乃歸子子不予我不得歸太子曰臣有傅請退而問傅傅慎子曰獻之地所以為身也愛地不送死父不義臣故曰獻之便太子入致命齊王曰敬獻地五百里齊王歸楚太子太子歸即位為王齊使車五十乘來取東地於楚楚王告慎子曰齊使來求東地為之奈何慎子曰王明日朝羣臣皆令獻其計上柱國子良入見王曰寡人之得求反主墳墓復羣臣歸社稷也以東地五百里許齊齊令使來求地為之奈何子良曰王不可不與也王身出玉聲許强萬乘之齊而不與則不信後不可以約結諸侯請與而復攻之與之信攻之武臣故曰與之子良出昭常入見王曰齊使來求東地五百里為之奈何昭常曰不可與也萬乘者以地大為萬乘今去東地五百里是去戰國之半也有萬乘之號而無千乘之用也不可臣故曰勿與常請守之昭常出景鯉入見王曰齊使來求東地五百里為之奈何景鯉曰不可與也雖然楚不能獨守王身出玉聲許萬乘之强齊也而不與負不義於天下楚亦不能獨守臣請西索救於秦景鯉出慎子入王以三大夫計告慎子曰子良見寡人曰不可不與也與而復攻之常見寡人曰不可與也常請守之鯉見寡人曰不可與也雖然楚不能獨守也臣請索救於秦寡人誰用於三子之計慎子對曰王皆用之王怫然作色曰何謂也慎子曰臣請効其説而王且見其誠然也王發上柱國子良車五十乘而北獻地五百里於齊發子良之明日遣昭常為大司馬令往守東地遣昭常之明日遣景鯉車五十乘西索救於秦王曰善乃遣子良北獻地於齊遣子良之明日立昭常為大司馬使守東地又遣景鯉西索救於秦子良至齊齊使人以甲受東地昭常應齊使曰我典主東地且與死生悉五尺至六十三十餘萬敝甲鈍兵願承下塵齊王謂子良曰大夫來獻地今常守之何如子良曰臣身受命敝邑之王是常矯也王攻之齊王大興兵攻東地伐昭常未涉疆秦以五十萬臨齊右壤曰夫隘楚太子弗出不仁又欲奪之東地五百里不義其縮甲則可不然則願待戰齊王恐焉乃請子良南道楚西使秦解齊患士卒不用東地復全   楚子重伐鄭鄭從晉故也晉欒書救鄭與楚師遇於繞角楚師還晉師遂侵蔡楚公子申公子成以申息之師救蔡禦諸桑隧趙同趙括欲戰請於武子武子將許之知莊子范文子韓獻子諫曰不可吾來救鄭楚師去我吾遂至於此是遷戮也戮而不已又怒楚師戰必不克雖克不令成師以出而敗楚之二縣何榮之有焉若不能敗為辱已甚不如還也乃遂還於是軍帥之欲戰者衆或謂欒武子曰聖人與衆同欲是以濟事子盍從衆子為大政將酌於民者也子之佐十一人其不欲戰者三人而已欲戰者可謂衆矣商書曰三人占從二人衆故也武子曰善鈞從衆夫善衆之主也三卿為主可謂衆矣從之不亦可乎   范宣子與龢大夫争田久而無成宣子欲攻之問於伯華伯華曰外有軍内有事赤也外事也不敢侵官且吾子之心有出焉可徴訊也問於孫林父孫林父曰旅人所以事子也唯事是待問於張老張老曰老也以軍事承子非戎則非吾所知也問於祁奚祁奚曰公族之不恭公室之有回内事之邪大夫之貪是吾罪也若以軍官從子之私懼子之應且憎也問於藉偃藉偃曰偃以斧鉞從於張孟曰聽命焉若夫子之命也何二之有釋夫子而舉是反吾子也問於叔魚叔魚曰待吾為子戮之叔向聞之見宣子曰聞子與龢未寧徧問於大夫又無决盍訪之訾袥訾袥實直而博直能端辯之博能上下比之且吾子之家老也吾聞國家有大事必順於典刑而訪咨於耉老而後行之司馬侯見曰聞吾子有龢之怒吾以為不信諸侯皆有二心是之不憂而怒龢大夫非子之任也祁午見曰晉為諸侯盟主子為正卿若能靖端諸侯使服朝命於晉晉國其誰不為子從何必龢盍宻和和大以平小乎宣子問於訾袥訾袥對曰昔隰叔子違周難於晉國生子輿為理以正於朝朝無姦官為司空以正於國國無敗績世及武子佐文襄為諸侯諸侯無二心及為卿以輔成景軍無敗政及為成師居太傅端刑法輯訓典國無姦民後之人可則是以受隨范及文子成晉荆之盟豐兄弟之國使無有間隙是以受郇櫟今吾子嗣位於朝無姦行於國無邪民於是無四方之患而無外内之憂賴三子之功而享其祿位今既無事矣而非龢於是加寵將何治為宣子説乃益龢田而與之和   李翺從道論 中材之人局于書而惑于衆而傳言違衆不祥書云三人占從二人之言翺以為言出于内則可守而為恒則中人之惑者多矣何者君子從乎道也不從乎衆也道之公余將是之豈知天下黨言而非之道之私余將非之豈知天下謷言皆是耶將是之豈圖是之之利乎將非之豈圖非之之害乎故大道可存是非可恒也小人則不然將是之先攫其利己將非之先怖其害己然則逺害者心是而非之視利者心非而是之故所以大道喪是非汨人倫壊邪説勝庸可使衆言必聽衆違必從之耶且夫天下嗤嗤知道者幾何人哉使天下皆賢人則從衆可也使天下賢人二小人三其可以從乎况貪人以利從則富者之言勝柔人以生從則威者之言勝中人以名從則狷者之言勝而君子之處衆則諄諄然如愚怡怡然如卑當言而嘿者三遊同而器異則黙待近而責逺則黙事及而時未則黙小人俱不然所以君子慎言而小人飾言君子俟時而小人徇時也然則君子黙于衆小人黙于獨皆事勢牽之豈心願耶學而從之者得以擇之矣嗚呼治世少而亂世多賢者一伸而邪者百勝在上者言貴和而不貴正在下者言貴從而不貴得設使一室之中一人唱而千人和一人和一人訥則見在是矣雖欲言之羣而訧之矣當是則見在是和者人之喜黙者人之怨吾寧從道而罹怒乎寧違道而從衆乎斯以辨之難易而較是非也或曰衆可違而不可從不知乎曰未也君子怯于名而勇于實吾非衆之首衆非吾之從君子完其力而已則奚以違理不吾之問辭非人必從君子耳其聲而已則奚以違所謂君子者進退周旋羣獨語嘿不失其正而不罹其害者盡在此而已矣   經濟類編卷六十四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六十五   明 馮琦馮瑗 撰   武功類十一   教士卒【十一則】   吕覽簡選篇 世有言曰驅市人而戰之可以勝人之厚禄教卒老弱罷民可以勝人之精士練材離散係系可以勝人之行陣整齊鋤耰白挺可以勝人之長銚利兵此不通乎兵者之論今有利劍於此以刺則不中以撃則不及與惡劍無擇為是鬬因用惡劍則不可簡選精良兵械銛利發之則不時縱之則不當與惡卒無擇為是戰因用惡卒則不可王子慶忌陳年猶欲劍之利也簡選精良兵械銛利令能将将之古者有以王者有以霸者矣湯武齊桓晉文吳闔廬是矣殷湯良車七十乘必死六千人以戊子戰於郕遂禽移大犧登自鳴條乃入巢門遂有夏桀既奔走於是行大仁慈以恤黔首反桀之事遂其賢良順民所喜逺近歸之故王天下武王虎賁三千人簡車三百乘以要甲子之事於牧野而紂為禽顯賢者之位進殷之遺老而問民之所欲行賞及禽獸行罰不辟天子親殷如周視人如己天下美其徳萬民説其義故立為天子齊桓公良車三百乘教卒萬人以為兵首横行海内天下莫之能禁南至石梁西至酆郭北至令支中山亡邢狄人滅衛桓公更立邢于夷儀更立衛于楚丘晉文公造五兩之士五乘鋭卒千人先以接敵諸侯莫之能難反鄭之埤東衛之畝尊天子於衡雍吳闔廬選多力者五百人利趾者三千人以為前陣與荆戰五戰五勝遂有郢東征至于庳廬西伐至於巴蜀北迫齊晉令行中國故凡兵勢險阻欲其便也兵甲器械欲其利也選練角材欲其精也統率士民欲其教也此四者義兵之助也時變之應也不可為而不足專恃此勝之一䇿也   管子入復桓公曰終歳之租金四萬二千金請以一朝素賞軍士桓公曰諾以令至鼓期於泰舟之野期軍士桓公乃即壇而立寗戚鮑叔隰朋易牙賔胥無皆差肩而立管子執枹而揖軍士曰誰能䧟陣破衆者賜之百金三問不對有一人秉劍而前問曰幾何人之衆也管子曰千人之衆千人之衆臣能䧟之賜之百金管子又曰兵接弩張誰能得卒長者賜之百金問曰幾何人卒之長也管子曰千人之長千人之長臣能得之賜之百金管子又曰誰能聽旌旗之所指而得執将首者賜之千金言能得者壘千人賜之人千金其餘言能外斬首者賜之人十金一朝素賞四萬二千金廓然虚桓公愓然太息曰吾曷以識此管子對曰君勿患且使外為名於其内鄉為功於其親家為徳於其妻子若此則士必爭名報徳無北之意矣吾舉兵而攻破其軍并其地則非特四萬二千金之利也五子曰善桓公曰諾乃誡大将曰百人之長必為之朝禮千人之長必拜而送之降兩級其有親戚者必遺之酒四石肉四鼎其無親戚者必遺其妻子酒三石肉三鼎行教半嵗父教其子兄教其弟妻諫其夫曰見其若此其厚而不死列陳可以反于鄉乎桓公終舉兵攻萊戰于莒必市里鼓旗未相望衆少未相知而萊人大遁故遂破其軍兼其地而虜其将故未列地而封未出金而賞破萊軍并其地禽其君此素賞之計也   劉向指武篇 春秋記國家存亡以察來世雖有廣土衆民堅甲利兵威猛之将士卒不親附不可以戰勝助功晉侯獲于韓楚子玉得臣敗于城濮蔡不待敵而衆潰故語曰文王不能使不附之民先軫不能戰不教之卒造父王良不能以敝車不作之馬趨疾而致遠羿逢蒙不能以枉矢弱弓射逺中㣲故強弱成敗之要在乎附士卒教習之而已   唐明皇幸新豐講武於驪山之下徴兵二十萬旌旗連亘五十餘里以軍容不整坐兵部尚書郭元振於纛下将斬之劉幽求張説跪於馬前諫曰元振有大功於社稷不可殺乃流新州斬給事中知禮儀事唐紹以其制軍禮不肅故也時二大臣得罪諸軍多震懾失次惟左軍節度薛訥朔方道大總管解琬二軍不動上遣輕騎召之皆不得入其陳明皇深歎美慰勉之   代宗時河東承百井之敗騎士單弱節度使馬燧悉召牧馬厮役得數千人教之數月皆為精騎造甲必為長短三等稱其所衣以便進趨又造戰車行則載兵甲止則為營陳或塞險以遏奔衝器械無不精利居一年得選兵三萬   文宗時西川節度使李徳裕奏蜀兵羸疾老弱者從來終身不簡臣命立五尺五寸之度簡去四千四百餘人復簡募少壮者千人以慰其心所募北兵已得千五百人與土兵㕘居轉相訓習日益精練又蜀工所作兵器徒務華飾不堪用臣今取工於别道以治之無不堅利僖宗時西川節度使崔安濳以蜀兵怯弱奏遣大将齎牒詣陳許諸州募壮士與蜀人相雜訓練用之得三千人分為三軍亦戴黄帽號黄頭軍又奏乞洪州弩手教蜀人用弩走丸而射之選得千人號機弩營蜀兵由是浸彊   宿衛之士累朝相承務求姑息不欲簡閲恐傷人情由是羸老者居多但驕蹇不用命實不可用毎遇大敵不走即降其所以失國亦多由此後周世宗因髙平之戰始知其弊謂侍臣曰凡兵務精不務多今以農夫百未能養甲士一柰何浚民之膏澤養此無用之物乎且健懦不分衆何所勸乃命大簡諸軍精鋭者升之上軍羸者斥去之又以驍勇之士多為諸藩鎮所蓄詔募天下壮士咸遣詣闕命趙匡選其尤者為殿前諸班其騎步諸軍各命将帥選之由是士卒精彊近代無比征伐四方所向皆捷選練之力也   宋太祖倍道襲清流關皇甫暉等陳於山下方與前鋒戰太祖引兵出山後暉等大驚走入滁州欲斷橋自守太祖躍馬麾兵渉水直抵城下暉曰人各為其主願容成列而戰太祖笑而許之暉整衆而出太祖擁馬頸突陳而入大呼曰吾止取皇甫暉它人非吾敵也手劍擊暉中腦生擒之并擒姚鳳遂克滁州遣使獻皇甫暉等暉傷甚見世宗卧而言曰臣非不忠於所事但士卒勇怯不同耳臣曏日屢與契丹戰未嘗見兵精如此因盛稱太祖之勇世宗釋之   蘇軾倡勇敢䇿 臣聞戰以勇為主以氣為決天子無皆勇之将而将軍無皆勇之士是故致勇有術致勇莫先乎倡倡莫善乎私此二者兵之㣲權英雄豪傑之士所以隂用而不言於人而人亦莫之識也臣請得以備言之夫倡者何也氣之先也有人人之勇怯有三軍之勇怯人人而較之則勇怯之相去若梃與楹至於三軍之勇怯則一也出於反覆之間而差於毫釐之際故其權在将與君人固有暴猛獸而不操兵出入於白刅之中而色不變者有見虺蝪而却走聞鐘鼓之聲而戰慄者是勇怯之不齊至於如此然閭閻之小民爭鬬戲笑卒然之間而或至於殺人當其發也其心翻然其色勃然若不可以已者雖天下之勇夫無以過之及其退而思其身顧其妻子未始不惻然悔也此非必勇者也氣之所乘則奪其性而忘其故故古之善用兵者用其翻然勃然於未悔之間而其不善者沮其翻然勃然之心而開其自悔之意則是不戰而先自敗也故曰致勇有術致勇莫先乎倡均是人也皆食其食皆任其事天下有急而有一人焉奮而争先而致其死則翻然者衆矣弓矢相及劍楯相交勝負之勢未有所決而三軍之士屬目於一夫之先登則勃然者相繼矣天下之大可以名刼也三軍之衆可以氣使也諺曰一人善射百夫決拾茍有以發之及其翻然勃然之間而用其鋒是之謂倡倡莫善乎私天下之人怯者居其百勇者居其一是勇者難得也捐其妻子棄其身以蹈白刅是勇者難能也以難得之人行難能之事此必有難報之恩者矣天子必有所私之将将軍必有所私之士視其勇者而隂厚之人之有異材者雖未有功而其心莫不自異自異而上不異之則緩急不可以望其為倡故凡緩急而肯為倡者必其上之所異也昔漢武帝欲觀兵於四夷以逞其無厭之求不愛通侯之賞以招勇士風告天下以求奮擊之人然卒無有應者於是嚴刑峻法致之死地而聽其以深入贖罪使勉彊不得已之人馳驟於死亡之地是故其将降而兵破敗而天下幾至於不測何者先無所異之人而望其為倡不已難乎私者天下之所惡也然而為己而私之則私不可用為其賢於人而私之則非私無以濟葢有無功而可賞有罪而可赦者凡所以媿其心而責其為倡也天下之禍莫大于上作而下不應上作而下不應則上亦将窮而自止方西戎之叛也天子非不欲赫然誅之而將帥之臣謹守封略外視内顧莫有一人先奮而致命而士卒亦循循焉莫肯盡力不得已而出争先而歸故西戎得以肆其猖狂而吾無以應則其勢不得不重賂而求和其患起於天子無同憂患之臣而将軍無腹心之士西師之休十有餘年矣用法益宻而進人益難賢者不見異勇者不見私天下務為奉法循令要以如式而止臣不知其緩急将誰為之倡哉   教戰守䇿 夫當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在於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勞此其患不見於今而将見於他日今不為之計其後将有所不可救者昔者先王知兵之不可去也是故天下雖平不敢忘戰秋冬之隙致民田獵以講武教之以進退坐作之方使其耳目習於鐘鼓旌旗之間而不亂使其心志安於斬刈殺伐之際而不攝是以雖有盜賊之變而民不至於驚潰及至後世用迂儒之議以去兵為王者之盛節天下既定則卷甲而藏之數十年之後甲兵損而民日以安於佚樂卒有盜賊之警則相與恐懼訛言不戰而走開元天寳之際天下豈不大治惟其民安於太平之樂豢於游戲酒食之間其剛心勇氣消耗鈍眊痿蹷而不復振是以區區之禄山一出而乘之四方之民獸奔鳥竄乞為囚虜之不暇天下分裂而唐室因以㣲矣蓋嘗試論之天下之勢譬如一身王公貴人所以養其身者豈不至哉而其平居常苦於多疾至於農夫小民終歳勤苦而未嘗告病此其故何也夫風雨霜露寒暑之變此疾之所由生也農夫小民盛夏力作而窮冬暴露其筋骸之所衝犯肌膚之所浸漬輕霜露而狎風雨是故寒暑不能為之毒今王公貴人處於重屋之下出則乘輿風則襲裘雨則御葢凡所以慮患之具莫不備至畏之太甚而養之太過小不如意則寒暑入之矣是故善養身者使之能逸而能勞步趨動作使其四體狃於寒暑之變然後可以剛徤彊力涉險而不傷夫民亦然今者治平之日久天下之人驕惰脆弱如婦人孺子不出於閨門論戰鬭之事則縮頸而股栗聞盜賊之名則掩耳而不願聽而士大夫亦未嘗言兵以為生事擾民漸不可長此不亦畏之太甚而養之太過歟且夫天下固有意外之患也愚者見四方之無事則以為變故無自而有此亦不然矣今國家所以奉西北之敵者嵗以百萬計奉之者有限而求之者無厭此其勢必至於戰戰者必然之勢也不先於我則先於彼不出於西則出於北所不可知者有遲速逺近而要以不能免也天下茍不免於用兵而用之不以漸使民於安樂無事之中一旦出身而䧟死地則其為患必有所不測故曰天下之民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勞此臣所謂大患也臣欲使士大夫尊尚武勇講習兵法庶人之在官者教以行陣之節役民之司盗者授以擊刺之術每嵗終則聚於郡府如古都試之法有勝負有賞伐而行之既久則又以軍法從事然者必以為無故而動民又撓以軍法則民将不安而臣以為此所以安民也天下果未能去兵則其一旦将以不教之民而驅之戰夫無故而動民雖有小怨然孰與夫一旦之危哉今天下屯聚之兵驕豪而多怨陵壓百姓而邀其上者何故此其心以為天下之知戰者惟我而已如使平民皆習於兵彼知有所敵則固以破其姦謀而折其驕氣利害之際豈不亦甚明歟   䘏士卒【二則】   吳起為魏将而攻中山軍人有病疽者吳起跪而自吮其膿傷者之母立泣人問曰将軍於若子如是尚何為而泣對曰吳起吮其父之瘡而父死今是子又将死也今吾是以泣   邯鄲傳舍吏子李同説平原君曰君不憂趙亡邪平原君曰趙亡則勝為敵何為不憂乎李同曰邯鄲之民炊骨易子而食可謂急矣而君之後宫以百數婢妾被綺縠餘梁肉而民褐衣不完糟糠不厭民困兵盡或剡木為矛矢而君器物鍾磬自若使秦破趙君安得有此使趙得全君何患無有今君誠能令夫人以下編於士卒之間分功而作家之所有盡散以饗士士方其危苦之時易徳耳於是平原君從之得敢死之士三千人李同遂與三千人赴秦軍秦軍為之却三十里亦㑹楚魏救至秦兵遂罷邯鄲復存李同戰死封其父為李   侯   歸附【六則 得人心一則併】   項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聞陳嬰已下東陽使使與連和俱西陳嬰者故東陽令史居縣中素信謹稱為長者東陽少年殺其令相聚數千人欲置長無適用乃請陳嬰嬰謝不能遂彊立嬰為長縣中從者得二萬人少年欲立嬰便為王異軍蒼頭特起陳嬰母謂嬰曰自我為汝家婦未嘗聞汝先古之有貴者今暴得大名不祥不如有所屬事成猶得封侯事敗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嬰乃不敢為王謂其軍吏曰項氏世世将家有名於楚今欲舉大事将非其人不可我倚名族亡秦必矣於是衆從其言以兵屬項梁   漢竇融聞光武即位而心欲東向以河西隔逺未能自通時隗囂先稱建武年號融等從受正朔囂皆假其将軍印綬囂外順人望内懐異心使辯士張游説河西曰更始事業已成尋復亡滅此一姓不再興之效今即有所主便相係屬一旦拘制自令失柄後有危殆雖悔無及今豪傑競逐雌雄未決當各據其土宇與隴蜀合從髙可為六國下不失尉佗融等於是召豪傑及諸太守計議其中智者皆曰漢承堯運厯數延長今皇帝姓號見于圖書自前世博物道術之士谷子雲夏賀良等建明漢有再受命之符言之久矣故劉子駿改易名字冀應其占及莽末道士西門君惠言劉秀當為天子遂謀立子駿事覺被殺出謂百姓觀者曰劉秀真汝主也皆近事暴著智者所共見也除言天命且以人事論之今稱帝者數人而洛陽土地最廣甲兵最強號令最明觀符命而察人事它姓殆未能當也諸郡太守各有賔客或同或異融小心精詳遂決䇿東向五年夏遣長史劉鈞奉書獻馬先是帝聞河西完富地接隴蜀常欲招之以逼囂述亦發使遺融書遇鈞於道即與俱還帝見鈞歡甚禮饗畢乃遣令還賜融璽書因授融為凉州牧璽書既至河西咸驚以為天子明見萬里之外網羅張立之請融即復遣鈞上書曰臣融竊伏自惟幸得託先后末屬恩為外戚累世二千石至臣之身復備列位假歴将帥守持一隅以委質則易為詞以納忠則易為力書不足以深達至誠故遣劉鈞口陳肝膽自以底裏上露長無纎介而璽書盛稱蜀漢二主三分鼎足之權任囂尉佗之謀竊自痛傷臣融雖無識猶知利害之際順逆之分豈可背真舊之主事姦偽之人廢忠貞之節為傾覆之事棄已成之基求無冀之利此三者雖問狂夫猶知去就而臣獨何以用心謹遣同産弟友詣闕口陳區區友至髙平㑹囂反叛道絶馳還遣司馬席封間行通書帝復遣席封賜融友書所以慰藉之甚備融既深知帝意乃與隗囂書責讓之囂不納融乃與五郡太守共砥厲兵馬上疏請師期帝深嘉美之乃賜融以外屬國及太史公五宗外戚世家魏其侯列傳詔報曰毎追念外屬孝景皇帝出自竇氏定王景帝之子朕之所祖昔魏其一言繼綂以正長君少君尊奉師傅修成淑徳施及子孫此皇太后神靈上天祐漢也從天水來者寫将軍所讓隗囂書痛入骨髓畔臣見之當股慄慙愧忠臣則酸鼻流涕義士則曠若發矇非忠孝慤誠孰能如此豈其徳薄者所能克堪囂自知失河西之助族禍将及欲設間離之説亂惑真心轉相解搆以成其姦又京師百僚不曉國家及将軍本意多能採取虛偽誇誕妄談令忠孝失望傳言乖實毁譽之來皆不徒然不可不思今關東盜賊已定大兵今當悉西将軍其抗厲威武以應期㑹融被詔即與諸郡守将兵入金城   漢兵與新市平林衆俱敗于小長安各欲解去伯升聞下江軍在宜秋即與光武及李通造王常壁曰願見下江一賢将議大事成丹張卬共推遣常伯升見常説以合從之利常大悟曰王莾簒弑殘虐天下百姓思漢故豪傑並起今劉氏復興即真主也誠思出身為用輔成大功伯升曰如事成豈敢獨享之哉遂與常深相結而去常還具為丹卬言之丹卬負其衆皆曰大丈夫既起當各自為主何故受人制乎常心獨歸漢乃稍曉説其将帥曰徃者成哀衰㣲無嗣故王莾得乘間簒位既有天下而政令苛酷積失百姓之心民之謳吟思漢非一日也故使吾屬因此得起夫民所怨者天所去也民所思者天所與也舉大事必當下順民心上合天意功乃可成若負强恃勇觸情欲雖得天下必復失之以秦項之勢尚至夷覆況今布衣相聚草澤以此行之滅亡之道也今南陽諸劉舉宗起兵觀其來議事者皆有深計大慮王公之才與之并合必成大功此所以祐吾屬也下江諸将雖倔强少識然素敬常乃皆謝曰無王将軍吾屬幾䧟於不義願敬受教即引兵與漢軍及新市平林合   晉冀州太守邵續徒衆寡弱謀降石勒劉言于續曰夫田單包胥齊楚之小吏耳猶能存已滅之邦全䘮敗之國今将軍仗精鋭之衆居全勝之城如何墜将登之功於一簣委忠信之人於豺狼乎且項羽袁紹非不强也髙祖縞冠人應如響曹公奉帝而諸侯綏穆何者蓋逆順之理殊自然之數定也況夷戎醜類屯結無頼雖有犬羊之盛終有庖宰之患而欲托相結援無乃殆哉續曰若如君言計将安出曰琅邪王以聖徳欽明創基江左中興之隆可企踵而待今為将軍計者莫若抗大順以激義士之心奉忠正以厲軍人之志夫機事在宻時至難違存亡興廢在此舉矣續從之乃殺異議者數遣使江南朝廷嘉之   宋李世輔綏徳清澗人自唐以來世襲蘇尾九族都廵檢使世輔年十七隨父永竒出入行陣金人犯鄜延經略王庶募間者世輔徃應募有敵人夜宿陶穴世輔縋陶穴中得十七人皆殺之取首二級馬二匹餘馬悉折其足庻大竒之補充隊将由是知名遷副将金人䧟延安授永竒父子官永竒聚泣曰我宋臣也世襲國恩乃為彼用邪㑹劉豫令世輔帥馬軍赴東京永竒宻戒之曰汝若得乘機即歸本朝無以我故貳其志事成我亦不朽矣世輔至東京劉麟喜之授南路鈐轄乃宻遣其客雷燦以蠟書赴行在及豫廢烏珠以萬騎馳獵淮上與世輔獨立馬圍間世輔戒吳俊徃探淮水可渡馬處欲執烏珠歸朝俊還世輔馳問之為竹刺傷馬而止烏珠授世輔知同州世輔至鄜省父永竒教世輔曰同州入南山乃金人徃來驛路汝可於此擒其酋渡洛渭由商虢歸朝第報我知我當以兵取延安而歸世輔赴同州即遣黄士成等持書由蜀至吳報歸朝事金薩里罕來同州世輔以計執之馳出城至洛河舟船後期不得渡與追騎屢戰皆捷世輔憇髙原望追騎益多薩里罕搏頰求哀世輔乃與折箭為誓不得殺同州人及害我骨肉薩里罕許之遂推之下山崖追兵爭救得免世輔携老㓜長驅而北進鄜城縣急遣人告永竒永竒即挈家出城至馬趐谷為金人所及家屬三百口皆遇害世輔僅以二十六人奔夏 世輔至夏夏人問其故世輔泣具言父母妻子之亡切齒疾首恨不即死願得二十萬人生擒薩里罕取陜西五路歸於夏世輔亦得報不共戴天之讐夏主曰爾能立功則不靳借兵時有酋豪號青面夜义者久為夏國患乃令世輔圖之世輔以三千騎晝夜疾馳奄至其帳擒之乃還夏主大悦即出二十萬騎以文臣王樞武臣葉額為陜西招撫使世輔為延安招撫使世輔至延安總管趙惟清大呼曰鄜延今復歸朝已有赦書世輔取赦文觀之因與官屬列拜大哭乃以舊部八百餘騎徃見王樞葉額諭之曰世輔已得延安府見講和赦書招撫可以本部軍歸國葉額不從曰初經略乞兵來取陜西今既到此乃令我歸邪世輔知勢不可乃出刀斫葉額不及擒王樞縛之夏人以鐵鷂子軍來世輔以所部拒之馳揮雙刀所向披靡夏兵大潰殺死蹂踐無慮萬人獲馬四萬匹世輔掲榜招兵毎得一人予馬一匹旬日間得驍勇少壯者萬人乃擒害其父母弟姪者斬于東市行至鄜州有馬步軍四萬餘吳玠遣張振撫諭之曰兩國見議和好不可生事世輔遂見玠于河池玠遣詣樓炤于長安炤承詔以為䕶國軍承宣使樞宻行府前軍都統制送之朝世輔乃率部下三千南來高宗撫勞再三賜名顯忠   晉祖逖鎮雍州數遣軍要截石勒勒屯戍漸蹙候騎常獲濮陽人逖厚待遣歸咸感逖恩徳率鄉里五百家降逖勒又遣精騎萬人距逖復為逖所破勒鎮戍歸附者甚多時趙固上官己李矩郭黙等各以詐力相攻擊逖馳使和解之示以禍福遂受逖節度逖愛人下士雖疎交賤皆恩禮之黄河以南盡為晉土河上堡固先有任子在胡者皆聽兩屬時遣游軍偽抄之明其未附諸塢主感戴胡中有異謀輙宻以聞前後尅獲亦由此也其有㣲功賞不踰日躬自儉約勸督農桑克己務施不畜資産子弟耕耘負擔樵薪又收塟枯骨為之祭醊百姓感悦嘗置酒大㑹耆老中坐流涕曰吾等老矣更得父母死将何恨乃歌曰幸哉遺黎免俘虜三辰既朗遇慈父酒忘勞甘瓠脯何以詠恩歌且舞其得人心如此【得人心一則併】   約降【十七則】   陳餘説陳王曰大王舉梁楚而西務在入關未及收河北也臣嘗遊趙知其豪傑及地形願請竒兵北略趙地於是陳王以故所善陳人武臣為将軍邵騷為䕶軍以張耳陳餘為左右校尉予卒三千人北略趙地武臣等從白馬渡河至諸縣説其豪傑曰秦為亂政虐刑以殘賊天下數十年矣北有長城之役南有五嶺之戍外内騷動百姓罷敝頭㑹箕歛以供軍費財匱力盡民不聊生重之以苛法峻刑使天下父子不相安陳王奮臂為天下倡始王楚之地方二千里莫不響應家自為怒人自為鬭各報其怨而攻其讎縣殺其令丞郡殺其守尉今已張大楚王陳使吳廣周文将卒百萬西擊秦於此時而不成封侯之業者非人豪也諸君試相與計之夫天下同心而苦秦久矣因天下之力而攻無道之君報父兄之怨而成割地有土之業此士之一時也豪傑皆然其言乃行收兵得數萬人號武臣為武信君下趙十城餘皆城守莫肯下乃引兵東北擊范陽范陽人蒯通説范陽令曰竊聞公之将死故吊雖然賀公得通而生范陽令曰何以吊之對曰秦法重足下為范陽令十年矣殺人之父孤人之子斷人之足黥人之首不可勝數然而慈父孝子莫敢倳刅公之腹中者畏秦法耳今天下大亂秦法不施然則慈父孝子且倳刅公之腹中以成其名此臣之所以吊公也今諸侯畔秦矣武信君兵且至而君堅守范陽少年皆爭殺君下武信君君急遣臣見武信君可轉禍為福在今矣范陽令乃使蒯通見武信君曰足下必将戰勝然後略地攻得然後下城臣竊以為過矣誠聽臣之計可不攻而降城不戰而略地傳檄而千里定可乎武信君曰何謂也蒯通曰今范陽令宜整頓其士卒以守戰者也怯而畏死貪而重富貴故欲先天下降畏君以為秦所置吏誅殺如前十城也然今范陽少年亦方殺其令自以城距君君何不齎臣侯印拜范陽令范陽令則以城下君少年亦不敢殺其令令范陽令乘朱輪華轂使驅馳燕趙郊燕趙郊見之皆曰此范陽令先下者也即喜矣燕趙城可毋戰而降也此臣之所謂傳檄而千里定者也武信君從其計因使蒯通賜范陽令侯印趙地聞之不戰以城下者三十餘城   韓王信復與胡騎入居參合距漢漢使柴将軍擊之遺信書曰陛下寛仁諸侯雖有畔亡而復歸輙復故位號不誅也大王所知今王以敗亡走胡非有大罪急自歸韓王信報曰陛下擢僕起閭巷南面稱孤此僕之幸也榮陽之事僕不能死囚于項籍此一罪也及㓂攻馬邑僕不能堅守以城降之此二罪也今反為冦将兵與将軍争一旦之命此三罪也夫種蠡無一罪身死亡今僕有三罪於陛下而欲求活於世此伍子胥所以僨於吳也今僕亡匿山谷間旦暮乞貸蠻夷僕之思歸如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視也勢不可耳遂戰柴将軍屠參合斬韓王信   隗囂将髙峻據高平耿弇等攻之一年不㧞光武入關将自征之冦恂時從駕諫曰長安道里居中應接近便安定隴西必懐震懼此從容一處可以制四方也今士馬疲倦方履險阻非萬乗之固前年潁川可為至戒帝不從進軍及汧峻猶不下帝議遣使降之乃謂恂曰卿前止吾此舉今為吾行也若峻不即降引耿弇等五營擊之恂奉璽書至峻遣軍師皇甫文出謁辭禮不屈恂怒将誅文諸将諫曰髙峻精兵萬人率多強弩西遮隴道連年不下今欲降之而反戮其使無乃不可乎恂不應遂斬之遣其副歸告峻曰軍師無禮已戮之矣欲降即降不欲固守峻惶恐即日開城門降諸将皆賀因曰敢問殺其使而降其城何也恂曰皇甫文峻之腹心其所取計者也今来辭意不屈必無降心全之則文得其計殺之則峻亡其膽是以降耳諸将皆曰非所及也順帝時廣陵賊張嬰等衆數萬人殺刺史二千石冦亂楊徐間積十餘年朝廷不能討梁冀乃諷尚書以張綱為廣陵太守因欲以事中之前遣郡守率多求兵馬綱獨請單車之職既到乃将吏卒十餘人徑造嬰壘以慰安之求得與長老相見申示國恩嬰初大驚既見綱誠信乃出拜謁綱延置上坐問所疾苦乃譬之曰前後二千石多肆貪暴故致公等懐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為之者又非義也今主上仁聖欲以文徳服叛故遣太守思以爵禄相榮不願以刑罰相加今誠轉禍為福之時也若聞義不服天子赫然震怒荆兖豫大兵雲合豈不危乎若不料强弱非明也棄善取惡非智也去順效逆非忠也身絶血嗣非孝也背正從邪非直也見義不為非勇也六者成敗之幾利害所從公其深計之嬰聞泣下曰荒裔愚人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復相聚偷生若魚遊釜中喘息須臾間耳今聞明府之言乃嬰等更生之晨也既䧟不義實恐投兵之日不免孥戮綱約之以天地誓之以日月嬰深感悟乃辭還營明日将所部萬餘人與妻子面縛歸降綱乃單車入嬰壘大㑹置酒為樂散遣部衆任從所之親為卜居宅相田疇子弟欲為吏者多引召之人情悦服南州晏然朝廷論功當封梁冀遏絶乃止天子嘉美徵欲擢用綱而嬰等上書乞留乃許之綱在郡一年年三十六卒百姓老㓜相携詣府赴哀者不可勝數綱自被疾吏人咸為祠祀祈福皆言千秋萬嵗何時復見此君張嬰等五百餘人制服行䘮送到犍為負土成墳   晉石勒新死季龍専石聰及譙郡太守彭彪等各遣使請降孔坦與聰書曰華夷道乖南北逈邈瞻河企宋毎懐饑渇數㑹陽九天禍晉國姦凶猾夏乘釁肆虐我徳雖衰天命未改乾符啓再集之慶中興應靈期之㑹百六之艱既過惟新之美日隆而神州振蕩遺氓波散誓命戎狄之手跼蹐豺狼之穴朝廷毎臨寐永歎痛心疾首天罰既集罪人斯隕王旅未加自相魚肉豈非人怨神怒天降其災蘭艾同焚賢愚所歎矜哀勿喜我后之仁大赦曠廓唯季龍是討彭譙使至粗具動靜知将軍忿疾醜類翻然同舉承問欣豫慶若在己何知幾之先覺介石之易悟哉引領來儀怪無聲息将軍出自名族誕育洪胄遭世多故國傾家覆生離親屬假養異類雖逼偽寵将亦何頼聞之者猶或有悼況身嬰之能不憤慨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誠反族歸正之秋圖義建功之日也若将軍喻納徃言宣之同盟率關右之衆輔河南之卒申威趙魏為國前驅雖竇融之保西河黥布之法項羽比諸古今未足為喻聖上寛明宰輔納雖射鉤之隙賞之故行雍齒之恨侯之列國況二三子無曩人之嫌而遇天啓之㑹當如影響有何遲疑今六軍誡嚴水陸齊舉熊羆踴躍齕噬爭先鋒鏑一交玉石同碎雖復後悔何嗟及矣僕以不才世荷國寵雖實不敏誠為行李之主區區之情還信所具夫機事不先鮮不後悔自求多福唯将軍圖之朝廷遂不果北伐人皆懐恨   謝以殷仲堪為長史甚厚遇之仲堪致書於曰胡亡之後中原子女鬻于江東者不可勝數骨肉星離荼毒終年怨毒之氣感傷和理誠䘮亂之常足以懲戒復非王澤廣潤愛育蒼生之意也當今大人既慨然經略将以救其塗炭而使理至於此良可嘆息願節下之以道徳運之以神明隠心以及物垂理以禁暴使足踐晉境者必無懐慼之心枯槁之類莫不同漸天潤仁義與干戈並運徳心與功業俱隆實所期于明徳也頃聞抄掠所得多皆採梠饑人壯者欲以殺子少者志在存親行者傾筐以顧念居者吁嗟以待延而一旦幽縶生離死絶求之於情可傷之甚昔孟孫獵而得麑使秦西以歸之其母隨而悲鳴不忍而放之孟孫赦其罪以傅其子禽獸猶不可離況於人乎夫飛鴞惡鳥也食桑葚猶懐好音雖曰戎狄其無情乎茍感之有物非難化也必使邊界無貪小利強弱不得相淩徳音一發必聲振沙漠二冦之黨将靡然向風何憂黄河之不濟函谷之不開哉深然之   元顯以討桓事諮劉牢之牢之以少有雄名杖全楚之衆懼不能制又慮平之後功葢天下必不為元顯所容深懐疑貳不得已率北府文武屯洌洲桓遣何穆説牢之曰自古亂世君臣相信者有燕昭樂毅徳孔明然皆勲業未卒而二主早世設使功成事遂未保二臣之禍也鄙語有之高鳥盡良弓藏狡兎殫獵犬烹故文種誅于句踐韓白戮于秦漢彼皆英雄伯王之主猶不敢信其功臣況凶愚凡庸之流乎自開闢以來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以見容於闇主者而誰至於管仲相齊雍齒侯漢徃徃有之況君見與無射鉤屢逼之讐邪今君戰敗則傾宗戰勝亦覆族欲以安歸乎孰若翻然改圖保其富貴則身與金石等固名與天壤無窮孰與頭足異處身名俱滅為天下笑哉唯君圖之牢之自謂握強兵才能筭略足以經綸江表時譙王尚之已敗人情轉沮乃頗納穆説遣使與交通   北齊司馬消難以齊王昬虐滋甚隂為自全之計曲意撫循所部上黨王渙之亡也鄴中大擾疑其赴成臯御史中丞畢義雲遣御史詣北豫州先禁消難典籖家客等消難懼宻請降于周周主遣柱國達奚武大將軍楊忠帥騎士迎消難三遣使消難皆不報武疑有變欲還忠曰有進死無退生獨以千騎夜趣城下四面峭絶但聞撃柝聲武麾騎西去忠勒餘騎不動俟開門而入馳遣召武武以消難及其屬先歸忠以三千騎為殿至洛南皆改鞍而卧齊衆來追至洛北忠謂将士曰今在死地賊必不敢渡水已而果然乃徐引還武嘆曰達奚武自謂天下徤兒今日服矣   梁武帝時東魏以侯景為河南大行臺上谷公景又遣其行臺郎中丁和來上表言臣與髙澄有隙請舉函谷以東瑕丘以西豫廣潁荆襄兖南兖濟東豫洛陽北荆北楊等十三州内附惟青徐數州僅須折簡且黄河以南皆臣所職易同反掌若齊宋一平徐事燕趙武帝召羣臣廷議尚書僕射謝舉等皆曰頃歲與魏通和邊境無事今納其叛臣竊謂非宜武帝曰雖然得景則塞北可清機㑹難得豈宜膠柱然意猶未決嘗獨言我國家如金甌無一傷缺今忽受景地詎是事宜脱致紛紜悔之何及朱异揣知武帝意對曰聖明御宇南北歸仰正以事無機㑹未達其心今侯景分魏土之半以來自非天誘其人賛其謀何以至此若拒而不内恐絶後來之望此誠易見願陛下無疑武帝乃定議納景以景為大将軍封河南王周正善占候前此謂人曰國家數年後當有兵起及聞納景曰亂階在此矣 慕容紹宗以鐵騎五千夾擊侯景景士卒不樂南渡其将暴顯等各帥所部降於紹宗景衆大潰與腹心數騎自硤石濟淮朝廷聞景敗未得審問或云景與將士盡沒上下咸以為憂太子詹事何敬容曰得景遂死深為朝廷之福太子失色問其故敬容曰景翻覆叛臣終當亂國景遣儀同三司干子悦馳以敗聞武帝即以景為南豫州牧光禄大夫蕭介上表諫曰竊聞侯景以渦陽敗績隻馬歸命陛下不悔前禍復敕容納臣聞凶人之性不移天下之惡一也昔吕布殺丁原以事董卓終誅董而為賊劉牢反王恭以歸晉還背晉以搆妖何者狼子野心終無馴狎之性養虎之喻必見飢噬之禍侯景以凶狡之才荷髙歡卵翼之遇位忝台司任居方伯然而高歡墳土未乾即還反噬逆力不逮乃復逃死關西宇文不容故復投身於我陛下前者所以不逆細流正欲北屬國降胡以討匈奴冀獲一戰之效耳今既亡師失地直是境上之匹夫陛下愛匹夫而棄與國臣竊不取也若國家猶待其更鳴之晨歳暮之效臣竊惟侯景必非嵗暮之臣棄鄉國如脱屣背君親如遺介豈知逺慕聖徳為江淮之純臣乎事迹顯然無可致惑臣朽老疾侵不應干預朝政但楚囊将死有城郢之忠衛魚臨亡亦有尸諫之節臣忝為宗室遺老敢忘劉向之心武帝歎息其忠然不能用   東魏大将軍高澄數遣書移復求通好貞陽侯淵明乃遣省事夏侯僧辯奉啓於武帝武帝得啓與朝臣議之右衛将軍朱异御史中丞張綰等皆曰靜冦息民和實為便司農卿傅岐獨曰髙澄何事須和必是設間故命貞陽遣使欲令侯景自疑景意不安必圖禍亂若許通好正墮其計中异等固執宜和武帝亦厭用兵乃從异言僧辯還過壽陽侯景竊訪知之攝問具服乃陳啓於武帝曰髙氏心懐鴆毒怨盈北土人願天從歡身殞越子澄嗣惡計滅待時所以昧此一勝者蓋天蕩澄心以盈凶毒耳澄茍行合天心腹心無疾又何急急奉璧求和豈不以秦兵扼其喉胡騎迫其背故甘辭厚幣取安大國臣聞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何惜髙澄一豎以棄億兆之心使其假命強梁以遺後世非直愚臣扼腕實亦志士痛心昔伍相奔吳楚邦卒滅陳平去項劉氏用興臣雖才劣古人心同徃事武帝遣使弔澄景又啓曰臣與髙氏釁隙已深仰憑威靈期雪讎恥今陛下復與髙氏連和使臣何地自處乞申後戰宣皇威武帝報之曰朕與公大義已定豈有成而相納敗而相棄乎今髙氏有使求和朕亦更思偃武公但清淨自居無勞慮也景又啓曰臣今蓄糧聚衆秣馬潜戈指日計期克清趙魏不容軍出無名故願以陛下為主耳今陛下棄臣遐外南北復通将恐㣲臣之身不免髙氏之手武帝又報曰朕為萬乘之主豈可失信于一物想公深得此心不勞復有啓也景乃詐為鄴中書求以貞陽侯易景武帝将許之舍人傅岐曰矦景以窮歸義棄之不祥且百戰之餘寜肯束手受縶謝舉朱异曰景奔敗之将一使之力耳武帝從之復書曰貞陽旦至矦景夕返景謂左右曰我固知吳老公薄心腸王偉説景曰今坐聽亦死舉大事亦死唯王圖之於是始為反計屬城居民悉召募為軍士輙停責市估及田租百姓子女悉以配将士是後景表疏稍稍悖慢又聞徐陵等使魏反謀益甚臨賀王正徳所至貪暴不法屢得罪於武帝由是憤恨隂養死士儲米積貨幸國家有變景知之致牋於正徳曰今天子年尊姦臣亂國以景觀之計日禍敗大王屬當儲貳中被廢黜四海業業歸心大王景雖不敏實思自效願王允副蒼生正徳大喜報之曰朝廷之事如公所言僕之有心為日久矣今僕為其内公為其外何有不濟機事在速今其時矣鄱陽王範宻啓景謀反時武帝以邊事專委朱异動靜皆關之异以為必無此理武帝報範曰景孤危寄命譬如嬰兒仰人乳哺以此事勢安能反乎範復請自以合肥之衆討之武帝不許景反於壽陽以誅朱异徐驎陸驗周石珍為名异等皆以姦佞驕貪蔽主弄權為時人所疾故景託以興兵景西攻馬頭遣其將宋子仙東攻木柵執戍主曹璆等武帝聞之笑曰是何能為吾折箠笞之敕購斬景者封三千戸公唐太宗進軍白巖城遂破髙麗白巖城請降既而中悔上怒其反覆攻之令軍中曰得城當悉以人物賞戰士六月復請降上將受之李世勣謂曰士卒所以爭冐矢石不顧其死者貪擄獲耳今城垂㧞奈何更受其降孤戰士之心上下馬謝曰将軍言是也然縱兵殺人而擄其妻孥朕所不忍将軍麾下有功者朕以庫物賞之庶因将軍贖此一城世勣乃退上受其降以為巖州薛延陀多彌可汗猜偏好殺廢棄父時貴臣専用已所親昵國人不附回紇諸部撃之大敗太宗詔江夏王道宗等将兵撃之國中驚擾多彌出走回紇殺之盡據其地餘衆西走猶七萬餘口共立真珠兄子咄摩支遣使奉表請居欝督軍山之北詔遣使安集之勑勒九姓酋長聞其来皆懼朝議亦恐其為磧北之患乃遣李世勣圖之上自詣靈州招撫太子當從行少詹事張行成以為不若使之監國接對百寮明習庶政上然之李世勣至欝督軍山咄摩支降道宗兵既渡磧薛延陁拒戰道宗撃破之遣使招諭勑勒諸部其酋長皆喜請入朝駕至浮陽回紇等十一姓各遣使歸命乞置官司上大喜遣使納之詔曰朕聊命偏師遂擒頡利始廟略已滅延陀勑勒百餘萬户請為州郡混元以降殊未前聞宜備禮告廟仍頒示普天上為詩曰雪恥酬百王除兇報千古勒石于靈州   王國良本湖南牙将觀察使辛京果以其家富使戍武岡而以死罪加之國良懼據縣聚衆侵掠州縣討之不克及曹王臯為觀察使遺國良書曰我與将軍俱為京果所搆我以為聖朝湔洗何必復加兵刅于将軍乎将軍遇我不降後悔無及國良疑未決臯乃従一騎越五百里抵國良壁大呼曰我曹王也来受降國良大驚趨出迎拜臯執其手約為兄弟盡焚攻守之具散其衆使還農詔赦之   田悦説王武俊共撃李抱真復遣賈林説武俊曰臨洺兵精而有備未易輕也今戰勝得地則利歸魏博不勝則恒冀大傷且易定滄趙皆大夫之故地也不如先取之武俊乃辭悦北歸先是武俊召囘紇兵至是囘紇達干將三千人至幽州滔因説之欲與俱取東都賈林復説武俊曰自古國家有患未必不因之更興況主上聰明英武天下誰肯捨之共事朱泚乎滔自為盟主以來輕蔑同列今又西倚其兄北引囘紇其志欲盡吞河朔而王之大夫雖欲為之臣不可得矣且大夫本以忠義平誅亂臣當時宰相處置失宜為滔所誑誘故蹉跌至此若與昭義併力取滔其勢必獲滔亡則泚自破此不世之功轉禍為福之道也今諸侯輻輳攻泚不日當平天下已定大夫乃悔而歸國則已晩矣武俊攘袂作色曰二百年天子吾不能臣豈能臣此田舍兒乎宻與抱真及馬燧相結約為兄弟   憲宗時李徳裕追論維州悉怛謀事云維州據髙山絶頂三面臨江在戎虜平川之衝是漢地入兵之路初河隴盡没唯此獨存吐蕃濳以婦人嫁此州門者二十年後兩男長成竊開壘門引兵夜入遂為所䧟號曰無憂城從此得併力於四邊更無虞於南路憑陵近甸旰食累朝貞元中韋臯欲經略河湟須此城為始萬旅盡鋭急攻數年雖擒論莽熱而還城堅卒不可克臣初到西蜀外國威中緝邊備其維州熟臣信令空壁來歸臣始受其降南蠻震懾山西八國皆願内屬其吐蕃合水棲雞等城既失險阨自須抽歸可減八處鎮兵坐收千餘里舊地且維州未降前一年吐蕃猶圍魯州豈顧盟約臣受降之初指天為誓面許奏聞各加酬賞當時不與臣者望風疾臣詔臣執送悉怛謀等令彼自戮臣寜忍以三百餘人命棄信偷安累表陳論乞垂矜捨荅詔嚴切竟令執還體備三木輿於竹畚及将就路寃呌嗚嗚将吏對臣無不隕涕其部送者更為蕃帥譏誚云既已降彼何須送來復以此降人戮於漢境之上行殘忍用固攜離至乃擲其嬰孩承以槍槊絶忠欵之路快兇虐之情從古已來未有此事雖時更一紀而運屬千年乞追奨忠魂各加襃贈詔贈悉怛謀右衛将軍 司馬光曰論者多疑維州之取捨不能決牛李之是非臣以為昔荀吳圍鼓鼓人或請以城叛吳弗許曰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惡也人以城來吾獨何好焉吾不可以欲城而邇姦使鼓人殺叛者而繕守備是時唐新與吐蕃修好而納其維州以利言之則維州小而信大以害言之則維州緩而關中急然則為唐計者宜何先乎悉怛謀在唐則為向化在吐蕃不免為叛臣其受誅也又何矜焉且徳裕所言者利也僧孺所言者義也匹夫狥利而忘義猶恥之況天子乎譬如鄰人有牛逸而入於家或勸其兄歸之或勸其弟攘之勸歸者曰攘之不義也且致訟勸攘者曰彼嘗攘吾羊矣何義之拘牛大畜也鬻之可以富家以是觀之牛李之是非端可見矣僖宗時羣盜阡能黨愈熾侵滛入蜀州境陳敬瑄以楊行遷等久無功以押牙髙仁厚為都招討指揮使将兵五百人徃代之未發前一日有鬻麫者自旦至午出入營中數四邏者疑之執而訊之果阡能之諜也仁厚命釋縛温言問之對曰某村民阡能囚其父母妻子於獄云汝詗事歸得實則免汝家不然盡死某非願爾也仁厚曰誠知汝如是我何忍殺汝今縱汝歸然我活汝一家汝能為我濳語寨中人云僕射愍汝曹皆良人為賊所制尚書来汝曹各投兵迎降尚書當使人書汝背為歸順字遣汝復舊業所欲誅者阡能羅渾擎句胡僧羅夫子韓求五人耳必不使横及百姓也遂遣之明日仁厚引兵發至雙流阡能聞仁厚将至遣羅渾擎立五寨於雙流之西仁厚遣人釋戎服入賊中告諭如昨日所以語諜者賊大喜呼譟争棄甲投兵請降拜如摧山仁厚悉撫諭書其背使歸語寨中未降者寨中餘衆争出降渾擎狼狽踰塹走其衆執以詣仁厚明旦仁厚謂降者曰始欲即遣汝歸而前塗諸寨百姓未知吾心或有憂疑藉汝曹為我前行過穿口新津寨下示以背字告諭之比至延貢可歸矣乃取渾擎旗倒繋之每五十人為隊授以一旗使前走旗疾呼曰羅渾擎已生擒送使府大軍行至汝曹居寨中者速如我出降立得為良人無事矣至穿口句胡僧置十一寨寨中人爭出降胡僧大驚㧞劍遏之衆投瓦石撃之共擒以獻仁厚其衆五千餘人皆降又明旦焚寨使降者執旗先驅一如雙流至新津韓求置十三寨皆迎降求自投深塹其衆鉤出之已死斬首以獻明日仁厚縱雙流穿口降者先歸使新津降者執旗前驅且曰入卭州境亦可散歸矣羅夫子置九寨於延貢其衆前夕望新津火光已不眠矣及新津人至羅夫子脫身棄寨奔阡能其衆皆降明日羅夫子至阡能寨與之謀悉衆決戰計未定日向暮延貢降者至阡能羅夫子走馬巡寨欲出兵衆皆不應仁厚引兵連夜逼之明旦諸寨知大軍已近呼譟爭出執阡能阡能窘急赴井為衆所擒不死又執羅夫子羅夫子自剄衆挈羅夫子首縛阡能驅之前迎官軍見仁厚擁馬頭大呼泣拜曰百姓負寃日久無所控訢自諜者還百姓引領度頃刻如朞年今遇尚書如出九泉睹白日已死而復生矣讙呼不可止賊寨在它所者分遣諸将徃降之仁厚出軍凡六日五賊皆平   宋曹彬遣人謂江南主曰事勢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耳若能歸命策之上也某日城必破宜早為之   所江南主不聴一日彬忽稱疾不視事諸将皆   来問疾彬曰余之疾非藥石所能愈惟須諸君   誠心自誓以克城之日不妄殺一人則自愈矣   諸将許共焚香為誓明日彬即稱愈又明日城   䧟初陳喬張洎約同死社稷然洎實無死志至   是喬徑入白江南主曰此日國亡願加顯戮以   謝國人江南主曰此乃厯數卿死無益也喬曰   縱不殺臣臣何面目以見士人乎遂自經死勤政殿學士鍾倩朝服坐于家兵及門亦舉族死之江南主率臣僚詣軍門請罪彬慰安之待以賔禮   請煜入宫治装彬以數騎待宫門外左右密謂彬曰煜入或不測柰何彬笑曰煜素偄無斷既已降必不能自引決煜治裝畢遂與其宰相湯悦等四十五人赴汴京彬自出師至凱旋士衆畏服無敢輕肆克城之日兵不血刃   處勝【六則】   鄢陵之役晉伐鄭荆救之欒武子将上軍范文子将下軍欒武子欲戰范文子不欲曰吾聞之唯厚徳者能受多福無徳而服者衆必自傷也稱晉之徳諸矦皆叛國可以少安唯有諸矦故擾擾焉凡諸矦難之本也且唯聖人能無外患又無内憂距非聖人不有外患必有内憂盍姑釋荆與鄭以為外患乎諸臣之内相與必将輯睦今我戰又勝荆與鄭吾君將伐知而多力怠教而重歛大其私暱而益婦人田不奪諸大夫田則焉取以益此諸臣之委室而徒者将與幾人戰若不勝則晉國之福也戰若勝亂地之秩者也其産将害大盇姑無戰乎欒武子曰昔韓之役恵公不復舎邲之役三軍不振旅箕之役先軫不復命晉國固有大恥三今我任晉國之政不損晉恥又以違蠻夷以重之雖有後患非吾所知也范文子曰擇福莫若重擇禍莫若輕福無所用輕禍無所用重晉國固有大恥與其君臣不相聽以為諸矦笑也盍姑以違蠻夷為恥乎欒武子不聴遂與荆人戰於鄢陵大勝之於是乎君伐知而多力怠教而重歛大其私暱殺三郤而尸諸朝納其室以分婦人於是乎國人弗蠲遂殺諸翼塟之翼東門之外以車一乘厲公之所以死者唯無徳而功烈多服者衆也 厲公将伐鄭范文子不欲曰若以吾意諸矦皆畔則晉可為也唯有諸侯故擾擾焉凡諸矦難之本也得鄭憂滋長安用鄭郤至曰然則王者多憂乎文子曰我王者也乎哉夫王者成其徳而逺人以其方賄歸之故無憂今我寡徳而求王者之功故多憂子見無土而欲富者樂乎哉鄢陵之役大夫欲爭鄭范文子不欲曰吾聞人臣者能内睦而後圖外不睦内而圖外必有内爭盍姑謀睦乎考訊其阜以出則怨靖反自鄢范文子謂其宗祝曰君驕泰而有烈夫以徳勝者猶懼失之而況驕泰乎君多私今以勝歸私必昭昭私難必作吾恐及焉凡吾宗祝為我祈死先難為免七年夏范文子卒冬難作始於三郤卒於公   趙襄子使新稺穆子伐翟勝左人中人遽人來告襄子将食尋飯有恐色侍者曰狗之事大矣而主色不怡何也襄子曰吾聞之徳不純而福祿並至謂之幸夫幸非福非徳不當雝雝不為幸吾是以懼   蘇厲謂周君曰敗韓魏殺犀武攻趙取藺離石祁者皆白起是攻用兵又有天命也今攻梁梁必破破則周危君不若止之謂白起曰楚有養由基者善射去栁葉者百步而射之百發百中左右皆曰善有一人過曰善射可教射也矣養由基曰人皆善子乃曰可教射子何不代我射之也客曰我不能教子支左屈右夫射栁葉者百發百中而不以善息少焉氣力倦弓撥矢鈎一發不中前功盡矣今公破韓魏殺犀武而北攻趙取藺離石祁者公也公之功甚多今公又以秦兵出塞過兩周踐韓而以攻梁一攻而不得前功盡滅公不若稱病不出也   昭陽為楚伐魏覆軍殺将得八城移兵而攻齊陳軫為齊王使見昭陽再拜賀戰勝起而問楚之法覆軍殺将其官爵何也昭陽曰官為上柱國爵為上執珪陳軫曰異貴於此者何也曰唯令尹耳陳軫曰令尹貴矣主非置兩令尹也臣竊為公譬可也楚有祠者賜其舍人巵酒舍人相謂曰數人飲之不足一人飲之有餘請畫地為蛇先成者飲酒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飲乃左手持巵右手畫蛇曰吾能為之足未成一人之蛇成奪其巵曰蛇固無足子安能為之足遂飲其酒為蛇足者終亡其酒今君相楚而攻魏破軍殺将得八城不弱兵欲攻齊齊畏公甚公以是為名亦足矣官之上非可重也戰無不勝而不知止者身且死爵且後歸猶為蛇足也昭陽以為然解軍而去   田單為齊上将軍興師十萬将以攻翟徃見魯仲連子仲連子曰将軍之攻翟必不能下矣田将軍曰單以五里之城十里之郭復齊之國何為攻翟不能下去上車不與言決攻翟三月而不能下齊嬰兒謡之曰大冠如箕長劍柱頥攻翟不能下壘于梧丘于是田将軍恐駭徃見仲連子曰先生何以知單之攻翟不能下也仲連子曰夫将軍在即墨之時坐則織簣立則杖臿為士卒倡曰宗廟亡矣魂魄䘮矣歸何黨矣故将有死之心士卒無生之氣今将軍東有掖邑之封西有淄上之寳金銀横帶馳騁乎淄澠之間是以樂生而惡死也田将軍明日結徑立矢石之所乃引枹而鼓之翟人下之故将者士之心也士者将之肢體也心猶與則肢體不用田将軍之謂乎   吕覽慎大篇 賢主愈大愈懼愈彊愈恐凡大者小鄰國也彊者勝其敵也勝其敵則多怨小鄰國則多患多患多怨國雖彊大惡得不懼惡得不恐故賢主於安思危於達思窮於得思䘮周書曰若臨深淵若履薄氷以言慎事也桀為無道暴戾頑貪天下顫恐而患之言者不同紛紛分分其情難得千辛任威凌轢諸矦以及兆民賢良鬱怨殺彼龍逢以服羣凶衆庶泯泯皆有逺志莫敢直言其生若驚大臣同患弗周而畔桀愈自賢矜過善非主道重塞國人大崩湯乃惕懼憂天下之不寜欲令伊尹徃視曠夏恐其不信湯由親自射伊尹伊尹奔夏三年反報于亳曰桀迷惑於末嬉好彼琬琰不恤其衆衆志不堪上下相疾民心積怨皆曰上天弗恤夏命其卒湯謂伊尹曰若告我曠夏盡如詩湯與伊尹盟以示必滅夏伊尹又復徃視曠夏聴於末嬉末嬉言曰今昔天子夢西方有日東方有日兩日相與鬭西方日勝東方日不勝伊尹以告湯商涸旱湯猶發師以信伊尹之盟故令師從東方出於國西以進未接刅而桀走逐之至大沙身體離散為天下戮不可正諌雖後悔之将可柰何湯立為天子夏民大説如得慈親朝不易位農不去疇商不變肆親郼如夏此之謂至公此之謂至安此之謂至信盡行伊尹之盟不避旱殃祖伊尹世世享商武王勝殷入殷未下轝命封黄帝之後於鑄封帝堯之後於黎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轝命封夏后   之後於杞立成湯之後於宋以奉桑林武王乃   恐懼太息流涕命周公旦進殷之遺老而問殷   之亡故又問衆之所説民之所欲殷之遺老對   曰欲復盤庚之政武王於是復盤庚之政發巨   橋之粟賦鹿臺之錢以示民無私出拘救罪分   財棄責以振窮困封比干之墓靖箕子之宫表   商容之閭士過者趨車過者下三日之内與謀   之士封為諸侯諸大夫賞以書社庶士施政去   賦然後於濟河西歸報於廟乃税馬於華山税   牛於桃林馬弗復乘牛弗復釁鼓旗甲兵藏之   府庫終身不復用此武王之徳也故周明堂外   戸不閉示天下不藏也唯不藏也可以守至藏   武王勝殷得二虜而問焉曰若國有妖乎一虜   對曰吾國有妖晝見星而夭雨血此吾國之妖   也一虜對曰此則妖也雖然非其大者也吾國   之妖甚大者子不聽父弟不聽兄君令不行此妖之大者也武王避席再拜之此非貴虜也貴其言也趙襄子攻翟勝老人中人使使者來謁之襄子方   食搏飯有憂色左右曰一朝而兩城下此人之   所以喜也今君有憂色何襄子曰江河之大也   不過三日飄風暴雨日中不須臾今趙氏之徳   行無所於積一朝而兩城下亡其及我乎孔子聞之曰趙氏其昌乎夫憂所以為昌也而喜所以為亡也勝非其難者也持之其難者也賢主以此   持勝故其福及後世齊荆呉越皆嘗勝矣而卒   取亡不達乎持勝也唯有道之主能持勝孔子   之勁舉國門之闗而不肯以力聞墨子為守攻   公輸般服而不肯以兵加善持勝者以術彊   弱   不可恃【二則附】   管子樞言篇 凡國之亡也以其長者也人之   自失也以其所長者也故善游者死於梁池善射者死於中野食屬於食治屬于事無善事而有善治者自古及今未嘗之有也   或謂魏王曰昔曹恃齊而輕晉齊伐釐莒而晉人亡曹繒恃齊而輕越齊和子亂而越人亡繒鄭恃魏以輕韓魏伐榆闗而韓氏亡鄭原恃秦翟以輕晉秦翟年榖大凶而晉人亡原中山恃齊魏以輕趙齊魏伐楚而趙亡中山此五國所以亡者皆有所恃也非獨此五國為然而已也天下之亡國皆然矣夫國之所以不可恃者多其變不可勝數也或以政教不修上下不輯而不可恃者或有諸侯鄰國之虞而不可恃者或以年榖不登畜積竭盡而不可恃者或化於利比於患臣以此知國之不可必恃也今王恃楚之强而信春申君之言以是賔秦而乆不可知即春申君有變是王獨受秦患也即王有萬乗之國而以一人之心為命也臣以此為不完願王之熟計之也   輕敵【二則 驕兵二則併】   秦昭王謂左右曰今日韓魏孰與始强對曰弗如也王曰今之如耳魏齊孰與孟嘗芒卯之賢對曰弗如也王曰以孟嘗芒卯之賢帥强韓魏之兵以伐秦猶無内寡人何也今以無能之如耳魏齊帥弱韓魏以攻秦其無柰寡人何亦明矣中期堆琴對曰王之料天下過矣昔者六晉之時智氏最强滅破范中行又帥韓魏以圍趙襄子於晉陽決晉水以灌晉陽城不沈者三板耳智伯出行水韓康子御魏桓子驂乘智伯曰始吾不知水之可亡人之國也乃今知之汾水利以灌安邑絳水利以灌平陽魏桓子肘韓康子康子履魏桓子躡其踵肘足接於車上而智氏分矣身死國亡為天下笑今秦之强不能過智伯韓魏雖弱尚賢其在晉陽之下也此乃方其用肘足時也願王之勿易也   或謂秦王曰臣竊惑王之輕齊易楚而卑畜韓也臣聞王兵勝而不驕霸主約而不忿勝而不驕故能服世約而不忿故能從鄰今王廣徳魏趙而輕失齊驕也戰勝宜陽不恤楚交忿也驕忿非霸王之業也臣竊為大王慮之而不取也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故先王之所重者唯終與始何以知其然也昔智伯瑶殘范中行圍晉陽卒為三家笑吳王夫差棲越於㑹稽勝齊於艾陵為黄池之遇無禮於宋遂為勾踐禽死梁君伐楚勝齊制韓趙之兵驅十二諸侯以朝天子於孟津後子死身布冠而拘於秦三者非無功也能始而不能終也今王破宜陽殘三川而使天下之士不敢言雍天下之國徙兩周之疆而世主不敢窺陽侯之塞取黄棘而韓楚之兵不敢進王若能為此尾則三王不足四五霸不足六王若不能為此尾而有後患則臣恐諸侯之君河濟之士以王為吳智之事也詩云行百里者半於九十此言末路之難今大王皆有驕色以臣之心觀之天下之事依世主之心非楚受兵必秦也何以知其然也秦人援魏以拒楚楚人援韓以拒秦四國之兵敵而未能復戰也齊宋在繩墨之外以為權故曰先得齊宋者伐秦秦先得齊宋則韓氏鑠韓氏鑠則楚孤而受兵也楚先得之則魏氏鑠魏氏鑠則秦孤而受兵矣若隨此計而行之則兩國者必為天下笑矣   楚屈瑕伐羅鬭伯比送之還謂其御曰莫敖必敗舉趾髙心不固矣遂見楚子曰必濟師楚子辭焉入告夫人鄧曼鄧曼曰大夫其非衆之謂其謂君撫小民以信訓諸司以徳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於蒲騷之役将自用也必小羅君若不鎮撫其不設備乎夫固謂君訓衆而好鎮撫之召諸司而勸之以令徳見莫敖而告諸天之不假易也不然夫豈不知楚師之盡行也楚子使頼人追之不及莫敖使狥于師曰諫者有刑及鄢亂次以濟遂無次且不設備及羅羅與盧戎兩軍之大敗之莫敖縊于荒谷羣帥囚于冶父以聽刑楚子曰孤之罪也皆免之   秦師将襲鄭過周北門左右免胄而下超乘者三百乘王孫滿觀之言於王曰秦師必有譴王曰何故對曰師輕而驕輕則寡謀驕則無禮無禮則脫寡謀自䧟入險而脫能無敗乎秦師無讁是道廢也是行也秦師還晉人敗諸殽獲其三帥丙術視【驕兵二則併】   縱敵【四則附】   吳王夫差敗越于夫椒報檇李也遂入越越子以甲楯五千保于㑹稽使大夫種因吳大宰嚭以行成吳子将許之伍貟曰不可臣聞之樹徳莫如滋去疾莫如盡昔有過澆殺斟灌以伐斟鄩滅夏后相后緡方娠逃出自竇歸于有仍生少康焉為仍牧正惎澆能戒之澆使椒求之逃奔有虞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於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諸綸有田一成有衆一旅能布其徳而兆其謀以收夏衆撫其官職使女艾諜澆使季杼誘豷遂滅過戈復禹之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今吳不如過而越大於少康或将豐之不亦難乎句踐能親而務施施不失人親不棄勞與我同壤而世為仇讎於是乎克而弗取将又存之違天而長冦讎後雖悔之不可食已姬之衰也日可俟也介在蠻夷而長冦讎以是求伯必不行矣弗聽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吳其為沼乎三月越及吳平吳入越不書吳不告慶越不告敗也 吳王夫差乃告諸大夫曰孤將有大志於齊吾將許越成而無拂吾慮若越既改吾又何求若其不改反行吾振旅焉申胥諫曰不可許也夫越非實中心好吳也又非懾畏吾甲兵之彊也大夫種勇而善謀既還玩吳國於股掌之上以得其志夫固知君王之葢威以好勝也故婉約其辭以從逸王志使滛樂於諸夏之國以自傷也使吾甲兵鈍民人離落而日以憔悴然後安受吾燼夫越王好信以愛民四方歸之年榖時熟日長炎炎及吾猶可以戰為虺弗摧為蛇將若何吳王曰大夫奚隆於越越曽足以為大虞乎若無越則吾何以春秋曜吾軍士乃許之成將盟越王又使諸稽郢辭曰以盟為有益乎前盟口血未乾足以結信矣以盟為無益乎君王舍甲兵之威以臨使之而胡重於鬼神而自輕也吳王乃許之荒成不盟 吳王夫差既許越成乃大戒師徒將以伐齊申胥進諫曰昔天以越賜吳而王弗受夫天命有反今越王句踐恐懼而改其謀舍其愆令輕其征賦施民所善去民所惡身自約也裕其衆庶其民殷衆以多甲兵譬越之在吳也猶人之有腹心之疾也夫越王之不忘敗吳於其心也戚然服士以伺吾間今王非越是圖而齊魯以為憂夫齊魯諸疾疥癬也豈能渉江淮而與我爭此地哉将必越實有吳土王盍亦鑑於人無鑑於水昔楚靈王不君其臣箴諫以不入乃築臺於章華之上闕為石郭陂漢以象帝舜罷楚國以間陳蔡不修方城之内踰諸夏而圖東國三歳於沮汾以服吳越其民不忍饑勞之殃三軍叛王於乾谿王親獨行屏營傍偟於山林之中三日乃見其涓人疇王呼之曰余不食三日矣疇趨而進王枕其股以寢於地王寐疇枕王以墣而去之王覺而無見也乃匍匐將入棘闈不納乃入芋尹申亥氏焉王縊申亥負王以歸而土埋之其室此志也豈遽忘於諸侯之耳乎今王既變鮌禹之功而髙髙下下以罷民於姑蘇天奪吾食都鄙荐飢今王将狠天而伐齊夫吳民離矣體有所傾譬如羣獸然一个負矢將百羣皆奔王其無方收也越人必来襲我王雖悔之其猶有及乎王弗聽十二年遂伐齊齊人與戰於艾陵齊師敗績吳人有功吳王夫差既勝齊人於艾陵乃使行人奚斯釋言於齊曰寡人帥不腆吳國之役遵汶之上不敢左右唯好之故今大夫國子興其衆庶以犯獵吳國之師徒天若不知有辠則何以使下國勝 吳王將伐齊越子率其衆以朝焉王及列士皆有饋賂吳人皆喜唯子胥懼曰是豢吳也夫諫曰越在我心腹之疾也壤地同而有欲於我夫其柔服求濟其欲也不如早從事焉得志於齊猶獲石田也無所用之越不為沼吳其泯矣使醫除疾而曰必遺類焉者未之有也盤庚之誥曰其有顛越不共則劓殄無遺育無俾易種于兹邑是商所以興也今君易之將以求大不亦難乎弗聽使於齊屬其子於鮑氏為王孫氏反役王聞之使賜之屬鏤以死將死曰樹吾墓檟檟可材也吳其亡乎三年其始弱矣盈必毁天之道也   無備【五則附】   晉矦使申公巫臣如吳假道于莒與渠丘公立於池上曰城已惡莒子曰辟陋在夷其孰以我為虞對曰夫狡焉思啓封疆以利社稷者何國蔑有唯然故多大國矣唯或思或縱也勇夫重閉況國乎冬十一月楚子重自陳伐莒圍渠丘渠丘城惡衆潰奔莒戊申楚入渠丘莒人囚楚公子平楚人曰勿殺吾歸而俘莒人殺之楚師圍莒莒城亦惡庚申莒潰楚遂入鄆莒無備故也君子曰恃陋而不備罪之大者也備豫不虞善之大者也莒恃其陋而不修城郭浹辰之間而楚克其三都無備也夫詩曰雖有絲麻無棄菅蒯雖有姬姜無棄蕉萃凡百君子莫不代匱言備之不可已也   楚靈王即位欲為霸㑹諸矦使椒舉如晉求諸矦椒舉致命曰寡君使舉曰君有恵賜盟于宋曰晉楚之從交相見也以歳之不易寡人願結驩于二三君使舉請間君若茍無四方之虞則願假寵以請於諸矦晉君欲勿許司馬矦曰不可楚王方侈天其或者欲盈其心以厚其毒而降之罰未可知也其使能終亦未可知也唯天所相不可與爭君其許之修徳以待其歸若歸於徳吾猶将事之況諸矦乎若適滛虐楚将棄之吾誰與爭公曰晉有三不殆其何敵之有國險而多馬齊楚多難有是三者何嚮而不濟對曰恃馬與險而虞隣之難是三殆也四嶽三塗陽城大室荆山終南九州之險也是不一姓冀之北土馬之所生也無興國焉恃險與馬不足以為固也從古以然是以先王務徳音以享神人不聞其務險與馬也或多難以固其國開其疆土或無難以䘮其國失其守宇若何虞難齊有仲孫之難而獲桓公至今頼之晉有里克之難而獲文公是以為盟主衛邢無難狄亦䘮之故人之難不可虞也恃此三者而不脩政徳亡於不暇有何能濟君其許之紂作滛虐文王恵和殷是以霣周是以興夫豈爭諸矦哉乃許楚靈王遂為申之㑹與諸侯伐呉起章華之臺為乾谿之役百姓罷勞怨懟於下羣臣倍畔於上公子棄疾作亂靈王亡逃卒死於野故曰晉不頓一㦸而楚人自亡司馬侯之謀也   梁矦景攻歴陽太守莊鐡以城降因説景曰國家承平嵗久人不習戰聞大王舉兵内外震駭宜乘此際速趨建康可兵不血刅而成大功若使朝廷徐得為備内外小安遣羸兵千人直據采石大王雖有精甲百萬不得濟矣景乃留郭駱守歴陽以鐡為導引兵臨江江上鎮戍相次啓聞武帝問討景之䇿於都官尚書羊侃侃請以二千人急據采石令邵陵王襲取壽陽使景進不得前退失巢宂烏合之衆自然瓦解朱异曰景必無渡江之志遂寢其議乃以臨賀王正徳都督京師諸軍事屯丹陽郡正徳遣大船數十艘詐稱載荻宻以濟景景自横江濟于采石有馬數百匹兵八千人是夕朝廷始命戒嚴   隋軍臨江陳後主詔以散騎常侍周羅睺都督巴峽縁江諸軍事以拒之楊素引舟師下三峽軍至流頭灘将軍戚昕以青龍百餘艘兵數千人守狼尾灘地勢險峭隋人患之素曰勝負大計在此一舉若晝日下船彼見我虛實灘流迅激制不由人則吾失其便不如以夜掩之素親帥黄龍數千艘銜枚而下遣王長襲引步卒自南岸撃昕别柵大将軍劉仁恩帥甲騎自北岸趣白沙撃之昕敗走素帥水軍東下舟艫被江旌甲曜日素坐平乘大船容貌雄偉陳人望之皆懼曰清河公即江神也江濵鎮戍聞隋軍将至相繼奏聞施文慶沈客卿並抑而不言及隋軍臨江間諜驟至長城公從容謂侍臣曰王氣在此齊兵三來周師再來無不摧敗彼何為者邪都官尚書孔範曰長江天塹古以為限隔南北今日虜軍豈能飛渡邪邊将欲作功勞妄言事急長城公以為然故不為深備奏伎縱酒賦詩不輟   柴紹與吐谷渾戰為其所圍虜乘髙射之矢下如雨紹遣人彈胡琵琶二女子對舞虜怪之駐弓矢相與聚觀紹察其無備濳選精騎出虜陳後擊之虜大潰   唐昭宗時崔假朱全忠兵力以誅宦官全忠既破李茂貞并吞關中威震天下遂有簒奪之志懼與全忠外雖親厚私心漸異乃謂全忠曰長安宻邇茂貞不可不為守禦之備六軍十二衛但有空名請召募以實之使公無西顧之憂全忠知其意曲從之隂使麾下壮士應募以察其變不之知與鄭元規等繕治兵仗日夜不息及朱友偏死全忠益疑且欲遷天子都洛恐立異宻令宿衛都指揮使朱友諒以兵圍崔第殺及鄭元規陳班并所親厚者   經濟類編卷六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六十六   明 馮琦馮瑗 撰   武功類十二   請救【八則 恤鄰併】   穆叔如晉聘且言齊故晉人曰以寡君之未禘祀與民之未息不然不敢忘穆叔曰以齊人之朝夕釋憾於敝邑之地是以大請敝邑之急朝不及夕引領西望曰庶幾乎比執事之閒恐無及也見中行獻子賦圻父獻子曰偃知罪矣敢不從執事以同恤社稷而使魯及此見范宣子賦鴻鴈之卒章宣子曰匃在此敢使魯無鳩乎伍貟與申包胥友其亡也謂申包胥曰我必復楚國申包胥曰勉之子能復之我必能興之及昭王在隨申包胥如秦乞師曰吳為封豕長蛇以荐食上國虐始於楚寡君失守社稷越在草莾使下臣告急曰夷徳無厭若鄰於君疆場之患也逮吳之未定君其取分焉若楚之遂亡君之土也若以君靈撫之世以事君秦伯使辭焉曰寡人聞命矣子姑就館將圖而告對曰寡君越在草莾未獲所伏下臣何敢即安立依於庭牆而哭日夜不絶勺飲不入口七日秦哀公為之賦無衣九頓首而坐秦師乃出邾茅夷鴻以束帛乘韋自請救於呉曰魯弱晉而逺呉馮恃其衆而背君之盟辟君之執事以陵我小國邾非敢自愛也懼君威之不立君威之不立小國之憂也若夏盟於鄫衍秋而背之成求而不違四方諸侯其何以事君且魯賦八百乘君之貳也邾賦六百乘君之私也以私奉貳唯君圖之呉子從之齊攻魯子貢見哀公請求救于呉公曰奚先君寶之用子貢曰使呉責吾寶而與我師是不可恃也於是以楊幹麻筋之弓六往子貢謂呉王曰齊為無道欲使周公之後不血食且魯賦五百邾賦三百不識以此益齊呉之利與非與呉王懼乃興師救魯諸侯曰齊伐周公之後而呉救之遂朝於呉   漢闗寵破北虜圍栁中上書求救章帝新即位乃詔公卿㑹議司空第五倫以為不宜救司徒鮑昱議曰今使人於危難之地急而棄之外則縱蠻夷之暴内則傷死難之臣誠令權時後無邊事可也匈奴如復犯塞為冦陛下將何以使將又二部兵人裁各數千匈奴圍之厯旬不下是其寡弱盡力之効也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將精騎二千多其幡幟倍道兼行以赴其急匈奴疲極之兵必不敢當四十日間足還入塞帝然之狄人伐邢管敬仲言於齊侯曰戎狄豺狼不可厭也諸夏親暱不可棄也宴安酖毒不可懷也詩云豈不懷歸畏此簡書簡書同惡相恤之謂也請救邢以從簡書齊人救邢【以下恤鄰三則併】晉人伐邢齊桓公將救之鮑叔曰大蚤邢不亡晉不敝晉不敝齊不重且夫扶危之功不如存亡之徳大君不如晚救之以敝晉齊實利待邢亡而復存之其名實美桓公乃弗救晉荐饑使乞糴于秦秦伯謂子桑與諸乎對曰重施而報君將何求重施而不報其民必攜攜而討焉無衆必敗謂百里與諸乎對曰天災流行國家代有救災恤鄰道也行道有福㔻鄭之子豹在秦請伐晉秦伯曰其君是惡其民何罪秦於是乎輸粟于晉自雍及絳相繼命之曰汎舟之役   襲國【五則】   秦人入滑及滑鄭商人高将市於周遇之以乘韋先牛十二犒師曰寡君聞吾子将步師出於敝邑敢犒從者不腆敝邑爲従者之淹居則具一日之積行則備一夕之衛且使遽告于鄭鄭穆公使視客舘則束載厲兵秼馬矣使皇武子辭焉曰吾子淹乆於敝邑唯是脯資餼牽竭矣為吾子之将行也鄭之有原圃猶秦之有具囿也吾子取其麋鹿以閒敝邑若何子奔齊逢孫孫奔宋孟明曰鄭有備矣不可冀也攻之不克圍之不繼吾其還也滅滑而還   吳赤市使於智氏假道於衛寗文子具紵絺三百製将以送之大夫豹曰吳雖大國也不壤交假之道則亦敬矣又何禮焉寗文子不聴遂致之吳赤市至於智氏既得事将歸吳知伯命造舟為梁吳赤市曰吾聞之天子濟于水造舟為梁諸侯維舟為梁大夫方舟方舟臣之職也且敬太甚必有故使人視之視則用兵在後矣将以襲衛呉赤市曰衛假吾道而厚贈我我見難而不告是與為謀也稱疾而留使人告衛衛人警戒知伯聞之乃止智伯欲襲衛乃佯亡其太子顔使奔衛南文子曰太子顔之為其君子也甚愛非有大罪也而亡之必有故然人亡而不受不祥使吏逆之曰車過五乘慎勿内也智伯聞之乃止智伯欲襲衛故遺之乘馬先之一璧衛君大悦酌酒諸大夫皆喜南文子獨不喜有憂色衛君曰大國禮寡人寡人故酌諸大夫酒諸大夫皆喜而子獨不喜有憂色者何也南文子曰無方之禮無功之賞禍之先也我未有往彼有以來是以憂也於是衛君乃修梁津而擬邊城智伯聞衛兵在境上乃還   趙簡子使人以明白之乘六先以一璧為遺於衛衛叔文子曰見不意可以生故此小之所以事大也今我未以往而簡子先以來必有故於是斬林除圍聚歛蓄積而後遣使者簡子曰吾舉也為不可知也今既已知之矣乃輟圍衛也   反間【八則 嫁禍併】   戎王使由余於秦由余其先晉人也亡入戎能晉言聞繆公賢故使由余觀秦秦繆公示以宫室積聚由余曰使鬼為之則勞神矣使人為之亦苦民矣繆公怪之問曰中國以詩書禮樂法度為政然尚時亂今戎夷無此何以為治不亦難乎由余笑曰此乃中國所以亂也夫自上聖黄帝作為禮樂法度身以先之僅以小治及其後世日以驕滛阻法度之威以責督於下下罷極則以仁義怨望於上上下交爭怨而相簒弑至於滅宗皆以此類也夫戎夷不然上含淳徳以遇其下下懐忠信以事其上一國之政猶一身之治不知所以治此眞聖人之治也於是繆公退而問内史廖曰孤聞隣國有聖人敵國之憂也今由余賢寡人之害将奈之何内史廖曰戎王處辟匿未聞中國之聲君試遺其女樂以奪其志爲由余請以疏其間留而莫遣以失其期戎王怪之必疑由余君臣有間乃可虜也且戎王好樂必怠於政繆公曰善因與由余曲席而坐傳器而食問其地形與其兵埶盡詧而後令内史廖以女樂二八遺戎王戎王受而説之終年不還於是秦乃歸由余由余數諫不聴繆公又數使人間要由余由余遂去降秦繆公以客禮禮之問伐戎之形三十七年秦用由余謀伐戎王益國十二開地千里遂霸西戎   秦王欲見頓弱頓弱曰臣不義不叅拜王能使臣無拜則可矣不即不見也秦王許之於是頓子曰天下有有其實而無其名者有無其實而有其名者有無其名又無其實者王知之乎王曰弗知頓子曰有其實而無其名者商人是也無把銚推耨之勞而有積粟之實此有其實而無其名者也無其實而有其名者農夫是也解凍而耕暴背而耨無積粟之實此無其實而有其名者也無其名又無其實者王乃是也已立為萬乘無孝之名以千里養無孝之實秦王悖然而怒頓弱曰山東戰國有六威不掩於山東而掩於母臣竊為大王不取焉秦王曰山東之戰國可兼與頓子曰韓天下之咽喉魏天下之胷腹王資臣萬金而遊聽之韓魏入其社稷之臣於秦即韓魏從而天下可圖也秦王曰寡人之國貧恐不能給也頓子曰天下未嘗無事也非従即横也横成則秦帝從成則楚王秦帝即以天下恭養楚王即王雖有萬金弗得私也亦充軍國之用矣秦王曰善乃資萬金使東遊韓魏入其将相北遊於燕趙而殺李牧齊入朝四國畢從頓子之説也   秦攻韓圍陘范睢謂秦昭王曰有攻人者有攻地者穰候十攻魏而不得傷者非秦弱而魏强也其所攻者地也地者人主所甚愛也人主者人臣之所樂為死也攻人主之所愛與樂死者鬭故十攻而弗勝也今王将攻韓圍陘臣願王之毋獨攻其地而攻其人也王攻韓圍陘以張儀為言張儀之力多且割地而以自贖於王幾割地而韓不盡張儀之力少則王逐張儀而更與不如儀者市則王之所求於韓者盡可得也   天下之士合従相聚於趙而欲攻秦秦相應侯曰王勿憂也請令廢之秦於天下之士非有怨也相聚而攻秦者以已有富貴耳王見大王之狗卧者卧起者起行者行止者止毋相與鬬者投之一骨輕起相牙者何則有爭意也於是使唐雎載音樂予之五千金居武安高㑹相與飲謂邯鄲人誰来取者於是其謀者固未可得予也其可得予者與之昆弟矣公與秦計功者不問金之所之金盡者功多矣今令人復載五千金隨公唐雎行至武安散不能三千金天下之士大相與鬬矣 六國猶連雞羣士如鬬狗所以虎狼秦張頥哆其口   張儀相秦謂昭雎曰楚無鄢郢漢中有所更得乎曰無有曰無昭過陳軫有所更得乎曰無所更得張儀曰為儀謂楚王逐昭過陳軫請復鄢郢漢中昭雎歸報楚王楚王説之有人謂昭過曰甚矣楚王不察於名者也韓求相工陳藉而周不聽魏求相綦毋恢而周不聴何以也周曰是列縣畜我也今楚萬乗之强國也大王天下之賢王也今儀曰逐君與陳軫而王聽之是楚自待不如周而儀重於韓魏之王也且儀之所行有功名者秦也所欲富貴者魏也欲為攻於魏必南伐楚故攻有道外絶其交内逐其謀臣陳軫夏人也習於三晉之事故逐之則楚無謀臣矣今君能用楚之衆故亦逐之則楚衆不用矣此所謂内攻之者也而王不知察今君何不見臣於王請為王使齊交不絶儀聞之其效鄢郢漢中必緩矣是昭雎之言不信也王必薄之   大梁人尉繚來説秦王曰以秦之彊諸侯譬如郡縣之君臣但恐諸侯合從翕而出不意此乃智伯夫差湣王之所以亡也願大王毋愛財物賂其豪臣以亂其謀不過亡三十萬金則諸侯可盡秦王従其計   鄭桓公将欲襲鄶先問鄶之辨智果敢之士書其名姓擇鄶之良臣而與之爲官爵之名而書之因爲設壇于門外而埋之釁之以猳若盟状鄶君以為内難也盡殺其良臣桓公因襲之遂取鄶   楚急攻絶漢甬道圍漢王於滎陽城乆之漢王患之請割滎陽以西以和項王不聴漢王謂陳平曰天下紛紛何時定乎陳平曰項王為人恭敬愛人士之亷節好禮者多歸之至於行功爵邑重之士亦以此不附今大王慢而少禮士亷節者不來然大王能饒人以爵邑士之頑鈍嗜利無耻者亦多歸漢誠各去其兩短襲其兩長天下指麾則定矣然大王恣侮人不能得㢘節之士顧楚有可亂者彼項王骨鯁之臣亞父鍾離意龍且周殷之屬不過數人耳大王誠能出捐數萬斤金行反間間其君臣以疑其心項王為人意忌信讒必内相誅漢因舉兵而攻之破楚必矣漢王以為然乃出黄金四萬斤與陳平恣所為不問其出入陳平既多以金縱反間於楚軍宣言諸將鍾離昧等為項王將功多矣然而終不得裂地而王欲與漢為一以滅項氏而分王其地項羽果意不信鐘離昧等項王既疑之使使至漢漢王為太牢具舉進見楚使即佯驚曰吾以為亞夫使乃項王使復持去更以惡草具進楚使楚使歸具以報項王項王果大疑亞父亞父欲急攻下滎陽城項王不信不肯聼亞父聞項王疑之乃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為之願請骸骨歸歸未至彭城疽發背而死   秦王謂公子他曰昔嵗殽下之事韓為中軍以與諸侯攻秦韓於秦接境壤界其地不能千里展轉不可約日者秦楚戰於藍田韓出鋭師以佐秦秦戰不利因轉與楚不固信盟唯便是從韓之在我心腹之疾吾將伐之何如公子他曰王出兵韓韓必懼懼則可以不戰而深取割王曰善乃起兵一軍臨滎陽一軍臨太行韓恐使陽城君入謝於秦請効上黨之地以為和令韓陽告上黨之守靳黊曰秦起二軍以臨韓韓不能支今王令韓興兵以上黨入和於秦使陽言之太守太守其効之靳黊曰人有言挈瓶之智不失守器王則有令而臣失守雖王與子其亦猜焉臣請悉守以應秦若不能卒則死之韓陽趨以報王王曰吾始已諾於應侯矣今不與是欺之也乃使馮亭代靳黊馮亭守三十日陰使人請趙王曰韓不能守上黨且以與秦其民皆不欲為秦而願為趙今有城市之邑七十願拜納之於王惟王才之趙王喜召平陽君而告之曰韓不能守上黨且以與秦其吏民不欲為秦而皆願為趙今馮亭令使者以與寡人何如趙豹對曰聖人甚禍無故之利王曰人懷吾義何謂無故乎對曰秦蠶食韓氏之地中絶不令相通自以為坐受上黨也且夫韓所以内趙者欲嫁其禍也秦被其勞而趙受其利雖强大不能得之於小弱而小弱顧能得之强大乎今王取之可謂有故乎且秦以牛田水通糧其死士皆列之於上地令嚴政行不可與戰王自圗之王大怒曰夫用百萬之衆攻戰踰年歴嵗未見一城也今不用兵而得城七十何故不為趙豹出王召趙勝趙禹而告之曰韓不能守上黨今其守以與寡人有城市之邑七十二人對曰用兵踰年未見一城今坐而得城七十此大利也乃使趙勝往受地勝至曰敝邑之王使使者臣勝告太守有詔使臣勝謂曰請以三萬户之都封太守千户封縣令諸吏皆益爵三級民能相集者賜家六金馮亭垂涕而免曰是吾處三不義也為主守地不能死而以與人不義一也主内之秦不順主命不義二也賣主之地而食之不義三也辭封而入韓謂韓王曰趙聞韓不能守上黨今兵已取之矣韓告秦曰趙起兵取上黨秦王怒令公孫起王齮以兵遇趙於長平【嫁禍一則併】   縱横【十三則】   蘓秦始将連横説秦惠王曰大王之國西有巴蜀漢中之利北有胡駱代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東有殽函之固田肥美民殷富戰車萬乘奮擊百萬沃野千里蓄積饒多地勢形便此所謂天府天下之雄國也以大王之賢士民之衆車騎之用兵法之教可以并諸侯吞天下稱帝而治願大王少留意臣請奏其効秦王曰寡人聞之毛羽不豐滿者不可以高飛文章不成者不可以誅罰道徳不厚者不可以使民政教不順者不可以煩大臣今先生儼然不逺千里而庭教之願以異日蘓秦曰臣固疑大王之不能用也昔者神農伐補遂黄帝伐涿鹿而禽蚩尤堯伐驩兠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湯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紂齊桓任戰而霸天下由此觀之惡有不戰者乎古者使車轂撃馳言語相結天下為一約從連横兵革不藏文士並飭諸侯亂惑萬端俱起不可勝理科條既備民多偽態書䇿稠濁百姓不足上下相愁民無所聊明言章理兵甲愈起辯言偉服戰攻不息繁稱文辭天下不治舌敝耳聾不見成功行義約信天下不親於是乃廢文任武厚養死士綴甲厲兵効勝於戰場夫徒處而致利安坐而廣地雖古五帝三王五霸明主賢君常欲坐而致之其勢不能故以戰續之寛則兩軍相攻迫則杖㦸相撞然後可建大功是故兵勝於外義强於内威立於上民服於下今欲并天下凌萬乘詘敵國制海内子元元臣諸侯非兵不可今之嗣主忽於至道皆惽於教亂於治迷於言惑於語沉於辯溺於辭以此論之王固不能行也説秦王書十上而説不行黒貂之裘敝黄金百斤盡資用乏絶去秦而歸贏縢履蹻負書擔囊形容枯槁面目黧黑状有愧色歸至家妻不下絍嫂不為炊父母不與言蘓秦喟然歎曰妻不以我為夫嫂不以我為叔父母不以我為子是皆秦之罪也乃夜發書陳篋數十得太公隂符之謀伏而誦之簡練以為揣摩讀書欲睡引錐自刺其股血流至足曰安有説人主不能出其金玉錦繡取卿相之尊者乎期年揣摩成曰此真可以説當世之君矣於是乃摩燕烏集闕見説趙王於華屋之下抵掌而談趙王大説封為武安君受相印革車百乘綿繡千純白璧百雙黄金萬鎰以隨其後約従散横以抑強秦故蘓秦相於趙而關不通當此之時天下之大萬民之衆王侯之威謀臣之權皆欲决於蘓秦之䇿不費斗粮未煩一兵未戰一士未絶一未折一矢諸侯相親賢於兄弟夫賢人在而天下服一人用而天下從故曰式於政不式於勇式於廊廟之内不式於四境之外當秦之隆黄金萬鎰為用轉轂連騎熿於道山東之國從風而服使趙大重且夫蘓秦特窮巷掘門桑户棬樞之士耳伏軾撙銜横歴天下庭説諸侯之主杜左右之口天下莫之伉將説楚王路過洛陽父母聞之清宫除道張樂設飲郊迎三十里妻側目而視側耳而聴嫂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而謝蘓秦曰嫂何前倨而後卑也嫂曰以季子位尊而多金蘓秦曰嗟乎貧窮則父母不子富貴則親戚畏懼人生世上勢位富厚蓋可以忽乎哉   秦方誅商鞅疾辯士弗用蘓秦乃東之趙趙肅侯令其弟成為相號奉陽君奉陽君弗説之去游燕嵗餘而後得見説燕文侯曰燕東有朝鮮遼東北有林胡樓煩西有雲中九原南有嘑沱易水地方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車六百乘騎六千匹粟支數年南有碣石鴈門之饒北有棗栗之利民雖不佃作而足於棗栗矣此所謂天府者也夫安樂無事不見覆軍殺将無過燕者大王知其所以然乎夫燕之所以不犯寇被甲兵者以趙之為蔽其南也秦趙五戰秦再勝而趙三勝秦趙相斃而王以全燕制其後此燕之所以不犯寇也且夫秦之攻燕也踰雲中九原過代上谷彌地數千里雖得燕城秦計固不能守也秦之不能害燕亦明矣今趙之攻燕也號出令不至十日而數十萬之軍軍於東垣矣渡嘑沱渉易水不至四五日而距國都矣故曰秦之攻燕也戰於千里之外趙之攻燕也戰於百里之内夫不憂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計無過於此者是故願大王與趙從親天下為一則燕國必無患矣文侯曰子言則可然吾國小西迫彊楚南近齊齊趙彊國也子必欲合從以安燕寡人請以國從於是資蘓秦車馬金帛以至趙而奉陽君已死即因説趙肅侯曰天下卿相人臣及布衣之士皆高賢君之行義皆願奉教陳忠於前之日乆矣雖然奉陽君妬君而不任事是以賔客游士莫敢自盡於前者今奉陽君捐舘舎君乃今復與士民相親也臣故敢進其愚慮竊為君計者莫若安民無事且無庸有事於民也安民之本在於擇交擇交而得則民安擇交而不得則民終身不安請言外患齊秦為兩敵而民不得安倚秦攻齊而民不得安倚齊攻秦而民不得安故夫謀人之主伐人之國常苦出辭斷絶人之交也願君慎勿出於口請别黒白所以異隂陽而已矣君誠能聴臣燕必致旃裘狗馬之地齊必致魚鹽之海楚必致橘柚之園韓魏中山皆可使致湯沐之奉而貴戚父兄皆可以受封侯夫割地包利五伯之所以覆軍擒将而求也封侯貴戚湯武之所以放弑而爭也今君高拱而兩有之此臣之所以為君願也今大王與秦則秦必弱韓魏與齊則齊必弱楚魏魏弱則割河外韓弱則效宜陽宜陽效則上郡絶河外割則道不通楚弱則無援此三䇿者不可不孰計也夫秦下軹道則南陽危刼韓包周則趙氏自操兵據衛取淇卷則齊必入朝秦秦欲已得乎山東則必舉兵而嚮趙矣秦甲渡河踰漳據畨吾則兵必戰於邯鄲之下矣此臣之所為君患也當今之時山東之建國莫彊於趙趙地方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數年西有常山南有河漳東有清河北有燕國燕固弱國不足畏也秦之所害於天下者莫如趙然而秦不敢舉兵伐趙者何也畏韓魏之議其後也然則韓魏趙之南蔽也秦之攻韓魏也無有名山大川之限稍蠶食之傅國都而止韓魏不能支秦必入臣於秦秦無韓魏之規則禍必中於趙矣此臣之所為君患也臣聞堯無三夫之分舜無咫尺之地以有天下禹無百人之聚以王諸侯湯武之士不過三千車不過三百乘卒不過三萬立為天子誠得其道也是故明主外料其敵之彊弱内度其士卒賢不肖不待兩軍相當而勝敗存亡之機固已形於胷中矣豈揜於衆人之言而以㝠㝠决事哉臣竊以天下之地圖案之諸侯之地五倍於秦料度諸侯之卒十倍於秦六國為一并力西鄉而攻秦秦必破矣今西面而事之見臣於秦夫破人之與見破於人也臣人之與見臣於人也豈可同日而論哉夫衡人者皆欲割諸侯之地以予秦秦成則高臺榭美宫室聴竽瑟之音前有樓闕軒轅後有長姣美人國被秦患而不與其憂是故夫衡人日夜務以秦權恐愒諸侯以求割地故願大王孰計之也臣聞明主絶疑去讒屛流言之迹塞朋黨之門故尊主廣地彊兵之計臣得陳忠於前矣故竊為大王計莫如一韓魏齊楚燕趙以從親以畔秦令天下之将相㑹於垣水之上通質刳白馬而盟要約曰秦攻楚齊魏各出鋭師以佐之韓絶其糧道趙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秦攻韓魏則楚絶其後齊出鋭師以佐之趙涉河漳燕守雲中秦攻齊則楚絶其後韓守成臯魏塞其道趙涉河博關燕出鋭師以佐之秦攻燕則趙守常山楚軍武關齊涉勃海韓魏皆出鋭師以佐之秦攻趙則韓軍宜陽楚軍武關魏軍河外齊涉清河燕出鋭師以佐之諸侯有不如約者以五國之兵共伐之六國從親以賔秦則秦甲必不敢出於函谷以害山東矣如此則霸王之業成矣趙王曰寡人年少立國日淺未嘗得聞社稷之長計也今上客有意存天下安諸侯寡人敬以國従廼飾車百乗黄金千鎰白璧百錦繡千純以約諸侯是時周天子致文武之胙於秦惠王惠王使犀首攻魏禽将龍賈取魏之雕隂且欲東兵蘓秦恐秦兵之至趙也乃激怒張儀入之於秦於是説韓宣惠王曰韓北有鞏洛成臯之固西有宜陽商阪之塞東有宛穰洧水南有陘山地方九百餘里甲數十萬天下之彊弓勁弩皆從韓出谿子少府時力拒来者皆射六百步之外韓卒超足而射百發不暇止遠者括蔽洞胷近者鏑弇心韓卒之劒㦸皆出於山棠谿墨陽合賻鄧師宛馮龍淵太阿皆陸斷牛馬水截鵠雁當敵則斬堅甲鐡幕革抉㕹芮無不畢具以韓卒之勇被堅甲蹠勁弩帶利劒一人當百不足言也夫以韓之勁與大王之賢乃西面事秦交臂而服羞社稷而為天下笑無大於此者矣是故願大王孰計之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陽成臯今兹效之明年又復求割地與則無地以給之不與則棄前功而受後禍且大王之地有盡而秦之求無已以有盡之地而逆無已之求此所謂市怨結禍者也不戰而地已削矣臣聞鄙諺曰寜為雞口無為牛後今西面交臂而臣事秦何異於牛後乎夫以大王之賢挾彊韓之兵而有牛後之名臣竊為大王羞之於是韓王勃然作色攘臂瞋目按劒仰天太息曰寡人雖不肖必不能事秦今主君詔以趙王之教敬奉社稷以從又説魏襄王曰大王之地南有鴻溝陳汝南許郾昆陽召陵舞陽新都新郪東有淮潁煮棗無胥西有長城之界北有河外卷衍酸棗地方千里地名雖小然而田舍廬廡之數曽無所芻牧人民之衆車馬之多日夜行不絶輷輷殷殷若有三軍之衆臣竊量大王之國不下楚然衡人怵王交彊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秦患不顧其禍夫挾彊秦之勢以内刼其主罪無過此者魏天下之彊國也王天下之賢王也今廼有意西面而事秦稱東藩築帝宫受冠帶祠春秋臣竊為大王耻之臣聞越王句踐戰敝卒三千人禽夫差於干遂武王卒三千人革車三百乘制紂於牧野豈其士卒衆哉誠能奮其威也今竊聞大王之卒武士二十萬蒼頭二十萬奮撃二十萬厮徒十萬車六百乗騎五千匹此其過越王句踐武王逺矣今乃聴於羣臣之説而欲臣事秦夫事秦必割地以効實故兵未用而國已虧矣凡羣臣之言事秦者皆姦人非忠臣也夫為人臣割其主之地以求外交偷取一時之功而不顧其後破公家而成私門外挟彊秦之埶以内刼其主以求割地願大王孰察之周書曰緜緜不絶蔓蔓奈何毫釐不伐将用斧柯前慮不定後有大患将奈之何大王誠能聴臣六國從親專心并力壹意則必無彊秦之患故敝邑趙王使臣效愚計奉明約在大王之詔詔之魏王曰寡人不肖未嘗得聞明教今主君以趙王明詔詔之敬以國従因東説齊宣王曰齊南有㤗山東有琅邪西有清河北有勃海此所謂四塞之國也齊地方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粟如丘山三軍之良五家之兵進如鋒矢戰如雷霆解如風雨即有軍役未嘗倍㤗山絶清河涉勃海也臨菑之中七萬户臣竊度之不下戸三男子三七二十一萬不待於逺縣而臨菑之卒固已二十一萬矣臨菑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竽鼓瑟彈琴擊筑鬬雞走狗六博蹋鞠者臨菑之塗車轂擊人肩摩連祍成帷舉成幕揮汗成家殷人足志高氣夫以大王之賢與齊之彊天下莫能當今乃西面而事秦臣竊為大王羞之且夫韓魏之所以重畏秦者為與秦接境壤界也兵出而相當不出十日而戰勝存亡之機决矣韓魏戰而勝秦則兵半折四境不守戰而不勝則國以危亡隨其後是故韓魏之所以重與秦戰而輕為之臣也今秦之攻齊則不然倍韓魏之地過衛陽晉之道徑乎亢父之險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比行百人守險千人不敢過也秦雖欲深入則狼顧恐韓魏之議其後也是故恫疑虚喝驕矜而不敢進則秦之不能害齊亦明矣夫不深料秦之無奈齊何而欲西面而事之是羣臣之計過也今無臣事秦之名而有彊國之實臣是故願大王少留意計之齊王曰寡人不敏僻逺守海窮道東境之國也未嘗得聞餘教今足下以趙王詔詔之敬以國従乃西南説楚威王曰楚天下之彊國也王天下之賢王也西有黔中巫郡東有夏州海陽南有洞庭蒼梧北有陘塞郇陽地方五千餘里帶甲百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十年此霸王之資也夫以楚之彊與王之賢天下莫能當也今乃欲西面而事秦則諸侯莫不西面而朝於章臺之下矣秦之所害莫如楚楚彊則秦弱秦彊則楚弱其勢不兩立故爲大王計莫如従親以孤秦大王不從秦必起兩軍一軍出武關一軍出黔中則鄢郢動矣臣聞治之其未亂也為之其未有也患至而後憂之則無及已故願大王早孰計之大王誠能聴臣臣請令山東之國奉四時之獻以承大王之明詔委社稷奉宗廟練士厲兵在大王之所用之大王誠能用臣之愚計則韓魏齊燕趙衞之妙音美人必充後宫燕代橐駝良馬必實外廐故合従則楚王衡成則秦帝今釋霸王之業而有事人之名臣竊為大王不取也夫秦虎狼之國也有吞天下之心秦天下之仇讐也衡人皆欲割諸侯之地以事秦此所謂養仇而奉讐者也夫為人臣割其主之地以外交彊虎狼之秦以侵天下卒有秦患不顧其禍夫外挾彊秦之威以内刼其主以求割地大逆不忠無過此者故從親則諸侯割地以事楚衡合則楚割地以事秦此兩䇿者相去逺矣二者大王何居焉故敝邑趙王使臣效愚計奉明約在大王詔之楚王曰寡人之國西與秦接境秦有舉巴蜀并漢中之心秦虎狼之國不可親也而韓魏迫於秦患不可與深謀與深謀恐反人以入於秦故謀未而國已危矣寡人自料以楚當秦不見勝也内與羣臣謀不足恃也寡人卧不安席食不甘味心搖搖然如縣旌而無所終薄今主君欲一天下收諸侯存危國寡人謹奉社稷以從於是六國從合而併力焉蘇秦為從約長 其後秦使犀首欺齊魏與共伐趙欲敗從約齊魏伐趙趙王讓蘇秦蘇秦恐請使燕必報齊蘇秦去趙而從約皆解秦惠王以其女為燕太子婦是歲文侯卒太子立是為燕易王易王初立齊宣王因燕䘮伐燕取十城易王謂蘇秦曰徃日先生至燕而先王資先生見趙遂約六國從今齊先伐趙次至燕以先生之故為天下笑先生能為燕得侵地乎蘓秦大慙曰請爲王取之蘇秦見齊王再拜俯而慶仰而弔齊王曰是何慶弔相隨之速也蘇秦曰臣聞饑人所以饑而不食烏喙者為其愈充腹而與餓死同患也今燕雖弱小即秦王之少壻也大王利其十城而長與彊秦為仇今使弱燕為鴈行而彊秦敝其後以招天下之精兵是食烏喙之類也齊王愀然變色曰然則奈何蘇秦曰臣聞古之善制事者轉禍為福因敗為功大王誠能聴臣計即歸燕之十城燕無故而得十城必喜秦王知以已之故而歸燕之十城亦必喜此所謂棄仇讎而得石交者也夫燕秦俱事齊則大王號令天下莫敢不聴是王以虛辭附秦以十城取天下此霸王之業也王曰善於是迺歸燕之十城   張儀隂令秦伐魏魏與秦戰敗明年齊又来敗魏於觀津秦復欲攻魏先敗韓申差軍斬首八萬諸侯震恐而張儀復説魏王曰魏地方不至千里卒不過三十萬地四平諸侯四通輻輳無名山大川之限從鄭至梁二百餘里車馳人走不待力而至梁南與楚境西與韓境北與趙境東與齊境卒戍四方守亭鄣者不下十萬梁之地勢固戰塲也梁南與楚而不與齊則齊攻其東東與齊而不與趙則趙攻其北不合於韓則韓攻其西不親於楚則楚攻其南此所謂四分五裂之道也且夫諸侯之為從者将以安社稷尊主彊兵顯名也今從者一天下約為昆弟刑白馬以盟洹水之上以相堅也而親昆弟同父母尚有爭錢財而欲恃詐偽反覆蘇秦之餘謀其不可成亦明矣大王不事秦秦下兵攻河外據卷衍酸棗刼衛取陽晉則趙不南趙不南則梁不北梁不北則從道絶従道絶則大王之國欲毋危不可得也秦折韓而攻梁韓怯於秦秦韓為一梁之亡可立而須也此臣所為大王患也爲大王計莫如事秦事秦則楚韓必不敢動無楚韓之患則大王高枕而卧國必無憂矣且夫秦之所欲弱者莫如楚而能弱楚者莫如梁楚雖有富大之名其實空虚其卒雖多然而輕走易北不能堅戰悉梁之兵南面而伐楚勝之必矣割楚而益梁虧楚而適秦嫁禍安國此善事也大王不聴臣秦下甲士而東伐雖欲事秦不可得矣且夫從人多奮辭而少可信説一諸侯而成封侯是故天下之遊談士莫不日夜搤腕瞋目切齒以言従之便以説人主人主賢其辨而牽其説豈得無哉臣聞之積羽沉舟羣輕折軸衆口鑠金積毁銷骨故願大王審定計議且賜骸骨辟魏哀王於是乃倍從約而因儀請成于秦張儀既出未去聞蘇秦死乃説楚王曰秦地半天下兵敵四國被險帶河四塞以為固虎賁之士百餘萬車千乗騎萬匹積粟如丘山法令既明士卒安難樂死主明以嚴将智以武雖無出甲席捲常山之險必折天下之脊天下有後服者先亡且夫為從者無以異于驅羣羊而攻猛虎虎之與羊不格明矣今王不與猛虎而與羣羊臣竊以為大王之計過也凡天下彊國非秦而楚非楚而秦兩國交爭其勢不兩立大王不與秦秦下甲據宜陽韓之土地不通下河東取成臯韓必入城梁則從風而動秦攻楚之西韓梁攻其北社稷安得毋危且夫従者聚羣弱而攻至强不料敵而輕戰國貧而數舉兵危亡之術也臣聞之兵不如者勿與挑戰粟不如者勿與持乆夫従人飾辯虛辭高主之節言其利不言其害卒有秦禍無及為巳是故願大王之熟計之秦西有巴蜀大船積粟起于汶山浮江以下至楚三千餘里舫船載卒一舫載五十人與三月之食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餘里里數雖多然而不費牛馬之力不至十日而距扞關扞關驚則從境以東盡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秦舉甲出武關南面而伐則北地絶秦兵之攻楚也危難在三月之内而楚待諸侯之救在半歲之外此其勢不相及也夫待弱國之救忘强秦之禍此臣所以為大王患也大王嘗與吳人戰五戰而三勝陣卒盡矣偏守新城存民苦矣臣聞功大者易危而民敝者怨上夫守易危之功而逆强秦之心臣竊為大王危之且夫秦之所以不出兵函谷十五年以攻齊趙者隂謀有合天下之心楚嘗與秦搆難戰于漢中楚人不勝列侯執珪死者七十餘人遂亡漢中楚王大怒興兵襲秦戰于藍田此所謂兩虎相摶者也夫秦楚相敝而韓魏以全制其後計無危於此者矣願大王熟計之秦下甲攻衛陽晉必大關天下之匈大王悉起兵以攻宋不至數月而宋可舉舉宋而東指則泗上十二諸侯盡王之有也凡天下而以信約従親相堅者蘓秦封武安君相燕即隂與燕王謀伐破齊而分其地乃詳有罪出走入齊齊王因受而相之居二年而覺齊王大怒車裂蘇秦於市夫以一詐偽之蘓秦而欲經營天下混一諸侯其不可成亦明矣今秦與楚接境壤界固形親之國也大王誠能聴臣臣請使秦太子入質於楚楚太子入質於秦請以秦女為大王箕箒之妾劾萬室之都以為湯沐之邑長為昆弟之國終身無相攻伐臣以為計無便於此者於是楚王巳得張儀而重出黔中地與秦欲許之屈原曰前大王見欺於張儀張儀至臣以為大王烹之今縱弗忍殺之又聴其邪説不可懐王曰許儀而得黔中美利也後而倍之不可故卒許張儀與秦親張儀去楚因遂之韓説韓王曰韓地險惡山居五榖所生非菽而麥民之食大抵飯菽藿一歲不收民不饜糟糠地不過九百里無二歲之食料大王之卒悉之不過三十萬而厮徒負養在其中矣除守徼亭鄣塞見卒不過二十萬而已矣秦帶甲百餘萬車千乘騎萬匹虎賁之士跿跔科頭貫頥奮㦸者至不可勝計秦馬之良戎兵之衆探前趹後蹄間三尋騰者不可勝數山東之士被甲胄以㑹戰秦人捐甲徒裼以趨敵左挈人頭右挾生虜夫秦卒與山東之卒猶孟賁之與怯夫以重力相壓猶烏獲之與嬰兒夫戰孟賁烏獲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國無異垂千鈞之重於鳥卵之上必無幸矣夫羣臣諸侯不料地之寡而聴從人之甘言好辭比周以相飾也皆奮曰聴吾計可以彊霸天下夫不顧社稷之長利而聴須之説詿誤人主無過此者大王不事秦秦下甲據宜陽㫁韓之上地東取成臯榮陽則鴻臺之宫桑林之苑非王之有也夫塞成臯絶上地則王之國分矣先事秦則安不事秦則危夫造禍而求其福報計淺而怨深逆秦而順楚雖欲毋亡不可得也故為大王計莫如為秦秦之所欲莫如弱楚而能弱楚者莫如韓非以韓能彊於楚也其地勢然也今王西面而事秦以攻楚秦王必喜夫攻楚以利其地轉禍而説秦計無便於此者韓王聴儀計張儀歸報秦惠王封儀五邑號曰武信君使張儀東説齊湣王曰天下彊國莫過齊者大臣父兄殷衆富樂然而為大王計者皆為一時之説不顧百世之利從人説大王者必曰齊西有彊趙南有韓與梁齊負海之國也地廣民衆兵彊士勇雖有百秦将無奈齊何大王賢其説而不計其實夫従人朋黨比周莫不以従為可臣聞之齊與魯三戰而魯三勝國以危亡隨其後雖有戰勝之名而有亡國之實是何也齊大而魯小也今秦之與齊也猶齊之與魯也秦趙戰於河漳之上再戰而趙再勝秦戰於畨吾之下再戰又勝秦四戰之後趙之亡卒數十萬邯鄲僅存雖有戰勝之名而國已破矣是何也秦彊而趙弱今秦楚嫁女娶婦為昆弟之國韓獻宜陽梁効河外趙入朝澠池割河間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驅韓梁攻齊之南地悉趙兵渡清河指愽關臨菑即墨非王之有也國一日見攻雖欲事秦不可得也是故願大王熟計之也齊王曰齊僻陋隠居東海之上未嘗聞社稷之長利也乃許張儀張儀去西説趙王曰敝邑秦王使使臣効愚計於大王大王收率天下以賔秦秦兵不敢出函谷關十五年大王之威行於山東敝邑恐懼懾伏繕甲厲兵飾車騎習馳射力田積粟守四封之内愁居懾處不敢動搖唯大王有意督過之也今以大王之力舉巴蜀并漢中包兩周遷九鼎守白馬之津秦雖僻遠然而心忿含怒之日乆矣今秦有敝甲凋兵軍於澠池願渡河踰漳據畨吾㑹邯鄲之下願以甲子合戰以正殷紂之事敬使使臣先聞左右凡大王之所信為從者恃蘓秦蘓秦熒惑諸侯以是為非以非為是欲反齊國而自令車裂於市夫天下之不可一亦明矣今楚與秦為昆弟之國而韓梁稱為東藩之臣齊獻魚鹽之地此㫁趙之右臂也夫斷右臂而與人鬭失其黨而孤居求欲毋危豈可得乎今秦發三将軍其一軍塞午道告齊使興師渡清河軍於邯鄲之東一軍軍成臯驅韓梁軍於河外一軍軍於澠池約四國為一以攻趙趙服必四分其地是故不敢匿意隠情先以聞於左右臣竊為大王計莫如與秦王遇於澠池面相見而口相結請案兵無攻願大王之定計趙王曰先王之時奉陽君專權擅勢蔽欺先王獨擅綰事寡人居屬師傅不與國謀計先王棄羣臣寡人年㓜奉祀之日新心固竊疑焉以為一從不事秦非國之長利也乃且願變心易慮割地謝前過以事秦方将約車趨行適聞使者之明詔趙王許張儀張儀乃去北之燕説燕昭王曰大王之所親莫如趙昔趙襄子嘗以其姊為代王妻欲并代約與代王遇於句注之塞乃令工人作為金斗長其尾令可以擊人與代王飲隂告厨人曰即酒酣樂進熱啜反斗以擊之於是酒酣樂進熱啜厨人進斟因反斗以擊代王殺之王腦塗地其姊聞之因摩筓以自刺故至今有摩笄之山代王之亡天下莫不聞夫趙王之狠戾無親大王之所明見且以趙王為可親乎趙興兵攻燕再圍燕都而刼大王大王割十城以謝今趙王巳入朝澠池効河間以事秦今大王不事秦秦下甲雲中九原驅趙而攻燕則易水長城非大王之有也且今時趙之於秦猶郡縣也不敢妄舉師以攻伐今王事秦秦王必喜趙不敢妄動是西有彊秦之援而南無齊趙之患是故願大王熟計之燕王曰寡人蠻夷僻處雖大男子裁如嬰兒言不足以采正計今上客幸教之請西面而事秦獻恒山之尾五城儀歸報未至咸陽而秦惠王卒武王立武王自為太子時不説張儀乃即位羣臣多讒張儀曰無信左右賣國以取容秦必復用之恐為天下笑諸侯聞張儀有郤武王皆畔衡復合從秦武王元年羣臣日夜惡張儀未巳而齊讓又至張儀懼誅乃因謂秦武王曰儀有愚計願効之王曰奈何對曰為秦社稷計者東方有大變然後王可以多割得地也今聞齊王甚憎儀儀之所在必興師伐之故儀願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齊必興師而伐梁梁齊之兵連於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間伐韓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毋伐以臨周祭器必出挾天子按圖籍此王業也秦王以為然乃具革車三十乘入儀之梁齊果興師伐之梁哀王恐張儀曰王勿患也請令罷齊兵乃使其舍人馮喜之楚借使之齊謂齊王曰王甚憎張儀雖然亦厚矣王之託儀於秦也齊王曰寡人憎儀儀之所在必興師伐之何以託儀對曰是乃王之託儀也夫儀之出也固與秦王約曰為王計者東方有大變然後王可以多割得地今齊王甚憎儀儀之所在必興師伐之故儀願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齊必興師伐之齊梁之兵連於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間伐韓入三川出兵函谷而無伐以臨周祭器必出挾天子案圖籍此王業也秦王以為然故具革車三十乗而入之梁也今儀入梁王果伐之是王内罷國而外伐與國廣鄰敵以内自臨而信儀於秦王也此臣之所謂託儀也齊王曰善乃使解兵秦伐魏陳軫合三晉而東謂齊王曰古之王者之伐也欲正天下而立功名以為後世也今齊楚燕趙韓梁六國之遞甚也不足以立功名適足以强秦而自弱也非山東之上計也能危山東者强秦也不憂强秦而遞相罷弱而兩歸其國於秦此臣之所以為山東之患天下為秦相割秦曽不出刀天下為秦相烹秦曽不出薪何秦之智而山東之愚邪願大王之察也古之五帝三王五霸之伐也伐不道者今秦之伐天下不然必欲反之主必死辱民必死虜今韓梁之目未嘗乾而齊民獨不也非齊親而韓梁䟽也齊逺秦而韓梁近今齊将近矣今秦欲攻梁絳安邑秦得絳安邑以東下河必表裏河山而東攻齊舉齊屬之海南面而孤楚韓梁北向而孤燕趙齊無所出其計矣願王熟慮之今三晉已合矣復為兄弟約而出鋭師以戍梁絳安邑此萬世之計也齊非急以鋭師合三晉必有後憂三晉合秦必不敢攻梁必南攻楚楚秦搆難三晉怒齊不與已也必東攻齊此臣之所謂齊必有大憂不如急以兵合於三晉齊王敬諾果以兵合三晉   五國伐秦無功罷於成臯趙欲講於秦楚與韓魏将應之齊弗欲蘇代謂齊王曰臣已為足下見奉陽君矣臣謂奉陽君曰天下散而爭秦秦必據宋魏冉必妬君之有隂也秦王貪魏冉妬則隂不可得已矣君無講齊必攻宋齊攻宋則楚必攻宋魏必攻宋燕趙助之五國據宋不至一二月隂必得矣得隂而講秦雖有變君無患矣若不得已而必講則願五國復堅約五國願得趙足下雄飛與韓氏大吏東勉齊王必無名禁珉也使臣守約若與國有倍約者以四國攻之無倍約者而秦侵約五國復堅而擯之今韓魏與齊相疑也若復不堅約而講臣恐與國之大亂也齊秦非復合也必有觭重者矣復合與觭重者皆非趙之利也且天下散而事秦是秦制天下也秦制天下将何以天下為臣願君之蚤計也天下爭秦有六舉皆不利趙矣天下爭秦秦王受負海内之國合負親之交以據中國而求利於三晉是秦之一舉也秦行是計不利於趙而君終不得隂一矣天下爭秦秦王内韓珉於齊内成陽君於韓相魏懐於魏復合衍交兩王王賁韓佗之曹皆起而行事是秦之一舉也秦行是計也不利於趙而君不得隂二矣天下爭秦秦王受齊趙三強三親以據魏而求安邑是秦之一舉也秦行是計齊趙應之魏不待伐抱安邑而倍秦秦得安邑之饒魏為上交韓必入朝秦過趙已安邑矣秦行是計不利於趙而君必不得隂三矣天下爭秦秦堅燕趙之交以伐齊收楚與韓珉而攻魏是秦之一舉也秦行是計而燕趙應之燕趙伐齊兵始用秦因收楚而攻魏不至一二月魏必破矣秦舉安邑而塞女㦸韓之太原絶下軹道南陽而伐魏絶韓包二周即趙自消爍矣國燥於秦兵分於齊非趙之利也而君終身不得隂四矣天下爭秦秦堅三晉之交攻齊國破財屈而兵東分於齊秦按兵攻魏取安邑是秦之一舉也秦行是計也君按救魏是以攻齊之已敝救之而與秦爭戰也君不救也韓魏焉免西合國在謀之中而君有終身不得隂五矣天下爭秦秦案為義存亡繼絶固危扶弱定無罪之君必起中山與勝焉秦起中山與勝而趙宋同命何暇言隂六矣故曰君必無講則隂必得矣奉陽君曰善乃絶和於秦而收齊魏以成取隂   魏将與秦攻韓無忌謂魏王曰秦與戎翟同俗有虎狼之心貪戾好利而無信不識禮義德行茍有利焉不顧親戚兄弟若禽獸耳此天下之所同知非有所施厚積德也故太后母也而以憂死穰侯舅也功莫大焉而竟逐之兩弟無罪而再奪之國此其於親戚兄弟若此而又况於仇讎之敵國乎今大王與秦伐韓而益近秦臣甚惑之而王弗識也則不明矣羣臣知之而莫以此諫則不忠矣今夫韓氏以一女子承一弱主内有大亂外安能支强秦魏之兵王以為不破乎韓亡秦有鄭地與大梁鄰王以為安乎欲得故地今負强秦之親也王以為利乎秦非無事之國也韓亡之後必且更事更事必就易與利就易與利必不伐楚與趙矣是何也夫越山踰河絶韓之上黨而攻强趙則是復閼與之事也秦必不為也若道河内倍鄴朝歌絶漳滏之水而以與趙兵决勝於邯鄲之郊是受智伯之禍也秦又不敢伐楚道涉山谷行三千里而攻危隘之塞所行者甚逺而所攻者甚難秦又弗為也若道河外背大梁而右上蔡召陵以與楚兵决於陳郊秦又不敢也故曰秦必不伐楚與趙矣又不攻衛與齊矣韓亡之後兵出之日非魏無攻矣秦故有懐地邢丘之城垝津而以之臨河内河内之共汲莫不危矣秦有鄭地得垣雍决滎澤而水大梁大梁必亡矣王之使者大過矣乃惡安陵氏於秦秦之欲許之乆矣然而秦之葉陽昆陽與舞陽高陵鄰聴使者之惡也隨安陵氏而欲亡之秦繞舞陽之北以東臨許則南國必危矣南國雖無危則魏國豈得安哉且夫憎韓不受安陵氏可也夫不患秦之不愛南國非也異日者秦乃在河西晉國之去梁也千里有餘有河山以闌之有周韓而間之從横軍以至於今秦十攻魏五入國中邉城盡㧞文臺墮垂都焚林木伐麋鹿盡而國繼以圍又長驅梁北東至陶衛之郊北至乎闞所亡乎秦者山北河外河内大縣數百名都數十秦乃在河西晉國之去大梁也尚千里而禍若是矣又况於使秦無韓而有鄭地無河山以䦨之無周韓以間之去大梁百里禍必百此矣異日者従之不成也楚魏疑而韓不可得而約也今韓受兵三年矣秦撓之以講韓知亡猶弗聴投質於趙而請為天下鴈行頓刃以臣之愚觀之則楚趙必與之攻矣此何也則皆知秦欲之無窮也非盡亡天下之兵而臣海内之民必不休矣是故臣願以従事乎王王速受楚趙之約而挾韓之質以存韓為務因求故地於韓韓必効之如此則士民不勞而故地得其功多於與秦共伐韓然而無與强秦鄰之禍夫存韓安魏而利天下此亦王之大時也通韓之上黨於共莫使道已通因而關之出入者賦之是魏重質韓以其上黨也共有其賦足以富國韓必德魏愛魏重魏畏魏韓必不敢反魏韓是魏之縣也魏徳韓以為縣則衛大梁河外必安矣今不存韓則二周必危安陵必易楚趙大破魏齊甚畏天下之西鄉而馳秦入朝為臣之日不乆   魏請與趙為從趙王問虞卿對曰魏過王曰寡人固未之許對曰王過王曰魏請従卿曰魏過寡人未之許又曰寡人過然則従終不可乎對曰臣聞小國之與大國從事也有利則大國受其福有敗則小國受其禍今魏以小國請其禍而王以大國辭其福故曰王過魏亦過竊以為従便王曰善乃合從   秦圍邯鄲趙使平原君求救合從於楚約與食客門下有勇力文武備具者二十人偕平原君曰使文能取勝則善矣文不能取勝則㰱血於華屋之下必得定從而還士不外索取於食客門下足矣得十九人餘無可取者無以滿二十人門下有毛遂者前自賛於平原君曰遂聞君将合從於楚約與食客門下二十人偕不外索今少一人願君即以遂備員而行矣平原君曰先生處勝之門下幾年於此矣毛遂曰三年於此矣平原君曰夫賢士之處世也譬若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今先生處勝之門下三年於此矣左右未有所稱誦勝未有所聞是先生無所有也先生不能先生留毛遂曰臣乃今日請處囊中耳使遂蚤得處囊中乃頴脱而出非特其末見而已平原君竟與毛遂偕十九人相與目笑之而未也毛遂比至楚與十九人論議十九人皆服平原君與楚合從言其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决十九人謂毛遂曰先生上毛遂按劒歴階而上謂平原君曰從之利害兩言而决耳今日出而言従日中不决何也楚王謂平原君曰客何為者也平原君曰是勝之舍人也楚王叱曰胡不下吾乃與而君言汝何為者也毛遂按劒而言曰王之所以叱遂者以楚國之衆也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楚國之衆也王之命懸於遂手吾君在前叱者何也且遂聞湯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諸侯豈其士卒衆多哉誠能據其勢而奮其威今楚地方五千里持㦸百萬此霸王之資也以楚之彊天下弗能當白起小豎子耳率數萬之衆興師以與楚戰一戰而舉鄢郢再戰而燒夷陵三戰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趙之所羞而王弗知惡焉合従者為楚非爲趙也吾君在前叱者何也楚王曰唯唯誠若先生之言謹奉社稷而以從毛遂曰従定乎楚王曰定矣毛遂謂楚王之左右曰取鷄狗馬之血来毛遂奉銅盤而跪進之楚王曰王當㰱血而定從次者吾君次者遂遂定從於殿上毛遂左手持盤血而右手招十九人曰公相與㰱此血於堂下公等録録所謂因人成事者也平原君已定從而歸歸至於趙曰勝不敢復相士勝相士多者千人寡者百數自以為不失天下之士今乃於毛先生而失之也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趙重於九鼎大吕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彊於百萬之師勝不敢復相士遂以為上客   或謂趙王曰三晉合而秦弱三晉離而秦强此天下之所明知也秦之有燕而伐趙有趙而伐燕有梁而伐趙有趙而伐梁有楚而伐韓有韓而伐楚此天下之所明見也然山東不能易其路兵弱也弱而不能相一是何秦之智山東之愚也是臣所為山東之憂也虎将即禽禽不知虎之即巳也而相鬭兩罷而歸其死於虎故使禽知虎之卽己决不相鬭矣今山東之主不知秦之即已也而尚相鬭兩敝而歸其國於秦智不如禽逺矣願王熟慮之也今事有可急者秦之欲伐韓梁東闚於周室甚惟寐忘之今南攻楚者惡三晉之相合也今攻楚休而復之已五年矣攘地千餘里今謂楚王茍來舉玉趾而見寡人必與楚為兄弟之國必為楚攻韓梁反楚之故地楚王美秦之語怒韓梁之不救已必入於秦秦有謀故使之趙以燕餌趙而離三晉今王美秦之言而欲攻燕攻燕食未飽而禍已及矣楚王入秦秦楚為一東面而攻韓韓南無楚北無趙韓不待伐割挈馬兎而西走秦與韓為上交秦禍安移於梁矣以秦之强有楚韓之用梁不待伐割挈馬兎而西走秦與梁為上交秦禍案環中趙矣以强秦之有韓梁楚與燕之怒割必深矣國之舉此臣之所為來臣故曰事有可急為者及楚王之未入也三晉相親相堅出鋭師以戍韓梁西邉楚王聞之必不入秦秦必怒而循攻楚是秦禍不離楚也便於三晉若楚王入秦秦見三晉之大合而堅也必不出楚王即多割是秦禍不離楚也有利於三晉願王之熟計之也急趙王因起兵南伐山戎戍韓梁之西邉秦見三晉之堅也果不出楚王而多求地   或謂楚王曰臣聞従者欲合天下以朝大王臣願大王之聴也夫因詘為信奮患有成勇者義之攝禍為福裁少為多智者官之夫報報之反墨墨之化唯大君能之禍與福相貫生與亡為鄰不偏於生不足以載大名無所冦艾不足以横世夫秦捐德絶命之日乆矣而天下不知今夫横人嚂口利機上干主心下牟百姓公舉而私取利是以國權輕於鴻毛而積禍重於丘山   或謂鄭王曰昭釐侯一世之明君也申不害一世之賢士也韓與魏敵侔之國也申不害與昭釐侯執圭而見梁君非好卑而惡尊也非慮過而議失也申不害之計事曰我執珪於魏魏君必得志於韓必外靡於天下矣是魏敝矣諸侯惡魏必事韓是我俛於一人之下而信於萬人之上也夫弱魏之兵而重韓之權莫如朝魏昭釐侯聴而行之明君也申不害慮事而言之忠臣也今之韓弱于始之韓今之秦强于始之秦今秦有梁君之心矣而王與諸臣不事為尊秦以定韓者臣竊以為王之明為不如昭釐侯而王之諸臣莫如申不害也昔者秦穆公一勝於韓原而霸西州晉文公一勝於城濮而定天子此皆以一勝立尊令成功名於天下今秦數世强矣大勝以十數小勝以百數大之不王小之不霸名尊無所立制令無所行然而春秋用兵者非以求主尊成王於天下也昔先王之攻有為名者有為實者為名者攻其心為實者攻其形昔者吳與越戰越人大敗保於㑹稽之上吴人入越而户撫之越王使大夫種行成於吴請男為臣女為妾身執禽而隨諸御吳人果聴其辭與成而不盟此攻其心者也其後越與吳戰吳人大敗亦請男為臣女為妾反以越事吳之禮事越越人不聽也遂殘吳國而禽夫差此攻其形者也今将攻其心乎宜使如吳攻其形乎宜使如越夫攻形不如越而攻心不如吳而君臣上下少長貴賤畢呼霸王臣竊以為猶之井中而謂曰我将爲爾求火也東孟之㑹聶政陽堅刺相兼君許異蹙列侯而殪之立以為鄭君韓氏之衆無不聴令者則許異爲之先也是故列侯為君而許異終身相焉而韓氏之尊許異也猶其尊列侯也今日鄭君不可得而為也雖終身相之焉然而吾弗為云者豈不為過謀哉昔齊桓公九合諸侯未嘗不以周襄王之命然則雖尊襄王桓公亦定霸矣九合諸侯之尊桓公也猶其尊襄王也今日天子不可得而為也雖爲桓公然而吾弗為云者豈不為過謀而不知尊哉韓氏之士數十萬皆戴列侯以為君而許異獨取相焉者無他也諸侯之君無不任事於周室也而桓公獨取霸者亦無他也令强國将有帝王之舋而以國先者此桓公許異之類也豈可不謂善謀哉夫先與强國之利强國能王則我必為之霸强國不能王則可以避其兵使之無伐我然則强國事成則我立帝而霸强國之事不成猶之厚德我也今與强國强國之事成則有福不成則無患然則先與强國者聖人之計也   或謂韓公仲曰夫孿子之相似者惟其母知之而已夫利害之相似者唯智者知之而已今公國其利害之相似正如孿子之相似也得其道為之則主尊而身安不得其道則主卑而身危今秦魏之和成而非公適兩束之則韓必謀矣若韓隨魏以善秦是為魏從也則韓輕主卑矣秦已善韓必将置其所愛信者令用事於韓以完之是公危矣今公與安成君為秦魏之和成固為福不成亦為福秦魏之和成而公適兩束之是韓為秦魏之門戸也是韓重而主尊矣安成君東重於魏而西重於秦操右契而為公責德於秦魏之王裂地而為諸侯公之事也若夫安韓魏而終身相公之下服此主尊而身安矣秦魏不終相聴者也秦怒於不得魏必欲善韓以塞魏魏不聽秦必務善韓以備秦是公擇布而割也秦魏和則兩國德公不和則兩國爭事公所謂成為福不成亦為福者也願公之無疑也   或謂公仲曰今有一舉而可以忠於主便於國利於身願公之行之也今天下散而事秦則韓最輕矣天下合而離秦則韓最弱矣合離之相續則韓最先危矣此君國長民之大患也今公以韓先合於秦天下隨之是韓以天下事秦秦之徳韓也厚矣韓與天下朝秦而獨厚取德焉公行之計是其於主也至忠矣天下不合秦秦令而不聽秦必起兵以誅不服秦乆與天下結怨搆難而兵不决韓息士民以待其釁公行之計是其於國也大便也昔者周佼以西周善於秦而封於梗陽周啟以東周善於秦而封於平原今公以韓善秦韓之重於兩周也無先計而秦之爭機也萬於周之時今公以韓為天下先合於秦秦必以公為諸侯以明示天下公行之計是其於身大利也願公之加務也   經濟類編卷六十六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六十七   明 馮琦馮瑗 撰   武功類十三   游說   孫卿曰夫談說之術齊莊以立之端誠以處之堅强以持之譬稱以喻之分别以明之歡忻憤滿以送之寳之珍之貴之神之如是則說常無不行矣夫是之謂能貴其所貴傳曰惟君子能貴其所貴也詩云無易由言無曰苟矣鬼谷子曰人之不善而能矯之者難矣說之不行言之不從者其辨之不明也既明而不行者持之不固也既固而不行者未中其心之所善也辯之明之持之固之又中其心之所善其言神而珍白而分能入于人之心如此而說不行者天下未嘗聞也此之謂善說子貢曰出言陳辭身之得失國之安危也詩云辭之懌矣民之莫矣夫辭者人之所以自通也主父偃曰人而無辭安所用之昔子産修其辭而趙武致其敬王孫滿明其言而楚莊以慙蘇秦行其說而六國以安蒯通陳其說而身得以全夫辭者乃所以尊君重身安國全性者也故辭不可不修而說不可不善   子石登呉山而四望喟然而歎息曰嗚呼悲哉世有明於事情不合於人心者有合於人心不明於事情者弟子問曰何謂也子石曰昔者呉王夫差不聽伍子胥盡忠極諫抉目而辜太宰嚭公孫雒偷合苟容以順夫差之志越伐呉二子沈身江湖頭懸越旗昔者費仲惡來革長鼻決耳崇侯虎順紂之心欲以合于意武王伐紂四子身死牧之野頭足異所比干盡忠剖心而死今欲明事情恐有抉目剖心之禍欲合人心恐有頭足異所之患由是觀之君子道狹耳誠不逢其明主狹道之中又將險危閉塞無可從出者   田常欲作亂於齊憚髙國鮑晏故移其兵欲以伐魯孔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夫魯墳墓所處父母之國國危如此二三子何為莫出子路請行孔子止之子張子石請行孔子弗許子貢請行孔子許之遂行至齊說田常曰君之伐魯過矣夫魯難伐之國其城薄以卑其地狹以泄其君愚而不仁大臣偽而無用其士民又惡甲兵之事此不可與戰君不如伐呉夫呉城高以厚地廣以深甲堅以新士選以飽重器精兵盡在其中又使明大夫守之此易伐也田常忿然作色曰子之所難人之所易子之所易人之所難而以教常何也子貢曰臣聞之憂在内者攻彊憂在外者攻弱今君憂在内吾聞君三封而三不成者大臣有不聽者也今君破魯以廣齊戰勝以驕主破國以尊臣而君之功不與焉則交日疎於主是君上驕主心下恣羣臣求以成大事難矣夫上驕則恣臣驕則爭是君上與主有郤下與大臣交爭也如此則君之立於齊危矣故曰不如伐呉伐呉不勝民人外死大臣内空是君上無彊臣之敵下無民人之過孤主制齊者唯君也田常曰善雖然吾兵業已加魯矣去而之呉大臣疑我奈何子貢曰君按兵無伐臣請往使呉王令之救魯而伐齊君因以兵迎之田常許之使子貢南見呉王說曰臣聞之王者不絶世霸者無彊敵千鈞之重加銖兩而移今以萬乘之齊而私千乗之魯與呉爭彊竊為王危之且夫救魯顯名也伐齊大利也以撫泗上諸侯誅暴齊以服彊晉利莫大焉名存亡魯實困彊齊智者不疑也呉王曰善雖然吾嘗與越戰棲之㑹稽越王苦身養士有報我心子待我伐越而聽子子貢曰越之勁不過魯呉之彊不過齊王置齊而伐越則齊已平魯矣且王方以存亡繼絶為名夫伐小越而畏彊齊非勇也夫勇者不避難仁者不窮約智者不失時王者不絶世以立其義今存越示諸侯以仁救魯伐齊威加晉國諸侯必相率而朝呉霸業成矣且王必惡越臣請東見越王令出兵以從此實空越名從諸侯以伐也呉王大說乃使子貢之越越王除道郊迎身御至舍而問曰此蠻夷之國大夫何以儼然辱而臨之子貢曰今者吾說呉王以救魯伐齊其志欲之而畏越曰待我伐越乃可如此破越必矣且夫無報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拙也有報人之意使人知之殆也事未發而先聞危也三者舉事之大患勾踐頓首再拜曰孤嘗不料力乃與呉戰困於㑹稽痛入於骨髓日夜焦唇乾舌徒欲與呉王接踵而死孤之願也遂問子貢子貢曰呉王為人猛暴羣臣不堪國家敝於數戰士卒弗忍百姓怨上大臣内變子胥以諌死太宰嚭用事順君之過以安其私是殘國之治也今王誠發士卒佐之以徼其志重寳以說其心卑辭以尊其禮其伐齊必也彼戰不勝王之福矣戰勝必以兵臨晉臣請北見晉君令共攻之弱呉必矣其銳兵盡於齊重甲困於晉而王制其敝此滅呉必矣越王大說許諾送子貢金百鎰劍一良矛二子貢不受遂行報呉王曰臣敬以大王之言告越王越王大恐曰孤不幸少失先人内不自量抵罪於呉軍敗身辱棲於㑹稽國為虚莽賴大王之賜使獨奉爼豆而修祭祀死不敢㤀何謀之敢慮後五日越使大夫種頓首言於呉王曰東海役臣孤勾踐使者臣種敢修下吏問於左右今竊聞大王將興大義誅强救弱困暴齊而撫周室請悉起境内士卒三千人孤請自被堅執銳以先受矢石因越賤臣種奉先人藏器甲二十領鈌屈盧之矛步光之劒以賀軍吏呉王大說以告子貢曰越王欲身從寡人伐齊可乎子貢曰不可夫空人之國悉人之衆又從其君不義君受其幣許其師而辭其君呉王許諾乃謝越王於是呉王乃遂發九郡兵伐齊子貢因去之晉謂晉君曰臣聞之慮不先定不可以應卒兵不先辦不可以勝敵今夫齊與吳將戰彼戰而不勝越亂之必矣與齊戰而勝必以其兵臨晉晉君大恐曰為之奈何子貢曰修兵休卒以待之晉君許諾子貢去而之魯呉王果與齊人戰於艾陵大破齊師獲七將軍之兵而不歸果以兵臨晉與晉人相遇於黄池之上呉晉爭彊晉人擊之大敗呉師越王聞之涉江襲呉去城七里而軍呉王聞之去晉而歸與越戰於五湖三戰不勝城門不守越遂圍王宮殺夫差而戮其相破呉三年東向而霸故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呉彊晉而霸越子貢一使使勢相破十年之中五國各有變   楚王死大子在齊質蘇子謂薛公曰君何不留楚大子以市其下東國薛公曰不可我留大子郢中立王然則是我抱空質而行不義於天下也蘇子曰不然郢中立王君因謂其新王曰與我下東國吾為王殺大子不然吾將與三國共立之然則下東國必可得也蘇子之事可以請行可以令楚王亟入下東國可以益割於楚可以忠太子而使楚益入地可以為楚王走大子可以忠大子使之亟去可以惡蘇子於薛公可以為蘇子請封於楚可以使人說薛公以善蘇子可以使蘇子自解於薛公蘇子謂薛公曰臣聞謀泄者事無功計不決者名不成今君留楚大子者以市下東國也非亟得下東國者則楚之計變變則是君抱空質而負名於天下也薛公曰善為之奈何對曰臣請為君之楚使亟入下東國之地楚得成則君無敗矣薛公曰善因遣之故曰可以請行也謂楚王曰齊欲奉大子而立之臣觀薛公之留大子者以市下東國也今王不亟入下東國則大子且倍王之割而使齊奉巳楚王曰謹受命因獻下東國故曰可以使楚亟入地也謂薛公曰楚之勢可多割也薛公曰奈何請告大子其故使大子謁之君以忠大子使楚王聞之可以益入地故曰可以益割於楚謂大子曰齊奉大子而立之楚王請割地以留大子齊少其地大子何不倍楚之割地而資齊齊必奉大子大子曰善倍楚之割而延齊楚王聞之恐益割地而獻之尚恐事不成故曰可以使楚益入地也謂楚王曰齊之所以多割地者挾大子也今已得地而求不止者以大子權王也故臣能去大子大子去齊無辭必不倍於王也王因馳强齊而為交齊辭必聽王然則是王去讐而得齊交也楚王大說曰請以國因故曰可以為楚王使大子亟去也謂大子曰夫剬楚者王也以空名市者大子也齊未必信大子之言也而楚功見矣楚交成大子必危矣大子其圖之大子曰謹受命乃約車而暮去故曰可以使大子急去也蘇子使人請薛公曰夫勸留大子者蘇子也蘇子非誠以為君也且以便楚也蘇子恐君之知之故多割楚以滅跡也今勸大子去者又蘇子也而君弗知也臣竊為君疑之薛公大怒於蘇子故曰可以使人惡蘇子於薛公也又使人謂楚王曰夫使薛公留大子者蘇子也奉王而代立楚太子者又蘇子也割地因約者又蘇子也忠王而走太子者又蘇子也今人惡蘇子於薛公之以其為齊薄而為楚厚也願王之知之楚王曰謹受命因封蘇子為武貞君故曰可以為蘇子請封於楚也又使景鯉請薛公曰君之所以重於天下者以能得天下之士而有齊權也今蘇子天下之辯士也世與少有君因不善蘇子則是圍塞天下士而不利說途也夫不善君者且奉蘇子而於君之事殆矣今蘇子善於楚王而君不蚤親則是與楚為讎也君不如因而親之貴而重之是君有楚也薛公因善蘇子故曰可以為蘇子說薛公以善蘇子   蘇秦死其弟蘇代欲繼之乃北見燕王噲曰臣東周之鄙人也竊聞王義甚髙甚順鄙人不敏竊釋鋤耨而干大王至於邯鄲所聞於邯鄲者又髙於所聞東周臣竊負其志乃至燕廷觀王之羣臣下吏大王天下之明主也王曰子之所謂天下之明主者何如者也對曰臣聞之明主者務聞其過不欲聞其善臣請謁王之過夫齊趙者王之仇讐也楚魏者王之援國也今王奉仇讐以伐援國非所以利燕也王自慮此則計過無以諫者非忠臣也王曰寡人之於齊趙也非所敢欲伐也曰夫無謀人之心而令人疑之殆有謀人之心而令人知之拙謀未發而聞於外則危今臣聞王居處不安食飲不甘思念報齊身自削甲札妻自組甲絣曰有大數矣有之乎王曰子聞之寡人不敢隱也我有深怨積怒於齊而欲報之二年矣齊者我讐國也故寡人之所欲報也直患國敝力不足矣子能以燕報齊寡人奉國而委之於子矣對曰凡天下之戰國七而燕處弱焉獨戰則不能有所附則無不重南附楚則楚重西附秦則秦重中附韓魏則韓魏重且茍所附之國重此必使王重矣今夫齊王長主也而自用也南攻楚五年稸積散西困秦三年民憔悴士罷敝北與燕戰覆三軍獲二將而又以其餘兵南面西舉五千乘之勁宋而包十二諸侯此其君之欲得也其民力竭也安猶取哉且臣聞之數戰則民勞師乆則兵敝王曰吾聞齊有清濟濁河可以為固有長城鉅防足以為塞誠有之乎對曰天時不與雖有清濟濁河何足以為固民力窮敝雖有長城鉅防何足以為塞且異日也濟西不役所以備趙也河北不師所以備燕也今濟西河北盡以役矣封内敝矣夫驕主必不好計而亡國之臣貪於財王誠能毋愛寵子母弟以為質寳珠玉帛以事其左右彼且徳燕而輕亡宋則齊可亡已王曰吾終以子受命於天矣曰内冦不與外敵不可拒王自治其外臣自敝其内此乃亡之之勢也   秦召燕王燕王欲往蘇代約燕王曰楚得枳而國亡齊得宋而國亡齊楚不得以有枳宋事秦者何也是則有功者秦之深讐也秦取天下非行義也暴也秦之行暴正告天下告楚曰蜀地之甲輕舟浮於汶乗夏水而下江五日而至郢漢中之甲輕舟出於巴乘夏水下漢四日而至五渚寡人積甲宛東下隨智者不及謀勇者不及怒寡人如射隼矣王乃待天下之攻函谷不亦逺乎楚王為是之故十七年事秦秦正告韓曰我起乎少曲一日而斷太行我起乎宜陽而觸平陽二日而莫不盡繇我離兩周而觸鄭五日而國舉韓氏以為然故事秦秦正告魏曰我舉安邑塞女㦸韓氏太原卷下軹道道南陽封冀兼包兩周乘夏水浮輕舟强弩在前銛㦸在後決滎口魏無大梁決白馬之口魏無濟陽決宿胥之口魏無虛頓丘陸攻則擊河内水攻則滅大梁魏以為然故事秦秦欲攻安邑恐齊據之則以宋委於齊曰宋王無道為木人以象寡人射其面寡人地絶兵逺不能攻也王苟能破宋有之寡人如自得之已得安邑塞女㦸因以破宋為齊罪秦欲攻韓恐天下救之則以齊委於天下曰齊人四與寡人約四欺寡人必率天下以攻寡人者三有齊無秦無齊有秦必伐之必亡之已得宜陽少曲致藺離石因以破齊為天下罪秦欲攻魏重楚則以南陽委於楚曰寡人固與韓且絶矣殘均陵塞黽隘茍利於楚寡人如自有之魏棄與國而合於秦因以塞黽隘為楚罪兵困於林中重燕趙以膠東委於燕以濟西委於趙已得講於魏質公子延因犀首攻趙兵傷於離石遇敗於馬陵而重魏則以葉蔡委於魏已得講於趙則刼魏魏不為割困則使太后穰侯為和嬴則兼欺舅與母適燕者曰以膠東適趙者曰以濟西適魏者曰以葉蔡適楚者曰以塞鄳阨適齊者曰以宋必令其言如循環用兵如刺蜚母不能知舅不能約龍賈之戰岸門之戰封陵之戰髙商之戰趙莊之戰秦之所殺三晉之民數百萬今其生者皆死秦之孤也西河之外上雒之地三川晉國之禍三晉之半秦禍如此其大而燕趙之秦者皆以爭事秦說其主此臣之所大患燕昭王不行蘇代復重於燕燕反約從親如蘇秦時或從或否而天下由此宗蘇氏之從約代厲皆以夀死名顯諸侯齊伐宋宋急蘇代乃遺燕昭王書曰夫列在萬乘而寄質於齊名卑而權輕奉齊助之伐宋民勞而實費破宋殘楚淮北肥大齊讐强而國弱也此三者皆國之大敗也而足下行之將欲以除害取信於齊也而齊未加信於足下而忌燕也愈甚矣然則足下之事齊也失所為矣夫民勞而實費又無尺寸之功破宋肥讐而世負其禍矣足下以宋加淮北强萬乘之國也而齊并之是益一齊也北夷方七百里加之以魯衞此所謂强萬乘之國也而齊并之是益二齊也夫一齊之强而燕猶不能支也今乃以三齊臨燕其禍必大矣雖然臣聞智者之舉事也轉禍而為福因敗而成功者也齊人紫敗素也而賈十倍越王勾踐棲於㑹稽而後殘呉霸天下此皆轉禍而為福因敗而為功者也今王若欲轉禍而為福因敗而為功乎則莫如遥霸齊而厚尊之使於盟於周室盡焚天下之秦符約曰夫上計破秦其次長賔客秦秦挾賔客以待破秦王必患之秦五世以結諸侯今為齊下秦王之志苟得窮齊不憚以一國都為功然而王何不使布衣之人以窮齊之說說秦謂秦王曰燕趙破宋肥齊尊齊而為之下者燕趙非利之也弗利而勢為之者何也以不信秦王也今王何不使可以信者接收燕趙令涇陽君若髙陵君先於燕趙秦有變因以為質則燕趙信秦矣秦為西帝趙為中帝燕為北帝立為三帝而令諸侯韓魏不聽則秦伐之齊不聽則燕趙伐之天下孰敢不聽天下服聽因驅韓魏以攻齊曰必反宋地而歸楚之淮北夫反宋地而歸楚之淮北燕趙之所同利也並立三帝燕趙之所同願也夫實得所利名得所願則燕趙之棄齊也猶釋敝躧今王之不收燕趙則齊霸必成矣諸侯戴齊而王獨弗從也是國伐也諸侯戴齊而王從之是名卑也王不收燕趙名卑而國危王收燕趙名尊而國寧夫去尊寧而就卑危智者不為也秦王聞若説也必如刺心然則王何不務使智士以若此言說秦秦伐齊必矣夫取秦上交也伐齊正利也尊上交務正利聖王之事也燕昭王善其書曰先人嘗有徳蘇氏子之之亂而蘇氏去燕燕欲報讐仇於齊非蘇氏莫可乃召蘇氏復善待之與謀伐齊竟破齊閔王出走韓人攻宋秦王大怒曰吾愛宋與新城陽晉同也韓珉與我交而攻我所甚愛何也蘇代為韓說秦王曰韓珉之攻宋所以為王也以韓之强輔之以宋楚魏必恐恐必西面事秦王不折一兵不殺一人無事而割安邑此韓珉之所以禱於秦也秦王曰吾固患韓之難知一從一横此其說何也對曰天下固令韓可知矣韓固已攻宋矣其西事秦以萬乘自輔不西事秦則宋地不安矣中國白頭游敖之士皆積智欲離秦韓之交伏軾結靷西馳者未有一人言善韓者也伏軾結靷東馳者未有一人言善秦者也皆不欲韓秦之合者何也則晉楚智而韓秦愚也晉楚合必伺韓秦韓秦合必圖晉楚請以決事秦王曰善   五國伐秦無功而還其後齊欲伐宋而秦禁之齊令宋郭之秦請合而以伐宋秦王許之魏王畏齊秦之合也欲講於齊謂齊王曰秦王謂宋郭曰分宋之城服宋之强者大國也乘宋之敝而與王爭得者楚魏也請為王無合楚之伐宋也而王獨舉宋王之伐宋也請剛柔而皆用之如宋者欺之不為逆殺之不為讐者也王無與之講以取地既已得地又以力攻之期於㗖宋而已矣臣聞此言而竊為王患秦必且用此於王矣又必且刼王以求地既已得地且又以力攻王又必謂王使王輕燕齊燕之交已醜且又收燕以東索於王秦嘗用此於楚矣又嘗用此於韓矣願王之深計之也秦善魏不可知也已故為王計太上伐秦其次賔秦其次堅約而詳講與國無相讐也秦齊合國不可為也已王其聽臣也必無與講秦權重魏魏冉明熟是故有謂足下傷秦者不敢顯也天下可令伐秦則隂勸而弗敢圖也見天下之傷秦也則先鬻與國而以自解也天下可令賔秦則為刼於與國而不得已者天下不可則先去而以秦為上交以自重也如是人者鬻王以為資者也而焉能免國於患免國於患者必窮三節而行其上上不可則行其中中不可則行其下下不可則明不與秦而生以殘秦使秦皆無百怨百利惟已之曾安無令天下鬻之以合於秦是免國於患者之計也臣何足以當之雖然願足下之論臣之計也燕齊讐國也秦兄弟之交也合讐國以伐婚姻臣為之苦矣黄帝戰於涿鹿之野而西戎之兵不至禹攻三苗而東夷之民不赴以燕齊伐秦黄帝之所難也而臣以致燕甲而起齊兵矣臣又徧事三晉之吏奉陽君孟嘗君韓珉周㝡周韓餘為徒從而下之恐其伐秦之疑也又身自醜於秦扮之請焚天下之秦符者臣也次傳焚符之約者臣也欲使五國約閉秦闗者臣也奉陽君韓餘為既和矣蘇修朱嬰皆隂在邯鄲臣又說齊王而往敗之天下共講因使蘇修游天下之語而以齊為上交兵請伐魏臣又爭之以死而果西因蘇修重報臣非不知秦權之重也然而所以為之者為足下也   秦召魏相信安君信安君不欲往蘇代為說秦王曰臣聞之忠不必黨黨不必忠今臣願為大王陳臣之愚意恐其不忠於下吏自使有要領之罪願大王察之今大王令人執事於魏以完其交臣恐魏交之益疑也將以塞趙也臣又恐其趙之益勁也夫魏王之愛習魏信也甚矣其智能而任用之也厚矣其畏惡嚴尊秦也明矣今王之使人入魏而不用則王之使人入魏無益也若用魏必舍所愛習而用所畏惡此魏王之所不安也夫舍萬乘之事而退此魏信之所難行也夫令人之君處所不安令人之相行所不能以此為親則難乆矣臣故恐魏交之益疑也且魏信舍事則趙之謀者必曰舍於秦秦必令其所愛信者用趙是趙存而我亡也趙安而我危也則上有野戰之氣下有堅守之心臣故恐趙之益勁也大王欲完魏之交而使趙小心乎不如用魏信而尊之以名魏信事王國安而名尊離王國危而權輕然則魏信之事王也上所以為其主者忠矣下所以自為者厚矣彼其事王必完矣趙之用事者必曰魏氏之名族不髙於我土地之實不厚於我魏信以魏事秦秦甚善之國得安焉身得尊焉今我搆難於秦兵為招質國處削危之形非得計也結怨於外生患於中身處死亡之地非完事也彼將傷其前事而悔過其行冀其利必多割地以深下王則是大王垂拱多割地以為利重堯舜之所求而不能得也臣願大王察之   陘山之事趙且與秦伐齊齊懼令田章以陽武合於趙而以順子為質趙王喜乃按兵告於秦曰齊以陽武賜敝邑而納順子欲以解伐敢告下吏秦王使公子他之趙謂趙王曰齊與大國救魏而背約不可信恃大國不義以告敝邑而賜之二社之地以奉祭祀今又按兵且欲合齊而受其地非使臣之所知也請益甲四萬大國裁之蘇代為齊獻書穰侯曰臣聞往來者之言曰秦且益趙甲四萬人以伐齊臣竊必之敝邑之王曰秦王明而熟於計穰侯智而習於事必不益趙甲四萬人以伐齊是何也夫三晉相結秦之深讐也三晉百背秦百欺秦不為不信不為無行今破齊以肥趙趙秦之深讐不利於秦一也秦之謀者必曰破齊敝晉而後制晉楚之勝夫齊罷國也以天下擊之譬猶以千鈞之弩潰癰也秦王安能制晉楚哉二也秦少出兵則晉楚不信多出兵則晉楚為制於秦齊恐則不走於秦且走晉楚三也齊割地以實晉楚則晉楚安齊舉兵而為之頓劒則秦反受兵四也是晉楚以秦伐齊以齊破秦何晉楚之智而齊秦之愚五也秦得安邑善齊以安之亦必無患矣秦有安邑則韓魏必無上黨哉夫取三晉之腸胃與出兵而懼其不反也孰利故臣竊必之敝邑之王曰秦王明而熟於計穰侯智而習於事必不益趙甲四萬人以伐齊矣   雍氏之役韓徴甲與粟於周周君患之告蘇代蘇代曰何患焉代能為君令韓不徴甲與粟於周又能為君得髙都周君大悅曰子茍能寡人請以國聽蘇代遂往見韓相國公中曰公不聞楚計乎昭應謂楚王曰韓氏罷於兵倉廩空無以守城吾攻之以饑不過一月必拔之今圍雍氏五月不能拔是楚病也楚王始不信昭應之計矣今公乃徴甲與粟於周此告楚病也昭應聞此必勸楚王益兵守雍氏雍氏必拔公中曰善哉吾使者已行矣代曰公何不以髙都與周公中怒曰吾無徴甲與粟於周亦已多矣何為與髙都代曰與之髙都則周必折而入於韓秦聞之必大怒而焚之節不通其使是公以敝髙都得完周也何不與也公中曰善不徴甲與粟於周而與髙都楚卒不拔雍氏而去   趙收天下且以伐齊蘇厲為齊上書說趙王曰臣聞古之賢君徳行非施於海内也教順慈愛非布於萬民也祭祀時享非當於鬼神也甘露降風雨時農夫登年穀豐盈衆人善之而賢主惡之今足下功力非數痛加於秦國而怨毒積惡非曾深陵於韓也臣竊外聞大臣及下吏之議皆言主前專據以秦為愛趙而憎韓臣竊以事觀之秦豈得愛趙而憎韓哉欲亡韓吞兩周之地故以韓為餌先出聲於天下欲隣國聞而觀之也恐其事不成故出兵以佯示趙魏恐天下之驚覺故微伐韓以貳之恐天下疑已故出質以為信聲徳於與國而實伐空韓臣竊觀其圖之也議秦以謀計必出於是且夫說士之計皆曰韓亡三川魏滅晉國是韓未窮而禍及於趙且物固有勢異而患同者又有勢同而患異者昔者楚人乆伐而中山亡今燕盡韓之河南距沙丘而至鉅鹿之界三百里距於扞闗至於榆中千五百里秦盡韓魏之上黨則地與國都邦屬而壤挈者七百里秦以三軍强弩坐羊腸之上即地去邯鄲二十里且秦以三軍攻王之上黨而危其北則勾注之西非王之有也今踰勾注禁常山而守三百里通於唐曲遇此代馬胡駒不東而崑山之玉不出也此三寳者又非王之有也今從於强秦與之伐齊臣恐其禍出於是矣五國之王嘗合横而謀伐趙三分趙之壤地著之盤盂屬之讐柞五國之兵有日矣韓乃西師以禁秦國使秦發令素服而聽反温軹髙平於魏反三公什清於趙此王之明知也夫齊韓事趙宜為上交今乃以邸罪取伐臣恐其後事王不敢自必也今王收齊天下必以王為得齊韓齊危社稷以事王天下必重王然則齊韓義王以天下就之下至齊韓慕王以天下收之是一世之命制於王已臣願大王深與左右羣臣卒計而重謀先事成慮而熟圖之也   秦客卿造謂穰侯曰秦封君以陶藉君天下數年矣攻齊之事成陶為萬乗長小國以朝天子天下必聽五霸之事也攻齊不成陶為隣恤而莫之據也故攻齊之於陶也存亡之機也君欲成之何不使人謂燕相國曰聖人不能為時時至弗失舜雖賢不遇堯也不得為天子湯武雖賢不當桀紂不王故以舜湯武之賢不遭時不得帝王今攻齊此君之大時也已因天下之力伐讐國之齊報惠王之恥成昭王之功除萬世之害此燕之長利而君之大名也詩云樹徳莫如滋除害莫如盡呉不亡越越故亡呉齊不亡燕燕故亡齊齊亡於燕呉亡於越此除疾不盡也以非此時也成君之功除君之害秦卒有他事而從齊齊秦合其讐君必深矣挾君之讐以誅於燕後雖悔之不可得也已君悉燕兵而疾攻之天下之從君也若報父子之仇誠能亡齊封君於河南為萬乗達途於中國南與陶為隣世世無患願君之專志於攻齊而無他慮也   秦復定上黨郡秦分軍為二王齕攻皮牢拔之司馬梗定太原韓趙恐使蘇代厚幣說秦相應侯曰武安君擒馬服子乎曰然又曰即圍邯鄲乎曰然趙亡則秦王王矣武安君為三公武安君所為秦戰勝攻取者七十餘城南定鄢郢漢中北擒趙括之軍雖周邵呂望之功不益於此矣今趙亡秦王王則武安君必為三公君能為之下乎雖無欲為之下固不得已矣秦嘗攻韓圍邢丘困上黨上黨之民皆反為趙天下不樂為秦民之日乆矣今亡趙北地入燕東地入齊南地入韓魏則君之所得民無幾何人故不如因而割之無以為武安君功也於是應侯言於秦王曰秦兵勞請許韓趙之割地以和且休士卒王聽之割韓垣雍趙六城以和正月皆罷兵武安君聞之由是與應侯有隙   或為六國說秦王曰土廣不足以為安人衆不足以為强若土廣者安人衆者强則桀紂之後將存昔者趙氏亦嘗强矣曰趙强何若舉左案齊舉右案魏厭案萬乘之國二國千乘之宋也築剛平衛無東野芻牧薪採莫敢闚東門當是時衞危於累卵天下之士相從謀曰吾將還其委質而朝於邯鄲之君乎於是天下有稱伐邯鄲者莫不夕令朝行魏伐邯鄲因退為逢澤之遇乘夏車稱夏王一朝為天子天下皆從齊宣王聞之舉兵伐魏梁王身抱質執璧為陳侯臣天下乃釋梁郢威王聞之寢不寐食不飽率天下百姓以與申縛遇於泗水之上而大敗申縛趙人聞之至枝桑燕人聞之至格道格道不通平際絶齊戰敗不勝謀則不得使陳毛釋劒掫委南聽罪西說趙北說燕内喻其百姓而天下釋齊於是天下積薄而為厚聚少而為多以同言郢威王於側紂之間臣豈以郢威王為政衰謀亂以至於此哉郢為强臨天下諸侯故天下樂伐之也   或為魏獻書秦王曰臣竊聞大王之謀出事於梁謀恐不出於計矣願大王之熟計之也梁者山東之要也有虵於此擊其尾其首救擊其首其尾救擊其中身首尾俱救今梁者天下之脊也夫秦攻梁者是示天下要斷山東之脊也是山東首尾皆救中身之時也山東見亡必恐恐必大合山東尚强臣見秦之必大憂可立而待也臣竊為大王計不如南出事於南方其兵弱天下必不能救地可廣大國可富兵可强主可尊王不聞湯之伐桀乎試之弱宻須氏以為武教得宻須氏而湯知服桀矣今秦欲與山東為讐不先以弱為武教兵必大挫國必大憂秦果南攻藍田鄢郢   齊欲攻宋秦令起賈禁之齊乃援趙以伐宋秦王怒屬怨於趙李兌約五國以伐秦無功留天下之兵於成臯而隂講於秦又欲與秦攻魏以解其怨而取封焉魏王不說之齊人謂秦王曰臣為足下謂魏王曰三晉皆有秦患今之攻秦也為趙也五國伐趙趙必亡矣齊逐李兌李兌必死今之伐秦也以救李子之死也今趙留天下之甲於成臯而隂鬻之於秦已講則令秦攻魏以成其私封王之事趙也何得矣且王嘗濟於漳而身朝於邯鄲抱隂成負蒿葛孽為趙蔽而趙無為王行也今又以河陽姑宻封其子而乃令秦攻王以便取隂人比然而後知賢不如王若用所以事趙之半收齊天下敢有謀王者乎王之事齊也無入朝之辱無割地之費齊為王之故虛國於燕趙之前用兵於二千里之外故攻城野戰未嘗不為王先被矢石也得二都割河東盡效之於王自是之後秦攻魏齊未嘗不嵗至於王之境也請問王之所以報齊者可乎韓處於趙去齊三千里以此疑齊曰有秦隂今王又挾故薛公以為相善韓徐以為上交尊虞商以為大客王顧可以反疑齊乎於是魏王聽此言也甚詘其欲事王也甚循臣願王之亟聞魏而無庸見惡也臣請為王推其怨於趙願王之隂重趙而無使秦之見王之重趙也秦見之且亦重趙齊秦交重趙臣必見燕與韓魏亦且重趙也皆且無敢與趙治三國事趙趙從親以合於秦必為王髙矣臣故欲王之徧刼天下而皆私甘之也王使臣以韓魏與燕刼趙使丹也甘之以趙刼韓魏使臣也甘之以三晉刼秦使順也甘之以天下刼楚使珉也甘之則天下皆偪秦以事王而不敢相私也交定而後王擇焉   楚將伐齊魯親之齊王患之張丐曰臣請令魯中立乃為齊見魯君魯君曰齊王懼乎曰非臣所知也臣來弔足下魯君曰何弔乎曰君之謀過矣君不與勝者而與不勝者何故也魯君曰子以齊楚為孰勝哉對曰鬼且不知也然則子何以弔寡人曰齊楚之權敵也不用有魯與無魯足下豈如全衆而合二國之後哉楚大勝齊其良士選卒必殪其餘兵足以待天下齊為勝其良士選卒亦殪而君以魯衆合戰勝後此其為徳也亦大矣其見恩徳也亦甚大矣魯君以為然乃退師   孟嘗君在薛荆人攻之淳于髠為齊使於荆還反過薛孟嘗君令人體貌而郊迎之謂淳于髠曰荆人攻薛夫子弗憂文無以復侍矣淳于髠曰敬聞命至於齊畢報王曰何見於荆對曰荆甚固而薛亦不量其力王曰何謂也對曰薛不量其力而為先王立清廟荆固而攻之清廟必危故曰薛不量力而荆亦甚固齊王和其顔色曰嘻先君之廟在焉疾興兵救之顛蹶之請望拜之謁雖得則薄矣善說者陳其勢言其方人之急也若自在隘窘之中豈用强力哉   甘羅者甘茂孫也茂既死後甘羅年十二事秦相文信侯呂不韋秦始皇帝使剛成君蔡澤於燕三年而燕王喜使太子丹入質於秦秦使張唐往相燕欲與燕共伐趙以廣河間之地張唐謂文信侯曰臣嘗為秦昭王伐趙趙怨臣曰得唐者與百里之地今之燕必經趙臣不可以行文信侯不快未有以彊也甘羅曰君侯何不快之甚也文信侯曰吾令剛成君蔡澤事燕三年燕太子丹已入質矣吾自請張卿相燕而不肯行甘羅曰臣請行之文信侯叱曰去我身自請之而不肯汝焉能行之甘羅曰夫項橐生七嵗為孔子師今臣生十二嵗於兹矣君其試臣何遽叱乎於是甘羅見張卿曰卿之功孰與武安君卿曰武安君南挫彊楚北威燕趙戰勝攻取破城墮邑不知其數臣之功不如也甘羅曰應侯之用於秦也孰與文信侯專張卿曰應侯不如文信侯專甘羅曰卿明知其不如文信侯專與曰知之甘羅曰應侯欲攻趙武安君難之去咸陽七里而立死於杜郵今文信侯自請卿相燕而不肯行臣不知卿所死處矣張唐曰請因孺子行令装治行行有日甘羅謂文信侯曰借臣車五乘請為張唐先報趙文信侯迺入言之於始皇曰昔甘茂之孫甘羅年少耳然名家之子孫諸侯皆聞之今者張唐欲稱疾不肯行甘羅説而行之今願先報趙請許遣之始皇召見使甘羅於趙趙襄王郊迎甘羅甘羅說趙王曰王聞燕太子丹入質秦歟曰聞之曰聞張唐相燕歟曰聞之燕太子丹入秦者燕不欺秦也張唐相燕者秦不欺燕也燕秦不相欺者伐趙危矣燕秦不相欺無異故欲攻趙而廣河間王不如齎臣五城以廣河間請歸燕太子與彊趙攻弱燕趙王立自割五城以廣河間秦歸燕太子趙攻燕得上谷三十城令秦有十一甘羅還報秦乃封甘羅以為上卿復以始甘茂田宅賜之太史公曰樗里子以骨肉重固其理而秦人稱其智   故頗采焉甘茂起下蔡閭閻顯名諸侯重彊齊楚甘羅年少然出一奇計聲稱後世雖非篤行之君子然亦戰國之䇿士也方秦之彊時天下尤趨謀詐哉   呂覽順說篇 善說者若巧土因人之力以自為力因其來而與來因其往而與往不設形象與生與長而言之與響與盛與衰以之所歸力雖多材雖勁以制其命順風而呼聲不加疾也際髙而望目不加明也所因便也惠盎見宋康成公而謂足聲速疾言曰寡人之所說者勇有力而無為仁義者客將何以教寡人惠盎對曰臣有道於此使人雖勇刺之不入雖有力擊之弗中大王獨無意耶王曰善此寡人所欲聞也惠盎曰夫刺之不入擊之不中此猶辱也臣有道於此使人雖有勇弗敢刺雖有力不敢擊大王獨無意耶王曰善此寡人之所欲知也惠盎曰夫不敢刺不敢擊非無其志也臣有道於此使人本無其志也大王獨無意邪王曰善此寡人之所願也惠盎曰夫無其志也未有愛利之心也臣有道於此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驩然皆欲愛利之此其賢於勇有力也居四累之上大王獨無意邪王曰此寡人之所欲得惠盎對曰孔墨是也孔丘墨翟無地為君無官為長天下丈夫子女莫不延頸舉踵而願安利之今大王萬乘之主也誠有其志則四境之内皆得其和其賢於孔墨也逺矣宋王無以應惠盎趨而出宋王謂左右曰辨矣客之以說服寡人也宋王俗主也而心猶可服因矣   韓非說難篇 凡說之難非吾知之有以說之難也又非吾辯之難能明吾意之難也又非吾敢横佚能盡之難也凡說之難在知所說之心可以吾說當之所說出於為名髙者也而說之以厚利則見下節而遇卑賤必棄逺矣所說出於厚利者也而說之以名髙則見無心而逺事情必不収矣所說實為厚利而顯為名髙者也而說之以名髙則陽収其身而實疏之若說之以厚利則隂用其言而顯棄其身此之不可不知也夫事以宻成語以泄敗未必其身泄之也而語及其所匿之事如是者身危貴人有過端而說者明言善議以推其惡者則身危周澤未渥也而語極知說行而有功則徳亡說不行而有敗則見疑如是者身危夫貴人得計而欲自以為功說者與知焉則身危彼顯有所出事迺自以為也故說者與知焉則身危强之以其所必不為止之以其所不能已者身危故曰與之論大人則以為間已與之論細人則以為鬻權論其所愛則以為借資論其所憎則以為嘗已徑省其辭則不知而屈之汎濫博文則多而乆之順事陳意則曰怯懦而不盡慮事廣肆則曰草野而倨侮此說之難不可不知也凡說之務在知飾所說之所矜而滅其所醜彼自知其計則無以其失窮之自勇其斷則無以其敵怒之自多其力則無以其難槩之規異事與同計譽異人與同行者則以飾之無傷也有與同失者則明飾其無失也大忠無所拂辭悟言無所擊排迺後申其辯知焉此所以親近不疑知盡之難也得曠日彌乆而周澤既渥深計而不疑交爭而不罪迺明計利害以致其功直指是非以飾其身以此相待此說之成也伊尹為庖百里奚為虜皆所由干其上也故此二子者皆聖人也猶不能無役身而涉世如此其汚也則非能仕之所設也宋有富人天雨墻壊其子曰不築且有盗其鄰人之父亦云暮而果大亡其財其家甚知其子而疑鄰人之父昔者鄭武公欲伐胡迺以其子妻之因問羣臣曰吾欲用兵誰可伐者闗其思曰胡可伐迺戮闗其思曰胡兄弟之國也子言伐之何也胡君聞之以鄭為親已而不備鄭鄭人襲胡取之此二說者其智皆當矣然而甚者為戮薄者見疑非知之難也處知則難矣昔者彌子瑕見愛於衛君衛君之法竊駕君車者罪至刖既而彌子之母病人聞往夜告之彌子矯駕君車而出君聞之而賢之曰孝哉為母之故而犯刖罪與君游果園彌子食桃而甘不盡而奉君君曰愛我哉㤀其口而㗖我及彌子色衰而愛弛得罪於君君曰是嘗矯駕吾車又嘗㗖我以其餘桃故彌子之行未變於初也前見賢而後獲罪者愛憎之至變也故有愛於主則知當而加親見憎於主則罪當而加疏故諫說之士不可不察愛憎之主而後說之矣夫龍之為蟲也可擾狎而騎也然其喉下有逆鱗徑尺人有嬰之則必殺人人主亦有逆鱗說之者能無嬰人主之逆鱗則幾矣   難言篇 臣非非難言也所以難言者因順比滑瀉洋洋纚纚然則見以為華而不實敦祗恭厚鯁固慎完則見以為拙而不倫多言繁稱連類比物則見以為虛而無用總微說約徑省而不飾則見以為劌而不辯激急親近深知人情則見以為僣而不讓閎大廣博妙逺不測則見以為夸而無用纎計小談以具數言則見以為陋言而近世辭不悖逆則見以為貪生而䛕上言而逺俗詭躁人間則見以為誕捷敏辯給繁於文采則見以為史殊釋文學以質性言則見以為鄙時稱詩書道法往古則見以為誦此臣非之所以難言而重患也故度量雖正未必聽也義理雖全未必用也大王若以此不信則小者以為毁訾誹謗大者患禍災害死亡及其身故子胥善謀而呉戮之仲尼善說而匡圍之管夷吾實賢而魯囚之故此三大夫豈不賢哉而三君不明也上古有湯至聖也伊尹至智也夫至智說至聖然且七十說而不受身執鼎爼為庖宰眤近言親而湯乃僅知其賢而用之故曰以至智說至聖未必至而見受伊尹說湯是也以智說愚必不受文王說紂是也故文王說紂而紂囚之翼侯灸鬼侯腊比干剖心梅伯醢夷吾束縛而曹羈奔陳伯里子道乞傅說轉鬻孫子臏脚於魏呉起収泣於岸門痛西河之為秦卒枝解於楚公叔座言國器反為悖公孫鞅奔秦闗龍逢斬萇分胣尹子穽於棘司馬子期死而浮於江田明辜射宓子賤西門豹不鬬而死人手董安于死而陳於市宰予不免於田常范雎折脅於魏此十數人者皆世之人賢忠良有道術之士也不幸而遇悖亂闇惑之主而死然則雖賢聖不能逃死亡避戮辱者何也則愚者難說也故君子難言也且至言忤於耳而倒于心非賢聖莫能聽願大王熟察之也孤憤篇 智術之士必逺見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燭私能法之士必强毅而勁直不勁直不能矯姦人臣循令而從事按法而治官非謂重人也重人也者無令而擅為虧法以利私耗國以便家力能得其君此所謂重人也智術之士明察聽用且燭重人之隂情能法之士勁直聽用且矯重人之姦行故智術能法之士用則貴重之臣必在繩之外矣是智法之士與當塗之人不可兩存之也當塗之人擅事要則外内為之用矣是以諸侯不因則事不應故敵國為之訟百官不因則業不進故羣臣為之用郎中不因則不得近主故左右為之匿學士不因則養祿薄禮卑故學士為之談也此四助者邪臣之所以自飾也重人不能忠主而進其人主不能越四助而燭察其臣故人主愈而大臣愈重凡當塗者之於人主也希不信愛也又且習故若夫即主心同乎好惡固其所自進也官爵貴重朋黨又衆而一國為之訟則法術之士欲干上者非有所信愛之親習故之澤也又將以法術之言矯人主阿辟之心是與人主相反也處勢卑賤無黨孤特夫以疎逺與近愛信爭其數不勝也以新旅與習故爭其數不勝也以反主意與同好爭其數不勝也以輕賤與貴重爭其數不勝也以一口與一國爭其數不勝也法術之士操五不勝之勢以嵗數而又不得見當塗之人乗五勝之資而旦暮獨說於前故法術之士奚道得進而人主奚時得悟乎故資必不勝而勢不兩存法術之士焉得不危其可以罪過誣者公法而誅之其不可被以罪過者以私劒而窮之是明法術而逆主上者不憀於吏誅必死於利劒矣朋黨比周以弊主言曲以便私者必信於重人也故其可以功伐借者以官爵貴之其不可借以美名者以外權重之是以蔽主上而趨於私門者不顯於官爵必重於外權矣今人主不合參驗而行誅不待見功而爵祿故法術之士安能䝉死亡而進其說姦邪之臣安肯乘利而退其身故主上愈卑私門益尊夫越雖國富兵强中國之主皆知無益於已也曰非吾所得制也今有國者雖地廣人衆然而人主壅蔽大臣專權是國為越也知不類越而不知不類其國不察其類者也人主所以謂齊亡者非地與城亡也呂氏弗制而田氏用之也所以謂晉亡者亦非地與城亡也姬氏弗制而六卿專之也今大臣執柄獨斷而上弗知收是人主不明也與死人同病者不可生也與亡國同事者不可存也今襲跡於齊晉欲國安存不可得也凡法術之難行也不獨萬乗千乗亦然人主之左右不必智也人主於人有所智而聽之因與左右論其言是與愚人論智也人主之左右不必賢也人主於人有所賢而禮之因與左右論其行是與不肖論賢也智者決策於愚人賢士程行於不肖則賢智之士羞而人主之論悖矣人臣之欲得官者其修士且以精潔固身其智士且以治辯進業其修士不能以貨賂事人恃其精潔而更不能以枉法為治則修智之士不事左右不聽請謁矣人主之左右行非伯夷也求索不得貨賂不至則精辯之功息而毁誣之言起矣治亂之功制於近習精潔之行決於毁譽則修智之吏廢而人主之明塞矣不以功伐決智行不以參伍審罪過而聽左右近習之言則無能之士在廷而愚汙之吏處官矣萬乗之患大臣太重千乗之患左右太信此人主之所公患也且人臣有大罪人主有大失臣主之利與相異者也何以明之哉曰主利在有能者任官臣利在無能而得事主利在有勞而爵祿臣利在無功而富貴主利在豪傑使能臣利在朋黨用私是以國地削而私家富主上卑而大臣重故主失勢而臣得國主更稱藩臣而相室剖符此人臣之所以譎主便私也故當世之重臣主變勢而得固寵者十無二三是其故何也人臣之罪大也臣有大罪者其行欺主也其罪當死亡也智士者逺見而畏於死亡必不從重人矣賢士者修廉而羞與姦臣欺其主必不從重人矣是當塗者之徒屬非而不知患者必汙而不避姦者也大臣挾愚汙之人上與之欺主下與之收利侵漁朋黨一口惑主敗法以亂士民使國家危削主上勞辱此大罪也臣有大罪而主弗禁此大失也使其主有大失於上臣有大罪於下索國之不亡者不可得也   存韓篇 韓事秦三十餘年出則為扞蔽入則為蓆薦秦特出銳師取韓地而隨之怨懸於天下功歸於强秦且夫韓入貢職與郡縣無異也今臣竊聞貴臣之計舉兵將伐韓夫趙氏聚士卒養從徒欲贅天下之兵明秦不弱則諸侯必滅宗廟欲西面行其意非一日之計也今釋趙之患而攘内臣之韓則天下明趙氏之計矣夫韓小國也而以應天下四擊主辱臣苦上下相與同憂乆矣修守備戒强敵存蓄積築城池以固守今伐韓未可一年而滅拔一城而退則權輕於天下天下摧我兵矣韓叛則魏應之趙據齊以為原如此則以韓魏資趙假齊以固其從而以與爭强趙之福而秦之禍也夫進而擊趙不能取退而攻韓弗能拔則䧟銳之卒勤於野戰負任之旅罷於内攻則合羣苦弱以敵而共二萬乗非所以亡趙之心也均如貴臣之計則秦必為天下兵質矣陛下雖以金石相則兼天下之日未也今賤臣之愚計使人使荆重幣用事之臣明趙之所以欺秦者與魏質以安其心從韓而伐趙趙雖與齊為一不足為也二國事畢則韓可以移書定也是我一舉二國有亡形則荆魏又必自服矣故曰兵者凶器也不可不審用也以秦與趙敵衡加以齊今又背韓而未有以堅荆魏之心夫一戰而不勝則禍搆矣計者所以定事也不可不察也韓秦强弱在今年耳且趙與諸侯隂謀乆矣夫一動而弱於諸侯危事也為計而使諸侯有意我之心至殆也見二疏非所以强於諸侯也臣竊願陛下之幸熟圗之夫攻伐而使從者間焉不可悔也詔以韓客之所上書言韓之未可舉下臣李斯臣斯甚以為不然秦之有韓若人之有腹心之病也虚處則㤥然若居濕地著而不去以極走則發矣夫韓雖臣於秦未嘗不為秦病今若有卒報之事韓不可信也秦與趙為難荆蘇使齊未知何如以臣觀之則齊趙之交未必以荆蘇絶也若不絶是悉趙而應二萬乗也夫韓不服秦之義而服於强也今專於齊趙則韓必為腹心之病而發矣韓與荆有謀諸侯應之則秦必復見崤塞之患非之來也未必以其能存韓也為重於韓也辯說屬辭飾非詐謀以鉤利於秦而以韓利闚陛下夫秦韓之交親則非重矣此自便之計也臣視非之言文其淫說靡辯才甚臣恐陛下淫非之辯而聽其盜心因不詳察事情今以臣愚議秦發兵而未名所伐則韓之用事者以事秦為計矣臣斯請往見韓王使來入見大王見因内其身而勿遣稍召其社稷之臣以與韓人為市則韓可深割也因令象武發東郡之卒闚兵於境上而未名所之則齊人懼而從蘇之計是我兵未出而勁韓以威擒强齊以義從矣聞於諸侯也趙氏破膽荆人狐疑必有忠計荆人不動魏不足患也則諸侯可蠶食而盡趙氏可得與敵也願陛下幸審愚臣之計無忽秦遂遣斯使韓也   田榮畔楚項王往擊齊徴兵九江九江王黥布稱病不往遣將將數千人行漢之敗楚彭城布又稱疾不佐楚項王由此怨布數使使者誚讓召布布愈恐不敢往項王方北憂齊趙西患漢所與者獨九江王又多布材欲親用之以故未擊漢三年漢王擊楚大戰彭城不利出梁地至虞謂左右曰如彼等者無足與計天下事謁者隨何進曰不審陛下所謂漢王曰孰能為我使淮南令之發兵倍楚留項王於齊數月我之取天下可以百全隨何曰臣請使之迺與二十人俱使淮南至因太宰主之三日不得見隨何因說太宰曰王之不見何必以楚為强以漢為弱此臣之所以為使使何得見言之而是邪是大王所欲聞也言之而非邪使何等二十人伏斧質淮南市以明王倍漢而與楚也太宰乃言之王王見之隨何曰漢王使臣敬進書大王御者竊怪大王與楚何親也淮南王曰寡人北向而臣事之隨何曰大王與項王俱列為諸侯北向而臣事之必以楚為强可以託國也項王伐齊身負板築以為士卒先大王宜悉淮南之衆身自將之為楚軍前鋒今乃發四千人以助楚夫北面而臣事人者固若是乎夫漢王戰于彭城項王未出齊也大王宜騷淮南之兵渡淮日夜會戰彭城下大王撫萬人之衆無一人渡淮者垂拱而觀其孰勝夫託國于人者固若是乎大王提空名以鄉楚而欲厚自託臣竊為大王不取也然而大王不背楚者以漢為弱也夫楚兵雖强天下負之以不義之名以其背盟約而殺義帝也然而楚王恃戰勝自强漢王收諸侯還守成臯滎陽下蜀漢之粟深溝壁壘分卒守徼乗塞楚人還兵間以梁地深入敵國八九百里欲戰則不得攻城則力不能老弱轉糧千里之外楚兵至滎陽成臯漢堅守而不動進則不得攻退則不能解故曰楚兵不足恃也使楚勝漢則諸侯自危懼而相救夫楚之强適足以致天下之兵耳故楚不如漢其勢易見也今大王不與萬全之漢而自託於危亡之楚臣竊為大王惑之臣非以淮南之兵足以亡楚也夫大王發兵而倍楚項王必留留數月漢之取天下可以萬全臣請與大王提劒而歸漢漢王必裂地而封大王又况淮南淮南必大王有也故漢王敬使使臣進愚計願大王之留意也淮南王曰請奉命隂許畔楚與漢未敢泄也楚使者在方急責英布發兵舍傳舍隨何直入坐楚使者上坐曰九江王已歸漢楚何以得發兵布愕然楚使者起因說布曰事以搆可遂殺楚使者無使歸而疾走漢并力布曰如使者教因起兵而擊之耳於是殺使者因起兵而攻楚楚使項聲龍且攻淮南項王留而攻下邑數月   酈生說齊王曰王知天下之所歸乎王曰不知也曰王知天下之所歸則齊國可得而有也若不知天下之所歸則齊未可得保也齊王曰天下何所歸曰歸漢曰先生何以言之曰漢王與項王戮力西面擊秦約先入咸陽者王之漢王先入咸陽項王負約不與而王之漢中項王遷殺義帝漢王聞之起蜀漢之兵擊三秦出闗而責義帝之處收天下之兵立諸侯之後降城即以封其將得賂即以分其士與天下同其利豪傑賢才皆樂為之用諸侯之兵四面而至蜀漢之粟方船而下項王有倍約之名殺義帝之負於人之功無所記於人之罪無所忘戰勝而不得其賞拔城而不得其封非項氏莫得用事為人刻印刓而不能授攻城得賂積而不能賞天下畔之賢才怨之而莫為之用故天下之士歸於漢王可坐而䇿也故漢王發蜀漢定三秦涉西河之外援上黨之兵下井陘誅成安君破北魏舉三十二城此蚩尤之兵也非人之力也天之福也今已據敖倉之粟塞成臯之險守白馬之津杜大行之阪距蜚狐之口天下後服者先亡矣王疾先下漢王齊國社稷可得而保也不下漢王危亡可立而待也田廣以為然乃聽酈生罷厯下兵守戰備與酈生日縱酒淮隂侯聞酈生伏軾下齊七十餘城迺夜度兵平原襲齊齊王田廣聞漢兵至以為酈生賣已迺曰汝能止漢軍我活汝不然我將烹汝酈生曰舉大事不細謹盛徳不辭讓而公不為若更言齊王遂烹酈生   楚已亡龍且項王恐使盱眙人武涉徃說齊王信曰天下共苦秦乆矣相與戮力擊秦秦已破計功割地分土而王之以休士卒今漢王復興兵而東侵人之分奪人之地已破三秦引兵出闗收諸侯之兵以東擊楚其意非盡吞天下者不休其不知厭足如是甚也且漢王不可必身居項王掌握中數矣項王憐而活之然得脫輒倍約復擊項王其不可親信如此今足下雖自以與漢王為厚交為之盡力用兵終為之所禽矣足下所以得須臾至今者以項王尚存也當今二王之事權在足下足下右投則漢王勝左投則項王勝項王今日亡則次取足下足下與項王有故何不反漢與楚連和叄分天下王之今釋此時而自必於漢以擊楚且為智者固若此乎韓信謝曰臣事項王官不過郎中位不過執㦸言不聽畫不用故倍楚而歸漢漢王授我上將軍印予我數萬衆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聽計用故吾得以至於此夫人深親信我我倍之不祥雖死不易幸為信謝項王武涉已去齊人蒯通知天下權在韓信欲為竒䇿而感動之以相人說韓信曰僕嘗受相人之術韓信曰先生相人何如對曰貴賤在於骨法憂喜在於容色成敗在於決斷以此參之萬不失一韓信曰善先生相寡人何如對曰願少間信曰左右去矣通曰相君之面不過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貴乃不可言韓信曰何謂也蒯通曰天下初發難也俊雄豪傑建號壹呼天下之士雲合霧集魚鱗襍遝熛至風起當此之時憂在亡秦而已今楚漢分爭使天下無罪之人肝膽塗地父子暴骸骨於中野不可勝數楚人起彭城轉鬬逐北至於滎陽乗利席卷威震天下然兵困於京索之間迫西山而不能進者三年於此矣漢王將數十萬之衆距鞏雒阻山河之險一日數戰無尺寸之功折北不救敗滎陽傷城臯遂走宛葉之間此所謂智勇俱困者也夫銳氣挫於險塞而糧食竭於内府百姓罷極怨望容容無所倚以臣料之其埶非天下之賢聖固不能息天下之禍當今兩主之命縣於足下足下為漢則漢勝為楚則楚勝臣願披腹心輸肝膽效愚計恐足下不能用也誠能聽臣之計莫若兩利而俱存之三分天下鼎足而居其埶莫敢先動夫以足下之賢聖有甲兵之衆據彊齊從燕趙出空虚之地而制其後因民之欲西鄉為百姓請命則天下風走而響應矣孰敢不聽割大弱强以立諸侯諸侯已立天下服聽而歸徳於齊案齊之故有膠泗之地懐諸侯之徳深拱揖讓則天下之君王相率而朝於齊矣盖聞天與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願足下孰慮之韓信曰漢王遇我甚厚載我以其車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吾聞之乗人之車者載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懐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吾豈可以鄉利倍義乎蒯主曰足下自以為善漢王欲建萬世之業臣竊以為誤矣始常山王成安君為布衣時相與為刎頸交後爭張黶陳澤之事二人相怨常山王背項王奉項嬰頭而竄逃歸於漢王漢王借兵而東下殺成安君泜水之南頭足異處卒為天下笑此二人相與天下至驩也然而卒相禽者何也患生於多欲而人心難測也今足下欲行忠信以交於漢王必不能固於二君之相與也而事多大於張黶陳澤故臣以為足下必漢王之不危已亦誤矣大夫種范蠡存亾越霸勾踐立功成名而身死亡野獸已盡而獵狗烹夫以交友言之則不如張耳之與成安君者也以忠信言之則不過大夫種范蠡之於勾踐也此二人者足以觀矣願足下深慮之且臣聞勇畧震主者身危而功盖天下者不賞臣請言大王功畧足下涉西河虜魏王禽夏說引兵下井陘誅成安君徇趙脅燕定齊南摧楚人之兵二十萬東殺龍且西鄉以報此所謂功無二於天下而畧不世出者也今足下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歸楚楚人不信歸漢漢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歸乎夫埶在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名髙天下竊為足下危之韓信謝曰先生且休矣吾將念之後數日蒯通復說曰夫聽者事之也計者事之機也聽過計失而能乆安者鮮矣聽不失一二者不可亂以言計不失本末者不可紛以辭夫隨厮養之役者失萬乗之權守儋石之祿者卿相之位故知者決之斷也疑者事之害也審毫釐之小計遺天下之大數智誠知之決弗敢行者百事之禍也故曰猛虎之猶豫不若蜂蠆之致螫騏驥之跼躅不如駑馬之安步孟賁之狐疑不如庸夫之必至也雖有舜禹之智吟而不言不如瘖聾之指麾也此言貴能行之夫功者難成而易敗時者難得而易失也時乎時不再來願足下詳察之信猶豫不忍倍漢又自以功多漢終不奪齊遂謝蒯通蒯通說不聽已佯狂為巫   燕王劉澤者諸劉逺屬也漢髙帝時澤為郎中以將軍擊陳豨得王黄為營陵侯髙后時齊人田生游乏資以畫干營陵侯澤澤大說之用金二百斤為田生夀田生已得金即歸齊二年澤使人謂田生曰弗與矣田生如長安不見澤而假大宅令其子求事呂后所幸大謁者張子卿居數月田生子請張卿臨親脩具張卿許往田生盛帷帳共具譬如列侯張卿驚酒酣乃屏人說張卿曰臣觀諸侯王邸第百餘皆髙祖一切功臣今呂氏雅故本推轂髙帝就天下功至大又親戚太后之重太后春秋長諸呂弱太后欲立呂産為呂王王代太后又重發之恐大臣不聽今卿最幸大臣所敬何不風大臣以聞太后太后必喜諸呂已王萬戸侯亦卿之有太后心欲之而卿為内臣不急發恐禍及身矣張卿然之乃風大臣語太后太后朝因問大臣大臣請立呂産為呂王太后賜張卿千斤金張卿以其半與田生田生弗受因說之曰呂産王也諸大臣未大服今營陵侯澤諸劉為大將軍獨此尚觖望今卿言太后裂十餘縣王之彼得王喜去諸呂王益固矣張卿入言太后然之乃以營陵侯劉澤為琅邪王琅邪王乃與田生之國田生勸澤急行毋留出闗太后果使人追止之已出即還   功曹李熊說公孫述曰方今四海波蕩匹夫横議將軍割據千里地什湯武若奮威徳以投天隙霸王之業成矣宜改名號以鎭百姓述曰吾亦慮之公言起我意於是自立為蜀王都成都蜀地肥饒兵力精强逺方士庶多往歸之卬笮君長皆來貢獻李熊復說述曰今山東饑饉人庶相食兵所屠滅城邑丘墟蜀地沃野千里土壤膏腴果實所生無穀而飽女工之業覆衣天下名材竹榦器械之饒不可勝用又有魚鹽銅銀之利浮水轉漕之便北據漢中杜褒斜之險東守巴郡拒扞闗之口地方數千里戰士不下百萬見利則兵出而掠地無利則堅守而力農東下漢水以窺秦地南順江流以震荆揚所謂用天因地成功之資今君王之聲聞于天下而名號未定志士狐疑宜即大位使逺人有所依歸述曰帝王有命吾何足以當之熊曰天命無常百姓與能能者當之王何疑焉述夢有人語之曰八厶子孫十二為期覺謂其妻曰雖貴而祚短若何妻對曰朝聞道夕死尚可况十二乎會有龍出其府殿中夜有光耀述以為符瑞因刻其掌文曰公孫帝建武元年四月遂自立為天子號成家色尚白建元曰龍興元年   馮衍字敬通京兆杜陵人也祖野王元帝時為大鴻臚衍㓜有竒才年九嵗能誦詩至二十而博通羣書王莽時諸公多薦舉之者衍辭不肯仕時天下兵起莽遣更始將軍㢘丹討伐山東丹辟衍為掾與俱至定陶莽追詔丹曰倉廪盡矣府庫空矣可以怒矣可以戰矣將軍受國重任不捐身于中野無以報恩塞責丹惶恐夜召衍以書示之衍因說丹曰衍聞順而成者道之所大也逆而功者權之所貴也是故期於有成不問所由論於大體不守小節昔逢丑父伏軾而使其君取飲稱於諸侯鄭祭仲立突而出忽終得復位美於春秋盖以死易生以存易亡君子之道也詭於衆意寧國存身賢智之慮也故易曰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乆是以自天祐之吉無不利若夫知其不可而必行之破軍殘衆無補于主身死之日負義于時智者不為勇者不行且衍聞之得時無怠張良以五世相韓椎秦始皇博浪之中勇冠乎賁育名髙乎泰山將軍之先為韓信臣新室之興英俊不附今海内潰亂人懐漢徳甚于詩人思召公也愛其甘棠而况子孫乎人所歌舞天必從之方今為將軍計莫若屯據大郡鎭撫吏士砥礪其節百里之内牛酒日賜納雄桀之士詢忠智之謀要將來之心待縱横之變興社稷之利除萬人之害則福祿流于無窮功烈著而不滅何與軍覆於中原身膏於草野功敗名䘮恥及先祖哉聖人轉禍而為福智士因敗而為功願明公深計而無與俗同丹不能從進及睢陽復說丹曰盖聞明者見于無形智者慮于未萌况其昭晢者乎凡患生于所忽禍發于細微敗不可悔時不可失公孫鞅曰有髙人之行負非於世有獨見之慮見贅于人故信庸庸之論破金石之䇿襲當世之操失髙明之徳夫決者智之君也疑者事之役也時不重至公勿再計丹不聽遂進及無鹽與赤眉戰死衍乃亡命河東   皇甫嵩既破巾威震天下而朝政日亂海内虛困故信都令漢陽閻忠干說嵩曰難得而易失者時也時至不旋踵者幾也故聖人順時以動智者因幾以發今將軍遭難得之運蹈易駭之機而踐運不撫臨機不發將何以保大名乎嵩曰何謂也忠曰天道無親百姓與能今將軍受鉞於暮春收功于末冬兵動若神謀不再計摧强易於折枯消堅易于湯雪旬月之間神兵電埽封尸刻石南向以報威徳震本朝風聲馳海内雖湯武之舉未有髙將軍者也今身建不賞之功體兼髙人之徳而北面庸主何以求安乎嵩曰夙夜在公心不忘忠何故不安忠曰不然昔韓信不忍一餐之遇而棄三分之業利劒已揣其喉方發悔毒之嘆者機失而謀乖也今主上勢弱于劉項將軍權重于淮隂指撝足以振風雲叱咤可以興雷電赫然奮發因危抵頽崇恩以綏先附振武以臨後服徵冀方之士動七州之衆羽檄先馳于前大軍響振于後蹈流漳河飲馬孟津誅閹官之罪除羣凶之積雖僮兒可使奮拳以致力女子可使褰裳以用命况厲熊羆之卒因迅風之埶哉功業已就天下已順然後請呼上帝示以天命混齊六合南面稱制移寳器于將興推亡漢于已墜實神機之至㑹風發之良時也夫既朽不雕衰世難佐若欲輔難佐之朝雕朽敗之木是猶逆坂走丸迎風縱棹豈云易哉且今豎宦羣居同惡如市上命不行權歸近習昏主之下難以乆居不賞之功讒人側目如不早圖後悔無及嵩懼曰非常之謀不施于有常之勢創圖大功豈庸才所致黄巾細孽敵非秦項新結易散難以濟業且人未忘主天不祐逆若虚造不兾之功以速朝夕之禍孰與委忠本朝守其臣節雖云多讒不過放廢猶有令名死且不朽反常之論所不敢聞忠知計不用因亡去   經濟類編卷六十七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六十八   明 馮琦馮瑗 撰   邊塞類一   禦夷   無終子使孟樂因魏絳請和戎晉悼公曰戎狄無親而貪不如伐之魏絳曰諸侯新服陳新來和將觀於我我德則睦否則攜貳勞師於戎而楚伐陳必弗能救是棄陳也諸華必叛戎禽獸也獲戎失華無乃不可乎夏訓有之曰有窮后羿公曰后羿何如對曰昔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遷於窮石因夏民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修民事而淫於原獸棄武羅伯因熊髠龍圉而用寒浞寒浞伯明氏之讒子弟也伯明后寒棄之夷羿收之信而使之以為巳相浞行媚於内而施賂於外愚弄其民而虞羿於田樹之詐慝以取其國家外内咸服羿猶不悛將歸自田家衆殺而亨之以食其子其子不忍食諸死於窮門靡奔有鬲氏浞因羿室生澆及豷恃其讒慝詐偽而不德於民使澆用師滅斟灌及斟尋氏處澆於過處豷於戈靡自有鬲氏收二國之燼以滅浞而立少康少康滅澆於過后杼滅豷于戈有窮由是遂亡失人故也昔周辛甲之為太史也命百官官箴王闕於虞人之箴曰芒芒禹迹畫為九州經啓九道民有寢廟獸有茂草各有攸處德用不擾在帝夷羿冒於原獸亡其國恤而思其麀牡武不可重用不恢於夏家獸臣司原敢告僕夫虞箴如是可不懲乎於是晉侯好田故魏絳及之公曰然則莫如和戎乎對曰和戎有五利焉戎狄荐居貴貨易土土可賈焉一也邊鄙不聳民狎其野穡人成功二也戎狄事晉四鄰振動諸侯威懷三也以德綏戎師徒不勤甲兵不頓四也鑒於后羿而用德度遠至邇安五也君其圖之公説使魏絳盟諸戎修民事田以時   呉告敗於晉會於向為吳謀楚故也范宣子數吳之不德也以退吳人執莒公子務婁以其通楚使也將執戎子駒支范宣子親數諸朝曰來姜戎氏昔秦人迫逐乃祖吾離於州乃祖吾離被苫蓋荆棘以來歸我先君我先君惠公有不腆之田與女剖分而食之今諸侯之亊我寡君不如昔者蓋言語漏洩則職女之由詰朝之事爾無與焉與將執女對曰昔秦人負恃其衆貪於土地逐我諸戎惠公蠲其大德謂我諸戎是四嶽之裔胄也毋是翦棄賜我南鄙之田狐狸所居豺狼所嘷我諸戎除翦其荆棘驅其狐狸豺狼以為先君不侵不叛之臣至於今不貳昔文公與秦伐鄭秦人竊與鄭盟而舍戍焉於是乎有殽之師晉禦其上戎亢其下秦師不復我諸戎實然譬如捕鹿晉人角之諸戎掎之與晉踣之戎何以不免自是以來晉之百役與我諸戎相繼於時以從執政猶殽志也豈敢離逷今官之師旅無乃實有所闕以攜諸侯而罪我諸戎我諸戎飲食衣服不與華同贄幣不通言語不達何惡之能為不與於會亦無瞢焉賦青蠅而退宣子辭焉使即事於會成愷悌也周甘人與晉閻嘉争閻田晉梁丙張趯率隂戎伐潁王使詹桓伯辭於晉曰我自夏以后稷魏駘芮岐畢吾西土也及武王克商蒲姑商奄吾東土也巴濮楚鄧吾南土也肅慎燕亳吾北土也吾何邇封之有文武成康之建母弟以蕃屏周亦其廢隊是為豈如弁髦而因以敝之先王居檮杌於四裔以禦螭魅故允姓之姦居於州伯父惠公歸自秦而誘以來使偪我諸姬入我郊甸則戎焉取之戎有中國誰之咎也后稷封殖天下今戎制之不亦難乎伯父圖之我在伯父猶衣服之有冠冕木水之有本原民人之有謀主也伯父若裂冠毁冕㧞本塞原專棄謀主雖戎狄其何有余一人叔向謂宣子曰文之伯也豈能改物翼戴天子而加之以共自文以來世有衰德而暴滅宗周以宣示其侈諸侯之貳不亦宜乎且王辭直子其圖之宣子説王有姻䘮使趙成如周弔且致閻田與襚反潁俘王亦使賔滑執甘大夫襄以説於晉晉人禮而歸之   漢時冐頓為單于數苦北邊髙帝患之問劉敬劉敬曰天下初定士卒罷於兵未可以武服也冐頓殺父代立妻羣母以力為威未可以仁義説也獨可以計久遠子孫為臣耳然恐陛下不能為上曰誠可何為不能顧為奈何劉敬對曰陛下誠能以適長公主妻之厚奉遺之彼知漢適女送厚蠻夷必慕以為閼氏生子必為太子代單于何者貪漢重幣陛下以歲時漢所餘彼所鮮數問遺因使辨士風諭以禮節冐頓在固為子壻死則外孫為單于豈嘗聞外孫敢與大父抗禮者哉兵可無戰以漸臣也若陛下不能遣長公主而令宗室及後宮詐稱公主彼亦知不肯貴近無益也髙帝曰善欲遣長公主呂后日夜泣曰妾唯太子一女奈何棄之匈奴上竟不能遣長公主而取家人子名為長公主妻單于使劉敬徃結和親約   單于有所愛閼氏生少子而單于欲廢太子冐頓立少子乃使冐頓質於月氏冐頓既質於月氏而頭曼急擊月氏月氏欲殺冐頓冐頓盜其善馬騎之亡歸頭曼以為壯令將萬騎冐頓乃作為鳴鏑習勒其騎射令曰鳴鏑所射而不悉射者斬之行獵鳥獸有不射鳴鏑所射者輒斬之已而冐頓以鳴鏑自射其善馬左右或不敢射者冐頓立斬不射善馬者居頃之復以鳴鏑自射其愛妻左右或頗恐不敢射冐頓又復斬之居頃之冐頓出獵以鳴鏑射單于善馬左右皆射之于是冐頓知其左右皆可用從其父單于頭曼獵以鳴鏑射頭曼其左右亦皆隨鳴鏑而射殺單于頭曼遂盡誅其後母與弟及大臣不聽從者冐頓自立為單于冐頓既立是時東胡强盛聞冐頓殺父自立乃使使謂冐頓欲得頭曼時有千里馬冐頓問羣臣羣臣皆曰千里馬匈奴寶馬也勿與冐頓曰奈何與人鄰國而愛一馬乎遂與之千里馬居頃之東胡以為冐頓畏之乃使使謂冐頓欲得單于一閼氏冐頓復問左右左右皆怒曰東胡無道乃求閼氏請擊之冐頓曰奈何與人鄰國愛一女子乎遂取所愛閼氏予東胡東胡王愈益驕西侵與匈奴間中有棄地莫居千餘里各居其邊為甌脱東胡使使謂冐頓曰匈奴所與我界甌脱外棄地匈奴非能至也吾欲有之冐頓問羣臣羣臣或曰此棄地予之亦可勿予亦可於是冐頓大怒曰地者國之本也奈何予之諸言予之者皆斬之冐頓上馬令國中有後者斬遂東襲擊東胡東胡初輕冐頓不為備及冐頓以兵至擊大破滅東胡王而虜其民人及畜産既歸西擊走月氏南并樓煩白羊河南王侵燕代悉復收秦所使恬所奪匈奴地者與漢闗故河南塞至朝那膚施遂侵燕代是時漢兵與項羽相距中國罷於兵革以故冐頓得自彊控之士三十餘萬   季布為中郎將單于嘗為書嫚呂后不遜呂后大怒召諸將議之上將軍樊噲曰臣願得十萬衆橫行匈奴中諸將皆阿呂后意曰然季布曰樊噲可斬也夫高帝將兵四十萬衆困於平城今噲奈何以十萬衆橫行匈奴中面欺且秦以事於胡陳勝等起於今創痍未瘳噲又面諛欲摇動天下是時殿上皆恐太后罷朝遂不復議擊匈奴事   單于遺漢書曰天所立匈奴大單于敬問皇帝無恙前時皇帝言和親事稱書意合歡漢邊吏侵侮右賢王右賢王不請聽後義盧侯難氏等計與漢吏相距絶二主之約離兄弟之親皇帝讓書再至發使以書報不來漢使不至漢以其故不和鄰國不附今以小吏之敗約故罰右賢王使之西求月氏擊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馬强力以夷滅月氏盡斬殺降下之定樓蘭烏孫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國皆以為匈奴諸引弓之民并為一家北州已定願寢兵休士卒養馬除前事復故約以安邊民以應始古使少者得成其長老者安其處世世平樂未得皇帝之志也故使郎中係雩淺奉書請獻槖駞一匹騎馬二匹駕二駟皇帝即不欲匈奴近塞則且詔吏民遠舍使者至即遣之以六月中來至薪望之地書至漢議擊與和親孰便公卿皆曰單于新破月氏乗勢不可擊且得匈奴地澤鹵非可居也和親甚便漢許之孝文皇帝前六年漢遺匈奴書曰皇帝敬問匈奴大單于無恙使中郎係雩淺遺朕書朕甚嘉之此古聖主之意也漢與匈奴約為兄弟所以遺單于甚厚倍約離兄弟之親者常在匈奴然右賢王事已在赦前單于勿深誅單于若稱書意明告諸吏使無負約有信敬如單于書使者言單于自將伐國有功甚苦兵事服繡袷綺衣繡袷長襦錦袷袍各一比余一黃金飾具帶一黃金胥紕一繡十匹錦三十匹赤綈綠繒各四十匹使中大夫意謁者令肩遺單于   和親詔 朕既不明不能遠德使方外之國或不寧息夫四荒之外不安其生封圻之内勤勞不處二者之咎皆自於朕之德薄而不能達遠也間者累年匈奴並暴邊境多杸吏民邊臣兵吏又不能諭其内志以重吾不德夫久結難連兵中外之國將何以自寧今朕夙興夜寐勤勞天下憂苦萬民為之惻怛不安未嘗一日忘於心故遣使者冠盖相望結轍於道以諭朕志於單于今單于反古之道計社稷之安便萬民之利新與朕俱棄細過偕之大道結兄弟之義以全天下元元之民和親以定始於今年   單于初立文帝復遣宗人女翁主為單于閼氏使宦者燕人中行説傅翁主説不欲行漢强使之説曰必我也為漢患者中行説既至因降單于單于愛幸之初單于好漢繒絮食物中行説曰匈奴人衆不能當漢之一郡然所以强之者以衣食異無仰於漢今單于變俗好漢物漢物不過什二則匈奴盡歸於漢矣其得漢絮繒以馳草棘中衣袴皆裂敝以示不如旃裘堅善也得漢食物皆去之以示不如湩酪之便美也於是説教單于左右䟽記以計識其人衆畜牧漢遺單于書以尺一牘辭曰皇帝敬問匈奴大單于無恙所以遺物及言語云云中行説令單于以尺二寸牘及印封皆令廣大長倨驁其辭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于敬問漢皇帝無恙所以遺物言語亦云云漢使或言匈奴俗賤老中行説窮漢使曰而漢俗屯戍從軍當發者其親豈不自奪温厚肥美齎送飲食行戍乎漢使曰然説曰匈奴明以攻戰為事老弱不能鬬故以其肥美飲食壯徤以自衞如此父子各得相保何以言匈奴輕老也漢使曰匈奴父子同穹廬卧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盡妻其妻無冠帶之飾闕庭之禮中行説曰匈奴之俗食畜肉飲其汁衣其皮畜食草飲水隨時轉移故其急則人習騎射寛則人樂無事約束徑易行君臣簡可久一國之政猶一體也父兄死則妻其妻惡種姓之失也故匈奴雖亂必立宗種今中國雖陽不取其父兄之妻親屬益疎則相殺至乃易姓皆從此類也且禮義之敝上下交怨而室屋之極生力屈焉夫力耕桑以求衣食築城郭以自備故其民急則不習戰攻緩則罷於作業嗟土室之人顧無喋喋佔佔冠固何當自是之後漢使欲辯論者中行説輒曰漢使毋多言顧漢所輸匈奴繒絮米糵令其量中必善美而已何以言為乎且所給備善則已不備善而苦惡則候秋熟以騎馳蹂廼稼穡也   文帝後二年使使遺匈奴書曰皇帝敬問匈奴大單于無恙使當户且渠雕渠難郎中韓遼遺朕馬二匹已至敬受先帝制長城以北引弓之國受命單于長城以内冠帶之室朕亦制之使萬民耕織射獵衣食父子毋離臣主相安俱無暴虐今聞渫惡民貪降其趨倍義絶約忘萬民之命離兩主之歡然其亊已在前矣書曰二國已和親兩主驩説寢兵休卒養馬世世昌樂翕然更始朕甚嘉之聖者日新改作更始使老者得息㓜者得長各保其首領而終其天年朕與單于俱由此道順天恤民世世相傳施之無窮天下莫不咸嘉使漢與匈奴鄰敵之國匈奴處北地寒殺氣早降故詔吏遺單于秫糵金帛絲絮它物歲有數今天下大安萬民熈熈獨朕與單于為之父母朕追念前事薄物細故謀臣計失皆不足以離兄弟之驩朕聞天不頗覆地不偏載朕與單于皆捐細故俱蹈大道也墮壞前惡以圖長久使兩國之民若一家子元元萬民下及魚鼈上及飛鳥跂行喙息蝡動之類莫不就安利辟危殆故來者不止天之道也俱去前事朕釋逃虜民單于毋言章尼等朕聞古之帝王約分明而不食言單于留志天下大安和親之後漢過不先單于其察之單于既約和親於是制詔御史匈奴大單于遺朕書和親已定亡人不足以益衆廣地匈奴無入塞漢無出塞犯令約者殺之可以久親後無咎俱便朕已許其布告天下使明知之   賈誼匈奴篇 竊料匈奴控大率六萬騎五口而出介卒一人五六三十此即户口三十萬耳未及漢千石大縣也而敢歲言侵盜屢欲亢禮妨害帝義甚非道也陛下何不使能者一試理此將為陛下以耀蟬之術振之為此立一官置一吏以主匈奴誠能此者雖以千石居之可也陛下肯聽其事計設今中國日治匈奴日危大國大富匈奴適亡吒犬馬行理勢然也將必以匈奴之衆為漢臣民制之令千家而為一國列處之塞外自隴西延安至遼東各有分地以衞邊使備月氏灌窳之變皆屬之置郡然後罷戎休邊民天下之兵帝之威德内行外信四荒悦服則愚臣之志快矣不然帝威不遂心與嘿嘿竊聞匈奴當今遂羸此其示武昧利之時也而建隆義渠東胡諸國又頗來降以臣之愚匈奴動疑將一材而出竒厚贄以責漢不大興不已旁午走急數十萬之衆積於北方天下安得食而饋之臨事而重困則難為工矣陛下何不蚤圖建國者曰匈奴不敬辭言不順負其衆庶時為冦盜撓邊境擾中國數行不義為我狡猾為此奈何對曰臣聞伯國戰智王者戰義帝者戰德故湯祝網而漢隂降舜舞干羽而三苗服今漢帝中國也宜以厚德懷服四夷舉明義愽示遠方則舟車之所至人迹之所及莫不為畜又且孰敢㤋然不承帝意陛下為臣建三表設五餌以此與單于争其民則下匈奴猶振槁也夫無道之人何宜敢捍此其久陛下肯幸用臣之計臣且以事勢諭天子之言令匈奴大衆之信陛下也為通言耳必行而弗易夢中許人覺且不背其信陛下已諾若日出之灼灼故聞君一言雖有微遠其志不疑仇讐之人其心不殆若此則信諭矣所圖莫不行矣一表臣又且以事勢諭陛下之愛令匈奴之自視也茍胡靣而戎壯者其自以為見愛於天子也猶若子之遌慈母也若此則愛諭矣一表臣又且諭陛下之好令胡之自視也茍其技之所長與其所工一可以當天子之意若此則好諭矣一表愛人之狀好人之技仁道信為大操帝義也愛好有實已諾可期十死一生彼必將至此謂三表凢賞於國者不可以均賞均則國窽而尚薄不足以動人故善賞者踔之駮轢之從而時厚之令視之足見也誦之足語也乃可傾一國之心陛下幸聽臣之計則臣有餘財匈奴之來者家長已上固必衣繡家少者必衣文錦將為銀車五乗大雕畫之駕四馬載綠蓋從數騎御驂乗且雖單于之出入也不輕都此矣令匈奴降者時時得此而賜之耳一國聞之者見之者希心而相告人冀幸以為吾至亦可以得此將以壞其目一餌匈奴之使至者若大降者也大衆之所聚也上必有所召賜食焉飯物故四五盛美胾炙肉具醯醢方數尺於前令一人坐此胡人觀欲者固百數在旁得賜者之喜也且笑且飲味皆所嗜而所未嘗得也令來者時時得此而饗之耳一國聞之者見之者垂洟而相告人徐憛其所自以吾至亦將得此將以此壞其口一餌降者之傑也若使者至也上必使人有所召客焉令得召其知識胡人之欲觀者勿禁令婦人傅白墨黑繡衣而侍其堂者二三十人或薄或揜為其胡戲以相飯上使樂府幸假之俾樂吹簫鼓鞀倒挈面者更進舞者踰者時作少間擊鼓舞其偶人莫時乃為戎樂携手胥彊上客之待婦人先後扶持之者固十餘人使降者時或得此而樂之耳一國聞之者見之者希旴相告人人忣忣唯恐其後來至也將以此壞其耳一餌凡降者陛下之所召幸若所以約致也陛下必有時有所富必令此有髙堂邃宇善厨處大囷京厩有編馬庫有陣車奴婢諸嬰兒畜生具令此時大具召胡客饗胡使上幸令官助之具假之樂令此其居處樂虞囷京之畜皆過其故王慮出其單于或時時賜此而為家耳匈奴一國傾心而冀人人忣忣惟恐其後來至也將以此壞其腹一餌於來降者上必時時而有所召幸拊循而後得入官夫胡大人難親也若上於故嬰兒召貴人子好可愛者上必召幸大數十人為此繡衣好閼且出則從居則更侍上即饗胡人也大觳抵也客胡使也功士武士固近侍傍胡嬰兒得近侍側故貴人更進得佐酒前上乃幸自御此薄使付酒錢時人偶之為間則出繡衣具帶服賔餘時以賜之上即幸拊胡嬰兒遒之戲弄之乃授炙幸自啗之出好衣閑且自為贑之上起胡嬰兒或前或後胡貴人既得奉酒出則服衣佩綬貴人而立於胡令數人得此而居耳一國聞者見者希盱而欲人人忣忣惟恐其後來至也將以此壞其心一餌故牽其目牽其耳牽其口牽其腹四者已牽又引其心安得不來下胡抑抎也此謂五餌若夫大變之應大約以權决塞因宜而行不可務形尊翁主重相室多其長吏衆門大夫皆謀士也必足之財且用吾人且用其尊觀其限窺其謀中外符節適拘也夫或人且安得久捍若此故三表已諭五餌既明則匈奴之中乖而相疑矣使單于寐不仰頭食不甘口彈劔挾弓而蹲穹廬之隅左視右視以為盡仇也彼其羣臣雖欲毋走若虎在後衆欲無來恐或軒之此謂勢然其貴人之見單于猶迕虎狼也其南面而歸漢也猶弱子之慕慈母也其衆之見將吏猶噩迕仇讐也南鄉而欲走漢猶水流下也將使單于無臣之使無民之守夫惡得不係頸稽顙請歸陛下之義哉此謂戰徳彼匈奴見畧且引衆而遠去連比有數夫闗市者固匈奴所犯滑而深求也願上遣使厚與之和以不得已許之大市使者反因於要險之所多為鑿開衆而延之闗吏卒使足以自守夫每一闗屠沽者賣飯食者羡臛炙膹者毎物各一二百人則胡人著於長城下矣是王將彊北之必攻其王矣以匈奴之饑飯㗖膹喗多飯酒此則亡竭可立待也賜大而愈饑多財而愈困漢者所希心而慕也則匈奴貴人以其千人至者顯其二三以其萬人至者顯其十餘人夫顯榮者招民之機也故遠期五歲近期二年之内匈奴亡矣此謂徳勝或曰建三表明五餌盛資翁主禽敵國而後止費至多也惡得財用而足之對曰請無敢費御府銖金尺帛然而臣有餘資問曰何以對曰國有二族方亂天下甚於匈奴之為邊患也使上下蹖逆天下窽貧盗賊罪人蓄積無已此二族為宗也上去二族弗使亂國天下治富矣臣賜二族使崇匈奴過足言者或曰天子不怵人民悹之曰茍或非天子民尚豈天子也詩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王者於天下茍舟車之所至人迹之所及雖蠻夷戎狄孰非天子之所作也而慉渠頗率天子之民以不聽天子則慉渠大罪也今天子自為懷其民天子之理也豈有怵人之民哉   武帝巡邊親至朔方勒兵十八萬騎以見武節而使郭吉風告單于郭吉既至匈奴匈奴主客問所使郭吉卑體好言曰吾見單于而口言單于見吉吉曰南越王頭已懸於漢北闕矣今單于即能前與漢戰天子自將兵待邊單于即不能亟南面而臣於漢何但遠走亡匿於幕北寒苦無水草之地為語卒而單于大怒立斬主客見者而留郭吉不歸遷辱之北海上而單于終不肯為冦於漢邊   匈奴渾邪王率衆來降漢發車二萬乗縣官無錢從民貰馬民或匿馬馬不具武帝怒欲斬長安令汲黯曰長安令無罪獨斬黯民乃肯出馬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漢漢徐以縣次傳之何至令天下騷動罷中國而以事夷狄之人乎上黙然及渾邪至賈人與市者坐當死者五百餘人黯請間見髙門曰夫匈奴攻當路塞絶和親中國興兵誅之死傷者不可勝計而費以巨萬百數臣愚以為陛下得胡人皆以為奴婢以賜從軍死事者家所鹵獲因予之以謝天下之苦塞百姓之心今縱不能渾邪率數萬之衆來降虛府庫賞賜發良民侍養譬若奉驕子愚民安知市買長安中物而文吏繩以為闌出財物於邊闗乎陛下縱不能得匈奴之資以謝天下又以微文殺無知者五百餘人是所謂庇其葉而傷其枝者也臣竊為陛下不取也上黙然不許曰吾久不聞汲黯之言今又復妄發矣   大行王恢燕人數為邊吏習胡事議曰漢與匈奴和親率不過數歲即背約不如勿許舉兵擊之韓安國曰千里而戰即兵不獲利今匈奴負戎馬足懷鳥獸心遷徙烏集難得而制得其地不足為廣有其衆不足為彊自上古弗屬漢數千里争利則人馬罷虜以全制其敝勢必危殆臣故以為不如和親羣臣議多附安國於是武帝許和親明年鴈門馬邑豪聶壹因大行王恢言匈奴初和親親信邊可誘以利致之伏兵襲擊必破之道也上乃召問公卿曰朕飾子女以配單于幣帛文錦賂之甚厚單于待命加嫚侵盗無已邊境數驚朕甚閔之今欲舉兵攻之何如大行恢對曰陛下雖未言臣固願效之臣聞全代之時北有彊胡之敵内連中國之兵然尚得養老長㓜種樹以時倉廩常實匈奴不輕侵也今以陛下之威海内之一天下同任又遣子弟乗邊守塞轉粟輓輸以為之備然匈奴侵盗不已者無他以不恐之故耳臣竊以為擊之便御史大夫安國曰不然臣聞高皇帝嘗圍於平城匈奴至者投鞍髙如城者數所平城之饑七日不食天下歌之及解圍反位而無忿怒之心夫聖人以天下為度者也不以己私怒傷天下之公故乃遣劉敬奉金千斤以結和親至今為五世利孝文皇帝又嘗一擁天下之精兵聚之廣武常谿然終無尺寸之功而天下黔首無不憂者孝文寤於兵之不可宿故復合和親之約此二聖之迹足以為效矣臣竊以為勿擊便恢曰不然臣聞五帝不相襲禮三王不相復樂非故相反也各因時宜也且髙帝身被堅執鋭霧露沐霜雪行幾十年所以不報平城之怨者非力不能所以休天下之心也今邊境數驚士卒傷死中國槥車相望此仁人之所隠也臣故曰擊之便安國曰不然臣聞利不十者不易業功不百者不變常是以古之人君謀事必就祖發政占古語重作事也且自三代之盛夷狄不與正朔服色非威不能制彊弗能服也以為遠方絶地不牧之民不足煩中國也且匈奴輕疾悍亟之兵也至如猋風去如收電畜牧為業弧弓射獵逐獸隨草居處無常難得而制今使邊郡久廢耕織以支胡之常事其埶不相權也臣故曰勿擊便恢曰不然臣聞鳳鳥乗於風聖人因於時昔秦穆公都雍地方三百里知時宜之變攻取西戎辟地千里并國十四隴西北地是也及後恬為秦侵胡辟數千里以河為境累石為城樹榆為塞匈奴不敢飲馬於河置㷭然後敢牧馬夫匈奴獨可以威服不可以仁畜也今以中國之盛萬倍之資遣百分之一以攻匈奴譬猶以彊弩射且潰之癰也必不留行矣若是則北發月氏可得而臣也臣故曰擊之便安國曰不然臣聞用兵者以飽待饑正治以待其亂定舍以待其勞故接兵覆衆伐國墮城常坐而役敵國此聖人之兵也且臣聞之衝風之衰不能起毛羽彊弩之末力不能入魯縞夫盛之有衰猶朝之必莫也今將卷甲輕舉深入長驅難以為功從行則迫脅衡行則中絶疾則糧乏徐則後利不至千里人馬乏食兵法曰遺人獲也意者有他謬巧可以禽之則臣不知也不然則未見深入之利也臣故曰勿擊便恢曰不然夫草木遭霜者不可以風過清水明鏡不可以形逃通方之士不可以文亂今臣言擊之者固非發而深入也將順因單于之欲誘而致之邊吾選梟騎壯士隂伏而處以為之備審遮險阻以為其戒吾執以定或營其左或營其右或當其前或絶其後單于可禽百全必取上曰善乃從恢議   呼韓邪之敗也左伊秩訾王為呼韓邪計勸令稱臣入朝事漢從漢求助如此匈奴乃定呼韓邪議問諸大臣皆曰不可匈奴之俗本上氣力而下服役以馬上戰鬬為國故有威名於百蠻戰死壯士所有也今兄弟争國不在兄則在弟雖死猶有威名子孫常長諸國漢雖强猶不能兼并匈奴奈何亂先古之制臣事於漢卑辱先單于為諸國所笑雖如是而安何以復長百蠻左伊秩訾曰不然强弱有時今漢方盛烏孫城郭諸國皆為臣妾自且鞮侯單于以來匈奴日削不為取復雖屈强於此未嘗一日安也今事漢則安存不事則危亡計何以過此諸大臣相難久之呼韓邪從其計引衆南近塞遣子右賢王銖婁渠堂入侍郅支單于亦遣子右大將駒於利受入侍是歲甘露元年也明年呼韓邪單于欵五原塞願朝三年正月宣帝遣車騎都尉韓昌迎發過所七郡郡二千騎為陳道上單于正月朝天子於甘泉宮漢寵以殊禮位在諸侯王上賛謁稱臣而不名賜以冠帶衣裳黃金璽盭綬玉具劔佩刀弓一張矢四發棨㦸十安車一乗鞍勒一具馬十五匹黃金二十斤錢二十萬衣被七十七襲錦繡綺縠雜帛八千匹絮六千斤禮畢使使者道單于先行宿長平上自甘泉宿池陽宮上登長平詔單于毋謁其左右當户之羣臣皆得列觀及諸蠻夷君長王侯數萬咸迎於渭橋下夾道陳上登渭橋咸稱萬歲單于就邸留月餘遣歸國單于自請願留居光祿塞下有急保漢受降城宣帝遣長樂衞尉髙昌侯董忠車騎都尉韓昌將騎萬六千又發邊郡士馬以千數送單于出朔方雞鹿塞詔忠等留衞單于助誅不服又轉邊糓米糒前後三萬四千斛給贍其食是歲郅支單于亦遣使奉獻漢遇之甚厚明年兩單于俱遣使朝獻漢待呼韓邪使有加明年呼韓邪單于復入朝禮賜如初加衣百一十襲錦帛九千匹絮八千斤以有屯兵故不復發騎為送   蕭望之伐匈奴對 春秋晉士匄帥師侵齊聞齊侯卒引師而還君子大其不伐䘮以為恩足以服孝子誼足以動諸侯前單于慕化鄉善稱弟遣使請求和親海内欣然夷狄莫不聞未終奉約不幸為賊臣所殺今而伐之是乗亂而幸災也彼必奔走遠遁不以義動兵恐勞而無功宜遣使者弔問輔其微弱救其災患四夷聞之咸貴中國之仁義如遂恩得復其位必稱臣服從此德之盛也   成帝時康居遣子侍漢貢獻然自以絶遠不肯與諸國相望都䕶郭舜數上言本匈奴盛時非以兼有烏孫康居故也及其稱臣妾非以失二國也漢雖以受其質子然三國内相輸遺交通如故亦相候伺見便則發合不能相親信離不能相臣役以今言之結配烏孫竟未有益反為中國生事然烏孫既結在前今與匈奴俱稱臣義不可拒而康居驕黠訖不肯拜使者都䕶吏至其國坐之烏孫諸使下王及貴人先飲食已乃飲㗖都䕶吏故為無所省以夸旁國以此度之何故遣子入侍其欲賈市為好辭之詐也匈奴百蠻大國今事漢甚備聞康居不拜且使單于有自下之意宜歸其侍子絶勿復使以章漢家不通無禮之國敦煌酒泉小郡及南道八國給使者往來人馬驢槖駝食皆苦之空罷耗所過送迎驕黠絶遠之國非至計也   谷永受伊邪莫演降議 漢興匈奴數為邊害故設金爵之賞以待降者今單于詘體稱臣列為北藩遣使朝賀無有二心漢家接之宜異於往時今既享單于䀻貢之質而更受其逋逃之臣是貪一夫之得而失一國之心擁有罪之臣而絶慕義之君也假令單于初立欲委身中國未知利害私使伊邪莫演詐降以卜吉凶受之虧德沮善令單于自疏不親邊吏或者設為反間欲因而生隙受之適合其策使得歸曲而直責此誠邊境安危之原師旅動静之首不可不詳也不如勿受以昭日月之信抑詐諼之謀懷附親之心便   雄諫不受單于朝書 臣聞六經之治䝿於未亂兵家之勝貴於未戰二者皆微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今單于上書求朝國家不許而辭之臣愚以為漢與匈奴從此隙矣夫北地之狄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甚明臣不敢遠稱請引秦以來明之以秦始皇之彊恬之威帶甲四十餘萬然不敢窺西河廼築長城以界之會漢初興以髙祖之威靈三十萬衆困於平城士或七日不食時竒譎之士碩畫之臣甚衆卒其所以脱者世莫得而言也又髙皇后嘗忿匈奴羣臣庭議樊噲請以十萬衆橫行匈奴中季布曰噲可斬也妄阿順指於是大臣權書遺之然後匈奴之結解中國之憂平及孝文時匈奴侵暴北邊候騎至雍甘泉京師大駭發三將軍屯細桞棘門覇上以備之數月廼罷孝武即位設馬邑之權欲誘匈奴使韓安國將三十萬衆徼於便墜匈奴覺之而去徒費財勞師一虜不可得見况單于之面乎其後深惟社稷之計規恢萬載之䇿廼大興師數十萬使衞青霍去病操兵前後十餘年於是浮西河絶大幕破寘顔襲王庭窮極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以臨翰海虜名王貴人以百數自是之後匈奴震怖益求和親然而未肯稱臣也且夫前世豈樂傾無量之費役無罪之人快心於狼望之北哉以為不一勞者不久佚不暫費者不永寧是以忍百萬之師以摧餓虎之喙運府庫之財填盧山之壑而不悔也至本始之初匈奴有桀心欲掠烏孫侵公主廼發五將之師十五萬騎獵其南而長羅侯以烏孫五萬騎震其西皆至質而還時鮮有所獲徒奮威武明漢兵若風雷耳雖空行空反尚誅兩將軍故北狄不服中國未得髙枕安寢也逮至元康神爵之間大化神明鴻恩溥洽而匈奴内亂五單于争立日逐呼韓邪攜國歸死扶伏稱臣然尚覊縻之計不顓制自此之後欲朝者不距不欲者不彊何者外國天性忿鷙形容魁徤負力怙氣難化以善易以惡其彊難詘其和難得故未服之時勞師遠攻傾國殫貸伏尸流血破堅㧞敵如彼之難也既服之後慰薦撫循交接賂遺威儀俯仰如此之備也往時嘗屠大宛之城蹈烏桓之壘探姑繒之壁藉蕩姐之場艾朝鮮之旃㧞兩越之旗近不過旬月之役遠不離二時之勞固已犂其庭掃其閭郡縣而置之雲徹席卷後無餘菑惟北狄為不然真中國之堅敵也三垂比之懸矣前世重之兹甚未易可輕也今單于歸義懷欵誠之心欲離其庭陳見於前此廼上世之遺䇿神靈之所想望國家雖費不得已者也奈何距以來厭之辭疏以無日之期消往昔之恩開將來之隙夫欵而隙之使有恨心負前言縁往辭歸怨於漢因以自絶終無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諭之不能焉得不為大憂乎夫明者視於無形聦者聽於無聲誠先於未然即恬樊噲不復施棘門細桞不復備馬邑之䇿安所設衞霍之功何得用五將之威安所震不然一有隙之後雖智者勞心於内辯者轂擊於外猶不若未然之時也且往者圖西域制車師置城郭都䕶三十六國費歲以大萬計者豈為康居烏孫能踰白龍堆而冦西邊哉廼以制匈奴也夫百年勞之一日失之費十而愛一臣竊為國不安也惟陛下少留於未亂未戰以遏邊萌之禍哀帝寤更報單于書而許之   北匈奴遣使詣闕貢裘馬乞和親并求音樂光武下三府議酬荅之宜司徒掾班彪奏 臣聞孝宣皇帝勅邊守尉曰匈奴大國多變詐交接得其情則却敵折衝應對入其數則反為輕欺今北匈奴見南單于來附懼謀其國故數乞和親又遠驅牛馬與漢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貢獻斯皆外示富彊以相欺誕也臣見其獻益重知其國益虛歸親愈數為懼愈多然今既未獲助南則亦不宜絶北覊縻之義禮無不答謂可頗加賞賜略與所獻相當明加曉告以前世呼韓邪郅支行事報答之辭令必有適今立稿草并上曰單于不忘漢恩追念先祖舊約欲修和親以輔身安國計議甚髙為單于嘉之往者匈奴數有乖亂呼韓郅支自相讐隙並孝宣皇帝垂恩救䕶故各遣侍子稱藩保塞其後郅支忿戾自絶皇澤而呼韓附親忠孝彌著及漢滅郅支遂保國傳嗣子孫相繼今南單于攜衆南向欵塞歸命自以呼韓嫡長次第當立而侵奪失職猜疑相背數請兵将歸埽北庭䇿謀紛紜無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獨聽又以北單于比年貢獻欲修和親故拒而未許將以成單于忠孝之義漢秉威信總率萬國日月所照皆為臣妾殊絶百蠻義無親疎服順者褒賞畔逆者誅罰善惡之効呼韓郅支是也今單于欲修和親欵誠已達何嫌而欲率西域諸國俱來獻見西域國屬匈奴與屬漢何異單于數連兵亂國内虛耗貢物裁以通禮何必獻馬裘今齎雜繒五百匹弓鞬韥丸一矢四發遣遺單于又賜獻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雜繒各四百匹斬馬劔各一單于前言先帝時所賜呼韓邪竽瑟空侯皆敗願復裁賜念單于國尚未安方厲武節以戰攻為務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劔故未以齎朕不愛小物於單于便宜所欲遣驛以聞帝悉納從之   上處降羗疏 今凉州部皆有降羗羗胡被髮左袵而與漢人雜處習俗既異言語不通數為小吏黠人所見侵奪窮恚無聊故致反叛夫蠻夷冦亂皆為此也舊制益州部置蠻夷騎都尉幽州部置領烏桓校尉凉州部置䕶羗校尉皆持節領䕶理其怨結歲時循行問所疾苦又數遣使驛通導動静使塞外羗夷為吏耳目州郡因此可得儆備今宜復如舊以明威防   北匈奴遣使求和親明帝遣鄭衆持節使匈奴衆至北庭虜欲令拜衆不為屈單于大怒圍守閉之欲脅服衆衆㧞刀自誓單于恐而止乃更發使隨衆還京師朝議欲復遣使報之衆上疏諫 臣伏聞北單于所以要致漢使者欲以離南單于之衆堅三十六國之心也又當漢和親誇示隣敵令西域欲歸化者局促狐疑懷土之人絶望中國耳漢使既到便偃蹇自信若復遣之虜必自謂得謀其羣臣駮議者不敢復言如是南庭動摇烏桓有離心矣南單于久居漢地具知形執萬分離析旋為邊害今幸有度遼之衆威北垂雖勿答報不敢為患   班超字仲升扶風平陵人徐令彪之少子也為人有志不修細節然内孝謹居家常執勤苦不耻勞辱有口辯而渉獵書傳明帝時兄固被召詣校書郎超與母隨至洛陽家貧常為官傭書以供養久勞苦嘗輟業投筆嘆曰大丈夫無它志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硯間乎左右皆笑之超曰小子安知壯士志哉其後行詣相者曰祭酒布衣諸生耳而當封侯萬里之外超問其狀相者指曰生燕頷虎頸飛而食肉此萬里侯相也久之顯宗問固卿弟安在固對為官冩書受直以養老母帝乃除超為蘭臺令史後坐事免官十六年奉車都尉竇固出擊匈奴以超為假司馬將兵别擊伊吾戰於蒲類海多斬首虜而還固以為能遣與從事郭恂俱使西域超到鄯善鄯善王廣奉超禮敬甚備後忽更疎懈超謂其官屬曰寧覺廣禮意薄乎此必有北虜使來狐疑未知所從故也明者睹未萌况已著邪乃召侍胡詐之曰匈奴使來數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具服其狀超乃閉侍胡悉會其吏士三十六人與共飲酒酣因激怒之曰卿曹與我俱在絶域欲立大功以求富貴今虜使到纔數日而王廣禮敬即廢如令鄯善收吾屬送匈奴骸骨長為豺狼食矣為之奈何官屬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從司馬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當今之計獨有因夜以火攻虜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盡也滅此虜則鄯善破膽功成事立矣衆曰當與從事議之超怒曰吉凶决於今日從事文俗吏聞此必恐而謀泄死無所名非壯士也衆曰善初夜遂將吏士往奔虜營會天大風超令十人持皷藏虜舍後約曰見火然皆當鳴皷大呼餘人悉持兵弩夾門而伏超乃順風縱火前後皷噪虜衆驚亂超手格殺三人吏兵斬其使及從士三十餘級餘衆百許人悉燒死明日乃還告郭恂恂大驚既而色動超知其意舉手曰掾雖不行班超何心獨擅之乎恂乃悦超於是召鄯善王廣以虜使首示之一國震怖超曉告撫慰遂納子為質還奏於竇固固大喜具上超功效并求更選使使西域帝壯超節詔固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選乎今以超為軍司馬令遂前功超復受使固欲益其兵超曰願將本所從三十餘人足矣如有不虞多益為累是時于寘王廣德新攻破莎車遂雄張南道而匈奴遣使監護其國超既西先至于寘廣德禮意甚疎且其俗信巫巫言神怒何故欲向漢漢使有騧馬急求取以祠我廣德乃遣使就超請馬超密知其狀報許之而令巫自來取馬有頃巫至超即斬其首以送廣德因辭讓之廣徳素聞超在鄯善誅滅虜使大惶恐即攻殺匈奴使者而降超超重賜其王以下因鎮撫焉   請兵疏 臣竊見先帝欲開西域故北擊匈奴西使外國鄯善于寘即時向化今拘彌莎車疏勒月氏烏孫康居復願歸附欲共并力破滅龜兹平通漢道若得龜兹則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臣伏自惟念卒伍小吏實願從谷吉效命絶域庶幾張騫棄身曠野昔魏絳列國大夫尚能和輯諸戎况臣奉大漢之威而無鉛刀一割之用乎前世議者皆曰取三十六國號為斷匈奴右臂今西域諸國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大小欣欣貢奉不絶唯焉耆龜兹獨未服從臣前與官屬三十六人奉使絶域備遭艱戹自孤守疏勒於今五載胡夷情數臣頗識之問其城郭大小皆言倚漢與依天等以是效之則葱領可通䓤領通則龜兹可伐今宜拜龜兹侍子白覇為其國王以歩騎數百送之與諸國連兵歲月之間龜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計之善者也臣見莎車疏勒田地肥廣草牧饒衍不比敦煌鄯善間也兵可不費中國而糧食自足且姑墨温宿二王特為龜兹所置既非其種更相厭苦其勢必有降反若二國來降則龜兹自破願下臣章參考行事誠有萬分死復何恨臣超區區特神靈竊冀未便僵仆目見西域平定陛下舉萬年之觴薦勲祖廟布大喜於天下   班超被徵以戊己校尉任尚為都護與超交代尚謂超曰君侯在外國三十餘年而小人猥承君後任重慮淺宜有以誨之超曰年老失智任君數當大位豈班超所能及哉必不得已願進愚言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順孫皆以罪過徙補邊屯而蠻夷懷鳥獸之心難養易敗今君性嚴急水清無大魚察政不得下和宜蕩佚簡易寛小過總大綱而已超去後尚私謂所親曰我以班君當有竒䇿今所言平平耳尚至數年而西域反亂以罪被徵如超所戒   章帝時鮮卑入左地擊北匈奴大破之斬優留單于取其匈奴皮而還北庭大亂屈蘭儲卑胡都須等五十八部口二十萬勝兵八千人詣雲中五原朔方北地降單于宣立三年薨單于長之弟屯屠何立休蘭尸逐侯鞮單于屯屠何章和二年立時北虜大亂加以饑蝗降者前後而至南單于將并北庭會肅宗崩竇太后臨朝其年七月單于上言臣累世恩不可勝數孝章皇帝聖思遠慮遂欲見成就故令烏桓鮮卑討北虜斬單于首級破壞其國今所新降虛渠等詣臣自言去歲三月中發虜廷北單于創刈南兵又畏丁令鮮卑遯逃遠去依安侯河西今年正月骨都侯等復共立單于異母兄右賢王為單于其人以兄弟争立並各離散臣與諸王骨都侯又新降渠帥雜議方畧皆曰宜及北虜分争出兵討伐破北河南并為一國令漢家長無北念又今八月日新降右須日逐鮮堂輕從虜庭遠來詣臣言北虜諸部多欲内顧但耻自發遣故未有至者若出兵奔擊必有響應今年不往恐復并一臣伏念先父歸漢以來被覆載嚴塞明候大兵擁護積四十年臣等生長漢地開口仰食歲時賞賜動輒億萬雖垂拱安枕慙無報効之地願發國中及諸部故胡新降精兵遣左谷蠡王師子左呼衍日逐王須訾收萬騎出朔方左賢王安國右大且渠王交勒蘇將萬騎出居延期十二月同會虜地臣將餘兵萬人屯五原朔方塞以為拒守臣素愚淺又兵衆單少不足以防内外願遣執金吾耿秉度遼將軍鄧鴻及西河雲中五原朔方上郡太守并力而北令北地安定太守各屯要害冀因聖帝威神一舉平定臣國成敗要在今年已勅諸部嚴兵馬訖九月龍祠悉集河上唯陛下裁哀省察太后以示耿秉秉上言昔武帝殫極天下欲臣虜匈奴未遇天時事遂無成宣帝之世會呼韓來降故邊人獲安中外為一生人休息六十餘年及王莾簒位變更其號耗擾不止單于乃畔光武受命復懷納之縁邊壞郡得以還復烏桓鮮卑咸脇歸義威鎮四夷其效如此今幸遭天授北虜分争以夷伐夷國家之利宜可聽許秉因自陳受恩分當出命效用太后從之永元元年以秉為征西將軍與車騎將軍竇憲率騎八千與度遼兵及南單于衆三萬騎出朔方擊北虜大破之北單于奔走首虜二十餘萬人   鮮卑破北匈奴而南單于乗此請兵北伐因欲還歸舊庭時竇太后臨朝議欲從之宋意上疏 夫戎狄之隔遠中國幽處北極界以沙漠簡賤禮義無有上下强者為雄弱即屈服自漢興以來征伐數矣其所尅獲曾不補害光武皇帝躬服金革之難深昭天地之明故因其來降覊縻畜養邊人得生勞役休息於兹四十餘年矣今鮮卑奉順斬獲萬數中國坐享大功而百姓不知其勞漢興功烈於斯為盛所以然者夷虜相攻無損漢兵者也臣察鮮卑侵伐匈奴正是利其抄掠及歸功聖朝實由貪得重賞今若聽南虜還都北庭則不得不禁制鮮卑鮮卑外失暴掠之願内無功勞之賞豺狼貪婪必為邊患今北虜西遁請求和親宜因其歸附以為外扞巍巍之業無以過此若引兵費賦以順南虜則坐失上略去安即危矣誠不可許   䕶羗校尉張紆誘誅燒當種羗迷吾等由是諸羗大怒謀欲報怨朝廷憂之公卿舉鄧訓代紆為校尉諸羗激忿遂相與觧仇結婚交質盟詛衆四萬餘人期氷合渡河攻訓先是小月氏胡分居塞内勝兵者二三千騎皆勇徤富强毎與羗戰常以少制多雖首施兩端漢亦時牧其用時迷吾子迷唐别與武威鍾羗合兵萬騎來至塞下未敢攻訓先欲脅月氏胡訓擁衛稽故令不得戰議者咸以羗胡相攻縣官之利以夷伐夷不宜禁䕶訓曰不然今張紆失信衆羗大動經常屯兵不下二萬轉運之費空竭府帑凉州吏人命縣絲髪原諸胡所以難得意者皆恩信不厚耳今因其迫急以德懷之庶能有用遂令開城及所居園門悉驅羣胡妻子内之嚴兵守衞羗掠無所得又不敢逼諸胡因即觧去由是湟中諸胡皆言漢家常欲鬬我曹今鄧使君待我以恩信開門内我妻子乃得父母咸歡喜叩頭曰唯使君所命訓遂撫養其中少年勇者數百人以為義從羗胡俗耻病死每病臨困輒以刀自刺訓聞有困疾者輒拘持縛束不與兵刃使醫藥療之愈者非一小大莫不感悦於是賞賂諸羗種使相招誘迷唐伯父號迷吾乃將其母及種人八百户自塞外來降訓因發湟中秦胡羗兵四千人出塞掩擊迷唐於冩谷斬首虜六百餘人得馬牛羊萬餘頭迷唐乃去大小榆居頗巖谷衆悉破散其春復欲歸故地就田業訓乃發湟中六千人令長史任尚將之縫革為船置于箄上以渡河掩擊迷唐廬落大豪多所斬獲復追逐奔北會尚等夜為羗所攻於是義從羗胡并力破之斬首前後一千八百餘級獲生口二千人馬牛羊三萬餘頭一種殆盡迷唐遂收其餘部遠徙廬落西行千餘里諸附落小種皆背畔之燒當豪帥東號稽顙歸死餘皆欵塞納質於是綏接歸附威信大行遂罷屯兵各令歸郡唯置弛刑徒二千餘人分以屯田為貧人耕種修理城郭塢壁而已   和帝時竇憲復出屯武威明年北單于為耿䕫所破遁走烏孫塞北地空餘部不知所屬憲自矜已功欲結恩北虜乃上立降者鹿蠡王阿佟為北單于置中郎將領護如南單于故事事下公卿議太尉宋由太常丁鴻光禄耿秉議可許袁安與任隗奏以為光武招懷南虜非謂可永安内地正以權時之算可以扞禦北狄故也今朔漠既定宜令南單于反其北庭拜領降衆無縁復更立阿佟以增國費宗正劉方司農尹睦同安議事奏未以時定袁安懼憲計遂行乃獨上封事 臣聞功有難圖不可豫見事有易斷較然不疑伏惟光武皇帝所以立南單于者欲安南定北之䇿也恩德甚備故匈奴遂分邊境無患孝明皇帝奉承先意不敢失墜赫然命將爰伐塞北至於章和之初降者十餘萬人議者欲置之濵塞東至遼東太尉宋由光祿耿秉皆以為失南單于心不可先帝從之陛下奉承鴻業大開彊宇大將軍遠師討伐席卷北庭此誠宣明祖宗崇立者也宜審其終以成厥功伏念南單于屯先父舉衆歸德自恩以來四十餘年三帝積累以遺陛下陛下深宜遵述先志成就其業况屯首創大謀空盡北虜輟而弗圖更立新降以一朝之計違三世之䂓失信於所養建立於無功由秉實知奮議而欲背棄先恩夫言行君子之樞機賞罰理國之綱紀論語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焉今若失信於一屯則百蠻不敢復保誓矣又烏桓鮮卑新殺北單于凡人之情咸畏仇讐今立其弟則二虜懷怨兵食可廢信不可去且漢故事供給南單于費直歲一億九十餘萬西域歲七千四百八十萬今北庭彌逺其費過倍是乃空盡天下而非建䇿之要也班勇少有父風安帝時西域反叛以勇為軍司馬與兄雄俱出敦煌迎都䕶及西域甲卒而還因罷都䕶後西域絶無漢吏十餘年元初六年敦煌太守曹宗遣長使索班將千餘人屯伊吾車師前王及鄯善王皆來降班後數月北單于與車師後部遂共攻殺班進擊走前王略有北道鄯善王急求救於曹宗宗因此請出兵五千人擊匈奴報索班之耻因復取西域鄧太后召勇詣朝堂會議先是公卿多以為宜閉玉門闗遂棄西域勇上議曰昔孝武皇帝患匈奴彊盛兼總百蠻以逼障塞於是開通西域離其黨與論者以為奪匈奴府藏斷其右臂遭王莾簒盗徵求無厭胡夷忿毒遂以背叛光武中興未遑外事故匈奴負彊驅率諸國及至永平再攻敦煌河西諸郡城門晝閉孝明皇帝深惟廟䇿乃命虎臣出征西域故匈奴遠遁邊境得安及至永元莫不内屬會間者羗亂西域復絶北虜遂遣責諸國備其逋祖髙其價直嚴以期會鄯善車師皆懷怨憤思樂事漢其路無從前所以時有叛者皆由牧養失宜還為其害故也今曹宗徒耻於前負欲報雪匈奴而不尋出兵故事未度當時之宜也夫要功荒外萬無一成若兵連禍結悔無及已况今府藏未充師無後繼是示弱於遠夷暴短於海内臣愚以為不可許也舊敦煌郡有營兵三百人今宜復之復置䕶西域副校尉居於敦煌如永元故事又宜遣西域長史將五百人屯樓蘭西當焉耆龜兹徑路南彊鄯善于寘心膽比扞匈奴東近敦煌如此誠便尚書問勇曰今立副校尉何以為便又置長史屯樓蘭利害云何勇對曰昔永平之末始通西域初遣中郎將居敦煌後置副校尉於車師既為胡虜節度又禁漢人不得有所侵擾故外夷歸心匈奴畏威今鄯善王尤還漢人外孫若匈奴得志則尤還必死此等雖属獷悍亦知避害若出屯樓蘭足以招附其心愚以為便長樂衞尉鐔顯廷尉綦母參司校尉崔據難曰朝廷前所以棄西域者以其無益於中國而費難供也今車師已屬匈奴鄯善不可保信一旦反覆班將能保北虜不為邊害乎勇對曰今中國置州牧者以禁郡縣姦猾盗賊也若州牧能保盜賊不起者臣亦願以要斬保匈奴之不為邊害也今通西域則虜埶必弱而為患微矣孰與歸其府藏續其斷臂哉今置校尉以扞撫西域設長史以招懷諸國若棄而不立則西域望絶望絶之後屈就北虜縁邊之郡將受困害恐河西城門必復有晝閉之儆矣今不廓開朝廷之德而抱屯戍之費若北虜遂熾豈安邊久長之䇿哉太尉屬毛軫難曰今若置校尉則西域絡繹遣使求索無厭與之則費難供不與則失其心一旦為匈奴所迫當復求救則為役大矣勇對曰今設以西域歸匈奴而使其恩德大漢不為鈔盜則可矣如其不然則因西域租入之饒兵馬之衆以擾動縁邊是為富仇讐之財增暴夷之埶也置校尉者宣威布德以繫諸國内向之心以疑匈奴覬覦之情而無費財耗國之慮也且西域之人無他求索其來入者不過禀食而已今若拒絶埶歸北屬夷虜并力以冦并凉則中國之費不止十億置之誠便於是從勇議復敦煌郡營兵三百人置西域副校尉居敦煌雖復覊縻西域然亦未能出屯其後匈奴果數與車師共入冦鈔河西大被其害凉州先零種羗反畔遣車騎將軍鄧隲討之時龎參坐法輸作若盧參於徒中使其子俊上書 方今西州流民擾動而徵發不絶水潦不休地力不復重之以大軍疲之以遠戍農功消於轉運資財竭於徵發田疇不得墾闢禾稼不得收入摶手困窮無望來秋百姓力屈不復堪命臣愚以為萬里運糧遠就羗戎不若總兵養衆以待其疲車騎將軍隲宜且振旅留征西校尉任尚使督凉州士民轉居三輔休徭役以助其時止煩賦以益其財令男得耕種女得織絍然後畜精鋭乗懈沮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則邊人之仇報奔北之耻雪矣   陳忠上疏 臣聞八蠻之冦莫甚北虜漢興髙祖窘平城之圍太宗屈供奉之耻故孝武憤怒深惟久長之計命遣虎臣浮河絶漠窮破虜廷當斯之役黔首隕於狼望之北財幣縻於盧山之壑府庫殫竭杼柚空虛算至舟車貲及六畜夫豈不懷慮久故也遂開河西四郡以隔絶南羗收三十六國斷匈奴右臂是以單于孤特鼠竄遠藏至於宣元之世遂備蕃臣闗徼不閉羽檄不行由此察之戎狄可以威服難以化洽西域内附日久區區東望叩闗者數矣此其不樂匈奴慕漢之效也今北虜已破車師埶必南攻鄯善棄而不救則諸國從矣若然則虜財賄益增膽埶益殖威臨南羗與之交連如此河西四郡危矣河西既危不得不救則百倍之役興不貲之費發矣議者但念西域絶遠䘏之煩費不見先世苦心勤勞之意也方今邊境守禦之具不精内郡武衞之備不修敦煌孤危遠來告急復不輔助内無以慰勞吏民外無以威示百蠻蹙國减土經有明誡臣以為敦煌宜置校尉案舊增四郡屯兵以西撫諸國庶足折衝萬里震怖匈奴   西羗反叛征西將軍馬賢往征之而稽久不進馬融知其將敗上疏 今雜種諸羗轉相鈔盜宜及其未并亟遣深入破其支黨而馬賢等處處留滯羗胡百里望塵千里聽聲今逃匿避回漏出其後則必侵冦三輔為民大害臣願請賢所不可用闗東兵五千裁假部隊之號盡力率厲埋根行首以先吏士三旬之中必克破之臣少習學蓺不更武職猥陳此言必受誣罔之辜昔毛遂厮養為衆所蚩終以一言克定從要臣懼賢等專守一城言攻於西而羗出於東且其將士必有髙克潰叛之變朝廷不能用又陳星孛參畢參西方之宿畢為邊兵至於分野并州是也西戎北狄殆將起乎宜備二方北虜連與車師入冦河西朝廷不能禁議者因欲閑玉門陽闗以絶其患敦煌太守張璫上書陳三䇿北虜呼衍王常展轉蒲類秦海之間專制西域共為冦鈔今以酒泉屬國吏士二千餘人集昆崙塞先擊呼衍王絶其根本因發鄯善兵五千人脅車師後部此上計也若不能出兵可置軍司馬將士五百人四部供其犂牛穀食出據桞中此中計也如又不能則宜棄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計也   順帝時隴西鍾羗反校尉馬賢將七千餘人擊之戰於臨洮斬首千餘級皆率種人降自是凉州無事尚書僕射虞詡上疏 臣聞子孫以奉祖為孝君上以安民為明此髙宗周宣所以上配湯武也禹貢雍州之域厥田惟上且沃野千里穀稼殷積又有龜兹鹽池以為民利水草豐美土宜産牧牛馬衘尾羣羊塞道北阻山河乗阸據險因渠以溉水舂河漕用功省少而軍糧饒足故孝武皇帝及光武築朔方開西河置上郡皆為此也而遭元元無妄之災衆羗内潰郡縣兵荒二十餘年夫棄沃壤之饒損自然之財不可謂利雖河山之阻守無險之處難以為固今三郡未復園陵單外而公卿選懦容頭過身張解設難但計所費不啚其安宜開聖徳考行所長   叛羗零吾等與先零别種冦鈔闗中護羗校尉叚熲坐徵後先零諸種陸梁覆没營摀皇甫規素悉羗事志自奮効上疏 自臣受任志竭愚鈍實頼兖州刺史牽顥之清猛中郎將宗資之信義得承節度幸無咎譽今猾賊就滅太山略平復聞羣羗並皆反逆臣生長邠岐年五十有九昔為郡吏再更叛羗豫籌其事有誤中之言臣素有固疾恐犬馬齒窮不報大恩願乞冗官備單車一介之使勞來三輔宣國威澤以所習地形兵埶佐助諸軍臣窮居孤危之中坐觀郡將已數十年矣自鳥鼠至於東岱其病一也力求猛敵不如清平勤明吳孫未若奉法前變未遠臣誠戚之是以越職盡其區區羗胡反亂殘破并凉大將軍鄧隲以軍役方費事不相瞻欲棄凉州并力北邊乃會公卿集議隲曰譬若衣敗壞一以相補猶有所完若不如此將兩無所保議者咸同虞詡聞之乃説李修曰竊聞公卿定䇿當棄凉州求之愚心未見其便先帝開拓土宇劬勞後定而今憚小費舉而棄之凉州既棄即以三輔為塞三輔為塞則園陵單外此不可之甚者也喭曰闗西出將闗東出相觀其習兵壯勇實過餘州今羗胡所以不敢入據三輔為心腹之害者以凉州在後故也其土人所以推鋒執鋭無反顧之心者為臣屬於漢故也若棄其境域徙其人庶安土重遷必生異志如使豪雄相聚席卷而東雖賁育為卒太公為將猶恐不足當禦議者喻以補衣猶有所完詡恐其疽食侵淫而無限極棄之非計修曰吾意不及此微子之言幾敗國事然則計當安出詡曰今凉土擾動人情不安竊憂卒然有非常之變誠宜令四府九卿各辟彼州數人其牧守令長子弟皆除為冗官外以勸厲荅其功勤内以拘致防其邪計修善其言更集四府皆從詡議於是辟西州豪傑為掾屬拜牧守長吏子弟為郎以安慰之   大將軍梁商以羗胡新反黨衆初合難以兵服宜用招降乃上表曰匈奴冦畔自知罪極窮鳥困獸皆知救死况種類繁熾不可殫盡令轉運日增三軍疲苦虛内給外非中國之利竊見度遼將軍馬續素有謀謨且典邊日久深曉兵要毎得續書與臣䇿合宜令續深溝髙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明其期約如此則醜類自服國家無事矣順帝從之乃詔續降叛虜啇又移書續等曰中國安寧忘戰日久良騎野合交鋒接矢决勝當時戎狄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也强弩乗城堅營固守以待其衰中國之所長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務先所長以觀其變設購開賞宣示反悔勿貪小功以亂大謀續及諸郡並各遵行於是右賢王部抑鞮等萬三千口詣續降張奐上言東羗雖破餘種難盡熲性輕果慮負敗難常宜且以恩降可無後悔詔書下熲熲復上言 臣本知東羗雖衆而輭弱易制所以比陳愚慮思為永寧之算而中郎將張奐説虜强難破宜用招降聖朝明監信納瞽言故臣謀得行奐計不用事埶相反遂懷猜恨信叛羗之訴飾潤辭意云臣兵累見折䘐又言羗一氣所生不可誅盡山谷廣大不可空静血流汙野傷和致災臣伏念周秦之際戎狄為害中興以來羗冦最盛誅之不盡雖降復叛今先零雜種累以反覆攻没縣邑剽略人物發冢露尸禍及生死上天震怒假手行誅昔邢為無道衞國伐之師興而雨臣動兵渉夏連獲甘澍歲時豐稔人無疵疫上占天心不為災傷下察人事衆和師克自橋門以西洛川以東故宮縣邑更相通屬非為深險絶域之地車騎安行無應折䘐案奐為漢吏身當武職駐軍二年不能平冦虛欲修文戢戈招降獷敵誕辭空説僣而無徵何以言之昔先零作冦趙充國徙令居内煎當亂邊馬援遷之三輔始服終叛至今為鯁故遠識之士以為深憂今傍郡户口單少數為羗所創毒而欲令降徒與之雜居是猶種枳棘於良田養虺蛇於室内也故臣奉大漢之威建長久之䇿欲絶其本根不使能殖本規三歲之費用五十四億今適期年所耗未半而餘冦殘燼將向殄滅臣每奉詔書軍不内御願卒斯言一以任臣臨時量宜不失權便   桓帝時張奐遷安定屬國都尉初到職而南匈奴左薁鞬臺耆且渠伯徳等七千餘人冦美稷東羗復舉種應之而奐壁唯有二百許人聞即勒兵而出軍吏以為力不敵叩頭争止之奐不聽遂進屯長城收集兵士遣將王衞招誘東羗因據龜兹使南匈奴不得交通東羗諸豪遂相率與奐和親共擊薁鞬等連戰破之伯徳惶恐將其衆降郡界以寧羗豪帥感奐恩徳上馬二十匹先零酋長又遺金八枚奐並受之而召主簿於諸羗前以酒酹地曰使馬如羊不以入廐使金如粟不以入懷悉以金馬還之羗性貪而貴吏清前有八都尉率好財貨為所患苦及奐正身㓗已威化大行   靈帝時漢陽賊邊章韓遂與羗胡為冦東侵三輔時遣車騎將軍皇甫嵩西討之嵩請發烏桓三千人北軍中侯鄒靖上言烏桓衆弱宜開募鮮卑事下四府大將軍掾韓卓議以為烏桓兵寡而與鮮卑世為仇敵若烏桓被發則鮮卑必襲其家烏桓聞之當復棄軍還救非唯無益於實乃更沮三軍之情鄒靖居近邊塞究其態詐若令靖募鮮卑輕騎五千必有破敵之效應劭駮曰鮮卑隔在漠北犬羊為羣無君長之帥廬落之居而天性貪暴不拘信義故數犯障塞且無寧歲唯至互市乃來靡服茍欲中國珍貨非為畏威懷徳計獲事足旋踵為害是以朝家外而不内盖為此也往者匈奴反叛度遼將軍馬續烏桓校尉王元發鮮卑五千餘騎又威武太守趙冲亦率鮮卑征討叛羗斬獲醜虜既不足言而鮮卑越溢多為不法裁以軍令則忿戾作亂制御小緩則陸掠殘害刼居人鈔啇旅噉人牛羊略人兵馬得賞既多不肯去復欲以物買鐵邊將不聽便取縑帛聚欲燒之邊將恐怖畏其反叛辭謝撫順無敢拒違今狡冦未殄而羗為巨害如或致悔其可追乎臣愚以為可募隴西羗胡守善不叛者簡其精勇多其牢賞太守李參沈静有謀必能奬厲得其死力當思漸消之畧不可倉卒望也   范西羗傳論 羗戎之患自三代尚矣漢世方之匈奴頗為衰寡而中興以後邊難漸大朝規失綏御之和戎帥騫然諾之信其内屬者或倥偬於豪右之手或屈折於奴僕之勤塞候時清則憤怒而思桴革暫動則屬鞬以鳥驚故永初之間羣種蜂起遂觧仇嫌結盟詛招引山豪轉相嘯聚揭木為兵負柴為械轂馬埃陸梁於三輔建號稱制恣睢於北地東犯趙魏之郊南入漢蜀之鄙塞湟中斷隴道燒陵園剽城市傷敗踵係羽書日聞并凉之士特衝殘斃壯悍則委身於兵場女婦則徽纆而為虜發冢露胔死生塗炭自西戎作逆未有陵斥上國若斯其熾也和熹以女君親政威不外接朝議憚兵力之損情存茍安或以邊州難援宜見捐棄或懼疽食浸浮莫知無限謀夫回遑猛士疑慮遂徙西河四郡之人雜寓闗右之縣發屋伐樹塞其戀土之心燔破胔積以防顧還之思於是諸將鄧隲任尚馬賢皇甫規張奐之徒争設雄規更奉征討之命徵兵會衆以圖其隙馳騁東西奔救首尾摇動數州之境日耗千金之資至於假人增賦借奉侯王引金錢縑䌽之珍徵糧粟鹽鐵之積所以賂遺購賞轉輸勞來之費前後數十巨萬或梟尅酋徤摧破附落降俘載路牛羊滿山軍書未奏其利害而離叛之狀已言矣故得不酬失功不半勞暴露師徒連年而無所勝官人屈竭烈士憤䘮叚熲受事専掌軍任資山西之猛性練戎俗之態情窮武思盡飈鋭以事之被羽前登身當百死之陳没氷雪經履千折之道始殄西種卒定東冦若乃陷擊之所殱傷追走之所崩籍頭顱斷落於萬丈之山支革判觧於重崖之上不可校計其能穿竄草石自脱於鋒鏃者百不一二而張奐盛稱戎狄一氣所生不宜誅盡流血汗野傷和致妖是何言之迂乎羗雖外患實深内疾若攻之不根是養疾疴於心腹也惜哉冦敵略定矣而漢祚亦衰焉嗚呼昔先王疆理九土判别畿荒知夷貊殊性難以道御故斥遠諸華薄其貢職唯與辭要而已若二漢御戎之方失其本矣何則先零侵境趙充國遷之内地當煎作冦馬文淵徙之三輔貪其暫安之勢信其馴服之情計日用之權宜忘經世之遠略豈夫識微者之為乎故微子垂泣於象箸辛有浩嘆於伊川也   西域傳論 西域風土之載前古未聞也漢世張騫懷致遠之略班超奮封侯之志終能立功西遐覊服外域自兵威之所肅服財賂之所懷誘莫不獻方竒納愛質露頂肘行東向而朝天子故設戊己之官分任其事建都護之帥總領其權先馴則賞籝金而賜龜綬後服則係頭顙而釁北闕立屯田於膏腴之野列郵置於要害之路馳命走驛不絶於時月商胡販客日欵於塞下其後甘英乃抵條支而厯安息臨西海以望大秦拒玉門陽闗者四萬餘里靡不周盡焉若其境俗性智之優薄産載物類之區品川河領障之基源氣節凉暑之通隔梯山棧谷繩行沙度之道身熱首痛風災鬼難之域莫不備焉情形審求根實至於佛道神化興自身毒而二漢方志莫有稱焉張騫但著地多暑溼乗象而戰班勇雖列其奉浮圖不殺伐而精文善法導達之功靡所傳述余聞之後説也其國則殷乎中土玉燭和氣靈聖之所降集賢懿之所挺生神迹詭怪則理絶人區感驗明顯則事出天外而騫超無聞者豈其道閉往運數開叔葉乎不然何誣異之甚也漢自楚英始盛齋戒之祀桓帝又修華盖之飾將微義未譯而但神明之邪詳其清心釋累之訓空有兼遣之宗道書之流也且好仁惡殺蠲敝崇善所以賢達君子多愛其法焉然好大不經竒譎無已雖鄒衍談天之辯莊周蝸角之論尚未足以㮣其萬一又精靈起滅因報相尋若曉而昧者故通人多惑焉盖導俗無方適物異會取諸歸同措夫疑説則大道通矣   南匈奴傳論 漢初遭冐頓凶黠種衆强熾髙祖威加四海而窘平城之圍太宗政隣刑措不雪憤辱之耻逮孝武亟興邊略有志匈奴赫然命將戎旗星屬候列郊甸火通甘泉而猶鳴鏑塵出入畿内至於窮竭武力單用天財厯紀歲以攘之冦雖頗折而漢之疲耗略相當矣宣帝值虜庭分争呼韓邪來臣乃權納懷柔恩為邊衞罷闗徼之儆息兵民之勞龍駕帝服鳴鍾傳鼓於清渭之上南面而朝單于朔易無復匹馬之蹤六十餘年矣後王莾陵簒擾動戎夷續以更始之亂方夏幅裂自是匈奴得志狼心復生乗間侵佚害流傍境及中興之初更通舊好報命連屬金幣載道而單于驕踞益橫内暴滋深世祖以用事諸華未遑沙塞之外忍愧思難徒報謝而已因徙幽并之民增邊屯之卒及闗東稍定隴蜀已清其猛夫扞將莫不頓足攘手争言衞霍之事帝方厭兵間修文政未之許也其後匈奴争立日逐來奔願修呼韓之好以禦北狄之衝奉藩稱臣永為外扞天子總攬羣䇿和而納焉乃詔有司開北鄙擇肥美之地量水草以處之馳中郎之使盡法度以臨之制衣裳備文物加璽紱之綬正單于之名於是匈奴分破始有南北二庭焉讐釁既深互伺便隙控抗戈覘望風塵雲屯鳥散更相馳突至於陷潰創傷者靡歲或寧而漢之塞地晏然矣後亦頗為出師并兵窮討命竇憲耿䕫之徒前後並進皆用果譎設竒數異道同會究掩其窟穴躡北追奔三千餘里遂破龍祠焚幕抗十角梏閼氏銘功封石倡呼而還單于震懾屏氣氈遁走於烏孫之地而漠北空矣若因其時埶及其虚曠還南虜於隂山歸河西於内地上申光武權宜之略下防戎羯亂華之變使耿國之算不謬於當世袁安之議見從於後王平易正直若此其也而竇憲矜三捷之效忽經世之規狼戾不端專行威惠遂復更立北虜反其故庭並恩兩護以私已福棄篾天公坐樹大鯁永言前載何恨憤之深乎自後經綸失方畔服不一其為疢毒胡可單言降及後世翫為常俗終於吞噬神鄉邱墟帝宅嗚呼千里之差興自毫端失得之源百世不磨矣   晉書載記序 古者帝王乃生竒類淳維伯禹之苗裔豈異類哉反首衣皮餐羶飲湩而震驚中域其來自遠天未悔禍種落彌繁其風俗險詖性靈馳突前史載之亦以詳備軒帝患其干紀所以徂征武王竄以荒服屏而不齒而於露寒之野候月覘風覩隙埃乗間騁暴邊城不得緩帶百姓靡有室家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袵矣此言能教訓卒伍整齊車甲邊場既伏境内以安然則燕築造陽之郊秦塹臨洮之險登天山絶地脉苞莬欵黃河所以防夷狄之亂中華其備豫如此漢宣帝初納呼韓居之亭鄣委以候望始寛戎狄光武亦以南庭數萬徙入西河後亦轉至五原連延七郡董卓之亂則汾晉之郊蕭然矣郭欽騰牋於武帝江統獻䇿於惠皇皆以為魏處戎夷繡居都鄙請移沙塞之表定一殷周之服統則憂諸并部欽則慮在盟津言猶自口元海以至語曰失以毫釐晉卿大夫之辱也聰之誓兵東兼齊地曜之馳斾西踰隴山覆没兩京蒸徒百萬天子陵江御物分據地險廻首中原力不能救劃長淮以北大抵棄之胡人利我艱虞分鑣起亂晉臣或阻兵遐遠接武效尤大凡劉元海以惠帝永興元年據離石稱漢後九年石勒據襄國稱趙張氏先據河西是歲自石勒後三十六年也重華自稱凉王後一年冉閔據鄴稱魏後一年符健據長安稱秦慕容氏先據遼東稱燕是歲自符健後一年也儁始僣號後三十一年後燕慕容垂據鄴後二年西燕慕容冲據阿房是歲也乞伏國仁據枹罕稱秦後一年慕容永據上黨是歲也呂光據姑臧稱凉後十二年慕容徳據滑臺稱南燕是歲也秃烏孤據亷州稱南凉叚業據張掖稱北凉後三年李盛據敦煌稱西凉後一年沮渠遜殺叚業自稱凉後四年譙縱據蜀稱成都王後二年赫連勃勃據朔方稱大夏後二年馮䟦殺離班據和龍稱北燕提封天下十䘮其八莫不龍旌帝服建社開祊華夷咸暨人物斯在或簒通都之鄉或擁數州之地雄圖内卷師旅外并窮兵凶於勝負盡人命於鋒鏑其為戰國者一百三十載抑元海為之禍首云   突厥突利可汗奏都藍可汗復攻大同城隋文帝詔以漢王諒為元帥髙熲出朔州道楊素出靈州道燕榮出幽州道以擊都藍皆取諒節度然諒竟不行都藍聞之與達頭克汗結盟合兵掩襲突利大敗之遂入蔚州突利部落散亡夜與長孫晟以五騎南走比旦收得數百騎突利與其下謀奔玷厥晟聞之密遣使者入伏遠鎮令速舉烽突利見四烽俱發以問晟紿之曰隋法賊少舉二烽來多舉三烽大逼舉四烽彼見賊多而又近耳突利大懼投城晟留其達官執室領其衆自將突利馳驛入朝帝大喜厚慰之以晟為左勲衞驃騎將軍持節護突厥髙熲使趙仲卿將兵三千為前鋒與突厥戰大破之突厥復大舉而至仲卿為方陳四面拒戰五日㑹髙熲大兵至合擊之突厥敗走追奔七百餘里而還楊素軍與達頭遇先是諸將與突厥戰慮其騎兵奔突皆以戎車歩騎相參設鹿角為方陳騎在其内素曰此乃自固之道未足以取勝也於是更為騎陳達頭喜曰天賜我也下馬仰天而拜率騎兵十餘萬直前周羅睺曰賊陳未整請擊之先帥精騎逆戰素以大兵繼之突厥大敗殺傷不可勝計   隋主既立千金公主傷其宗祀覆没日夜請為周復讐沙鉢略謂其臣曰我周之親也今隋主自立而不能制復何面目見可賀敦乎乃與髙寶寧合兵伐隋隋主患之敕縁邊修保障峻長城命虞慶則鎮并州屯兵以備之初奉車都尉長孫晟送千金公主入突厥可汗愛其善射留之竟歲命諸子弟貴人與之親友突利設處羅侯沙鉢略之弟也尤得衆心隂與晟盟與之遊獵因察山川形勢部衆强弱靡不知之至是晟上書曰今諸夏雖安戎虜尚梗宜密運籌䇿漸以攘之玷厥之於攝圖兵彊而位下外名相屬内隙已彰鼓動其情必將自戰又處羅候者姦多勢弱曲取衆心國人愛之因為攝圖所忌其心殊不自安阿波首鼠介其在間頗畏攝圖受其牽率唯彊是與未有定心今宜遠交而近攻離彊而合弱通使玷厥説合阿波則攝圖廻兵自防右地又引處羅候遣連奚霫則攝圖分衆還備左方首尾猜嫌腹心離阻十數年後乗釁討之必可一舉而空其國矣隋主納之遣大僕元暉出伊吾道詣達頭賜以狼頭纛達頭使來引居沙鉢略使上以晟出黃龍道齎幣賜奚霫契丹遣為鄉導得至處羅候所深布心腹誘之内附反間既行果相猜貳   突厥沙鉢略可汗數為隋所敗乃請和親千金公主自請改姓楊氏為隋文帝女隋文帝遣開府儀同三司徐平和使於沙鉢略更封千金公主為大義公主晉王廣請因釁乗之隋文帝不許沙鉢略遣使致書曰從天生大突厥天下賢聖天子伊利俱盧設莫何沙鉢略可汗致書大隋皇帝皇帝婦父乃是翁比此為女夫乃是兒例兩境雖殊情義如一自今子子孫孫乃至萬世親好不絶上天為證終不違負此國羊馬皆皇帝之畜彼之繒䌽皆此國之物文帝復書曰大隋天子貽書大突厥沙鉢略可汗得書知大有善意既為沙鉢略婦翁今日視沙鉢略與兒子不異時遣大臣徃彼省女復省沙鉢略也於是遣尚書右僕射虞慶則使於沙鉢略車騎將軍長孫晟副之沙鉢略陳兵列其珍寶坐見慶則稱病不能起且曰我諸父以來不向人拜慶則責而諭之千金公主私謂慶則曰可汗豺狼性過與争將齧人長孫晟謂沙鉢略曰突厥與隋俱大國天子可汗不起安敢違意但賀可敦為帝女則可汗是大隋女壻奈何不敬婦翁沙鉢略笑謂其達官曰須拜婦翁乃起拜頓顙跪受璽書以戴於首既而大慙與羣下相聚慟哭慶則又遣稱臣沙鉢略謂左右曰何謂臣左右曰隋言臣猶此云奴耳沙鉢略曰得為大隋天子奴虞僕射之力也贈慶則馬千匹并以從妹妻之   經濟類編卷六十八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六十九   明 馮琦馮瑗 撰   邊塞類二   禦夷   隋恭帝時突厥遣其柱國康鞘利等送馬千匹詣李淵為互市許兵送淵入闗淵拜受書擇其馬之善者止市其半義士請以私錢市其餘淵曰突厥饒馬貪利其來將不已恐汝不能市也吾所以少取者示貪且不以為急故爾當為汝貰之不足為汝費也淵命劉文静使於突厥以請兵私謂文静曰突厥入中國生民之大患也吾所以欲得之者恐劉武周引之共為邉患突厥馬行牧不費芻粟聊欲藉之以為聲勢耳數百人之外無所用之   唐髙祖時西突厥統葉䕶可汗遣使請昏髙祖謂裴矩曰西突厥道逺緩急不能相助今求昏何如對曰今北寇方强為國家今日計且當逺交而近攻臣謂宜許其昏以威頡利俟數年之後中國完實足抗北夷然後徐思其宜髙祖從之遣髙平王道立至其國統葉䕶大喜道立上之從子也   突厥進寇髙陵涇州道行軍總管尉遲敬徳與突厥戰於涇陽大破之頡利可汗進至渭水便橋之北遣其腹心執失思力入見以觀虛實思力盛稱頡利突利二可汗將兵百萬今至矣太宗讓之曰吾與汝可汗面結和親贈遺金帛前後無筭汝可汗自負盟約引兵深入於我無愧汝亦含生負性之輩何得全忘大恩自誇强盛我今先斬汝矣思力懼而請命蕭瑀封徳彛請禮遣之太宗曰我今遣還彼謂我畏之愈肆憑陵乃囚思力於門下省太宗自出武門與髙士㢘房齡等六騎徑詣渭水太宗與頡利隔水而語責以負約突厥大驚皆下馬羅拜俄而諸軍繼至旌甲蔽野頡利見執失思力不返而太宗挺身輕出軍容甚盛有懼色太宗麾諸軍使却而布陳獨留與頡利語蕭瑀以太宗輕適叩馬固諌太宗曰吾籌之已熟非卿所知突厥所以敢傾國而來直抵郊甸者以我國内有難朕新即位謂我不能抗禦故也我若示之以弱閉門拒守彼必放兵大掠不可復制故朕輕騎獨出示若輕之又震曜軍容使知必戰出其不意使之失圖敵入我地既深必有懼心故與戰則克與和則固矣制服突厥在此一舉卿苐觀之是日頡利來請和詔許之太宗即日還宫又幸城西斬白馬與頡利盟於便橋之上突厥引兵退蕭瑀請於太宗曰突厥未和之時諸將争戰陛下不許臣等亦以為疑既而敵自退其策安在太宗曰吾觀突厥之衆雖多而不整君臣之志唯賄是求當其請和之時可汗獨在水西逹官皆來謁我我若醉而之因襲擊其衆勢如拉朽又命長孫無忌李靖伏兵於幽州以待之彼若奔歸伏兵邀其前大軍躡其後覆之如反掌耳所以不戰者吾即位日淺國家未安百姓未富且當静以撫之一與彼戰所損甚多彼結怨既深懼而修備則吾未可以得志矣故卷甲韜戈㗖以金帛彼既得所欲理當自退志意驕惰不復設備然後養威俟釁一舉可滅也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此之謂矣卿知之乎瑀再拜曰非所及也鴻臚卿鄭元璹使突厥還言於太宗曰北國興衰専以羊馬為今突厥民饑畜痩此將亡之兆也不過三年太宗然之羣臣多勸上乘間擊突厥太宗曰新與人盟而背之不信利人之災不仁乘人之危以取勝不武縱使其種落盡叛六畜無餘朕終不擊必待有罪然後討之   突厥寇邊朝臣請修古長城民乗堡鄣太宗曰突厥災異相仍頡利不懼而修徳暴虐滋甚骨肉相攻亡在朝夕朕方掃清沙漠安用勞民逺修鄣塞乎   代州都督張公謹言突厥可取之狀以為頡利縱欲逞暴誅忠良匿姦佞一也延陀諸郡皆叛二也突利拓設欲谷設皆得罪無所自容三也塞北霜早糇糧乏絶四也頡利疎其族類親委諸軍北人反覆大軍一臨必生内變五也華人入北其衆甚多比聞所在嘯聚保據山險大軍出塞自然響應六也太宗以頡利可汗既請和親復援梁師都命兵部尚書李靖為行軍總管討之以李世勣為通漢道行軍總管李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柴紹為金河道行軍總管薛萬徹為暢武道行軍總管衆合十餘萬皆受李靖節度分道出擊突厥任城王道宗擊突厥於靈州破之突利可汗入朝太宗謂侍臣曰徃者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稱臣於突厥朕常痛心今單于稽顙庻㡬可雪前恥䍪羯遣使入貢太宗曰靺羯逺來蓋突厥已服之故也昔人謂禦戎無上策朕今治安中國而四夷自服豈非上策乎 突厥頡利可汗至長安太宗御順天樓盛陳文物引見頡利數之曰汝藉父兄之業縱滛虐以取亡罪一也數與我盟而背之二也恃强好戰暴骨如莽三也蹂我稼穡掠我子女四也我宥汝罪存汝社稷而遷延不來五也然自便橋以來不復大入為寇以是得不死耳頡利哭謝而退詔館於太僕厚廪食之上皇聞擒頡利歎曰漢髙祖困白登不能報今我子能滅突厥吾託付得人復何憂哉 突厥既亡其部落或北附薛延陀或西奔西域其降唐者尚十萬口詔羣臣議區處之宜朝士多言北狄自古為中國患今幸而破亡宜悉徙之河南兖豫之間分其種落散居州縣教之耕織可以化亾卒為農民永空塞北之地中書侍郎顔師古請皆寘之河北分立酋長領其部落則永永無患矣禮部侍郎李百藥以為突厥雖云一國然其種類區分各有酋帥今宜因其離散各即本部署為君長不相臣屬國分則弱而易制勢敵則難相吞滅各自保全必不能抗衡中國仍請於定襄置都䕶府為其節度此安邊之長策也夏州都督竇静以為置之中國有損無益莫若因其破亡之餘假之王侯之號妻以宗室之女分其土地析其部落使其權弱勢分易為覊制可使常為藩臣永保邊塞温彦博請凖漢建武故事置降匈奴於塞下全其部落順其土俗以實空虛之地使為中國扞蔽策之善者也魏徵以為突厥世為寇盗百姓之讎也今幸而破亡陛下以其降附不忍盡殺宜縱之使還故土不可留之中國夫突厥反覆無定弱則請服强則叛國固其常性今降者衆近十萬數年之後蕃息倍多必為腹心之疾不可悔也晉初諸胡與民雜居中國郭欽江統皆勸武帝驅出塞外以絶亂階武帝不從後二十餘年伊洛之間遂為氊裘之域此前事之明鑑也彦博曰王者之於萬物天覆地載靡有所遺今突厥窮來歸我奈何棄之而不受乎孔子曰有教無類若救其死亡授以生業教之禮義數年之後悉為吾民選其酋長使入宿衛畏威懐徳何後患之有太宗卒用彦博策處突厥降衆東自幽州西至靈州分突厥故所統之地置四州都督府又分頡利之地為六州左置定襄都督府右置雲中都督府以統其衆其餘酋長至者皆拜將軍中郎將布列朝廷五品以上百餘人殆與朝士相半因而入居長安者近萬家   髙昌既平嵗兵千餘人戍守其地禇遂良上疏以為聖王為治先華夏而後夷狄陛下興兵取髙昌數郡蕭然累年不復嵗調千餘人屯戍逺去鄉里破産辦裝又謫徙罪人皆無頼子弟適足騷擾邊鄙豈能有益行陳所遣多復逃亡徒煩追捕加以道塗所經沙磧千里冬風如割夏風如焚行人徃來遇之多死設使張掖酒泉有烽燧之警陛下豈得髙昌一夫斗粟之用終當廢隴右諸州兵食以赴之耳然則河西者中國之心腹髙昌者它人之手足奈何糜本根以事無用之土乎且陛下得突厥吐谷渾皆不有其地為之立君長以撫之髙昌獨不得與為比乎叛而執之服而封之刑莫威焉徳莫厚焉願更擇髙昌子弟可立者使君其國子子孫孫負荷大恩永為唐室藩輔内安外寕不亦善乎太宗弗聽及西突厥入寇太宗悔之曰魏徵禇遂良勸我復立髙昌吾不用其言今方自咎耳   突厥俟利苾可汗北渡河薛延陀惡之數相攻俟利苾有衆十萬不能撫御其衆悉南渡河請處於勝夏之間太宗許之羣臣皆曰陛下方逺征遼左而置突厥於河南距京師不逺豈得不為後慮願留鎮洛陽遣諸將東征太宗曰夷狄亦人耳其情與中夏不殊以徳治之則可使如一家且彼不北走薛延陀而南歸我其情可見矣俟利苾既失衆輕騎入朝上以為右武衛將軍薛延陀真珠可汗聞太宗將東封曰天子封泰山邊境必虛我以此時取思摩如拉朽耳乃命其子大度設諸部兵合二十萬擊突厥思摩不能禦帥部落入長城保朔州遣使告急詔遣世勣等分道擊之諸將辭行上戒曰薛延陀恃其强盛踰漠而南行數千里馬已疲痩見利不能速進不利不能速退吾已敇思摩燒薙秋草彼糧糗日盡野無所獲卿等俟其將退與思摩一時奮擊破之必矣世勣敗薛延陀於諾真水斬首三千餘級捕虜五萬餘人大度設脱身走值大雪人畜凍死者什八九世勣還軍定襄   太宗謂侍臣曰薛延陀屈强漠北今御之止有二策茍非兵殄滅之則與之婚姻以撫之耳二者何從房齡對曰中國新定兵㓙戰危臣以為和親便太宗曰然朕為民父母茍可利之何愛一女先是左領軍將軍契苾何力母姑臧夫人及弟賀蘭州都督沙門皆在涼州太宗遣何力歸覲且撫其部落時薛延陀方强契苾部落皆欲歸之何力大驚曰主上厚恩如是奈何遽為叛逆其徒曰夫人都督先已詣彼若之何不徃何力曰沙門孝於親我忠於君必不汝從其徒執之詣薛延陀寘真珠牙帳前何力箕踞拔佩刀東向大呼曰豈有唐烈士而受屈邊庭天地日月願知我心因割左耳以自誓真珠欲殺之其妻諌而止太宗聞契苾叛曰必非何力之意左右曰若輩氣類相親何力入薛延陀猶魚趨水耳太宗曰不然何力心如鐵石必不叛我㑹有使者自薛延陀來具言其狀太宗為之下泣謂左右曰何力果如何即命兵部侍郎崔敦禮持節薛延陀以新興公主妻之以求何力何力由是得還拜右驍衛大將軍   薛延陀真珠可汗使其姪來納幣獻羊馬契苾何力上言薛延陀不可與昏太宗曰吾許之矣可食言乎何力對曰願且遷延敇夷男使親迎彼必不敢來則絶之有名矣上從之乃詔幸靈州召真珠可汗㑹禮真珠欲行其臣曰不可徃必不返真珠曰天子聖明逺近朝服今親幸靈州以愛主妻我我得見天子死不恨矣薛延陀何患無君又多以羊馬為聘經沙磧道死過半乃責以聘禮不備絶之禇遂良上疏曰徃者夷夏咸言陛下欲安百姓不愛一女莫不懐徳今一朝忽有改悔之心得少失多臣竊為國家惜之嫌隙既生必搆邊患彼國蓄見欺之怒此民懐負約之慚恐非所以服逺人訓戎士也夫龍沙以北部落無筭中國誅之終不能盡當懐之以徳使為惡者在敵不在我失信者在彼不在此耳薛仁貴破髙麗於金山乘勢將攻扶餘城諸將以其兵少止之仁貴曰兵不必多顧用之何如耳遂為前鋒以進與髙麗戰大破之殺獲萬餘人遂拔扶餘城扶餘川中四十餘城皆望風請服侍御史賈言忠奉使自遼東還髙宗問以軍事言忠對曰隋煬帝東征而不克者人心離怨也先帝東征而不克者髙麗未有釁也今髙藏微弱男生兄弟相攻饑饉連年妖異屢降其亡可翹足待也上又問諸將孰賢對曰薛仁貴勇冠三軍龎同善待軍嚴整髙侃忠果有謀契苾何力況毅能斷然夙夜小心忘身憂國皆莫及李勣也勣等進攻大行城拔之諸軍皆㑹進至鴨緑栅破之圍平壤月餘髙麗王藏遣泉男産詣勣降男建猶閉門拒守以軍事委僧信誠信誠開門勣縱兵登城男建自刺不死遂擒之髙麗悉平中宗時突騎施烏質勒卒子娑葛自立為可汗故將闕啜忠節不服數相攻擊總管郭元振奏追忠節入朝宿衛忠節行至播僊城經畧使周以悌説曰國家不愛髙官顯爵以待君者以君有部落之衆故也今脱身入朝一老胡耳豈惟不能保寵禄死生亦制於人手今宰相宗楚客紀處訥用事不若厚賂二公請留不行發安西兵及引吐蕃以擊娑葛求阿史那獻為可汗以招十姓使郭䖍瓘拔汗那兵以自助既不失部落又得報讎比於入朝豈可同日語哉䖍瓘時為西邊將忠節然其言遣間使賂楚客處訥如以悌之策元振聞其謀上疏曰徃嵗吐蕃所以犯邊正為求十姓四鎮之地不獲故耳比以國多内難故且屈志請和其心豈能忘十姓四鎮哉今如忠節之計恐四鎮危機將從此始吐蕃得志則忠節在其掌握豈得復事唐也徃年吐蕃無恩於中國猶欲求地今若有功請分于闐疎勒不知何以抑之是以古之智者皆不願受夷狄之恵蓋預憂其求請無厭終為後患故也阿史那獻父叔兄弟皆嘗立為可汗使招十姓卒不能致尋自破滅何則此屬非有過人之才雖復可汗舊業衆心終不能附况獻又疏逺於其父兄乎䖍瓘前此已嘗與忠節擅入拔汗那兵不能得其片甲匹馬徒致侵擾今此行必不能得志徒與虜結隙令四鎮不安實為非計   突厥黙啜寇邊中宗命内外官各進平突厥之策右闕盧俌上疏以為郤榖悦禮樂敦詩書為晉元帥杜預射不穿札建平呉之勲是知中權制謀不取一夫之勇如沙吒忠義驍將之材本不足以當大任又鳴沙之役主將先逃宜正邦憲賞罰既明敵無不服又邊州刺史宜精擇其人使之蒐卒乗積資糧來則禦之去則備之去嵗四方旱災未易興師當理内以及外綏近以來逺俟倉廪實士卒練然後大舉以討之中宗善之   吐蕃復遣使請和親天后遣右武衛胄曹參軍郭元振徃察其宜吐蕃將論欽陵請罷安西四鎮戍兵并求分十姓突厥之地元振曰四鎮十姓與吐蕃種類本殊今請罷唐兵豈非有兼并之志乎欽陵曰吐蕃茍貪土地欲為邊患則東侵甘凉豈肻規利於萬里之外邪乃遣使者隨元振入請之朝廷疑未決元振上疏以為欽陵求罷兵割地此乃利害之機誠不可輕舉措也今若直拒其善意則為邊患必深四鎮之利逺甘涼之害近不可不深圖也宜以計緩之使其和望未絶則善矣彼四鎮十姓吐蕃之所甚欲也而青海吐谷渾亦國家之要地也今報之宜曰四鎮十姓之地本無用於中國所以遣兵戍之欲以鎮撫西域分吐蕃之勢使不得併力東侵也今若果無東侵之志當歸我吐谷渾諸部及青海故地則五俟斥部亦當以歸吐蕃如此則足以塞欽陵之口而亦未與之絶也若欽陵小有乖違則曲在彼矣且四鎮十姓款附嵗久今未察其情之向背事之利害遥割而棄之恐傷諸國之心非所以御四夷也天后從之元振又上言吐蕃百姓疲於徭役早願和親欽陵利於統兵専制獨不欲歸款若國家嵗和親使而欽陵常不從命則彼國之人怨欽陵日深望國恩日甚設欲大舉其徒固亦難矣斯亦離間之漸可使其上下猜阻禍亂内興矣天后深然之   閻知微田歸道同使突厥册黙啜為可汗初咸亨中突厥有降者皆處之豐勝靈夏朔代六州至是黙啜求六州降户及單于都䕶府之地并榖種繒帛農器鐵天后不許黙啜怒言辭悖慢姚璹楊再思以契丹未平請依黙啜所求給之麟臺少監知鳳閣侍郎賛皇李嶠曰戎狄貪而無信此所謂借寇兵資盗糧也不如治兵以備之璹再思固請與之乃悉驅六州降户數千帳以與黙啜并給榖種四萬斛雜綵五萬叚農器三千事鐵數萬斤并許其昏黙啜由是益强田歸道始得還與閻知微争論於天后前歸道以為黙啜必負約不可恃和親宜為之備知微以為和親必可保   吐蕃兵數敗而懼乃求和親忠王友皇甫惟明因奏事從容言和親之利明皇曰賛普嘗遺吾書悖慢此何可捨對曰賛普當開元之初年尚幼穉安能為此書殆邊將詐為之欲以激怒陛下耳夫邊境有事則將吏得以因縁盗匿官物妄述功狀以取勲爵此皆姦臣之利非國家之福也兵連不解日費千金河西隴右由兹困敝陛下誠命一使徃視公主因與賛普面相約結使之稽顙稱臣永息邊患豈非御夷狄之長策乎明皇悦命惟明與内侍張元方使於吐蕃賛普大喜悉出貞觀以來所得敇書以示惟明遣其大臣論名悉獵隨惟明入貢表稱甥世尚公主義同一家中間張表等先興兵冦鈔遂使二境交惡甥深識尊卑安敢失禮正為邊將交搆致獲罪於舅屢遣使者入朝皆為邊將所遏今逺降使臣來視公主甥不勝喜荷倘使復修舊好死無所恨自是吐蕃復款附   鴻臚卿崔琳使於吐蕃吐蕃使者稱公主求毛詩春秋禮記正字于休烈上疏以為東平王漢之懿親求史記諸子漢猶不與况吐蕃國之寇讎今資之以書使知用兵權畧愈生變詐非中國之利也事下中書門下議之裴光庭等奏吐蕃聾昩頑嚚久叛新服因其有請賜以詩書庻使之漸陶聲教化流無外休烈徒知書有權畧變詐之語不知忠信禮義皆從書出也明皇曰善遂與之   唐自武徳以來開拓邊境地連西域皆置都督府開元中置朔方隴右河西安西北庭諸節度使以統之嵗山東丁壯為戍卒繒帛為軍資開屯田供糗糧設監牧畜馬牛軍城戍邏萬里相望及安禄山反邊兵精鋭者皆徵發入援謂之行營留兵單弱數年之間苦被蠶食自鳳翔以西邠州以北皆為左袵矣至是吐蕃入大震闗䧟蘭郭河鄯洮岷秦成渭等州盡取河西隴右之地邊將告急程元振皆不以聞敵至涇州刺史髙暉降之為之鄉導既過汾州代宗始聞之至奉天武功京師震駭詔以雍王适為闗内元帥郭子儀副之出鎮咸陽以禦之子儀閒廢日久部曲雜散至是召募得二十騎而行至咸陽吐蕃率吐谷渾党項氐羌二十餘萬衆渡渭循山而東子儀使判官王延昌入奏請益兵程元振遏之竟不召見吐蕃渡便橋上倉猝不知所為出幸陜州官吏六軍逃散子儀聞之遂自咸陽歸長安射生將王獻忠擁四百騎脇豐王珙等十王西迎吐蕃遇子儀子儀叱之獻忠曰今社稷無主令公為元帥廢立在一言耳子儀責之以兵送行在賜珙死吐蕃入長安立廣武王承宏為帝縱兵焚掠長安中蕭然一空苗晉卿病卧家輿入脇之晉卿閉口不言虜不敢殺子儀引三十騎自御宿川循山而東謂王延昌曰六軍逃潰多在商州速徃收之延昌徑入商州撫諭之諸將方縱兵暴掠聞子儀至皆大喜聽命得四千人軍勢稍振子儀乃泣諭將士以共雪國恥取長安皆感激受約束上恐吐蕃出潼闗徵子儀詣行在子儀表曰臣不收京城無以見陛下若兵出藍田虜亦不敢東向上許之鄜坊節度判官叚秀實説曰孝徳引兵赴難孝徳即日大舉南趣京畿與蒲陜商華合勢進擊子儀使羽林大將軍長孫全緒將二百騎出藍田又令寳應軍使張知節將兵繼之全緒至韓公堆晝則擊鼓張旗幟夜則多燃火以疑吐蕃吐蕃懼百姓又紿之曰郭令公自商州將大軍至矣吐蕃惶駭悉衆遁去髙暉東走潼闗守將李日越擒殺之詔以子儀為西京留守王甫自稱京兆尹聚衆二千餘人暴横長安中子儀至滻水引三十騎徐進召甫斬之白孝徳與邠寕節度使張藴琦將兵屯畿縣子儀召之入城京畿遂安吐蕃還圍鳳翔鎮西節度使馬璘將精騎千餘人赴難轉鬬至城下持滿外向突入城中不解甲出戰單騎奮擊俘斬千計明日敵復請戰璘開城門以待之敵引退曰此將軍不惜死宜避之遂去   僕固懐恩中途遇暴疾卒大將范志誠領其衆懐恩拒命三年再引邊寇為國大患代宗猶為之隠曰懐恩不反為左右所誤耳吐蕃十萬至奉天始立營朔方兵馬使渾瑊帥驍騎二百衝之敵衆披靡瑊手挾一將躍馬而還士氣大振夜復引兵襲之殺千餘人京師聞軍過奉天召郭子儀使屯涇陽上自將六軍屯苑中下制親征㑹大旬日敵不能進吐蕃大掠而去所過焚廬舍蹂禾稼殆盡同華節度使周智光引兵邀擊破之遂北至鄜州殺刺史張麟焚坊州三千餘家吐蕃退至邠州遇回紇復相與入寇合兵圍涇陽子儀嚴備不戰時二敵聞懐恩死已争長不相睦子儀使牙將李光瓚説回紇欲與共擊吐蕃回紇不信曰郭公在此可得見乎光瓉還報子儀曰今衆寡不敵難以力勝昔與回紇契約甚厚不若挺身説之可不戰而下也諸將請選鐵騎五百衛從子儀曰此適足為害耳郭晞扣馬諌曰大人國之元帥奈何以身為敵餌子儀曰今戰則父子俱死而國家危徃以至誠與之言或幸而見從則四海之福也不然則身沒而家全以鞭擊其手曰去遂與數騎出使人傳呼曰令公來回紇大驚大帥藥葛羅執弓注矢立於陣前子儀免胄釋甲投鎗而進諸酋長相顧曰是也皆下馬羅拜子儀亦下馬執藥葛羅手讓之曰汝回紇有大功於唐唐之報汝亦不薄奈何負約入吾地棄前功結後怨背恩徳而助叛臣乎且懐恩叛君棄母于汝何有今吾挺身而來聽汝殺之我之將士必致死與汝戰矣藥葛羅曰懐恩欺我言天可汗已晏駕令公亦捐館中國無主我是以來今皆不然懐恩又為天所殺我曹豈肻與令公戰乎子儀因説之曰吐蕃無道所掠之財不可勝載馬牛雜畜長數百里此天之賜汝也全師而繼好破敵以取富為汝之計孰便於此不可失也藥葛羅曰吾為懐恩所悞負公誠深今請為公盡力以謝過然懐恩之子可敦兄弟也願勿殺之子儀許之回紇觀者為兩翼稍前子儀麾下亦進子儀揮手郤之因取酒與其酋長共飲藥葛羅使子儀先執酒為誓子儀酹地曰大唐天子萬嵗回紇可汗亦萬嵗兩國將相亦萬嵗有負約者身隕陣前家族滅絶盃至藥葛羅亦酹地曰如令公誓于是諸酋長大喜曰軍中巫言此行安穏不與唐戰見一大人而還吐蕃聞之夜遁回紇遣其酋長入見天子藥葛羅帥衆追吐蕃子儀使白元光帥精騎與之俱戰于靈臺西原大破吐蕃殺獲萬計   回紇合骨咄禄可汗屢求和親徳宗未之許㑹邊將告乏馬李泌言於上曰臣有愚策可使馬賤十倍上問之對曰願陛下推至公之心屈巳徇人為社稷計臣乃敢言上曰何故泌曰臣願陛下北和回紇南通雲南西結大食天竺如此則吐蕃自困而馬亦易致矣上曰三國當如卿言至於回紇則不可泌曰臣固知陛下如此所以不敢早言然今日之計回紇為先三國差緩且陛下所以不可豈非以陜州之恥乎上曰然韋少華等以朕之故受辱而死朕豈能忘之泌曰害少華等乃牟羽可汗後復入寇為今可汗所殺然則今可汗乃有功於陛下又何怨耶是後凡十五對反復論之上終不許泌乃乞骸骨上曰朕不憚屈己但不能負少華輩耳泌曰以臣觀之少華輩負陛下非陛下負之也上曰何故對曰昔葉䕶將兵助國肅宗止令臣宴勞之亦不許至其營及大軍將先帝始與相見蓋戎狄豺狼不得不過為之防耳陛下在陜富于春秋少華輩不能深慮以萬乘元子徑造其營又不先與之議相見之儀使彼得肆其桀驁豈非少華輩負陛下耶且香積之捷葉䕶欲掠長安先帝親拜于馬前以止之當時觀者十萬餘人皆歎息曰廣平王真華夷主也然則先帝所屈者少所伸者多矣况牟羽身為可汗舉國赴難當是之時臣不敢言其他若留陛下于營中歡飲十日天下豈得不寒心哉以此二事觀之則屈己為是乎不屈己為是乎上謂李晟馬燧曰朕素怨回紇今聞泌言自覺少理卿以為如何皆對曰誠如泌言泌曰臣以為回紇不足怨向來宰相乃可怨耳回紇再復京城今可汗又殺牟羽復有何罪吐蕃幸國之灾䧟河隴數千里之地又入京城使先帝塵于陜此乃百代必報之讎為可怨耳上曰朕與之為怨已久今徃與之和得無復拒我為囘紇之笑乎對曰臣請以書與之約為臣子每來不過二百人印馬不過千匹無得擕中國之人及商賈出塞五者皆能如約則主上必許和親如此威加北荒旁讋吐蕃足以快陛下平昔之心矣上從之既而回紇可汗遣使上表聽命上大喜謂泌曰回紇何畏服卿如此對曰此乃陛下威靈臣何力焉上因問招雲南大食天竺之計對曰回紇和則吐蕃已不敢輕犯塞矣雲南苦吐蕃賦役未嘗一日不思復為唐臣也大食在西域為最强與天竺皆慕中國代與吐蕃為讎臣固知其可招也遂遣其使者歸許以公主妻之   河隴既沒於吐蕃安西北庭及西域使人在長安者歸路阻絶皆仰給於度支李泌知賈客皆有妻子買田宅安居不欲歸命停其給凡四千人皆詣政府訴之泌曰此皆從來宰相之過豈有外國使者留京師數十年不聽歸乎今當假道回紇各遣歸國不願者當於鴻臚自陳授以軄位給俸禄人生當乗時展用豈可終身客死乎於是賈客無一人願歸者泌皆分神策兩軍禁旅益壯嵗省五十萬緡   武宗時天徳軍使田牟欲擊回鶻以求功奏稱回鶻叛將嗢沒斯等侵逼塞下請自出兵驅逐上命朝臣議之議者以為擊之便李徳裕曰窮鳥入懐猶當活之况回鶻屢建大功今為鄰國所破逺依天子未嘗犯塞奈何乘其困而擊之宜遣使者鎮撫賜以糧食此漢宣帝所以服呼韓邪也陳夷行曰此所謂借寇兵資盗糧也不如擊之徳裕曰今天徳城兵纔千餘若戰不利城䧟必矣不若以恩義撫而安之必不為患上問徳裕嗢沒斯降可保信乎對曰朝中之人臣不敢保况敢保數千里外戎狄之心乎然嗢沒斯自去年九月至天徳今年二月烏介始立自無君臣之分豈可謂之叛將願且詔河東振武嚴兵保境以備之仍詔田牟毋得邀功生事從之   嗢沒斯以赤心桀黠難知先告田牟云赤心謀犯塞乃誘殺之那頡啜收衆東走田牟奏回鶻侵擾不已已出兵拒之李徳裕曰田牟殊不知兵囘鶻長於野戰短於攻城牟但應堅守以待諸道兵集今全軍出戰萬一失利城中空虛何以自固望急遣中使止之如已交鋒即詔塞下羌渾各出兵奮擊而詔田牟招誘降者轉致太原嗢沒斯誠偽雖未可知然要早加官賞令諸蕃知但責可汗犯順非盡欲滅回鶻石雄善戰無敵請以為天徳副使佐田牟用兵武宗皆從之嗢沒斯帥其衆三千餘人來降   那頡啜南趣雄武軍窺幽州張仲武遣兵迎擊大破之降七千帳那頡啜走烏介殺之烏介衆尚十萬駐於大同軍北表求糧食牛羊且請執送嗢沒斯等詔報糧食聽於振武糴三千石牛稼穡之資中國禁人屠宰羊出於北邊雜虜國家未嘗科調嗢沒斯自本國初破先投塞下已受其降難虧信義前可汗正以猜虐無親致内離外叛今可汗失地逺客尤宜深矯前非若復骨肉相殘則左右誰敢自保   回鶻遣使入貢請兵赴難昭宗命翰林學士承㫖韓偓荅書許之偓上言囘鶻貪詐不可倚信彼見國家人物華靡而城邑荒殘甲兵彫必有輕中國之心啟其貪婪且自㑹昌以來回鶻為國家所破恐其乗危復怨所賜可汗書宜諭以小小寇竊不須赴難虛愧其意實沮其謀   後梁時燕人苦劉守光殘虐軍士多亡歸契丹契丹日益强大契丹王阿保機自稱皇帝國人謂之天皇王妻述律氏為皇后述律后勇決多權變阿保機行兵御衆述律后常預其謀晉王方經營河北欲結契丹為援常以叔父事阿保機以叔母事述律后劉守光末年衰困遣參軍韓延徽求援於契丹契丹主怒其不拜留之使牧馬於野延徽有智畧頗知屬文述律后言於契丹主曰延徽能守節不屈此今之賢者奈何辱以牧圍宜禮而用之契丹主召延徽與語悦之遂以為謀主舉動訪焉延徽始教契丹建牙開府築城郭立市里以處漢人使各有配耦墾蓺荒田由是漢人各有生業逃亡者益少契丹威服諸國延徽有助焉頃之延徽逃奔晉陽晉王欲置之幕府掌書記王緘絶之延徽復詣契丹契丹主待之益厚以延徽為相累遷至中書令晉王遣使至契丹延徽寓書於晉王叙所以北去之意且曰非不戀英主非不思故鄉所以不留正懼王緘之讒耳因以老母為託且曰延徽在此契丹必不南牧故終梁世契丹不深入為寇延徽之力也   後唐時契丹舍利前刺與隠皆為趙徳鈞所擒契丹屢遣使請之明年謀於羣臣徳鈞等皆曰契丹所以數年不犯邊數求和者以此輩在南故也縱之則邊患復生冀州刺史楊檀亦曰前刺契丹之驍將在朝廷數年知中國虛實若得歸為患必深恐悔之無及既而契丹使者辭歸明宗曰朕志在安邊不可不少副其求乃遣前骨舍利與之俱歸   後晉安重榮恥臣契丹見其使者必箕踞慢罵或潜遣人殺之契丹以為讓晉主為之遜謝重榮執契丹使拽刺遣輕騎掠幽州南境上表稱吐谷渾兩突厥契苾沙陁各帥部衆歸附党項等亦納契丹告牒言為敵所侵暴願自備十萬衆與晉共擊契丹陛下屢敇臣承奉契丹勿自起釁端其如天道人心難以違拒願早決計表數千言大抵斥晉主父事契丹竭中國以媚無厭之敵又為書遺朝貴及移藩鎮云已勒兵必與契丹決戰晉主患之時鄴都留守劉知逺在大梁泰寧節度使桑維翰宻上疏曰陛下免於晉陽之難而有天下皆契丹之功不可負也今重榮恃勇輕敵吐渾假手報讎皆非國家之利不可聽也臣觀契丹士馬精强戰勝攻取其君智勇過人其臣上下輯睦牛馬蕃息國無天災此未可與為敵也且中國新敗士氣彫沮又和親既絶則當兵守塞兵少則不可以待寇兵多則饋運無以繼之我出則彼歸我歸則彼至臣恐禁衛之士疲於奔命鎮定之地無復遺民今天下粗安烝民困静而守之猶懼不濟其可妄動乎契丹與國家恩義非輕信誓甚著彼無間隙而自啟釁端就使克之彼患愈重萬一不克大事去矣議者以嵗輸繒帛謂之耗蠧有所卑遜謂之屈辱殊不知兵連禍結財力將匱耗蠧孰甚焉武吏功臣過求姑息屈辱孰大焉臣願陛下訓農習戰養兵息民俟國無内憂民有餘力然後觀釁而動則動必有成矣又鄴都富盛國家屏藩今主帥赴闕軍府無人乞陛下畧加廵幸以杜奸謀晉主謂使者曰朕比日以來煩懣不決今見卿奏如醉醒矣   宋真宗時王繼忠為契丹言和好之利契丹以為然遣李興以繼忠書及宻表詣莫州部署石普議和普以聞於朝朝臣莫敢如何畢士安請羇縻之漸許其平帝曰敵悍如此恐不可保士安曰臣嘗得契丹降人言其雖深入屢挫不得志隂欲引去又恥無名且彼寕不畏人乗虛覆其巢穴此請殆不妄於是詔諭繼忠許其通和繼忠復附奏乞先遣使帝乃遣曹利用詣契丹軍帝語之曰契丹南來不求地則邀賂爾闗南地歸中國已久不可許漢以玉帛賜單于有故事利用憤契丹色不平對曰彼若妄有所求臣不敢生還帝壯其言   仁宗時契丹主宗真來求御容㑹卒乃已至是洪基復遣使來求欲成先志帝遣張昪報聘且諭之曰昔文成弟也弟先面兄於禮為順今南方乃伯父之尊當先致恭於是復使其臣蕭扈來致其象胡宿奉御容如契丹契丹主具儀仗迎謁及瞻視驚肅再拜謂左右曰我若生中國不過與之執鞭持蓋一都虞侯耳   契丹主有南侵意㑹元昊反欲乗釁取瓦橋闗以南十縣地乃集羣臣議南院樞宻使蕭恵曰宋人西征有年師老民疲陛下親帥六軍臨之其勝必矣北院樞宻使蕭孝穆曰我先朝與宋和好無罪伐之其曲在我况勝負未可逆料願熟察之契丹主從恵言乃遣南院宣徽使蕭特黙翰林學士劉六符來致書取故地且問興師伐夏及沿邊疏濬水澤増益兵戍之故特黙至吕夷簡奏富弼為接伴使與中使迎勞之特黙託疾不拜富弼曰吾嘗使北病卧車中聞命輒起今中使至而子不拜何也特黙等矍然起拜弼開懐與語特黙感悦亦不復隠其情宻以其主所欲得者告且曰可從從之不然以一事塞之弼具以聞仁宗唯許増嵗幣或以宗室女嫁其子且令夷簡擇報聘者夷簡不悦弼因薦之集賢校理歐陽修引顔真卿使李希烈事請留之不報弼得命即入對叩頭曰主憂臣辱臣不敢愛其死帝為動色進弼樞宻直學士弼辭曰國家有急義不憚勞奈何遂以官爵賂之遂徃弼至契丹見契丹主宗真言曰兩朝人主父子繼好垂四十年一旦求割地何也契丹主曰南朝違約塞雁門増塘水治城隍籍民兵將以何為羣臣請舉兵而南吾謂不若遣使求地求而不獲舉兵未晩弼曰北朝忘章聖皇帝之大徳乎澶淵之役茍從諸將言北兵無得脱者且北朝與中國通好則人主専其利而臣下無所獲若用兵則利歸臣下而人主任其禍故勸用兵者皆為身謀耳契丹主驚曰何謂也弼曰晉髙祖欺天叛君末帝昏亂土宇狹小上下離叛故契丹全師獨克然擄獲金幣充牣諸臣之家而壯士徤馬物故大半今中國提封萬里精兵百萬法令脩明上下一心北朝欲用兵能保其必勝乎就使其勝所亡士馬羣臣當之歟抑人主當之歟若通好不絶嵗幣盡歸人主羣臣何利焉契丹主大悟首肻者久之弼又曰塞雁門者備元昊也塘水始於何承矩事在通好前城隍皆脩舊民兵亦闕非違約也契丹主曰微卿言吾不知其詳雖然吾祖宗故地當見還也弼曰晉以盧龍賂契丹周世宗復取闗南地皆異代事若各求地豈北朝之利哉既退劉六符曰吾主恥受金幣堅欲十縣何如弼曰本朝皇帝嘗言為祖宗守國豈可妄以土地與人北朝所欲不過租賦耳朕不忍多殺兩朝赤子故屈己増幣以代之若必欲得地是志在敗盟假此為辭耳澶淵之盟天地鬼神實臨之北朝首兵端過不在我天地鬼神其可欺乎六符謂其介曰南朝皇帝存心如此大善當共奏使兩主意通明日契丹主召弼同獵引弼馬自近謂曰得地則歡好可久弼反覆陳其不可狀且言北朝既以得地為榮南朝必以失地為辱兄弟之國豈可使一榮一辱哉獵罷六符曰吾主聞公榮辱之言意甚感悟今惟有結昬可議爾弼曰結昬易生嫌隙本朝長公主出降齎送不過十萬緡豈若嵗幣無窮之利哉契丹主諭弼使還曰俟卿再至當擇一事受之卿其遂以誓書來弼還具以白帝帝復使弼持和親増幣二議及誓書徃契丹且命受口傳之詞于政府既行次樂夀謂副使張茂實曰吾為使者而不見國書脱書詞與口傳異吾事敗矣啟視果不同馳還都以晡時入見曰政府故為此以䧟臣臣死不足惜如國事何帝以問晏殊殊曰吕夷簡決不為此誠恐誤爾弼曰晏殊姦邪黨夷簡以欺陛下遂易書而行弼至契丹不復議昬専欲増幣且曰南朝既増我嵗幣其遺我之辭當曰獻弼曰南朝為兄豈有兄獻於弟乎契丹主曰然則為納字弼曰亦不可契丹主曰南朝既以厚幣遺我是懼我矣於一字何有若我擁兵而南得無悔乎弼曰本朝兼愛南北之民故屈己増幣何名為懼或不得已而用兵則當以曲直為勝負非使臣之所知也契丹主曰卿勿固執古有之矣弼曰自古唯唐髙祖借兵突厥當時贈遺或稱獻納然後頡利為太宗所擒豈復有此禮哉聲色俱厲契丹主知不可奪乃曰吾當自遣人議之乃留増幣誓書而使其北院樞宻副使耶律仁先及劉六符持誓書與弼偕來且議獻納二字弼至入對曰二字臣以死拒之彼氣折矣可勿許也帝用晏殊議竟以納字許之於是嵗増銀絹各十萬匹兩送至白溝仍遣知制誥梁適持誓書與仁先如契丹報之契丹亦遣使再致誓書來報撤兵自是通好如故   遼以河東路沿邊増脩戍壘起舖舍侵入蔚應朔三州界内使林牙蕭禧來言乞行毁徹别立界至禧歸神宗面諭以三州地界俟遣官與北朝官即境上議之遂詔劉忱如遼遼遣樞宻副使蕭素㑹忱于代州境上詔下樞宻院議且手詔判相州韓琦司空富弼判河南府文彦博判永興軍曽公亮條代北事宜以聞琦言臣觀近年朝廷舉事似不以大敵為䘏彼見形生疑必謂我有復燕之意故引先制人之説造為釁端所以致疑其事有七招髙麗朝貢一也取吐蕃之地建熈河二也植榆栁於西山以制蕃騎三也剙保甲四也築河北城池五也置都作院頒弓矢新式六也置河北三十七將七也契丹素為敵國因事起疑不得不然臣嘗竊計始為陛下謀者必曰治國之本當先聚財積榖募兵于農則可以駕馭中外故散青苗錢為免役法置市易務次第取錢新制日下更改無常而監司督責以刻為明今農怨於畆商歎於道路長吏不安其職陛下不盡知也夫欲攘斥邊徼以興太平而先使邦本困摇衆心離怨此則為陛下始謀者大誤也臣今為陛下計宜遣報使具言向來興作乃脩備之常疆土素定悉如舊境不可持此造端以隳累世之好可疑之形如將官之類因而罷去益養民愛力選賢任能使天下悦服邊備日充若其果自敗盟則可一振威武恢復故疆攄累朝之宿憤矣弼彦博公亮亦皆有言大抵度上以敵為憂故深指時事云 劉忱等與蕭素㑹于大黄平三議不能決敵初指蔚朔應三州分水嶺土壠為界及忱與之行視無土壠乃但云以分水嶺為界凡山皆有分水敵意至時可以罔取也相持久之至是遼主復遣蕭禧來致圖書以忱等遷延為言乃命韓縝代忱等與遼使議縝與禧争辯或至夜分禧執分水嶺之説不變留館不肻辭曰必得請而後反帝不得已先遣知制誥沈括報聘括詣樞宻院閲故牘得頃嵗所議疆地書指石長城為分界今所争乃黄嵬山相逺三十餘里表論之帝喜曰大臣殊不究本末㡬誤國事乃賜括白金千兩使行括至遼遼相楊益戒與議不能屈謾曰數里之地不忍而輕絶好乎括曰師直為壯曲為老今北朝棄先君之大信以威用其民非我朝之不利也凡六㑹竟不可奪乃還括在道圖其山川險易迂直風俗淳龎人情向背為使契丹圖上之   韓琦論西夏請和 臣聞趙元昊將納和來人已稱六宅使伊州刺史命官之意欲與朝廷抗禮臣等謂元昊如大言過望不改僣號之請則不可許卑詞厚禮從兀率之稱亦有大可防者臣等觀朝廷信賞必罰今已明白帥臣奉詔已得便宜又舊將漸去新將漸升前稍除將責實效約束將佐不令輕出訓練軍馬率多變法但今極塞城寨或未堅牢新集之兵未可大戰若賊今春便來以臣等計之尚可憂虞然大軍持重竒兵夜擊宜無定川之負也如俟秋而來則城寨多固軍馬已練或堅壁而守或據險而戰無足畏矣臣等已議於一二年間訓兵三四萬使號令齊一陣伍精熟又使熟户蕃兵與正軍叅用則横山一族帳可以圖之降我者使之納質而厚其官賞各令安居籍為熟户拒我者以精兵加之不從則戮我軍鼓行山界不為朝去暮還之計元昊聞之若舉國而來我則退守邊寨足以困彼之衆若遣偏師而來我則據險以待之蕃兵無糧不能久聚退散之後我兵復進使彼復業每嵗三五出元昊諸廂之兵多在河外頻來應敵疲於奔命則山界蕃部勢窮援弱且近於我自來内附因選酋豪以鎮之足以斷元昊之手足矣然乞朝廷以平定大計為意當軍行之時不以小勝小衂黜陟將帥則三五年間可集大功仍詔中外臣僚不得輒言邊事以沮永圖我太祖太宗統闢西海創萬世之基業今以三五年之勞再定西陲豈以為晩耶契丹聞國家深長之謀必懼而保盟不復輕動然後中國有太平之期矣臣等所以言彼賊非禮之求不必從者蓋有此議也臣等早聖奬擢預清班西事以來供國麄使三年塞下日勞月憂豈不願聞納和少圖休息非樂職於矢石之間蓋見西戎强梗未衰挾以變詐若朝廷處置失宜他時悖亂為中原大禍豈止今日之邊患哉臣等是以不敢念身世之安忘國家之憂須罄芻蕘少期補助望於納和禦侮之間慎其處置為聖朝長久之慮   劉敞治戎論 請問治戎奈何曰王者之於天下言敗而不言敵荆蠻之於中國言入而不言勝中國之於荆蠻言勝而不言戰三者在春秋失大本也然則是何也王者之於天下言敗而不言敵其義猶曰王者則固無敵云爾夫王者既已處太極之位立萬物之上矣其嚴如天帝其動如神明四海之内小大之屬莫不委性歸命焉是其貴者無敵也茍天之所長地之所養畢入府廪以為貢賦是其富者無敵也自生齒以上食土之毛者皆有任職失職不任則死及之是其衆無敵也號施令東至日出西至日入南至交趾北至孤竹善得以賞惡得以罰君臣待以固父子待以親夫婦待以安師友待以成是其順者無敵也据無敵之形而善持用之以擬天下是故以其至貴擬至賤則賤不亢矣必勝之勢也以其至富擬至貧則貧不亢矣必勝之勢也以其至衆擬至寡則寡不亢矣必勝之勢也以其至順擬至逆則逆不亢矣必勝之勢也據無敵之形四操必勝之勢四然而猶有敗焉者則是非至賤至貧至寡至逆之能使然矣吾必不善持吾貴也吾必不善用吾富也吾必不善壹吾衆也吾必不善明吾順也是故春秋探其情而反之曰王師敗績于茅戎非有能敗王之師者也王自墯也故曰躬自厚而已矣是故昔者先王之御天下諸侯時朝其適有逆命未討也脩其志意脩其名訓脩其文告序成而後震之以威一物不先則勝不可必此春秋所以顯言敗而隠言敵者非諱也罪不主於敵顯言敗也非不恥也自吾有以取之也然夫太極之貴無訾之富億兆之衆至正之順雖有猖狂亂惑之臣誰能憚之外域之於中國言入而不言勝是何也凡以義却之也十二公之事二百四十二年之久天下之廣兵革之變兵革之患甚衆然而有言入中國者矣未有言敗中國者也非無其事而不言蓋有其事而不書焉耳夫有其事而不書則春秋非傳信之書乎非也春秋者大一統者也大一統者不使賤加貴不使亂加治不使使不肖加有義是故外患之來冦適不幸而不勝春秋不書敗適幸而勝雖有其功不得有其名故言其入而不言勝其義猶曰可以有入中國不可以有勝中國云爾其名猶逺之况其實乎其言猶惡之况其書乎此春秋之指也問者曰其惡一耳春秋惡其勝不惡其入何也曰非不惡其入也入非彼力之所能制凡在我之能禦與不也其禦之具素脩則雖强不能入其禦之具不素脩則無不入然而所謂禦之者非至而禦之之謂也先其未至也先其未至者非城郭完甲兵足之謂也政而已矣故春秋之禦戎也外而不内疏而不狎毋示之色以動其目毋示之聲以動其耳毋示之貨以動其欲毋示之侈以動其俗毋示之怠以動其體動之端見則兆之至矣夫並列覆載其血氣亦同耳是故謹吾色毋出於禮以示不可以滛縱為也謹吾聲毋出於雅以示不可以汚懢入也謹吾貨毋出於義以示不可以貪婪有也謹吾俗毋入於侈以示不可以荒悖服也謹吾體毋入於怠以示不可以媮惰居也彼其還觀我國則若金城之固湯池之限雖有攫拏之心者知不可徃焉而止矣故聖王服之而非戰也禦之而非抗也春秋患人之莫能知義故順其理而著之曰公追戎於濟西夫不言其來而言其追猶曰噫嘻千乗之國萬夫之長亦大也已矣不能使之勿來而顧以追之為功乎此其意也是故春秋雖甚愛魯國而不諱其入責中國也雖甚責中國而猶沒其敗者重内外也外域之敗中國唯姜戎逹于經非姜戎賢也晉襄公帥而與之俱也夫知聖人者患其不學學之患其不思思之者患其不廣思而廣之安有不得哉   蘇洵審敵策 中國内也四裔外也憂在内者本也憂在外者末也夫天下無内憂必有外懼本既固矣盍釋其末以息肩乎曰未也古者之患憂在外今者之患憂在内釋其末可也而愚不識方今在外之憂為末也古者匈奴之勢大弱則臣小弱則遁大盛則侵小盛則掠吾兵良而食足將賢而士勇則患不在中原如是而曰外憂可也今之匈奴姑無望其臣與遁求其志止於侵掠而不可得也北方驕恣為日久矣嵗邀金繒以數十萬計曩者幸吾有西羌之變出不遜之語以撼中國天子不忍使邊民重困於鋒鏑是以彼日益驕而賄日益増迨今凡數十百萬而尤慊然未滿其欲視中國如外府然則其勢又何止數十百萬也夫賄益多則賦斂不得不重賦斂重則民不得不殘故雖名為息民而其實愛其死而殘其生也名為外憂而其實憂在内也外憂之不去聖人尤且恥之内憂而不為之計愚不知天下之所以久安而無變也古者匈奴之强不過冐頓當暴秦刻剥劉項戰奪之後中國溘然矣以今度之彼宜遂入踐中原如決大河潰㙿壤然卒不能越其疆以有吾尺寸之地何則中原之疆固百倍於匈奴雖積衰新造而猶足以制之也五代之際中原無君晉唐茍一時之利以子行事匈奴割幽燕之地以資其强大孺子繼立大臣外叛匈奴掃境來寇兵不血刅而京師不守天下被其禍匈奴自是始有輕中原之心以為可得而取矣及吾宋景徳中大舉來寇章聖皇帝一戰而却之遂與之盟以和夫人之情勝則狃狃則敗敗則懲懲則勝匈奴狃石晉之勝而有景徳之敗懲景徳之敗而愚未知其所勝甚可懼也雖然數十年之間能以無大變者何也匈奴之謀必曰我百戰而勝人人雖屈而我亦勞馳一介入中國以形凌之以勢邀之嵗得金錢數十百萬如此數十嵗我益數百千萬而中國損數百千萬吾日以富中國日以貧然後足以有為也天生匃奴使之僻處邊隅各守疆界非必預伏之衅也今則不然邊境之上豈無可乘之釁使之來寇大足以奪一郡小亦足以殺掠數千人而彼不以動其心者此其志非小也將以蓄其鋭而伺吾隙以伸其所大欲故不忍以小利而敗其逺謀古人有言曰為虺勿摧為蛇奈何匈奴之勢日長炎炎今也柔而養之以冀其卒無大變其亦惑矣且今中國之所以竭生民之力以奉其所欲而猶恐恐然懼一物之不稱其意者非謂中國之力不足以支其怒也然以愚度之當今中國雖萬萬無有如石晉可乗之勢者匈奴之力雖足以犯邊然今十數年間吾可以必無犯邊之憂何也非畏吾也其志不止犯邊也其志不止犯邊而力猶未足以成其所欲為則其心惟恐吾之一旦絶其好以失吾之厚賂也然而驕傲不肻少屈者何也其意曰邀之而後固也鷙鳥將擊必匿其形昔者冐頓欲攻漢漢使至輒匿其壯士徤馬故兵法曰辭卑者進也辭强者退也今匈奴之君臣莫不張形勢以夸我此其志不欲戰明矣闔廬之入楚也因唐蔡勾踐之入吳也因齊晉匈奴誠欲與吾戰耶曩者陜西有元昊之叛河朔有王則之變嶺南有智髙之亂此亦可乗之勢然終以不動則其志之不欲戰又明矣吁彼不欲戰而我遂不與戰則彼既得其志矣兵法曰用其所欲行其所能廢其所不能於敵反是今無乃與此異乎且匈奴之力既未足以伸其所大欲而奪一郡殺掠數千人之利彼又不以動其心則我勿賂而已勿賂而彼以為辭則對曰爾何功於吾嵗欲吾賂吾有戰而已賂不可得也雖然天下之人必曰此愚人之計也天下孰不知賂之為害而勿賂之為利顧勢不可耳愚以為不然當今北方之勢如漢七國之勢昔者髙祖急於滅項籍故舉數千里之地以王諸將項籍死天下定而諸將之地因遂不可削當是時非劉氏而王者八國髙祖懼其且為變故大封吳楚齊趙同姓之國以制之既而信越綰布皆死而吳楚齊趙之强反無以制當是時諸侯王雖名為臣而其心實莫不有帝制之心膠東膠西濟南又從而和之於是擅爵人赦死罪戴黄屋刺客公行匕首交於京師罪至彰也勢至逼也然當時之人尤且徜徉容與若不足慮月不圖嵗朝不計夕循循而摩之喣喣而吹之幸而無大變以及於孝景之世有謀臣曰鼂錯始議削諸侯地以損其權天下皆曰諸侯必且反錯曰固也削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則反疾而禍小不削則反遲而禍大吾懼其不及今反也天下皆曰鼂錯愚吁七國之禍期於不免與其於逺而禍大不若於近而禍小以小禍易大禍雖三尺童子皆知其當然而其所以不與錯者彼皆不知其勢將有逺禍與知其勢將有逺禍而度已不及見謂可以寄之後人以茍免吾身者也然則錯為一身謀則愚而為天下謀則智人君又安可捨天下之謀而用一身之謀哉今者匈奴之强不減於七國而天下之人又用當時之議因循維持以至於今方且以為無事而愚以為天下之大計不如勿賂則變疾而禍小賂之則變遲而禍大畏其疾也不若畏其大樂其遲也不若樂其小天下之勢如坐船之中駸駸乎將入於深淵不及其尚淺也舍之而求所以自生之道而以濡足為解者是固夫覆溺之道也聖人除患於未萌然後能轉禍而為福今也不幸養之以至此而近憂小患又憚而不決則是逺憂大患終不可去也赤壁之戰惟周瑜吕知其勝伐吳之役惟羊祜張華以為是然則宏逺深切之謀固不能合庸人之意此鼂錯所以為愚也雖然錯之謀猶有遺憾何者錯知七國必反而不為備反之計山東變起而闗内騷動今者匈奴之禍又不若七國之難制七國反中原半為敵國匈奴叛中國以全制其後此又易為謀也然則謀之奈何曰匈奴之計不過三一曰聲二曰形三曰實匈奴謂中國怯久矣以吾為終不敢與之抗且其心常欲固前好而得厚賂以養其力今也遽絶之彼必曰戰而勝不若坐而得賂之為利也華人怯吾可以先聲脅之彼將復賂我於是宣言於逺近我將以某日圍某所以某日攻某所如此謂之聲命邊郡休士卒偃旗鼓寂然若不聞其聲聲既不能動則彼之計將出於形除道剪棘多為疑兵以臨吾城如此謂之形深溝固壘清野以待寂然若不見其形形又不能動則技止此矣將遂練兵秣馬以出於實實而與之戰破之易耳彼之計必先出於聲與形而後出於實者出於聲與形期我懼而以重賂請和也出於實不得已而與我戰以幸一時之勝也夫勇者可以施之於怯不可以施之於智今夫呌呼跳踉以氣先者世之所謂善鬬者也雖然蓄全力以待之則未始不勝彼呌呼者聲也跳踉者形也無以待之則聲與形者亦足以乗人於卒不然徒自其力於無用之地是以不能勝也韓許公節度宣武軍李師古忌公嚴整使來告曰吾將假道伐滑公曰爾能越吾界為盗耶有以相待無為虛言滑師告急公使謂曰吾在此公安無恐或告除道剪棘兵且至矣公曰兵來不除道也師古詐窮遷延以遁愚故曰彼計出於聲與形而不能動則技止此矣與之戰破之易耳方今匈奴之君有内難新立意其必易與鄰國之難霸王之資也且天與不取將受其賈誼曰大國之王幼弱未壯漢之所置傳相方握其事數年之後大抵皆冠血氣方剛漢之傳相以病而賜罷當是之時而欲為安雖堯舜不能嗚呼是七國之勢也   蘇軾策畧二 天下無事久矣以天子之仁聖其欲有所立以為子孫萬世之計至切也特以為而不中節則天下或受其病當宁而太息者幾年於此矣蓋自近嵗始柄用二三大臣而天下皆洗心滌慮以聽朝廷之所為然而數年之間卒未有以大慰天下之望此其故何也西北之大憂未去而天下之治終不可為也聞之師曰應敵不暇不可以自完自完不暇不可以有所立自古創業之君皆有敵國相持之憂命將出師兵交於外而中不失其所以為國者故其兵可敗而其國不可動其力可屈而其氣不可奪今天下一家西北且未動也而吾君吾相終日皇皇焉應接之不暇亦竊為執事者不取也昔者大臣之議不為久長之計而用最下之策是以嵗出金繒數十百萬以資强敵此其既徃之咎不可追之悔也而議者方將深罪當時之失而不求後日之計亦無益矣臣雖不肖竊論當今之蓋古之為國者不患有所費而患費之無名不患費之無名而患事之不立今一嵗而費千萬是千萬而已事之不立四海且不可保而奚千萬之足云哉今者彼軍不折一矢不遺一鏃走一介之使馳數乗之傳所過騷然居人為之不寕大抵皆有非常之辭無厭之求難塞之請以觀吾之所荅於是朝廷洶然大臣㑹議既而去未數月邊陲且復告至矣由此觀之西北之使未絶則中國未知息肩之所而况能有所立哉臣故曰西北之大憂未去則天下之治終不可為也中書者王政之所由出天子之所與宰相論道經邦而不知其他者也非至逸無以待天下之勞非至静無以制天下之動是故古之聖人雖有大兵役大興作百官奔走各執其事而中書之務不至於紛紜今者曽不得嵗月之暇則夫禮樂刑政教化之源所以使天下回心而向道者何時而議也千金之家久而不治使販夫竪子皆得執劵以誅其所負茍一朝發憤傾囷倒廪以償之然後更為之計則一日之資亦足以富何遽至於皇皇哉臣嘗讀吳越世家觀勾踐困於㑹稽之上而行成於吳凡金玉女子所以為賂者不可勝計既反國而吳之百役無不從者使大夫女女於大夫士女女於士春秋貢獻不絶於吳府嘗竊怪其以蠻夷之國承敗亡之後救死扶傷之餘而賂遺費耗則不可勝計如此然卒以滅吳則為國之患果不在費也彼其内外不相擾是以能有所立使范蠡大夫種二人分國而制之范蠡曰四封之外種不如蠡使蠡主之凡四封之外所以待吳者種不知也四封之内蠡不如種使種主之凡四封之内所以强國富民者蠡不知也二人者各専其能各致其力是以不勞而滅吳其所以賂遺於吳者甚厚而有節也是以財不匱其所以聽役於吳者甚勞而有時也是以本不摇然後勾踐得以安意肆志焉而吳國固在其指掌中矣今以天下之大而中書常有蠻夷之憂宜其内治有不辦者故臣以為治天下不若清中書之務中書之務清則天下之事不足辦也今夫天下之財舉歸之司農天下之獄舉歸之廷尉天下之兵舉歸之樞宻而宰相特持其大綱聽其治要而責成焉耳夫此三者豈少於蠻夷哉誠以為不足以累中書也今之所以待西北者失在於過重古者有行人之官掌四方賔客之政當周之盛時諸侯四朝蠻夷戎狄莫不來享故行人之官治其登降揖讓之節牲芻委積之數而已至於周衰諸侯争强而行人之職為難且重春秋時秦聘於晉叔向命召行人子貟子朱曰朱也當御叔向曰秦晉不和久矣今日之事幸而集秦晉頼之不集三軍暴骨其後楚伍貟奔吳為吳行人以謀楚而卒以入郢西劉之興有典屬國故賈誼曰陛下試以臣為屬國請必係單于之頸而制其命伏中行説而笞其背舉匈奴之衆惟上所令今若依倣行人屬國特建一官重任而後責之使宰相於兩制之中舉其可用者而勿奪其權使大司農以每嵗所以饋於二虜者限其常數而預為之備其餘者朝廷不與知也凡吾所以遣使于虜與吾所以館其使者皆得以自擇而其非常之辭無厭之求難塞之請亦得以自荅使其議不及於朝廷而其閒暇則收羅天下之俊才治其攻戰守禦之策兼聽博採以周知敵國之虛實凡事之闗於境外者皆以付之如此則天子與宰相特因其能否而定其黜陟其實不亦甚簡歟今自宰相以下百官汎汎焉莫任其責今舉一人而授之使日夜思所以待二虜宜無不濟者然後得以安居静慮求天下之大計唯所欲為將無不可者   策斷三首 西北為中國患至深逺也天下謀臣猛將豪傑之士欲有所逞於西北者久矣聞之兵法曰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嚮者臣愚以為西北雖有可勝之形而中國未有不可勝之備故竊嘗以為可特設一官使獨任其責而執政之臣得以専治内事茍天下之莫不盡去紀綱修明食足而兵强百姓樂業知愛其君卓然有不可勝之備如此則臣固將備論而極言之夫天下將興其積必有源天下將亡其必有門聖人者唯知其門而塞之古之亡天下者四而天子無道不與焉蓋有以諸侯强偪而至於亡者周唐是也有以匹夫横行而至於亡者秦是也有以大臣執權而至於亡者漢魏是也有以蠻夷内侵而至於亡者二晉是也使此七代之君皆能逆知其所由亡之門而塞之則至于今可以不廢唯其諱亡而不為之備或備之而不得其門故禍而不救夫天子之勢蟠於天下而結於民心者甚厚故其亡也必有大隙焉而日潰之其窺之甚難其取之甚宻曠日持久然後可得而間蓋非有一日卒然不救之患也是故聖人必于其全盛之時而塞其所由亡之門蓋臣以為當今之患外之可畏者西夏契丹而内之可畏者天子之民也西夏契丹不足以為中國之大憂而其動也有以召内之禍内之民實執存亡之權而不能獨起其發也必將待外之變先之以戎狄而繼之以吾民臣之所謂可畏者在此而已昔者敵國之患起於多求而不供供者有倦而求者無厭以有倦供無厭而能久安於無事者天下未嘗有也故夫二虜之患特有逺近耳而要以必至於戰敢問今之所以戰者何也其毋乃出於倉卒而備於一時乎且夫兵不素定而出於一時當其危疑擾攘之間而吾不能自必則權在敵國權在敵國則吾欲戰不能欲休不可進不能戰而退不能休則其計將出於求和求和而自我則其所以為媾者必重軍旅之後而繼之以重媾則國用不足國用不足則加賦於民加賦而不已則凡暴取豪奪之法不得不施於今之世矣天下一動變生無方國之大憂將必在此蓋嘗聞之用兵有權權之所在其國乃勝是故國無大小兵無强弱有小國弱兵而見畏於天下者權在焉耳千鈞之牛制於三尺之童彌耳而下之曽不如狙猿之奮擲於山林此其故何也權在人也我欲則戰不欲則守戰則天下莫能支守則天下莫能窺昔者秦嘗用此矣開闗出兵以攻諸侯則諸侯莫不願割地而求和諸侯割地而求和於秦秦人未嘗急於割地之利若不得已而後應故諸侯嘗欲和而秦嘗欲戰如此則權固在秦矣且秦非能强於天下之諸侯秦惟能自必而諸侯不能是以天下百變而卒歸於秦諸侯之利固在從也朝聞陳軫之説而合為從暮聞張儀之計而散為横秦則不然横人之欲為横從人之欲為從皆使其自擇而審處之諸侯相顧而終莫能自必則權之在秦也不亦宜乎嚮者寳元慶厯之間河西之役可以見矣其始也不得已而後戰其終也逆探其意而與之和又從而厚餽之惟恐其一日復戰也如此則賊常欲戰而我常欲和賊非能常戰也特持其欲戰之形以乗吾欲和之勢屢用而屢得志是以中國之大而權不在焉欲天下之安則莫若使權在中國欲權之在中國則莫若先而後罷示之以不憚形之以好戰而後天下之權有所歸矣今夫庸人之論則曰勿為禍始古之英雄之君豈其樂禍而好殺唐太宗既平天下而又嵗嵗出師以從事於夷狄蓋晩而不倦暴露於千里之外親擊髙麗者再焉凡此者皆所以争先而處强也當時羣臣不能深明其意以為敵國無釁而我則之夫為國者使人備已則權在我而使已備人則權在人當太宗之時四裔狼顧以備中國故中國之權重茍不先之則彼或以執其權矣而我又鰓鰓焉惡戰而樂罷使敵國知吾之所忌而以是取必於吾如此則雖有天下吾安得而為之唐之衰也惟其厭兵而畏戰一有敗衂則兢兢焉縮首而去之是故姦臣執其權以要天子及至憲宗奮而不顧雖小挫而不為之沮當此之時天子之權在於朝廷伐之則足以為威舍之則足以為恩臣故曰先發而後罷則權在我矣 臣聞用兵有可以逆為數十年之計者有朝不可以謀夕者攻守之方戰鬬之術一日百變猶以為拙若此者朝不可以謀夕者也古之欲謀人之國者必有一定之計勾踐之取吳秦之取諸侯髙祖之取項籍皆得其至計而固執之是故有利有不利有進有退百變而不同而其一定之計未始易也勾踐之取吳是驕之而已秦之取諸侯是散其從而已髙祖之取項籍是間疎其君臣而已此其至計不可易者雖百年可知也今天下晏然未有用兵之形而臣以為必至於戰則其攻守之方戰鬬之術固未可以豫論而臆斷也然至於用兵之大計所以固執而不變者臣請得以豫言之夫西夏契丹皆為中國之患而西夏之患小丹之患大此天下之所明知也管仲曰攻堅則瑕者堅攻瑕則堅者瑕故二者皆所以為憂而臣以為兵之所加宜先於西故先論所以制禦西戎之大畧今夫鄒與魯戰則天下莫不以為魯勝大小之勢異也然而勢有所激則大者失其所以為大而小者忘其所以為小故有以鄒勝魯者矣夫大有所短小有所長地廣而備多備多而力分小國聚而大國分則强弱之勢將有所反大國之人譬如千金之子自重而多疑小國之人計窮而無所恃則致死而不顧是以小國常勇而大國常怯恃大而不戒則輕戰而屢敗知小而自畏則深謀而必克此又其理然也夫民之所以守戰至死而不去者以其君臣上下歡欣相得之際也國大則君尊而上下不交將軍貴而吏士不親法令繁而民無所措其手足若夫小國之民截然其若一家也有憂則相恤有急則相赴凡此數者是小國之所長而大國之所短也大國而不用其所長使小國常出於其所短雖百戰而百屈豈足怪哉且夫大國則固有所長矣長於戰而不長於守夫守者出於不足而已譬之於物大而不用則易以腐敗故凡擊搏進取所以用大也孫武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自敵以上者未嘗有不戰也自敵以上而不戰則是以有餘而用不足之計固已失其所長矣凡大國之所恃吾能分兵而彼不能分吾能數出而彼不能應譬如千金之家日出其財以罔市利而販夫小民終莫能與之競者非智不若其財少也是故販夫小民雖有桀黠之才過人之智而其勢不得不折而入於千金之家何則其所長者不可以與較也西戎之於中國可謂小國矣嚮者惟不用其所長是以聚兵連年而終莫能服今欲用吾之所長則莫若數出數出莫若分兵臣之所謂分兵者非分屯之謂也分其居者與行者而已今河西之戍卒惟患其多而莫之適用故其便莫若分兵使其十一而行則一嵗可以十出十二而行則一嵗可以五出十一而十出十二而五出則是一人而嵗一出也吾一嵗而一出彼一嵗而十被兵焉則衆寡之不侔勞逸之不敵亦已明矣夫用兵必出於敵人之所不能我大而敵小是故我能分而彼不能此吳之所以肄楚而隋之所以狃陳歟夫御戎之術不可以逆知其詳而其大略臣未見有過此者也   王倫至金金主以其右司侍郎張通古簽書宣徽院事蕭哲為江南詔諭使許歸河南陜西地與倫偕來通古至泗州要所過州迎以臣禮知平江府向子諲不肻拜且上言和議之非遂乞致仕通古至臨安要髙宗待以客禮秦檜未見國書疑為封册欲帝屈己以受之帝曰朕嗣守太祖太宗基業豈可受金人封册於是朝論籍籍楊沂中解潜韓世良相率見檜曰軍民洶洶若之何退又白之臺諌中丞勾龍如淵詣都堂與檜議召倫責之曰公為使通兩國好凢事當於彼中反覆論定安有同使至而後議者倫泣曰倫渉萬死一生徃來虎口者數四今日中丞乃責倫如此檜等共解之曰中丞無他亦欲激公了此事耳倫曰此則不敢不勉如淵謂檜曰但取金書納之禁中則禮不行而事定給事中樓炤亦舉諒隂三年事以告檜遂以檜攝冡宰詣館受書而倫亦以計説通古通古從之檜至館見通古受其書通古欲百官備禮檜使省吏朝服導從以書納於禁中人情始安通古入見言先歸河南陜西地徐議餘事先是倫使金從趙鼎受使指鼎言問禮數則荅以君臣之分已定問地界則荅以大河為界二事使者之大指或不從則已倫受命而行至是倫還有詔諭江南之名帝歎息謂王庻曰使五日前得此報趙鼎豈可去邪初檜主和議命韓世忠移屯鎮江世忠言金人詭詐恐以計緩我師乞留此軍蔽遮江淮因力論和議之非願效死節率先迎敵若不勝從之未晩章數上皆慷慨激切且請單騎詣闕面奏帝不許及張通古來以詔諭為名世忠四上疏言不可從願舉兵決戰兵勢最重處臣請當之且言金人欲以劉豫相待舉國士大夫盡為陪臣恐人心離散士氣凋沮不報及通古還世忠伏兵洪澤鎮將邀殺之以壊和議不克而罷   孝宗時金使者至捧書升殿北面立榻前跪進帝降榻受書以授内侍金主初立使者至陳康伯令伴使取書以進及湯思退當國復循紹興故事帝意悔之故令范成大口以為請成大至金宻草奏具言受書式懐之入初進國書辭氣慷慨金君臣方傾聽成大忽奏曰兩國共為叔姪而受書禮未稱臣有疏搢笏出之金主大駭曰此豈獻書處邪左右以笏摽起之成大屹不動必欲書逹既而歸館所金庭紛然其太子允恭欲殺成大或勸止之竟得全節而歸其復書畧云和好再成界河山而如舊緘音遽至指鞏洛以為言既云廢祀欲伸追逺之懐止可奉遷即俟刻期之報至若未歸之旅櫬亦當並於行塗抑聞附請之辭欲變受書之禮於尊卑之分何如顧信誓之誠安在於是二事皆無成功初議遣使祈請陵寢士大夫有憂其無備而召兵者輒斥去之起居郎張栻入對帝曰卿知敵國事乎栻對曰不知也帝曰金國饑饉連年盗賊四起栻曰金人之事臣雖未知境内之事則知之矣帝曰何也栻曰臣竊見比年諸道多水旱民貧日甚而國家兵弱財匱官吏誕謾不足倚頼正使彼實可圖臣懼我之未足以圖彼也帝黙然久之栻復奏曰臣竊謂陵寢隔絶誠人子不忍言之至痛然今日未能奉辭以討之又不能正名以絶之乃欲卑辭厚禮以求於彼則於大義已為未盡而或猶以為憂者蓋見我未有必勝之形故也夫必勝之形當在於早正素定之時而不在於兩陣决機之日今日但當下哀痛之詔明復讎之義顯絶金人不與通使然後脩徳立政用賢養民選將練兵以内脩外攘進戰退守通為一事必治其實而不為虛文則必勝之形隠然可見雖有淺陋畏怯之人亦且奮躍而争先矣帝深納之   經濟類編卷六十九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七十   明 馮琦馮瑗 撰   邊塞類三   論邊【四十一則】   李牧者趙之北邊良將也常居代鴈門備匈奴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輸入莫府為士卒費日擊數牛饗士習射騎謹烽火多間諜厚遇戰士為約曰匈奴即入盗急入收保有敢捕虜者斬匈奴每入烽火謹輒入收保不敢戰如是數歲亦不亡失然匈奴以李牧為怯雖趙邊兵亦以為吾將怯趙王讓李牧李牧如故趙王怒召之使他人代將歲餘匈奴每來出戰出戰數不利失亡多邊不得田畜復請李牧牧杜門不出固稱疾趙王乃復彊起使將兵牧曰王必用臣臣如前乃敢奉令王許之李牧至如故約匈奴數歲無所得終以為怯邊士日得賞賜而不用皆願一戰於是乃具選車得千三百乗選騎得萬三千匹百金之士五萬人彀者十萬人悉勒習戰大縱畜牧人民滿野匈奴小入佯北不勝以數千人委之單于聞之大率衆來入李牧多為竒陳張左右翼擊之大破殺匈奴十萬餘騎滅襜襤破東胡降林胡單于奔走其後十餘歲匈奴不敢近趙邊城   漢鼂錯上書論邊事 臣聞漢興以來匈奴數入邊地小入則小利大入則大利高后時再入隴西攻城屠邑敺畧畜産其後復入隴西殺吏卒大㓂盗竊聞戰勝之威民氣百倍敗兵之卒没世不復自高后以來隴西三困於匈奴矣民氣破傷亡有勝意今兹隴西之吏頼社稷之神靈奉陛下之明詔和輯士卒砥厲其節起破傷之民以當乘勝之匈奴用少擊衆殺一王敗其衆而去曰大有利非隴西之民有勇怯廼將吏之制巧拙異也故兵法曰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繇此觀之安邊境立功名在於良將不可不擇也臣又聞用兵臨戰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習三曰器用利兵法曰丈五之溝漸車之水山林積石經川邱阜草木所在此歩兵之地也車騎二不當一土山邱陵曼衍相屬平原廣野此車騎之地也歩兵十不當一平陵相逺川谷居間仰高臨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當一兩陳相近平地淺草可前可後此長㦸之地也劒楯三不當一萑葦竹蕭草木蒙蘢支葉茂接此矛鋋之地也長㦸二不當一曲道相伏險阨相薄此劒楯之地也弓弩三不當一士不選練卒不服習起居不精動静不集趨利弗及避難不畢前擊後解與金皷之音相失此不習勒兵之過也百不當一兵不完利與空手同甲不堅宻與袒裼同弩不可以及逺與短兵同射不能中與亡矢同中不能入與亡鏃同此將不省兵之禍也五不當一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將予敵也將不知兵以其主予敵也君不擇將以其國予敵也四者兵之至要也臣又聞小大異形彊弱異勢險易異備夫卑身以事彊小國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敵國之形也以蠻夷攻蠻夷中國之形也今匈奴地形技藝與中國異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也險道傾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也風雨罷勞饑渴不困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匈奴之衆易撓亂也勁弩長㦸射䟽及逺則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堅甲利刃長短相雜遊弩往來什伍俱前則匈奴之兵弗能當也材官騶發矢道同的則匈奴之革笥木薦弗能支也下馬地闘劒㦸相接去就相薄則匈奴之足弗能給也此中國之長技也以此觀之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陛下又興數十萬之衆以誅數萬之匈奴衆寡之計以一擊十之術也雖然兵凶器戰危事也以大為小以彊為弱在俛仰之間耳夫以人之死争勝跌而不振則悔之亡及也帝王之道出於萬全今降胡義渠蠻夷之屬來歸誼者其衆數千飲食長技與匈奴同可賜之堅甲絮衣勁弓利矢益以邊郡之良騎令明將能知其習俗和輯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約將之即有險阻以此當之平地通道則以輕車材官制之兩軍相為表裏各用其長技衡加之以衆此萬全之術也傳曰狂夫之言而明主擇焉臣錯愚陋昧死上狂言唯陛下財擇   論守邊備塞事 臣聞秦時北攻胡貉築塞河上南攻粤置戍卒焉其起兵而攻胡粤者非以衛邊地而救民死也貪戾而欲廣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亂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埶戰則為人禽屯則卒積死夫胡貉之地積陰之處也木皮三寸氷厚六尺食肉而飲酪其人宻理鳥獸毳毛其性能寒粤之地少陰多陽其人䟽理鳥獸希毛其性能暑秦之戍卒不能其水土戍者死於邊輸者僨於道秦民見行如往棄市因以讁發之名曰讁戍先發吏有讁及贅壻賈人後以嘗有市籍者又後以大父母父母嘗有市籍者後入閭取其左發之不順行者深怨有背畔之心凡民守戰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計為之也故戰勝守固則有拜爵之賞攻城屠邑則得其財虜以富家室故能使其衆蒙矢石赴湯火視死如生今秦之發卒也有萬死之害而亡銖兩之報死事之後不得一筭之復天下明知禍烈及已也陳勝行戍至於大澤為天下先倡天下從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刼而行之之敝也胡人衣食之業不著於地其埶易以擾亂邊境何以明之胡人食肉飲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歸居如飛鳥走獸於廣壄美草甘水則止草盡水竭則移以是觀之往來轉徙時至時去此胡人之生業而中國之所以離南畮也今使胡人數處轉牧行獵於塞下或當燕代或當上郡北地隴西以備塞之卒卒少則入陛下不救則邊民絶望而有降敵之心救之少發則不足多發逺縣纔至則胡又已去聚而不罷為費甚大罷之則胡復入如此連年則中國貧苦而民不安矣陛下幸憂邊境遣將吏發卒以治塞甚大惠也然今逺方之卒守塞一歲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以便為之高城深塹具藺石布渠答復為一城其内城間百五十歩要害之處通川之道調立城邑毋下千家為中周虎落先為室屋具田器廼募辠人及免徒復作令居之不足募以丁奴婢贖辠及輸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廼募民之欲往者皆賜高爵復其家予冬夏衣廪食能自給而止郡縣之民得買其爵以自増至卿其亡夫若妻者縣官買予之人情非有匹敵不能久安其處塞下之民禄利不厚不可使久居危難之地胡人入驅而能止其所驅者以其半予之縣官為贖其民如是則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非以德上也欲全親戚而利其財也此與東方之戍卒不習地埶而心畏胡者功相萬也以陛下之時徙民實邊使逺方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係虜之患利施後世名稱聖明其與秦之行怨民相去逺矣   論募民徙塞下事 陛下幸募民相徙以實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輸將之費益寡甚大惠也下吏誠能稱厚惠奉明法存䘏所徙之老弱善遇其壯士和輯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樂而不思故鄉則貧民相募而勸往矣臣聞古之徙逺方以實廣虚相其陰陽之和嘗其水泉之味審其土地之宜觀其草木之饒然後營邑立城制里割宅通田作之道正阡陌之界先為築室家有一堂二内門户之閉置器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輕去故鄉而勸之新邑也為置醫巫以救疾病以修祭祀男女有昏生死相䘏墳墓相從種樹畜長室屋完安此所以使民樂其處而有長居之心也臣又聞古之制邊縣以備敵也使五家為伍伍有長十長一里里有假士四里一連連有假五百十連一邑邑有假皆擇其邑之賢材有䕶習地形知民心者居則習民於射法出則教民於應敵故卒伍城於内則軍政定於外服習以成勿令遷徙㓜則同游長則共事夜戰聲相知則足以相救晝戰目相見則足以相識讙愛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而勸以厚賞威以重罰則前死不還踵矣所徙之民非壯有材力但費衣糧不可用也雖有材力不得良吏猶亡功也陛下絶匈奴不與和親臣竊意其冬來南也壹大治則終身創矣欲立威者始於折膠來而不能困使得氣去後未易服也愚臣亡識唯陛下裁察   武帝止田輪臺詔 前有司奏欲益民賦三十助邊用是重困老弱孤寡也而今又請遣卒田輪臺西於車師千餘里前開陵侯擊車師時危湏尉犂樓䦨六國子弟在京師者皆先歸發畜食迎漢軍又自發兵凡數萬人王各自將共圍車師降其王諸國兵便罷力不能復至道上食漢軍漢軍破城食至多然士自載不足以竟師强者盡食畜産羸者道死數千人朕發酒泉驢槖駝負食出玉門迎軍吏卒起張掖不甚逺然尚厮留甚衆曩者朕之不明以軍宏上書言匈奴縳馬前後足置城下馳言秦人我匄若馬又漢使者久留不還故興師遣貳師將軍欲以為使者威重也古者卿大夫與謀參以蓍不吉不行乃者以縳馬書徧視丞相御史二千石諸大夫郎為文學者乃至郡屬國都尉成忠趙破奴等皆以虜自縳其馬不祥甚哉或以為欲以見彊夫不足者視人有餘易之卦得大過爻在九五匈奴困敗公車方士太史治星望氣及太卜蓍皆以為吉匈奴必破時不可再得也又曰北伐行將於鬴山必克卦諸將貳師最吉故朕親發貳師下鬴山詔之必毋深入今計謀卦兆皆反繆重合侯得虜者言聞漢軍當來匈奴使巫埋羊牛所出諸道及水土以詛軍單于遺天子馬裘常使巫祝之縳馬者詛軍事也又卜漢軍一將不吉匈奴嘗言漢極大然不能饑渴失一狼走千羊乃者貳師敗漢軍士死畧離散悲痛常在朕心今請逺田輪臺欲起亭隧是擾勞天下非所以優民也今朕不忍聞大鴻臚等又議欲募囚徒送匈奴使者明封侯之賞以報忿五伯所弗能為也且匈奴得漢降者常提掖摉索問以所聞今邊塞未正闌出不禁障長吏使卒獵獸以皮肉為利卒苦而烽火乏失亦上集不得後降者來若捕生口虜乃知之當今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修馬復令以補闕毋乏武備而已郡國二千石各上進畜馬方畧補邊狀與計對   侯應罷邊備議 周秦以來匈奴暴桀㓂侵邊境漢興尤被其害臣聞北邊塞至遼東外有隂山東西千餘里草木茂盛多禽獸本冒頓單于依阻其中治作弓矢來出為㓂是其苑囿也至孝武世出師征伐斥奪此地攘之於漠北建塞徼起亭隧築外城設屯戍以守之然後邊境得用少安漠北地平少草木多大沙匈奴來㓂少所蔽隠從塞以南徑深山谷往來差難邊長老言匈奴失陰山之後過之未嘗不哭也如罷備塞戍卒示夷狄之大利不可一也今聖德廣被天覆匈奴匈奴得䝉全活之恩稽首來臣夫匈奴之情困則卑順彊則驕逆天性然也前以罷外城省亭隧令裁足以望通烽火而已古者安不忘危不可復罷二也中國有禮義之教刑罰之誅愚民猶尚犯禁又况單于能必其衆不犯約哉三也自中國設置闗梁以制諸侯所以絶臣下之覬欲也設塞徼置屯戍非獨為匈奴而已亦為諸屬國降民本故匈奴之人恐其思舊逃亡四也近西羗保塞與漢人交通吏民貪利侵盗其畜産妻子以此怨恨起而背畔世世不絶今罷乗塞則生嫚易分爭之漸五也往者從軍多没不還者子孫貧困一旦亡出從其親戚六也又邊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曰聞匈奴中樂無奈望急何然時有亡出塞者七也盗賊桀黠羣輩犯法如其窘廹亡走北出則不可制八也起塞以來百有餘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巖石木柴僵落谿谷水門稍稍平之卒徒築治功費久逺不可勝計臣恐議者不深慮其終始欲以一切省繇戍十年之外百歲之内卒有他變障塞破壊亭隧滅絶當更發屯繕治累世之功不可卒復九也如罷戍卒省望單于自以保塞守禦必深德漢請求無已小失其意則不可測開夷狄之隙虧中國之固十也非所以永持至安威制百蠻之長䇿也宋何承天安邊論 漢世言備匈奴之策不過二科武夫盡征伐之謀儒生講和親之約課其所言未有逺志加塞漠之外胡敵掣肘必未能摧鋒引日規自開張當由往年冀土之民附化者衆二州臨境三王出藩經畧既張宏圖將舉士女延望華夷慕義故昧於小利且自矜侈外示餘力内堅偽衆今若務存遵養許其自新雖未可羈致北闕猶足鎮静邊境然和親事重當盡廟算誠非愚短所能究言若追蹤衛霍瀚海之志時事不等致功亦殊㓂雖習戰未久又全據燕趙跨帶秦魏山河之險終古如一自非大田淮泗内實青徐使民有贏儲野有積榖然後分命方召總率虎旅精卒十萬使一舉盪夷則不足稍勤王師以勞天下何以言之今遺黎習亂志在偷安非皆耻為左袵逺慕冠冕徒以殘害剥辱視息無寄故繦負歸國先後相尋虜既不能校勝循理攻城畧地而輕兵掩襲急在驅殘是其所以速怨召禍滅亡之日今若遣軍追討報其侵暴大翦幽冀屠城破邑則聖朝愛育黎元方濟之以道若但欲撫其歸附伐罪弔民則駿馬奔走不肯來征徒興巨費無損於彼復竒兵深入殺敵破軍茍陵患未盡則困獸思闘報復之役將遂無已斯秦漢之末䇿輪臺之所悔也安邊固守於計為長臣以安邊之計備在史䇿李牧言其端嚴尤申其要大畧舉矣曹孫之霸才均智敵江淮之間不居各數百里魏捨合肥退保新城江陵移民南涘濡須之戍家停羡溪及表陵之屯民夷散雜晉宣王以為宜從江南以北岸曹爽不許果亡柤中此皆前代之殷鑒也何者斥之郊非畜牧之地非耕桑之邑故堅壁清野以俟其來整甲繕兵以乗其敝雖時有古今勢有强弱保民全境不出此塗要而歸之有四一曰移逺就近二曰浚復城隍三曰纂偶車牛四曰計丁課仗良守彊其土田驍帥振其風畧蒐獵宣其號令爼豆訓其亷耻縣爵以縻之設禁以威之徭稅有程寛猛相濟比及十載民知義方然後簡將授竒楊旌雲朔風卷河冀電埽嵩恒燕弧折郤代馬摧足秦首斬其右臂吳蹄絶其左肩銘功於燕然之阿饗徒於金㣲之曲㓂雖亂亡有徴昧弱易取若天時人事或未盡符抑銳俟機宜審其算若邊戍未増星居布野勤惰異教貧富殊資疆塲之民多懐彼此虜在去就不根本業難可驅率易在振蕩又匈奴之性食肉衣皮以馳騁為儀容以游獵為南畆非有車輿之安宮室之衛櫛風沐雨不以為勞露宿草寢維其常性勝則競利敗不羞走彼來或驟而此已奔疲且今春踰濟既獲其利乗勝忸未虞天誅比及秋末容更送死猋騎蟻聚輕兵鳥集竝踐禾稼焚爇閭井雖邊將多畧未審何以禦之若盛師連屯廢農必衆驅車奔驛起役必遲散金行賞捐費必大換土客戌怨曠必繁孰若因民所居並修農戰無動衆之勞有扞衛之實其為利害優劣相縣也一曰移逺就近以實内地今青兖舊民冀州新附在界首者二萬家此㓂之資也今悉可内徙青州民移東萊正昌北海諸郡太山以南南至下邳左沐右沂田良野沃西阻蘭陵北阨大峴四塞之内其號險固民性重遷闇於圖始無虜之時喜生咨怨今新被鈔掠餘懼未息若曉示安危居以樂土宜其歌拚就路視遷如歸二曰浚復城隍以増阻防舊秋冬收歛民人入保所以警備暴客使防衛有素也古之城池處處皆有今雖穨毁猶可修治粗計户數量其所容新徙之家悉著城内假其經用為之閭伍納稼築塲還在一處婦子守家長吏為師丁夫匹婦春夏佃牧㓂至之時一城千室堪戰之士不下二千其餘羸弱猶能登陴鼓譟十則圍之兵家舊説戰士二千足抗羣虜三萬矣三曰纂偶車牛以餙戎械計千家之資不下五百耦牛為車伍百兩參合鉤連以衛其衆設使城不可固平行趨險賊所不能干既已族居易可檢括號令先明民知夙戒有急徴發信宿可聚四曰計丁課仗勿使有闕千家之邑戰士二千隨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習銘刻由已還保輸之於庫出行請以自衛弓榦利鐵民不得辦者官以漸充之數年之内軍用粗備矣臣聞軍國異容施於封畿之内兵農並脩在於疆塲之表攻守之宜皆因其習任其怯勇山陵川陸之形寒暑温凉之氣各由本性易則害生是故戌申作師逺屯清濟功費既重詹怨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衆之易也管子治齊寄令在民商君為秦設以耕戰終申威定霸行其志業非茍任强實由有數梁用走卒其邦自滅齊用技擊厥衆亦離漢魏以來兹制漸絶蒐田非復先王之禮治兵徒逞耳目之欲有急之日民不知戰至乃廣延賞募奉以厚秩發遽奔救天下騷然方伯刺史拱手坐聽自無經略唯望朝廷遣軍此皆忘戰之害不教之失也今移民實内浚治城隍族居聚處課其騎射長吏簡試差品能否甲科上第漸就優别明其勲才表言州郡如此則屯部有常不遷其業内護老弱外通官塗朋曹素定同憂等樂情由習親藝因事著畫戰見貌足相識夜戰聞聲足相救斯殺戰之一隅先哲之遺術論者必以古城荒毁難可修復今不謂頓便加功整麗如舊但欲先定民營其閭術墉壑存者因而即之其有毁缺權時柵斷足以禦彼輕兵防遏游騎假以方將漸就只立車牛之賦課仗之宜攻守所資軍國之要今因民所利導而率之耕農之器為府庫之寳田蠶之氓兼城之用千家總倍旅之兵萬户具全軍之衆兵强而敵不戒國富而民不勞比於優復隊伍坐食廪糧者不可同年而校矣今承平日久邊令弛縱弓簳利鐵既不都斷往歲棄甲垂二十年課其所住理應消壊謂宜申明舊科嚴加禁塞諸商賈往來幢隊挾藏者皆以軍法治之又界上嚴立闗杜廢間蹊城保之境諸所課仗並加雕䥴别造程式若有遺鏃亡刅及私為竊盗者皆可立驗於事為長又鉅野湖澤廣大南通洙泗北連青齊有舊縣城正在澤内宜立式修復舊堵利其埭遏給輕艦百艘㓂若入境引艦出戰左右隨宜應接據其師津毁其航漕此以利制車運我所長亦㣲徹敵之要也   魏中書監高閭上表以為匈奴悍患憍健難制所長者野戰所短者攻城若以狄之所短奪其所長則雖衆不能成患雖來不能深入又狄散居野澤隨逐水草戰則與家業並至奔則與畜牧俱逃不齎資糧而飲食自足是以歴代能為邊患六鎮勢分倍衆不闘互相圍逼難以制之請依秦漢故事於六鎮之北築長城擇要害之地往往開門造小城於其側置兵扞守狄既不攻城野掠無獲草盡則走終必懲艾計六鎮東西不過千里一夫一月之功可城三歩之地彊弱相兼不過用十萬人一月可就雖有暫勞可以永逸凡長城有五利罷遊防之苦一也北部放牧無抄掠之患二也登城觀敵以逸待勞三也息無時之備四也歲常遊運永得不匱五也魏主優詔答之   任城王澄以北邊鎮將選舉彌輕恐敵人闚邊山陵危廹奏求重鎮將之選修警備之嚴詔公卿議之廷尉少卿袁飜議以為比縁邊州郡官不擇人唯論資級或值貪汚之人廣開戌邏多置帥領或用其左右姻親或受人貨財請屬皆無防㓂之心唯有聚歛之意其勇力之兵驅令抄掠若值彊敵即為奴虜如有執獲奪為己富其羸弱老小之輩微解金鐵之工少閑草木之作無不搜勞窮壘苦役百端自餘或伐木深山或芸草平陸販貿往還相望道路此等禄既不多貲亦有限皆收其實絹給其虚粟窮其力薄其衣用其功節其食縁冬歴夏加之疾苦死於溝瀆者什常七八是以鄰敵伺間擾我疆塲皆由邊任不得其人故也愚謂自今已後南北邊諸藩及所統郡縣府佐統軍至于戍主皆令朝臣王公已下各舉所知必選其才不拘階級若稱職及敗官并所舉之人隨事賞罰太后不能用   唐太宗時李世勣為并州長史令行禁止民夷懐服太宗曰隋煬帝勞百姓築長城以備突厥卒無所益朕惟置李世勣於晉陽而邊塵不驚其為長城豈不壯哉凉州南北境不過四百餘里突厥吐蕃頻歲奄至城下百姓苦之武后以郭元振為都督振始于南境硤口置和戎城北境磧中置白亭軍控其衝要拓州境千五百里自是㓂不復至城下振又令甘州刺史李漢通開置屯田盡水陸之利舊粟麥斛至數千及至是一縑糴數十斛軍糧支數十年振善撫御在州五年夷夏畏慕令行禁止牛羊被野路不拾遺   宗時天下聲教所被之州三百三十一羈縻之州八百置十節度經略使以備邊安西節度撫寧西域治兹城北庭節度防制突騎施堅昆治北庭都護府河西節度斷隔吐蕃突厥治京州朔方節度捍禦突厥治靈州河東節度與朔方掎角以禦突厥治太原府范陽節度臨制奚契丹治幽州平盧節度鎮撫室韋靺鞨治營州隴右節度備禦吐蕃治鄯州劒南節度西抗吐蕃南撫蠻獠治益州嶺南五府經略綏静夷獠治廣州此外又有長樂經略福州領之東萊收捉萊州領之東牟守捉登州領之凡鎮兵四十九萬人馬八萬餘匹開元之前每歲供邊兵衣糧費不過二百萬天寳之後益兵浸多每歲用衣千二十萬匹糧百九十萬斛公私勞費民始困苦矣   突厥黙啜自武后世為中國患朝廷旰食傾天下之力不能克郝靈荃得其首自謂不世功宋璟以天子好武功恐好事者競生心徼倖痛抑其賞逾年始授郎將靈荃慟哭而死   元載嘗為西州刺史知河西隴右山川形勝言于代宗曰四鎮北庭既治涇州無險要可守隴山高峻南連秦嶺北抵大河今國家西境盡潘原而吐蕃戍摧沙堡原州居其中當隴山之口其西皆監牧故地草肥水美平凉在其東獨耕一縣可給軍食故壘尚存吐蕃棄而不居每歲夏吐蕃蓄牧青海去塞甚逺若乗間築之二旬可畢移京西軍戍原州移郭子儀軍戌涇州為之根本分兵守石門本峽漸開隴右進逹安西㨿吐蕃腹心則朝廷可髙枕矣并圖地形獻之   陸䞇奏論備邊六失 措置乖方課責虧度財匱於兵衆力分於將多怨生於不均機失於遥制夫闗中戍卒不習土風身苦邊荒心畏戎虜或利王師之敗乗擾攘而東潰或拔棄城鎮摇逺近之心豈惟無益實亦有損可謂措置乖方矣自頃權移於下柄失於朝將之號令既鮮克行之於軍國之典常又不能施之於將罪以隐忍而不彰功以嫌疑而不賞使忘身效節者獲誚於等夷率衆先登者取怨於士卒僨軍蹙國者不懐於愧畏緩救失期者自以為智能可謂課責虧度矣虜侮入㓂將帥虚張賊勢惟務徴發益師無禆備禦之功重増供億之有司所入半以事邊閭井日耗徴求日繁可謂財匱於兵衆矣夫兵以氣勢為用者也氣聚則盛散則消勢合則威析則弱自頃分割朔方列為三使其餘鎮軍數且四十既無軍法下臨惟以客禮相待可謂力分於將多矣理戎之要在于練覈優劣之科以為衣食等級之制使能者企及否者息心今窮邊長鎮之兵皆百戰傷夷之餘終年勤苦而常有凍餒之色闗東戍卒怯于應敵而衣糧所頒厚踰數等又有素非禁旅遥神䇿其于廪賜之饒遂有三倍之益可謂怨生於不均矣自頃邊軍去就裁斷多出宸戎虜馳突迅如風飈驛書上聞旬月方報守土者以兵寡不敢抗敵分鎮者以無詔不肯出師賊既縱掠退歸此乃陳功告㨗將帥幸于總制在朝不憂罪累陛下又以為大權由己不究事情可謂機失於遥制矣臣謂宜罷諸道防秋令本道但供衣糧募戍卒願留及蕃漢子弟多開屯田官為收糴㓂至則人自為戰時至則家自力農又擇文武能臣為隴右朔方河東三元帥縁邊諸鎮有非要者隨便併之然後减奸濫虚浮之費以豐財定衣糧等級之制以和衆宏委任之道以宣其用懸賞罰之典以考其成如是則戎狄威懐彊塲寧謐矣德宗雖不能盡用心甚重之憲宗時振武河溢毁受降城節度使李光進奏請修城兼理河防李吉甫請徙於天德故城以避河患李綘盧坦以為受降城張仁愿所築當磧口據虜要衝美水草守邊之利地欲避河患退二三里可矣天德故城僻處确瘠烽不相應接虜忽唐突勢無由知是無故而蹙國二百里也城使周懐義奏利害與綘坦同上卒用吉甫䇿以受降城騎士天德軍李絳言於上曰邊兵徒有其數而無其實將帥但縁私役使聚其貨財以結權倖而已未嘗訓練以備不虞此不可不於無事之時豫留聖意也受降兵籍舊四百人及天德交兵纔五十人器械一弓而已故綘言及之上驚曰邊兵乃如是其虚邪卿曹當加按閲㑹綘罷相而止   隴州地與吐蕃接舊常更入攻抄人不得息李惟簡以為邊將當謹守備蓄財榖以待㓂不當䂓小利起事益市耕牛鑄農器以給農之不能自具者増墾田數十萬畆屬歲屢稔公私有餘販者流及他方   崔融拔四鎮議 北邊之為中國患者久哉唐虞以上為獯鬻殷周之際曰獫狁西京東國有匈奴冐頓焉當塗典午有烏丸鮮卑焉拓跋世則蠕蠕猖狂宇文朝則突厥恣雎斯皆名號因時而改種落與運而遷五帝不能臣三王不能制兵連禍結無代不有長䇿逺筭曠古莫聞夫匈奴終古之通患也其地南接燕趙北窮沙漠東接九夷西界六戎天性驕傲覘伺便隙鳥飛獸走草轉水移自言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南有大漢北有强胡更相馳突至今䧟潰者靡歲而寧焉漢興高皇以百萬衆窘于平城之下國人羞之逮至武皇患其如此赫然發憤肆志逺畧建元中使張騫始通西域既而列四郡據兩闗以斷匈奴右臂乃復度河湟築令居塞以絶南羗北交於是乗障塞絶亭燧出長城數千里矣于斯時也承文景黙之後國用富强太倉之粟相因水衡之錢貫朽練兵選將深入窮追傾府庫之財殫士馬之力行人使者歲月停障貳師驃騎首尾闗河餓虎未摧其國已耗駝駞既死其人亦殄及至造皮幣筭緡錢税舟車酒酤夫豈不懐深惟長久之計然而匈奴於是乎孤特逺竄羽檄不行焉始孝武開西域之後為置使者校尉領䕶之宣元哀平其道不替王莾簒位貶易侯王由是西域怨叛與中國隔絶並復從屬匈奴歛税重刻諸國不堪命光武中興皆遣使求内屬自建武至于延光三絶三通至唐太宗方事外討復修孝武舊蹟並南山至于葱嶺為府鎮烟火相望焉其在高宗勵精為政不欲廣地務其安人徭戍繁數用度减耗復命有司拔四鎮其後吐蕃果驕大入西域焉耆以西所以城堡無不降下遂長驅東向踰高昌壁歴車師庭侵常樂縣界斷莫賀延蹟以臨我墩煌伏頼主上神鑒通幽冲機測逺下嚴霜之令興時雨之兵乃命右相韋待價為安息行軍大總管安西都䕶閻温古為副問罪焉時也先命蘭州刺史行軍司馬宋師將料敵簡徒倍道據磧賊逢有備一戰而走我師追躡至于焉耆糧道不繼而止竟亦無功朝廷以畏懦有刑流待價於瓊州棄温古於秦州放棄二罪而諸將咸肅至王孝傑而四鎮復焉今若拔之是棄已成之功忘久安之䇿小慈者大慈之賊前事者後事之師柰何不圖也四鎮無守則吐蕃益瞻必兵加西域諸蕃氣羸恐不能當長蛇之口西域既動自然威臨南羗南羗樂禍必以封豕助虐蛇豕交連則河西危河西危則不得救况復邊境守禦之具未整内郡武衛之備未精方須命將出師興役動衆向之所得今之所失向之所勞今之所逸可不謂然乎而議者但憂其勞費念其逺征曽不知其蹙國减土春秋所譏杜漸防萌安危之計夫南羗者請試言之往孝武皇帝築令居時羣羗明約與匈奴合兵至十餘萬共圍抱罕遣李息為擊平之是則羗胡同惡有自來矣遽而依西海鹽池左右漢遂因山為塞河西地空稍徙民以居之至宣帝時先零種豪言願得渡湟水逐人所不田處為畜牧將軍趙充國以為不可後羗因縁前言遂度湟水郡縣不能禁乃遣充國與諸將擊平之是則願牧始言非止於今年耳且漢之匈奴曷若今之黙啜今之勃律孰與漢之南羗頃者若兵稍遲留賊先據要害則河西四郡已非國家之有今復安得而拔之乎何謂非國家之有但莫賀延大磧者伊州在其北沙州在其南延袤向二千里中間水草不生焉每灾風横必石飛吼行人晝看朽骨以知道路夜視斗柄以辨方隅往往遇駞泉時時得馬酒而後度焉盖駞馬死者十四五人畜疲極若北有强㓂則難以度磧漢兵難度磧北正伊西延安及諸蕃無救則疲兵不能自振不能自振則為賊所役屬賊吞之又得肥饒之馬馬肥人逸漢復焉得懸軍深入乎有以知通西域之艱難也磧南有沙甘肅四州並以南山為限山南即吐渾及吐蕃部落賊知漢兵不得度磧必踰南山分路而下磧北賊與突厥通結相合而前則凉州以西勢必危矣故曰非國家之有拔之非便主上以黙啜逆天置之度外神武不殺上仁好生遂令匍匐請命聳踴知耻中國不聞犬吠之警邊亭不識狼顧之憂聖人之用兵也如此則知啓脩政而有扈奔農脩德而夙沙至禹焚甲而夷人附舜舞戚而苖民來為不虚也賈誼書云成王問鬻子曰聖王在上位使人富且壽夫富則可為也壽不在天乎對曰聖王在上位則天下無軍兵之事則人免於一死而得一生矣君積於道吏積於德人無凍餒則免於二死而得二生矣君積於仁吏積於愛則刑罰廢人無夭閼之誅則免於三死而得三生矣使人以時而用之以節人無癘疫則免於四死而得四生矣今聖主在上而得四生稟氣流形孰不幸甚然為邦之道安不忘危漢時單于上書願保塞請罷邊備郎中侯應習邊事以為不可東漢時西羗作亂徴天下兵賦役無已司徒崔烈以為宜棄凉州議郎傅燮厲言曰斬司徒天下乃安凉州天下要衝國家藩衛世宗拓境列置四郡議者以為斷匈奴右臂烈為宰相不念為國思所以弭之之䇿仍欲割棄一方萬里之土若使左袵之虜得居此地土勁甲堅因以為亂此天下之至慮社稷之深憂竟從燮議今宜日慎一日雖休勿休探侯應不可之言納傅燮深慮之議然後風為號令雷為折衝繕甲兵思將帥上與天合德下與地合明中與人合心善戰者不戰如斯而已矣拔舊安之四鎮委難制之兩兇求將來之端考已然之騐伏念五六至于再三愚下固陋知其不可伏惟朝廷再三察焉   蜀自南詔入㓂一方殘李德裕至鎮作籌邊樓圖蜀地形南入南詔西逹吐蕃日召老於軍旅習邊事者訪以山川城邑道路險易廣狹逺近未踰月若身嘗渉歴文宗命德裕修塞清溪闗以斷南詔入㓂之路德裕上言通蠻細路至多不可塞惟重兵鎮守可保無虞時北兵皆歸本道惟河中陳許三千人在成都有詔來年亦歸蜀人忷懼德裕奏乞鄭滑五百人陳許千人以鎮蜀且言蜀兵脆弱新為蠻㓂所困皆破膽不堪征戍若北兵盡歸則與杜元頴時無異朝臣建言罷兵盖由禍不在身望人責一狀留入堂案他日敗事不可令臣獨當國憲朝廷皆從其請德裕乃練士卒葺堡鄣積糧儲以備邊蜀人粗安   幽州北七百里有渝闗下有渝水通海自闗東北循海有道道狹處纔數尺旁皆亂山高峻不可越比至進牛口舊置八防禦軍募土兵守之田租皆供軍食不入於薊幽州歲致繒纊以供戰士衣每歲早穫清野堅壁以待契丹契丹至則閉壁不戰俟其去選驍勇據隘邀之契丹常失利走土兵皆自為田園力戰有功則賜勲加賞由是契丹不敢輕入冦及後梁周德威為盧龍節度使恃勇不修邊備遂失渝闗之險契丹每芻牧於營平之間德威又忌幽州舊將有名者往往殺之   後唐時契丹既彊㓂抄盧龍諸州皆徧幽州城門外敵騎充斥毎自涿州運糧入幽州敵多伏兵於閻溝掠取之及趙德鈞為節度使城閻溝而戍之為良鄉縣糧道稍通幽州東十里之外人不敢樵牧德鈞於州東五十里城潞縣而戍之近州之民始得稼穡至是又於州東北百餘里城三河縣以通薊州運路敵騎來爭德鈞擊却之城三河畢邊人頼之   契丹自晉漢以來屢㓂河北輕騎深入無藩籬之限郊野之民每困殺掠言事者稱深冀之間有胡盧河横亘數百里可浚之以限其奔突後周詔節度使王彦超韓通將兵夫浚胡盧河築城於李晏口留兵戍之世宗召德州刺史張藏英問以備邊之䇿藏英具陳地形要害請列置戍兵募邊人驍勇者厚其廪給自請將之隨便宜討擊世宗皆從之以藏英為㳂邊都指揮使藏英到官數月募得千餘人王彦超等行視役者嘗為契丹所圍藏英引所募兵馳擊大破之自是契丹不敢胡盧河河南之民始得休息   宋太宗時契丹主賢圍瓦橋闗耶律休格帥精騎渡水而戰官軍大敗休格追至莫州帝自將禦之時闗南諸將巳破契丹帝次大名諸將復戰于莫州敗績㑹契丹主引去帝欲遂取幽州李昉力陳其未可乃詔曹翰部署諸將而還帝既還京議者皆言宜速取幽薊張齊賢上䟽曰聖人舉事動在萬全百戰百勝不若不戰而勝自古疆塲之難非盡由敵啓亦多邊吏擾而致之若縁邊諸軍撫御得人但使峻壘深溝畜力養鋭以逸自處則邊鄙寧而河北之民獲休息矣臣又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豈止爭尺寸之土角戎狄之勢而已是故聖人先本而後末安内以養外堯舜王道無他廣推恩於天下之民爾民既安利則契丹歛祍而至矣 吕中曰齊賢之論其知本矣然徒知遼未可伐而不知燕薊在所當取豈惟齊賢雖趙普田錫王禹偁亦不之知也盖燕薊之所當取者有二一則中國之民䧟於北庭一則中國之險移於敵界燕薊不收則河北之地不固河北不固則河南不可高枕而卧也特太宗時未有其機耳仁宗時延州諸砦多失守范仲淹請自行詔兼知延州先是詔分邊兵總管領萬人鈐轄領五千人都監領三千人㓂至禦之則官卑者先出仲淹曰將不擇人以官為序取敗之道也於是大閲州兵得萬八千人分六將領之日夜訓練量賊衆寡使更出禦敵人聞之相戒曰無以延州為意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數萬甲兵不比大范老子可欺也大范盖指雍也仲淹以民逺輸勞苦請建鄜城為軍以河中府同華州中下户租税就輸之春夏徙兵就食可省糴十之三他所减不與詔以為康定軍仲淹又脩承平永平等砦稍招還流亡定堡障通斥堠城十二砦於是羗漢之民相踵歸業   元昊雖數勝而死亡創痍者相半國人困於㸃集財用不給多怨之知延州龎籍言夏境䑕食稼且旱元昊思納欵詔命知保安軍劉拯諭元昊親信伊埒剛朗凌裕勒且兄弟言公方持靈夏兵儻内附當以西平茅土分冊之剛朗凌令朗黙竒沙蜜囊三人詣种世衡乞降世衡知其詐曰與其殺之不若因以為間留使監税出入騎從甚寵而遣王嵩以棗及畫為書置臘丸中遺剛朗凌喻以早歸之意欲元昊得之而致疑剛朗凌笑曰种使君年亦長矣何兒戯尚爾元昊果疑剛朗凌囚嵩窖中剛朗凌使其教練使李文貴至青澗報世衡言用兵以來資用困乏人情便於和籍曰此詐也乃屯兵青澗留文貴不遣已而元昊果大舉入㓂攻鎮戎軍王沿使葛懐敏督諸砦兵禦之分諸將為四路趨定州砦賊毁橋斷其歸路四靣圍之懐敏突圍走由是大潰懐敏馳至長城濠路已斷遂及將校十四人死焉餘軍九千四百馬六百皆為敵所得元昊乗勝直抵渭州焚蕩廬舍屠掠民畜自涇邠以東皆閉壘自守范仲淹自將慶州蕃漢兵援之元昊乃還   翰林學士王堯臣體量安撫陜西歸上䟽論兵因言韓琦范仲淹皆忠義智勇不當置之散地及葛懐敏敗死中外震懼帝思堯臣之言㑹仲淹附王懐德入奏乞與韓琦同經畧涇原並駐涇州琦兼秦鳯臣兼環慶涇原有警亦可率涇原之師為援臣當與琦練兵選將漸復横山以斷賊臂不數年間可期平定願詔龎籍兼領環慶以成首尾之勢秦州委文彦博慶州用滕宗諒總之渭州一武臣足矣仁宗采用其䇿乃復置陜西路經畧安撫招討使總四路之事置府涇州益屯兵三萬以琦仲淹籍分領之復以堯臣為體量安撫使徙彦博帥秦宗諒帥慶張亢帥渭州堯臣復言琦等既為陜西四路招討等使則四路當禀節制不當復帶使名各置司行事使所禀不一於是諸路並罷經略使琦與仲淹在兵間久名重一時人心歸之朝廷倚以為重二人號令嚴明愛撫士卒諸羗來者推誠撫接咸感恩畏威不敢輒犯邊境邊人為之謡曰軍中有一韓西賊聞之心膽寒軍中有一范西賊聞之驚破膽   田錫論邊事 臣聞動静之機不可妄舉安危之理不可輕言利害相生變易不定用舍無惑思慮必精夫動静之機不可妄舉者動謂用兵静謂持重應動而静則養㓂以生姦應静而動則失時以敗事動静中節乃得其宜今北鄙驛騷盖亦有以居邊任者規羊馬細利為㨗矜捕斬小勝為功賈怨結仇乗秋致㓂召戎起釁職此之由伏願申飭將帥謹固封守勿尚小功許通互市素獲蕃口撫而還之如此不出五載河朔之民得務三農之業亭障之地可積十年之儲前歲俶擾邊陲親遷鸞輅今兹張皇聲勢頗動人心若玁狁來侵六龍夙駕戎羯既退萬乗方歸是皆失我機先落其術内所以五月兵不得分屯農時人不得務歛勞頓斁耗可勝言乎軍國大端固當慎始戎族未亂未煩强圖遼勢未衰何勞力取待其亂而取之則克乗其衰而兵之則降既心服而志歸則力省而功倍自古貪利荐食不獨匈奴邀功起戎亦自邊將當鑑前軌以恢永圖昔漢安帝時東夷犯境連年不息漢頗患之其主云亡其子繼立漢乃命使弔之東夷感悦還漢生口一隅晏然至於南蠻亦嘗畔渙始由邊吏増賦乗怨為㓂光武時西戎犯邊班彪請置護羗校尉通其貨之有無治其人之寃枉塞垣遂安誠願考古道務逺圖示綏懐萬國之心用駕馭四夷之䇿事戒輒發理在深謀臣又謂安危之理不可輕言者國家務大體求至理則安舍近謀逺勞而無功則危為君有常道為臣有常職是務大體也上不拒諌下不隐情是求至理也帝王之道忌萌欲心漢武帝躬秉武節遂登單于之臺唐太宗手結雨衣往伐遼東之國率義動之衆狥無厭之求輸常賦之財奉不急之役是捨近謀逺也沙漠窮荒得之無用邊隅部落殺之更生是勞而無功也位下秩卑敢言者少言而見聽則進而無疑言而不從則退而懼罪臣又謂利害相生變易不定者兵書曰不能盡知用兵之害者則不能盡知用兵之利盖事有可進而退則害成之事至焉可退而進則利用之事去焉可速而緩則利必從之而失可誅而赦則姦宄之心或有時而生害可赦而誅則忠勇之人或無心而利國可賞而罰則有以害勤勞之功可罰而賞則有以利僣踰之幸能審利害則為聰明以天下之耳聽之則聰以天下之目視之則明故書曰明四目逹四聰惟此聰明在無壅塞盡去相之乃協知幾之神臣又謂取捨不可以有惑故曰孟賁之狐疑不如童子之必至慮思不可以不精故曰差若毫釐謬以千里自國家圖燕以來連兵未解財用不得不耗人臣不得不憂恢復弔伐之名雖建洪業可否禍福之實宜留聖心願陛下精其思慮决其取捨無使曠日持久窮兵極武為國大計不得不然   尹洙息戍䇿 國家割棄朔方西師不出三十年而亭徼千里環重兵以戍之雖種落屢擾即時輯定然屯戍費亦已甚矣西戎為㓂逺自周世西漢先零東漢燒當晉氐羗唐秃髪歴朝侵軼為國劇患興師定律皆有成功而勞中國東漢尤甚費用常以億計孝安世羗叛十四年用二百四十億永和末復經七年用八十餘億及叚紀明用裁五十四億而剪滅殆盡今西北涇原邠寧秦鳯鄜延四帥戍卒十餘萬一卒歲給無慮二萬平騎卒與冗卒較其中者總廪給之數恩賞不在焉以十萬較之歲用二十億自靈武罷兵計費六百餘億方前世數倍矣平世屯戍且猶若是後雖無它警不可一日輟去是十萬衆有益而無損明也國家厚利募商入粟傾四方之貨然無水漕之運所輓致亦不過被邊數郡爾歲不常登廪有常給頃年亦嘗稍匱矣儻其乗我荐饑我必濟師饋饟當出於闗中則未戰而西夏已困可不慮哉按唐府兵上府千二百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為今之計莫若籍丁民為兵擬唐置府頗損其數又今邊鄙雖有鄉兵之制然止極塞數郡民籍寡少不足備敵料京兆西北數郡上户可十餘萬中家半之當得兵六七萬質其賦無它易賦以泉石者不易以五糓畜馬者又蠲其雜徭民幸於庇宗樂然籍農隙講事登材武者為什長隊正盛秋旬閲常若㓂至以闗内河東勁兵傳之盡罷京師禁旅慎簡守帥分其統專其任分統則柄不重專任則將益勵堅於守備習其形勢積粟多教士鋭使敵衆無隙可窺不戰而慴兵志所謂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其廟勝之䇿乎   楊億論靈州事宜 臣讀舊史見漢武北築朔方之郡平津侯諌以為罷敝中國以奉無用之地願罷之上使辨士朱買臣等發十䇿以難平津不能對臣以為平津侯為漢賢相深明經術習知利害屬武帝以雄俊自任志在開拓買臣等以詞辨獲進並侍左右前史又稱平津每朝㑹論但開陳其端使人主自擇不肯靣折廷諍由此言之非不能折買臣之舌盖所以將順人君之意耳即朔方之非便有自來矣且地在要荒之外國聲教不及元朔中大將軍衛青攘却匈奴取其河南地以列置郡縣今靈州是赫連昌地後魏置州盖朔方之故墟匈奴之舊壤僻介西鄙懸絶諸華數百里之間無水草烽火不相應亭障不相望當邊境謐寧羗戎即叙道路不壅饟饋無虞猶足以張大國之威聲為中原之扞蔽自嗣主作梗邊邑屢驚諸部為其脇從兇黨因而猖熾待之以爵賞頗驕蹇而不恭討之以甲兵又遁逃而無復凡有嬴糧之役必興狙擊之謀每至靈武轉輸大須發卒防援離去内地皆無闘心經渉畏途多有菜色自曹光實白守榮馬紹忠及王榮之敗資糧屝屨所失至多將士丁夫相枕而死以至募商人入糓輸帛償以數倍之賈復於積石之孤壤别築清逺之一城邊民繹騷國帑匱乏既不能制敵人之死命又不能救靈武之急難數年之間兇黨逾盛靈武危堞巋然僅存河外五城繼聞䧟没但堅壁清野坐食糗糧閉壘枕戈苟度朝夕且使賊遷横行沙漠俶擾疆陲擊列鎮之戍兵侵屬國之蕃部雖有警急無望而得知縱或慿陵但繕完而入保未嘗出一兵馳一騎敢與敵确此靈武之存無益明矣平津所言罷敝中國以奉無用之地正今日也臣以為存之有大害棄之有大利且如國家募人入粟償以十倍之直發卒轉餉渉兹不毛之地此古人所謂率三十鍾而致一石敺民於死地者也今或棄之即可以歲省戍卒分守内郡一卒之費可給十夫國家無飛芻輓粟之勞士卒免暴露流離之苦必謂廢之即虧失土地傷損威重且如堯舜夏禹聖之盛者也地不過數千里而明德格天四門穆穆武丁成王商周之明主也然地東不過江黄西不過氐羗南不過蠻荆北不過太原而頌聲並作號為至治及秦漢拓土窮兵逺畧雖疆理益廣而干戈日尋府庫之資財屢空生靈之肝腦塗地校功比德豈可同年而語哉夫蝮蛇螫手壯士斷腕蟻壤不塞將漏山河今靈武之存為害甚於蝮蛇供饋之費為蠹逾於蟻壤無鴻毛之益有㤗山之損豈可忽逺大之畧狥悠悠之談昔西漢賈捐之嘗建議棄朱崖當時公卿亦有異論元帝能排衆多之説奮獨見之明下詔廢之人頌其德元帝之意寧欲自棄其地當其内屬為郡固已置吏而拊循及其稱兵構亂豈可勞民而征戍故其詔書曰議者以棄朱崖羞威不行夫通于時變即憂萬民民之饑餓危孰大焉且宗廟之祭凶年不備况乎避不嫌之辱哉臣以為正與今日靈武之事相類必以失地為言即燕薊八州河湟五郡所失多矣何必此為議者又以西北諸蕃戎馬是産資其控制以通貿易環慶諸州内附蕃落藉其屏翰以免驚騷此又迂闊之甚且戎人為利所誘故互市於邊闗蕃部之族自强故能庇其種類必來冦於環慶固無隔於藩籬百雉危城千里懸隔自救不暇豈及於他議者又以其田沃饒有漢陂之利恐賊遷因而播種益以富强况我人但以攻剽為能罔知耕稼之事河隴之外棄地甚多延衺百城提封萬井西漢屯田之所疆畔猶存儻事力耕可以積榖何必獨耕靈武乃能足食若靈武於賊有大利即是必争之地當朝夕攻取豈至於今皆為孟浪之談殊非經久之計况又歲有調發動致㓂攘借㓂兵而齎盗糧竭民力而耗國用為患之大無出於斯雖庸人竪子亦知其可棄也若或精選單介間道而行齎持詔書宣布王命令其盡焚廬舍自拔而歸丁壯悉令持兵老㓜以之襁負古稱歸師不可遏又曰置之死地而後生當此之時人百其勇臨難思免其鋒莫當又須申命偏師揚言出塞軍聲既振賊勢自分即虚州東遷之民虞邀擊之患雖有剽刼易為枝梧且國家所惜者土民所急者財用豈可以驍果之旅委於餓虎之蹊府藏之實填於廬山之壑今若棄去靈武退守環慶卒免戍於絶域民思保其室家供饋不出於郊圻恩德自淪於骨髓民力不竭士氣易何敵不摧何戎不克陛下又憤然赫怒思欲翦除臣以為不可黷武以窮兵止可伐謀而制勝臣竊料賊遷睢盱邊塞之外倔强沙漠之中脇制諸羗嘯聚不逞無耕桑之業無蠶織之工為鼠竊之謀以資衣食聚烏合之衆以擾塞垣致蕃夷之服從用兇威而驅逼非有厚利能誘其人朝廷今廢棄虚州毎歲更無饋運絶其覬望何所窺圖乎夏之西池鹽斯在先是貿易粟麥用資餱糧今條禁甚嚴法網尤宻無敢踰越漸致携離皆困賊遷之術也臣竊見太祖朝命姚内斌領慶州童遵誨領環州二人所統之兵纔五六千而已閫外之事一以付之軍市之租不從中覆用能士卒効命羗夷畏威朝廷無旰食之憂疆場無羽書之警臣欲望於武臣中選有將帥之才知邊鄙之事者三數人分布諸郡各量其所將兵多少付之除廪禄之外賜一大縣租賦恣其犒設令開幕府辟召髦俊為之僚佐咨以䇿畧勇力之士禀其指蹤之用軍旅之政許之便宜而行儻賊遷侵邊郡軍戍擾内屬蕃部並脣齒相援腹背夾攻或戰馬正肥戎士思奮即召發内屬討虜之羗俘獲之餘盡分麾下且戎人利於降附盖廹兇渠儻撓之以勁兵示之以大信懐荒振逺推亡固存出金帛以購酋豪縣爵秩以寵降附明立賞格厚荅戰功即賊遷之腹心稍稍奔潰親離衆叛事去運乖煢煢獨行誰與為伍但塞外一羌人耳安能與大邦為讐哉若欲成謀廟堂功在漏刻臣以為北敵方黠其材猶豐虎狼之羣如臂使指未可以歲月破也直須廢棄靈州退保環慶然後以計困之耳如臣之䇿祗得三兩驍將付以一二萬精卒以數縣租賦給其用度令分守邊郡賊遷可以計日成擒朝廷可以高枕無事矣   㓂準論澶淵事宜 臣伏奉聖㫖擘畫河北邊事及將來駕起與不起至何處者一臣伏覩邊奏北邊游騎已至深祁以東竊縁三路大軍見在定州魏能張凝楊延朗田敏等又威虜軍等處東路深趙貝冀滄德等州别無大軍駐泊必慮敵騎近東南下寨輕騎打刼不惟老小驚騷兼使賊盗團聚直至天雄軍以來人户驚移若不早張軍勢必恐轉起戎心臣欲乞先那起天雄軍兵馬一萬人往貝州駐泊令周塋杜彦鈞孫全照部轄若是敵騎在近即仰近城覔便掩殺兼令間道將文字與石普閻承翰照㑹掩殺畨賊近召募强壯入賊界燒蕩鄉村刼殺人口仍乞照管南北道路多差人探報畨賊次第聞奏及報天雄軍一則貴安人心二則張得軍勢以疑敵人之謀三則石普閻承翰等聞王師北來壯得軍威四則與邢洺地里不遥張得掎角之勢一隨駕兵士衛扈宸居固不可與敵人交鋒原野以爭勝負天雄軍至貝州兵馬大駕未起已前不過三萬人萬一敵兵至貝州已南下寨游騎漸更南來即須那起定州兵馬三萬以上人騎令桑賛等結陣南來鎮州及令河東雷有終手下兵士出土門路與定州兵馬㑹合相度事勢慢那至洺州以東方可聖駕順動假萬乗之天聲合數路之兵勢更令王超等在定州近城排布照應魏能張凝楊延朗田敏等處兵馬令作㑹合次第及前來累降指揮索拽抽移得定州河東兵馬附近始得幸大名一或恐萬一定州兵馬被敵冦於鎮定間下寨抽那不起邢洺之北游騎侵掠天雄軍東北縣分老小大段驚移須是分定州三路精兵差在彼將帥等㑹合及分魏能張凝楊延朗田敏等兵馬漸那向東傍城寨牽拽如此則敵人必有後顧之患亦未敢輕議懸軍深入若是車駕不起轉恐畨戎殘害生靈或是鑾輅親征亦須過大河即且幸澶淵就近易為制置㑹合兵馬兼控扼津梁右臣叨列宰司素無竒畧即承清問合罄鄙誠伏覩皇帝陛下睿智淵深聖猷宏逺固已坐籌而决勝尚猶虚已以詢謀兼彼逺来頗乏糧糗惟虎狼之衆必懐首尾之憂豈敢不顧大軍但圖深入然亦慮其凶狡須至過有防虞煩瀆天聰伏増戰懼   韓琦荅詔問北邊地界 臣晩年多病心力耗殫日欲再乞殘骸保此頽暮不意陛下以北邉生事深思預防記及孤愚曲有詢逮敢不勉竭衰殘少塞聖問臣竊以契丹稱彊北方與中國抗者盖一百七十餘年矣自石晉割地并有漢疆外兼諸戎益自驕大祖宗朝屢常南牧極肆凶暴當是時豈不欲悉天下之力必與彼角哉終以愛惜生靈屈就和好凡疆塲有所興作深以張皇引慝為誡以是七十年間二邊之民各安生業至於老死不知兵革戰闘之事至仁大惠不可加也臣觀近年以來朝廷舉事則似不以敵為恤敵人素以久彊之勢於我未嘗少下一旦見形生疑必謂我有圖復燕南之意雖聞彼主孱而佞佛豈無强梁宗屬與夫謀臣䇿士引先發制人之説造此釁端故屢遣横使以争理地界為名視應之之實如何耳所以致彼之疑者臣試陳其大畧髙麗臣屬契丹於朝廷久絶朝貢向自浙路遣人招諭而來且高麗小邦豈能當契丹之盛來與不來國家無所損益而契丹知之謂朝廷將以圖我此契丹之疑也㤗州古渭之西吐蕃部族散居山野不相君長耕牧自足未嘗為邊鄙之患向聞强取其地建熙河一路殺其老小以數萬計所費不貲而河州或云地屬董氈即契丹壻也既恐闢地未已豈不往訴而契丹聞之當謂行將及我此又契丹之疑也北邊地近西山勢漸髙仰不可為棲泊之處向聞差官領兵徧植榆桞冀其成長以制敵騎然興於界首無不知者昔慶歴慢書所謂剙立隄防障塞要路無以異矣然此豈足恃以為固哉但使契丹之疑也河朔義勇民兵置之歲久耳目已熟將校甚整習亦精而忽然團保甲一道紛然義勇舊人十去其七或撥入保甲或放而歸農得増數之虚名破可用之成法此又徒使契丹之疑也自敵人辯理地界河朔縁邊與近裏州郡一例差官檢討修築城壘開淘壕塹趙冀北京展貼之功役者尤衆敵樓戰棚之類悉加完葺増置防城之具率令備足逐州兵甲器械累次差官檢視排垜張盤前後非一又諸處剙都作院頒降新様廣謀造作澶州等處剙為戰車此皆衆目所覩諜者易窺且敵人未有動作彼無秋毫之損而我已費財殫力先自困此徒使契丹之疑也近復置立河北三十七將各專軍政州縣不得闗預雄州地控極邊亦設將屯其隨軍衣物有令兵士已辦者有令本營増置者有令官造結付者以至預籍上户車馬騾驢准備隨行明作出征次第不可盖掩此又深使契丹之疑也夫北庭素為敵國設如此則積疑起事不得不然亦其善自為謀者也今横使再至初示偃蹇以探朝廷代北與雄州素有定界若優容而與之實寇情無厭浸滛不已誠如聖詔所諭固不可與或因其不許彼遂持此以為巳直縱未大舉勢必漸擾諸邊卒墮明好盖事有因縁而至此者乃煩明詔訪以待遇備禦之要自顧老朽夙夜思之其將何䇿上助聖然臣聞言未及而言謂之躁言及而不言謂之隐臣昔曽言散青苖錢不便事而言者輒肆厚誣非陛下之明幾及大戮自此新法之下雖聞其有未協人情者實避嫌疑不敢更有論列今親被詔問事繫國家安危言及而隐是大不忠罪不容誅矣臣嘗切計始為陛下謀者必曰祖宗以來紀綱法度率多因循苟簡非變不可也治國之本當先預有富强之術聚材積榖寓兵於民則可以鞭笞四夷盡復唐之故疆然後制作禮樂以文太平故始散青苖錢使民出利所得之利復以為本但務多取歲増本錢無有定數又為免役之法自上等以至下户皆令次第出錢募人應役從來上户輪當衙前重難故其間時有破敗者今上户一歲出錢不過三十餘緡宴然無事而令下户素無役者歲歲出錢此則損下户而益上户雖補救終非善法又役錢之内每歲更納寛剰錢以備他用此所謂富國之術者也且農民送納夏賦税一年兩次納不前者始有科校之刑今納青苗與役錢則是一户一歲之中常負六次科校民不勝駭矣稍遇水旱則逋負官錢流移失業是已著見孰敢言者又内外置市易務盡籠天下商旅之貨官自取利主以得利為功錐刀必取小商細民遂無所措手加以新制日下更改無常州縣官吏茫然不能詳記稍有違者坐以徒刑雖經赦降去官不得原免監司督責以刻為明此法之苛過於告緡故州縣之間官吏惴惴然日苟一日皆以脱罪為幸夫農者國之根本也商者能為國致財者也官吏者助朝廷之教化者也今農者則怨於畎畂商者則嘆於道路官吏則所在不安其職恐陛下不能盡知也夫欲攘捍四夷以興太平而先使邦本困摇衆心離怨振古以來未聞能就此功者也此則為陛下始謀者之大誤也又今好進之人必云敵勢已衰特外示驕慢耳若夫兵深入敵境則幽薊之地一舉可復此又未之思也河朔累歲災傷民力大乏沿邊州郡芻糧不支新選將官例皆麤勇保甲未經訓練若驅重兵頓堅城之下糧道不給敵人四向來援腹背受敵欲退不可將奈何陛下誠將契丹所疑之事因而罷去以釋敵疑萬一聽伏則可遷延歲月益養民力使塞下有餘粟帑中有餘財俟其果有衰亂之形然後一振威武恢復舊疆快忠義不平之心雪祖宗累朝之憤功德赫然照耀無窮矣   賈昌朝論邊事 太祖初有天下鑒唐末五代方鎮武臣土兵牙校之盛盡取其權當時以為萬世之利及太宗時所命將帥率多攀附舊臣親姻貴胄賞重於罰威不逮恩而猶仗神靈禀成出師禦㓂所向有功自此以來兵不復振近歲恩倖子弟飾厨傳治名譽多非勲勞坐取武爵其志不過利轉遷之速俸賜之厚禦侮平患何患於兹然乗邊鄙無事尚得以自容自西羗之叛驟擇將領鳩集士衆士不素練固難措跡將未得人豈免屢易以屢易之將馭不練之士故戰則必敗此削方鎮兵權太急之敝也且親舊恩倖任軍職者出即為將帥素不曉兵一旦付以千萬卒之命為庸人驅之死地此用親舊恩倖之敝也臣以為守方鎮者無數更易管軍職任并刺史以上官秩宜謹其所授以待有功如楊崇勲李昭亮輩皆恩倖之人尚在邊任宜速選人代之此救敝之端也陛下有意聽臣臣請復陳當今備邊之尤切者六事一曰馭將帥古之帝王以恩威馭將帥以賞罰馭士卒故軍政行而戰功集乾德中詔王全斌等伐蜀是冬大雪太祖御講武殿氊幄顧左右曰今日居此幄尚寒不可禦况伐蜀將士乎即脱所服貂裘暖㡌遣中使馳賜全斌此御之以恩也又曹彬李漢瓊田欽祚討江南召彬至前立漢瓊等於後授匣劒曰自副將而下不用命者得專戮之漢瓊等股慄而退此御之以威也今每命將帥必先疑貳非近倖不信非姻舊不委錫與金帛巨萬而心無感悦者以例所當得也盖承前一皆用例至舉兵之際須特出非常然後可以動其心也又陜西四路自總管而下鈐轄都監巡檢之屬悉參軍政謀之未成事已先漏彼可則我否上行則下戾雖有主將不專號令故動則必敗也請自今命將去疑貳推恩意捨其小節責以大效爵賞威刑皆得便宜從事偏禆而下有不聽令者以軍法論至於筦賦税供軍庫之物使皆得用之太祖雖朘削武臣之權然邊將一時賞罰及用財集事則皆聽其自專有功則必賞此所謂馭將之道也其二曰復土兵今河北河東彊壯陜西弓箭手之類盖土兵遺法也且邊人居苦寒沙磧之地惡衣麤食好馭善射自古禦㓂却敵非此不可然河北鄉軍其廢已久陜西土兵屢為賊破其存者十無二三臣已謂河北河東彊壯已詔近臣詳定法制宜因閲習視其人武力兵技之優劣又擇其家丁夫之壯者以代老弱每鄉為軍其材能絶類者籍其姓名而遞補之陜西蕃落弓箭手貪召募錢物利月入糧俸多就黠涅混為營兵今宜優復田疇安其廬舍使力耕死戰世為邊用則可以减屯戌而省供餽為不易之利内地州縣増置弓手亦當約如鄉軍之法而閲試之其三曰訓營卒太祖朝下令諸軍毋食肉衣帛營舍之門有鬻酒肴則逐去士卒有服繒帛者則笞責之異時被甲鎧冐風霜攻苦服勞無不一當百今營卒驕墮臨敵無勇此殆素所資用之過也舊例三年轉貟謂之落權正授雖未能易此制即不必一例使為總管鈐轄宜於其間擇有才勇可任將帥者授之又今之兵器多名詭狀製造不精不適於用虚費民力宜按八陳之法依五兵之用以時教習使啓殿有次序左右有形勢前後相附上下相援令之曰失一隊長則斬一隊何慮衆不為用乎其四曰嚴邊防今敵蕩然與中國通北方諸國則臣契丹其西諸國則臣元昊而二敵合從有掎角中國之勢就使西戎來服不免與之重賄是朝廷歲遺二敵不可勝計古之備邊西則金城上郡北則雲中鴈門今自滄之秦緜亘數千里非有山海峻深之阻獨恃州縣鎮戍爾凡歲所供贍又不下數千萬以天下歲入之數纔可取足而一榖不熟則或至狼狽也契丹近歲兼用燕人治國建官一同中夏昊賊據河南列郡而行賞罰善於用人此中國之患也宜度西域諸國如沙州唃厮明珠滅臧之族近北如黒水女真高麗新羅之屬舊通中國今為二敵隔絶可募人往使誘之來朝如此則二敵必憾憾則為備備則勢分此中國之利也其五曰綏蕃部屬户者邊垂之屏翰也如延有金明府有豐州皆戎人内附之地朝廷恩威不立撫馭乖方比為彊冦脅從而塞上諸州藐焉孤壘蕃部既壊土兵亦衰恐未有破敵之期請令陜西諸路縁邊知州軍皆帶安撫蕃部之名多設方畧務在招集財賦法令得以自專擇其族盛而有勞者以為酋帥如河東折氏髙氏之比庶可為吾藩籬之固其六曰明探古者守疆封出師旅居則有行人覘國戰則有前茅慮無其審謹若此太祖命李漢超鎮闗南馬仁瑀守瀛州韓令坤鎮常山賀惟忠守易州何繼筠領棣州郭進控西山武守琪戍晉陽李謙漙守慶州董遵誨屯環州王彦昇守原州馮繼業鎮靈武筦之利悉輔軍中仍聽貿易而免其征稅許募勇士以為爪牙故邊臣富於財得養死力為間謀敵人情狀無不預知二十年間無西北之憂善用將帥精於覘之所致也今西鄙刺事者所遺不過錢數千畧渉境土盗聽傳言塞命而已故敵之情狀與夫山川道路險易之利勢絶而莫通夫蹈不測之戎入萬死之地覘伺㣲宻探索機㑹非有重賂厚賞孰肯自効乎願監藝祖任將帥之制邊城財用一切委之專使養勇士為爪牙而臨戰自衛無殺將之辱募死力為覘而望敵知來免䧟兵之耻也   司馬光論北邊事宜 臣聞明主謀事於始而慮患於㣲是以用力不勞而收功甚大竊見國家所以御外蕃之道似未盡其宜當其安静附順之時則好與之計校末節争競細故及其桀傲暴横之後則又從而姑息不能誅討是使敵人益有輕中國之心皆厭於柔服而樂為背叛近者西夏之過生於高宜契丹之隙起於趙滋而朝廷至今終未有省寤猶以二人所為為是而以循理守分者為非是以邊鄙武臣皆鋭意生事或以開展荒棄之地十數里為功勞或以殺畧老弱之卒三五人為勇敢朝廷輒稱其才能驟加擢用既而冦心忿恨遂來報復屠剪熟户鈔刼邊民所喪失者動以千計而朝廷但知驚駭増兵聚糧其致㓂之人既不追究而守邊之臣亦無譴責如此而望四裔賔服疆塲無虞是猶添薪扇火而求湯之不沸也臣愚竊惟真宗皇帝親與契丹約為兄弟仁宗皇帝赦趙元昊背叛之罪冊為國主歲捐百萬之財分遣二敵豈樂此而為之哉誠以屈己之愧小愛民之仁大故也今陛下嗣已成之業守既安之基而執事之臣數以争桑之小忿不思灌之大計使邊鄙之患紛紛不息臣竊為陛下惜之近者聞契丹之民有於界河捕魚及於白溝之南剪伐桞栽者此乃邊鄙小事何足介意而朝廷以前知雄州李中祐不能禁禦為不材别選州將以代之臣恐新將之至必以中祐為戒而以趙滋為法妄殺邊人則戰闘之端往來無窮矣况今民力彫倉庫虚竭將帥乏人士卒不練夏國既有憤怨屢來侵㓂禍胎已成若又加以契丹失歡臣恐國力未易支也伏望陛下嚴戒北邊將吏若契丹不循常例小小相侵如魚船桞栽之類止可以文牒整㑹道理曉諭使其官司自行禁約不可輕以矢刅相加若再三曉諭不聽則聞於朝廷雖專遣使臣至其王庭與之辯論曲直亦無傷也若又不聽則莫若博求賢才増脩德政俟公私富足士馬精强然後奉辭以討之可以驅穹廬於幕北復漢唐之土宇與其爭漁桞之勝負不亦逺哉   仲訥禦戎議 或曰西北三戎大與之結好次寵以爵賜予至厚羈縻宜得而兵未克弭古穪禦戎無上䇿良信哉愚曰斯之惑久矣言乎禦者誠非也秦以之亡漢因而匱尚有䇿哉然則若何禦之非足尚也當用氣勝之耳奚為而言夫天高而尊者陽也地卑而濁者陰也君子陽也小人陰也中國陽也四夷陰也取勝之道存乎其類堯舜禹湯之為君君子則舉小人則誅君子道長小人道消氣由其類勝天為之清日為之明至于鳥獸魚鼈咸若悍戾其有不馴乎是陽氣勝而陰不能奸也故二帝三王之世邊陲之患無甚焉秦漢之下德衰而力雄善有聞而不舉舉有用而不終惡有彰而不去去有誅而不盡君子之道不競小人之勢日進故日為之蝕地為之震纎草稿木横出妖孽况四夷乎是陰氣勝而陽不得立也故邊陲之患始滋焉西北二方彼陰也東方南方我陽也又以盟約之信邀之宗顯之號榮之賀遺其福慶弔恤其喪死可謂至仁至恩也而戎心未懐非䇿之不至推其類殆氣之未勝也王者據正陽之尊赫然有神聖之明闢四門四目之視大自三吏九卿下至百執庶官宜有姦回佞妄雜居正人君子之列使皇極之道壅而未行陰淫之氣上應於天故地震屋壊殺人日食正歲朔晦風霾並歲而至敵人因之而狂陰邪勝而然耳非不懐也為之謀者上當端然自立拔方正之士與之共事推善而誅惡集賢而退不肖材者使得効其用智者使得進其謀則上下之志一通正道得立必先天清地寧日星風雨時序如是則夷狄之患奚慮也且將厥角而來庭書曰而難壬人蠻夷率服斯正氣之勝乎必斯之不務而將廢天下之農起天下之兵大舉而從之奈無䇿何奈後悔何   張載上邊議四事 一曰清野城中之民既得以依城自郊外百姓朝廷不豫為之慮非潰亡失生則殺戮就死縱或免焉則其老㓜孳畜屋廬積聚莫不為之驅除蕩焚與死亡均矣欲為之計莫如選吏行邊為講族閭隣里之法問其所謀諭之休戚使之樂羣以相聚協力以相資聽其依山林據險阻自為免患之計官不拘制一從其宜則積聚㓜老得以先自為謀而處之有素㓂雖深入野無所資而民免誅掠此為計之當先者也二曰固守師為敵致則喪䧟之患多城不自完則應援之兵急凡今近邊城邑尤當募善守之人計定兵力度使勢可必全不假外救足以枝梧踰月應援之師不為倉皇牽制則守必力而師不勞此禦患之尤急者也然所謂善守者要以省兵為能假設一城之小千夫可完不才者十倍之而未必固善守者加損之而尚可全則守城乗障之人必也力與之計而省吾兵厚賞其功而示之信 三曰省戍戍而費財豈善戍之計欲不費必也計民以守不足然後益之以兵如是則為守之力在民居多而用兵無幾守既在民則今日守兵凡城有餘皆得以移用他所或乗間出戰以自解其圍矣竊計闗内守餘之兵無慮十萬四帥之城各餘萬人為備則舉中大數有移使之卒常不减六七萬人義勇既練則六七萬人從而省去亦攻守為有餘矣兵省費輕就使戎壘對峙用日雖多而吾計常足顧朝廷未嘗資守於民以兵多為患耳种世衡守環州吏士有罪射中則釋之僧道飲酒犯禁能射則縱之百姓繫者以能射則必免租税逋負者以能射必寛當是時環之内外莫不人人樂府一州之地可不用一卒而守以此觀之省戍豈甚難之計哉 四曰因民計民以守必先相視城池大小夫家衆寡為力難易為地緩急周圍歩尺莫不盡知然後括以保法萃以什伯形以圖繪稽以文籍便其居處正其分位平時使之知所守識所向習登降時繕完賊至則授甲付兵人各謹備老㓜供餉婦女守室如是則民心素安伎藝素講㓂不能恐吏不能侵無倉卒之變無顛亂之憂民力不足然後濟之以兵此三代法制雖萬世可行不止利今日之民   呂大鈞世守邊郡議 中國之大戒無急於邊防自秦漢以來禦戎之䇿是非未能相逺竊嘗求三代之法宜於今日而推行之乃知聖人封建之深意不獨尚德專治吾民而已其禦邊之要㣲妙深逺固在術内迨非衆人之智所可及已盖天下之勢不得不一亦不得不分分而不一則上無以制命而為下者肆一而不分則下無以陳力而為上者勞故古者分天下為列國統萬國於一王使禮樂征伐一出於天子教治禁令一委之諸侯則是天子持威福之柄優游於内以專察國君之善惡諸侯任功過之責勤勞於外以同體王室之休戚如是則四方之警急何以急天子之視聽哉彼不任吾患者吾得執而戮之孰敢矣吾所以待夷狄者特招携以禮懐逺以德而已在商之時古公以皮幣犬馬珠玉事獯鬻而商王不知在周之時晉國拜戎不暇而周室不與然則三代禦邊之畧盖可知矣臣竊謂分剖天下以為列國則未敢輕議如使邊郡畧法古意慎選仁勇之士使得世守郡事兵民措置悉以委之租調出入一切不問惟財用不足者附以次邊支郡以共其乏其治以安静不擾敵人感服者為上富彊自守彼不能犯者次之戰勝攻取無所退屈者又次之賞罰者増損其名位而已甚者則升黜之不使輕去其郡若此則安危利害不離其身勢不得不盡其力以從事盡心以防患所謂世守者亦不得純如周制父子相繼必使選賢以自代毋問親踈天子加察焉然後可之遂使貳其郡事以終舉者之身然後命之没則禄其子孫以祀之若有功德則郡人世世祀之仍爵其子孫庶幾亦可以為備邊之一術也   神宗時建昌軍司理王韶詣闕上平戎三䇿以為西夏可取欲取西夏當先復河湟欲復河湟當先以恩信招撫㳂邊諸種自武威之南至于洮河蘭鄯皆故漢郡其地可以耕而食其民可以役而使幸今諸羗分莫相統一此正可并合而兼撫之時也且唃氏子孫瞎征差盛為諸戎所畏若招撫之使紏合宗黨制其部族於漢有肘腋之助且使夏人無所連結䇿之上也帝異其言召問方畧王安石以為竒請以韶管幹秦鳯經略司機宜文字韶請築渭涇上下兩城屯兵以撫納洮河諸部下李師中議以為不便詔李師中罷帥事韶又言渭源至秦州良田不耕者萬頃願置市易司頗籠商賈之利取其贏以治田乞假官錢為本詔秦鳯經略司以川交子易物貨給之命韶領市易事師中言韶所指田乃極邊弓箭手地耳又將移市易司於古渭恐秦州自此益多事所得不補所亡安石主韶議為削師中職徙知舒州而以竇舜卿知秦州與内侍李若愚按閒田所在僅得地一頃地主有訟又歸之矣舜卿若愚奏其欺安石又為謫舜卿而命韓縝縝遂附㑹實其事乃進詔太子中允初師中接州縣邸狀報包拯參知政事或曰朝廷自此多事矣師中曰包公何能為今知鄞縣王安石者眼多白甚似王敦他日亂天下者必斯人也世貴其先識   徐禧等既城永樂去九日夏人以數千騎來攻曲珍使報禧禧遂與李舜舉李稷往援之留沈括守米脂比抵永樂夏人傾國而至大將高永能請及其未陳擊之禧曰爾何知王師不鼓不成列執刀自率士卒拒戰夏人益衆進薄城下珍兵陳於水際將士皆有懼色珍白禧曰今衆心已摇不可戰戰必敗請收兵入城禧曰君為大將奈何遇敵先自退邪乃以七萬人陳于城下夏人縱鐵騎渡河珍曰此鐵鷂子軍也當其半濟擊之乃可以逞得地則其鋒不可當也禧不從鐵騎既濟震盪衝突大衆繼之珍鋭卒敗奔還蹂後陣夏人乗之珍衆大潰珍收餘衆入城夏人圍之厚數里且據其水砦珍士卒晝夜血戰城中乏水已數日掘井不及泉渴死者十六七括與李憲援兵及饋餉皆為夏人所隔不得前种諤怨禧不遣救師城中大急㑹夜半大雨夏人環城急攻城遂䧟禧舜舉稷永能皆為亂兵所害惟珍祼跣走免將校死者數百人喪士卒没夫二十餘萬夏人耀兵米脂城下而還自熈寧以來用兵得夏葭蘆吳保義合米脂浮圖塞門六堡而靈州永樂之役官軍熟羗義保死者六十萬人錢榖銀絹不可勝計事聞神宗臨朝痛悼為之不食贈禧等官而貶括為均州團練副使隨州安置降珍為皇城使自靈武之敗秦晉困棘天下企望息兵而括諤進攻取之䇿禧素以邊事自任狂謀輕敵遂致覆敗自是帝始知邊臣不可倚信深自悔咎無意於西伐而夏人亦困矣初帝之遣禧也王安禮諌曰禧志大才踈必誤國事帝不聽及敗帝曰安禮每勸朕勿用兵少置獄盖為是也   高宗時達蘭屯泗州烏珠屯竹墪鎮為韓世忠所扼以書幣約戰世忠遣麾下王愈及兩伶人以橘茗報之且言張樞宻已在鎮江烏珠曰張樞宻貶嶺南何得乃在此愈出浚所下文書示之烏珠色變遂有歸意㑹雨雪餽道不通野無所掠殺馬而食蕃漢軍皆怨又聞金主晟病篤乃夜引還烏珠等既去劉麟劉猊不能獨留亦棄輜重遁帝謂趙鼎曰近將士致勇爭先諸路守臣亦翕然自効乃朕用卿之力也鼎謝曰皆出聖斷臣何力之有或問鼎曰金人傾國來攻衆皆洶懼公獨言不足畏何也鼎曰敵衆雖盛然以劉豫邀而來非其本心戰必不力是以知其不足畏也帝語張浚曰趙鼎真宰相天使佐朕中興可謂宗社之幸鼎奏金人遁歸猶當博采羣言為善後之計於是詔前宰執議攻戰備禦措置綏懐之方提舉臨安府洞霄宫李綱上䟽曰陛下勿以敵退為可喜而以仇敵未報為可憤勿以東南為可安而以中原未復為可耻勿以諸將屢㨗為可賀而以軍政未脩士氣未振為可虞議者或以敵馬既退當遂用兵為大舉之計臣竊以生理未固而欲浪戰以僥倖非制勝之術也今朝廷以東南為根本苟不大脩守備先為自固之計何以能萬全而制敵議者又謂敵人既退當且保據一隅以茍目前之安臣謂祖宗境土豈可坐視淪䧟不務恢復若今歲不征明年不戰使敵勢益張而吾之所紏合精鋭士馬日以耗損何以圖敵唯宜於防守既固軍政既修之後即議攻討乃為得計其守備之宜則料理淮南荆襄以為東南屏蔽當於淮之東南及荆襄制三大帥屯重兵以臨之分遣偏師進守支郡加以戰艦水軍上連下接自為防守則藩籬之勢成守備之宜莫大於是然後可議攻戰之利分責諸路大帥因利乗便收復京畿以及故都斷以必為之志而勿失機㑹則以弱為强取威定亂逆臣可誅强敵可㓕攻戰之利莫大於是若夫萬乗所居必擇形勝以為駐蹕之所東南形勢無如建康舊都未復莫若權於建康駐蹕治城池脩宫闕立官府剙營壁使粗成規模以待巡幸此措置之所當先也至於西北之民皆陛下赤子荷祖宗涵養之深其心未嘗忘宋特制於强敵不能自歸天威震驚必有願為内應者宜優加撫循使䧟溺之民知所依怙益堅戴宋之心此綏懐之所當先也又曰臣竊觀陛下臨御九年國不闢而日蹙事不立而日壊將驕而難御卒惰而未練國用匱而無贏餘之資民力困而無休息之期使陛下憂勤雖至而中興之効邈乎無聞則羣臣誤陛下之故也陛下觀近年以來所用之臣慨然敢以天下之重自任者幾人平居無事小亷曲謹似可無過忽有擾攘則錯愕無所措手足不過奉身以退天下憂危之重委之陛下而已有臣如此何補於國而陛下亦安取此大槩近年閒暇則以和議為得計而以治兵為失䇿倉卒則以退避為愛君而以進禦為誤國國勢益弱職此之由今天啓宸衷悟前日和議退避之失親臨大敵天威所加使北軍數十萬之衆震怖不敢南渡潜師宵奔則和議之與治兵退避之與進禦其效槩可見矣然敵兵雖退未大懲創安知其秋髙馬肥不再來擾我疆場使疲於奔命哉且退避之䇿可暫而不可常可一而不可再退一歩則失一歩退一尺則失一尺往時自南都退至維則河北河東闗陜失矣自維退至江浙則京東西失矣萬一敵騎南牧將復退避不知何所適而可乎航海之䇿萬乗冐風濤之險此又不可之尤者惟當於國家閒暇之時明政刑治軍旅選將帥脩車馬備器械峙糗糧積金帛敵來則禦俟時而奮以光復祖宗之大業此最上䇿也臣願陛下自今以往勿復為退避之計夫古者敵國善隣則有和親仇讐之邦鮮復遣使今金人造釁之深知我必報其措意為何如而我方且卑辭厚幣屈體以求之其不推誠以見信决矣器幣禮物所費不貲使軺往來坐索士氣而又邀我以必不可從之事制我以必不敢為之謀是和卒不成而徒為此擾擾也况於吾自治自彊之計動輒相妨臣願自今以往勿復遣和議之使二者既定擇所當為者一切以至誠為之俟吾之政事脩倉廩實府庫充器用備士氣振力有可為乃議大舉則兵雖未交而勝負之勢决矣惟陛下正心以正朝廷百官使君子小人各得其分則是非明賞罰當自然藩方恊力將士用命雖强敵不足畏逆臣不足憂此特在陛下方寸間耳䟽奏帝賜詔褒諭   寧宗時金圖克坦鎰為上京留守聞中都戒嚴曰事急矣乃選兵二萬遣同知烏克遜阿敦將之入衛金主嘉之徴拜尚書右丞相先是鎰上言曰自國家與逹靼交兵以來彼聚而行我散而守以聚攻散其敗必然不若入保大城併力備禦昌桓撫三州素號富貴人皆徤勇可内徙之以益兵勢人畜財貨不至忘失參政梁曰如此是自蹙境土也金主從謀鎰復奏曰遼東國家根本距中都數千里萬一受兵州府顧望必須報可誤事多矣可遣大臣行省以鎮之金主不悦曰無故置行省徒摇人心耳不從及失三州又聞東京不守金主乃大悔曰從丞相之言當不至此   真德秀朝奏五事 一曰宗社之耻不可忘言國家之於金人盖萬世必報之讐高宗孝宗值其方强不得已以太王自處而以勾踐望後人今天奪其魄危在朝夕誠能以待敵之禮而遇天下之豪傑以遺敵之費而厲天下之甲兵人心奮張士氣自倍何憚於彼而兢兢事之哉且重於絶彼者畏召怨而啓釁也然能不召怨於亡敵而不能不啓釁於新敵權其利害孰重孰輕臣願陛下勉勾踐之良圖懲謝元之失䇿則王業興隆可冀矣二曰比隣之盗不可輕言䝉古及山東之盗茍得志而隣於吾莫大之憂也願朝廷毋輕二方日夜講其攻守之䇿以逆杜窺覦之心三曰幸安之謀不可恃言今之議者大抵以金人之存亡為我欣戚聞危蹙之報則冀其非實得安静之耗則幸其必然是猶以朽壤為垣而望其能障盗賊也願陛下勵自强之志恢立武之經毋以敵存為喜敵亡為畏則大勢舉矣四曰導諛之言不可聽言今邊事方殷正君臣戒懼之日而薦紳大夫工為諛説或以五福足恃為言夫乾象告愆邇日尤甚其可恃䜟諱不經之説而忽昭昭之儆戒乎惟陛下鑒天人之相因察諛佞之有害益脩其本以格天休宗社之慶也五曰至公之論不可忽言公論國之元氣也元氣痞鬲不可以為人公論湮鬰不可以為國深惟今日實公論屈伸之幾朝廷之上若以言者為愛君為報國無猜忌之意而有聽用之誠則公論自此愈伸若以言者為沮事為徼名無聽用之誠而有猜忌之意則公論自此復屈夫公論伸屈乃治亂存亡之所繇分故臣於篇終反復極言惟陛下亮臣愚忠也   太原為蒙古所有河北州縣不能自立金主詔百官議所以為長久之計翰林承㫖圖克坦高等十六人謂制兵有三曰戰和守今欲戰則兵力不足欲和則彼不肯唯有守耳河朔州郡既殘毁不可一槩守定宜取願就遷徙者屯于河南陜西不願者許自推其長保聚險阻宣徽使伊喇光祖等謂當募土人威望服衆者假以方靣重權能復一道即授以本道總管能捍州郡即授以長佐必能各保一方宰臣欲置公府金主意未决中丞完顔伯嘉曰宋人以虚名致李全遂有山東苟能統衆守土雖三公何惜金主曰他日事定公府無乃多乎伯嘉曰若事定以三公就節鎮何不可金主從之乃封滄州經畧使王福為滄海公以清觀滄州鹽山無棣樂陵東光寧津吳橋將陵阜城脩縣之河間招撫使伊喇衆嘉努為河間公以獻蠡安深州河間肅寧安平武强饒陽六家莊郎山寨之真定經畧使武仙為恒山公以真定府沃冀威鎮寧平定州抱犢寨欒城南宫縣之中都東路經畧使張甫為高陽公以雄霸莫州髙陽信安文安大成保定静海寳坻武清安次縣之中都西路經略使靖安民為易水公以涿易安肅深州君氏川季鹿三保河北江礬山寨青白口朝天寨水谷懽谷東安寨之遼州刺史行元帥府事郭文振為晉陽公以河北東路皆之平陽招撫使胡天作為平陽公以平陽晉安府隰吉州之昭義節度使完顔伯開為上黨公以澤潞沁州之山東安撫副使燕寧為東莒公以益都府路皆之九公皆兼宣撫使總帥本路兵馬署置官吏徴歛賦税賞罰號令得以便宜行之除已畫定所管州縣外如能收復鄰近州縣者亦聽管屬同時九府財富兵强唯武仙耳   經濟類編卷七十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七十一   明 馮琦馮瑗 撰   刑法類一   刑法【六十二則】   冉有問於孔子曰古者三皇五帝不用五刑信乎孔子曰聖人之設防貴其不犯也制五刑而不用所以至治也凡夫人之為姦邪竊盗靡法妄行者生於不足不足生於無度是以上有制度則民知所止民知所止則不犯故雖有姦邪竊盗靡法妄行之獄而無䧟刑之民不孝者生於不仁喪祭之禮所以教仁愛也喪祭之禮明則民孝矣故雖有不孝之獄而無䧟刑之民弑上者生於不義朝聘之禮者所以明義也義必明則民不犯故雖有弑上之獄而無䧟刑之民鬬變者生於相陵相陵生於長㓜無序而遺敬讓鄉飲酒之禮者所以明長㓜之序而崇敬讓也故雖有變鬬之獄而無䧟刑之民滛亂者生於男女無别男女無别則夫婦失義婚禮聘享者所以别男女明夫婦之義也故雖有滛亂之獄而無䧟刑之民此五者刑罰之所從生各有源焉不豫塞其源而輙繩之以刑是謂為民設穽而䧟之三皇五帝之所以化民者如此雖有五刑而不用不亦可乎   冉有問於孔子曰先王制法使刑不上於大夫禮不下庶人然則大夫犯罪不可以加刑庶人之行事不可以治於禮乎孔子曰不然凡治君子以禮御其心所以厲之以廉恥之節也故古之大夫其有坐不廉汙穢而退放之者不謂之不廉汗穢而退放則曰簠簋不飾有坐滛亂男女無别者不謂之滛亂男女無别則曰帷幙不修也有坐罔上不忠者不謂之罔上不忠則曰臣節未著有坐罷軟不勝任者不謂之罷軟不勝任則曰下官不職有坐干國之紀者不謂之干國之紀則曰行事不請此五者大夫既自定有罪名矣猶不忍斥然以正呼之尚遷就而為之諱也所以愧恥之是故大夫之罪其在五刑之域者聞而譴發則白冠氂纓盤水加劍造乎闕而自請罪耳君不使有司執縳牽掣而行也其有中罪者聞命而自弛君不使人頸而加之也其有大罪者聞命則北面再拜跪而自裁君不使人捽引而刑殺之也曰子大夫自取之耳吾遇子有禮矣以刑不上大夫亦不失其罪者教使然也凡所謂禮不下于庶人者以庶人遽其事而不能克禮故不責之以備禮也冉有免席曰言則美矣求未之聞也退而記之   仲弓問於孔子曰雍聞至刑無所用政至政無所用刑至刑無所用政桀紂之世是也至政無所用刑成康之世是也信乎孔子曰聖人之治化也必刑政相參焉成之以徳教民而以禮齊之其次以政事導民以刑禁也刑不刑也化之而弗變道之而弗從傷義以敗俗於是乎用刑矣刑者侀也侀者成也壹成而不可更故君子盡心焉孔子曰古者司冦正刑明辟以察獄獄必三訊焉訊羣臣訊羣吏訊萬民有指無簡則不聽也附從輕赦從重凡作刑罰輕毋赦凡制五刑必即天倫郵罰麗于事凡聽五刑之訟必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以權之意論輕重之序慎測淺深之量以别之悉其聰明致其忠愛以盡之疑獄汎與衆共之衆疑赦之必察小大之比以成之成獄辭史以獄成告于正正聽之正以獄成告于大司冦大司冦聽之棘木之下大司冦以獄之成告于王王命三公參聽之三公以獄之成告于王王三宥然後制刑是故爵人于朝與衆共之也刑人于市與衆棄之也   武王問於太公曰為國而數更法令者何也太公曰為國而數更法令者不法法以其所善為法者也故令出而亂亂則更為法是以其法令數更也   泰誓曰附下而罔上者死附上而罔下者刑與聞國政而無益於民者退在上位而不能進賢者逐此所以勸善而黜惡也故傳曰傷善者國之殘也蔽善者國之讒也愬無罪者國之賊也王制曰假于鬼神時日卜筮以疑於衆者煞也   温之㑹晉人執衛成公歸之于周使醫鴆之不死醫亦不誅臧文仲言於僖公曰夫衛君殆無罪矣刑五而已無有隠者隠乃諱也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鉞中刑用刀鋸其次用鑚笮薄刑用鞭朴以威民也故大者陳之原野小者致之市朝五刑三次是無隠也今晉人鴆衛侯不死亦不討其使者諱而惡殺之也有諸侯之請必免之臣聞之班相恤也故能有親夫諸侯之患諸侯恤之所訓民也君盍請衛君以示親於諸侯且以動晉夫晉新得諸侯使亦曰魯不棄其親其亦不可以惡公説行玉二十㲄乃免衛侯自是晉聘於魯加於諸侯一等爵同則厚其好貨衛侯聞其臧文仲之為也使納賂焉辭曰外臣之言不越境不敢及君   鄢陵之役晉伐鄭荆救之大夫欲戰范文子不欲曰吾聞君人者刑其民成而後振武於外是以内龢而外威今吾司冦之刀鋸日弊而斧鉞不行内猶有不刑而况外乎夫戰刑也刑之過也過由大而怨由細故以惠誅怨以忍去過細無怨而大不過而後可以武刑外之不服者今吾刑外乎大人而忍於小民將誰行武武不行而勝幸也幸以為政必有内憂且唯聖人能無外患又無内憂距非聖人必偏而後可偏而在外猶可救也疾自中起是難盍姑釋荆與鄭以為外患乎   鄭人鑄刑書叔向使詒子産書曰始吾有虞於子今則已矣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懼民之有争心也猶不可禁禦是故閑之以義糾之以政行之以禮守之以信奉之以仁制為祿位以勸其從嚴斷刑罰以威其滛懼其未也故誨之以忠聳之以行教之以務使之以和臨之以敬涖之以彊斷之以剛猶求聖哲之上明察之官忠信之長慈惠之師民於是乎可任使也而不生禍亂民知有辟則不忌於上並有争心以徴於書而徼幸以成之弗可為矣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今吾子相鄭國作封洫立謗政制參辟鑄刑書將以靖民不亦難乎詩曰儀式刑文王之徳日靖四方又曰儀刑文王萬邦作孚如是何辟之有民知争端矣將棄禮而徴於書錐刀之末將盡争之亂獄滋豐賄賂並行終子之世鄭其敗乎肸聞之國將亡必多制此之謂乎復書曰若吾子之言僑不才不能及子孫吾以救世也既不承命敢忘大惠   晉趙鞅荀寅帥師城汝濵遂賦晉國一鼓鐵以鑄刑鼎著范宣子所為刑書焉仲尼曰晉其亡乎失其度矣夫晉國將守唐叔之所受法度以經緯其民卿大夫以序守之民是以能尊其貴貴是以能守其業貴賤不愆所謂度也文公是以作執秩之官為被廬之法以為盟主今棄是度也而為刑鼎民在鼎矣何以尊貴貴何業之守貴賤無序何以為國且夫宣子之刑夷之蒐也晉國之亂制也若之何以為法蔡史墨曰范氏中行氏其亡乎中行寅為下卿而干上令擅作刑器以為國法是法姦也又加范氏焉易之亡也其及趙氏趙孟與焉然不得已若徳可以免   墨子曰古者聖王為五刑請以治其民譬若絲縷之有紀罔罟之有綱所收連天下之百姓不尚同其上者也韓非飾令篇 飾令則法不遷法平則吏無姦法已定矣不以善言售法任功則民少言任善則民多言行法曲斷以五里斷者王以九里斷者强宿治者削以刑治以賞戰厚祿以用術國無姦民則都無姦市物多末衆農弛姦勝則國必削民有餘食使以粟出爵必以其力則震不怠三寸之管無當不可滿也授官爵出利祿不以功是無當也國以功授官與爵此謂以成智謀以威勇戰其國無敵此謂以治出治以言去言以功與爵者也故國多力而天下莫之能侵也兵出必取取必能有之以力攻者出一取十以言攻者出十喪百國好力此謂以難攻國好言此謂以易攻内無伏怨使明者不相干故莫訟使士不兼官故技長使人不同功故莫争言此謂易攻重刑少賞上愛民民死賞多賞輕刑上不愛民民不死賞利出一空者其國無敵利出二空者其兵半用利出十空者民不守重刑明民大制使人則上利行刑重其輕者輕者不至重者不來此謂以刑去刑罪重而輕刑輕刑則事生此謂以刑致刑其國必削心度篇 聖人之治民度於本不從其欲期於利民而已故其與之刑非所以惡民愛之本也刑勝而民静賞繁而姦生故治民者刑勝治之首也賞繁亂之本也夫民之性喜亂而不親法故明主之治國也明賞則民勸功嚴刑則民親法勸功則公事不犯親法則姦無所萌故治民者禁姦於未萌而用兵者服戰於民心禁先其本者治兵戰其心者勝聖人之治民也先治者彊先戰者勝夫國事務先而一民心專舉公而私不從賞告而姦不生明法而治不煩能用四者强不能用四者弱夫國之所以强者政也主之所以尊者權也故明君有政有權亂君亦有政有權積而不同其所以立異也故明君操權而上重一政而國治故法者王之本也刑者愛之自也夫民之性惡勞而樂佚佚則荒荒則不治不治則亂而賞刑不行於天下者必塞故欲舉大功而難致力者大功不可幾而舉也欲治其法而難變其故者民亂不可幾而治也故治民無常唯治為法法與時轉則治治與世宜則有功故民樸而禁之以名則治維之以刑則從時移而治不易者亂能治衆而禁不變者削故聖人之治民法與時移而禁與治變能越力於地者富能起力於敵者强强不塞者王故王道在所開在所塞塞其姦者必王故王術不恃外之不亂也恃其不可亂也恃外不亂而治立者削恃其不可亂而行法者興故賢君之治國也適於不亂之術貴爵則上重故賞功爵任而邪無所關好力者其爵貴爵貴則上尊上尊則必王國不事力而恃私學者其爵賤爵賤則上卑上卑者必削故立國用民之道也能閉外塞私而上自恃者王可致也   倒言 公孫鞅之法也重輕罪重罪者人之所難犯也而小過者人之所易去也使人去其所易無離其所難此治之道夫小過不生大罪不至是人無罪而亂不生也一曰公孫鞅曰行刑重其輕者輕者不至重者不來是謂以刑去刑也 荆南之地麗水之中生金人多竊采金采金之禁得而輙辜磔於市甚衆壅離其水也而人竊金不止夫罪莫重辜磔於市猶不止也不必得也故今有於此曰予汝天下而殺汝身庸人不為也夫有天下大利也猶不為者知必死故不必得也則雖辜磔竊金不止知必死雖予之天下不為也   秦二世燕居召趙髙與謀事謂曰夫人生居世間也譬猶騁六驥過決隙也吾既已臨天下矣欲悉耳目之所好窮心志之所樂以安宗廟而樂萬姓長有天下終吾年夀其道可乎髙曰此賢主之所能行也而昏亂主之所禁也臣請言之不敢避斧鉞之誅願陛下少留意焉夫沙邱之謀諸公子及大臣皆疑焉而諸公子盡帝兄大臣又先帝之所置也今陛下初立此其屬意怏怏皆不服恐為變且恬已死毅將兵居外臣戰戰栗栗惟恐不終且陛下安得為此樂乎二世曰為之奈何趙髙曰嚴法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誅至收族滅大臣而逺骨肉貧者富之賤者貴之盡除去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親信者近之此則隂徳歸陛下害除而姦謀塞羣臣莫不被潤澤厚徳陛下則髙枕肆志寵樂矣計莫出於此二世然髙之言乃更為法律於是羣臣諸公子有罪輙下髙令鞫治之殺大臣毅等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陽市十公主矺死於杜財物入於縣官相連坐者不可勝數公子髙欲奔恐收族乃上書曰先帝無恙時臣入則賜食出則乗輿御府之衣臣得賜之中廏之寳馬臣得賜之臣當從死而不能為人子不孝為人臣不忠不忠者無名以立於世臣請從死願塟酈山之足唯上幸哀憐之書上胡亥大説召趙髙而示之曰此可謂急乎趙髙曰人臣當憂死而不暇何變之得謀胡亥可其書賜錢十萬以葬法令誅罰日益刻深羣臣人人自危欲畔者衆又作阿房之宫治直馳道賦歛愈重戍徭無已於是楚戍卒陳勝吳廣等乃作亂起於山東傑俊相立自置為侯王叛秦兵至鴻門而却李斯數欲請間諫二世不許而二世責問李斯曰吾有私議而有所聞於韓子也曰堯之有天下也堂髙三尺采椽不斵茅茨不翦雖逆旅之宿不勤於此矣冬日鹿裘夏日葛衣粢糲之食藜藿之飯土匭啜土鉶雖監門之養不觳於此矣禹鑿龍門通大夏疏九河曲九防決渟水致之海而股無胈脛無毛手足胼胝面目黎黑遂以死於外葬於㑹稽臣虜之勞不烈於此矣然則夫所貴於有天下者豈欲苦形勞神身處逆旅之宿口食監門之養手持臣虜之作哉此不肖人之所勉也非賢者之所務也彼賢人之有天下也専用天下適巳而已矣此所以貴於有天下也夫所謂賢人者必能安天下而治萬民今身且不能利將惡能治天下哉故吾願肆志廣欲長享天下而無害為之奈何李斯子由為三川守羣盜呉廣等西畧地過去弗能禁章邯以破逐廣等兵使者覆案三川相屬誚讓斯居三公位如何令盜如此李斯恐懼重爵祿不知所出乃阿二世意欲求容以書對曰夫賢主者必且能全道而行督責之術者也督責之則臣不敢不竭能以徇其主矣此臣主之分定上下之義明則天下賢不肖莫敢不盡力竭任以徇其君矣是故主獨制於天下而無所制也能窮樂之極矣賢明之主也可不察焉故申子曰有天下而不恣睢命之曰以天下為桎梏者無他焉不能督責而顧以其身勞於天下之民若堯禹然故謂之桎梏也夫不能修申韓之明術行督責之道專以天下自適也而徒務苦形勞神以身徇百姓則是黔首之役非畜天下者也何足貴哉夫以人徇己則己貴而人賤以己徇人則己賤而人貴故徇人者賤而人所徇者貴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凡古之所為尊賢者為其貴也而所為惡不肖者為其賤也而堯禹以身徇天下者也因隨而尊之則亦失所為尊賢之心矣夫可謂大謬矣謂之為桎梏不亦宜乎不能督責之過也故韓子曰慈母有敗子而嚴家無格虜者何也則能罰之加焉必也故商君之法刑棄灰於道者夫棄灰薄罪也而被刑重罰也彼唯明主為能深督輕罪夫罪輕且督深而况有重罪乎故民不敢犯也是故韓子曰布帛尋常庸人不釋鑠金百鎰盗跖不摶者非庸人之心重尋常之利深而盗跖之欲淺也又不以盗跖之行為輕百鎰之重也摶必隨手刑則盗跖不摶百鎰而罰不必行也則庸人不釋尋常是故城髙五丈而樓季不輕犯也泰山之髙百仞而跛䍧牧其上夫樓季也而難五丈之限豈跛䍧也而易百仞之髙哉陗壍之勢異也明主聖王之所以能久處尊位長執重勢而獨擅天下之利者非有異道也能獨斷而審督責必深罰故天下不敢犯也今不務所以不犯而事慈母之所以敗子也則亦不察於聖人之論矣夫不能行聖人之術則舍為天下役何事哉可不哀邪且夫儉節仁義之人立於朝則荒肆之樂輟矣諫説論理之臣開於側則流漫之志詘矣烈士死節之行顯於世則滛康之虞廢矣故明主能外此三者而獨操主術以制聽從之臣而修其明法故身尊而勢重也凡賢主者必將能拂世摩俗而廢其所惡立其所欲故生則有尊重之勢死則有賢明之諡也是以明君獨斷故權不在臣也然後能滅仁義之塗掩馳説之口困烈士之行塞聰掩明内獨視聽故外不可傾以仁義烈士之行而内不可奪以諫説忿争之辯故能犖然獨行恣睢之心而莫之敢逆若此然後可謂能明申韓之術而修商君之法法修術明而天下亂者未之聞也故曰王道約而易操也唯明主為能行之若此則謂督責之誠則臣無邪臣無邪則天下安天下安則主嚴尊主嚴尊則督責必督責必則所求得所求得則國家富國家富則君樂豐故督責之術設則所欲無不得矣羣臣百姓救過不給何變之敢圖若此則帝道備而可謂能明君臣之術矣雖申韓復生不能加也書奏二世悦於是行督責益嚴税民深者為明吏二世曰若此則可謂能督責矣   漢文帝議犯法相坐詔 法者治之正所以禁暴而衛善人也今犯法者已論而使無罪之父母妻子同産坐之及收朕甚弗取其議朕聞之法正則民慤罪當則民從且夫牧民而道之以善者吏也既不能道又以不正之法罪之是法反害於民為暴者也朕未見其便宜熟計之   除肉刑詔 葢聞有虞氏之時畫衣冠異章服以為戮而民弗犯何治之至也今犯有肉刑三而姦不止其咎安在毋乃朕徳之薄而教不明歟吾甚自愧故夫訓道不純而愚民䧟焉詩曰豈弟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過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行為善而道亡繇也朕甚憐之夫刑至斷支體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刑之痛而不徳也豈稱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及令罪人各以輕重不亡逃有年而免具為令   除誹謗法詔 古之治天下朝有進善之旌誹謗之木所以通治道而來諫者也今法有誹謗訞言之罪是使衆臣不敢盡情而上無由聞過失也將何以來逺方之賢良其除之民或祝詛上以相約而後相謾吏以為大逆其有他言吏又以為誹謗此細民之愚無知抵死朕甚不取自今以來有犯此者勿聽治   景帝頌繫老㓜等詔 髙年老長人所尊敬也鰥寡不屬逮者人所哀憐也其著令年八十以上八歲以下及孕者未乳師朱儒當鞠繫者頌繫之   讞獄詔 獄重事也人有智愚官有上下獄疑者讞有司有司所不能決移廷尉有令讞而後不當讞者不為失欲令治獄者務先寛   宣帝置廷平詔 間者吏用法巧文寖深是朕之不徳也夫决獄不當使有罪興邪不辜戮父子悲恨朕甚傷之今遣廷史與郡鞫獄任輕祿薄其為廷平秩員四人其務平之以稱朕意   子首匿父母等勿坐詔 父子之親夫婦之道天性也雖有患禍猶死而存之誠愛結於心仁厚之至也豈能違之哉自今子首匿父母妻匿夫孫匿大父母皆勿坐其父母匿子夫匿妻大父母匿孫罪殊死皆上請廷尉以聞   議律令詔 夫法令者所以抑暴扶弱欲其難犯而易避也今律令煩多而不約自典文者不能分明而欲羅元元之不逮斯豈刑中之意哉其議律令可蠲除輕減者條奏惟在便安萬姓而已   成帝減死刑詔 甫刑云五刑之屬三千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今大辟之刑千有餘條律令煩多百有餘萬言竒請他比日以益滋自明習者不知所由欲以曉諭衆庶不亦難乎於以羅元元之民夭絶無辜豈不哀哉其令中二千石二千石博士及明習律令議減死刑及可蠲除約省者令較然易知條奏書不云乎惟刑之恤哉其審核之務準古法朕將盡心覽焉   章帝蠲除禁錮詔 書云父不慈子不袛兄不友弟不恭不相及也往者妖言大獄所及廣逺一人犯罪禁至三屬莫得垂纓仕宦王朝如有賢才而沒齒無用朕甚憐之非所謂與之更始也諸以前妖惡禁錮者一皆蠲除之以明棄咎之路但不得在宿衛而已   司馬遷律書 王者制事立法物度軌則壹稟於六律六律為萬事根本焉其於兵械尤所重故云望敵知吉凶聞聲効勝負百王不易之道也武王伐紂吹律聽聲推孟春以至於季冬殺氣相并而音尚宫同聲相從物之自然何足怪哉兵者聖人所以討彊暴平亂世夷險阻救危殆自含血戴角之獸見犯則校而况於人懐好惡喜怒之氣喜則愛心生怒則毒螫加情性之理也昔黄帝有涿鹿之戰以定火灾顓頊有共工之陳以平水害成湯有南巢之伐以殄夏亂遞興遞廢勝者用事所受於天也自是之後名士迭興晉用咎犯而齊用王子吳用孫武申明軍約賞罰必信卒霸諸侯兼列邦士雖不及三代之誥誓然身寵君尊當世顯可不謂榮焉豈與世儒闇於大較不權輕重猥云徳化不當用兵大至窘辱失守小乃侵犯削弱遂執不移等哉故教笞不可廢於家刑罰不可捐於國誅伐不可偃於天下用之有巧拙行之有逆順耳夏桀殷紂手搏豺狼足追四馬勇非微也百戰克勝諸侯懾服權非輕也秦二世宿軍無用之地連兵於邊陲力非弱也結怨匈奴絓禍於越勢非寡也及其威盡勢極閭巷之人為敵國咎生窮武之不知足甘得之心不息也髙祖有天下三邊外畔大國之王雖稱蕃輔臣節未盡㑹髙祖厭苦軍事亦有蕭張之謀故偃武一休息羈縻不備厯至孝文即位將軍陳武等議曰南越朝鮮自全秦時内屬為臣子後且擁兵阻阸選蠕觀望髙祖時天下新定人民小安未可復興兵今陛下仁惠撫百姓恩澤加海内宜及士民樂用征討逆黨以一封疆孝文曰朕能任衣冠念不到此會吕氏之亂功臣宗室共不羞恥誤居正位常戰戰慄慄恐事之不終且兵凶器雖克所願動亦耗病謂百姓逺方何又先帝知勞民不可煩故不以為意朕豈自謂能今匈奴内侵軍吏無功邊民父子荷兵日久朕常為動心傷痛無日忘之今未能銷距願且堅邊設結和通使休寧北陲為功多矣且無議軍故百姓無内外之繇得息肩於田畝天下殷富粟至十餘錢鳴鷄吠狗烟火萬里可謂和樂者乎 太史公曰文帝時㑹天下新去湯火人民樂業因其欲然能不擾亂故百姓遂安自年六七十翁亦未嘗至市井游敖嬉戱如小兒狀孔子所稱有徳君子者邪   路温舒尚徳緩刑書 臣聞齊有無知之禍而桓公以興晉有驪姬之難而文公用伯近世趙王不終諸吕作亂而孝文為太宗繇是觀之禍亂之作將以開聖人也故桓文扶微興壊尊文武之業澤加百姓功潤諸侯雖不及三王天下歸仁焉文帝永思至徳以承天心崇仁義省刑罰通闗梁一逺近敬賢如大賔愛民如赤子内恕情之所安而施之於海内是以囹圄空虚天下太平夫繼變化之後必有異舊之恩此賢聖所以昭天命也往者昭帝即世而無嗣大臣憂戚焦心合謀皆以昌邑尊親援而立之然天不授命滛亂其心遂以自亡深察禍變之故迺皇天之所以開至聖也故大將軍受命武帝股肱漢國披肝膽決大計黜亡義立有徳輔天而行然後宗廟以安天下咸寧臣聞春秋正即位大一統而慎始也陛下初登至尊與天合符宜改前世之失正始受命之統滌煩文除民疾存亡繼絶以應天意臣聞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秦之時羞文學好武勇賤仁義之士貴治獄之吏正言者謂之誹謗遏過者謂之妖言故盛服先生不用於世忠良切言皆鬱於胷譽諛之聲日滿於耳虚羙熏心實禍蔽塞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方今天下賴陛下恩厚亡金革之危饑寒之患父子夫妻戮力安家然太平未洽者獄亂之也夫獄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復生斷者不可復屬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今治獄吏則不然上下相敺以刻為明深者獲公名平者多後患故治獄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是以死人之血流離於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之計歲以萬數此仁聖之所以傷也太平之未洽凡以此也夫人情安則樂生痛則思死捶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人不勝痛則飾辭以視之吏治者利其然則指道以明之上奏畏卻則鍛鍊而周内之葢奏當之成雖咎繇聽之猶以為死有餘辜何則成練者衆文致之罪明也是以獄吏專為深刻殘賊而亡極媮為一切不顧國患此世之大賊也故俗語曰畫地為獄議不入刻木為吏期不對此皆疾吏之風悲痛之辭也故天下之患莫深於獄敗法亂正離親塞道莫甚乎治獄之吏此所謂一尚存者也臣聞烏鳶之卵不毁而後鳳皇集誹謗之罪不誅而後良言進故古人有言山藪藏疾川澤納汙瑾瑜匿惡國君含詬唯陛下除誹謗以招切言開天下之口廣箴諫之路掃亡秦之失尊文武之徳省法制寛刑罰以廢治獄則太平之風可興於世永履和樂與天亡極天下幸甚張敞奏記王暢 五教在寛著之經典湯去三面八方歸仁武王入殷先去炮烙之刑髙祖鑒秦唯定三章之法孝文皇帝感一緹縈蠲除肉刑卓茂文翁召父之徒皆疾惡嚴刻務崇温厚仁賢之政流聞後世夫明哲之君網漏吞舟之魚然後三光明於上人物悦於下言之若迂其效甚近發屋伐樹將為嚴烈雖欲懲惡難以聞逺以明府上智之才日月之曜敷仁惠之政則海内改觀實有折枝之易而無挾山之難郡為舊都侯甸之國園廟出於章陵三后生自新野士女沾教化黔首仰風流自中興以來功臣將相繼世而隆愚以為懇懇用刑不如行恩孳孳求姦未若禮賢舜舉臯陶不仁者逺隨㑹為政晉盜奔秦虞芮入境讓心自生化人在徳不在用刑   光武因日食遣使者舉寃獄出繫囚仍賜天下男子爵人一級鰥寡孤獨篤癃貧不能自存者粟五斛夏四月詔天下繫囚自殊死已下及徒各減罪一等其餘贖罪輸作各有差   羣臣上言古者肉刑嚴重則人畏法令今憲律輕薄故姦宄不勝宜增科禁以防其源詔下公卿議杜林奏曰夫人情挫辱則節義之風損法防繁多則茍免之行興孔子曰導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導之以徳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古之明王深識逺慮動居其厚不務多辟周之五刑不過三千大漢初興詳覽得失故破觚為圓斵雕為樸蠲除苛政更立疏網海内懽欣人懐寛徳及至其後漸至滋章吹毛索疵詆欺無限果桃菜茹之饋集以成贓小事無妨於義以為大戮故國無廉士家無完行至於法不能禁令不能止上下相遁為敝彌深臣愚以為宜如舊制不合翻移   梁統亦以為法令既輕下姦不勝宜重刑罰以遵舊章乃上疏 臣竊見哀元二帝輕殊死之刑以二百二十三事手殺人者減死一等自是以後著為常凖故人輕犯法吏易殺人臣聞立君之道仁義為主仁者愛人義者政理愛人以除殘為務政理以去亂為心刑罰在無取於輕是以五帝有流殛放殺之誅三王有大辟刻肌之法故孔子稱仁者必有勇又曰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髙帝受命誅暴平蕩天下約令定律誠得其宜文帝寛惠柔克遭世康平唯除省肉刑相坐之法他皆率由無革舊章武帝值中國隆盛財力有餘征伐逺方軍役數興豪傑犯禁姦吏弄法故重首匿之科著知從之律以破朋黨以懲隠匿宣帝聰明正直總御海内臣下奉憲無所失墜因循先典天下稱理至哀平繼體而即位日淺聽斷尚寡丞相王嘉輕為穿鑿虧除先帝舊約成律數年之間百有餘事或不便於理或不厭民心謹表其尤害於體者傳奏於左伏惟陛下包元履徳權時撥亂功踰文武徳侔髙皇誠不宜因循季末衰微之軌回神明察考量得失宣詔有司詳擇其善定不易之典施無窮之法天下幸甚   事下三公廷尉議者以為隆刑峻法非明王急務施行日久豈一朝所釐統今所定不宜開可梁統復上言曰有司以臣今所言不可施行尋臣之所奏非曰嚴刑竊謂髙帝以後至于孝宣其所施行多合經傳宜比方今事驗之往古聿遵前典事無難改不勝至願願得召見若對尚書近臣口陳其要帝令尚書問狀統對 聞聖帝明王制立刑罰故雖堯舜之盛猶誅四凶經曰天討有罪五刑五庸哉又曰爰制百姓于刑之衷孔子曰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中之為言不輕不重之謂也春秋之誅不避親戚所以防患救亂全安庶衆豈無仁愛之恩貴絶殘賊之路也自髙祖之興至于孝宣君明臣忠謨謀深博猶因循舊章不輕改革海内稱理斷獄益少至初元建平所減刑罰百有餘條而盜賊浸多歲以萬數間者三輔從横羣盜並起至燔燒茂陵火見未央其後隴西北地西河之賊越州度郡萬里交結攻取庫兵刼畧吏人詔書討捕連年不獲是時以天下無難百姓安平而狂狡之勢猶至於此皆刑罰不中愚人易犯之所致也由此觀之則刑輕之作反生大患惠加姦軌而害及良善也故臣統願陛下采擇賢臣孔光師丹等議   章帝時陳寵為尚書令以帝新即位宜改前世苛法上疏 聞先王之政賞不僣刑不濫與其不得已寧僣不濫故唐堯著典災肆赦周公作戒勿誤庶獄伯夷之典惟敬五刑以成三徳由此言之聖賢之政以刑罰為首往者斷獄嚴明所以威懲姦慝既平必宜濟之以寛陛下即位率由此義數詔羣僚崇晏晏而有司執亊未悉奉承典刑用法猶尚深刻斷獄者急于篣格酷烈之痛執憲者煩于詆欺放濫之文或因公行私逞縱威福夫為政猶張琴瑟大絃急者小絃絶故子貢非臧孫之猛法而羙鄭僑之仁政詩云不剛不柔布政優優方今聖徳充塞假于上下宜隆先王之道蕩滌煩苛之法輕薄箠楚以濟羣生全廣至徳以奉天心帝敬納寵言每事務於寛厚其後遂詔有司絶鉆鑚諸慘酷之科解妖惡之禁除文致之請讞五十餘事定著于令   寵又鉤校律令條法溢于甫刑者除之臣聞禮經三百威儀三千故甫刑大辟二百五刑之屬三千禮之所去刑之所取失禮則入刑相為表裏者也今律令死刑六百一十耐罪千六百九十八贖罪以下二千六百八十一溢于甫刑者千九百八十九其四百一十大辟千五百耐罪七十九贖罪春秋保乾圖曰王者三百年一蠲法漢興以來三百二年憲令稍增科條無限又律有三家其説各異宜令三公廷尉平定律令應經合義者可使大辟二百而耐罪贖罪二千八百并為三千悉刪除其餘令與禮相應以易萬人視聽以致刑措之羙傳之無窮   建初中有人侮辱人父者其子殺之章帝貰其死刑而降宥之自後因以為比遂定議以為輕侮法張敏駁議夫輕侮之法先帝一切之恩不有成科班之律令也   夫死生之決宜從上下猶天之四時有生有殺若開相容恕著為定法者則是故設姦萌生長罪隙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春秋之義子不報父讐非子也而法令不為之減者以相殺之路不可開故也今託義者得減妄殺者有差使執憲之吏得設巧詐非所以導在醜不争之義又輕侮之比寖以繁滋至有四五百科轉相顧望彌復增甚難以垂之萬載臣聞師言救文莫如質故髙帝去煩苛之法為三章之約建初詔書有改於古者可下三公廷尉蠲除其敝   復上疏 臣恩特見拔擢愚心所不曉迷意所不解誠不敢茍隨衆議臣伏見孔子垂經典臯陶造法律原其本意皆欲禁民為非也未曉輕侮之法將何以禁必不能使不相輕侮而更開相殺之路執憲之吏復容其姦枉議者或曰平法當先論生臣愚以為天地之性唯人為貴殺人者死三代通制今欲趨生反開殺路一人不死天下受敝記曰利一害百人去城郭夫春生秋殺天道之常春一物枯即為灾秋一物華即為異王者承天地順四時法聖人從輕律願陛下留意下民考尋利害廣令平議天下幸甚   應邵刪定律令為漢儀上奏 夫國之大事莫尚載籍載籍也者決嫌疑明是非賞刑之宜允獲厥中俾後之人永為監焉故膠東相董仲舒老病致仕朝廷每有政議數遣廷尉張湯親至陋巷問其得失於是作春秋決獄二百三十二事動以經對言之詳矣逆臣董卓蕩覆王室典憲焚燎靡有孑遺開辟以來莫或兹酷今大駕東邁巡省許都拔出險難其命維新臣累世受恩榮豐衍竊不自揆貪少云補輙撰具律本章句尚書舊事廷尉板令決獄比例司徒都目五曹詔書及春秋斷獄凡二百五十篇蠲去復重為之節文又集駁議三十篇以類相從凡八十二事其見漢書二十五漢記四皆刪叙潤色以全本體其二十六博採古今瓌瑋之士文章煥炳徳義可觀其二十七臣所創造豈翳自謂必合道衷心焉憤悒聊以藉手昔鄭人以乾鼠為璞鬻之於周宋愚夫亦寳燕石緹䌌十重夫覩之者掩口胡盧而笑斯文之族無乃類旃左氏實云雖有姬姜絲麻不棄憔悴管蒯葢所以代匱也是用敢露頑才厠于明哲之末雖未足綱紀國體宣洽時雍庶幾觀察增闡聖聽惟因萬機之餘暇游意省覽焉   孔融上獻帝復肉刑議 古者敦龎善否不别吏端刑清政無過失百姓有罪皆自取之末世陵遲風化壞亂政撓其俗法害其人故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而欲繩之以古刑投之以殘棄非所謂與時消息者也紂斮朝涉之脛天下謂為無道夫九牧之地千八百君若各刖一人是下常有千八百紂也求俗休和弗可得已且被刑之人慮不念生志在思死類多趨惡莫復歸正夙沙亂齊伊戾禍宋趙髙英布為世大患不能止人遂為非也適足絶人還為善耳雖忠如鬻權信如卞和智如孫臏寃如巷伯才如史遷逹如子政一離刀鋸沒世不齒是太甲之思庸穆公之霸秦南睢之骨立衛武之初筵陳湯之都賴魏尚之守邊無所復施也漢開改惡之路凡為此也故明徳之君逺度深惟棄短就長不茍革其政者也   晉袁宏肉刑論 夫民心樂全而不能常葢利用之物縣於外而嗜慾之情動於内也於是以進取貪競之行希求放肆不已不能充其嗜慾則茍且徼倖之所生也希求無饜無以愜其慾則姦偽忿怒之所興也先王知其如此而欲救其弊故先以徳禮陶其心其心不化然後加以刑辟書曰百姓不親五品不遜汝作司徒敬敷五教蠻夷猾夏冦賊姦宄汝作士五刑有服然則徳刑之設㕘而用之者也三代相因其義詳焉周禮使墨子守門劓者守闗宫者守内刖者守囿此肉刑之制可得而論也荀卿亦云殺人者死傷人者刑百王之所同未有知其所由來者也夫殺人者死而相殺者不已是大辟可以懲未殺不能使天下無殺也傷人者刑而害物者不息是黥劓可以懼未刑不能使天下無刑也故將欲止之莫若先之以徳化夫罪過彰著然後入於刑辟是將殺人者不必死傷人者不必刑縱而弗化則䧟於刑辟故刑之所制在於不可移之地禮教則不然明其善惡所以潜勸其情消之於未殺也示之恥辱所以内愧其心治之於未傷也故過微而不至於著罪薄而不及於刑   文帝時命賈充等定律令既成杜預為之注解乃奏之曰法者葢繩墨之斷例非窮理盡性之書也故文約而例直聽省而禁簡例直易見禁簡難犯易見則人知所避難犯則幾于刑厝刑之本在於簡直故必審名分審名分者必忍小理古之刑書銘之鐘鼎鑄之金石所以逺塞異端使無滛巧也今所注皆網羅法意格之以名分使用之者執名例以審趣舍伸繩墨之直去析薪之理也詔班于天下   范堅字子常博學善屬文永嘉中避亂江東拜佐著作郎撫軍㕘軍討蘓峻賜爵都亭侯累遷尚書右丞時廷尉奏殿中帳吏邵廣盜官幔三張合布三十匹有司正刑棄市廣二子宗年十三雲年十一黄幡撾登聞鼓乞恩辭求自沒為奚官奴以贖父命尚書郎朱暎議以為天下之人父無子者少一事遂行便成永制懼死罪之刑於此而弛堅亦同暎議時議者以廣為鉗徒二兒沒入既足以懲又使百姓知父子之道聖朝有垂恩之仁可特聽減廣死罪為五歲刑宗等付奚官為奴而不為永制堅駁之曰自淳朴澆散刑辟仍作刑之所以止刑殺之所以止殺雖時有赦過宥罪議獄緩死末有行小不忍而輕易典刑者也且既許宗等宥廣以死若復有宗比而不求續父者豈得不擯絶人倫同之禽獸邪按主者今奏云惟特聽宗等而不為永制臣以為王者之作動闗盛衰嚬笑之間尚慎所加况於國典可以徒虧今之所以宥廣正以宗等耳人之愛父誰不如宗今既居然許宗之情將來訴者何獨匪民特聽之意未見其益不以為例交興怨讟此為施一恩于今而開萬怨於後也成帝從之正廣死刑   魏韓顯宗上書刑罰之要在於明當不在於重茍不失有罪雖捶撻之薄人莫敢犯若容可僥倖雖參夷之嚴不足懲禁今内外之官欲邀當時之名争以深酷為無私迭相敦厲遂成風俗陛下居九重之内視人如赤子百司分萬務之任遇下如仇讐是則堯舜止一人而桀紂以千百和氣不至葢由於此謂宜敕示百僚以惠元元之命魏帝覽奏甚善之   隋煬帝以髙祖末年法令峻刻詔牛等造大業律十八篇頒行之民久厭嚴刻喜於寛政其後征役繁興民不堪命有司臨時迫脇以求濟事不復用律令矣旅騎尉劉預修律令嘗從容問曰周禮士多而府史少今令史百倍于前減則不濟其故何也炫曰古人委任責成歲終考其殿最案不重校文不繁悉府史之任掌要目而已今之文簿恒慮覆治若鍛鍊不宻則萬里追證百年舊案故諺云老吏抱案死事繁政職此之由曰魏齊之時令史從容而已今則不遑寧處何也曰往者州惟置綱紀郡置守丞縣置令而已其餘具僚則長官自辟今大小之官悉由吏部纎介之迹皆屬考功省官不如省事官事不省而望從容其可得乎善其言而不能用   唐髙宗時李泰坐誣太尉長孫無忌詔令不待時而決于志寧上疏 伏惟陛下情篤功臣恩隆右戚以無忌横遭誣告事並是虚欲戮告人以明賞罰一以絶誣謗之路二以慰勲戚之心又以所犯若是真無忌便有破家之罪今告為妄泰即宜戮不待時且真犯之人事當罪逆誣謗之類罪惟及身以罪校量明非惡逆若欲依律合待秋分今時屬陽和萬物生育而特行刑罪此謂有傷春氣竊謂未安左傳聲子曰賞以春夏刑以秋冬順天時也又禮記月令曰孟春之月無殺昆蟲省囹圄去桎梏無肆掠止獄訟乂漢書董仲舒曰王者欲有所為宜求其端于天天之道大者在隂陽陽為徳隂為刑刑主殺而徳主生陽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長養為事隂常居大冬而積於空虚不用之處以此見天之任徳不任刑也伏惟陛下纂聖昇祚繼明御極追連胥之絶軌蹈軒頊之良規欲使舉動順于天時刑罰依于律令隂陽為之式序景宿於是無差風不愆雩禜輟祀方今太簇統律青陽應期當生長之辰振肅殺之令伏願暫迴聖慮察古之言儻垂納則生靈幸甚   朱敬則諫除濫刑疏 臣聞李斯之相秦也行申商之法重刑名之家杜私門張公室棄無用之費損不急之官惜日愛功疾耕急戰人繁國富乃屠諸侯此救之術也故曰刻薄可施於進趨變詐可陳於攻戰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況鋒鏑已銷石城又毁諒可易之以寛泰潤之以淳和八風之樂以柔之三代之禮以導之秦既不然滛虐滋甚往而不返卒至土崩此不知變之禍也陸賈叔孫通之事漢王也當滎陽成臯之間糧饋已窮智勇俱困不敢開一説效一竒惟進豪猾之才薦貪暴之客及區宇適平干戈向戢金鼓之聲未歇傷痍之痛尚聞二子顧盼綽有餘態及陳詩書説禮樂開王道謀帝圖髙皇帝忿曰吾以馬上得之安事詩書乎對曰馬上得之可馬上理之乎髙皇黙然於是陸賈著新語叔孫通定禮儀始知天子之尊此知變之善也向使髙皇排二子而不教置詩書而不顧重攻戰之吏尊首級之材複道争功張良已知其變拔劒擊柱吾屬不得無謀即晷漏難逾何二十帝乎亡秦是續何二百年乎故曰仁義者聖人之蘧廬禮經者先王之陳迹然則祝辭向畢芻狗須投淳精已流糟粕可棄仁義尚捨況輕此者乎自文明草昧天地屯二叔流言四凶構難不設鉤距無以應天順人不切刑名不可摧姦息暴故置神器開告端曲直之影必呈包藏之心盡露神道助直無罪不除人心保寧無妖不戮以兹妙窮造化之幽深用此神謀入天人之袐術故能計不下席聽不出闈蒼生晏然紫宸易主大哉偉哉無得而稱也豈比造攻鳴條大戰牧野血變草木頭折不周可同年而語乎然而急趨無善迹促柱少和聲拯溺不規行療饑非鼎食即向時之妙策乃當今之芻狗也伏願覽秦漢之得失考時事之合宜審糟粕之可遺覺蘧廬之須毁見機而作豈勞終日乎陛下必不可偃蹇太平徘徊中路伏願改法制立章程下恬愉之辭流曠蕩之澤斷萋菲之牙角頓姦險之鋒芒塞羅織之源掃朋黨之迹使天下蒼生坦然大悦豈不樂哉   韋嗣立論刑法多濫疏 臣竊嘗聞之在堯舜之日畫其衣冠當文景之時幾至刑措厯兹千載以為羙談臣伏惟陛下睿哲欽明窮神知化自軒昊以降莫之與京獨有往之論法或未盡善皆由主司姦兇惑亂視聽尋而陛下聖察其詳之矣然竟未能明其本源察其前亊令天下萬姓識陛下本心尚使四海多銜寃之人九泉有抱痛之鬼臣誠愚暗不識大綱請為陛下始末而言其事楊豫之後刑獄漸興用法之伍務於窮竟連坐相牽數年不絶遂使巨姦大猾伺隙乗間内包豺狼之心外示鷹鸇之跡隂圖潜結共相影㑹構似是之言成不赦之罪皆深為巧詆恣行楚毒人不勝痛便乞自誣公卿士庶連頸受戮道路籍籍雖知非辜而鍛鍊已成辯占皆合縱臯陶為理于公定刑則謂汚宫毁柩猶未塞責雖陛下仁慈哀念恤獄緩死及覽辭狀便已周宻皆謂勘鞫得情是其實犯雖欲寛捨其如法何於是小乃身誅大則族滅相緣共坐者不可勝言此豈宿搆讐嫌將申報復皆圖茍成功效自求官賞當時稱傳謂為羅織其中䧟刑得罪者雖有敏識通才被告言者便遭枉抑心徒痛其寃酷口莫能以自明或受誅夷或遭殛竄並甘心引分赴之如歸故知弄法侮文傷人實甚賴陛下特迥聖察昭然詳究周興邱勣之類義俊臣之徒皆相次伏誅事暴遐邇而朝野慶泰若再覩陽和且如仁傑元忠俱罹枉䧟被勘鞫之際亦皆已自誣向非陛下至明垂以省察則葅醢之戮已及其身欲望輸忠聖代安可復得陛下擢而升之各為良輔國之棟榦稱此二人何乃前非而後是哉誠由枉䧟與甄明耳臣但恐往之得罪者多並皆此流則向時之寃其數甚衆昔殺一孝婦尚或降灾而濫者葢多寧無寃氣寃氣上逹則水旱所興欲望歲登不可得也陛下儻天地之大徳施雷雨之深仁歸罪於削刻之徒降恩於枉濫之伍自垂拱已來大辟罪已下常赦所不原者罪無輕重一皆原洗被以昭蘓伏法之輩追還官爵緣累之徒普霑恩造如此則天下皆知比所䧟罪元非陛下之意咸是虐吏之辜幽明歡欣則感通和氣和氣下降則風雨以時風雨以時則五榖豐稔歲既稔矣人亦安矣太平之羙亦何逺哉伏願陛下深察   陳子昂諫刑書 古之御天下者其政有三王者化之用仁義也伯者威之任權智也强國脅之務刑罰也是以化之不足然後威之威之不變然後刑之故至於刑則非王者之所貴矣凡欲光宅天下追功上皇專任刑殺以為威斷可謂䇿之失者也伏覩陛下聖徳聰明遊心太古將制静宇宙保乂黎人發號施令出於誠慊天下蒼生莫不想望聖風冀見神化道徳為政將待于陛下矣且臣聞之聖人出必有驅除葢天人之符應休命也日者東南微孽敢謀亂常陛下順天行誅罪惡咸服豈非天意欲彰陛下神武之功哉而執事者不察天心以為人意惡其首亂倡禍法合誅屠將息姦源窮其黨與遂使陛下大開詔獄重設嚴刑冀以懲創于天下逆黨親屬及其交游有跡涉嫌疑詞相逮引莫不窮捕考劾枝蔓蟠挐大或流血小禦魑魅至有姦人熒惑乘險相誣糾告疑似冀圖爵賞呌于闕下者日有數矣于時朝廷惶惶莫有固志海内傾聽以相驚恐賴陛下仁慈憫斯危懼賜以恩詔許其大功已上一切勿論時人獲泰謂生再造臣愚竊亦欣然賀陛下聖明得天下之機也不謂議者異見又執前圖比者刑獄紛紛復起陛下不深思天意以順休期尚以督察為理威刑為務使前者之詔不信於人愚臣昧焉竊恐非三皇五帝伐罪吊人之意 伏見諸方告宻囚累百千計大抵所告皆以州為名及其窮竟百無一實陛下仁慈又屈法容之榜訴他事亦為推劾遂使姦惡之黨決意相讐睚眦之嫌即稱有宻一人被訟百人滿獄使者推捕冠葢如市或謂陛下愛一人而害百人天下喁喁莫知寧所 夫大獄一起不能無濫何者刀筆之吏寡識大方斷獄能者多在急刻文深網宻則共稱至公爰及人主亦謂其奉法於是利在殺人罕能平恕故獄吏相誡以殺為詞非憎於人也而利在已故上以希人主之㫖下以圖榮身之利徇利既多則不能無濫濫及良善則滛刑逞矣夫人情莫不自愛其身陛下以此察之豈能無濫也寃人吁嗟感傷和氣悖亂羣生癘疫水旱隨之則有凶年人既失業則禍亂之心怵焉而生矣 太平之朝務上下樂化不宜亂臣賊子日犯天誅比者大獄增多逆徒滋廣愚臣頑昩初謂皆實乃去月十五日陛下特察詔囚李珍等無罪明魏真宰有功召見髙正臣又重推元萬頃百僚慶悦皆賀聖明臣乃知亦有無罪之人挂于疎網者陛下務在寛典獄官務在急刑以傷陛下之仁以誣大平之政臣竊私恨之賴陛下又獨決天斷寛蕩羣刑死囚張楚金郭正一弓彭祖王令基等以凶惡之罪特全活朽骨更肉萬死再生天地神祗實用同慶何以知之臣伏見去年八月以來天苦霖雨自陛下赦李等罪天朗氣晴又九月十八日明堂享㑹慶雲抱日五彩紛郁龍章竟天萬品咸歡宇宙同慶又其月二十一日恩勅免楚金等死初有風雨變為景雲司刑官屬皆所共見臣聞隂慘者刑也陽舒者徳也慶雲者佳氣也臣伏考之洪範驗之六經聖人法天天亦助聖休咎之應必不虚來陛下法天垂仁天助陛下仁化獄吏急法則慘而隂雨陛下赦罪則舒而陽和君臣歡娛則嘉而見慶雲天意如此陛下豈不承順之夫刑者怒也不可以承喜氣今又隂雨臣恐過在獄官況陛下明堂之理本以崇徳配天之業不以務刑今垂拱法宫且猶議殺布政衢室而未措刑賤臣頑愚尚疑未可況巍巍大聖光宅天下哉   復讐議 先王立禮所以進人也明罰所以齊政也夫枕干讐敵人子之義誅罪禁亂王政之綱然則無義不可以訓人亂綱不可以明法故聖人修禮理内飭法防外使夫守法者不以禮廢刑居禮者不以法傷義然後能暴亂不作廉恥以興天下所以直道而行也竊見同州下邽人徐元慶先時父爽為縣令趙師韞所殺元慶潜為傭保為其父報讐手刃師韞束身歸罪雖古烈者亦何以多誠足以激清名教旁感忍辱義士之靡者也然按之國章殺人者死則國家之畫一法也法之不二元慶宜伏辜又按禮經父讐不同天亦國家勸人之教者也教之不茍元慶不宜誅臣聞昔者刑之所生本以遏亂仁之所利葢以崇徳今元慶報父之讐意非亂也行子之道義能仁也仁而無利與亂同誅是曰能刑未可以訓元慶之可顯宥於此矣然邪由正生理必亂作昔禮防至宻其不勝先王所以明刑本實由此今倘義元慶之節廢國之刑將為後圖政必多難則元慶之罪不可廢也何者人必有子子必有親親親相讐其禮誰救聖人作始必圖其終非一朝一夕之故所以全其政也故曰信人之義其政不行且夫以私意而害公法仁者不為以公法而徇私義王道不設元慶之所以仁髙振古義伏當時以其能忘生而徇于徳也今若釋元慶之罪以利其生是奪其徳而虧其利非所謂殺身成仁全死無生之節也如臣等所見謂宜正國之法寘之以刑然後旌其閭墓嘉其徽烈可使天下直道而行編之於令永為國典   栁宗元駮復讐議 臣伏見天后時有同州下邽人徐元慶者父為縣吏趙師韞所殺卒能手刃父讐束身歸罪當時諫臣陳子昂建議誅之而旌其閭且請編之於令永為國典臣竊獨過之臣聞禮之大本葢以防亂若曰無為賊虐凡為子者殺無赦刑之大本亦防亂也若曰無為賊虐凡為理者殺無赦其本則合其用則異旌與誅莫得而並焉誅其可旌兹謂濫黷刑甚矣旌其可誅兹謂僣壞禮甚矣果以是示于天下傳于後代趨義者不知所以嚮違害者不知所以立以是為典可乎葢聖人之制窮理以定賞罰本情以正襃貶統於一而已矣嚮使刺讞其誠偽考正其曲直原始而求其端則刑禮之用判然離矣何者若元慶之父不䧟於公罪師韞之誅獨以其私怨奮其吏氣虐于非辜州牧不知罪刑官不知問上下冐籲號不聞而能以戴天為大恥枕戈為得禮處心積慮以衝讐人之胸介然自克死而無憾是守禮而行義也執事者宜有慙色將謝之不暇而又何誅焉其或元慶之父不免於罪師韞之誅不愆於法是非死於吏也是死於法其可讐乎讐天子之法而戕奉法之吏是悖鷔凌上也執而誅之所以正邦典而又何旌焉且其議曰人必有子子必有親親親相讐其亂誰救是惑於禮也甚矣禮之所謂讐者葢以寃抑沈痛而號無告也非謂觸法陷于大戮而曰彼殺之我乃殺之不議曲直暴寡脅弱而已其非經背聖不亦甚哉周禮調人掌司萬人之讐凡殺人而義者令勿讐讐之則死有反救者邦國交讐之又安得親親相讐也春秋公羊傳曰父不受誅子復讐可也父受誅子復讐此推刃之道復讐不除害若取此以斷兩下相殺則合於禮矣且夫不忘讐孝也不愛死義也元慶能不越於禮服孝死義是必逹禮而聞道者也夫逹禮聞道之人豈其以王法敵讐者哉而議者反以為戮黷刑壞禮其不可為典明矣請下臣議附于法令斷斯獄者不宜以前議從事   斷刑論 余既為斷刑論或者以釋刑復於余其辭云云余不得已為之言焉夫聖人之為賞罰者非他所以懲勸者也賞務速而後有勸罰務速而後有懲必曰賞以春夏刑以秋冬而謂之至理者偽也使秋為善必俟春夏而後賞則為善者必怠春為不善者必俟秋冬而後罰則為不善者必懈為善者怠為不善者懈是敺天下之人而入於罪又緩而慢之以滋其懈怠此刑之所以不措也必使為善者不越月踰時而得其賞則人勇而有勸焉為不善者不越月踰時而得其罰則人懼而有懲焉為善者日以有勸為不善者日以有懲是敺天下之人而從善逺罪也敺天下之人而從善逺罪是刑所以措而化所以成也或者務言天而不言人是惑于道者也胡不謀之人心以熟吾道吾道之盡而化矣是蒼蒼者焉能與吾事而暇知之哉果以為天時之可得順大和之可得致則全吾道而得之矣全吾道而不得者非所謂大和也是亦必無而已矣又何必枉吾之道曲順其時以諂是物哉吾固知順時之得天不如順人順道之得天也何也使犯死者自春而窮其辭欲不死不可得貫三木加連鎖而致之獄吏大暑數月痒不得搔痺不得搖痛不得摩饑不得時而食渇不得時而飲目不得瞑支不得舒怨號之聲聞於里人如是而太和之不傷天時之不逆是亦必無而已矣彼其所宜得者死而已也又若是焉何哉或者乃以雪霜者天之經也雷霆者天之權也非常之罪不時可以殺人之權也當刑者必順時而殺人之經也是不然夫雷霆雪霜者特一氣耳非有心於物者也聖人有物者也春夏之有雷霆也或發而震破巨石裂大木木石豈為非常罪也哉秋冬之有霜雪也舉草木而殘之草木豈有非常罪也哉彼豈有懲於物也哉彼無所懲則效之者惑也果以為仁必知經智必知權是又未盡於經權之道也何也經也者常也權也者逹經者也皆仁智之事也離之滋惑矣經非權則泥權非經則悖是二者强名也曰當斯之盡矣當也者大中之道也離而為名大中之器用也知經而不知權不知經者也知權而不知經不知權者也偏知而謂之智不智者也偏守而謂之仁不仁者也知經者不以異物害吾道知權者不以常人怫吾慮合之於一而不疑者信于道而已矣且古之所以言天者葢以愚蚩蚩者耳非為聰明睿智者設也或者之未逹不思之甚也   韓愈復讐議 子復讐見于春秋見于禮記又見于周官又見諸子史不可勝數未有非而罪之者也最宜詳于律而律無其條非闕文也葢以為不許復讐則傷孝子之心而乖先王之訓許復讐則人將倚法專殺無以禁止其端矣夫律雖本於聖人然執而行之者有司也經之所明者制有司者也丁寧其義於經而深沒其文於律者其意特使法吏一斷於法而經術之士得引經而議也周官曰凡殺人而義者令勿讐讐之則死義宜也明殺人而不得其宜者子不得復讐也此百姓之相讐者也公羊傳曰父不受誅子復讐可也不受誅者罪不當誅者上施於下之辭非百姓之相殺也又周官曰凡報仇讐者書於士殺之無罪言將復讐必先言於官則無罪也今陛下垂意典章思立定制惜有司之守憐孝子之心亦不自專訪議羣下臣愚以為復讐之名雖同而其事各異或百姓相讐如周官所稱可議於今者或為官吏所誅如公羊所稱不可行於今者又周官所稱將復讐先告於士則無罪者若孤稚羸弱抱微志而伺敵人之便恐不能自言於官未可以為斷於今也然則殺之與赦不可一例宜定其制曰凡復父讐者事發具其事申尚書省尚書省集議奏聞酌其宜而處之則經無失其㫖矣謹議   周矩為索元禮首按制獄疏 頃者小人告訐習以為常中外諸司人懷茍免姑息臺承接强梁非故欲其然規避誣搆耳又推劾之吏皆以深刻為功鑿空争能相矜以虐泥耳籠頭枷研揳摠摺脇籖爪懸髮薰鼻卧隣矢溺曾不聊生號為制獄將或累日節食連宵緩間晝夜搖鏁使不得眠號曰宿囚此等既非木石且救目前茍求賒死臣竊聽輿議皆稱天下太平何苦要反豈反告者盡是英雄以求帝王耶只是不堪楚毒自誣耳何以覈之陛下試取所告狀酌其虚實者付令推之微諷動以探其情所推者必上下其手希聖㫖也願陛下察之今朝士側息不安皆以為陛下朝與之宻夕與之讐不可保也聞有追挕與妻子即為死訣故為國者以仁為宗以刑為助周用仁而昌秦用刑而亡此之謂也願陛下緩刑用仁天下幸甚   王志愔為大理正奏言法令者人之隄防隄防不正則人無禁竊見大理官僚多不奉法以縱罪為寛恕以守文為苛刻臣濫執刑典實恐為衆所謗臣常著應正論以見微志因上之論曰臣嘗讀易至萃利見大人亨聚以正也六二引吉無咎注曰居萃之時體柔當位處坤之中已獨處正與衆相殊異操而聚民之多僻獨正者危未能變體以逺於害故必見引然後乃吉而無咎也王肅曰六二與九五相與俱履真正引由迎也為吉所迎何咎之有未嘗不輟書而歎曰居中理正事之常體見引無咎道亦宜然有客聞而感之因謂僕曰今主上文明域中理定君累司典憲不務和同處正之志雖存見引之吉難應行之于己余竊懼焉僕歛袵降階揖客而謝曰補遺闕於衮職用讜言為己任以養正見引獲吉應此道也仁何逺哉昔咎繇謨虞登朝作士設教理訓開物成務是以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怙終賊刑刑故無小於是舜羙其事曰汝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于予理刑期於無刑人協于中時乃功懋哉故孔子嘆其政曰舜舉臯陶不仁者逺此非明辟執法大人見引之應乎季孫行父之事君也舉竊寳之黜受色之賞明善惡而糾慝議僣賞以塞違在虞舜之功居二十之一主司得行其道時君不以為嫌此非已獨處正引吉而無咎矣乎觀魚于棠臧伯正色賂鼎在廟哀伯抗詞言者得盡其忠聞之不加其罪故春秋稱臧氏之正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此非異操而聚引吉之所致乎魏綘理直晉侯乃復其位邾人辭順趙盾不伐其國此非正體未變為吉所迎者乎夫在上垂拱臣下守制若正應乎上乃引吉于下而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交戰于胸臆之中懷疑乎語黙之境懼獨正之莫引忘此正之必亨吁嗟乎行巳立身居正踐義其動也直其止也方維正身如是歟何以明之坤六二直方大不習無不利言曰直其正也方其義也君子敬以直内義以方外敬義立而徳不孤直方大則不疑其所行也嵇康撰釋私論曹羲著至公論皆以崇公激俗抑私事主言可蔽之歸於體正而已矣禮記曰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變故君子盡心焉若以喜怒制刑輕重設比是則橋前驚馬用違㫖論人苑中獵兎以從欲廢法理有違而合道物貴和而不同不同而和正在其中矣昔任延為武威太守漢帝誡之曰善事上官無失名譽延對曰臣聞忠臣不私私臣不忠上下雷同非國家之福善事上官不敢奉詔任延雅奏漢帝是其正言此則歸正不回乖㫖順義不以忤懷見忌斯亦違而合道晏子春秋景公見梁邱據曰據與我和乎晏子曰此同也非和也夫和者君甘則臣酸君淡則臣鹹今據也君甘亦甘所謂同也安得為和是知濟鹽梅以調羮乃適平心之味獻可替否而論道乃恢正體之節俟引正而遵度故曰物貴相和而不同劉曼山辨和同之義有㫖哉若以不同見議未敢聞誨客曰和同乖訓則已聞之援法成而不變者豈恤獄之寛憲耶書曰御衆以寛傳曰寛則得衆若以嚴綜物異乎寛政矣對曰刑賞二柄惟人主操之崇厚任寛是謂皇王之徳慎之曰以力役法者百姓也以死守法者有司也以道變法者君上也然則非人臣之所操後魏游肇之為廷尉也魏帝嘗私勅肇有所降恕肇執而不從曰陛下自能恕之豈可令臣之曲筆也肇知任寛恕是君道曲從非臣節人或未逹斯㫖不料其務恕乎以平刑為峻將曲法為寛謹守憲章號為宻網内律云釋種虧戒律一日誅五百人如來不救其罪豈謂佛法為殘刻耶老子道徳經云天網恢恢疎而不漏豈謂道教為凝峻耶家語曰王者之誅有五而竊盜不預焉即心辯言偽之流禮記亦陳四殺破律亂名之謂也豈是儒學執禁孔子深文哉此三教之用法者所以明真諦重猷存天綱立人極也然則乾象震曜天道明威齊衆惟刑百王所以垂範折人以法三后於是成功所務掌憲决平斯廷尉之職耳易曰家人嗃嗃無咎婦子嘻嘻終吝嚴于其家可移于國昔崔實逹于理體而作政論仲長統曰凡為人君宜寫政論一通置諸坐側其大概云為國者以嚴致平非以寛致平者也然則稱嚴者不必踰條越制凝網重罰在於施櫽括以矯枉用平典以禁非刑故有常罰輕無捨人不易犯防之難越故也但人慢吏濁偽積賍深而曰以寛理之可以無過何異乎命王良御駟捨銜轡于奔縱請俞跗攻疾停藥石于膚腠適見鞅駕轉逸膏肓更深醫人僕吏何功之有又謂僕曰成法之變為唯帝王之令歟對曰何為其然也昔漢武帝甥昭平君殺人以公主子廷尉上請論刑左右為言武帝垂涕嘆曰法令者髙帝之所造也用親故撓先帝之法吾何面目入髙廟乎又下負萬人乃可其奏近代隋文帝子秦王俊為并州總管以奢縱免官僕射楊素曰王陛下愛子請捨其過文帝曰法不可違若如公意我是五兒之父非兆人之父何不别制天子兒律乎我安能虧法卒不許此是帝王操法叶于禮經不變之義也况於秋官典職司冦肅事而可變動者乎我皇睿哲登宸髙視巖廊之上宰衡明允就列輯穆廟堂之下乾坤交泰日月光華庶績其凝衆功咸理聚以正也僕幸利見大人引其吉焉斯養正于下位中正是託子何懼乎夫君子百行之基出處二途而已出則策名委質行直道以事君進善納忠仰大階而輔政諤諤其節思為社稷之臣蹇蹇匪躬願㕘柱石之任處則逺辭徵召髙謝公卿孝友名是亦為政烟霞尚志其用永貞行藏事業心跡斯在至如水中汎汎天下悠悠執馭為榮掃門自媚拜塵邀勢括囊守祿從來長思以為深恥客乃逡巡不對遂無以問僕也   牛希濟刑論 刑罰之用葢將以革人之心勸之於善所以小罪輕刑以正其失大罪重罰以勵其衆將刑王者為之不舉以示仁恕之心也棄人必于市明其罪之死也皆欲遷人於善豈圖斷其肌膚殘其支體流其膏血盡其性命以逞于威怒者也三代之後五刑之用劓刖之屬最可以為恥於衆觀者則知其所犯毁其父母之遺體罔不憯痛于心犯者不能諱其罪亦可以永戒其惡所謂有恥且格及笞杖之法易隠其跡行鄉而無愧茍富貴而或得行者其暴犯者不以為恥誠哉免而無恥漢文帝感緹縈之一言廢肉刑用笞杖及後笞者多死文皇帝視明堂圖亦輕其罰天下之獄幾亂知刑罰者治之具也不可蹔捨然罰無輕重杖無大小皆成之于胥吏之手斷之於出沒之文上之人其知乎夫鞫獄之法始於疑辨之中成於案牘之内吏與之者捨其罪而彰其是其不與者除其差而彰其惡又復刑律之中或一與一奪隨其取捨以為出入官必不盡知此為弊之一也畫灰為獄誓不願入刻木為吏誓不願對獄吏之尊聲色之大桎梏之重輕榜掠之多少悉由其意孰可與争此為之二也又或欲其偽而怒其真惡其輕而思其重或捽其首或批其頰詬辱毆繫無所不至又節其飲食嚴其徽纒外殘其軀内脅其心壯士勇夫且必流涕孤弱之人敢不從命此為之三也或上下其手以取其信或黙染富室以求貲賄則衆知其非不能即止此為之四也具獄既久改為疑讞逺取之證廣擒黨與淹延月以俟赦宥此為之五也箠栲之下易以强抑人之支體頑非木石若加其殘忍取其必然誠雖無罪百不能免葢不勝其楚掠之毒寧甘心于一死狡猾之吏斷成其獄故戮死之後盜自他發衆方知其無辜且桎梏之苦笞棰之嚴輕罪者願重刑而獲出無辜者畏殘害而求死皆狡猾之所能為也即平人孰敢與吏為敵公卿尊嚴察視不及臺寺懸逺訢訟無門死者不可再活親戚焉能申寃何以感致和氣平一水旱此為之六也復有衆皆知非難加以法當炙酷之時穢其旁而成其疾疫奪其餉而致其饑餓圜扉嚴守者羅列親戚之人胡能知其食與不食渇與不渇但成其困以取其斃此為之七也况外府法司又為不道或土囊以鎮其腹或濕紙以其面拘錄所至號呼莫聞瞑然而去孰知其由昔東海誤殺貞婦致三年之旱今天下之刑晝常雨血尚未足以泄其寃憤且刑罰者逺於人非近於人犯之者皆自求之也非刑之就於人也皆人就也上自天子下至庶人若為不道必歸于法故商辛夏桀懸首於白旗此天子之刑也則公卿之下獄黎庶之就戮又何足道哉是知上下皆有分故君子常懷畏懼夫厲聲變色眉張目樂刑罰以毒物之性命殆非人類信豺狼之心也故曾子曰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又于定國每歲决獄先自流涕悲哉仁者之心深知刑獄之本所以勸人非以虐人也今天下之大九州之衆一歲决獄之多少皆由吏議豈能盡平莫若重明桎梏笞杖輕重之制禁計日月之逺近寒暑清温其所處饘粥每給其饑渇决罪遍求於刑律察詞必盡於疑辨庶幾少塞其當不濫於無辜以成王者之理   裴子餘嗣濮王犯贓請免死議 死者不可復生刑者不可復續故聖人但訊於羣臣仰採爰書俯窺刑鼎應議之科有八議親之意特深犯死之條有二犯贓之刑非重廣骨肉之禮則徳盛而教尊崇錐刀之禁則化衰而情莫謹按國子司南之嗣爵重阜陵當膠東之榮位齊列無聞樂善有墜昭害但以刑故宥過議人不捨武帝忍受於漢親抵罪可矜髙祖約法於秦暴則知原情輕重於事淺深哀死者之銜寃不以親而廢法憫生靈之無識不以法而䧟人盜為因官犯罪專殺以盜之此正盜而為輕因殺而非重進雖傷於貪穢退非負於幽寃豈惟乾坤感氣雨露所偏然而睦彼親親須明惻隠李吉甫又嘗言於憲宗曰賞罰人主之二柄不可偏廢今惠澤已深而威刑未振中外解惰願加嚴以振之上顧李綘曰何如對曰王者之政尚徳不尚刑豈得捨成康文景而效秦始皇父子乎上曰然後旬餘于頔入對亦勸上峻刑上謂宰相曰于頔大是姦臣勸朕峻刑卿知其意乎皆對曰不知也上曰此欲使朕失人心耳吉甫失色退而抑首不言笑竟日   崔器將軍王去榮殺人議 右件官打殺本部富平縣令杜徽恩㫖以其能放抛石免死奪官自身配陜郡効力臣等伏以法者天地之大典帝王守之猶不敢專也若王去榮者乃敢擅殺是臣下之權過於人主開元已前無者尊朝廷也當今為天下主愛無親疎得一去榮而失萬姓何利之有又八議名例都無此名十惡科惡乃居其一殺本部縣令而陛下寛之王法不行人倫道屈臣等奉詔不知所從夫國以法勝有恩無威慈母不能使其子養由基射穿七札楚王以為辱國林慮公主男犯法漢君不為減罪賤技則去榮何有受去則林慮可徵晉文棄原取信以信大于原也今陜雖要郡不急于法則海内無處不剋况陜郡乎   吕温功臣恕死議 昔衛蒯瞶以竊國之詐盟其陪臣服冕乘軒三死無典近代惑者為因口號於是乎有功臣恕死之典考諸古訓其異端歟稽諸時事其亂本歟何者有國之柄莫大乎刑賞人生有欲不可以不制天討有罪不可以不刑葢刑者聖王所以佐道徳而齊天下者也功濟乎物不可以不賞賞勸乎功不可以不信葢信者聖人所以一號令而惇天下者也然則恕死之典棄信而廢刑何以言之夫立功者自八元十亂之後非盡能賢或有起屠販隴畝行陣之間乗帝王應天順人之勢用力無幾遂貪天功超騰雲雨各得變化率勞怙寵崛强自負僣冐無厭見利忘義是宜崇威峻法大為之防而反丹書鐵劵許以不死其功大者可以五作亂而十犯上孰不以暴為無傷乎且人君之言如渙汗不反既與之要天地誓山河卒一旦失馭黥韓之罪神怒人怨不得已而誅是棄信也若恣行兇險隳突憲綱或姦鋒將發釁逼宗社乃念斯言之玷忍而不誅是廢刑也向者纔得其塵涓之勞螢燭之助而信棄刑廢將焉用之使賢而有功驚寵懼滿自居無過之地何恕死為使愚而有功小人不幸又告以死地是增驕而啟姦適所謂賞之禍也雖恕之死其能免乎夫其賢如太公忠如伊尹惟君知臣可以勿貳而遽宥以罪死是宜其不終非所以待之以誠而盡君子之心也若乃猾如狗盜庸如黥徒未有罪而先恕之死是不許其慕生廉恥自固名節非所以道之以徳而勸小人之善也以為明君之處勞臣也安之以爵祿拘之以紀律名之以好惡聳之以禍福使得遷善逺罪保全名剖符慶與國終始恩斯勤斯是亦極矣奈何撓權亂法以罪寵人墜信賞必罰之典虧昭徳塞違之道恐非哲王經邦軌物之制也   宋神宗因王安石議謀殺刑名疑學者多不通律意遂立刑法科許有官無贓罪者試律令刑統大義斷按取其通曉者補刑法官未幾選人任子亦試律令始出官或言試刑法世指為俗吏故應者少葢髙科不試人不以為榮乃詔悉試   知登州許遵上州獄有婦謀殺夫傷而未死及按問遂自承法因犯殺傷而自首者得免所因之罪請從減論神宗命司馬光與王安石議安石以遵言為是光謂因他罪致殺傷者他罪得首原豈可以謀與殺分為兩事而謂謀為所因得以首原乎帝方意嚮安石而文彦博富弼等多主光議踰年不决至是詔從安石議乃謀殺已傷按問自首者减罪二等著為令侍御史知雜事兼判刑部劉述封還其詔執奏不已安石白帝詔開封府推官王克臣劾述罪述遂率侍御史劉琦錢顗共上疏曰安石執政以來未踰數月中外囂然陛下置安石政府必欲致時如唐虞而反操管商權詐之術與陳升之合謀侵三司利權取為己功開局設官分行天下驚駭物聽去年因許遵妄議按問自首之法安石任偏見而立新議陛下不察而從之遂害天下大公先朝所立制度自宜世守勿失乃事更張廢而不用姦詐專權之人豈宜處之廟堂以亂國紀願是罷逐以慰天下曾公亮畏避安石隂自結援以固寵趙抃則括囊拱手但務依違皆宜斥免疏上安石奏先貶琦監處州鹽酒務顗監衢州鹽税殿中侍御史孫昌齡始以附安石得進顗將出臺罵昌齡而去於是昌齡亦言王克臣阿奉當權欺蔽聰明遂黜昌齡通判蘄州安石欲置述於獄司馬光范純仁争之乃貶知江州同判刑部丁諷審刑院詳議官王師元皆以附述忤安石諷貶通判復州師元貶監安州税   司馬光論皇城司巡察親事官疏 臣等伏聞皇城司親事官奏報有百姓殺人私用錢物休和事下開封府推鞠皆無事實欲乞元初巡察人照勘其皇城司庇䕶不肯交付臣等切詳祖宗開基之始人心未安恐有大姦隂謀無狀所以躬自選擇左右親信之人使之周流民間宻行伺察當是之時萬一有挾私誣枉者則斧鉞隨之是以此屬皆知畏懼莫敢為非今海内承平已踰百年上下安固人無異望世變風移宜有釐革而因循舊貫更成大乃至帝室姻親諸司倉庫悉委此屬廉其過失廣作威福公受貨賂所愛則雖有大惡掩而不問所憎則舉動語言皆見掎摭臣等常病國家擇天下賢才以為公卿百官而猶不可信顧任此厮役小人以為耳目豈足恃哉今乃妄執平民加之死罪使人幽縶囹圄横罹楚毒幸而不自誣服僅能辨明若更不聽有司詰問元初巡察之人少加懲戒臣恐此屬無復忌憚愈加恣横使京師吏民無所措其手足此豈合祖宗之意哉伏望朝廷指揮皇城司令送元初巡察人下開封府推問本情或别有仇嫌或察訪鹵莽各隨其狀依法施行仍自今後永為定制庶可以塞欺罔之源絶侵寃之門以全國家至公之道   錢易請除非法之刑 臣竊聞聖人之為政也太上以仁其次以智仁智不行上下無信是故刑之設也葢國家不得已而用之約禮從輕察罪肆赦聖人實有憫傷之心焉是以刑之用期于無刑爾非欲毒於民也凡有罪之獄則五辭五聽無有疑屈然後擇其時而行之又痛其不可盡行乃施許贖之典則君之省刑愛民斷可知矣堯之時誅四罪止曰殛鯀于羽山竄三苗于三危放驩兠于崇山流共工于幽州何獨不言殺鯀誅三苗戮驩兠斬共工于其處然此四者皆殺戮滅絶之典也盖堯之仁聖而四者雖凶尚惡言殺是故國之慎者莫先乎刑刑之傷者無甚于殺乃修其法式以節其用貴刑踰法法有所據不本於法則刑黷刑黷則法無據法無據則國政暴國政暴則臣不敢言臣不敢言則一人專善惡之心以獨理天下獨理不及則幾於亂矣秦任商鞅仁智不行而厚於法天欲喪秦而始皇復酷於民棄三代之法恣一時之威行肉刑族誅之例為秦民者嘗寃之殘害父母之體令受苦痛一人有過而九族遭戮漢祖既入闗蕭何以文無害居宰相故約秦之法為三章文帝有徳詔除肉刑此葢秦漢是非明在簡策夫古之肉刑者劓㭬黥刖之類然此刑者非死刑也以其身命尚存令受是刑後代尚以虐而絶之死刑者有二焉大斬小絞絞者以首領猶全故分二等百代奉之以為常法有司承式罔敢增變竊見近代以來非法之刑異不可測不知建於何朝本於何法律文不載無以證之亦累代法吏不敢言而行之至於今日或行刼殺人白日奪物背軍逃越與造惡逆者或時有非常之罪者不從法司所斷皆支解臠割斷截手足坐釘立釘懸背烙筋及諸雜受刑者身具白骨而口眼之具猶動四體分烙而呻痛之聲未息置之闤闠以圖示衆四方之外長吏殘暴更加增造取心活剥所不忍言十五年前杭州妖僧為變數歲前蜀部兩迴作亂亊敗之後多用此刑亦恐仁聖之朝不能除之則永為訛法今葢以己死之刑復加臠截斷割此即古之五虐之刑不酷於今矣凡罪當死故重矣刑止於殺則絞斬行焉復使先受苦痛臠截斷割然後就刑然亦非欲黷於刑所貴誡於後人令無犯者臣淳化中寄居壽春縣見巡檢使生釘一賊於集衆之際有盜人物者此豈嚴刑可誡乎若使嚴刑可誡則秦之天下無一黔首為盜賊矣漢文措刑亦亂國矣三代已來躋民仁壽當先刑矣齊之以刑亦不當言民免而無恥矣臣愚見以謂一人愛民民誡則懼雖未至而怨已深伏惟陛下仁理天下徳感中外事天地如父母愛赤子如嬰孺偽悉蕩祥瑞疊現古帝王不能行之者皆行之近代未復古者悉復之臣恐近世非法之刑非陛下能除之則後代相承益為常行矣臣又竊見唐太宗以人之五臟繋于背有罪者仍不令鞭背葢慮傷其命故於今稱善理天下能致社稷皆曰文皇放死罪四百令歸畢農然後就法至期而無一人不到者此豈在嚴也且近廣州僣稱帝號理廣以酷施於毒刑湯煎鋸解靡所不至廣民寃之立於刀刃今之史傳貶以尚刑太祖神徳皇帝平之而絶其法廣之於今歌頌鼔舞方保其生死亦無怨今或非刑之刑不除亦恐政闕况剖心剒脛獨夫受行之已為萬古所笑今以此為刑臣恥之陛下必亦恥之非臣盡心報政孰肯言於陛下非陛下大聖仁慈孰能信臣而行之哉臣不勝深有所望乞自今後明下詔書斷天下非法之刑止存絞斬則仁政王道盡在此矣陛下從而行之則誅臣一身愚直之罪亦幸矣   呉育論詔獄疏 先王凝旒黈纊不欲聞見人之過失有犯典憲即屬之有司按文處斷情可矜者猶或特從寛宥如此則恩歸主上而法在有司人被誅殛死亦何憾祖宗以來不許刑獄司狀外求罪是以人人自安近傳三司判官楊儀下獄自御史臺移劾都亭驛械縳過市萬目隨之咸共驚駭不測為何等大獄及聞案具乃止請求常事非有枉法贓賄又傳所斷罪名法不至此而出朝廷特㫖恐非恩歸主上法在有司之意也且儀身預朝行職居館閣又任事省府使有罪雖加誅斬自有憲章茍不然也一旦至此使士大夫不勝其辱士民輕視其上非所以養廉恥示敦厚也自古刑獄滋彰之時誅家滅族寃枉太半大抵雷霆方震人莫敢言有司以深就深各圖自免或因而為利以希進取使君恩不得下逹人情不得上通感傷至和灾變百出陛下為四海愛戴之主忽使道路之口紛紛竊議朝廷之士人人自危此臣所以深為陛下痛惜之也若儀罪未斷臣不敢言今事已往且無救解之嫌止祈聖神此後詳審庶事毋輕置詔獄具案之上自非情涉巨蠧且從有司論讞不必法外重行如此足以安人心静風俗養廉恥召和平天下之幸也   蘓軾論刑政疏 書曰臨下以簡御衆以寛此百世不易之道也昔漢髙祖約法三章蕭何更定律九篇而已至於文景刑措不用厯魏而晉條目滋章斷罪所用至二萬六千三百七十一條而姦益不勝民無所措手足唐及五代止用律令國初加以注疏情文備矣今編勅續降動若牛毛人之耳目所不能周思慮所不能照而法病矣臣愚謂當熟議而少寛之人主前旒蔽明黈纊塞聰耳目所及尚不能盡而况察人於耳目之外乎今御史大察專務鉤考簿書責發細微自三公九卿救過不暇夫詳於小必畧於大其文宻者其實必疎故近歲以來水旱盜賊四民流亡邊鄙不寧皆不以責宰相而尚書諸曹文牘繁重窮日之力書紙尾不暇此皆苛察之過也不可以不變易曰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先王之理財也必斷之以正辭其辭正則其取之也義三代之君食租衣税而已是以辭正而民服自漢以來鹽鐵酒茗之禁稱貸權易之利皆心知其非而冐行之故辭曲而民為盜今欲嚴刑妄賞以去盜不若損利以與民衣食足而盜賊自止夫興利以聚財者人臣之利也非社稷之福省費以養財者社稷之福也非人臣之利何以言之民皆國之本而刑者民之賊興利以聚財必先煩刑以賊民國本搖矣而言利之臣先受其賞近歲宫室城池之役南蠻西夏之師車服器械之資畧計其費不下五千萬緡求其所補卒亦安在若以此積糧則沿邊皆有九年之蓄西夷北邊望而不敢近矣趙充國有言湟中糓斛八錢吾謂糴三百萬斛羌人不敢動矣不待煩刑賊民邊鄙以安然為人臣之計則無功可賞故凡人臣欲興利而不欲省費者皆為身謀非為社稷計也人主不察乃以社稷之深憂而徇人情之私計豈不過甚矣哉   范百祿與門下韓侍郎書 漢詔有之人有智愚官有上下故使中外疑獄讞之廷尉廷尉以當附律令聞上也民散久矣抵犯者多旬時斷獄無慮數十百千其間豈能事事咸若上官之智邪人心不同如其面焉有周有疏趣尚不一抵犯者多一謂之寛一謂之猛同一物耳而寛猛異耳則司刑之官何術以處此中邪而必曰姑捨汝所學而從我且不亦教玉人追琢玉哉大抵人之寛嚴亦性分耳伯祿又烏能自遷其性分而隨上官之指趣乎是以上煩明公每於衆人賔客之前督過諄諄以為大非而終不能奉教一二以自媿自詔也往者阿丁之鬬殺劉巠之故殺温公力不肯貸辭氣毅然有司不敢抗衆人不復議伯祿再白而不從則再以書復之終見是而貸焉是以自朝廷至衆庶未聞有曰范伯祿頗知守官然皆欣欣焉多温公之能用人且聽善也二殺者貸而天下以為是伯祿豈不幸甚矣哉近日明公以阿黨為阿丁告言謀狀已明事不獲免為可殺而罪大理用法刑部引例編管廣南之為大輕也任聰御札到後行刼贓滿而不當謂之刑名疑慮也此二事者伯祿實嘗用心焉欲黙而不辨則惜聰與黨之寃欲辨而理之則未免違公之論逆公之意雖然古人執法有三經斷死而不渝者有抗直犯顔而不觀主威者非但施之於守法而已實士君子事上之道當然明公亦思得斯人與之恭承明主乎近世已無如是人矣得聞其語可也見其有心景行者可也明公以道徳仁義之富輔佐人主以天下生民為己任欲為朝廷振紀綱致太平必不欲來者依違從諛隨聲雷同茍利一身不忌殺人以蹈昔之用事者為後世笑侮之轍也是用布其區區而詳其所以然之説阿黨心規阿丁之銀鈿也因斧之而不殊丁呼而告人曰黨殺我人執黨曰我實謀其鈿子於是謀狀為明今疾其凶暴規貨之慝則死有餘辜論其被執之時便通謀情謀在其心終緣自吐考之於律得減所因處徒三年未為失斷凡言殺人者死葢以巳殺為文傷人及盜則抵辜也今被殺之人幸而不死行凶之婦偶亦自通本謀所以本部厚情取舊比之重者擬送廣南編管决杖逺竄粗且懲姦合於堯舜流宥之法殆無足疑將何以加重於斯邪任聰去年四月一日受黄三結約欲行强盜至三日昏時而刼甯新等家贓滿按御札三日已時到縣雖是夕行刼在約束之後而其結謀實在旦日約束之前凡赦前御札將為約束指赦作過之人而聰之謀時適非指赦謹按嘉祐五年南郊赦文應赦前御札到後强盜至死並决訖刺配廣南牢城八年及治平二年郊祀二赦則配海島雖加重於前而未盡變也是又仁宗皇帝英宗皇帝時韓富二公故事也今朝廷論議决事比方且踵嘉祐治平故事尋二公所為本部擬貸任職自謂畧法二公遺意豈當時之論亦欲惠暴寛賊以害良民哉得非哀矜愚民寒饑多辟而入於死也哉夫愚民所以然者仁人君子反求諸已而後以罪諸民賦歛重也徭役繁也誅求多也利廣也欲其無寒饑不可得寒且饑矣欲其亡罪戾不可得此仁人君子所宜動心而求究其本也若止浚其末而惟刑殺是務則秦之刑非不嚴烏能弭勝廣之盜哉今不諱之朝樂聞鯁言願遏其惡而宣之使下情無壅亦足以知今為有道之世矣孔子謂季康子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張釋之當髙廟玉環之坐而文帝欲置之族諫曰假人盜長陵一抔土陛下將何以加法邪夫使有司者治辜而不推原犯人之情不測淺深之量不論輕重之序而一出於法則刀筆吏足以供使令耳又何取於士大夫以儒術緣飾為哉元時法制不一有司無所遵守英宗命完顔納丹曹伯啟等纂集累朝格例而損益之凡為條二千五百三十有九名曰大元通制頒行天下伯啟言五刑者刑異五等今黥杖徒役於千里之外百無一生還者是一人身被五刑非五刑各底於一人也法當改丞相雖是之而卒不果行   經濟類編卷七十一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七十二   明 馮琦馮瑗 撰   刑法類二   執法【三十八則】   晉文公反國李離為大理過殺不辜自繫曰臣之罪當死文公令之曰官有上下罰有輕重是下吏之罪也非子之過也李離曰臣居官為長不與下讓位受祿為多不與下分利過聽殺無辜委下畏死非義也臣之罪當死矣文公曰子必自以為有罪則寡人亦有過矣李離曰君量能而授官臣奉職而任事臣受印綬之日君命曰必以仁義輔政寧過於生無失於殺臣受命不稱壅惠蔽恩如臣之罪乃當死君何過之有且理有法失生即生失殺即死君以臣為能聽微决疑故任臣以理今離刻深不顧仁義信文墨不察是非聽他辭不精事實掠服無罪使百姓怨天下聞之必議吾君諸侯聞之必輕吾國怨積於百姓惡於天下權輕於諸侯如臣之罪是當重死文公曰吾聞之也直而不枉不可與往方而不圓不可與長存願子以此聽寡人也李離曰君以所私害公法殺無罪而生當死二者非所以教於國也離不敢受命文公曰子獨不聞管仲之為人臣邪身辱而君肆行汙而霸成李離曰臣無管仲之賢而有辱汙之名無霸王之功而有射鉤之累夫無能以臨官籍汗以治人君雖不忍加之於法臣亦不敢汙官亂治以生臣聞命矣遂伏劒而死   晉侯之弟干亂行於曲梁魏絳戮其僕晉侯怒謂羊舌赤曰合諸侯以為榮也干為戮何辱如之必殺魏絳無失也對曰絳無貳志事君不辟難有罪不逃刑其將來辭何辱命焉言終魏絳至授僕人書將伏劒士魴張老止之公讀其書曰日君乏使使臣斯司馬臣聞師衆以順為武軍事有死無犯為敬君合諸侯臣敢不敬君師不武執事不敬罪莫大焉臣懼其死以及干無所逃罪不能致訓至於用鉞臣之罪重敢有不從以怒君心請歸死於司冦公跣而出曰寡人之言親愛也吾子之討軍禮也寡人有弟弗能教訓使干大命寡人之過也子無重寡人之過敢以為請晉侯以魏絳為能以刑佐民矣反役與之禮食使佐新軍張老為中軍司馬士富為奄   趙宣子言韓獻子於靈公以為司馬河曲之役趙孟使人以其乗車干行獻子執而戮之衆咸曰韓厥必不沒矣其主朝升之而莫戮其車其誰安之宣子召而禮之曰吾聞事君者比而不黨夫周以舉義比也舉以其私黨也夫軍事無犯犯而不隠義也吾言汝於君懼汝不能也舉而不能黨孰大焉事君而黨吾何以從政吾故以是觀汝汝勉之茍從是行也臨長晉國者非汝其誰皆告諸大夫曰二三子可以賀我矣吾舉厥也而中吾乃今知免於罪矣   楚莊王有茅門者法曰羣臣大夫諸公子入朝馬蹄蹂霤者斬其輈而戮其御太子入朝馬蹄蹂霤廷理斬其輈而戮其御太子大怒入為王泣曰為我誅廷理王曰法者所以崇宗廟尊社稷故能立法從令尊敬社稷者社稷之臣也安可以加誅夫犯法廢令不尊敬社稷是臣棄君下陵上也臣棄君則主失威下陵上則上位危社稷不守吾何以遺子太子乃還走避舍再拜請死一曰太子車立於茅門之内少師慶逐之太子怒入謁王曰少師慶逐臣之車王曰舍之老君在前而不踰少君在後而不豫是國之寳臣也   楚昭王有士曰石奢其為人也公正而好義王使為理於是廷有殺人者石奢追之則其父也遂反於廷曰殺人者僕之父也以父成政不孝不行君法不忠弛罪廢法而伏其辜僕之所守也伏斧鑕命在君君曰追而不及庸有罪乎子其治事矣石奢曰不私其父非孝也不行君法非忠也以死罪生非廉也君赦之上之惠也臣不敢失法下之行也遂不離鈇鑕刎頸而死于廷中楚文王伐鄧使王子革王子靈共捃菜二子出採見老丈人載畚乞焉不與搏而奪之王聞之令皆拘二子將殺之大夫辭曰取畚信有罪然殺之非其罪也君若何殺之言卒丈人造軍而言曰鄧為無道故伐之今君公之子之搏而奪吾畚無道甚于鄧呼天而號君聞之羣臣恐君見之曰討有罪而横奪非所以禁暴也恃力虐老非所以教㓜也愛子棄法非所以保國也私二子滅三行非所以從政也丈人舍之矣謝之軍門之外耳楚子之為令尹也為王旌以田芉尹無宇斷之曰一國兩君其誰堪之及即位為章華之宫納亡人以實之無宇之閽入焉無宇執之有司弗與曰執人於王宫其罪大矣執而謁諸王王將飲酒無宇辭曰天子經畧諸侯正封古之制也封畧之内何非君土食土之毛誰非君臣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皁皁臣輿輿臣臣僚僚臣僕僕臣臺馬有圉牛有牧以待百事今有司曰女胡執人於王宫將焉執之周文王之法曰有亡荒閲所以得天下也吾先君文王作僕區之法曰盜所隠器與盜同罪所以封汝也若從有司是無所執逃臣也逃而舍之是無陪臺也王事無乃闕乎昔武王數紂之罪以告諸侯曰紂為天下逋逃王萃淵藪故夫致死焉君王始求諸侯而則紂無乃不可乎若以二文之法取之盗有所在矣王曰取而臣以往盜有寵未可得也遂赦之楚令尹子文之族有干法者廷理拘之聞其令尹之族也而釋之子文告廷理而責之曰凡立廷理者將以司犯王令而察觸國法也夫直士持法柔而不撓剛而不折今棄法而背令而釋犯法者是為理不端懐心不公也豈吾營私之意也何廷理之駮于法也吾在上位以率士民士民或怨而吾不能免之於法今吾族犯法甚明而使廷理因緣吾心而釋之是吾不公之心明著于國也執一國之柄而以私聞與吾生不以義不若吾死也遂致其族人於廷理曰不是刑也吾將死廷理懼遂刑其族人成王聞之不及履而至於文子之室曰寡人㓜少置理失其人以違夫子之意於是黜廷理而尊子文使及内政國人聞之曰若令尹之公也吾黨何憂乎乃相與作歌曰子文之族犯國法程廷理釋之子文不聽恤顧怨萌方正公平   芉尹文者荆之歐鹿彘者也司馬子期獵於雲夢載旗之長拖地芉尹文拔劍齊諸軫而斷之貳車抽弓於韔援矢於筩引而未發也司馬子期伏軾而問曰吾有罪於夫子乎對曰臣以君旗拽地故也國君之旗齊於軫大夫之旗齊於軾今子荆國有名大夫而滅三等文之斷也不亦可乎子期悦載之王所王曰吾聞有斷子之旗者其人安在吾將殺之子期以文之言告王悦使文為江南令而大治鄭放游楚於吳將行子南子産咨於大叔大叔曰吉不能亢身焉能亢宗彼國政也非私難也子圖鄭國利則行之又何疑焉周公殺管叔而蔡蔡叔夫豈不愛王室故也吉若獲戾子將行之何有於諸游   吳起衛左氏中人也使其妻織組而幅狹於度吳子使更之其妻曰諾及成復度之果不中度吳子大怒其妻對曰吾始經之而不可更也吳子出之其妻請其兄而索入其兄曰吳子為法者也其為法也且欲以與萬乗致功必先踐之妻妾然後行之子毋幾索入矣其妻之弟又重於衛君乃因以衛君之重請吳子呉子不聽遂去衛而入荆也   漢武帝聰明能斷善用人行法無所假貸隆慮公主子昭平君尚帝女夷安公主隆慮主病困以金千斤錢千萬為昭平君豫贖死罪上許之隆慮主卒昭平君日驕醉殺主傅繋獄廷尉以公主子上請左右人人為言前又入贖陛下許之上曰吾弟老有是一子死以屬我於是為之垂涕歎息良久曰法令者先帝所造也用弟故而誣先帝之法吾何面目入髙廟乎又下負萬民乃可其奏哀不能自止左右盡悲待詔東方朔前上壽曰臣聞聖王為政賞不避仇讐誅不擇骨肉書曰不偏不黨王道蕩蕩此二者五帝所重三王所難也陛下行之天下幸甚臣朔奉觴昧死再拜上萬歲壽   昭帝時北軍監御史為姦穿北門垣以為賈區胡建守北軍尉貧無車馬常步與走卒起居所以慰愛走卒甚厚建欲誅監御史乃約其走卒曰我欲與公有所誅吾言取之則取之斬之則斬之於是當選士馬日䕶軍諸校列坐堂皇上監御史亦坐建從走卒趨至堂下拜謁因上堂走卒皆上建跪指監御史曰取彼走卒前拽下堂建曰斬之遂斬監御史䕶軍及諸校皆愕驚不知所以建亦已有成奏在其懐遂上奏以聞曰臣聞軍法立武以威衆誅惡以禁邪今北軍監御史公穿軍垣以求賈利買賣以為士市不立剛武之心勇猛之意以率先士大夫尤失理不公臣聞黄帝理法曰壘壁已具行不由路謂之姦人姦人者殺臣謹以斬之昧死以聞制曰司馬法曰國容不入軍軍容不入國也建有何疑焉建由是名興後至渭城令死至今渭城有其祠也   大司馬劉秀舍中兒犯法軍市令祭遵格殺之秀怒命收遵主簿陳副諫曰明公常欲衆軍整齊今遵奉法不避是教令所行也乃貰之以為刺姦將軍謂諸將曰當備祭遵吾舍中兒犯法尚殺之   董宣為雒陽令湖陽公主蒼頭白日殺人因匿主家吏不能得及主出行以奴驂乗宣於夏門亭之駐車叩馬以刀畫地大言數主之失叱奴下車因格殺之主即還宫訴光武光武大怒召宣欲箠殺之宣叩頭曰願乞一言而死光武曰欲何言宣曰陛下聖徳中興而縱奴殺人將何以治天下乎臣不須箠請自殺即以頭撃楹流血被面光武令小黄門持之使宣叩頭謝主宣不從彊使頓之宣兩手據地終不肯俯主曰文叔為白衣時藏亡匿死吏不敢至門今為天子威不能行一令乎光武笑曰天子不與白衣同因敕彊項令出賜錢三十萬宣悉以班諸吏由是能搏撃豪强京師莫不震慄號為卧虎歌之曰枹鼓不鳴董少平   順帝時蘓章為冀州刺史故人為清河太守章行部案其姦贓乃請太守為設酒肴陳平生之好甚歡太守喜曰人皆有一天我獨有二天章曰今夕蘓孺文與故人飲者私恩也明日冀州刺史案事者公法也遂舉正其罪州境知章無私望風畏肅   李膺復拜司校尉時小黄門張讓弟張朔為野王令貪殘無道至乃殺孕婦畏膺威嚴逃還京師匿於兄家合柱中膺知其狀率吏卒破柱取朔付雒陽獄受辭畢即殺之讓訴寃於桓帝桓帝召膺詰以不先請便加誅之意對曰昔晉文公執衛成公歸于京師春秋是焉禮云公族有罪雖曰宥之有司執憲不從昔仲尼為魯司冦七日而誅少正夘今臣到官已積一旬私懼以稽留為愆不意獲速疾之罪誠自知釁責死不旋踵特乞留五日尅殄元惡退就鼎鑊始生之願也桓帝無復言顧謂讓曰此汝弟之罪司何愆乃遣出自此諸黄門常侍皆鞠躬屏氣休沐不敢出宫省桓帝怪問其故並叩頭泣曰畏李校尉時朝廷日亂綱紀頹弛而膺獨持風裁以聲名自髙士有被其容接者名登龍門   張陵字處冲官至尚書桓帝時歲首朝賀大將軍梁冀帶劒入省陵呵叱之令出勅羽林虎賁奪冀劒冀跪謝陵不應即劾奏冀請廷尉論罪有詔以一歲俸贖而百僚肅然初冀弟不疑為河南尹舉陵孝廉不疑疾陵之奏冀因謂曰昔舉君適所以自罰也陵對曰明府不以陵不肖誤見擢序今申公憲以報私恩不疑有愧色史弼河東太守詔書當舉孝廉弼知多權貴請託乃豫勅斷絶書屬中常侍侯覽果遣諸生齎書請之并求假鹽税積日不得通生乃説以他事謁弼而因逹覽書弼乃大怒曰太守忝荷重任當選士報國爾何人而偽詐無狀命左右引出楚捶數百府丞掾史十餘人皆諫于廷弼不對遂付安邑獄即日考殺之侯覽大怨遂詐作飛章下司誣弼誹謗檻車徵吏人莫敢近者唯前孝廉裴瑜送到崤澠之間大言於道旁曰明府摧折虐臣選徳報國如其獲罪足以垂名竹帛願不憂不懼弼曰誰謂荼苦其甘如薺昔人刎頸九死不恨及下廷尉詔獄平原吏人奔走詣闕訟之又前孝廉魏劭毁變形服詐為家僮瞻䕶于弼弼遂受誣事當棄市劭與同郡人賣郡邸行賂於侯覽得減死罪一等論輸左校時人或譏曰平原行貨以免君無乃蚩乎陶丘洪曰昔文王牖里閎散懐金史弼遭患義夫獻寳亦何疑焉於是議者乃息   晉武帝時李憙劾故立進令劉友前尚書山濤中山王睦故尚書僕射武陔各占官三更稻田請免濤睦等官陔已亡請貶謚詔曰法者天下取正不避親貴然後行耳吾豈將枉縱其間哉然案此事皆是友所作侵剝百姓以謬惑朝士姦吏乃敢作此其考竟友以懲邪佞濤等不貳其過者皆勿有所問易稱王臣蹇蹇匪躬之故今憙抗志在公當官而行可謂邦之司直者矣光武有云貴戚且歛手以避二鮑豈其然乎其申勅羣僚各慎所司寛宥之恩不可數遇也憙為二代司朝野稱之崔洪薦雍州刺史卻詵代己為左丞詵後糾洪洪謂人曰我舉卻丞而還奏我是挽弩自射也詵聞曰昔趙宣子任韓厥為司馬以軍法戮宣子之僕宣子謂諸大夫曰可賀我矣我選厥也任其事崔侯為國舉才我以才見用惟官是視各明至公何故私言乃至此洪聞其言而重之   茍晞練於官事文簿盈積斷决如流人不敢欺其從母依之奉養甚厚從母子求為將晞拒之曰吾不以王法貸人將無後悔邪固欲之晞乃以為督䕶後犯法晞杖節斬之從母叩頭請救不聽既而素服哭之流涕曰殺卿者兖州刺史哭弟者茍道將其杖法如此   苻堅以王猛為中書侍郎時始平多枋頭西歸之人豪右縱横刼盜充斥乃轉猛為始平令猛下車明法峻刑澄察善惡禁勒强豪鞭殺一吏百姓上書訟之有司劾奏檻車徵下廷尉詔獄堅親問之曰為政之體徳化為先莅任未幾而殺戮無數何其酷也猛曰臣聞宰寧國以理治亂邦以法陛下不以臣不才任臣以劇邑謹為明君湔除凶猾始殺一奸餘尚萬數若以臣不能窮殘盡暴肅清軌法者敢不甘心鼎鑊以謝孤負酷政之刑臣實未敢受之堅謂羣臣曰王景畧固是夷吾子産儔也於是赦之遷尚書左丞   唐太宗以兵部郎中戴胄忠清公直擢為大理少卿上以選人多詐冐資䕃敕令自首不首者死未幾有詐冐事覺者上欲殺之胄奏據法應流上怒曰卿欲守法而使朕失信乎對曰敕者出於一時之喜怒法者國家所以布大信於天下也陛下忿選人之多詐故欲殺之而既知其不可復斷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上曰卿能執法朕復何憂胄前後犯顔執法言如湧泉上皆從之天下無寃獄   岷州都督鹽澤道行軍總管髙甑生後軍期李靖按之甑生恨靖誣告靖謀反按驗無狀甑生坐減死徙邊或言甑生秦府功臣寛其罪太宗曰甑生違李靖節度又誣其反此而可寛法將安施且國家自起晉陽功臣多矣若甑生獲免則人人犯法安可復禁乎我於舊勲未嘗忘也為此不敢赦耳   將軍權善才中郎將范懐義誤斫昭陵柏當除名髙宗特命殺之大理丞狄仁傑奏罪不當死上曰我不殺則為不孝仁傑固執不已上怒令出仁傑曰犯顔直諫自古以為難臣以為遇桀紂則難遇堯舜則易夫法不至死而陛下特殺之是法不信於人也人何所措其手足且張釋之有言設有盜長陵一抔土陛下何以處之今以一柏殺二將軍後代謂陛下為何如主臣不敢奉詔者恐䧟陛下於不道且羞見釋之於地下也上怒解遂貸之仍擢仁傑為侍御史   中宗時雍州刺史竇從一多謟附權貴太平公主與僧寺争碾磑雍州司戸李元紘判歸僧寺從一大懼亟命元紘改判元紘大署判後曰南山可移此判無動從一不能奪   供奉侏儒黄㼐性警黠明皇常慿之以行謂之肉几寵賜甚厚一日晚入明皇怪之對曰臣曏入宫道逄捕盜官與臣争道臣掀之墜馬故晚因下階叩頭有頃京兆奏其狀明皇即叱出付有司杖殺之   將軍王去榮以私怨殺本縣令當死肅宗以其善用礮敕免死以白衣詣陜郡効力中書舍人賈至上表曰去榮無狀殺本縣之君而陛下以礮石之能免其誅死今諸軍技藝絶倫者甚衆必恃其能所在犯上復何以止之若止舍去榮而誅其餘者則是法令不一而誘人觸罪也今惜一去榮之材而不殺必殺十如去榮之材者其傷不亦多乎夫去榮逆亂之人也安有逆於此而順於彼悖於縣君而不於大君歟伏惟明主全其逺者大者則禍亂不日而定矣上令百官議之太子太師韋見素等議以為律殺本縣令列於十惡而陛下寛之則王法不行人倫道屈矣夫國以法理軍以法勝陛下厚養戰士而每戰少利豈非無法耶陜郡雖要不急於法徳宗用法嚴百官震悚以山陵近禁人屠宰郭子儀之人潛殺羊載以入城右金吾將軍裴諝奏之或謂諝曰郭公有社稷大功君獨不為之地乎諝曰此乃吾所以為之地也郭公勲髙望重上新即位以為羣臣附之者衆吾故發其小過以明郭公威權不足畏也如此上尊天子下安大臣不亦可乎   左神策軍吏李昱貸長安富人錢八千緡滿三歲不償京兆尹許孟容收捕械繋立期使償曰期滿不足當死一軍大驚中尉訴於憲宗憲宗遣中使宣㫖送本軍孟容不之遣中使再至孟容曰臣不奉詔當死然臣為陛下尹京畿非抑制豪彊何以肅清輦下錢未畢償昱不可得憲宗嘉其剛直而許之京城震栗   京兆尹栁公綽初赴府有神䇿小將躍馬横衝前導公綽駐馬杖殺之明日入對延英憲宗色甚怒詰其専殺之狀對曰陛下不以臣無似使待罪京兆京兆為輦轂師表今視事之初而小將敢爾唐突此乃輕陛下詔命非獨慢臣也臣知杖無禮之人不知其為神䇿軍將也憲宗曰何不奏對曰臣職當杖之不當奏憲宗曰誰當奏者對曰本軍當奏若死於街衢金吾街使當奏在坊内左右巡使當奏憲宗無以罪之退謂左右曰汝曹須作意此人朕亦畏之   栁公綽過鄧縣有二吏一犯贓一舞文衆謂公綽必殺犯贓者公綽判曰贓吏犯法法在姦吏亂法法亡竟誅舞文者   回鶻毎入貢所過暴掠州縣不敢詰但嚴兵防衛而已文宗時以李載義為河東節度使載義至鎮回鶻使者李暢入貢載義謂之曰可汗遣將軍入貢修好非遣將軍陵踐上國也將軍不戢部曲使之侵盜載義亦得殺之勿謂中國之法可忽也於是悉罷防衛兵但使二卒守其門暢畏服不敢犯令   禁軍暴横京兆尹張仲方不敢詰以薛元賞代之元賞嘗詣李石第聞石方坐聽事與一人争辨甚喧元賞使覘之云有神策軍將訴事元賞趨入責石曰相公紀綱四海不能制一軍將使無禮如此何以鎮服四夷即命左右擒出仇士良召之元賞曰屬有公事行當至矣乃杖殺之而囚服以見士良曰中尉宰相皆大臣也宰相之人若無禮於中尉如之何中尉之人無禮於宰相庸可恕乎中尉與國同體為國惜法元賞已囚服而來惟中尉死生之士良無可如何乃呼酒與元賞歡飲而罷   京兆尹韋澳為人公直既視事豪貴歛手鄭光莊吏恣横積年租税不入澳執而械之具奏其狀欲寘於法宣宗曰鄭光甚愛之何如對曰如此則是陛下之法獨行於貧戸耳臣不敢奉詔上曰然則痛杖而貸其死可乎澳歸即杖之督租數百斛足乃釋   後梁時吳張崇在盧州貪暴不法廬江民訟縣令受賕徐知誥遣侍御史知雜事楊廷式往按之欲以威崇廷式曰雜端推事其體至重職業不可不行知誥曰何如廷式曰械繫張崇使吏如昇州簿責都統知誥曰所按者縣令耳何至於是廷式曰縣令微官張崇使之取民財轉獻都統耳豈可捨大而詰小乎知誥謝之曰固知小事不足相煩以是益重之   周以周行逄為武平節度使制置武安静江等軍事行逄留心民事悉除馬氏横賦貪吏猾民為民害者皆去之擇廉平吏為刺史縣令朗州民夷雜居將卒驕惰一以法治之無所寛假衆怨且懼有大將與其黨十餘人謀作亂行逄知之大㑹諸將於坐中擒之數曰吾惡衣糲食正為汝曹何負而反今日之㑹與汝訣也立撾殺之坐上股栗   宋太宗時陳利用以幻術得幸驕恣不法居處服御僣擬乗輿趙普按其十罪既命配商州普復力請誅之帝曰豈有萬乗之主不能庇一人乎普曰陛下不誅則亂天下法法可惜此一竪子何足惜哉帝不得已命誅之已而復遣使貸之使至新安馬旋濘而踣及出濘易馬至商州已磔于市矣聞者快之   斷獄【四十一則】   温之㑹晉人執衛成公歸之于周晉侯請殺之王曰不可夫政自上下者也上作政而下行之不逆故上下無怨今叔父作政而不行無乃不可乎夫君臣無獄今元咺雖直不可聽也君臣皆獄父子將獄是無上下也而叔父聽之一逆矣又為臣殺其君其安庸刑布刑而不庸再逆矣一合諸侯而有再逆政余懼其無後也不然余何私於衛侯晉人乃歸衛侯   季羔為衛之士師刖人之足俄而衛有蒯瞶之亂季羔逃之走郭門刖者守門焉謂季羔曰於彼有缺季羔曰君子不踰又曰於彼有竇季羔曰君子不隧又曰於此有室季羔乃入焉既而追者罷季羔將去謂刖者曰吾不能主之法而親刖子之足今吾在難正子報怨之時而逃我者三何哉刖者曰斷足固我之罪昔公之治臣也傾側法令先後臣以法欲臣之免于法也臣知之决獄罪定臨當論刑君愀然不悦臣又知之君豈私臣哉天生君子其道固然此臣之所以悦君也孔子聞之曰善哉為吏其用法一也思仁恕則樹徳加嚴暴則樹怨公以行之其子羔乎   梁嘗有疑獄羣臣半以為當罪半以為無罪雖梁王亦疑梁王曰陶之朱公以布衣富侔國是必有竒智乃召朱公而問曰梁有疑獄獄吏半以為當罪半以為不當罪雖寡人亦疑吾子决是奈何朱公曰臣鄙民也不知當獄雖然臣之家有二白璧其色相如也其徑相如也其澤相如也然其價一者千金一者五百金王曰徑與色澤相如也一者千金一者五百金何也朱公曰側而視之一者厚倍是以千金梁王曰善故獄疑則從去賞疑則從與梁國大悦由此觀之墻薄則亟壊繒薄則亟裂器薄則亟毁酒薄則亟酸夫薄而可曠日持久者殆未有也故有國畜民施政教者宜厚之而可耳   漢髙帝讞獄詔 獄之疑者吏或不敢决有罪者久而不論無罪者久繫不决自今以來縣道官獄疑者各讞所屬二千石官二千石官以其罪名當報之所不能决者皆移廷尉廷尉亦當報之廷尉所不能决謹具為奏傅所當比律令以聞   丞相西平侯于定國者東海下邳人也其父號曰于公為縣獄吏决曹掾决獄平法未嘗有所寃郡中離文法者于公所决皆不敢隠情東海郡中為于公立生祠命曰于公祠東海有孝婦無子少寡養其姑甚謹其姑欲嫁之終不肯其姑告隣之人曰孝婦養我甚謹我哀其無子守寡日久我老累丁壯奈何其後母自經死母女告吏曰孝婦殺我母吏捕孝婦孝婦辭不殺姑吏欲毒治孝婦自誣服其獄以上府于公以為養姑十年以孝聞此不殺姑也太守不聽數争不能得于是于公辭疾去吏太守竟殺孝婦郡中枯旱二年後太守至卜求其故于公曰孝婦不當死前太守强殺之咎當在此於是殺牛祭孝婦冡太守以下自至焉天立大歲豐熟郡中以此益敬重于公于公築治廬舍謂匠人曰為我髙門我治獄未嘗有所寃我後世必有封者令容髙盖駟馬車及子封為西平侯   孟嘗字伯周㑹稽上虞人也其先三世為郡吏並仗節死難嘗少脩操行仕郡為戸曹吏上虞有寡婦至孝養姑姑年老壽終夫女弟先懐嫌忌乃誣婦厭苦供養加鴆其母列訟縣庭郡不加尋察遂結竟其罪嘗先知枉狀備言之於太守太守不為理嘗哀泣外門因謝病去婦竟寃死自是郡中連旱二年禱請無所獲後太守殷丹到官訪問其故嘗詣府具陳寡婦寃誣之事因曰昔東海孝婦感天致旱于公一言甘澤時降宜戮訟者以謝寃魂庶幽枉獲申時可期丹從之即刑訟女而祭婦墓天應㴻雨榖稼以登   霍光持刑罰嚴延年輔之以寛治燕王獄時御史大夫桑羊子遷亡過父故吏侯史吳後遷捕得伏法㑹赦侯史吳自出繫獄廷尉王平與少府徐仁雜治反事皆以為桑遷坐父謀反而侯史吳藏之非匿反者乃匿為隨者也即以赦令除吳罪後侍御史治實以桑遷通經術知父謀反而不諫争與反者身無異侯史吳故三百石吏首匿遷不與庶人匿隨從者等吳不得赦奏請覆治劾廷尉少府縱反者少府徐仁即丞相車千秋女壻也故千秋數為侯史吳言恐光不聽千秋即召中二千石博士㑹公車門議問吳法議者知大將軍指皆執呉為不道明日千秋封上衆議光於是以千秋擅召中二千石以下外内異言遂下廷尉平少府仁獄朝廷皆恐丞相坐之延年乃奏記光争以為吏縱罪人有常法今更詆吳為不道恐於法深又丞相素無所守持而為好言於下盡其素行也至擅召中二千石甚無狀延年愚以為丞相久故及先帝用事非有大故不可棄也間者民頗言獄深吏為峻詆今丞相所議又獄事也如是以及丞相恐不合衆心羣下讙譁庶人私議流言四布延年竊重將軍失此名於天下也光以廷尉少府弄法輕重皆論棄市而不以及丞相終與相竟延年論議持平合和朝廷皆此類也   王莽以崔篆為建新大尹篆不得已乃嘆曰吾生無妄之世值澆羿之君上有老母下有兄弟安得獨潔已而危所生哉乃遂單車到官稱疾不視事三年不行縣門下掾倪敞諫篆乃强起班春所至之縣獄犴填滿篆垂涕曰嗟乎刑罰不中乃䧟人于穽此皆何罪而至於是遂平理所出二千餘人掾吏扣頭諫曰朝廷初政州牧峻刻宥過申枉誠仁者之心然獨為君子將有悔乎篆曰邾文公不以一人易其身君子謂之知命如殺一大尹贖二千人盖所願也遂稱疾去   明帝時楚王英與方士造作圖書有逆謀事覺英自殺是時窮治楚獄遂至累年其辭語相連自京師親戚諸侯州郡豪傑及考案吏阿附坐死徙者以千數而繋獄者尚數千人顔忠王平辭引隧鄉侯耿建朗陵侯臧信濩澤侯鄧鯉曲成侯劉建建等辭未嘗與忠平相見是時明帝怒甚吏皆惶恐諸所連及率一切䧟入無敢以情恕者侍御史寒朗心傷其寃試以建等物色獨問忠平而二人錯愕不能對朗知其詐乃上言建等無姦專為忠平所誣疑天下無辜類多如此帝曰即如是忠平何故引之對曰忠平自知所犯不道故多有虚引冀以自明帝曰即如是何不早奏對曰臣恐海内别有發其姦者帝怒曰吏持兩端促提下捶之左右方引去朗曰願一言而死帝曰誰與共為章對曰臣獨作之帝曰何以不與三府議對曰臣自知當必族滅不敢多汚染人帝曰何故族滅對曰臣考事一年不能窮盡姦狀反為罪人訟寃故知當族滅然臣所以言者誠冀陛下一覺悟而已臣見考囚在事者咸共言妖惡大故臣子所宜同疾今出之不如入之可無後責是以考一連十考十連百又公卿朝㑹陛下問以得失皆長跪言舊制大罪禍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於身天下幸甚及其歸舍口雖不言而仰屋竊歎莫不知其多寃無敢牾陛下言者臣今所陳誠死無悔帝意解詔遣朗出後二日車駕自幸洛陽獄録囚徒理出千餘人時天旱即大雨馬后亦以楚獄多濫乘間為帝言之帝惻然感悟夜起彷徨由是多所降宥任城令汝南袁安遷楚郡太守到郡不入府先往案楚王英獄事理其無明驗者條上出之府丞掾史皆叩頭争以為阿附反虜法與同罪不可安曰如有不合太守自當坐之不以相及也遂分别具奏帝感悟即報許得出者四百餘家   章帝斷獄皆以冬至前自後論者互多駁異鄧太后詔公卿以下㑹議魯恭議 夫隂陽之氣相扶而行發動用事各有時節若不當其時則物隨而傷王者雖質文不同而兹道無變四時之政行之若一月令周世所造而所據皆夏之時也其變者唯正朔服色犧牲徽號器械而已故曰殷因於夏禮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易曰潜龍勿用言十一月十二月陽氣潜藏未得用事雖煦噓萬物養其根荄而猶盛隂在上地凍水冰陽氣否隔閉而成冬故曰履霜堅冰隂始凝也馴致其道至堅冰也言五月微隂始起至十一月堅冰至也夫王者之作因時為法孝章皇帝深惟古人之道助三王之微定律著令冀承天心順物性命以致時雍然從變改以來年歲不熟糓價常貴人不寧安小吏不與國同心者率入十一月得死罪賊不問曲直便即格殺雖有疑罪不復讞正一夫吁嗟王道為虧况於衆乎易十一月君子以議獄緩死可令疑罪使詳其法大辟之科盡冬月乃斷其立春在十二月中者勿以報囚如故事後卒施行   和帝末下令麥秋得案驗薄刑而州郡好以苛察為政因此遂盛夏斷獄魯恭上疏 臣伏見詔書敬若天時憂念萬民為崇和氣罪非殊死且勿案驗進柔良退貪殘奉時令所以助仁徳順昊天致和氣利黎民者也舊制至立秋乃行薄刑自永元十五年以來改用孟夏而刺史太守不深惟憂民息事之原進良退殘之化因以盛夏徵召農人拘對考驗連滯無已司典司京師四方是則而近於春月分行諸部託言勞來貧人而無惻隠之實煩擾郡縣廉考非急逮捕一人罪延十數上逆時氣下傷農業按易五月姤用事經曰后以施令誥四方言人君以夏至之日施命令止四方行者所以助微隂也行者尚止之况於逮召考掠奪其時哉比年水旱傷稼人饑流冗今始夏百糓權輿陽氣胎養之時自三月以來隂寒不暖物當化變而不被和氣月令孟夏斷薄刑出輕繫行秋令則苦雨數來五糓不熟又曰仲夏挺重囚益其食行秋令則草木零落人傷於疫夫斷薄刑者謂其輕罪已正不欲令久繋故時斷之也臣愚以為今孟夏之制可從此令其决獄案考皆以立秋為斷以順時節育成萬物則天地以和刑罰以清矣   安帝時河間人尹次潁川人史玉皆坐殺人當死次兄初及玉母軍並詣官曹求代其命因縊而物故尚書陳忠以罪疑從輕議活次玉應劭後追駁之據正典刑有可存者其議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此百王之定制有法之成科髙祖入闗雖尚約法然殺人者死亦無寛降夫時化則刑重時亂則刑輕書曰刑罰時輕時重此之謂也今次玉公以清時釋其私憾阻兵安忍僵屍道路朝恩在寛幸至冬獄而初軍愚狷妄自投斃昔召忽親死子糾之難而孔子曰經於溝瀆人莫之知晁氏之父非錯刻峻遂能自隕其命班固亦云不如趙母指括以全其宗傳曰僕妾感慨而致死者非能勇義顧無慮耳夫刑罰威獄以類天之震燿殺戮也温慈和惠以放天之生殖長育也是故春一草枯則為灾秋一木華亦為異今殺無罪之初軍而活當死之次玉其為枯華不亦然乎陳忠不詳制刑之本而信一時之仁遂廣引八議求生之端夫親故賢能功貴勤賔豈有次玉當罪之科哉若乃小大以情原心定罪此為求生非謂代死可以生也敗法亂政悔其可追   郭躬字仲孫潁川陽翟人也家世衣冠父習小杜律太守冦恂以為决曹掾斷獄至三十年用法平諸為所决者退無怨情郡内比之東海于公年九十五卒躬少傳父業講授徒衆常數百人後為郡吏辟公府永平中奉車都尉竇固出撃匈奴騎都尉秦彭為副彭在别屯而輙以法斬人固奏彭專擅請誅之顯宗乃引公卿朝臣平其罪科躬以明法律召入議議者皆然固奏躬獨曰於法彭得斬之帝曰軍征校尉一統於督彭既無斧鉞可得專殺人乎躬對曰一統于督者謂在部曲也今彭專軍别將有異于此兵亊呼吸不容先闗督帥且漢制棨㦸即為斧鉞於法不合罪帝從躬議又有兄弟共殺人者而罪未有所歸帝以兄不訓弟故報兄重而減弟死中常侍孫章宣詔誤言兩報重尚書奏章矯制罪當腰斬帝後召躬問之躬對章應罰金帝曰章矯詔殺人何謂罰金躬曰法令有故誤章傳命之謬於事為誤誤者其文則輕帝曰章與囚同縣疑其故也躬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不逆詐君王法天刑不可以委曲生意帝曰善   王符愛日論 國之所以為國者以有民也民之所以為民者以有穀也榖之所以豐植者以有民功也功之所以能建者以日力也化國之日舒以長故其民閑暇而力有餘亂國之日促以短故其民困務而力不足舒長者非謂羲和安行乃君明民静而力有餘也促短者非謂分度損減乃上闇下亂力不足也孔子稱既庶則富之既富乃教之是故禮義生於富足盜賊起於貧窮富足生於寛暇貧窮起於無日聖人深知力者民之本國之基也故務省徭役使之愛日是以堯勅羲和欽若昊天敬授民時明帝時公車以反支日不受章奏帝聞而怪曰民廢農桑逺來詣闕而復拘以禁忌豈為政之意乎於是遂蠲其制今寃民仰希申訴而令長以神自畜百姓廢農桑而趨府廷者相續道路非朝晡不得通非意氣不得見或連日累月更相瞻視或轉請隣里饋糧應對歲功既虧天下豈無受其饑乎孔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從此言之中才以上足議曲直鄉亭部吏亦有任决斷者而類多枉曲蓋有故焉夫理直則持正而不撓事曲則謟意以行賕不撓故無恩於吏行賕故見私於法若事有反覆吏應坐之吏以應坐之故不得不枉之於廷以羸民之少黨而與豪吏對訟其勢得無屈乎縣承吏言故與之同若事有反覆縣亦應坐之縣以應坐之故而排之於郡以一民之輕與一縣為訟其理豈得申乎事有反覆郡亦坐之郡以共坐之故而排之於州以一民之輕與一郡為訟其事豈獲勝乎既不肯理故乃逺詣公府公府復不能察而嘗延以日月貧弱者無以曠旬彊富者可盈千日理訟若此何枉之能理乎正士懐怨結而不見信猾吏崇姦軌而不被坐此小民所以易侵苦而天下所以多困窮也且除上天感痛致灾但以人功見事言之自三府州郡至于鄉縣典司之吏詞訟之民官事相連更相檢對者日可有十萬人一人有事二人經營是為日三十萬人廢其業也以中農率之則是歲三百萬人受其饑者也然則盜賊何從而銷太平何由而作乎詩云莫肯念亂誰無父母百姓不足君誰與足可無思哉可無思哉   隋文帝以所在屬官不敬憚其上事難克舉詔諸司論屬官罪有律輕情重者聽於律外斟酌決杖帝以盜賊繁多命盜一錢以上皆棄市或三人共盜一事發即死於是行旅皆晏起早宿天下懍懍有數人刼執事而謂之曰為我奏至尊自古立法未有盜一錢而死也而不為我以聞吾更來而屬無類矣帝聞之為停此法帝嘗乘怒欲以六月杖殺人趙綽固争曰季夏之月天地成長庶類不可以此時誅殺帝報曰六月雖曰生長此時必有雷霆我則天而行有何不可遂殺之來曠告趙綽濫免徒囚帝使信臣推驗初無阿曲帝怒命斬之綽固争以為曠不合死帝拂衣入閤綽矯言臣更不理曠自有他事未及奏聞帝命引入閤綽再拜請曰臣有死罪三臣為大理少卿不能制馭掌固使曠觸挂天刑一也囚不合死而臣不能死争二也臣本無他事而妄言求入三也帝解顔蕭摩訶子世畧在江南作亂摩訶當從坐上曰世畧年未二十亦何能為以其名將之子為人所逼耳因赦摩訶綽固諌不可上不能奪欲綽去而赦之因命綽退食綽曰臣奏獄未決不敢退上曰大理其為朕特赦摩訶也因命左右釋之刑部侍郎辛亶嘗衣緋褌俗云利官上以為厭蠱將斬之綽曰法不當死臣不敢奉詔上怒甚曰卿惜辛亶而不自惜也命引綽斬之綽曰陛下寧殺臣不可殺辛亶至期堂解衣當斬上使人謂綽曰竟何如對曰執法一心不敢惜死上拂衣而入良久乃釋之時上禁行惡錢有二人在市以惡錢易好者武侯執以聞上令悉斬之綽進諫曰此人所坐當杖殺之非法上曰不闗卿事綽曰陛下不以臣愚暗置在法司欲妄殺人豈得不闗臣事上曰撼大木不動者當退對曰臣望感天心何論動木上復曰啜者熱則置之天子之威欲相挫邪綽拜而益前訶之不肯退上遂入帝晚節用法益竣御史於元日不劾武臣衣劒之不齊者帝曰爾為御史縱捨自由命殺之諫議大夫毛思祖諫又殺之將作寺丞以課麥遲晚武庫令以署庭荒蕪左右出使或受牧宰馬鞭鸚鵡帝察知並親臨斬之帝既喜怒不恒不復依凖科律信任楊素素復任情不平與陳延有隙嘗經蕃客館庭中有馬屎又衆僕於氊上樗蒲以白帝帝大怒主客令及樗蒲者皆杖殺之捶陳延幾死帝遣屈突通往隴西檢覆羣牧得隠匿馬二萬餘匹帝大怒將斬太僕卿慕容悉逹及諸監官千五百人通諫曰人命至重陛下奈何以畜産之故殺千有餘人臣敢以死請帝瞋目叱之通又頓首曰臣一身分死就陛下匄千餘人命帝感寤曰朕之不明以至於此賴有卿忠言耳於是悉逹等皆減死   唐太宗謂侍臣曰朕以死刑至重故令三覆奏蓋欲思之詳熟故也而有司須臾之間三覆已訖又古刑人君為之徹樂減膳朕庭無常設之樂然常為之不啖酒肉但未有著令又百司斷獄唯據律文雖情在可矜而不敢違法其間豈能盡無寃乎丁亥制決死囚者二日中五覆奏下諸州者三覆奏行刑之日尚食勿進酒肉内教坊及太常不舉樂皆令門下覆視有據法當死而情可矜者錄狀以聞由是全活甚衆其五覆奏者以決前一二日至決日又三覆奏惟犯惡逆者一覆奏而已青州有謀反者州縣逮捕支黨收繋滿獄詔殿中侍御史崔仁師覆按之仁師至悉脱去杻械與飲食湯沐寛慰之止坐其魁首十餘人餘皆釋之大理少卿孫伏伽謂仁師曰足下平反者多人情誰不貪生恐見徒侣得免未肯甘心深為足下憂之仁師曰凡治獄當以平恕為本豈可自規免罪知其寃而不為伸邪萬一闇短誤有所縱以一身易十囚之死亦所願也伏伽慙而退及敕使至更訊諸囚皆曰崔公平恕事無枉濫請速就死無一人異辭者   自張藴古之死法官以出罪為戒時有失入者又不加罪太宗嘗問大理卿劉徳威曰近日刑網稍宻何也對曰此在主上不在羣臣人主好寛則寛好急則急律文失入減三等失出減五等今失入無辜失出更獲大罪是以吏各自免競就深文非有教使之然畏罪故耳陛下儻一斷以律則此風立變矣太宗悦從之由是斷獄平允   陜人常徳告刑部尚書張亮養假子五百人與術士公孫常語云名應圖䜟又問術士程公頴云吾臂有龍鱗起欲舉大事可乎太宗命馬周等按其事亮辭不服上曰亮有假子五百人養此輩何為正欲反耳命百官議其獄皆言亮反當誅獨將作少匠李道裕言亮反形未具罪不當死上遣長孫無忌房齡就獄與亮訣曰法者天下之平與公共之公自不謹與凶人往還䧟入於法今將奈何公好去己丑亮與公頴俱斬西市籍滅其家歲餘刑部侍郎缺上命執政妙擇其人擬數人皆不稱㫖既而曰朕得其人矣往者李道裕議張亮獄云反形未具此言當矣朕雖不從至今悔之遂以道裕為刑部侍郎   髙宗問大理卿唐臨繫囚之數對曰見囚五十餘人唯二人應死髙宗悦髙宗嘗錄繋囚前卿所處者多號呼稱寃臨所處者獨無言髙宗怪問其故因曰唐卿所處本自無寃髙宗歎息良久曰治獄者不當如是邪武太后自徐敬業之反疑天下人多圖已又自以久專國事且内行不正知宗室大臣怨望心不服欲大誅殺以威之乃盛開告宻之門有告宻者臣下不得問皆給驛馬供五品食使詣行在雖農夫樵人皆得召見廩於客館所言或稱㫖則不次除官無實者不問於是四方告宻者蜂起人皆重足屏息有胡人索元禮知太后意因告宻召見擢為遊撃將軍令案制獄元禮性殘忍推一人必令引數十百人太后數召見賞賜以張其權於是周興來俊臣之徒效之紛紛繼起相與私畜無賴數百人專以告宻為事欲䧟一人輙令數處俱告事狀如一俊臣與司刑評事萬國俊共撰羅織經數千言教其徒網羅無辜織成反狀構造布置皆有支節太后得告宻者輒令元禮等推之競為訊囚酷法作大枷有定百脈突地吼死猪愁求破家反是實等名號或以椽闗手足而轉之謂之鳳皇曬翅或以物絆其腰引枷向前謂之驢駒拔橛或使跪捧枷累甓其上謂之僊人獻果或使立髙木之上引枷尾向後謂之玉女登梯或倒縣石縋其首或以醋灌鼻每得囚輙先陳其械具以示之皆戰栗流汗望風自誣中外畏此數人甚於虎狼麟臺正字陳子昂上疏以為徐敬業首亂唱禍將息姦源窮其黨與遂使陛下大開詔獄重設嚴刑有迹涉嫌疑辭相逮引莫不窮捕考案至有姦人熒惑乘險相誣糾告疑似冀圖爵賞恐非伐罪弔人之意也伏見諸方告宻囚累百千輩及其窮竟百無一實陛下仁恕又屈法容之遂使姦惡之黨快意相讐睚眦之嫌即稱有宻一人被訟百人滿獄使者推捕冠蓋如市或謂陛下愛一人而害百人天下喁喁莫知寧所臣聞隋之末代天下猶平帝不悟遂使兵部尚書樊子蓋專行屠戮大窮黨與海内豪士無不罹殃遂至殺人如麻流血成澤於是雄傑並起而隋族亡矣夫大獄一起不能無濫寃人吁嗟感傷和氣羣生癘疫水旱隨之人既失業則禍亂之心怵然而生矣古者明王重慎刑罰蓋懼此也昔漢武帝時巫蠱獄起使太子奔走兵交宫闕無辜被害者以千萬數宗廟幾覆賴武帝得壺闗三老書廓然感悟夷江充三族餘獄不論天下以安爾古人云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伏願陛下念之太后不聽   御史中丞李嗣真以酷吏縱横上疏以為今告事紛紜虚多實少恐有凶慝隂謀離間陛下君臣古者獄成公卿參聽王必三宥然後行刑比日獄官單車奉使推鞫既定法家依斷不令重推或臨時專決不復聞奏如此則權由臣下非審慎之法儻有寃濫何由可知况以九品之官專命推覆操殺生之柄竊人主之威案覆既不在秋官省審復不由門下國之利器輕以假人恐為社稷之禍太后不聽   左臺中丞來俊臣羅告同平章事任知古狄仁傑裴行本司農卿崔宣禮前文昌左丞盧獻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謀反仁傑對曰大周革命萬物惟新唐室舊臣甘從誅戮反是實俊臣乃少寛之侯思止鞫魏元忠元忠辭氣不屈思止怒命倒曵之元忠曰我薄命譬如墜驢足絓於鐙為所曵耳思止愈怒更曵之元忠曰侯思止汝若須魏元忠頭則截取何必使承反也狄仁傑既承反有司待報行刑不復嚴備仁傑裂衾帛書寃狀置綿衣中謂王徳壽曰天時方熱請授家人去其綿徳壽許之仁傑子光逺得書持之稱變得召見太后覽之以問俊臣對曰仁傑等茍無事實安肯承反太后使通事舍人周綝往視之俊臣又詐為仁傑等謝死表使綝奏之樂思晦男未入歲沒入司農上變得召見太后問狀對曰臣父已死臣家已破但惜陛下法為俊臣等所弄陛下不信臣言乞擇朝臣之忠清陛下素所信任者為反狀以付俊臣無不承反矣太后意稍寤召見仁傑等問曰卿承反何也對曰不承則已死於拷掠矣太后曰何為作謝死表對曰無之出表示之乃知其詐於是出此七族俊臣與武承嗣等固請誅之太后不許俊臣乃獨稱行本罪尤重請誅之秋官郎中徐有功駮之以為明主有更生之恩俊臣不能將順虧損恩信殿中侍御史貴鄉霍獻可宣禮之甥也言於太后曰陛下不殺崔宣禮臣請隕命於前以頭觸殿階血流霑地以示為人臣不私其親太后皆不聽   狄仁傑為豫州刺史時治越王貞黨與當坐者六七百家籍沒者五千口司刑趣使行刑仁傑宻奏彼皆詿誤臣欲顯奏似為逆人申理知而不言恐乖陛下仁恤之㫖太后特原之皆流豐州道過寧州寧州父老迎勞之曰我狄使君活汝邪相擕哭於徳政碑下設齋三日而後行   時法官競為深酷唯司刑丞徐有功杜景儉獨存平恕被告者皆曰遇來侯必死遇徐杜必生有功初為蒲州司法以寛為治不施敲扑吏相約有犯徐司法杖者衆共斥之迨官滿不杖一人職事亦修累遷司刑丞酷吏所誣構者有功皆為直之前後所活數十百家嘗廷争獄事太后厲色詰之左右為戰栗有功神色不撓争之彌切太后雖好殺知有功正直甚敬憚之司刑丞李日知亦尚平恕少卿胡元禮欲殺一囚日知以為不可往復數四元禮怒曰元禮不離刑曹此囚終無生理日知曰日知不離刑曹此囚終無死法竟以兩狀列上日知果直   道州刺史李行褒兄弟為酷吏所䧟當族秋官郎中徐有功固争不能得周興奏有功故出反囚當斬太后雖不許亦免有功官然太后雅重有功久之復起為侍御史有功伏地流涕固辭曰臣聞鹿走山林而命懸庖厨勢使之然也陛下以臣為法官臣不敢枉陛下法必死是官矣太后固授之逺近聞者相賀   萬年主簿徐堅上疏以為書有五聽之道令著三覆之奏竊見比有敕推按反者令使者得實即行斬决人命至重死不再生萬一懐枉吞聲赤族豈不痛哉此不足肅姦逆而明典刑適所以長威福而生疑懼臣望絶此處分依法覆奏又法官之任宜加簡擇有用法寛平為百姓所稱者願親而任之有處事深酷不允人望者願疎而退之   時告宻者皆誘人奴婢告其主以求功賞竇徳妃父孝諶為潤州刺史有奴妄為妖異以恐徳妃母龎氏龎氏懼奴請夜祠禱解因發其事下監察御史薛季昶按之季昶誣奏以為與徳妃同祝詛先涕泣不自勝乃言曰龎氏所為臣子所不忍道龎氏當斬其子希瑊詣侍御史徐有功訟寃有功諜所司停刑上奏論之以為無罪季昶奏有功阿黨惡逆請付法法司處有功罪當絞令史以白有功有功嘆曰豈我獨死諸人永不死邪既食掩扇而寢人以有功茍自强必内憂懼宻伺之方熟寢太后召有功迎謂曰卿比按獄失出何多對曰失出人臣之小過好生聖人之大徳太后黙然由是龎氏得減死與其三子皆流嶺南孝諶貶羅州司馬有功亦除名太后思徐有功用法平擢拜殿中侍御史逺近聞者無不相賀鹿城主簿潘好禮著論稱有功蹈道依仁固守誠節不以貴賤死生易其操履設客問曰徐公於今誰與為比主人曰四海至廣人物至多若所聞見則一人而已當於古人中求之客曰何如張釋之主人曰釋之所行者甚易徐公所行者甚難難易之間優劣見矣張公逄漢文之時天下無事至如盜髙廟玉環及渭橋驚馬守法而已豈不易哉徐公逢革命之秋屬惟新之運唐朝遺老或包藏禍心使人主有疑如周興來俊臣乃堯年之四凶也崇飾惡言以誣盛徳而徐公守死善道深相明白幾䧟囹圄數挂網羅此吾子所聞豈不難哉客曰使為司刑卿乃得展其才矣主人曰吾子徒見徐公用法平允謂可置司刑僕覩其人方寸之地何所不容若其用之何事不可豈直司刑而已哉   太后自垂拱以來任用酷吏先誅唐宗室貴戚數百人次及大臣數百家其刺史郎將以下不可勝數每除一官戸婢竊相謂曰鬼朴又來矣不旬月輒遭掩捕族誅右補闕朱敬則以太后本任威刑以禁異議今既革命衆心已定宜省刑尚寛乃上疏以為自文明草昧天地屯三叔流言四凶構難不設鉤距無以應天順人不切刑名不可摧姦息暴故置神器開告端曲直之影必呈包藏之心盡露神道助直無罪不除蒼生晏然紫宸易主然而急趨無善迹促柱少和聲向時之妙䇿乃當今之芻狗也伏願覽秦漢之得失考時事之合宜審糟粕之可遺覺蘧廬之須毁去萋菲之牙角頓姦險之鋒芒窒羅織之源掃朋黨之迹使天下蒼生坦然大悦豈不樂哉太后善之賜帛二百段   宗時楊汪既殺張審素審素二子瑝琇皆㓜坐流嶺表尋逃歸手殺汪于都城繋表于斧言父寃狀欲之江外殺與汪同謀者為有司所得議者多言二子穉年孝烈宜加矜宥張九齡亦欲活之裴輝卿李林甫以為壊法不可上然之乃下敇曰國家設法期于止殺各伸為子之志誰非徇孝之人展轉相讐何有限極宜付河南府杖殺   廣州都督裴伷先下獄明皇與宰相議其罪張嘉貞請杖之張説曰臣聞刑不上大夫為其近於君且所以養廉恥也故士可殺不可辱臣曏巡北邊聞杖姜皎於朝堂皎官登三品亦有微功有罪應死則死應流則流奈何輕加笞辱以皂待之姜皎事往不可復追伷先據狀當流豈可復蹈前失上深然之嘉貞不説退謂說曰何論事之深也説曰宰相時來則為之若國之大臣皆可笞辱但恐行及吾輩吾此言非為伷先乃為天下士君子也嘉貞無以應   武彊令裴景仙坐贓五千匹事覺亡命明皇怒命集衆斬之大理卿李朝隠奏景仙贓皆乞取罪不至死又其曾祖寂有建義大功載初中以非罪破家惟景仙獨存今為承嫡宜宥其死投之荒逺其辭畧曰十代宥賢功實宜錄一門絶祀情或可哀制令杖殺朝隠又奏曰生殺之柄人主得專輕重有條臣下當守今若乞取得罪便處斬刑後有枉法當科欲加何辟所以為國惜法期守律文非敢以法隨人曲矜仙命又曰若寂勲都棄仙罪特加則叔向之賢何足稱者若敖之鬼不其餒而明皇乃許之杖景仙一百流嶺南惡處   李適之與李林甫争權有隙適之領兵部尚書林甫使人發兵部銓曹姦利事收吏付京兆與御史對鞫之數日竟不得其情京兆尹蕭炅使法曹吉温鞫之温入院先取二重囚訊之或杖或壓號呼之聲所不忍聞皆曰茍存餘生乞紙盡答其部吏素聞温之慘酷引入皆自誣服無敢違温意者頃刻而獄成驗囚無榜掠之迹及林甫欲除不附己者求治獄吏炅薦温於林甫林甫得之大喜温常曰若遇知己南山白額虎不足縳也時又有羅希奭為吏深刻林甫引之自御史臺主簿再遷殿中侍御史二人皆隨林甫所欲深淺鍛鍊成獄無能自脱者時人謂之羅鉗吉網   歐陽詹片言折獄論 孔子説季路於人曰片言折獄者其由也歟夫子之言盖非於季路之云也後之人不窮聖㫖以為夫子羙於季路任一時之見輕而折獄者有若是焉迂哉斯人也夫兩訟之謂獄獄折而有刑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變不其重歟古之帝王將刑一人循三槐歴九棘訊羣臣訊羣吏訊萬人億兆絶議然後治法徇于朝示于野昭然于衆同方棄之所示容也君莫聖于堯加有舜禹稷契佐之莫明于舜而有䕫龍縉雲髙陽佐之莫哲于禹莫賢于湯莫察于文武莫智于成康於時皆濟濟盈朝明明在位豈無獨見而可臆斷慎刑之道如斯不敢失明刑獄不可輕也凡至獄訟多在小人至於訟也皆欲己勝何則不勝乃罪戾隨之若然則君子時或妄訟于人未有小人而能自訟者片之為言偏也偏言一家之詞也偏詞雖君子不信之矧非君子乎以斯折獄也小則肌膚必有朴抶之濫焉大即性命必有鈇鑕之寃焉脱夫子實謂片言可以折獄者不幾乎一言可以喪邦歟夫子之言盖輕於季路賢者審之片言不可以折獄者必然之理也周立訴訟法敕民有訴訟必先歴縣州及觀察使處决不直乃聽詣臺省或自不能書牒倩人書者必書所倩姓名居處若無可倩聽執素紙所訴必須己事毋得挾私客訴   宋太祖謂宰臣曰五代諸侯跋扈有枉法殺人者朝廷置而不問人命至重姑息藩鎮當如是耶自今諸州厥大辟錄案聞奏付刑部詳覆之   太宗慮大理刑部吏舞文巧詆乃置審刑院于禁中以李昌齡知院亊置詳議官六員凡獄上奏先逹院印訖付大理刑部斷覆以聞乃下院詳議申覆裁决訖以付中書省行之其未允者宰相覆以聞始命論决   哲宗時文彦愽之子及甫居喪于洛服除恐不得京官抵書邢恕曰改月遂除入朝之計未可必當塗猜忌於鷹者益深其徒實繁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濟之以粉昆必欲以躬為甘心快意之地可謂寒心其謂司馬昭者指吕大防獨當國久粉昆世謂駙馬都尉為粉侯韓嘉彦尚主其兄忠彦則粉昆也恕以書示蔡確之弟碩至是恕令確子渭上書訟摯等䧟其父隂圖不軌謀危宗社引及甫書為證章惇蔡卞因是欲殺摯及梁燾王巖叟等以為摯有廢立意遂置獄于同文館令蔡京安惇雜治逮問及甫及甫因詭言其父彦愽稱摯為司馬昭粉則以王巖叟面白昆則梁燾字况之况猶兄也京惇因組織萬端將䧟諸人以族罪奏摯等大逆不道死有餘責不治無以示天下帝曰元祐人果如是乎京惇對曰誠有是心特反形未具爾㑹摯燾已卒于貶所京等奏上不及考驗乃下詔禁錮摯燾子孫于嶺南勒停巖叟諸子官職京覬求執政故治獄極意羅織元祐諸賢既成而曾布忌京宻言于帝曰蔡卞備位丞轄京不可以同升遂止進承㫖京布由是有隙   龔夬請檢尋文及甫究問獄案牘 臣竊聞自古姦臣戕敗善類以防後患必置之死地而善人脩身無大過失欲求其罪惡之實而不可得故託以悖逆無驗之罪又慮其異時子孫訴理於朝故必欲滅族而後已此自古姦邪之常態也臣近觀前日文及甫之書究問之獄不意兹亊出於聖朝使愚臣痛心疾首感憤流涕臣竊惟宣仁聖烈皇后擁佑先帝慎擇累朝重望之臣寘之左右輔道徳彌論朝政九年之間中外安静此天下之所共聞也前日止緣一二姦邪嘗被黜逐遂敢欺罔朝廷成此大獄以報私仇必欲族滅無辜以快其意當是之時天地變色日月無光積隂踰時中外詾懼以至彗出四方譴告甚著先帝為之肆赦求言以答天戒而姦臣之忿不已持之益堅由是逐臣死於瘴海家族不許生還至有一門二十餘喪者然則雖無刀鋸其實族滅也朽骨銜寃沈魂為癘以及於斯痛不忍言今及甫等罪上賴聖斷已行竄斥而當時袐獄必有案牘章疏可以見其鍛鍊文致附㑹欺罔之人若不早行根究必慮藏匿焚滅無所歸咎則天下何以知其非先帝之本意伏望聖慈特賜睿言須管檢尋當時照證文書以止姦臣之罪以慰天下之望   徽宗時蔡京怨劉逵㑹蘓州盜鑄錢獄起京欲䧟逵婦兄章綖兄弟遣開封尹李孝壽鞫之株連者千餘人彊抑使承死者甚衆京猶以為緩遣侍御史沈畸御史蕭服往代畸至蘓即日决釋無左證者七百人歎曰為天子耳目司而可傅㑹權要殺人以茍富貴乎遂閲實平反以聞京大怒貶畸監信州酒税服羈管處州而綖竟竄海島   陳瓘以忤蔡京竄郴州瓘子正彚在杭訟京有動摇東宫迹杭守蔡薿執送京師隂告京俾為計事下開封府併逮治瓘尹李孝壽逼使證其妄瓘曰正彚聞京將不利社稷傳于道路瓘豈得預知以所不知忘父子之恩而指其為妄則情有所不忍挾私情以符合其説又義所不為京之姦邪必為國禍瓘固嘗論之於諫省亦不待今日語言間也内侍黄經臣蒞鞫聞其辭失聲太息謂曰主上正欲得實但如言以對可也獄具正彚猶以所告失實流海上瓘安置通州瓘嘗撰尊堯集謂紹聖史官専據王安石日錄改修神宗史變亂是非不可傳信深明誣妄以正君臣之義張商英為相取其書既上而商英罷瓘又徙台州何執中起遷人石悈知台州欲寘瓘以必死悈至執瓘至庭大陳獄具將脇以死瓘揣知其意大呼曰今日之事豈被制㫖邪悈失措始告之曰朝廷令取尊堯集爾瓘曰然則何用許使君知尊堯所以立名乎以神考為堯主上為舜尊堯何得為罪時相學術短淺為人所愚君所得幾何乃亦不畏公議干犯名分乎悈慙揖瓘使退所以窘辱之者百端終不能害執中怒罷悈瓘平生論京兄弟皆披擿其處心發露其情慝最所忌恨故得禍最酷   江公望論蔡王府獄 臣聞天下之理有隙則物皆可入故聖人塗隙於未開之前有迹則瑖皆可指故聖人泯迹於未形之際物可入則親者離矣瑖可指則疑者實矣在物之理雖甚疎逺者尚且如此矧閨門之内骨肉之間其可不察耶臣訪聞蔡王府吏相告有不順之語浸滛恐及蔡邸開封府已行根治臣聞之駭汗流浹驚悸不能自持豈有極治之世太平之時迺容小人衘私怨逞不軌謀離間陛下骨肉之親者乎象之於舜焚廩浚井其逆心已明矣擁二女坐床鼔琴其逆謀已成矣舜未嘗藏怒宿怨卒封之有庳而富貴之唯恐不得象之心也至魏文帝褊忿疑忌一陳思王且不能容故有煑豆燃萁相煎何太急之語為天下後世笑豈不思兄弟天之大倫也有手足相扞之親有首尾相應之義有塤箎之和有友于之樂故孔子以不間於父母兄弟之言為孝盖親隙不可開隙開則言可離貳疑迹不可顯迹顯則事難磨滅陛下之得天下天下歸之也章惇嘗簾前持異議已有隙迹矣蔡王出於無心年尚㓜少未逹禍亂之萌故恬不以為恤陛下一切包容已開之隙復塗矣已顯之迹復泯矣恩意渥縟歡終不失兄弟之情與夫區區未能忘天下操以自狹者不啻相十百矣伏望陛下勿以曖昧無根之言而加諸至親骨肉之間俾陛下有魏文相煎太急之隙而忘大舜親愛之道豈治世之羙事也伏望陛下宻詔所司凡無根之言勿形按牘箠楚之下何求弗得一有浸滛旁及蔡王之語不識陛下將如何處之莫若畧治所告及被告之人粗見嫌怨情狀並流之嶺表以示天下神器非人心天命弗得非口舌强力可争也示天倫之愛雖天下莫之奪也雖善為間言莫之離也儻形按牘有瑖可指一入胸次終身不忘雖父子之間尚未能磨滅况兄弟乎迹不可泯隙不可塗則骨肉離矣陛下將何道以治天下也蔡王萬一䝉犯霧露之疾神考在天之神靈豈不知之陛下將何面目見神考於太廟乎書曰克明俊徳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詩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至徳要道足以風動天下未有不自親始者也惟陛下留意   經濟類編卷七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七十三   明 馮琦馮瑗 撰   刑法類   贖罪【二則】   漢蕭望之入粟贖罪議 民函隂陽之氣有   仁義欲利之心在教化之所助雖堯在上不   能去民欲利之心而能令其欲利不勝其好   義也雖桀在上不能去民好義之心而能令   其好義不勝其欲利也故堯桀之分在於義   利而已道民不可不慎也今欲令民量粟以   贖罪如此富者得生貧者獨死是貧富異刑   而法不一也人情貧窮父兄囚執間出財得   以生活為人子弟者將不顧死亡之患敗亂   之行以赴財利求親戚一人得生十人以喪   如此伯夷之行壞公綽之名滅政教一傾   雖有周召之佐恐不能復古者蔵於民不足   則取有餘則與詩曰爰及矜人哀此鰥寡上   惠下也又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下急上也   今有西邉之役民失作業雖户賦口歛以贍   其困乏古人通義百姓莫以為非以死救生   恐未可也陛下布徳施教教化既成堯舜亡   以加也今議開利路以傷既成之化臣竊痛   之   貢禹除贖罪法疏 孝文皇帝時貴亷潔賤   貪汙賈人贅壻及吏坐贓者皆禁錮不得為   吏賞善罰惡不阿親戚罪白者伏其誅疑者   以與民亡贖罪之法故令行禁止海内大化   天下㫁獄四百與刑錯亡異武帝始臨天下   尊賢用士闢地廣境數千里自見功大威行   遂從嗜欲用度不足乃行一切之變使犯法   者贖罪入榖者補吏是以天下奢侈官亂民   貧盜賊並起亡命者衆郡國恐伏其誅則擇   使巧史書習於計簿能欺上府者以為右職   姦軌不勝則取勇猛能操切百姓者以苛暴   威服下者使居大位故亡義而有財者顯於   世欺謾而善書者尊於朝誖逆而勇猛者貴   於官故俗皆曰何以孝弟為財多而光榮何   以禮義為史書而仕宦何以謹慎為勇猛而   臨官故黥劓而髠鉗者猶復攘臂為政於世   行雖犬彘家富埶足目指氣使是為賢耳故謂   居官而置富者為雄桀處姦而得利者為壯士   兄勸其弟父勉其子俗之壞敗乃至于是察其   所以然者皆以犯法得贖罪求士不得真賢相   守崇財利誅不行之所致也今欲興至治致太   平宜除贖罪之法相守選舉不以實及有贓者   輙行其誅亡但免官則爭盡力為善貴孝弟賤   賈人進真賢舉實㢘而天卞治矣   訟罪【三十三則】   漢文帝召田叔問之曰公知天下長者乎叔曰故雲中守孟舒長者也上曰先帝置孟舒雲中十餘年虜曽一入孟舒不能堅守毋故士卒戰死者數百人長者固殺人乎叔叩頭對曰是乃孟舒所以為長者也夫貫髙等謀反上下明詔趙有敢隨張王罪三族然孟舒自髠鉗隨張王敖之所在欲以身死之豈自知為雲中守哉漢與楚相距士卒罷敝匈奴冐頓新服北夷來為邊害孟舒知士卒罷敝不忍出言士争臨城死敝如子為父弟為兄以故死者數百人孟舒豈故驅戰之哉是乃孟舒所以為長者也於是上曰賢哉孟舒復召孟舒以為雲中守   景帝時吳楚反表盎説上誅晁錯鄧先擊吳楚還見上上問曰聞晁錯死吳楚罷不鄧先曰吳王為反數十年矣怒削地以誅錯為名其意非在錯也且臣恐天下之士噤口不敢復言也夫晁錯患諸侯彊大不可制故請削地以尊京師萬世之利也計畫始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外為諸侯報仇臣竊為陛下不取也於是景帝黙然良久曰公言善吾亦恨之乃拜鄧先為城陽中尉   諫大夫鄭昌愍傷蓋寛饒忠直憂國以言事不當意而為文吏所詆挫上書訟寛饒寃 臣聞山有猛獸藜藿為之不采國有忠臣姦邪為之不起司校尉蓋寛饒居不求安食不求飽進有憂國之心退有死節之義上無許史之屬下無金張之託職在司察直道而行多仇少與上書陳國事有司劾以大辟臣幸得從大夫之後官以諫為名不敢不言   劉向訟蕭望之等疏 故前將軍蕭望之等皆忠正無私欲致大治忤於貴戚尚書今道路人聞望之等復進以為且復見毁讒必曰嘗有過之臣不宜復用是大不然臣聞春秋地震為在位執政太盛也不為三獨夫動亦已明矣且徃者髙皇帝季布有罪至於夷滅後赦以為將軍髙后孝文之間卒為名臣孝武帝時倪寛有重罪繫按道侯韓説諌曰前吾丘夀王死陛下至今恨之今殺寛後將復大恨矣上感其言遂貰寛復用之位至御史大夫御史大夫未有及寛者也又董仲舒坐私為災異書主父偃取奏之下吏罪至不道幸不誅復為大中大夫膠西相以老病免歸漢有所欲興常有詔問仲舒為世儒宗定議有益天下孝宣皇帝時夏侯勝坐誹謗繫獄三年免為庶人宣帝復用勝至長信少府太子太傅名敢直言天下美之若乃羣臣多此比類難一二計有過之臣無負國家有益天下此四臣者足以觀矣前恭奏望之等獄決三月地大震恭移病出後復視事天隂雨雪由是言之地動殆為恭等臣愚以為宜退恭顯以彰蔽善之罰進望之等以通賢者之路如此太平之門開灾異之原塞矣   成帝時劉輔諌立趙婕妤帝使侍御史收縛輔繫掖庭袐獄羣臣莫知其故辛慶忌等上書 臣聞明主垂寛容之聴崇諌諍之官廣開忠直之路不罪狂狷之言然後百僚在位竭忠盡謀不懼後患朝廷無諂䛕之士元首無失道之諐竊見諌大夫劉輔前以縣令求見擢為諫大夫此其言必有卓詭切至當聖心者故得拔至於此旬日之間收下袐獄臣等愚以為輔幸得託公族之親在諫臣之列新從下土來未知朝廷體獨觸忌諱不足深過小罪宜隐忍而已如有大惡宜暴治理官與衆共之昔趙簡子殺其大夫鳴犢孔子臨河而還今天心未豫灾異屢降水旱迭臻方當隆寛廣問褒直盡下之時也而行慘急之誅於諫争之臣公卿以下見陛下進用輔亟而折傷之暴人有懼心精鋭銷耎莫敢盡節正言非所以昭有虞之聴廣徳美之風也臣等竊深傷之唯陛下留神省察   公乘興訟王尊書剽徃者南山盜賊阻山横行剽劫良民殺奉法吏道路不通城門至以警戒步兵校尉使逐捕暴師露衆曠日煩費不能禽制二卿坐黜羣盜寖强吏氣傷沮流聞四方為國家憂當此之時有能捕斬不愛金爵重賞闗内侯寛中使問所徵故司校尉王尊捕羣盗方畧拜為諌大夫守京輔都尉行京兆尹事尊盡節勞心夙夜思職卑體下士厲奔北之吏起沮傷之氣二旬之間大黨震壞渠率效首賊亂蠲除民反農業拊循貧弱鉏耘豪强長安宿豪大猾東市賈萭城西萭章箭張禁酒趙放杜陵楊章等皆通邪結黨挾養奸軌上干王法下亂吏治并兼役使侵漁小民為百姓豺狼更數二千石二十年莫能禽討尊以正法案誅皆伏其辜奸邪銷釋吏民説服尊撥劇整亂誅暴禁邪皆前所稀有名將所不及雖拜為真未有殊絶褒賞加於尊身今御史大夫奏尊傷害隂陽為國家憂無承用詔書之意靖言庸違象恭滔天原其所以出御史丞楊輔故為尊書佐素行隂賊惡口不信好以刀筆陷人於法輔常醉過尊大奴利家利家捽搏其頰兄子閎拔刀欲剄之輔以故深怨疾毒欲傷害尊疑輔内懐怨恨外依公事建畫為此議傅致奏文浸潤加誣以復私怨昔白起為秦將東破韓魏南拔郢都應侯譖之賜死杜郵吳起為魏守西河而秦韓不敢犯讒人間焉斥逐奔楚秦聴浸潤以誅良將魏信讒言以逐賢守此皆偏聴不聰失人之患也臣等竊痛傷尊修身潔已砥節守公刺譏不憚將相誅惡不避豪强誅不制之賊解國家之憂功著職修威信不廢誠國家爪牙之吏折衝之臣今一旦無辜制於仇人之手傷于詆欺之文上不得以功除罪下不得蒙棘木之聴獨掩怨讎之偏奏猥被共工之大惡無所陳怨愬罪尊以京師廢亂羣盗並興選賢徵用起家為卿賊亂既除豪猾伏辜即以佞巧廢黜一尊之身三期之間乍賢乍佞豈不甚哉願下公卿大夫博士議郎定尊素行夫人臣而傷害隂陽死誅之罪也靖言庸違放殛之刑也審如御史章尊乃當伏觀闕之誅放於無人之域不得茍免及任舉尊者當獲選舉之辜不可但已即不如章飾文深詆以愬無罪亦宜有誅以懲讒賊之口絶詐欺之路唯明主參詳使白黒分别   孫寶救鄭崇書 臣聞疏不圖親外不慮内臣幸得衘命奉使職在刺舉不敢避貴幸之埶以塞視聴之明案尚書令趙昌奏僕射鄭崇下獄覆治榜掠將死卒無一辭道路稱寃疑昌與崇内有纎介浸潤相陷自禁門内樞機近臣蒙受寃譖虧損國家為謗不小臣請治昌以解衆心   章帝時郅夀為尚書僕射時大將軍竇憲以外戚之寵威傾天下前後上書陳憲驕恣引王莽以戒國家復因朝會譏刺憲等辭㫖甚切憲怒陷夀以買公田誹謗下吏當誅侍御史何敞上疏理之 臣伏見尚書僕射郅夀坐於臺上與諸尚書論擊匈奴言議過差及上書請買公田遂繫獄考劾大不敬臣愚以為夀機宻近臣匡救為職若懐黙不言其罪當誅今夀違衆正議以安宗廟豈其私邪又臺閣平事分爭可否雖唐虞之隆三代之盛猶謂諤諤以昌不以誹謗為罪請買公田人情細過可裁隠忍夀若被誅臣恐天下國家以為横罪忠直賊傷和氣忤逆隂陽臣所以敢犯嚴威不避夷滅觸死瞽言非為夀也忠臣盡節以死為歸臣雖不知夀度其甘心安之誠不欲聖朝行誹謗之誅以傷晏晏之化杜塞忠直垂譏無窮臣敞謬豫機宻言所不宜罪名明白當慎牢獄先夀僵仆萬死有餘   安帝時先零羌豪僭號北地詔䕶羌校尉龎參將降羌及湟中義從胡七千人與行征西將軍司馬鈞期㑹北地擊之參於道為羌所敗既已失期乃稱病引兵還坐以詐疾徵下獄校書郎中馬融上書請之 伏見西戎反叛冦鈔五州陛下愍百姓之傷痍哀黎元之失業單竭府庫以奉軍師昔周宣獫狁侵鎬及方孝文匈奴亦畧上郡而宣王立中興之功文帝建太宗之號非惟兩主有明睿之資抑亦扞城有虓虎之助是以南仲赫赫列在周詩亞夫赳赳載於漢策竊見前䕶羌校尉龎參文武昭備智畧逺既有義勇果毅之節兼以博雅深謀之姿又度遼將軍梁慬前統西城勤苦數年逺留三輔功効克立間在北邊單于降服今皆幽囚陷於法網昔荀林父敗績於邲晉侯使復其位孟明視喪師於殽秦伯不替其官故晉景并赤狄之土秦穆逺霸西戎宜逺覽二君使參慬得在寛宥之科誠有益於折衝毗佐於聖化   河間男子趙騰詣闕上書指陳得失安帝怒遂收考詔獄結以罔上不道楊震上書曰臣聞堯舜之世諌鼓謗木立之於朝殷周哲王小人怨詈則還自敬徳所以達聰明開不諱博採負薪盡極下情也今趙騰所坐激訐謗語為罪與手刃犯法有差乞為虧除全騰之命以誘芻蕘輿人之言張皓亦上疏諫安帝乃悟   朱寵上書訟鄧隲 臣伏惟和熹皇后聖善之徳為漢文母兄弟忠孝同心憂國宗廟有主王室是賴功成身退讓國遜位歴世外戚無與為比當享積善履謙之祐而横為宫人單辭所陷利口傾險反亂國家罪無申証獄不訊鞫遂令隲等罹此酷濫一門七人並不以命屍骸流離怨魂不反逆天感人率土喪氣宜收還冢次寵樹遺孤奉承血祀以謝亡靈   順帝時龎參為太尉録尚書事以所舉用忤帝㫖司承風案之段恭上疏 伏見道路行人農夫織婦皆曰太尉龎參竭忠盡節徒以直道不能曲心孤立羣邪之間自處中傷之地臣猶冀在陛下之世當蒙安全而復以讒佞傷毁中正此天地之大禁人主之至誡昔白起賜死諸侯酌酒相賀季子來歸魯人喜其紓難夫國以賢化君以忠安今天下咸欣陛下有此忠賢願卒寵任以安社稷   王龔深疾宦官專權志在匡正乃上書極言其狀請加放斥諸黄門恐懼各使賓客誣奏龔罪順帝命亟自實前掾李固時為大將軍梁商從事中郎乃奏記于商今旦聞下太尉王公勑令自實未審其事淺深何如王公束修厲節敦樂萟文不求茍得不為茍行但以堅貞之操違俗失衆横為讒佞所搆毁衆人聞知莫不歎慄夫三公尊重承天象極未有詣理訴寃之義纎微感槩輙引分決是以舊典不有大罪不至重問王公沈静内明不可加以非理幸有他變則朝廷獲害賢之名羣臣無救䕶之節矣昔絳侯得罪袁盎解其過魏尚獲戾馮唐訴其寃時君善之列在書傳今將軍内倚至尊外典國柄言重信著指撝無違宜加表救濟王公之艱難語曰善人在患饑不及餐斯其時也商即言之於帝事乃得釋   李膺為河南尹時宛陵大姓羊元羣罷北海郡臧罪狼籍郡舍溷軒有奇巧乃載之以歸膺表欲案其罪元羣行賂宦豎反坐輸作左校廷尉馮緄大司農劉祐時亦得罪輸作司校尉應奉上疏理膺等 昔秦人觀寶於楚昭奚恤莅以羣賢梁惠王瑋其照乘之珠齊威王答以四臣夫忠賢武將國之心膂竊見左校施刑徒前廷尉馮緄大司農劉祐河南尹李膺等執法不撓誅舉邪臣肆之以法衆庶稱宜昔季孫行父親逆君命遂出莒僕於舜之功二十之一今膺等投身彊禦畢力致罪陛下既不聴察而猥受譖訴遂令忠臣同愆元惡自春迄冬不蒙降恕遐邇觀聴為之嘆息夫立政之要記功忘失是以武帝捨安國於徒中宣帝征張敞於亡命緄前討蠻荆均吉甫之功祐數臨督司有不吐茹之節膺著威幽并遺愛度遼今三垂蠢動王旅未振易稱雷雨作解君子以赦過宥罪乞原膺等以備不虞書奏乃悉免其刑再遷復拜司校尉   桓帝詔公卿舉賢良方正下問得失皇甫規對 天之於王者如君之於臣父之於子也誠以災妖使從福祥陛下八年之中三㫁大獄一除内嬖再誅外臣而灾異猶見人情未安者殆賢愚進退威刑所加有非其理也前太尉陳蕃劉矩忠謀髙世廢在里巷劉祐馮緄趙典尹勲正直多怨流放家門李膺王暢孔翊潔身守禮終無宰相之階至於鉤黨之釁事起無端虐賢傷善哀及無辜今興改善政易於覆手而羣臣杜口鑒畏前害互相瞻顧莫肯正言伏願陛下暫留聖明容受謇直則前責可彌後福必降   第五種為兖州刺史中常侍單超兄子匡為濟隂太守負埶貪放種欲收舉未知所使㑹聞從事衛羽素抗厲乃召羽具告之羽收匡賓客親吏四十餘人糾發其臧五六千萬種即奏匡并劾超匡窘迫遣刺客刺羽羽覺其姦乃收繫客具得其情狀單超積懐忿恨遂以事陷種竟坐徙朔方超外孫董援為朔方太守蓄怒以待之初種為衛相以門下掾孫斌賢善遇之及當徙斥斌具聞超謀乃謂其友人同縣閭子直及髙宻甄子然曰蓋盜憎其主從來舊矣第五使君當投裔土而單超外屬為彼郡守夫危者易仆可為寒心吾今方追使君庶免其難若奉使君以還將以付子二人曰子其行矣是吾心也於是斌將俠客晨夜追種及之太原遮險格殺送吏因下馬與種斌自步從一日一夜行四百餘里遂得脱歸種匿於閭甄氏數年徐州從事臧旻上書訟之士有忍死之辱必有就事之計故季布屈節於朱家管仲錯行於召忽此二臣可以死而不死者非愛身於須臾貪命於茍活隠其智力顧其權畧庶幸逢時有所為耳卒遭髙帝之成業齊桓之興伯遺其亡迯之行赦其射鉤之讐拔於囚虜之中信其佐國之謀勲效傳於百世君臣載於篇籍假令二主紀過於纎介則此二人同死於犬馬沈名於溝壑當何由得申其補過之功建其竒奥之術乎伏見故兖州刺史第五種傑然自建在鄉曲無苞苴之嫌步朝堂無擇言之闕天性疾惡公方不曲故論者説清髙以種為上序直士以種為首春秋之義選人所長棄其所短録其小善除其大過種所坐以盜賊公負筋力未就罪至徵徙非有大惡昔虞舜事親大杖則走故種逃亡茍全性命冀有朱家之路以顯季布之會願陛下無遺須臾之恩令種有持忠入地之恨朱穆為冀州刺史有宦者趙忠喪父歸葬安平僭為璵璠玉匣偶人穆聞之下郡案驗吏畏其嚴明遂墓剖棺陳尸出之而收其家屬桓帝聞大怒徵穆詣廷尉輸作左校太學書生劉陶等數千人詣闕上書訟穆 伏見施刑徒朱穆處公憂國拜州之日志清姦惡誠以常侍貴寵父兄子弟布在州郡競為虎狼噬食小人故穆張理天網補綴漏目羅取殘禍以塞天意由是内官咸共恚疾謗讟煩興讒隙仍作極其刑讁輸作左校天下有識皆以穆同勤禹稷而被共鯀之戾若死者有知則唐帝怒於崇山重華忿於蒼墓矣當今中官近習竊持國柄手握王爵口含天憲運賞則使餓富於季孫呼噏則令伊顔化為桀跖而穆獨亢然不顧身害非惡榮而好辱惡生而好死也徒感王綱之不攝懼天網之久失故竭心懐憂為上深計臣願黥首繫趾代穆板作李膺等以黨事下獄考實陳蕃上疏極諌 臣聞賢明之君委心輔佐亡國之主諱聞直辭故湯武雖聖而興於伊吕桀紂迷惑亡在失人由此言之君為元首臣為股肱同體相須共成美惡者也伏見前司校尉李膺太僕杜密太尉掾范滂等正身無玷死心社稷以忠忤㫖横加考案或禁錮閉隔或死徙非所杜塞天下之口聾盲一世之人與秦焚書阬儒何以為異昔武王克殷表閭封墓今陛下臨政先誅忠賢遇善何薄待惡何優夫讒人似實巧言如簧使聴之者惑視之者昏夫吉凶之効存乎識善成敗之機在於察言人君者攝天地之政秉四海之維舉動不可以違聖法進退不可以離道規謬言出口則亂及八方何况髠無罪於獄殺無辜於市乎昔禹巡狩蒼梧見市殺人下車而哭之曰萬方有罪在予一人故其興也勃焉又青徐炎旱五穀損傷民物流遷茹菽不足而宫女積於房掖國用盡於羅紈外戚私門貪財受賂所謂禄去公室政在大夫昔春秋之末周徳衰微數十年間無災者天所棄也天之於漢悢恨無已故殷勤示變以悟陛下除妖去孽實在修徳臣位列台司憂責深重不敢尸禄惜生坐觀成敗如蒙採録使身首分裂異門而出所不恨也   理劉瓆成瑨等疏 臣聞齊桓修霸務為内政春秋於魯小惡必書宜先自整勅後以及人今冦賊在外四支之疾内政不理心腹之患臣寢不能寐食不能飽實憂左右日親忠言日疎内患漸積外難方深陛下超從列侯繼承天位小家畜産百萬之資子孫尚恥愧失其先業况乃産兼天下受之先帝而欲懈怠以自輕忽乎誠不愛已不當念先帝得之勤苦邪前梁氏五侯毒徧海内天啓聖意收而戮之天下之議冀當小平明鑒未逺覆車如昨而近習之權復相扇結小黄門趙津大猾張汜等肆行貪虐姦媚左右前太原太守劉瓆南陽太守成瑨糾而戮之雖言赦後不當誅殺原其誠心在乎去惡至於陛下有何悁悁而小人道長熒惑聖聴遂使天威為之發怒如加刑讁已為過甚况乃重罰令伏歐刃乎又前山陽太守翟超東海相黄浮奉公不撓疾惡如讐超没侯覽財物浮誅徐宣之罪並蒙刑坐不逢赦恕覽之縱横没財已幸宣犯釁過亦死有餘辜昔丞相申屠嘉負責鄧通洛陽令董宣折辱公主而文帝從而請之光武加以重賞未聞二臣有專命之誅而今左右羣豎惡傷黨類妄相交搆致此刑譴聞臣是言當復號訴陛下深宜割塞近習豫政之源引納尚書朝省之事公卿大官五日一朝簡練清髙斥黜佞邪如是天和於上地洽於下休徵符瑞豈逺乎哉陛下雖厭毒臣言見人主有自勉强敢以死陳帝得奏愈怒   朝政多失内官專寵李膺杜密等為黨事考逮竇武上疏 臣聞明主不諱譏刺之言以探幽暗之實忠臣不恤諌爭之患以暢萬端之事是以君臣並熙名奮百世臣幸得遭盛明之世逢文武之化豈敢懐禄迯罪不竭其誠陛下初從藩國爰登聖祚天下逸豫謂當中興自即位以來未聞善政梁孫冦鄧雖獲誅滅而常侍黄門續為禍虐欺罔陛下競行譎詐自造制度妄爵非人朝政日衰奸臣日强伏尋西京放恣王氏佞臣執政終喪天下今不慮前事之失復尋覆車之軌臣恐二世之難必將復及趙髙之變不朝則夕近者奸臣牢修造設黨議遂收前司校尉李膺太僕杜宻御史中丞陳翔太尉掾范滂等逮考連及數百人曠年拘録事無效騐臣惟膺等建忠抗節志經王室此誠陛下稷契伊吕之佐而虛為奸臣賊子之所誣枉天下寒心海内失望惟陛下留神澄省時見理出以厭人鬼喁喁之心臣聞古之明君必須賢佐以成政道今臺閣近臣尚書令陳蕃僕射胡廣尚書朱㝢荀緄劉祐魏朗劉矩尹勲等皆國之貞士朝之良佐尚書郎張陵媯皓苑康楊喬邊韶戴恢等文質彬彬明達國典内外之職羣才並列而陛下委任近習專樹饕餮外典州郡内幹心膂宜以次貶黜案罪糾罰抑奪宦官欺國之封案其無狀誣罔之罪信任忠良平決臧否使邪正毁譽各得其所寶愛天官唯善是授如此咎徵可消天應可待間者有嘉禾芝草黄龍之見夫瑞生必於嘉士福至實由善人在徳為瑞無徳為灾陛下所行不合天意不宜稱慶   霍諝字叔智魏郡鄴人也少為諸生明經有人誣諝舅宋光於大將軍梁商者以為妄刋章文坐繋洛陽詔獄掠考困極諝時年十五奏記于商 將軍天覆厚恩愍舅光寃結前者温教許為平議雖未下吏㫁決其事已神明顧省之聴皇天后土實聞徳音竊獨踊躍私自慶幸諝聞春秋之義原情定過赦事誅意故許止雖弑君而不罪趙盾以縱賊而見書此仲尼所以垂王法漢世所宜遵前修也傳曰人心不同譬若其面斯葢謂大小窳隆醜美之形至於鼻目衆竅毛髪之狀未有不然者也情之異者剛柔舒急倨敬之間至於趨利避害畏死樂生亦復均也諝與光骨肉義有相隠言其寃濫未必可諒且以人情平論其理光衣冠子孫徑路平易位極州郡日望徵辟亦無瑕穢纎介之累無故刋定詔書欲以何名就有所疑當求其便安豈有觸冐死禍以解細微譬猶療饑于附子止渇于酖毒未入腸胃已絶咽喉豈可為哉昔東海孝婦見枉不辜幽靈感革天應枯旱光之所坐情既可原守闕連年而終不見理吁嗟紫宫之門泣血兩觀之下傷和致災為害滋甚凡事更赦令不應復案夫以罪刑明白尚天恩豈有寃謗無徵反不得理是為刑宥正罪戮加誣侵也不偏不黨其若是乎明將軍徳盛位尊人臣無二言行動天地舉厝移隂陽誠能留神沛然曉察必有于公髙門之福和氣立應天下幸甚商髙諝才志即奏原光罪   袁術僭亂曹操以楊彪與術為婚姻誣以欲圖廢置奏收下獄劾以大逆將作大匠孔融聞之不及朝服徃見操曰楊公四世清徳海内所瞻周書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况以袁氏歸罪楊公易稱積善餘慶徒欺人耳操曰此國家之意融曰假使成王殺召公周公可得言不知邪今天下纓緌搢紳所以瞻仰明公者以公聰明仁智輔相漢朝舉直錯枉致之雍熙也今横殺無辜則海内觀聴誰不解體孔融魯國男子明日便當拂衣而去不復朝矣操不得已遂理出彪   晉愍帝時丞相府斬督運令史淳于伯而血逆流劉隗奏曰古之為獄必察五聴三槐九棘以求民情雖明庶政不敢折獄死者不可復生刑者不可復續是以明王哀矜用刑曹參去齊以市獄為寄自頃蒸荒殺戮無度罪同㫁異刑罰失宜謹案行督運令史淳于伯刑血著柱遂逆上終極柱末二丈三尺旋復下流四尺五寸百姓諠譁士女縱觀咸曰其寃伯息忠訴辭稱枉云伯督運訖去二月事畢代還無有稽乏受賕使役罪不及死軍是戍軍非為征軍以乏軍興論於理為枉四年之中供給運漕凡諸徵租調百役皆有稽停而不以軍興論至于伯也何獨明之捶楚之下無求不得囚人畏痛飾辭應之理曹國之典刑而使忠等稱寃明時謹案從事中郎周筵法曹參軍劉屬李匡幸荷殊寵並登列曹當思敦奉政道詳法慎殺使兆庶無枉人不稱訴而令伯枉同周青寃魂哭於幽都訴靈恨於黄泉嗟嘆甚于杞梁血妖過于崩城故有隕霜之人夜哭之鬼伯有晝見彭生為豕刑殺失中妖並見以古况今其揆一也皆由筵等不勝其任請皆免官於是右將軍王導等上疏引咎請解職帝曰政刑失中皆吾闇塞所由尋示愧懼思聞忠告以補其闕而引過求退豈所望也由是導等一無所問   張華被誅齊王冏建議欲復其官爵論者或以為非温羡駁之曰自天子以下爭臣各有差不得歸罪于一人也故晏子曰為已死亡非其親昵誰能任之里克之殺二庶陳乞之立陽生漢朝之誅諸吕皆積年之後乃得立事未有事主見存而得行其志于數月之内者也式乾之㑹張華獨諌上宰不和不能承風贊善望其指麾從命不亦難乎况今皇后譖害其子内難不預禮非所任且后體齊于帝尊同皇極罪在枉子事不為逆義非所討今以華不能廢枉子之后與趙盾不討殺君之賊同而貶責之於義不經華竟得追復爵位   王敦搆逆上疏罪刁協帝使協出督六軍既而王師敗績協與劉隗俱侍元帝于太極東除帝執協隗手流涕嗚咽勸令避禍協曰臣當守死不敢有貳帝曰今事逼矣安可不行乃令給協隗人馬使自為計協年老不堪騎乘素無恩紀募從者皆委之行至江乘為人所殺送首於敦敦聴刁氏收葬之帝痛協不免宻捕送協首者而誅之敦平後周顗戴若思等皆被顯贈惟協以出奔不在其例咸康中協子彛上疏訟之在位者多以明帝之世褒貶已定非所得更議且協不能抗節隕身乃出奔遇害不可復官爵丹陽尹殷融議曰王敦惡逆罪不容誅則協之善亦不容賞當敦專逼之時慶賞威刑專自已出是以元帝慮深崇本以協為比事由國計蓋不為私昔孔寧儀行父從君於昏楚復其位者君之黨故也况協之比君在於義順且中興四佐位為朝首於時事窮計屈奉命違冦非為迯刑謂宜顯贈以明忠義時庾氷輔政疑不能決左光禄大夫蔡謨與氷書曰刁令中興上佐有死難之名天下不聞其罪而見其貶致令刁氏稱寃此乃為王敦復讐也或謂明帝之世已見寢廢今不宜復改吾又以為不然堯抑元凱而舜舉之堯不為失舜不為非何必前世所廢便不宜改乎漢蕭何之後坐法失侯文帝不封而景帝封之後復失侯武昭二帝不封而宣帝封之近去元年車駕釋奠拜孔子之坐此亦元明二帝所不行也又刁令但是明帝所不贈耳非誅之也王平子第五琦皆元帝所誅而今日所贈豈以改前為嫌乎凡處事者當上合古義下準今例然後談者不惑受罪者無怨耳按周僕射戴征西本非王敦唱檄所讐也事定後乃見害耳周筵郭璞等並亦非為主禦難也自平居見殺耳皆見褒贈刁令事義豈輕于此乎自頃員外散騎尚得追贈况刁令位亞三司若先自夀終不失員外散騎之例也就不蒙贈不失以本官殯葬也此為一人之身夀終則蒙贈死難則見絶豈所以明事君之道厲為臣之節乎宜顯評其事以解天下疑惑之論又聞談者亦多謂宜贈凡事不允當而得衆助者若以善柔得衆而刁令粗剛多怨若以貴也刁氏今賤若以富也刁氏今貧人士何故反助寒門足下宜察此意氷然之事奏成帝詔曰協情在忠主而失為臣之道故令王敦得託名公義而實肆私忌遂令社稷受屈元皇銜恥致禍之原豈不有由若極明國典則曩刑非重今正當以協之勤有可書敦之逆命不可長故議其事耳今可復協本位加之冊祭以明有忠于君者纎介必顯雖於貶裁未盡然或足有勸矣   王敦死後詔贈戴若思譙王承等而未及周顗時周謨為後軍將軍上疏 臣亡兄顗昔蒙先帝顧盼之施特垂表啓以㕘戎佐顯居上列遂管朝政並與羣后共隆中興仍典選曹重蒙寵授忝位師傅得與陛下揖讓抗禮恩結特隆加以鄙族結婚帝室義深任重庶竭股肱以報所受凶逆所忌惡直醜正身陷極禍忠不忘君守死善道有隕無二顗之云亡誰不痛心况臣同生能不哀結王敦無君由來實久元惡之甚古今無二幸賴陛下聖聰神武故能摧破凶强撥亂反正以寧區宇前軍亊之際聖恩不遺取顗息閔得充近侍臣時面啓欲令閔還襲臣亡父侯爵時卞壼庾亮並侍御坐壼云事了當論顯贈時未淹久言猶在耳至於譙王承甘卓已清復王澄久逺猶在論議况顗忠以衛主身死王事雖嵇紹之不違難何以過之至今不聞復封加贈褒顯之言不知顗有餘責獨負殊恩為朝廷急於時務不暇論及此臣所以痛心疾首重用哀歎者也不勝酸辛冒陳愚欵   周札故吏並詣闕訟周氏之寃宜加贈諡事下八坐尚書卞壼議以札石頭之役開門延冦遂使賊臣王敦恣亂札之責也追贈意所未安周懋周筵兄弟宜復本位司徒王導議以札在石頭忠存社稷義在亡身至于徃年之事自臣等有識以上與札情豈有異此言實貫于聖鑒論者見姦逆既彰便欲徵徃年已有不臣之漸即復使爾要當時衆所未悟既悟其奸萌札與臣等便以身許國死而後已札亦尋取梟夷朝廷檄命既下大事既定便正以為逆黨邪正失所進退無據誠國體所宜深惜臣謂宜與周顗戴若思等同例尚書令郄鑒議曰夫褒貶臧否宜令體明例通今周戴以死節復位周札以開門同例事異賞均意所疑惑如司徒議則謂徃年之事自有識以上皆與札不異此為邪正坦然有在昔宋文失禮華樂荷不臣之罰齊靈嬖孽髙厚有從昏之戮以古况今譙王周戴宜受若此之責何加贈復位之有乎今據已顯復則札宜貶責明矣導重議曰省令君議必札之開門與譙王周戴異今札開門直出風言竟實事邪使以風言定褒貶意莫若原情考徵也論者謂札知隗協亂政信敦匡救茍匡救信姦佞除即所謂流四凶族以隆人主巍巍之功耳如此札所以忠于社稷也後敦悖謬出所不圖札亦闔門不同以此滅族是其死於為義也夫信敦當時之匡救不圖將來之大逆惡隗協之亂政不失為臣之貞節者於時朝士豈惟周札邪若盡謂不忠懼有誣乎譙王周戴各以死衛國斯亦人臣之節也但所見有同異然期之于必忠故宜申明耳即如令君議宋華齊髙其在隗協矣昔子糾之難召忽死之管仲不死若以死為賢則管仲當貶若以不死為賢則召忽死為失先典何以兩通之明為忠之情同也死雖是忠之一目亦不必為忠皆當死也漢祖遺約非劉氏不王非功臣不侯違命天下共誅之後吕后王諸吕周勃從之王陵廷爭可不謂忠乎周勃誅吕尊文安漢社稷忠莫尚焉則王陵又何足言而前史兩為美談固知死與不死争與不爭茍原情盡意不可定于一槩也且札闔棺定諡違逆黨順受戮凶邪不負忠義明矣鑒又駁不同而朝廷竟從導議   涼秃髪傉檀獻姚興馬三千匹羊三萬頭興以為忠于己乃署傉檀為涼州刺史徵涼州刺史王尚還長安涼州人申屠英等二百餘人遣主簿胡威詣興請留尚興弗許引威見之威流涕謂興曰臣州奉國五年王威不接銜膽栖氷孤城獨守者仰恃陛下威靈俯仗良牧惠化忽違天人之心以華土資狄若傉檀才望應代臣豈敢言竊聞乃以臣等貿馬三千匹羊三萬口如所傳實者是為棄人貴畜茍以馬供軍國直煩尚書一符三千餘家户輸一匹朝下夕辦可也宗敞送尚還言尚以取吕氏宫人裴氏及殺迯人薄禾等為南臺所禁天鑒鏡暫免囹圄譏繩之文未離簡墨裴氏年垂知命首髪二毛居本家不在尚室年邁姿陋何用送為邊藩要捍衆力是寄禾等私迯罪應憲墨以殺止殺安邊之義也假若以不送裴氏為罪者正闕奚官之一女子耳論勲則功重言瑕則過微而執憲吹毛求疵忘勞記過斯先哲所以泣血于當年微臣所以仰天而灑淚且尚之奉國歴事二朝能否效于既徃優劣簡在聖心就有㣲過功足相補宜罔極之施以彰覆載之恩臣等生自西州無翰飛之翼久沈偽政絶進趣之途及皇化既沾投竿之心㝠遂策名委質位忝吏端主辱臣憂故重繭披欵惟陛下亮之興覽之大悦謂其黄門侍郎姚文祖曰卿知宗敞乎文祖曰與臣州里西方之英雋興曰有表理王尚文義甚佳當王尚研思耳文祖曰尚在南臺禁止不與賓客交通敞寓于楊桓非尚明矣興曰若爾桓為措思乎文祖曰西方評敞甚重優于楊桓敞昔與吕超周旋陛下試可問之興因謂超曰宗敞文才何如可似誰輩超曰敞在西土時論甚美方敞魏之陳徐晉之潘陸即以表示超曰涼州小地寧有此才乎超曰臣以敞余文比之未足稱多琳琅出於崑嶺明珠生于海濱若必以地求人則文命大夏之棄夫姬昌東夷之擯士但當問其文彩何如不可以區宇格物興悦赦尚之罪以為尚書   唐岑文本為侯君集疏 臣伏以君集等或位居輔佐或職分牙爪並蒙拔擢授將帥之任不能正身奉法以報陛下之恩舉措肆情罪負盈積實宜繩之典刑以肅朝綱但髙昌昏迷人神共棄在朝議者以其地在遐荒或欲置之度外惟陛下運獨見之明授決勝之畧君集等奉行聖筭遂得指期平殄若論事實並是陛下之功君集等止有道路之勞未足以稱其勲力而陛下天徳弗宰乃推功于將帥露布初至便降大恩從征之人皆沾滌蕩及其凱旋特曲宴又封屬國加之重賞内外文武咸欣陛下賞不踰時而未經旬日並付大理雖乃君集等自掛網羅而在朝之人未知所犯恐海内又疑陛下惟録其過似遺其功臣以下才謬㕘近職既有所見不敢黙黙臣聞古之人君出師命將克敵則受重賞不克則受嚴刑是以當其有功也雖貪殘淫縱必蒙青紫之寵當其有罪也雖勤躬潔己不免斧鉞之誅故書曰記人之功忘人之過宜為君者也昔漢貳師將軍李廣利捐五萬之師糜億萬之費經四方之勞惟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之首而貪不愛卒罪惡甚多武帝以為萬里征伐不録其過遂封廣利海西侯食邑八千户又校尉陳湯矯詔興師雖斬郅支單于而湯素貪盜所收康居財物事多不法為司所繫湯乃上疏曰臣與吏士共誅郅支幸得擒滅今司乃收繫案騐是為郅支報讐也元帝赦其罪封湯闗内侯賜黄金百斤又晉龍驤將軍王濬有平吳之功而王渾等論濬違詔不受節度軍令得孫皓寶物并燒皓宫及船濬上表曰今年平吳實為大慶於臣之身更為咎累武帝赦而不推拜輔國大將軍封襄陽侯賜帛萬匹近隋新義郡公韓擒虎平陳之日縱士卒暴亂叔寶宫内文帝亦不問罪雖不加爵拜擒虎上柱國賜物八千段由斯觀之將帥之臣亷慎者少貪求者衆是以黄石公軍勢曰使智使勇使貪使愚故智者樂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貪者邀趨其利愚者不避其死是知前聖莫不收人之長棄人之短良為此也臣又聞之天地之道以覆載為先帝王之徳以含為美夫以區區漢武及歴代諸帝猶能宥廣利等况陛下天縱神武振宏圖以定六合豈獨正茲刑網不行古人之事哉伏惟聖懐當自己有斟酌臣今所以陳聞非敢私君集等是以螢爝末光増輝日月陛下若降露之澤收雷電之威録其㣲勞忘其大過使君集等重昇朝列復預驅馳雖非清貞之臣猶是貪愚之將斯則陛下聖徳雖屈法而徳彌顯君集等僭過雖蒙宥而過更彰足使立功之士因茲皆勸負罪之將由斯而改節矣   髙宗欲立武昭儀為后褚遂良等以死諍之許敬宗宣言於朝曰田舍翁多收十斛麥尚欲易婦况天子立一后何豫諸人事而妄生異議昭儀令左右以聞貶褚遂良為潭州都督其後韓瑗上疏為遂良訟寃曰遂良體國忘家捐身徇物風霜其操鐵石其心社稷之舊臣陛下之賢佐無罪斥去内外咸嗟願鑒無辜稍寛非罪髙宗不聴瑗復言曰昔㣲子去而殷國以亡張華存而綱紀不亂陛下無故棄逐舊臣臣恐非國家之福上不納魏元忠為洛州長史張易之奴暴亂都市元忠杖殺之及為相太后欲以易之弟昌期為雍州長史問宰相誰堪雍州者元忠以薛季昶對太后曰昌期何如元忠曰昌期少年不閑吏事向在岐州户口迯亡且盡不如季昶太后黙然而止元忠又嘗面奏臣承乏宰相不能盡忠死節使小人在側臣之罪也太后不悦由是諸張深怨之乃譖元忠嘗言太后老矣不若挾太子為乆長太后怒下元忠獄昌宗宻引鳳閣舍人張説賂以美官使證元忠説許之太后召説入鳳閣舍人宋璟謂曰名義至重鬼神難欺不可黨邪陷正若獲罪流竄其榮多矣若事有不測璟當叩閣力争與子同死努力為之萬代瞻仰在此舉也殿中侍御史張廷珪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左史劉知幾曰無汙青史為子孫累及入太后問之説未對昌宗從旁迫趣説使速言説曰陛下視之在陛下前猶逼臣如是况在外乎臣實不聞元忠有是言易之昌宗遽呼曰張説與元忠同反太后問其狀對曰説嘗謂元忠為伊周伊尹放太甲周公攝王位非欲反而何説曰易之小人徒聞伊周之語安知伊周之道伊尹周公為臣至忠古今慕仰陛下用宰相不使學伊周當使學誰邪太后曰説反覆并宜繫治之他日更引問説對如前朱敬則抗疏理之曰元忠素稱忠正張説所坐無辜若令抵罪失天下望蘇安恒亦上疏曰元忠下獄里巷恟恟皆以為陛下委信姦宄斥逐賢良忠臣烈士皆撫髀于私室方今賦役繁重百姓凋弊重以讒慝專恣刑賞失中竊恐人心不安别生他變竟貶元忠髙要尉流説嶺表元忠入辭言曰臣老向嶺南十死一生但陛下他日必思臣言因指昌宗易之曰此二小兒終為亂階殿中侍御史王晙復奏申理元忠宋璟謂之曰魏公幸已得全今子復冐威怒得無狼狽乎晙曰魏公以忠獲罪晙為義所激顛沛無恨璟歎曰璟不能申魏公之枉深負朝廷矣   陳子昂申宗人寃獄書 臣聞上有聖君下無枉臣昔舜誅四凶堯不罪舜周公誅管蔡成王不罪周公霍光誅燕王昭帝不罪子孟何者此數公皆為國討賊為君殄讐假雖擅權猶不可罪况奉君命而執法者乎臣伏見宗人嘉言有至忠之誠抱徇公之節執法不撓為國殄讐頃者逆子賊臣隂搆禍難潛圖宻計將危社稷當時逆節初露朝野震驚賴陛下神武之威天機電㫁得奉聖決恭順天誅不顧軀命不避强禦唯法是守唯惡是讐幸能察罪明辜窮奸極黨使伏法者自首情實天衢得以清泰萬國得以歡寧誠是陛下神㫁之明抑亦盡忠之效陛下所以自監察御史擢拜為鳳閣舍人者豈不以表其臣節報其竭誠使天下之人知其忠懇者也當此之時忠必見信行必見明自謂專一事君無二也今乃遭誣罔之罪被搆架之詞陷見疑之辜困無騐之告幽窮詔獄吏不見明肝血赤心無所控告母年八十老病在牀抱疾喘息朝不保夕今日身幽獄户死生㫁絶朝國榮夕為孤囚臣竊痛之夫孤直者衆邪之所憎至公者羣惡之所疾寡不敵衆孤不勝羣共誣成罪聖不能救自古所有非止於今古者吳起事楚抑削庶族以尊楚君楚國既强吳起戮商鞅事秦專討庶孽以明秦法秦國既伯商鞅極刑晁錯事漢諸侯威强七國驕侈將陵王室錯削弱其勢以尊漢景帝不悟惑奸臣之説遂族滅晁氏以此三臣豈不盡忠願保其君然而身死族滅為讐者所快皆當代不覺而後代傷之聖主明君可不為之痛傷耶臣以嘉言雖無三子之知竊恐獲罪或與之同伏惟陛下仁慈矜憐憫察且臣聞漢髙祖謀楚與陳平四萬金及其為帝不問金之出入何者立大功者不責小疵有大忠者不求小過所謂聖主之至道者也陛下豁達大度至聖寛仁超於漢髙祖固已逺矣齷齪小吏何足為陛下深責哉伏願天恩矜愚赦罪念功補過乞其終養老母獲盡餘年豈非聖主之恩仁君之惠有禮有訓善始善終哉   劉逸薛季稜有寵於文宗仇士良惡之武宗之立非二人及宰相意故楊嗣復李珏既罷士良屢譖逸等勸上除之於是賜二人死仍遣中使就誅嗣復及珏杜悰奔馬見李徳裕曰天子年少新即位茲事不宜手滑徳裕乃與崔珙崔鄲陳夷行三上奏曰徳宗疑劉晏動摇東宫而殺之中外咸以為寃兩河不臣者得以為辭徳宗後悔録其子孫文宗疑宋申錫交通蕃邸竄謫至死既而追悔為之出涕嗣復等若有罪當先行訊鞫俟罪状著白誅之未晚今遽遣使誅之人情震駭願開延英賜對遂入泣涕極言上命之坐者三徳裕等曰臣等願陛下免二人於死勿   使既死而衆以為寃今未奉聖㫖臣等不敢坐   久之上乃曰特為卿等釋之徳裕等躍下階舞   蹈上召升坐歎曰朕嗣位之際宰相何嘗比數   李珏季稜志在陳王嗣復逸志在安王陳王   猶是文宗遺意安王則專附楊妃曏使安王得   志朕那復有今日徳裕等曰茲事曖昧虚實難   知遂追還二使更貶嗣復等   赦罪【十九則】   管仲傅齊公子糾鮑叔傅公子小白齊公孫無知殺襄公公子糾奔魯小白奔莒齊人誅無知迎公子糾於魯公子糾與小白爭入管仲射小白中其帶鉤小白佯死遂先入是為齊桓公公子糾死管仲奔魯桓公立國定使人迎管仲于魯遂立以為仲父委國而聴之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為五伯長里鳬須晉公子重耳之守府者也公子重耳出亡于晉里鳬須竊其寶貨而迯公子重耳反國立為君里鳬須造門願見文公方沐其謁者復文公握髪而應之曰吾鳬須耶曰然謂鳬須曰若猶有以面目而復見我乎謁者謂里鳬須鳬須對曰臣聞之沐者其心覆心覆者言悖君意沐邪何悖也謁者復文公見之曰若竊我貨寶而迯我謂汝猶有面目而見我邪汝曰君何悖也是何也鳬須曰然君反國國之半不自安也君寧棄國之半乎其寧有全者乎文公曰何謂也鳬須曰得罪于君者莫大於鳬須矣君謂赦鳬須顯出以為右如鳬須之罪重也君猶赦之况有輕于鳬須者乎文公曰聞命矣遂赦之明日出行國使為右翕然晉國皆安語曰桓公任其賊而文公用其盜故曰明主任計不任怒闇主任怒不任計計勝怒者强怒勝計者亡此之謂也   吕郤畏偪將焚公宫而弑晉侯寺人狓請見文公使讓之且辭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後余從狄君以田渭濱女為惠公來求殺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雖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猶在女其行乎對曰臣謂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猶未也又將及難君命無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惡唯力是視蒲人狄人余何有焉今君即位其無蒲狄乎齊桓公置射鉤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衆豈唯刑臣公見之以難告三月晉侯潛㑹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獲公乃如河上秦伯誘而殺之晉侯逆夫人嬴氏以歸秦伯送衛於晉三千人實紀綱之僕   晉侯觀于軍府見鍾儀問之曰南冠而縶者誰也有司對曰鄭人所獻楚囚也使税之召而弔之再拜稽首問其族對曰伶人也公曰能樂乎對曰先父之職官也敢有二事使與之琴操南音公曰君王何如對曰非小人之所得知也固問之對曰其為大子也師保奉之以朝于嬰齊而夕于側也不知其他公語范文子文子曰楚囚君子也言稱先職不背本也樂操土風不忘舊也稱大子抑無私也名其二卿尊君也不背本仁也不忘舊信也無私忠也尊君敏也仁以接事信以守之忠以成之敏以行之事雖大必濟君盍歸之使合晉楚之成公從之重為之禮使歸求成   欒盈出奔楚宣子囚叔向人謂叔向曰子離於罪其為不知乎叔向曰與其死亡若何詩曰優哉游哉聊以卒嵗知也樂王鮒見叔向曰吾為子請叔向弗應出不拜其人皆咎叔向叔向曰必祁大夫室老聞之曰樂王鮒言於君無不行求赦吾子吾子不許祁大夫所不能也而曰必由之何也叔向曰樂王鮒從君者也何能行祁大夫外舉不棄讐内舉不失親其獨遺我乎詩曰有覺徳行四國順之夫子覺者也晉侯問叔向之罪於樂王鮒對曰不棄其親其有焉於是祁奚老矣聞之乘驛而見宣子曰詩曰惠我無疆子孫保之書曰聖有謨勲明徵定保夫謀而鮮過惠訓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猶將十世宥之以勸能者今壹不免其身以棄社稷不亦惑乎鯀殛而禹興伊尹放大甲而相之卒無怨色管蔡為戮周公右王若之何其以虎也棄社稷子為善誰敢不勉多殺何為宣子説與之乘以言諸公而免之不見叔向而歸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   季武子伐莒取鄆莒人告於㑹楚告於晉曰尋盟未退而魯伐莒瀆齊盟請戮其使樂桓子相趙文子欲求貨於叔孫而為之請使請帶焉弗與梁其踁曰貨以藩身子何愛焉叔孫曰諸侯之㑹衛社稷也我以貨免魯必受師是禍之也何衛之有人之有牆以蔽惡也牆之隙壞誰之咎也衛而惡之吾又甚焉雖怨季孫魯國何罪叔出季處有自來矣吾又誰怨然鮒也賄弗與不已召使者裂裳帛而與之曰帶其褊矣趙孟聞之曰臨患不忘國忠也思難不越官信也圖國忘死貞也謀主三者義也有是四者又可戮乎乃請諸楚曰魯雖有罪其執事不辟難畏威而敬命矣子若免之以勸左右可也若子之羣吏處不辟汚出不迯難其何患之有患之所生汚而不治難而不守所由來也能是二者又何患焉不靖其能其誰從之魯叔孫豹可謂能矣請免之以靖能者子㑹而赦有罪又賞其賢諸侯其誰不欣焉望楚而歸之視逺如邇疆場之邑一彼一此何常之有王伯之令也引其封疆而樹之官舉之表旗而著之制令過則有刑猶不可壹於是乎虞有三苗夏有觀扈商有姺邳周有徐奄自無令王諸侯逐進狎主齊盟其又可壹乎恤大舍小足以為盟主又焉用之封疆之削何國蔑有主齊盟者誰能辯焉吳濮有釁楚之執事豈其顧盟莒之疆事楚勿與知諸侯無煩不亦可乎莒魯爭鄆為日久矣茍無大害於其社稷可無亢也去煩宥善莫不競勸子其圖之固請諸楚楚人許之乃免   叔孫鄭良霄太宰石㚟猶在楚石㚟言於子囊曰先王卜征五年而嵗習其祥祥習則行不習則増修徳而改卜今楚實不競行人何罪止鄭一卿以除其偪使睦而疾楚以固於晉焉用之使歸而廢其使怨其君以疾其大夫而相牽引也不猶愈乎楚人歸之   吳人將以魯哀公見晉侯子服景伯對使者曰王合諸侯則伯帥侯牧以見於王伯合諸侯則侯帥子男以見於伯自王以下朝聘玉帛不同故敝邑之職貢於吳有豐於晉無不及焉以為伯也今諸侯會而君將以寡君見晉君則晉成為伯矣敝邑將改職貢魯賦於吳八百乘若為子男則將半邾以屬於吳而如邾以事晉且執事以伯召諸侯而以侯終之何利之有焉吳人乃止既而悔之將囚景伯景伯曰何也立後於魯矣將以二乘與六人從遲速唯命遂囚以還及户牖謂大宰曰魯將以十月上辛有事於上帝光王季辛而畢何世有職焉自襄以來未之改也若不會祝宗將曰吳實然且謂魯不共而執其賤者七人何損焉大宰嚭言於王曰無損於魯而衹為名不如歸之乃歸景伯   吳人入楚昭王出奔濟於成臼見藍尹亹載其孥王曰載予對曰自先王莫隊其國當君之世而亡之君之過也遂去王王歸人求見王王欲執之子西曰請聴其辭夫其有故王使謂之曰成臼之役而棄不穀今而敢來何也對曰昔瓦唯長舊怨以敗於柏舉故君及此今又效之無乃不可乎臣避於成臼以儆君也庶悛而更乎今之敢見觀君之徳也曰庶懼而鑒前惡乎君若不鑒而長之君實有國而不愛臣何有於死死在司敗矣唯君圖之子西曰使復其位以無忘前敗王乃見之漢武帝赦鴈門代郡軍士詔 夷狄無義所從來乆間者匈奴數冦邊境故遣將撫師古者治兵振旅因遭虜之方入將吏新㑹上下未輯代郡將軍敖鴈門將軍廣所任不肖校尉又背義妄行棄軍而北少吏犯禁用兵之法不勤不教將率之過也教令宣明不能盡力士卒之罪也將軍已下廷尉使理正之而又加法於士卒二者並行非仁聖之心朕憫衆庶陷害欲刷恥改行復奉正議厥路無繇其赦鴈門代郡軍士不循法者   鍾離意字子阿㑹稽山隂人也少為郡督郵時部縣亭長有受人酒禮者府下記案考之意封還記入言于太守曰春秋先内後外詩云刑于寡妻以御于家邦明政化之本由近及逺今宜先清府内且濶略逺縣細㣲之愆太守甚賢之遂任以縣事   王望字慈卿客授會稽自議郎遷青州刺史甚有威名是時州郡災旱百姓窮荒行部道見饑者祼行草食五百餘人愍然哀之因以便宜出所在布粟給其廪糧為作褐衣事畢上言明帝以望不先表請章示百官詳議其罪時公卿皆以為望之專命法有常條鍾離意獨曰昔華元子反楚宋之良臣不禀君命擅平二國春秋之義以為美談今望懷義忘罪當仁不讓若繩之以法忽其本情將乖聖朝愛育之㫖明帝嘉意議赦而不罪王符述赦論 凡療病者必知脉之虛實氣之所結然後為之方故疾可愈而夀可長也為國者必先知民之所苦禍之所起然後為之禁故姦可塞而國可安也今日賊良民之甚者莫大於數赦贖赦贖數則惡人昌而善人傷矣何以明之哉夫謹敕之人身不蹈非人有為吏正直不避彊禦而姦猾之黨橫加誣言者皆知赦之不久故也善人君子被侵怨而能至闕庭自明者萬無數人數人之中得省問者百不過一既對尚書而空遣去者復什六七矣其輕薄姦宄既陷罪法怨毒之家冀其辜戮以解畜憤而反一槩悉赦釋令惡人髙會而誇咤老盜服臧而過門孝子見讐而不得討遭盜者覩物而不敢取痛莫甚焉夫養稂莠者傷禾稼惠姦宄者賊良民書曰文王作罰刑茲無赦先王之制刑法也非好傷人肌膚㫁人夀命也貴威姦懲惡除人害也故經稱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詩刺彼宜有罪汝反脱之古者唯始受命之君承大亂之極冦賊姦宄難為法禁故不得不有一赦與之更新頤育萬物以成大化非以養姦活罪放縱天賊也夫性惡之民民之豺狼雖得放宥之澤終無改悔之心旦脱重梏夕還囹圄嚴明令尹不能使其㫁絶何也凡敢為大姦者才必有過於衆而能自媚於上者也多散誕得之財奉以諂䛕之辭以轉相驅非有第五公之亷直孰不為顧哉論者多曰久不赦則姦軌熾而吏不制宜數肆以解散之此未昭政亂之本原不察禍福之所生也晉元帝永昌元年王孫生郭璞上疏 有道之君未嘗不以危自持亂世之主未嘗不以安自居故存而不忘亡者三代之所以興也亡而自以為存者三季之所以廢也是以古之令主開納忠讜以弼其違標顯切直用攻其失至乃聞一善則拜見規誡則懼何者葢不私其身處天下以至公也臣竊惟陛下符運至著勲業至大而中興之祚不隆聖敬之風未躋者殆由法令太明刑教太峻故水至清則無魚政至察則衆乖此自然之勢也臣去春啓事以囹圄充斥隂陽不和推之卦理宜因郊祀作赦以蕩滌瑕穢不然將來必有愆陽苦雨之災崩震薄蝕之變狂狡蠢戾之妖其後月餘日果薄鬭去秋以來諸郡並有暴雨水皆洪潦嵗月無年適聞吳興復欲有構妄者咎徵漸成臣甚惡之頃者以來役賦轉重獄犴日結百姓困擾甘亂者多小人愚嶮共相扇惑雖勢無所至然不可不虞按洪範傳君道虧則日蝕人憤怨則水涌溢隂氣積則下代上此㣲理潛應已著實于事者也假令臣遂不幸謬中必貽陛下側席之憂今皇孫載育天固靈基黔首顒顒實望惠潤又嵗涉午位金家所忌宜于此時崇恩布澤則火氣潛消災譴不生矣陛下上酬天意下順物情可因皇孫之慶大赦天下然後明罰勑法以肅理官克厭天心慰塞人事兆庶幸甚禎祥必臻矣臣今所陳蹔而省之或未允聖㫖久而尋之終亮臣誠若所啓上合願陛下勿以臣身廢臣之言臣言無隠而陛下納之適所以顯君明臣直之義耳疏奏納焉即大赦   殷浩父羡為長沙在郡貪殘庾氷與翼書屬之翼報曰殷君始徃雖多驕豪實有風力之益亦似由有佳兒弟故小令物情難之自頃以來奉公更退私累日滋亦不稍以此寥蕭之也既雅敬洪逺又與浩親善其父兄得失豈以小小計之大較江東政以傴儛豪强以為民蠧時有行法輙施之寒劣如徃年偷石頭倉米一百萬斛皆是豪將輩而直打殺倉督監以塞責山遐作餘姚半年而為官出二千户政雖不倫公强官長也而羣共驅之不得安席紀陸徐寧奉王使糾罪人船頭到渚桓逸還復而二使免官雖皆前宰之惛謬江東事去實此之由也兄弟不幸横陷此中自不能拔脚于風塵之外當共明目而治之荆州所統一二十郡唯長沙最惡惡而不黜與殺督監者復何異耶翼有風力格裁發言立論皆如此   唐髙祖入闗党仁將兵有功其後歴官所至有聲迹至是為廣州都督坐贓當死上欲宥之召五品以上謂曰法者人君所受于天不可以私今朕私党仁而欲赦之是自亂其法上負于天欲席藁于南郊三日日一進蔬食以謝罪羣臣以為自貶太過頓首固請上乃降手詔曰朕有三罪知人不明一也以私亂法二也善善未賞惡惡未誅三也於是黜仁為庶人徙欽州太后稱制以來學校始廢酷吏所陷親友流離未獲原宥韋嗣立上疏曰時俗浸輕儒學先王之道弛廢不講宜令三公以下子弟皆入國學不聴以他岐仕進又酷吏乘間殺人求進至如狄仁傑魏元忠枉遭案鞫亦皆自誣非陛下明察則已為葅醢矣今陛下升而用之皆為良輔臣恐曏之負得罪者亦皆如是伏望一皆昭洗死者追復官爵生者聴還鄉里如此則天下皆知昔之枉濫非陛下之意幽宴歡欣和氣感通矣不從嗣立承慶之異母弟也母王氏遇承慶甚酷每杖承慶嗣立必推衣請代母不許輙私自杖母為稍寛承慶以鳳閣舍人以疾去職嗣立時為萊蕪令太后召使代之徳宗以中書所撰奉天赦文示陸䞇䞇言動人以言所感己淺言又不切人誰肯懐今兹徳音悔過之意不得不深引咎之辭不得不盡洗刷疵垢宣暢鬱堙使人人各得所欲則何有不從者乎然知過非難改過為難言善非難行善為難假使赦文至精止於知過言善猶願聖慮更思所難上然之乃下制曰致理興化必在推誠忘己濟人不吝改過小子長于深宫之中暗於經國之務積習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穡之艱難不恤征戍之勞苦澤靡下究情未上通事既壅隔人懐疑阻猶暗省已遂用興戎逺近騷然衆庶勞止天譴于上而朕不寤人怨于下而朕不知馴致亂階變興都邑萬品失序九廟震驚上累祖宗下負蒸庶痛心靦貌罪實在予自今中外書奏不得言聖神文武之號李希烈田悦王武俊李納等咸以勲舊各守藩維朕撫御乖方致其疑懼皆由上失其道下罹其災朕實不君人則何罪宜并所管將吏等一切待之如初朱滔雖縁朱泚連坐路逺必不同謀念其勲舊務在貸如能効順亦與惟新朱泚反易天常盜竊名器暴犯陵寢所不忍言獲罪祖宗朕不敢赦其脇從將吏百姓等官軍未到以前並從赦例赴奉天及收京城將士並賜名奉天定難功臣其所加墊陌錢税間架竹木茶漆榷鐵之類悉宜停罷赦下四方人心大悦後李抱真入朝為上言山東宣布赦書士卒皆感泣臣見人情如此知賊不足平矣   宣宗以旱故減膳徹樂出宫女縱鷹隼止營繕命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盧商與御史中丞封敖疎理京城繫囚大理卿馬植奏稱盧商等務行寛宥凡抵極法者一切免死彼官典犯贓及故殺人平日大赦所不免今因疎理而原之使貪吏無所懲畏死者衘寃無告恐非所以消旱災致和氣也昔周饑克殷而年豐衛旱討邢而雨降是則誅罪戮姦式合天意雪寃決滯乃副聖心也乞再加裁定詔兩省五品以上議之張鷺等上言陛下以旱理繫囚慮有寃滯今所原死罪無寃可雪恐凶險僥幸之徒常思水旱為災宜如馬植所奏詔從之皆論如法   後晉張允上駮赦論以為帝王御天災多肆赦謂之修徳借有二人坐獄遇赦則曲者幸免直者衘寃寃氣聲聞乃所以致災非所以弭災也詔襃之   經濟類編卷七十三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七十四   明 馮琦馮瑗 撰   工虞類   治河【十九則】   漢司馬遷河渠書 夏書曰禹抑洪水十三年過家不入門陸行載車水行載舟泥行蹈毳山行即橋以别九州隨山浚川任土作貢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然河菑衍溢害中國也尤甚唯是為務故道河自積石歴龍門南到華隂東下砥柱及孟津雒汭至于大邳於是禹以為河所從來者髙水湍悍難以行平地數為敗乃厮二渠以引其河北載之髙地過降水至于大陸播為九河同為逆河入于勃海九川既疏九澤既灑諸夏乂安功施于三代自是之後滎陽下引河東南為鴻溝以通宋鄭陳蔡曹衛與濟汝淮泗㑹于楚西方則通渠漢水雲夢之野東方則通鴻溝江淮之間于吳則通渠三江五湖于齊則通菑濟之間于蜀蜀守氷鑿離碓辟沬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之中此渠皆可行舟有餘則用溉百姓享其利至于所過徃徃引其水益用溉田疇之渠以萬億計然莫足數也西門豹引漳水溉鄴以富魏之河内而韓聞秦之好興事欲罷之毋令東伐乃使水工鄭國間説秦令鑿涇水自中山西邸瓠口為渠並北山東注洛三百餘里欲以溉田中作而覺秦欲殺鄭國鄭國曰始臣為間然渠成亦秦之利也秦以為然卒使就渠渠就用注填閼之水溉澤鹵之地四萬餘頃收皆畆一鍾于是闗中為沃野無凶年秦以富强卒并諸侯因命曰鄭國渠漢興三十九年孝文時河決酸棗東潰金隄于是東郡大興卒塞之其後四十有餘年今天子元光之中而河決于瓠子東南注距野通于淮泗於是天子使汲黯鄭當時興人徒塞之輙復壞是時武安侯田蚡為丞相其奉邑食鄃鄃居河北河決而南則鄃無水菑邑收多蚡言于上曰江河之決皆天事未易以人力為强塞塞之未必應天而望氣用數者亦以為然於是天子久之不事復塞也是時鄭當時為大農言曰異時闗東漕粟從渭中上度六月而罷而漕水道九百餘里時有難處引渭穿渠起長安並南山下至河三百餘里徑易漕度可令三月罷而渠下民田萬餘頃又可得以溉田此損漕省卒而益肥闗中之地得穀天子以為然令齊人水工徐伯表悉卒數萬人穿漕渠三嵗而通通以漕大便利其後漕稍多而渠下之民頗得以溉田矣其後河東守畨係言漕從山東西嵗百餘萬石更砥柱之限敗亡甚多而亦煩費穿渠引汾溉皮氏汾隂下引河溉汾隂蒲坂下度可得五千頃五千頃故盡河瓀棄地民茭牧其中耳今溉田之度可得穀二百萬石以上穀從渭上與闗中無異而砥柱之東可無復漕天子以為然卒數萬人作渠田數嵗河移徙渠不利則田者不能償種久之河東渠田廢予越人令少府以為稍入其後人有上書欲通襃斜道及漕事下御史大夫張湯湯問其事因言抵蜀從故道故道多阪囘逺今穿襃斜道少阪近四百里而褒水通沔斜水通渭皆可以行船漕漕從南陽上沔入襃襃之絶水至斜間百餘里以車轉從斜下下渭如此漢中之穀可致山東從沔無限便于砥柱之漕且襃斜材木竹箭之饒擬于巴蜀天子以為然拜湯子卬為漢中守發數萬人作襃斜道五百餘里道果便近而水湍石不可漕其後莊熊羆言臨晉民願穿洛以溉重泉以東萬餘頃故鹵地誠得水可令畆十石于是為卒萬餘人穿渠自徵引洛水至商顔下岸善崩乃鑿井深者四十餘丈徃徃為井井下相通為水水頺以絶商顔東至山嶺十餘里間井渠之生自此始穿渠得龍骨故名曰龍首渠作之十餘嵗渠頗通猶未得其饒自河決瓠子後二十餘嵗嵗因以數不登而梁楚之地尤甚天子既封禪巡祭山川其明年旱乾封少雨天子乃使汲仁郭昌卒數萬人塞瓠子決于是天子已用事萬里沙則還自臨決河沈白馬玉璧于河令羣臣從官自將軍已下皆負薪寘決河是時東流郡燒草以故柴薪少而下淇園之竹以為楗天子既臨河決悼功之不成乃作歌曰瓠子決兮將奈何皓皓旰旰兮閭殫為河殫為河兮地不得寧功無已時兮吾山平吾山平兮鉅野溢魚沸鬱兮柏冬日延道弛兮離常流蛟龍騁兮方逺游歸舊川兮神哉沛不封禪兮安知外為我謂河伯兮何不仁汎濫不止兮愁吾人齧桑浮兮淮泗滿久不反兮水維緩一曰河湯湯兮激潺湲北渡迃兮浚流難搴長茭兮沈美玉河伯許兮薪不屬薪不屬兮衛人罪燒蕭條兮噫乎何以禦水頺林竹兮楗石菑宣房塞兮萬福來于是卒塞瓠子築宫其上名曰宣房宫而道河北行二渠復禹舊迹而梁楚之地復寧無水災自是之後用事争言水利朔方西河河西酒泉皆引河及川谷以溉田而闗中輔渠靈軹引堵水汝南九江引淮東海引鉅定太山下引汶水皆穿渠為溉田各萬餘頃他小渠披山通道者不可勝言然其著者在宣房 太史公曰余南登廬山觀禹疏九江遂至于㑹稽太湟上姑蘇望五湖東闚洛汭大邳迎河行淮泗濟漯洛渠西瞻蜀之岷山及離碓北自龍門至于朔方曰甚哉水之為利害也余從負薪塞宣房悲瓠子之詩而作河渠書   賈讓論治河疏 治河有上中下策古者立國居民疆理土地必遺川澤之分度水勢所不及大川無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為汙澤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左右游波寛緩而不迫夫土之有川猶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猶止兒啼而塞其口豈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故曰善為川者決之使道善為民者宣之使言葢隄防之作近起戰國壅防百川各以自利齊與趙魏以河為竟趙魏瀕山齊地卑下作隄去河二十五里河水東抵齊隄則西汎趙魏趙魏亦為隄去河二十五里雖非其正水尚有所游盪時至而去則填淤肥美民耕田之或久無害稍築室宅遂成聚落大水時至漂没則更起隄防以自救稍去其城郭排水澤而居之湛溺自其宜也今隄防陿者去水數百步逺者數里近黎陽南故大金隄從河西西北行至西山南頭迺折東與東山相屬民居金隄東為廬舍徃十餘嵗更起隄從東山南頭直南與故大隄㑹又内黄界中有澤方數十里環之有隄徃十餘嵗太守以賦民民今起廬舍其中此臣親所見者也東郡白馬故大隄亦復數重民皆居其間從黎陽北盡魏界故大隄去河逺者數十里内亦數重此皆前世所排也河從河内北至黎陽為石隄激使東抵東郡平剛又為石隄使西北抵黎陽觀下又為石隄使東北抵東郡津北又為石隄使西北抵魏郡昭陽又為石隄激使東北百餘里間河再西三東迫扼如此不得安息今行上策徙冀州之民當水衝者決黎陽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河西薄太山東薄金隄勢不能逺汎濫期月自定難者將曰若如此敗壞城郭田廬冡墓以萬數百姓怨恨昔大禹治水山陵當路者毁之鑿龍門辟伊闕折底柱破碣石墮㫁天地之性此迺人工所造何足言也今瀕河十郡治隄嵗費且萬萬及其大決所殘無數如出數年治河之費以業所徙之民遵古聖之法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處其所而不相干且以大漢方制萬里豈其與水争咫尺之地哉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載無患故謂之上策若迺多穿漕渠于冀州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殺水怒雖非聖人法然亦救敗術也難者將曰河水髙于平地嵗増隄防猶尚決溢不可以開渠臣竊按視遮害亭西十八里至淇水口迺有金隄髙一丈自是東地稍下隄稍髙至遮害亭髙四五丈徃五六嵗河水大盛増丈七尺壞黎陽南郭門入至隄下水未踰堤二尺所從堤上北望河髙出民屋百姓皆走上山水留十三日隄潰吏民塞之臣循隄上行視水勢南七十餘里至淇口水適至隄半計出地上五尺所今可從淇口以東為石隄多張水門初元中遮害亭下河去隄足數十步至今四十餘嵗適至隄足由是言之其地堅矣恐議者疑河大川難禁制滎陽漕渠足以卜之其水門但用木與土耳今據堅地作石隄勢必完安冀州渠首盡當卬此水門治渠非穿地也但為東方一隄北行三百餘里入漳水中其西因山足髙地諸渠皆徃徃股引取之旱則開東方下水門溉冀州水則開西方髙門分河流通渠有三利不通有三害民常罷于救水半失作業水行地上湊潤上徹民則病濕氣木皆立枯鹵不生穀決溢有敗為魚鼈食此三害也若有渠溉則鹽鹵下隰填淤加肥故種禾麥更為秔稻髙田五倍下田十倍轉漕舟船之便此三利也今瀕河隄吏卒郡數千人伐買薪石之費嵗數千萬足以通渠成水門又民利其溉灌相率治渠雖勞不罷民田適治河隄亦成此誠富國安民興利除害支數百嵗故謂之中策若迺繕完故隄増卑倍薄勞費無已數逢其害此最下策也   後晉時滑州河決浸注曹單鄆五代之境詔大發數道丁夫塞之既塞晉主欲刻碑記其事中書舍人楊昭儉諌曰陛下刻石紀功不若降哀痛之詔染翰頌美不若頒罪己之文晉主乃止   宋真宗之在大名也詔調丁夫十五萬修黄河監察御史王濟以為勞民請徐圖之乃命濟馳徃經度還奏省其什六七張齊賢以河決為憂因對并召濟入見齊賢請令濟署狀保河不決濟曰河決亦隂陽災沴所致宰相若能和隂陽弭災沴為國家致太平河之不決臣亦可保齊賢曰若是則今非太平邪濟曰北有契丹西有繼遷兩河闗右嵗被侵擾以陛下神武英略茍用得其人可以馴致今則未也上動容獨留濟問以邊事退而署備邊策十五條以獻未幾選官判大理寺欲得剛正不囘者上曰王濟近之即以命濟   仁宗時河入中國行大行西曲折山間不能為大患既出大岯東更平地二千餘里特以隄防為之限夏秋霖百川所㑹不免決溢而大名鄆澶滑孟濮齊淄滄棣濱徳博懐衛鄭等郡及開封徃徃受其害於是詔諸州長吏兼河隄使防塞之法甚備而決溢之患時有説者以河隨時漲落自立春後凍解候人量水初至凡一寸則夏秋當至一尺頗為信驗謂之信水非時暴漲謂之客水隨決隨塞瀕河苦之至是河決大名館陶殿中丞李仲昌請自澶州商胡河穿六塔渠入横隴故道以披其勢富弼是其策詔三十萬丁修六塔河以囘河道以仲昌提舉河渠翰林學士歐陽修三上疏力諌其不可行帝不聴   歐陽修論治河疏 臣伏見朝廷定議開修六塔河口囘水入横隴故道此大事也中外之臣皆知不便而未肯有為國家極言其利害者何哉葢其説有三一曰畏大臣二曰畏小人三曰無竒策今執政之臣用心于河事亦勞矣初欲試三十萬人之役以開故道既又舍故道而修六塔未及興役遽又罷之已而終為言利者所勝今又復言修然則其勢難于復止也夫以執政大臣鋭意主其事而又有不可復止之勢固非一人口舌可囘此所以雖知不便而罕肯言也李仲昌小人利口偽言衆所共惡今執政之臣既用其議必主其人且自古未有無患之河今河浸恩冀目下之患雖小然其患已形囘入六塔將來之害雖大而其害未至夫以利口小人為大臣所主欲與之争未形之害勢必難奪就使能奪其議則言者猶須獨任恩冀為患之責使仲昌得以為辭大臣得以為歸罪此所以雖知不便而罕敢言也今執政之臣用心太過不思自古無無患之河直欲使河不為患若得河不為患雖竭人力猶當為之况聞仲昌利口詭辯謂費物少而功用不多不得不信為竒策於是決意用之今言者謂故道既不可復六塔又不可修詰其如何則又無竒策以取勝此所以雖知不便而罕肯言也衆人所不敢言而臣今獨敢言者臣謂大臣非有私仲昌之心也直欲興利除害爾若果知其為害愈大則豈有不囘者哉至于顧小人之後患則非臣之所慮也且事貴知利害權重輕又不得已則擇其害少而患輕者為之此非明智之士不能也况治水本無竒策相地勢謹隄防順水性之所趨爾雖大禹不過此也夫所謂竒策者不大利則大害若循常之計雖無大利亦不至大害此明智之士善擇利者之所為也今言修六塔者竒策也然終不可成而為害愈大言順水治隄者常談也然無大利亦無大害不知為國計者欲何所擇哉若謂利害不可必但聚大衆興大役勞民困國以試竒策而僥倖于有成者臣謂雖執政之臣亦未必肯為也臣前已具言河利害甚詳而未蒙採聽今復略陳其大要惟陛下詔計議之臣擇之謂河水未始不為患今順已決之流治隄防于恩冀者其患一而遲塞商胡復故道者其患二而速開六塔以囘今河者其患三而為害無涯自河決横隴以來大名金隄埽嵗嵗増治及商胡再決而金隄益又加功獨恩冀之間自商胡決後議者貪建塞河之策未嘗留意于隄防是以今河水勢浸溢今若專意併力于恩冀之間謹治隄防則河患可禦不至為大害所謂其患一者十數年間今河下流淤塞則上流必有決處此一患而遲者也今欲塞商胡口使水歸故道治隄修埽功料浩大勞人費物困弊公私此一患也幸而商胡可塞故道復歸髙淤難行不過一二年間上流必決此二患而速者也今六塔河口雖云已有上下約然全塞大河正流為功不小又開六塔河道治二千餘里隄防移一縣兩鎮計其功費又大於塞商胡數倍其為困弊公私不可勝計此一患也幸而可塞水入六塔而東横流散溢濱棣徳博與齊州之界咸被其害此五州者素號富饒河北一路財用所仰今引水注之不惟五州之民破壞田産河北一路坐見貧虛此二患也三五年間五州凋弊河流注溢久又淤髙流行梗澁則上流必決此三患也所謂為害而無涯者也今為國悞計者本欲除一患而反就三患此臣所不諭也至如六塔不能容大河横隴故道本以髙淤難行而商胡決今復驅而注之必横流而散溢自澶至海二千餘里隄埽不可卒修卒修之雖成必不能捍水如此等事甚多士無愚智皆所共知不待臣言而後悉也臣前未奉使契丹時已嘗具言故道六塔皆不可為惟治隄順水為得計及奉使徃來河北詢于知水者其説皆然雖恩冀之人今被水患者亦知六塔不便皆願且治恩冀隄防為是下情如此誰為上通臣既知其詳豈敢自黙伏乞聖慈特諭宰臣使更審利害速罷六塔之役差替李仲昌等不用選一二精幹之臣與河北轉運副使及恩冀州官吏相度隄防併力修治則今河之水必不至為大患此河水天災人力可囘惟當順導防捍之而已不必求竒策立難必之功以為小人僥冀恩賞之資也况功必不成後悔無及者乎臣言狂計愚惟陛下裁擇   王同議水 古者之治五行也必有五行之官其去民用尤近而逆其理則有敗害之端莫甚于水故官得其任則不憂乎水之敗害誠其勢也是以舜命益作虞以掌山澤周有川澤之禁而後世修之未嘗廢也由秦漢以來使任其亊而為之水官則莫若都水之職其主灌溉陂池保守河渠自太常及三輔皆有其官至武帝之時尤増重之于是又有左右使者使統其任而居其亊者莫不明于禹貢之學而習于知水之性故劉向以治書為三輔都水都尉平當以明禹貢領䕶河隄葢其任職之人未嘗不修其事而又有水工之徒以佐知其利害是以秦漢之際言水事于書尤著而魏晉已來至于隋唐其官亦未嘗廢于魏則有都尉水衡之號晉宋齊皆曰都水臺或為水衡令及梁天監中始改曰太舟卿而主治舟航河隄隋唐之時又皆為都水使者或改曰監而舟楫河渠二署之然于水事或領或否矣故天下不喻于水而失其水之性使以憂中國者起矣國家比嵗之間水之為害亦甚矣自京城之中民被其苦亦暴而衍溢者歴月不知所以洩之今國家懲前日之患而求于秦漢之故為之都水之任專其有司欲以知水之性此慮患之本也夫以患而設備求其功效而使之不為虛位則天下宜有明于水性若秦漢之間所謂水工者出矣茍得其水工而又以知水者居其任使之專其職而行于天下就視其水之利害得以循其故而治之不使數遷其任責之課最而信其黜陟則官得其人而分定則事益修矣故為今之慮水莫若如此   李仲昌等塞商胡北流入六塔河不能容是夕復決溺兵夫漂芻藁不可勝計詔三司判官沈立徃行視内侍劉恢遂奏六塔之役水死者數千萬人穿土干犯忌禁且河口乃趙征村於國姓御名有嫌而大興鍤劚非便詔罷其役令御史吳中復内侍鄧守恭置獄于澶劾仲昌等違詔㫖不俟秋冬塞北流以致決潰于是流仲昌于英州餘各被謫有差 自李仲昌貶河事久無議者河北都轉運使韓䞇言四界首古大河所經宜浚二股渠分河流入金赤河可以紓決溢之患朝廷如其策役三千人幾月而成未幾又併五股河浚之   神宗浚漳河從都水監丞宋昌言内侍程昉之議也役兵萬人袤一百六十里帝患財用不足文彦博曰足財用在乎安百姓安百姓在乎省力役且河久不開不出于東則出于西利害一也今發夫開治徙東從西何利之有王安石謂使漳河不由地中行則或東或西為害一也治之使行地中則有利而無害㑹京東河北風變異常民大恐帝手詔中書令省事安静以應天變漳河之役妨農來嵗為之未晩王安石格詔不下   自開直河水勢増漲田廬益壞外都水監丞程昉以不白水災憂死至是大決于澶州曹村北流㫁絶河道南徙東滙于梁山張澤濼分為二一合南清河入于淮一合北清河入于海凡灌郡縣四十五而濮齊鄆徐尤甚壞田逾三十萬頃遣使修閉判大名府文彦博言河勢變移四散漫流兩㟁俱被水患而都水止固䕶東流北㟁希省費之賞未嘗増修隄㟁今者之決溢非天災實人力不至也逾年決口塞詔改曹村埽曰靈平河溢北京夏津神宗語執政聞京東調夫修河有壞産者且河決不過占一河之地或西或東利害無所校聴其所趨如何王安石曰此流不塞占公私田至多又水散漫久復澱塞昨修二股費至少而公私田皆出向之㵼滷俱為沃壤庸非利乎况調夫已減乎去嵗若復葺理隄防則夫愈減矣帝從之乃始置疏濬黄河司先有選人李公義者獻鐵龍楊車法以濬河其法用鐵為形繫舟尾乘流相繼而下一再過水深數尺宦官黄懐信以為可用而患其太輕安石請令懐信公義同議増損乃别置濬川杷其法以巨木長八尺齒長一尺列于木下如杷狀以石壓之兩旁繫大船各用滑車絞之撓蕩泥沙或謂水深則杷不及底淺則齒礙泥沙人皆知不可用惟安石善其法乃賞懐信而命公義官以杷法下大名令都大提舉河隄范子淵與通判知縣共試之皆言不可用㑹子淵以事至京師安石問其故子淵意附㑹遽曰法誠善第同官議不合爾安石大悦及置濬河司將自衛州濬至海口差子淵都大提舉公義為之屬   河北流閉已久水或横決散漫常虞壅遏外都水監丞王令圖獻議于大名第四第五埽等處開修直河使大河還二股故道王安石主其議言于帝曰開直河則水勢分其不可開者以近河每開數尺即見水不容施功爾今第見水即以濬川杷濬之茍置數千杷則諸河淺澱皆非所患嵗可省開濬之費幾百千萬帝曰果爾甚善乃命范子淵領其事開直河深八尺凡退背魚助河則塞之   河復大決澶州小吳埽詔都水監丞李立之經畫以聞帝謂輔臣曰河之為患久矣後世以事治水故常有礙夫水之趨下乃其性也如能順水所向遷徙城邑以避之復有何患已而立之言河流自乾寧軍至劈地口入海宜自北京至瀛州分立東西隄五十九埽詔從之立之在熙寧初已主立隄今竟行其言大抵熙寧專欲導河東流閉北流元豐以後因河決而北議者始欲復禹故迹帝愛惜民力思順水性而水官難其人王安石力主程昉范子淵二人尤以河事自任然縻費財用卒無成功   元世祖開㑹通河從夀張縣尹韓仲暉等言也起須城縣安山西南由夀張西北至東昌又西北至臨清引汶水以達御河長二百五十餘里中建牐三十有一以時蓄洩河成名曰㑹通   河決汴梁發丁夫三萬塞之蒲口復決乃命亷訪使尚文相度形勢為久利之策文言河自陳留抵睢東西百有餘里南㟁視水髙六七尺或四五尺北㟁故隄水視田髙三四尺或髙下等大較南髙于北約八九尺隄安得不壞水安得不北也蒲口今決千有餘步東走歸舊瀆行二百里至歸徳横隄之下復合正流或彊遏之上決下潰功不可成揆今之計河北郡縣宜順水性築長隄以禦汎溢歸徳徐邳之民任擇所便避其衝突被害民户量給河南退灘地以為業異時決他所亦如之亦一時救患之良䇿也蒲口不塞便成宗從之㑹   河朔郡縣及山東憲部争言不塞則河北桑田   盡化魚鼈之區塞之便帝復從之是後蒲口復   決障塞之役無嵗無之而水北入河復故道竟   如文言   遣使窮河源招討使達實受命行四閲月始抵其地既還圖其形勢來上言河出吐蕃朶甘斯西鄙有泉百餘方可七八十里沮洳散渙不可逼視登髙望之如列星然名鄂端諾爾鄂端諾爾華言星宿海也羣流奔輳近五七里滙為二巨澤名阿拉克諾爾自西而東連屬成川號齊賔河又合伊爾齊呼喇雅爾楚三河其流寖大始名黄河又岐為八九股行二十日至大雪山名騰格哩哈達即崑崙也由崑崙南至庫濟及庫徳二地始相屬又經哈喇博勒齊爾之地合細黄河及竒爾穆蘇二水北行復折而西流過崑崙北又轉而東北行約二十餘日至積石始入中國云約自河發源至中國計及萬里然其間溪澗流絡莫知紀極崑崙之西人跡簡少而山皆草石至積石方林木茂暢世言河九折葢彼地有二折焉   順帝時托克托用言昔于都城外開河置牐引金口渾河之水東流達通州以通舟楫廷臣多言不可托克托排羣議不納左丞許有壬言渾河之水湍悍易決而足以為害淤淺易塞而不可行舟况西山水勢髙峻金時在城北流入郊野縱有衝決為害亦輕今則在都城西南若霖漲溢加以水性湍急宗社所在豈容僥倖設使成功一時亦不能保其永無衝決之患帝不聽河成果水急泥壅不可行費用不貲而卒以無功   黄河決托克托集羣臣廷議言人人殊惟漕運使賈魯以為必塞北河疏南河使復故道役不興害不能已於是遣工部尚書成遵與大司農圖嚕行視河議其疏塞之方以聞遵等自濟濮汴梁大名行數千里掘井以量地之髙下測岸以究水之淺深博采輿論以謂河之故道㫁不可復且曰山東連歉民不聊生若聚二十萬衆于此地恐他日之憂又有重于河患者時托克托先入嚕言及聞遵等議怒曰汝謂民將反邪自辰至酉論辯終莫能入明日執政謂遵曰修河之役丞相意已定且有人任其責公勿多言幸為兩可之議遵曰腕可㫁議不可易遂出遵河間鹽運使詔開黄河故道命魯以工部尚書充河防使河南北兵民十七萬自黄陵岡南達白茅放于黄固哈濟等口又自黄陵西至陽青村凡二百八十里有竒興功凡五閲月諸埽堤成河復故道超授魯集賢大學士賜托克托世襲達爾罕之號其餘遷賚有差先是河南北童謡云石人一隻眼挑動黄河天下反及魯治河果于黄陵岡得石人一眼而汝潁之兵起   築城【十五則】   晉侯使士蒍為二公子築蒲與屈不慎寘薪焉夷吾訴之公使讓之士蒍稽首而對曰臣聞之無喪而慼憂必讐焉無戎而城讐必保焉冦讐之保又何慎焉守官廢命不敬固讐之保不忠失忠與敬何以事君詩云懐徳惟寧宗子惟城君其修徳而固宗子何城如之三年將尋師焉焉用慎退而賦曰狐裘尨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從   晉平公杞出也故治杞六月知悼子合諸侯之大夫以城杞孟孝伯㑹之鄭子大叔與伯石徃子大叔見大叔文子與之語文子曰甚乎其城杞也子大叔曰若之何哉晉國不恤周宗之闕而夏肄是屏其棄諸姬亦可知也已諸姬是棄其誰歸之吉也聞之棄同即異是謂離徳詩曰協比其鄰婚姻孔云晉不鄰矣其誰云之令尹蒍艾獵城沂使封人慮事以授司徒量功命日分財用平板榦稱畚築程土物議逺邇略基趾具餱糧度有司事三旬而成不愆于素   周敬王使富辛與石張如晉請城成周天子曰天降禍于周俾我兄弟並有亂心以為伯父憂我一二親昵甥舅不皇啓處於今十年勤戍五年余一人無日忘之閔閔焉如農夫之望嵗懼以待時伯父若肆大惠復二文之業弛周室之憂徼文武之福以固盟主宣昭令名則余一人有大願矣昔成王合諸侯城成周以為東都崇文徳焉今我欲徼福假靈于成王修成周之城俾戍人無勤諸侯用寧蝥賊逺屛晉之力也其委諸伯父使伯父實重圖之俾我一人無徵怨于百姓而伯父有榮施先王庸之范獻子謂魏獻子曰與其戍周不如城之天子實云雖有後事晉勿與知可也從王命以紓諸侯晉國無憂是之不務而又焉從事魏獻子曰善使伯音對曰天子有命敢不奉承以奔告于諸侯遲速衰序于是焉在冬十一月晉魏舒韓不信如京師合諸侯之大夫于狄泉尋盟且令城成周魏子南面衛彪傒曰魏子必有大咎干位以令大事非其任也詩曰敬天之怒不敢戲豫敬天之渝不敢馳驅况敢干位以作大事乎己丑士彌牟營成周計丈數揣髙卑度厚薄仞溝洫物土方議逺邇量事期計徒庸慮材用書餱糧以令役于諸侯屬役賦丈書以授帥而效諸劉子韓簡子臨之以為成命   楚靈王城陳蔡不羮使僕夫子晳問于范無宇曰吾不服諸夏而獨事晉何也唯晉近我逺也今吾城三國賦皆千乘亦當晉矣又加之以楚諸侯其來乎對曰其在志也國為大城未有利者昔鄭有京櫟衛有蒲戚宋有蕭蒙魯有弁費齊有渠丘晉有曲沃秦有徵衙叔段以京患嚴公鄭幾不封櫟人實使鄭子不得其位衛蒲戚實出獻公宋蕭蒙實殺昭公魯弁費實弱襄公齊渠丘實殺無知晉曲沃實納齊師秦徵衙實難桓景皆志于諸侯此其不利者也且夫制城邑若體性焉有首領股肱至于手拇毛脉大能掉小故變而不動地有髙下天有晦明民有君臣國有都鄙古之制也先王懼其不帥故制之以義旌之以服行之以禮辯之以名書之以文道之以言既其失也易物之由夫邊境者國之尾也譬之如牛馬處暑之既至䖟䗽之既多而不能掉其尾臣亦懼之不然是三城也豈不使諸侯之心惕惕焉子晳復命王曰是知天咫安知民則是言誕也右尹子革侍曰民天之生也知天必知民矣是其言可以懼哉三年陳蔡及不人納棄疾而殺靈王   楚子城陳蔡不使棄疾為蔡公王問于申無宇曰棄疾在蔡何如對曰擇子莫如父擇臣莫如君鄭莊公城櫟而寘子元焉使昭公不立齊桓公城榖而寘管仲焉至于今賴之臣聞五大不在邊五細不在庭親不在外羈不在内今棄疾在外鄭丹在内君其少戒王曰國有大城何如對曰鄭京櫟實殺曼伯宋蕭亳實殺子游齊渠丘實殺無知衛蒲戚實出獻公若由是觀之則害于國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君所知也   楚囊瓦為令尹城郢沈尹戍曰子常必亡郢茍不能衛城無益也古者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守在諸侯諸侯守在四鄰諸侯卑守在四境慎其四境結其四援民狎其野三務成功民無内憂而又無外懼國焉用城今吳是懼而城于郢守已小矣卑之不獲能無亡乎昔梁伯溝其公宫而民潰民棄其上不亡何待夫正其疆場修其土田險其走集親其民人明其伍候信其鄰國慎其官守守其交禮不僭不貪不懦不耆完其守備以待不虞又何畏矣詩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徳無亦監乎若敖蚡冒至于武文土不過同慎其四竟猶不城郢今土數圻而郢是城不亦難乎   魏髙祖欲築城置戍于淮南以撫新附之民賜相州刺史髙閭璽書具論其狀閭上表以為兵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曏者國家止為受降之計兵不多東西遼濶難以成功今又欲置戍淮南招撫新附昔世祖以囘山倒海之威步騎數十萬南臨步諸郡盡降而盱眙小城攻之不克班師之日兵不戍一城土不闢一廛夫豈無人以為大鎮未平不可守小故也夫壅水者先塞其原伐木者先㫁其本本原尚在而攻其末流終無益也夀陽盱眙淮隂淮南之本原也三鎮不克其一而留守孤城其不能自全明矣敵之大鎮逼其外長淮隔其内少置兵則不足以自固多置兵則糧運難通大軍既還士心孤怯夏水盛漲救援甚難以新擊舊以勞禦逸若果如此必為敵擒雖忠勇奮發終何益哉願陛下踵世祖之成規旋轅返斾經營洛邑蓄力觀釁布徳行化中國既和逺人自服矣尚書令陸叡上表以為長江浩蕩彼之巨防又南土昏霧暑氣鬱蒸師人經夏必多疾病而遷鼎草創庶事甫爾且兵徭並舉聖王所難今介胄之士外攻冦讐羸弱之夫内勤土木運給之費日捐千金驅罷弊之兵討堅城之虜將何以取勝乎陛下去冬之舉正欲耀武江漢耳今自春幾夏理宜釋甲願早還洛邑使根本深固聖懐無内顧之憂兆民休斤板之役然後命將出師何憂不服魏髙祖納其言崔慧景以魏人城邵陽患之張欣泰曰彼有去志所以築城者外自誇大懼我躡其後耳今若説之以兩願罷兵彼無不聴矣慧景從之使欣泰詣城下語魏人魏髙祖乃還濟淮唐徳宗以方渠合道水波皆吐蕃要路欲城之使問邠寧節度使楊朝晟須幾何兵對曰邠寧兵足以城之上曰曏城鹽州用兵七萬今三城尤逼虜境如此何也對曰今本鎮兵不旬日至出其不意而城之虜謂吾衆不減七萬不敢輕來不過三旬吾城已畢虜雖至城旁草盡不能久留虜退則運芻糧以實之此萬全之策也若大集諸道兵踰月始至虜亦聚衆而來與我爭戰勝負未可知何暇築城哉上從之朝晟分軍為三各築一城三月三城成朝晟軍還至馬嶺吐蕃始出追之相拒數日而去朝晟遂城馬嶺而還開地三百里皆如其素髙駢將築成都羅城使僧景仙規度周二十五里悉召縣令庀徒賦役吏受百錢以上皆死蜀土疏惡以甓甃之取土皆剗丘垤平之無得為坎埳以害耕種役者十日而代衆樂其均不費扑撻凡九十六日而畢   北周以小司徒韋孝寛嘗立勲于玉璧乃置勲州于玉璧以孝寛為刺史孝寛欲築城于險要以制之乃河西役徒十萬甲士百人遣姚岳監築之岳以兵少懼不敢前孝寛曰計此城十日可畢城距晉州四百餘里吾一日創手二日敵境始知設使晉州徵兵三日方集謀議之間自稽三日計其軍行二日不到我之城隍足得辦矣乃令築之齊人果至境上疑有大軍停留不進其後孝寛使汾水以南傍介山稷山諸村縱火齊人以為軍營收兵自固岳卒城而還   宋仁宗時韓琦自陜西還與范仲淹並對言為今之策當以和好為權宜戰守為實務因畫和守戰三策又言北戎久强今乘元昊議和其勢愈重茍不大為之備禍未可量夫京師坦而無備若契丹一朝稱兵深入必促河朔重兵與之力戰彼戰勝則直趨澶淵若京城堅固戒河朔之兵勿與戰彼不得戰欲深入則前有堅城後有重兵必沮而自退退而邀之擊之皆可也故修京師非徒禦冦誠以伐深入之謀諌官余靖言王者守在四夷今無故而修京城是舍天下之大而為嬰城自守之計遂不果行   神宗時夏主秉常既冦秦州復上誓表請納安逺塞門二砦以乞綏州詔將許之鄜延宣撫郭逵上言曰此正商於六百里之策也非光交二砦不可與綏朝議以為然賜以誓詔夏主遣其臣旺明鄂特來言欲先得綏逵命機宜文字趙卨等如夏交所納二砦且定地界旺明鄂特對曰朝廷本欲得二砦地略非所約卨曰然則塞門安逺二牆墟耳安用之二砦之北舊有三十六堡且以長城嶺為界西平王祥符所移書固在也旺明鄂特語塞卨以夏人渝盟請城綏州不以易二砦從之改名綏徳城播州冉璡及弟璞俱有文武材隠居蠻中前後閫帥辟召皆堅辭不至聞余玠賢自詣府上謁玠待以上客璡璞居數月無所言玠疑之乃更闢别館以處之且日使人窺其所為兄弟終日不言惟對踞以堊畫地為山川城池之形起則漫去如是又旬日請見玠屏人曰某兄弟辱明公禮遇思有以少禆益為今日西蜀之計其在徙合州城乎玠不覺躍起執其手曰此玠志也但未得其所耳璡曰蜀口形勝之地莫若釣魚山請徙諸此若任得其人積粟以守之賢于十萬師逺矣玠大喜曰玠固疑先生非淺士先生之謀玠不敢掠以歸己遂宻以其謀聞于朝請不次官之詔璡權發遣合州璞權通判徙城之事悉以任之釣魚城成蜀始可守   珠赫髙琪請修南京裏城金主曰此役一與民滋病矣城雖完固能獨安乎髙琪固請築之既而金主慮擾于民募人能致甓五十萬者遷一官百萬升一等於是平陽判官完顔阿喇左廂譏察霍定和蔡京故居得二百萬有竒准格遷賞金主一日問曰人言此役恐不能就髙琪曰茍防城有法正使兵來臣等愈得効力金主曰與其臨城曷若不令至此為善髙琪無以對及城成髙琪受金鼎之賞建碑書功于㑹朝門   宫室【二十四則】   晉文公見咎季其廟傳于西牆公曰孰處而西對曰君之老臣也公曰西益而宅對曰臣之忠不如老臣之力其牆壞而不築公曰何不築對曰一日不稼百日不食公出而告之僕僕頓首于曰吕刑云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君之明羣臣之福也乃令于國曰毋淫宫室以妨人宅版築以時無奪農功   晉平公春築臺叔向曰不可古者聖王貴徳而務施緩刑辟而趨民時今春築臺是奪民時也夫徳不施則民不歸刑不緩則百姓愁使不歸之民役愁怨之百姓而又奪其時是重竭也夫牧百姓養育之而重竭之豈所以定命安存而稱為人君于後世哉平公曰善乃罷臺役   楚靈王為章華之臺與伍舉升焉曰臺美夫對曰臣聞國君服寵以為美安民以為樂聴徳以為聰致逺以為明不聞其以土木之崇髙彤鏤為美而以金石匏竹之昌大囂庶為樂不聞其以觀大視侈淫色以為明而以察清濁為聰也先君莊王為匏居之臺髙不過望國氛大不過容宴豆木不防守備用不煩官府民不廢時務官不易朝常問誰宴焉則宋公鄭伯問誰相禮則華元駟騑問誰贊事則陳侯蔡侯許男頓子其大夫侍之先君是以除亂克敵而無惡于諸侯今君為此臺也國民罷焉財用盡焉年穀敗焉百官煩焉舉國留之數年乃成願得諸侯與始升焉諸侯皆距無有至者而後使太宰啓疆請于魯侯懼之以蜀之役而僅得以來使富都那豎贊焉而使長鬛之士相焉臣不知其美也夫美也者上下外内小大逺邇皆無害焉故曰美若于目觀則美縮于財用則匱是聚民利以自封而瘠民也胡美之為夫君國者將民之與處民實瘠矣君安得肥且夫私欲侈則徳義鮮少徳義不行則邇者騷離而逺者距違天子之貴也唯其以公侯為官正而以伯子男為師旅其有美名也唯其施令徳于逺近而小大安之也若斂民利以成其私欲使民蒿焉忘其安樂而有逺心其為惡也甚矣安用目觀故先王之為臺榭也榭不過講軍實臺不過望氛祥故榭度于大卒之居臺度于臨觀之髙其所不奪穡地其為不匱財用其事不煩官業其日不廢時務瘠磽之地于是乎為之城守之木于是乎用之官寮之暇于是乎臨之四時之隙于是乎成之故周詩曰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王在靈囿麀鹿攸伏夫為臺榭將以教民利也不知其所以匱之也若君謂此臺美而為之正則楚其殆矣   莊王與晉戰勝之懼諸侯之畏己也乃築為五仞之臺臺成而觴諸侯諸侯請約莊王曰我薄徳之人也諸侯請為觴乃仰而曰將將之臺窅窅其謀我言而不當諸侯伐之於是逺者來朝近者入賓   衛靈公以天寒鑿池宛春諌曰天寒起役恐傷民公曰天寒乎宛春曰君衣狐裘坐熊席隩隅有竈是以不寒今民衣不補履決不苴君則不寒民誠寒矣公曰善令罷役左右諌曰君鑿池不知天寒以宛春知而罷役是徳歸宛春怨歸於君公曰不然宛春魯國之匹夫吾舉之民未有見焉今將令民以此見之且春也有善寡人有春之善非寡人之善與靈公論宛春可謂知君之道矣   嚴公丹桓宫之楹而刻其桷匠師慶言於公曰臣聞聖王公之先封者遺後之人法使無陷於惡其為後世昭前之令聞也使長監於世故能懾固不解以久今先君儉而君侈之令徳替矣公曰吾屬欲美之對曰無益於君而替前之令徳臣故曰庶可以已乎公弗聴   齊宣王為大室大蓋百畆堂上三百户以齊國之大具之三年而未能成羣臣莫敢諌者香居問宣王曰荆王釋宣王之禮樂而為淫樂敢問荆邦為有主乎王曰為無主敢問荆邦為有臣乎王曰為無臣居曰今王為大室三年不能成而羣臣莫敢諌者敢問王為有臣乎王曰為無臣香居曰臣請避矣趨而出王曰香子留何諌寡人之晩也遽召尚書曰書之寡人不肖好為大室香子止寡人也   魏王將起中天臺令曰敢諌者死許綰負操鍤入曰聞大王將起中天臺臣願加一力王曰子何力有加綰曰雖無力能啇臺王曰若何曰臣聞天與地相去萬五千里今王因而半之當起七千五百里之臺髙既如是其趾須方八千里盡王之地不足以為臺趾古者堯舜建諸侯地方五千里王必起此臺先以兵伐諸侯盡有其地猶不足又伐四夷得方八千里乃足以為臺趾林木之積人徒之衆倉廪之儲數以萬億度八千里之外當定農畆之地足以奉給王之臺者臺具以備乃可以作魏王黙然無以應乃罷   趙簡子春築臺於邯鄲天雨而不息謂左右曰可無趨種乎尹鐸對曰公亊急厝種而懸之臺夫雖欲趨種不能得也簡子惕然乃釋臺罷役曰我以臺為急不如民之急也民以不為臺故知吾之愛也   趙文子為室斵其椽而礱之張老夕焉而見之不謁而歸文子聞之駕而徃曰吾不善子亦告我何其速也對曰天子之室斵其椽而礱之加宻石焉諸侯礱之大夫斵之士首之備其物義也從其等禮也今子貴而忘義富而忘禮吾懼不免何敢以告文子歸令之勿礱也匠人請皆斵之文子曰止為後世之見之也其斵者仁者之為也其礱者不仁者之為也   知襄子為室美士茁夕焉知伯曰室美夫對曰美則美矣抑臣亦有懼也知伯曰何懼對曰臣以秉筆事君志有之曰髙山峻原不生草木松栢之地其土不肥今土木勝臣懼其不安人也室成三年而知氏亡   韓昭侯造作髙門屈宜咎曰昭侯不出此門曰何也曰不時吾所謂不時者非時日也人固有利有不利昭侯嘗利矣不作髙門徃年秦拔宜陽明年大旱民饑不以此時恤民之急也而顧反益奢如此所謂福不重至禍必重來者也髙門成昭侯卒竟不出此門   晉陸雲上吳王晏啟 間一日敢獻瞽言以干聞聴天恩未加咎責猥明令臣伏誦聖㫖奉用歎息臣聞有國者不患宫室之不崇患在令名之不立是以賢人之在富貴莫不卑身節欲損己挹情能保其國家令聞百世歴觀古今以約失之者實寡以奢失之者葢衆非天下之至徳孰能居豐行險在富能貧清儉節素自殿下家道此所以懐集四方而使兆民服者也世祖武皇帝富有四海貴為天子居無離宫之館身御家人之服先帝豈欲以此道止於治身而已哉固將必欲遺訓百世貽燕子孫此固殿下所宜祗奉也昔淮南太妃當安厝臣兄比下墨機時為郎中令從行太妃令追稱先帝養生送終事從節儉今宜奉用遺制不事豐厚令㫖懇切言歸于約清河昔起墓宅手詔又還毁朝野之論于今未已竊以西園第宅用功方嚴雖知聖徳節儉有素猶復思闗愚言以補萬一亦臣繾綣微忠昊天罔極之誠也至被明令聖㫖炳然嘉承至道奉以稱慶不勝下情謹疏以聞   陸佐公石闕銘 昔在舜格文祖禹至神宗周變商俗湯黜夏政雖革命殊乎因襲揖讓異於干戈而晷緯冥合天人啟惎克明俊徳大庇生民其揆一也在齊之季昏虐君臨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刑酷然炭暴踰膏柱民怨神怒衆叛親離蹐地無歸瞻烏靡託於是我皇帝拯之乃操斗極把鉤陳翼百神禔萬福龍飛黒水虎步西河雷動風驅天行地止命旅致屯雲之應登壇有降火之祥筮協從人祇響附穿胷露頂之豪箕坐椎髻之長莫不援旗請奮執鋭爭先夏首憑固庸岷負阻協彼離心抗兹同徳帝赫斯怒秣馬訓兵嚴鼓未通凶渠泥首舸連軸巨檻接艫鐵馬千羣朱旗萬里折簡而禽廬九傳檄以下湘羅兵不血刅士無遺鏃樊鄧威懐巴黔底定於是流湯之黨握炭之徒守似藩籬戰同枯朽革車近次師營商牧華夷士女冠葢相望扶老攜㓜一旦雲集壺漿塞野簞食盈塗似夏民之附成湯殷士之窺周武安老懐少伐罪弔民農不遷業市無易賈八方入計四隩奉圖羽檄交馳軍書狎至一日二日非止萬幾而尊嚴之度不諐於師旅淵黙之容無改於行陣計如投水思若轉規策定帷幄謀成几案曽未浹辰獨夫授首乃焚其綺席棄彼寶衣歸琁臺之珠反諸侯之玉指麾而四海隆平下車而天下大定拯茲塗炭救此横流功均天地明並日月於是仰協三靈俯從億兆受昭華之玉納龍敘之圖類帝禋宗光有神器升中以祀羣望攝袂而朝諸夏布教都畿班政方外謀協上策刑從中典南服緩耳西羈反舌劒騎穹廬之國同川共穴之人莫不屈膝交臂厥角稽䫙鑿空萬里攘地千都幕南罷鄣河西無警於是治定功成邇安逺肅忘茲鹿駭息此狼顧乃正六樂治五禮改章程創法律置博士之職而著録之生若雲開集雅之館而欵闗之學如市興建庠序啟設郊丘一介之才必記無文之典咸秩於是天下學士靡然向風人識㢘隅家知禮讓教臻侍子化洽期門區宇乂安方面息静役休務簡嵗阜民和歴代規謨前王典故莫不芟夷翦截允執厥中以為象闕之制其來已逺春秋設舊章之教經禮垂布憲之文戴記顯游觀之言周史書樹闕之夢北荒明月西極流精海岳黄金河庭紫貝蒼龍武之制銅爵鐵鳳之工或以聴窮省寃或以布治懸法或以表正王居或以光崇帝里晉氏浸弱宋歷威夷禮經舊典寂寥無記鴻規盛烈湮没罕稱乃假天闕於牛頭託逺圖於博望有欺耳目無補憲章乃命審曲之官選明中之士陳圭置臬瞻星揆地興復表門草創華闕於是嵗次天紀月旅太簇皇帝御天下之七載也構茲盛則興此崇麗方且趨以表敬觀而知法物覩雙碣之容人識百重之典作範垂訓赫矣壯乎爰命下臣式銘盤石其辭曰惟帝建國正位辨方周營洛涘漢啟岐梁居因業盛文以化光爰有象闕是惟舊章青葢南洎黄旗東指懸法無聞藏書弗紀大人造物龍徳休否建此百常興茲雙起偉哉偃蹇壯矣巍巍旁映重疊上連翠㣲布教方顯浹日初輝懸書有附委篋知歸鬱崫重軒穹隆反宇形聳飛棟勢超浮柱色法上圓制模下矩周望原隰俛臨烟雨前賓四㑹却背九房北通二轍南湊五方暑來寒徃地久天長神哉華觀永配無疆   晉謝安欲更營宫室王彪之曰中興初即位東府殊為儉陋元明二帝亦不改制蘇峻之亂成帝止蘭臺都坐殆不蔽寒暑是以更營修築方之漢魏誠為儉狹復不至陋殆合豐約之中今自可隨宜増益修補而已强冦未殄正是休兵養士之時何可大興功力勞擾百姓邪安曰宫室不壯後世謂之無能彪之曰任天下事當保國寧家朝政為允豈以修屋宇為能邪安無以奪之故終彪之之世不改營焉   穆帝將修後池起閣道江逌上疏諌 王者處萬乘之極享富有之大必顯明制度以表崇髙盛其文物以殊貴賤建靈臺浚辟雍立宫館設苑囿所以於皇之尊彰臨下之義前聖創其禮後代遵其矩當代之君咸營斯事周宣興百堵之作鴻雁歌安宅之歡魯僖修泮水之宫採芹有思樂之頌葢上之有為非予欲是盈下之奉上不以劬勞為勤此自古之令典軌儀之大式也是以唐虞流化于茅茨夏禹垂美于卑室過儉之陋非中庸之制然三聖行之以致至道漢髙祖當營建之始怒宫庫之壯孝文處既富之世愛十家之産亦以播惠當時著稱來葉今者二虜未殄神州荒蕪舉江左之衆經畧艱難漕越之粟北餽河洛兵不獲戢運戍悠逺倉庫内罄百姓力竭如春夏以來水旱為害逺近之收普減常年財傷人困大役未已軍國之用無所取給方之徃代豐相懸損之又損實在今日伏惟陛下聖質天縱凝曠清虚闡日新之盛茂欽明之量無欲體于自然沖素型乎萬國韶既盡美則必盡善宜養以虛守以無為登覽不以臺觀游豫不以苑沼偃息畢於仁義馳騁極于六藝觀巍巍之隆鑒二代之文仰味羲農俯尋周孔其為逍遥足以尊道徳之輔親縉紳之秀疇咨以時顧問不倦獻替諷諌日月而聞則庶績惟凝六合咸熙中興之盛邁于殷宗休嘉之慶流乎無窮昔漢起徳陽鍾離抗言魏營宫殿陳羣正辭臣雖才非若人然職忝近侍言不足採而義在以聞帝嘉其言而止   秃髪傉檀讌羣寮于宣徳堂仰視而歎曰古人言作者不居居者不作信矣孟禕進曰張文王築城苑繕宫廟為貽厥之資萬世之業秦師濟河漼然瓦解梁熙㨿全州之地擁十萬之衆軍敗于酒泉身死于彭濟吕氏以排山之勢王有西夏率土崩離銜璧秦雍寛饒有言富貴無常忽輙易人此堂之建年百載十有二主唯信順可以久安仁義可以永固願大王勉之傉檀曰非君無以聞讜言也   劉曜命起豐明觀立西宫建陵霄臺於滈池又將於霸陵西南營夀陵侍中喬豫和苞上疏 聞人主之興作也必仰準乾象俯臨人時是以衛文承亂亡之後宗廟社稷流漂無所而猶上候營室以構楚宫彼其急也猶尚若茲故能興康叔武公之迹以延九百之慶也奉詔書將營豐明觀市道蒭蕘咸以非之曰一觀之功可以平涼州矣又奉勑㫖復欲擬阿房而建西宫模瓊臺而起陵霄此則費萬豐明功億前役也以此功費亦可以吞吳蜀翦齊魏矣陛下何為于中興之日而縱亡國之事自古聖王人誰無過陛下此役實為過舉過貴在能改終之實難又狀聞勑㫖將營建夀陵周迴四里下深二十五丈以銅為棺槨黄金飾之恐此功費非國内所能辦也且臣聞堯葬穀林市不改肆顓頊葬廣陽下不及泉聖王之所終也如是秦王下錮三泉周輪七里身亡之後毁不旋踵闇主之所終也如此向魋石椁孔子以為不如速朽王孫倮葬識者嘉其矯世自古無有不亡之國不掘之墓故聖王知厚葬之招害也故不為之臣子之於君父陵墓豈不欲髙廣如山岳哉但以保全始終安固萬世為優耳興亡奢儉烱然於前惟陛下覽之   隋煬帝築西苑周二百里其内為海周十餘里為方文蓬萊瀛洲諸山髙百餘尺臺觀宫殿羅絡山上海北有渠縈紆注海内緣渠作十六院門皆臨渠每院以四品夫人掌之窮極華麗宫樹凋落則剪䌽為花葉綴之沼内亦剪䌽為荷芰菱芡色渝則易以新者十六院競以殽饈精麗相髙求市恩寵上好以月夜從宫女數千騎遊西苑作清夜遊曲於馬上奏之   晉髙祖樂聞讜言詔百官各上封事置詳定院以考之無取者留中可者行之數月應詔者無十人復降御札趣之河南奏修洛陽宫諌議大夫薛融諌曰今宫室雖經焚毁猶侈于帝堯之茅茨所費雖寡猶多于孝文之露臺請俟海内平寧營之未晩詔褒納之   宋太祖既廣汴城且命有司畫洛陽宫殿按圖修之以韓重贇董其役營繕既卑太祖坐寢殿令洞開諸門皆端直軒豁無有壅蔽謂左右曰此如我心若有邪曲人皆見之也   王曽諌作玉清昭應宫疏 臣伏聞朝廷設諌諍之官防政治之闕非其官而言者葢表其忠况當不諱之朝復忝非常之遇苟進思之無補懼竊禄以貽譏臣曽伏覩國家誕受殊祥荐膺秘籙祚洪圖於萬葉超盛烈於百王陛下寅畏寶符陟封名岳功垂不朽澤浸無垠奉若之心斯為至矣而清衷濬發成命亟行自經始已來庀徒斯廣輦仙山之石相屬於道塗伐豫章之材逺周於林麓累土陶甓揮鍤運斤功極彌年費將鉅萬掩祈年之舊制踰槩日之前聞輟貴近以董臨假使權而領䕶如此則國家尊奉靈文之意不為不厚矣崇飾臺觀之規不為不壯矣然則臣之愚懇或異於斯既有見聞安敢緘黙臣以為今之興作有不便之事五焉雖鳩僝已行未可悉罷苟或萬一采芻蕘之説省其功用抑其制度亦及民之大惠而憂國之逺圖也所謂五者之目請為陛下陳之且今來所創立宫規制宏大凡用木材莫匪楩楠竊聞天下出産之處收市至多船運起宫猶傷人力雖云役軍匠寧免煩擾平民况復軍人亦是黎庶此未便之事一也邇者方畢封崇頗煩經費今茲興造尤費資財雖府庫之中貨寶山積畚築之下工徒子來然而内帑則積代之蓄藏百物盡生民之膏血散之孔易歛之惟艱雖極豐盈尤宜重惜此未便之事二也夫聖人貴於謀始智者察於未形禍起隠微危生安逸今雙闕之下萬衆卑臻暑氣方隆作勞斯甚所役諸雜兵士多是不逞小民其或鼠竄郊狗偷都市有一於此足貽聖憂此未便之事三也王者撫御寰區順承天地舉動必遵於時令裁成不失於物宜靡崇奢侈之風罔悖隂陽之序臣謹按孟夏無大衆無起土功無伐大樹今肇基卜築衝冐鬱蒸俶擾厚坤乖違前訓矧復旱暵卒痒雷霆迅風拔木飄瓦温沴之氣比屋罹災得非以失承天地之明效歟此未便之事四也臣竊聆中間符命之文有清浄育民之誡今所修宫閣葢本靈篇而乃過興剖撅之功廣務雕鏤之巧雖屢殫於物力恐未協於天心此未便之事五也伏望遵祖宗之大猷察聖賢之深戒遷思囘慮懲徃念來詔將作之官息勤苦之衆輯寧羣品對越髙穹如此則遐邇宅心人祇觖望必若光昭大瑞須建靈宫將畢相勞聿爰成績則臣敢效愚計亦可必行但能損彼規模減其用度止敦樸素無取瑰竒惟將之以誠明仍重之以嚴潔名數之際加等是宜實費之資節儉為要俾四海之内知陛下愛重民力之意豈不美歟昔太宗皇帝建太一上清等宫亦不使窮極壯麗臣竊惟陛下宜遵而行之取為法制以示不敢踰即鳴謙大徳光於千古矣奈何特欲過先帝之制作乎并觀西京造太宗之影殿東嶽置會真之宫計其工庸亦皆不啻中人十家之産然於尊祖禮神則盛矣其於邦國大計則猶未足為當時之急務也臣料陛下必為海内承平邊隅清晏人康俗阜時和年豐縱或築宫無損於事則臣復謂其不然也方今疆場甫定北廷有姑息之虞民俗茍完倉箱無紅腐之積况闗輔之地流亡素多近甸之民農桑失望雖令有司安慰亦恐未復田産秋冬之間饑歉是懼亟經營於神館慮稍鬰於輿情且徃古廢興之端前王得失之事布在方冊足為啇鑒者陛下覽之詳矣非假愚臣一二言焉試觀自昔人君崇尚土木孰若清浄無為者之安全乎願陛下留神垂聴無忽臣言則天下幸甚   徽宗時以未得嗣子為念道士劉混康以法籙符水出入禁中言京師西北隅地協堪輿倘形勢加以少髙當有多男之祥始命為數仞岡阜已而後宫生子漸多帝甚喜始信道教於是蔡攸倡為異聞謂有珠星璧月跨鳯乗鸞天書雲篆之符以逢迎之遂竭國力以經營土木之工至是又命户部侍郎孟揆於上清寳籙宫東築山以像餘杭之鳯凰山號曰萬嵗山周十餘里其最髙一峰九十歩上有亭曰介分東南二嶺直接南山山之東有萼緑華堂書館八仙館紫石巖樓直嶝覽秀軒龍吟堂山之南則夀山兩峰並峙有鹽池噰噰亭山之西有藥寮西莊巢雲亭白龍沂濯沜濯龍峽蟠秀練光跨雲亭羅漢巖又西有萬松嶺半嶺有樓曰倚翠上下設兩闗闗下有平地鑿大沼沼中作兩州東為盧渚浮陽亭西為梅渚雪浪亭西流為鳯池東出為雁池中分二館東曰流碧西曰環山有巢鳯閣三秀堂東池後有揮雪㕔復由嶝道上至介亭亭左復有極目亭蕭森亭右復有蕭雲亭半山北俯景龍江引江之上流注山間西行為潄瓊軒又行石間為煉丹凝觀圜山亭下視江際見髙陽酒肆及清澌閣北岸有勝筠庵躡雲臺蕭間館飛岑亭支流别為山莊為囘溪又於南山之外為小山横亘二里曰芙蓉城窮極巧妙而景龍江外則諸館舎尤精其北又因瑶華宫火取其地作大池名曰曲江池中有堂曰蓬壺東盡對封丘門而止其西則天波門橋引水直西殆半里江乃折南又折北南者過閶闔門為復道通茂徳帝姬宅折北者四五里屬之龍徳宫既成帝自為艮嶽記以為山在國之艮位故也初朱勔於太湖取石髙廣數丈載以大舟挽以千夫鑿城㫁橋毀堰折牐數月乃至㑹得燕地因號昭功敷慶神運石立于萬嵗山又作絳霄樓勢極髙峻盡工藝之巧其後羣閹興築不已於是山林巖壑日益髙深亭臺樓觀不可稱紀又以金芝産于萬夀更名夀嶽云新作延福宫在大内北拱宸門外初蔡京欲以宫室媚帝召内侍童貫楊戩賈詳何訢藍從熙五人諷以内中逼窄之狀五人乃請因延福舊名而新作之五人分任工役視力所致争以侈麗髙廣相夸尚各為制度不務沿襲及成號延福五位東西配大内南北稍劣其東直景龍門西抵天波門其間殿閣亭臺相望鑿池為海疏泉為湖鶴莊鹿砦文禽竒獸孔翠諸柵蹄尾動以千數嘉花名木類聚區别怪石巖壑幽勝宛若天成不類塵境既成帝自為文以記之其後又為村居野店酒肆清帘於其間毎嵗冬至後即放燈自東華門以北並不禁夜徙市民行舖夾道以居縱博羣飲至上元後乃罷謂之先賞尋又跨舊城修築號延福第六位復跨城外浚濠作二橋橋下疊石為固引舟相通而橋上人物外自通行不覺也名曰景龍江夾江皆植竒花珍木殿宇對峙焉   道路【二則】   周定王使單襄公聘于宋遂假道於陳以聘於楚火朝覿矣道茀不可行也侯不在彊司空不視塗澤不陂川不梁野有庾積場功未畢道無列樹墾田若蓺膳宰不致餼司里不受館國無寄寓縣無施舍民將築臺于夏氏及陳陳靈公與孔寧儀行父南冠以如夏氏留賓弗見單子歸告王曰陳侯不有大咎國必亡王曰何故對曰夫辰角見而雨畢天根見而水涸本見而草木節解駟見而隕霜火見而清風戒寒故先王之教曰雨畢而除道水涸而成梁草木節解而備藏隕霜而冬裘具清風至而修城郭宫室故夏令曰九月除道十月成梁其時儆曰收而場功偫而畚挶營室之中土功其始火之初見期于司里此先王之所以不用財賄而廣施徳於天下者也今陳國火朝覿矣而道路若塞野場若棄澤不陂障川無舟梁是廢先王之教也周制有之曰列樹以表道立鄙食以守路國有郊牧畺有寓望藪有圃草囿有林池所以禦災也其餘無非榖土民無縣   耜野無奥草不奪民時不蔑民功有優無匱有   逸無罷國有班事縣有序民今陳國道路不可   知田在草間功成而不收民罷於逸樂是棄先   王之法制者也周之秩官有之曰敵國賓至闗   尹以告行理以節逆之侯人為導卿出郊勞門   尹除門宗祝執祝司里授館司徒具徒司空視   塗司㓂詰姦虞人入材甸人執薪火師監燎水   師監灌膳宰致餐廪人獻餼司馬陳芻工人展   車百官各以物至賓入如歸是故小大莫不懷   愛其貴國之賓至則以班加一等益度至于王   使則皆官正蒞事上卿監之若王巡守則君親   監之今雖朝也不才有分族於周承王命以為   過賓於陳而司事莫至是蔑先王之官也先王之令有之曰天道賞善而罸淫故凡我造國無從   匪彛無即慆淫各守爾典以承天休今陳侯不   念續之常棄其伉儷妃嬪而帥其卿佐以淫   於夏氏不亦瀆姓矣乎陳我大姬之後也棄衮   冕而南冠以出不亦簡彛乎是又犯先王之令   也昔先王之教茂帥其徳也猶恐隕越若廢其   教而棄其制蔑其官而犯其令將何以守國居   大國之間而無此四者其能乆乎六年單子如   楚八年陳侯殺于夏氏九年楚子入陳   晉潘岳為懐令時以逆旅逐末廢農姦淫亡命   多所依湊敗亂法度勑當除之十里一官攡使老小貧户守之又差吏掌主依客舍收錢岳議曰謹案逆旅久矣其所由来行者頼以頓止居者薄收其直交易貿遷各得其所官無役賦因人成利惠加百姓而公無末費語曰許由辭帝堯之命而舍于逆旅外傳曰晉陽處父過甯舍于逆旅魏武皇帝亦以為宜其詩曰逆旅整設以通商賈然則自堯到今未有不得客舍之法唯商鞅尤之固非聖世所言也方今四海㑹同九服納貢八方翼翼公私滿路近畿輻輳客舍亦稠冬有温廬夏有涼䕃芻秣成行器用取給疲牛必投乘涼近進發楅冩鞍皆有所憩又諸刼盜皆起于逈絶止乎人衆十里蕭條則奸軌生心連陌接館則冦情震懾且聞聲有救已發有追不救有罪不追有戮禁暴捕亡恒有司存凡此皆客舍之益而官㰚之所乏也又行者貪路告糴炊㸑皆以昏晨盛夏晝熱又兼星夜既限早閉不及㰚門或避晚闗迸逐路隅祗是慢藏誨盜之原茍以客舍多敗法教官守棘㰚獨復何人彼河橋孟津解劵輸錢髙第督察數人校出品兩岸相檢猶懼或失之故懸以禄利許以功報今賤吏疲人獨專㰚税管開閉之權籍不校之勢此道路之蠧奸利所殖也率歴代之舊族獲行留之懽心使客舍洒掃以待征旅擇家而息豈非衆庶顒顒之望請曹列上朝廷從之   漁獵【六則】   春秋曰正月公狩于郎傳曰春曰蒐夏曰苗秋曰獮冬曰狩苗者奈何曰苗者毛也取之不圍澤不揜羣取禽不麛卵不殺孕重者春蒐者不殺小麛及孕重者冬狩皆取之百姓皆出不失其馳不抵禽不詭遇逐不出防此苗獮蒐狩之義也故苗獮蒐狩之禮簡其戎事也故苗者毛取之蒐者捜索之狩者守留之夏不田何也曰天地隂陽盛長之時猛獸不攫鷙鳥不搏蝮蠆不螫鳥獸蟲蛇且知應天而況人乎哉是以古者必有豢牢其謂之畋何聖人舉事必反本五穀者以祀宗廟養萬民也今禽獸害稼穡者故以田言之聖人作名號而事義可知也   唐太宗獵於洛陽苑有羣豕突出林中上引弓四殪四豕有豕突前及馬鐙民部尚書唐儉投馬搏之上拔劒斬豕顧笑曰天策長史不見上將擊賊邪何懼之甚對曰漢祖以馬上得之不以馬上治之陛下以神武定四方豈復逞雄心於一獸上悦為之罷獵   髙宗出畋遇雨問諌議大夫昌樂谷那律曰油衣若為則不漏對曰以瓦為之必不漏髙宗悦為之罷獵武宗頗好畋獵及武戲五坊小兒得出入禁中賞賜甚厚嘗謁郭太后從容問為天子之道太后勸以納諌武宗退悉取諌疏閲之多諌遊獵自是武宗出畋稍希五坊無復横賜   白居易續虞人箴 唐受天命十有二聖業業惕惕咸勤于政鳥生深林獸在豐草春蒐冬狩取之以道鳥獸蟲魚各遂其生君民朝野亦克用寧在昔祖厥訓孔彰馳騁畋獵俾心發狂何以驗之曰羿與康曽不是誡終然覆亡故我列聖鑒彼前王雖有畋獵樂不至荒髙祖方獵蘇長進言不滿十旬未足為懽上心忽悟為之輟畋故武徳業垂二百年降及宋璟亦諌宗怡顔聴納獻替從容及璟趨出鷂死握中故開元事播于無窮噫逐獸于野走馬于路豈不快哉衘橛可懼噫夜歸禁苑朝出皇都豈不樂哉冦戎可虞臣非獸臣不當獻箴輙思出位敢諌從禽螻蟻命小安危計深苟裨萬一臣死甘心   後唐明宗敕解縱五坊鷹隼内外無得更進馮道曰陛下可謂仁及鳥獸明宗曰不然朕昔嘗從武皇獵時秋稼方熟有獸逸入田中遣騎取之比及得獸餘稼無幾以是思之獵有損無益故不為耳   經濟類編卷七十四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七十五   明 馮琦馮瑗 撰   天類一   天文【七則】   墨子天志 子墨子言曰天下之所以亂者其説將何哉則是天下士君子皆明於小而不明於大何以知其明於小不明於大也以其不明於天之意也何以知其不明於天之意也以處人之家者知之今人處若家得罪將猶有異家所以避逃之者然且父以戒子兄以戒弟曰戒之慎之處人之家不戒不慎之而有處人之國者乎今人處若國得罪將猶有異國所以避逃之者矣然且父以戒子兄以戒弟曰戒之慎之處人之國者不可不戒慎也今人皆處天下而事天得罪於天將無所以避逃之者矣然而莫知以相極戒也吾以此知大物則不知者也是故子墨子言曰戒之慎之必為天之所欲而去天之所惡曰天之所欲者何也所惡者何也天欲義而惡其不義者也何以知其然也曰義者正也何以知義之為正也天下有義則治無義則亂我以此知義之為正也然而正者無自下正上者必自上正下是故庶人不得次己而為正有士正之士不得次己而為正有大夫正之大夫不得次己而為正有諸侯正之諸侯不得次己而為正有三公正之三公不得次己而為正有天子正之天子不得次己而為正有天正之今天下之士君子皆明於天子之正天下也而不明於天正也是故古者聖人明以此説人曰天子有善天能賞之天子有過天能罰之天子賞罰不當聴獄不中天下疾病禍福霜露不時天子必且芻豢其牛羊犬彘潔為粢盛酒醴以禱祠祈福於天我未嘗聞天之禱祀祈福於天子也吾以此知天之重且貴於天子也是故義者不自愚且賤者出必自貴且知者出曰誰為知天為知然則義果自天出也今天下之士君子之欲為義者則不可不順天之意矣曰順天之意何若曰兼愛天下之人何以知兼愛天下之人也以兼而食之也何以知其兼而食之也自古及今無有逺靈孤夷之國皆芻豢其牛羊犬彘㓗為粢盛酒醴以敬祭祀上帝山川鬼神以此知兼而食之也茍兼而食焉必兼而愛之譬之若楚越之君今是楚王食於楚之四境之内故愛楚之人越王食于越四境之内故愛越之人今天兼天下而食焉我以此知其兼愛天下之人也且天之愛百姓也不盡物而止矣今天下之國粒食之民國殺一不祥曰誰殺不辜曰人也孰予之不辜曰天也若天之中實不愛此民也何故而人有殺不辜而天子之不祥哉且天之愛百姓厚矣天之愛百姓别矣既可得而知也何以知天之愛百姓也吾以賢者之必賞善罰暴也何以知賢者之必賞善罰暴也吾以昔者三代之聖王知之故昔也三代之聖王堯舜禹湯文武之兼愛天下也從而利之移其百姓之意焉率以敬上帝山川鬼神天以為從其所愛而愛之從其所利而利之於是加其賞焉使之處上位立為天子以法也名之曰聖人以此知賞善之證是故昔也三代之暴王桀紂幽厲之兼惡天下也從天賊之移其百姓之意焉率以詬侮上帝山川鬼神天以為不從其所愛而惡之不從其所利而賊之於是加其罰焉使之父子離散國家滅亡抎失社稷憂以及其身是以天下之庶民屬而毁之業萬世子孫繼嗣毁之賁不之廢也名之曰失王以此知其罰暴之證今天下之士君子欲為義者則不可不順天之意矣曰順天之意者兼也反天之意者别也兼之為道也義正别之為道也力正曰義正者何若曰大不攻小也强不侮弱也衆不賊寡也詐不欺愚也貴不傲賤也富不驕貧也壯不奪老也是以天下之庶國莫以水火毒藥兵刃以相害也若事上利天中利鬼下利人三利而無所不利是謂天徳故凡從事此者聖知也仁義也忠惠也慈孝也是故聚斂天下之善名而加之是其故何也則順天之意也曰力正者何若曰大則攻小也强則侮弱也衆則賊寡也詐則欺愚也貴則傲賤也富則驕貧也壯則奪老也是以天下之庶國方以水火毒藥兵刃以相賊害也若事上不利天中不利鬼下不利人三不利而無所利是謂之賊故凡從事此者冦亂也盜賊者不仁不義不忠不惠不慈不孝是故聚斂天下之惡名而加之是其故何也則反天之意也故子墨子置立天之以為儀法若輪人之有規匠人之有矩也今輪人以規匠人以矩以此方圜之别矣是故子墨子置立天之以為儀法吾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之去義之逺也何以知天下之士君子之去義逺也今知氏大國之君寛者然曰吾處大國而不攻小國吾何以為大哉是以差論爪牙之士比列其舟車之卒以攻罰無罪之國入其溝境刈其禾稼斬其樹木殘其城郭以御其溝池焚燒其祖廟攘殺其犠牷民之格者則勁拔之不格者則繫操而歸大夫以為僕園胥靡婦人以為舂酋則夫好攻伐之君不知此為不仁義以告四鄰諸侯曰吾攻國覆軍殺將若干人矣其鄰國之君亦不知此為不仁義也有具其皮幣發其綛處使人饗賀焉則夫好攻伐之君有重不知此為不仁不義也有書之竹帛藏之府庫為人後子者必且欲順其先君之行曰何不當發吾庫視吾先君之法美必不曰文武之為正為正者若此矣曰吾攻國覆軍殺將若干人矣則夫好攻伐之君不知此為不仁不義也其鄰國之君不知此為不仁不義也是以攻伐世世而不已者此吾所謂大物則不知也所謂小物則知之者何若今有人於此入人之園取人之桃李薑者上得且罰之衆聞則非之是何也曰不與其勞獲其實已非其有所取之故而况有踰於人之牆垣抯格人之子女者乎與角人之府庫竊人之金玉蚤絫者乎與踰人之欄牢竊人之牛馬者乎而况有殺一不辜人乎今王公大夫之為政也自殺一不辜人者踰人之牆垣抯格人之子女者與角人之府庫竊人之金玉蚤絫者乎與踰人之欄牢竊人牛馬桃李薑者今王公大人之加罰此也雖古之堯舜禹湯文武之為政亦無以畢此矣今天下之諸侯將猶皆侵凌攻伐兼并此為殺一不辜人者數千萬矣此為踰人之牆垣格人之子女者與角人府庫竊人金玉蚤絫者數千萬矣踰人之欄牢竊人之牛馬者與入人之園竊人之桃李薑者數千萬矣而自曰義也故子墨子言曰是蕡我者則豈有以異是蕡黑白甘苦之辨者哉今有人於此少而示之黑謂之黑多示之黑謂白必曰吾目亂不知黑白之别今有人於此能少嘗之甘謂甘多嘗謂苦必曰吾口亂不知其甘苦之味今王公大人之政也或殺人其國家禁之此蚤越有能多殺其鄰國之人因以為文義此豈有異蕡白黑甘苦之别者哉故子墨子置天之以為儀法非獨子墨子以天之志為法也於先王之書大夏之道之然帝謂文王予懷而明徳毋大聲以色毋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此誥文王之以天志為法也而順帝之則也且今天下之士君子中實將欲為仁義求為上士上欲中聖王之道下欲中國家百姓之利者當天之志而不可不察也天之志者義之經也   司馬遷天官書 中宮天極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旁三星三公或曰子屬後句四星末大星正妃餘三星後宮之屬也環之匡衞十二星藩臣皆曰紫宮前列直斗口三星隨北端兌若見若不曰隂徳或曰天一紫宮左三星曰天槍右五星曰天棓後六星絶漢抵營室曰閣道北斗七星所謂璇璣玉衡以齊七政杓攜龍角衡殷南斗魁枕參首用昬建者杓杓自華以西南夜半建者衡衡殷中州河濟之間平旦建者魁魁海岱以東北也斗為帝車運于中央臨制四鄉分隂陽建四時均五行移節度定諸紀皆繫于斗斗魁戴匡六星曰文昌宮一曰上將二曰次將三曰貴相四曰司命五曰司中六曰司禄在斗魁中貴人之牢魁下六星兩兩相比者名曰三能三能色齊君臣和不齊為乖戾輔星明近輔臣親彊斥小疏弱杓端有兩星一内為矛招摇一外為盾天鋒有句圜十五星屬杓曰賤人之牢其牢中星實則囚多虚則開出天一槍棓矛盾動摇角大兵起 東宮蒼龍房心心為明堂大星天王前後星子屬不欲直直則天王失計房為府曰天駟其隂右驂旁有兩星曰衿北一星曰牽東北曲十二星曰旗旗中四星曰天市中六星曰市樓市中星衆者實其虚則耗房南衆星曰騎官左角李右角將大角者天王帝廷其兩旁各有三星鼎足句之曰攝提攝提者直斗杓所指以建時節故曰攝提格亢為疏廟主疾其南北兩大星曰南門氐為天根主疫尾為九子曰君臣斥絶不和箕為敖客曰口舌火犯守角則有戰房心王者惡之也 南宮朱鳥權衡衡太微三光之廷匡衞十二星藩臣西將東相南四星執法中端門門左右掖門門内六星諸侯其内五星五帝座後聚一十五星蔚然曰郎位傍一大星將位也月五星順入軌道司其出所守天子所誅也其逆入若不軌道以所犯命之中坐成形皆羣下從謀也金火尤甚廷藩西有隋星五曰少微士大夫權軒轅軒轅黄龍體前大星女主象旁小星御者後宮屬月五星守犯者如衡占東井為水事其西曲星曰鉞鉞北北河南南河兩河天闕間為闗梁輿鬼鬼祠事中白者為質火守南北河兵起穀不登故徳成衡觀成潢傷成鉞禍成井誅成質柳為鳥注主木草七星頸為員官主急事張素為厨主觴客翼為羽翮主逺客軫為車主風其旁有一小星曰長沙星星不欲明明與四星等若五星入軫星中兵大起軫南衆星曰天庫樓庫有五車車星角若益衆及不具無處車馬 西宮咸池曰天五潢五潢五帝車舍火入旱金兵水水中有三柱柱不具兵起奎曰封豕為溝瀆婁為聚衆胃為天倉其南衆星曰廥積昴曰髦頭胡星也為白衣會畢曰罕車為邊兵主弋獵其大星旁小星為附耳附耳摇動有讒亂臣在側昴畢間為天街其隂隂國陽陽國參為白虎三星直者是為衡石下有三星兌曰罰為斬艾事其外四星左右肩股也小三星隅置曰觜觿為虎首主葆旅事其南有四星曰天厠厠下一星曰天矢矢黄則吉青白黑凶其西有句曲九星三處羅一曰天旗二曰天苑三曰九游其東有大星曰狼狼角變色多盜賊下有四星曰弧直狼狼比地有大星曰南極老人老人見治安不見兵起常以秋分時候之于南郊附耳入畢中兵起 北宮武虚危危為葢屋虚為哭泣之事其南有衆星曰羽林天軍軍西為壘或曰鉞旁有一大星為北落北落若微亡軍星動角益希及五星犯北落入軍軍起火金水尤甚火軍憂水患木土軍吉危東六星兩兩相比曰司空營室為清廟曰離宮閣道漢中四星曰天駟旁一星曰王良王良策馬車騎滿野旁有八星絶漢曰天潢天潢旁江星江星動人涉水杵臼四星在危南匏有青黑星守之魚鹽貴南斗為廟其北建星建星者旗也牽牛為犠牲其北河鼓河鼓大星上將左右左右將婺女其北織女織女天女孫也察日月之行以揆嵗星順逆曰東方木主春日甲乙義失者罰出嵗星嵗星嬴縮以其舍命國所在國不可伐可以罰人其趨舍而前曰嬴退舍曰縮嬴其國有兵不復縮其國有憂將亡國傾敗其所在五星皆從而聚于一舍其下之國可以義致天下以攝提格嵗嵗隂左行在寅嵗星右轉居丑正月與斗牽牛晨出東方名曰監徳色蒼蒼有光其失次有應見柳嵗早水晚旱嵗星出東行十二度百日而止反逆行逆行八度百日復東行嵗行三十度十六分度之七率日行十二分度之一十二嵗而周天出常東方以晨入于西方用昬單閼嵗嵗隂在卯星居子以二月與婺女虚危晨出曰降入大有光其失次有應見張名曰降入其嵗大水執徐嵗嵗隂在辰星居亥以三月居與營室東壁晨出曰青章青青甚章其失次有應見軫曰青章嵗早旱晩水大荒駱嵗嵗隂在巳星居戌以四月與奎婁胃昴晨出曰跰踵熊熊赤色有光其失次有應見亢敦牂嵗嵗隂在午星居酉以五月與胃昴畢晨出曰開明炎炎有光偃兵唯利公王不利治兵其失次有應見房嵗早旱晩水叶洽嵗嵗隂在未星居申以六月與觜觹參晨出曰長列昭昭有光利行兵其失次有應見箕涒灘嵗嵗隂在申星居未以七月與東井輿鬼晨出曰大音昭昭白其失次有應見牽牛作鄂嵗嵗隂在酉星居午以八月與柳七星張晨出曰為長王作作有芒國其昌熟穀其失次有應見危曰大章有旱而昌有女喪民疾閹茂嵗嵗隂在戌星居巳以九月與翼軫晨出曰天雎白色大明其失次有應見東壁嵗水女喪大淵獻嵗嵗隂在亥星居辰以十月與角亢晨出曰大章蒼蒼然星若躍而隂出旦是謂正平起師旅其率必武其國有徳將有四海其失次有應見婁困敦嵗嵗隂在子星居卯以十一月與氐房心晨出曰天泉色甚明江池其昌不利起兵其失次有應在昴赤奮若嵗嵗隂在丑星居寅以十二月與尾箕晨出曰天皓黫然黑色甚明其失次有應見參當居不居居之又左右摇未當去去之與他星㑹其國凶所居久國有徳厚其角動乍小乍大若色數變人主有憂其失次舍以下進而東北三月生天棓長四丈末兌進而東南三月生彗星長二丈類彗星退而西北三月生天攙長四丈末兌退而西南三月生天槍長數丈兩頭兌謹視其所見之國不可舉事用兵其出如浮如沈其國有土功如沈如浮其野亡色赤而有角其所居國昌迎角而戰者不勝星色赤黄而沈所居野大穰色青白而赤灰所居野有憂嵗星入月其野有逐相與太白鬭其野有破軍嵗星一曰攝提曰重華曰應星曰紀星營室為清廟嵗星廟也 察剛氣以處熒惑曰南方火主夏日丙丁禮失罰出熒惑熒惑失行是也出則有兵入則兵散以其舍命國熒惑熒惑為勃亂殘賊疾喪饑兵反道二舍以上居之三月有殃五月受兵七月半亡地九月太半亡地因與俱出入國絶祀居之殃還至雖大當小久而至當小反大其南為丈夫北為女子喪若角動繞環之及乍前乍後左右殃益大與他星鬭光相逮為害不相逮不害五星皆從而聚于一舍其下國可以禮致天下法出東行十六舍而止逆行二舍六旬復東行自所止數十舍十月而入西方伏行五月出東方其出西方曰反明主命者惡之東行急一日行一度半其行東西南北疾也兵各聚其下用戰順之勝逆之敗熒惑從太白軍憂離之軍却出太白隂有分軍行其陽有偏將戰當其行太白逮之破軍殺將其入守犯太微軒轅營室主命惡之心為明堂熒惑廟也謹候此 厯斗之㑹以定填星之位曰中央土主季夏日戊巳黄帝主徳女主象也嵗填一宿其所居國吉未當居而居若已去而復還還居之其國得土不乃得女若當居而不居既已居之又西東去其國失土不乃失女不可舉事用兵其居久其國福厚易福薄其一名曰地侯主嵗嵗行十二度百十二分度之五日行二十八分度之一二十八嵗周天其所居五星皆從而聚于一舍其下之國可重致天下禮徳義殺刑盡失而填星乃為之動摇嬴為王不寧其縮有軍不復填星其色黄光芒音曰黄鍾宫其失次上二三宿曰嬴有主命不成不乃大水失次下二三宿曰縮有后戚其嵗不復不乃天裂若地動斗為文太室填星廟天子之星也木星與土合為内亂饑主勿用戰敗水則變謀而更事火為旱金為白衣會若水金在南曰牝牡年穀熟金在北嵗偏無火與水合為焠與金合為爍為喪皆不可舉事用兵大敗土為憂主孽卿大饑戰敗為北軍軍困舉事大敗土與水合穰而擁閼有覆軍其國不可舉事出亡地入得地金為疾為内兵亡地三星若合其宿地國外内有兵與喪改立公王四星合兵喪並起君子憂小人流五星合是謂易行有徳受慶改立大人奄有四方子孫蕃昌無徳受殃若亡五星皆大其事亦大皆小事亦小蚤出者為嬴嬴者為客晩出者為縮縮者為主人必有天應見于杓星同舍為合相凌為鬭七寸以内必之矣五星色白圜為喪旱赤圜則中不平為兵青圜為憂水黑圜為疾多死黄圜則吉赤角犯我城黄角地之爭白角哭泣之聲青角有兵憂黑角則水意行窮兵之所終五星同色天下偃兵百姓寧昌春風秋雨冬寒夏暑動摇常以此填星出百二十日而逆西行西行百二十日反東行見三百三十日而入入三十日復出東方太嵗在甲寅鎮星在東璧故在營室 察日行以處位太白曰西方秋司兵月行及天矢日庚辛主殺殺失者罰出太白太白失行以其舍命國其出行十八舍二百四十日而入入東方伏行十一舍百三十日其入西方伏行三舍十六日而出當出不出當入不入是謂失舍不有破軍必有國君之簒其紀上元以攝提格之嵗與營室晨出東方至角而入與營室夕出西方至角而入與角晨出入畢與角夕出入畢與畢晨出入箕與畢夕出入箕與箕晨出入柳與箕夕出入柳與柳晨出入營室與柳夕出入營室凡出入東西各五為八嵗二百三十日復與營室晨出東方其大率嵗一周天其始出東方行遲率日半度一百二十日必逆行一二舍上極而反東行行日一度半一百二十日入其庳近日曰明星柔髙逺日曰大囂剛其始出西行疾率日一度半百二十日上極而行遲日半度百二十日旦入必逆行一二舍而入其庳近日曰太白柔髙逺日曰大相剛出以辰戌入以丑未當出不出未當入而入天下偃兵兵在外入未當出而出當入而不入下起兵有破國其當期出也其國昌其出東為東入東為北方出西為西入西為南方所居久其鄉利疾其鄉凶出西逆行至東正西國吉出東至西正東國吉其出不經天經天天下革政小以角動兵起始出大後小兵弱出小後大兵强出髙用兵深吉淺㓙庳淺吉深㓙日方南金居其南日方北金居其北曰嬴侯王不寧用兵進吉退㓙日方南金居其北日方北金居其南曰縮侯王有憂用兵退吉進㓙用兵象太白太白行疾疾行遲遲行角敢戰動摇躁躁國以靜靜順角所指吉反之皆㓙出則出兵入則入兵赤角有戰白角有喪黑圜角憂有水事青圜小角憂有木事黄圜和角有土事有年其已出三日而復有微入入三日乃復盛出是謂耎其下國有軍敗將北其已入三日又復微出出三日而復盛入其下國有憂師有糧食兵革遺人用之卒雖衆將為人虜其出西失行外國敗其出東失行中國敗其色大圜黄□可為好事其圜大赤兵盛不戰太白白比狼赤比心黄比參左肩蒼比參右肩黑比奎大星五星皆從太白而聚乎一舍其下之國可以兵從天下居實有得也居虚無得也行勝色色勝位有位勝無位有色勝無色行得盡勝之出而留桑榆間疾其下國上而疾未盡其曰過參天疾其對國上復下下復上有反將其入月將僇金木星合光其下戰不合兵雖起而不鬭合相毁野有破軍出西方昬而出隂隂兵强暮食出小弱夜半出中弱雞鳴出大弱是謂隂陷于陽其在東方乘明而出陽陽兵之彊雞鳴出小弱夜半出中弱昬出大弱是謂陽陷于隂太白伏也以出兵兵有殃其出卯南南勝北方出卯北北勝南方正在卯東國利出酉北北勝南方出酉南南勝北方正在酉西國勝其與列星相犯小戰五星大戰其相犯太白出其南南國敗出其北北國敗行疾武不行文色白五芒出蚤為月蝕晩為天矢及彗星將發其國出東為徳舉事左之迎之吉出西為刑舉事右之背之吉反之皆㓙太白光見景戰勝晝見而經天是謂爭明彊國弱小國彊女主昌亢為疏廟太白廟也太白大臣也其號上公其他名殷星太正營星觀星宮星明星大衰大澤終星大相天浩序星月緯大司馬位謹候此察日辰之會以治辰星之位曰北方水太隂之精主冬日壬癸刑失者罰出辰星以其宿命國是正四時仲春春分夕出郊奎婁胃東五舍為齊仲夏夏至夕出郊東井輿鬼柳東七舍為楚仲秋秋分夕出郊角亢氐房東四舍為漢仲冬冬至晨出郊東方與尾箕斗牽牛俱西為中國其出入常以辰戌丑未其蚤為月蝕晚為彗星及天矢其時宜效不效為失追兵在外不戰一時不出其時不和四時不出天下大饑其當效而出也色白為旱黄為五穀熟赤為兵黑為水出東方大而白有兵于外解常在東方其赤中國勝其西而赤外國利無兵于外而赤兵起其與太白俱出東方皆赤而角外國大敗中國勝其與大白俱出西方皆赤而角外國利五星分天之中積于東方中國利積於西方外國用者利五星皆從辰星而聚于一舍其所舍之國可以法致天下辰星不出太白為客其出太白為主出而與太白不相從野雖有軍不戰出東方太白出西方若出西方太白出東方為格野雖有兵不戰失其時而出為當寒反温當温反寒當出不出是謂繫卒兵大起其入太白中而上出破軍殺將客軍勝下出客亡地辰星來抵太白太白不去將死正旗上出破軍殺將客勝下出客亡地視旗所指以命破軍其繞環太白若與鬭大戰客勝危過太白間可㨔劍小戰客勝危居太白前軍罷出太白左小戰摩太白有數萬人戰主人吏死出太白右去三尺軍急約戰青角兵憂黑角水赤行窮兵之所終危七命曰小正辰星天攙安周星細爽能星鈎星其色黄而小出而易處天下之文變而不善矣危五色青圜憂白圜喪赤圜中不平黑圜吉赤角犯我城黄角地之爭白角號泣之聲其出東方行四舍四十八日其數二十日而反入于東方其出西方行四舍四十八日其數二十日而反入于西方其一候之營室角畢箕栁出房心間地動辰星之色春青黄夏赤白秋青白而嵗熟冬黄而不明即變其色其時不昌春不見大風秋則不實夏不見有六十日之旱月蝕秋不見有兵春則不生冬不見隂雨六十日有流邑夏則不長 角亢氐兖州房心豫州尾箕幽州斗江湖牽牛婺女州虚危青州營室至東壁并州奎婁胃徐州昴畢冀州觜觸參益州東井輿鬼雍州柳七星張三河翼軫荆州七星為員官辰星廟蠻夷星也 兩軍相當日暈暈等力鈞厚長大有勝薄短小無勝重抱大破無抱為和背不和為分離相去直為自立立侯王指暈若曰殺將負且戴有喜圍在中中勝在外外勝青外赤中以和相去赤外青中以惡相去氣暈先至而後去居軍勝先至先去前利後病後至後去前病後利後至先去前後皆病居軍不勝見而去其發疾雖勝無功見半日以上功大白虹屈短上下兌有者下大流血日暈制勝近期三十日逺期六十日其食食所不利復生生所利而食益盡為主位以其直及日所宿加以日時用命其國也 月行中道安寧和平隂間多水隂事外北三尺隂星北三尺太隂大水兵陽間驕恣陽星多暴獄太陽大旱喪也角天門十月為四月十一月為五月十二月為六月水發近三尺逺五尺犯四輔輔臣誅行南北河以隂陽言旱水兵喪月蝕嵗星其宿地饑若亡熒惑也亂填星也下犯上太白也彊國以戰敗辰星也女亂食大角主命者惡之心則為内賊亂也列星其宿地憂月食始日五月者六六月者五五月復六六月者一而五月者凡五百一十三月而復始故月蝕常也日蝕為不臧也甲乙四海之外日月不占丙丁江淮海岱也戊己中州河濟也庚辛華山以西壬癸恒山以北日蝕國君月蝕將相當之 國皇星大而赤狀類南極所出其下起兵兵彊其衝不利昭明星大而白無角乍上乍下所出國起兵多變   五殘星出正東東方之野其星狀類辰星去地可六丈大 賊星出正南南方之野星去地可六丈大而赤數動有光 司危星出正西西方之野星去地可六丈大而白類太白 獄漢星出正北北方之野星去地可六丈大而赤數動察之中青此四野星所出出非其方其下有兵衝不利 四填星所出四隅去地可四丈 地維咸光亦出四隅去地可三丈若月始出所見下有亂亂者亡有徳者昌 燭星狀如太白其出也不行見則滅所燭者城邑亂如星非星如雲非雲命曰歸邪歸邪出必有歸國者 星者金之散氣本曰火星衆國吉少則㓙 漢者亦金之散氣其本曰水漢星多多水少則旱其大經也 天鼓有音如雷非雷音在地而及地其所往者兵發其下 天狗狀如大奔星有聲其下止地類狗所墮及炎火望之如火光炎炎衝天其下圜如數頃田處上兌者則有黄色千里破軍殺將 格澤星者如炎火之狀黄白起地而上下大上兌其見也不種而穫不有土功必有大害 蚩尤之旗類彗而後曲象旗見則王者征伐四方 旬始出于北斗旁狀如雄雞其怒青黑象伏鼈 枉矢類大流星虵行而倉黑望之如有毛羽然 長庚如一疋布著天此星見兵起 星墜至地則石也河濟之間時有墜星 天精而見景星景星者徳星也其狀無常出于有道之國   凡望雲氣仰而望之三四百里平望在桑榆上餘二千里登髙而望之下屬地者三千里雲氣有獸居上者勝自華以南氣下黑上赤嵩髙三河之郊氣正赤恒山之北氣下黑上青勃碣海岱之間氣皆黑江淮之間氣皆白徒氣白土功氣黄車氣乍髙乍下往往而聚騎氣卑而布卒氣前卑而後髙者疾前方而髙後兌而卑者郄其氣平者其行徐前髙而後卑者不止而反氣相遇者卑勝髙兌勝方氣來卑而循車通者不過三四日去之五六里見氣來髙七八尺者不過五六日去之十餘二十餘里見氣來髙丈餘二丈者不過三四十日去之五六十里見稍雲精白者其將悍其士怯其大根而前絶逺者當戰青白其前低者戰勝其前赤而仰者戰不勝陣雲如立垣杼雲類杼軸雲搏兩端兌杓雲如繩者居前亘天其半半天其蛪者類闕旗故鉤雲句曲諸此雲見以五色合占而澤摶密其見動人乃有占兵必起合鬭其直王朔所候決于日旁日旁雲氣人主象皆如其形以占故北夷之氣如羣畜穹閭南夷之氣類舟船幡旗大水處敗軍埸破國之虚下有積錢金寶之上皆有氣不可不察海旁蜃氣象樓臺廣野氣成宮闕然雲氣各象其山川人民所聚積故候息耗者入國邑視封疆田疇之正治城郭室屋門户之潤澤次至車服畜産精華實息者吉虚耗者凶若煙非煙若雲非雲郁郁紛紛蕭索綸囷是謂卿雲卿雲【見喜氣也】若霧非霧衣冠而不濡見則其域被甲而趨天雷電蝦虹辟歴夜明者陽氣之動者也春夏則發秋冬則藏故候者無不司之天開縣物地動坼絶山崩及徙川塞谿垘水澹澤竭地長見象城郭門閭閨臬枯槀宮廟邸第人民所次謡俗車服觀民飲食五穀草木觀其所屬倉府廐庫四通之俗六畜禽獸所產去就魚鼈鳥鼠觀其所處鬼哭若呼其人逢俉訛言誠然   凡候嵗美惡謹候嵗始嵗始或冬至日產氣始萌臈明日人衆卒嵗一會飲食發陽氣故曰初嵗正月旦王者嵗首立春日四時之卒始也四始者候之日而漢魏鮮集臈明正月旦決八風風從南方來大旱西南小旱西方有兵西北戎菽為小雨趣兵北方為中嵗東北為上嵗東方大水東南民有疾疫嵗惡故八風各與其衝對課多者為勝多勝少久勝亟疾勝徐旦至食為麥食至日昳為稷昳至餔為黍餔至下餔為菽下餔至日入為麻欲終日有雨有雲有風有日日當其時者深而多實無雲有風日當其時淺而多實有雲風無日當其時深而少實有日無雲不風當其時者稼有敗如食頃小敗熟五斗米頃大敗則風復起有雲其稼復起各以其時用雲色占種其所宜其雨雪若寒嵗惡是日光明聴都邑人民之聲聲宮則嵗善吉商則有兵徵旱羽水角嵗惡或從正月旦比數雨率日食一升至七升而極過之不占數至十二日日直其月占水旱為其環城千里内占則其為天下候竟正月月所離列宿日風雲占其國然必察太嵗所在在金穰水毁木饑火旱此其大經也正月上甲風從東方宜蠶風從西方若旦黄雲惡冬至短極縣土炭炭動鹿解角蘭根出泉水躍略以知日至要決晷景嵗星所在五穀逢昌其對為衝嵗乃有殃 太史公曰自初生民以來世主曷嘗不厯日月星辰及至五家三代紹而明之内冠帶外夷狄分中國為十有二州仰則觀象于天俯則法類于地天則有日月地則有隂陽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則有列宿地則有州域三光者隂陽之精氣本在地而聖人統理之幽厲以往尚矣所見天變皆國殊窟穴家占物怪以合時應其文圖籍禨祥不法是以孔子論六經紀異而説不書至天道命不傳傳其人不待告告非其人雖言不著昔之傳天數者髙辛之前重黎於唐虞義和有夏昆吾殷商巫咸周室史佚萇於宋子韋鄭則禆竈在齊甘公楚唐昧趙尹臯魏石申夫天運三十嵗一小變百年中變五百載大變三大變一紀三紀而大備此其大數也為國者必貴三五上下各千嵗然後天人之際續備太史公推古天變未有可考于今者葢略以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間日蝕三十六彗星三見宋襄公時星隕如雨天子微諸侯力政五伯代興更為主命自是之後衆暴寡大并小秦楚呉越夷狄也為彊伯田氏簒齊三家分晉並為戰國爭于攻取兵革更起地邑數屠因以饑饉疾疫焦苦臣主共憂患其察禨祥候星氣尤急近世十二諸侯七國相王言從衡者繼踵而臯唐甘石因時務論其書傳故其占驗凌雜米鹽二十八舍主十二州斗秉兼之所從來久矣秦之彊也候在太白占于狼弧呉楚之彊候在熒惑占于鳥衡燕齊之彊候在辰星占于虚危宋鄭之彊候在嵗星占于房心晉之彊亦候在辰星占于參罰及秦并吞三晉燕代自河山以南者中國中國於四海内則在東南為陽陽則日嵗星熒惑填星占于街南畢主之其西北則胡貉月氐諸衣旃裘引弓之民為隂隂則月太白辰星占于街北昴主之故中國山川東北流其維首在隴蜀尾没干勃碣是以秦晉好用兵復占太白太白主中國而胡貉數侵掠獨占辰星辰星出入躁疾常主夷狄其大經也此更為客主人熒惑為孛外則理兵内則理政故曰雖有明天子必視熒惑所在諸侯更彊時菑異記無可録者秦始皇之時十五年彗星四見久者八十日長或竟天其後秦遂以兵滅六王并中國外攘四夷死人如亂麻因以張楚並起三十年之間兵相駘藉不可勝數自蚩尤以來未嘗若斯也項羽救鉅鹿枉矢西流山東遂合從諸侯西坑秦人誅屠咸陽漢之興五星聚于東井平城之圍月暈參畢七重諸吕作亂日蝕晝晦呉楚七國叛逆彗星數丈天狗過梁野及兵起遂伏尸流血其下元光元狩蚩尤之旗再見長則半天其後京師師四出誅夷狄者數十年而伐胡尤甚越之亡熒惑守斗朝鮮之拔星茀于河戒兵征大宛星茀招摇此其犖犖大者若至委曲小變不可勝道由是觀之未有不先形見而應隨之者也夫自漢之為天數者星則唐都氣則王朔占嵗則魏鮮故甘石厯五星法唯獨熒惑有反逆行逆行所守及他星逆行日月薄蝕皆以為占余觀史記考行事百年之中五星無出而不反逆行反逆行嘗盛大而變色日月薄蝕行南北有時此其大度也故紫宮房心權衡咸池虚危列宿部星此天之五官坐位也為經不移徙大小有差濶狹有常水火金木填星此五星者天之五佐為經緯見伏有時所過行嬴縮有度日變修徳月變省刑星變結和凡天變過度乃占國君彊大有徳者昌弱小飾詐者亡太上修徳其次修政其次修救次修禳正下無之夫常星之變希見而三光之占亟用日月暈適雲風此天之客氣其見亦有大運然其與政事俯仰最近大人之符此五者天之感動為天數者必通三五終始古今深觀時變察其精粗天官備矣蒼帝行徳天門為之開赤帝行徳天牢為之空黄帝行徳天矢為之起風從西北來必以庚辛一秋中五至大赦三至小赦白帝行徳以正月二十日二十一日月暈圍常大赦載謂有太陽也一曰白帝行徳畢昴為之圍圍三暮徳乃成不三暮及圍不合徳不成二曰以辰圍不出其旬黑帝行徳天闗為之動天行徳天子更立年不徳風破石三能三衡者天廷也客星出天廷有竒令   劉安天文訓 天墜未形馮馮翼翼洞洞灟灟故曰大昭道始于虚霩虚霩生宇宙宇宙生氣氣有漢垠清陽者薄靡而為天重濁者凝滯而為地清妙之合専易重濁之凝竭難故天先成而地後定天地之襲精為隂陽隂陽之専精為四時四時之散精為萬物積陽之熱氣生火火氣之精者為日積隂之寒氣為水水氣之精者為月日月之淫為精者為星辰天受日月星辰地受水潦塵埃昔者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絶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天道曰圓地道曰方方者主幽圓者主明明者吐氣者也是故火曰外景幽者含氣者也是故水曰内景吐氣者施含氣者化是故陽施隂化天之偏氣怒者為風地之含氣和者為雨隂陽相薄感而為雷激而為霆亂而為霧陽氣勝則散而為雨露隂氣勝則凝而為霜雪毛羽者飛行之類也故屬於陽介鱗者蟄伏之類也故屬於隂日者陽之主也是故春夏則羣獸除日至而麋鹿解月者隂之宗也是以月虚而魚腦減月死而蠃硥膲火上蕁水下流故鳥飛而髙魚動而下物類相動本標相應故陽燧見日則燃而為火方諸見月則津而為水虎嘯而谷風至龍舉而景雲屬麒麟鬬而日月食鯨魚死而彗星出蠶珥絲而商絶賁星墜而勃海決人主之情上通于天故誅暴則多飄風枉法令則多蟲螟殺不辜則國赤地令不收則多淫雨四時者天之吏也日月者天之使也星辰者天之期也虹蜺彗星者天之忌也天有九野九千九百九十九隅去地五億萬里五星八風二十八宿五官六府紫宮太微軒轅咸池四守天阿何謂九野中央曰鈞天其星角亢氐東方曰蒼天其星房心尾東北曰變天其星箕斗牽牛北方曰天其星須女虚危營室西北方曰幽天其星東璧奎婁西方曰昊天其星胃昴畢西南方曰朱天其星觜嶲參東井南方曰炎天其星輿鬼柳七星東南方曰陽天其星張翼軫何謂五星東方木也其帝太皥其佐句芒執規而治春其神為嵗星其獸蒼龍其音角其日甲乙南方火也其帝炎帝其佐朱明執衡而治夏其神為熒惑其獸朱鳥其音徵其日丙丁中央土也其帝黄帝其佐后土執繩而制四方其神為鎮星其獸黄龍其音宮其日戊己西方金也其帝少昊其佐蓐收執矩而治秋其神為太白其獸白虎其音商其日庚辛北方水也其帝顓頊其佐㝠執權而治冬其神為辰星其獸武其音羽其日壬癸太隂在四仲則嵗星行三宿太隂在四鉤則嵗星行二宿二八十六三四十二故十二嵗而行二十八宿日行十二分度之一嵗行三十度十六分度之七十二嵗而周熒惑常以十月入太微受制而出行列宿司無道之國為亂為賊為疾為喪為饑為兵出入無常辨變其色時見時匿鎮星以甲寅元始建斗嵗鎮行一宿當居而弗居其國亡土未當居而居之其國益地嵗熟日行二十八分度之一嵗行十三度百一十二分度之五一十八嵗而周太白元始以正月甲寅與熒惑晨出東方二百四十日而入入百二十日而夕出西方二百四十日而入入三十五日而復出東方出以辰戌入以丑未當出而不出未當入而入天下偃兵當入而不入當出而不出天下興兵辰星正四時常以二月春分効奎婁以五月夏至効東井輿鬼以八月秋分効角亢以十一月冬至効斗牽牛出以辰戌入以丑未出二旬而入晨候之東方夕候之西方一時不出其時不和四時不出天下大饑何謂八風距日冬至四十五日明庶風至四十五日清明風至清明風至四十五日景風至景風至四十五日凉風至凉風至四十五日閶闔風至閶闔風至四十五日不周風至不周風至四十五日廣莫風至條風至則出輕繫去稽留明庶風至則正封疆修田疇清明風至則出幣帛使諸侯景風至則爵有位賞有功凉風至則報地徳祀四郊閶闔風至則收縣垂琴瑟不張不周風至則修宮室繕邊城廣莫風至則閉闗梁決刑罰何謂五官東方為田南方為司馬西方為理北方為司空中央為都何謂六府子午丑未寅申卯酉辰戌巳亥是也太微者太乙之庭也紫宮者太一之居也軒轅者帝妃之舍也咸池者水魚之囿也天阿者羣神之闕也四宮者所以為司賞罰太微者主朱雀紫宮執斗而左旋日行一度以周於天日冬至峻狼之山日移一度月行百八十二度八分度之五而夏至牛首之山反覆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成一嵗天一元始正月建寅日月俱入營室五度天一以始建七十六嵗日月復以正月入營室五度無餘分名曰一紀凡二十紀一千五百二十嵗大終日月星辰復始甲寅元日行一度而嵗有竒四分度之一故四嵗而積千四百六十一日而復合故舍八十嵗而復故曰子午卯酉為二繩丑寅辰巳未申戌亥為四鉤東北為報徳之維也西南為背陽之維東南為常羊之維西北為號通之維日冬至則斗北中繩隂氣極陽氣萌故曰冬至為徳日夏至則斗南中繩陽氣極隂氣萌故曰夏至為刑隂氣極則北至北極下至黄泉故不可以鑿地穿井萬物閉藏蟄蟲首穴故曰徳在室陽氣極則南至南極上至朱天故不可以夷丘上屋萬物蕃息五穀兆長故曰徳在野日冬至則水從之日夏至則火從之故五月火正而水漏十一月水正而隂勝陽氣為火隂氣為水水勝故夏至溼火勝故冬至燥燥故炭輕溼故炭重日冬至井水盛盆水溢羊脱毛麋角解鵲始巢八尺之修日中而景丈三尺日夏至而流黄澤石精出蟬始鳴半夏生蟁蝱不食駒犢鷙鳥不摶黄口八尺之景修徑尺五寸景修則隂氣勝景短則陽氣勝隂氣勝則為水陽氣勝則為旱隂陽刑徳有七舍何謂七舍室堂庭門巷術野十二月徳居室三十日先日至十五日後日至十五日而徙所居各三十日徳在室則刑在野徳在堂則刑在術徳在庭則刑在巷隂陽相徳則刑徳合門八月二月隂陽氣均日夜分平故曰刑徳合門徳南則生刑南則殺故曰二月會而萬物生八月會而草木死兩維之間九十一度十六分度之五而升日行一度十五日為一節以生二十四時之變斗指子則冬至音比黄鍾加十五日指癸則小寒音比應鍾加十五日指丑則大寒音比無射加十五日指報徳之維則越隂在地故曰距日冬至四十六日而立春陽氣凍解音比南呂加十五日指寅則雨水音比夷則加十五日指甲則雷驚蟄音比林鍾加十五日指卯中繩故曰春分則雷行音比蕤賓加十五日指乙則清明風至音比仲呂加十五日指辰則穀音比姑洗加十五日指常羊之維則春分盡故曰有四十六日而立夏大風濟音比夾鍾加五十日指巳則小滿音比太簇加十五日指丙則芒種音比大呂加十五日指午則陽氣極故曰有四十六日而夏至音比黄鍾加十五日指丁則小暑音比大呂加十五日指未則大暑音比太簇加十五日指背陽之維則夏分盡故曰有四十六日而立秋凉風至音比夾鍾加十五日指申則處暑音比姑洗加十五日指庚則白露降音比仲呂加十五日指酉中繩故曰秋分雷戒蟄蟲北鄉音比蕤賓加十五日指辛則寒露音比林鍾加十五日指戌則霜降音比夷則加十五日指號通之維則秋分盡故曰有四十六日而立冬草木畢死音比南呂加十五日指亥則小雪音比無射加十五日指壬則大雪音比應鍾加十五日指子故曰陽生於子隂生於午陽生於子故十一月日冬至鵲始加巢人氣鍾首隂生於午故五月為小刑薺麥亭歴枯冬生草木必死斗杓為小嵗正月建寅月從左行十二辰咸池為太嵗二月建卯月從右行四仲終而復始太嵗迎者辱背者强左者衰右者昌小嵗東南則生西北則殺不可迎也而可背也不可左也而可右也其此之謂也大時者咸池也小時者月建也天維建元常以寅始起右徙一嵗而移十二嵗而大周天終而復始淮南元年冬太一在丙子冬至甲午立春丙子二隂一陽成氣二三陽一隂成氣三合氣而為音合隂而為陽合陽而為律故曰五音六律音自倍而為日律自倍而為辰故日十而辰十二月日行十三度七十六分度之二十六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而為月而以十二月為嵗嵗有餘十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八百二十七故十九嵗而七閏日冬至子午夏至卯酉冬至加三日則夏至之日也嵗遷六日終而復始壬午冬至甲子受制木用事火煙青七十二日丙子受制火用事火煙赤七十二日戊子受制土用事火煙黄七十二日庚子受制金用事火煙白七十二日壬子受制水用事火煙黑七十二日而嵗終庚子受制嵗遷六日以數推之七十嵗而復至甲子甲子受制則行柔惠挺羣禁開闔扇通障塞母伐木丙子受制則舉賢良賞有功立封侯出貨財戊子受制則養老鰥寡行粰鬻施恩澤庚子受制則繕牆垣修城郭審羣禁飾兵甲儆百官誅不法壬子受制則閉門閭大搜客斷刑罰殺當罪息闗梁禁外徙甲子氣燥濁丙子氣燥陽戊子氣溼濁庚子氣燥寒壬子氣清寒丙子干甲子蟄蟲早出故雷早行戊子干甲子胎夭卵鳥蟲多傷庚子干甲子有兵壬子干甲子春有霜戊子干丙子霆庚子干丙子夷壬子干丙子雹甲子干丙子地動庚子干戊子五穀有殃壬子干戊子夏寒雨霜甲子干戊子介蟲不為丙子干戊子大旱苽封熯壬子干庚子大剛魚不為甲子干庚子草木再死再生丙子干庚子草木復榮戊子干庚子嵗或存或亡甲子干壬子冬乃不藏丙子干壬子星墜戊子干壬子蟄蟲冬出其鄉庚子干壬子冬雷其鄉季春三月豐隆乃出以將其雨至秋三月地氣不藏乃收其殺百蟲蟄伏靜居閉戸青女乃出以降霜雪行十二時之氣以至于仲春二月之夕乃收其藏而閉其寒女夷鼓歌以司天和以長百穀禽鳥草木孟夏之月以熟穀禾雄鳩長鳴為帝候嵗是故天不發其隂則萬物不生地不發其陽則萬物不成天圓地方道在中央日為徳月為刑月歸而萬物死日至而義生逺山則山氣藏逺水則水蟲蟄逺木則木葉槁日五日不見失其位也聖人不與也日出于谷浴于咸池拂于扶桑是謂晨明登于扶桑爰始將行是謂朏明至于曲阿是謂旦明至于曾泉是謂蚤食至于桑野是謂晏食至于衡陽是謂隅中至于昆吾是謂正中至于鳥次是謂小還至于悲谷是謂餔時至于女紀是謂大還至于淵虞是謂髙舂至于連石是謂下舂至于悲泉爰止其女爰息其馬是謂縣車至于虞淵是謂黄昏至于谷是謂定昏日入于虞淵之汜曙於谷之浦行九州七舍有五億萬七千三百九里禹以為朝晝昏夜夏日至則隂乗陽是以萬物就而死冬日至則陽乗隂是以萬物仰而生晝者陽之分夜者隂之分是以陽氣勝則日脩而夜短隂氣勝則日短而夜脩帝張四維運之以斗月徙一辰復反其所正月指寅十二月指丑一嵗而匝終而復始指寅則萬物螾律受太簇太簇者簇而未出也指卯卯則茂茂然律受夾鍾夾鍾者種始莢也指辰辰則振之也律受姑洗姑洗者陳去而新來也指巳巳則生已定也律受仲呂仲呂者中充大也指午午者忤也律受蕤賓蕤賓者安而服也指未未昧也律受林鍾林鍾者引而止也指申申者呻之也律受夷則夷則者易其則也徳以去矣指酉酉者飽也律受南呂南呂者任包大也指戌戌者滅也律受無射無射入無厭也指亥亥者閡也律受應鍾應鍾者應其鍾也指子子者兹也律受黄鍾黄鍾者鍾已黄也指丑丑者紐也律受大呂大呂者旅旅而去也其加卯酉則隂陽分日夜平矣故曰規生矩殺衡長權藏繩居中央為四時根道曰規始於一一而不生故分而為隂陽隂陽合和而萬物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天地三月而為一時故祭祀三飯以為禮喪紀三踊以為節兵重三罕以為制以三參物三三如九故黄鍾之律九寸而宮音調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故黄鍾之數立焉黄者土徳之色鍾者氣之所種也日冬至徳氣為土土色黄故曰黄鍾律之數六分為雌雄故曰十二鍾以副十二月十二各以三成故置一而十一三之為積分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黄鍾大數立焉凡十二律黄鍾為宮太簇為商姑洗為角林鍾為徵南呂為羽物以三成音以五立三與五如八故卵生者八竅律之初生也寫鳳之音故音以八生黄鍾為宮宮者音之君也故黄鍾位子其數八十一主十一月下生林鍾林鍾之數五十四主六月上生太簇太簇之數七十二主正月下生南呂南呂之數四十八主八月上生姑洗姑洗之數六十四主三月下生應鍾應鍾之數四十二主十月上生㽔賓蕤賓之數五十七主五月上生大呂大呂之數七十六主十二月下生夷則夷則之數五十一主七月上生夾鍾夾鍾之數六十八主二月下生無射無射之數四十五主九月上生仲呂仲呂之數六十主四月極不生徵生宮宮生商商生羽羽生角角生姑洗姑洗生應鍾比於正音故為和應鍾生蕤賓不比正音故為繆日冬至音比林鍾浸以濁日夏至音比黄鍾浸以清以十二律應二十四時之變甲子仲呂之徵也丙子夾鍾之羽也戊子黄鍾之宮也庚子無射之商也壬子夷則之角也古之為度量輕重生乎天道黄鍾之律修九寸物以三生三九二十七故幅廣二尺七寸音以八相生故人修八尺尋自倍故八尺而為尋有形則有聲音之數五以五乗八五八四十故四丈而為匹匹者中人之度也一匹而為制秋分蔈定蔈定而禾熟律之數十二故十二蔈而當一粟十二粟而當一寸律以當辰音以當日日之數十故十寸而為尺十尺而為丈其以為量十二粟而當一分十二分而當一銖十二銖而當半兩衡有左右因倍之故二十四銖為一兩天有四時以成一嵗因而四之四四十六故十六兩而為一斤三月而為一時三十日為一月故三十斤為一鈞四時而為一嵗故四鈞為一石其以為音也一律而生五音十二律而為六十音因而六之六六三十六故三百六十音以當一嵗之日故律歴之數天地之道也下生者倍以三除之上生者四以三除之   太隂元始建于甲寅一終而建甲戌二終而建甲午三終而復得甲寅之元嵗徙一辰立春之後得其辰而遷其所順前三後五百事可舉太隂所建蟄蟲首宂而處鵲巢鄉而為戸太隂在寅朱鳥在卯勾陳在子武在戌白虎在酉蒼龍在辰寅為建卯為除辰為滿巳為平主生午為定未為執主陷申為破主衡酉為危主杓戌為成主少徳亥為收主大徳子為開主太嵗丑為閉主太隂太隂在寅嵗名曰攝提格其雄為嵗星舍斗牽牛以十一月與之晨出東方東井輿鬼為對太隂在卯嵗名曰單閼嵗星舍須女虚危以十二月與之晨出東方柳七星張為對太隂在辰嵗名曰執徐嵗星舍營室東壁以正月與之晨出東方翼軫為對太隂在巳嵗名曰大荒落嵗星舍奎婁以二月與之晨出東方角亢為對太隂在午嵗名曰敦牂嵗星舍胃昴畢以三月與之晨出東方氐房心為對太隂在未嵗名曰協洽嵗星舍觜嶲參以四月與之晨出東方尾箕為對太隂在申嵗名曰涒灘嵗星舍東井輿鬼以五月與之晨出東方斗牽牛為對太隂在酉嵗名曰作鄂嵗星舍柳七星張以六月與之晨出東方須女虚危為對太隂在戌嵗名曰閹茂嵗星舍翼軫以七月與之晨出東方營室東壁為對太隂在亥嵗名曰大淵獻嵗星舍角亢以八月與之晨出東方奎婁為對太隂在子嵗名困敦嵗星舍氐房心以九月與之晨出東方胃昴畢為對太隂在丑嵗名曰赤奮若嵗星舍尾箕以十月與之晨出東方觜嶲參為對太隂在甲子刑徳合東方宮常徙所不勝合四嵗而離離十六嵗而復合所以離者刑不得入中宮而徙於木太隂所居曰徳辰為刑徳綱曰日倍因柔曰徙所不勝刑水辰之木木辰之水金火立其處凡徙諸神朱鳥在太隂前一鈎陳在後三武在前五白虎在後六虚星乗鈎陳而天地襲矣凡日甲剛乙柔丙剛丁柔以至於癸木生於亥壯於卯死於未三辰皆木也火生於寅壯於午死於戌三辰皆火也土生於午壯於戌死於寅三辰皆土也金生於巳壯於酉死於丑三辰皆金也水生於申壯於子死於辰三辰皆水也故五勝生一壯五終九五九四十五故神四十五日而一徙以三應五故八徙而嵗終凡用太隂左前刑右背徳擊鈎陳之衝辰以戰必勝以攻必克欲知天道以日為主六月當心左周而行分而為十二月與日相當天地重襲後必無殃星正月建營室二月建奎婁三月建胃四月建畢五月建東井六月建張七月建翼八月建亢九月建房十月建尾十一月建牽牛十二月建虚   星分度角十二亢九氐十五房五心五尾十八箕十一四分一斗二十六牽牛八須女十二虚十危十七營室十六東壁九奎十六婁十二胃十四昴十一畢十六觜嶲二參九東井三十輿鬼四柳十五星七張翼各十八軫十七凡二十八宿也   星部地名角亢鄭氐房心宋尾箕燕斗牽牛越須女呉虚危齊營室東壁衞奎婁魯胃昴畢魏觜嶲參趙東井輿鬼秦柳七星張周翼軫楚嵗星之所居五穀豐昌其對為衝嵗乃有殃當居而不居越而之他處主死國亡太隂治春則欲行柔惠温涼太隂治夏則欲布施宣明太隂治秋則欲修備繕兵太隂治冬則欲猛毅剛彊三嵗而改節六嵗而易常故三嵗而一饑六嵗而一衰十二嵗一康甲齊乙東夷丙楚丁南夷戊魏己韓庚秦辛西夷壬衞癸越子周丑翟寅楚卯鄭辰晉巳衞午秦未宋申齊酉魯戌趙亥燕甲乙寅卯木也丙丁巳午火也戊己四季土也庚辛申酉金也壬癸亥子水也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子生母曰義母生子曰保子母相得曰専母勝子曰制子勝母曰困以勝擊殺勝而無報以専從事而有功以義行理名立而不墮以保畜養萬物蕃昌以困舉事破滅死亡北斗之神有雌雄十一月始建於子月從一辰雄左行雌右行五月合午謀刑十一月合子謀徳太隂所居辰為厭日厭日不可以舉百事堪輿徐行雄以音知雌故為竒辰數從甲子始子母相求所合之處為合十日十二辰周六十日凡八合合於嵗前則死亡合於嵗後則無殃甲戌燕也乙酉齊也丙午越也丁巳楚也庚申秦也辛卯戎也壬子趙也癸亥胡也戊戌己亥韓也己酉己卯魏也戊午戊子八合天下也太隂小嵗星日辰五神皆合其日有雲氣風雨國君當之天神之貴者莫貴於青龍或曰天一或曰太隂太隂所居不可背而可鄉北斗所擊不可與敵天地以設分而為隂陽陽生於隂隂生於陽隂陽相錯四維乃通或死或生萬物乃成蚑行喙息莫貴於人孔竅肢體皆通於天天有九重人亦有九竅天有四時以制十二月人亦有四肢以使十二節天有十二月以制三百六十日人亦有十二肢以使三百六十節故舉事而不順天者逆其生者也以日冬至數來嵗正月朔日五十日者民食足不滿五十日日減一斗有餘日日益一升有其嵗司也   攝提格之嵗嵗早水晚旱稻疾蠶不登菽麥昌民食四升寅在甲曰閼逢 單閼之嵗嵗和稻菽麥蠶昌民食五升卯在乙曰蒙執徐之嵗嵗早旱晚水小饑蠶閉麥熟民食三升辰在丙曰柔兆 大荒落之嵗嵗有小兵蠶小登麥昌菽疾民食二升巳在丁曰强圉 敦牂之嵗嵗大旱蠶登稻疾菽麥昌禾不為民食二升午在戊曰著雝 協洽之嵗嵗有小兵蠶登稻昌菽麥不為民食三升未在己曰屠維 涒灘之嵗嵗和小雨行蠶登菽麥昌民食三升申在庚曰上章 作鄂之嵗嵗有大兵民疾蠶不登菽麥不為禾蟲民食五升酉在辛曰重光 掩茂之嵗嵗小饑有兵蠶不登麥不為菽昌民食七升戌在壬曰黓 大淵獻之嵗嵗有大兵大饑蠶開菽麥不為禾蟲民食三升 困敦之嵗嵗大霧起大水出蠶稻麥昌民食三斗子在癸曰昭陽 赤奮若之嵗嵗有小兵早水蠶不出稻疾菽不為麥昌民食一升   正朝夕先樹一表東方操一表却去前表十步以參望日始出北廉日直入又樹一表於東方因西方之表以參望日方入北亷則定東方兩表之中與西方之表則東西之正也日冬至日出東南維入西南維至春秋分日出東中入西中夏至出東北維入西北維至則正南欲知東西南北廣袤之數者立四表以為方一里岠先春分若秋分十餘日從岠北表參望日始出及旦以候相應相應則此與日直也輒以南表參望之以入前表數為法除舉廣除立表袤以知從此東西之數也假使視日出入前表中一寸是寸得一里也一里積萬八千寸得從此東萬八千里視日方入入前表半寸則半寸得一里半寸而除一里積寸得三萬六千里除則從此西里數也并之東西里數也則極徑也未春分而直已秋分而不直此處南也未秋分而直已春分而不直此處北也分至而直此處南北中也從中處欲知中南也未秋分而不直此處南北中也從中處欲知南北極逺近從西南表參望日日夏至始出與北表參則是東與東北表等正東萬八千里則從中北亦萬八千里也倍之南北之里數也其不從中之數也以出入前表之數益損之表入一寸寸減日近一里表出一寸寸益逺一里欲知天之髙樹表髙一丈正南北相去千里同日度其隂北表二尺南表尺九寸是南千里隂短寸南二萬里則無景是直日下也隂二尺而得髙一丈者南一而髙五也則置從此南至日下里數因而五之為十萬里則天髙也若使景與表等則髙與逺等也   北魏太史奏熒惑在匏中忽亡不知所在於法當入危亡之國先為童謡妖言然後行其禍罰魏主嗣召名儒十餘人使與太史議熒惑所詣崔浩對曰按春秋左氏傳神降於莘以其至之日推知其物庚午之夕辛未之朝天有隂雲熒惑之亡當在二日庚之與午皆主於秦辛為西夷今姚興據長安熒惑必入秦矣衆皆怒曰天上失星人間安知所詣浩笑而不應後八十餘日熒惑出東井留守句已久之乃去秦大旱昆明池竭童謡訛言國人不安間一嵗而秦亡衆乃服浩之精妙   崔浩集諸厯家考校漢元以來日月薄食五星行度并譏前史之失别為魏厯以示髙允允曰漢元年十月五星聚東井此乃厯術之淺事今譏漢史而不覺此謬恐後人之譏今猶今之譏古也浩曰所謬云何允曰按星傳太白辰星常附日而行十月日在尾箕昏没於申南而東井方出於寅北二星何得背日而行是史官欲神其事不復推之於理也浩曰天文欲為變者何所不可邪允曰此不可以空言爭宜更審之坐者咸怪允之言唯東宮少傅游雅曰髙君精於厯數當不虚也後嵗餘浩謂允曰先所論者本不經心及更考究果如君言五星乃以前二月聚東井非十月也衆乃歎服允雖明厯初不推步及為人論説唯游雅知之雅數以災異問允允曰隂陽災異知之甚難既已知之復恐漏泄不如不知也天下妙理至多何遽問此雅乃止   宋神宗時日官皆市井庸販法象圖器俱不能知乃以太常丞沈括提舉司天監括博學洽聞於天文方志律厯醫藥卜算無所不通皆有所論著始制渾儀景表五壺浮漏招衞朴造新厯募天下上太史占書雜用士人分方伎科為五至是渾儀浮漏成以括為右正言沈括渾儀議 五星之行有疾舒日月之交有見匿求其次舍經劘之㑹其法一寓於日冬至之日日之端南者也日行周天而復集於表鋭凡三百六十有五日四分日之幾一而謂之嵗周天之體日别之謂之度度之離其數有二日行則舒則疾會而均别之曰赤道之度日行自南北升降四十有八度而迤别之曰黄道之度度不可見其可見者星也日月五星之所由有星焉當度之畫者凡二十有八而謂之舍舍所以挈度度所以生數也度在天者也為之璣衡則度在器度在器則日月五星可以摶乎器中而天無所豫也天無所豫則在天者不為難知也自漢以前為厯者必有璣衡以自驗跡其後雖有璣衡而不為厯作為厯亦不復以器自考氣朔星緯而皆莫能知其必當之數至唐厯僧一行改步大衍厯法始復用渾儀參貫故其術所得比諸家為多臣嘗歴考古今儀象之法虞書所謂璿璣玉衡唯鄭康成粗記其法至落下閎製圓儀賈逵又加黄道其詳皆不存于書其後張衡為銅儀於密室中以水轉之葢所謂渾象非古之璣衡也吳孫氏時王蕃陸績皆嘗為儀及象其説以謂舊以二分為一度而患星辰稠穊張衡改用四分而復推重難運故蕃以三分為度周丈有九寸五分寸之三而具黄赤道焉績説以天形如鳥卵小䙃而黄赤道短長相害不能應法至劉曜時南陽孔定製銅儀有雙規正距子午以象天有横規判儀之中以象地有持規斜絡天腹以候赤道南北植幹以法二極其中乃為游規窺管劉曜太史令晁崇斛蘭皆嘗為鐵儀其規有六四常定一象地一象赤道其二象二極乃定所謂雙規者也其制與定法大同唯南北柱曲抱雙規下有縱衡水平以銀錯星度小變舊法而皆不言有黄道疑其失傳也唐李淳風别為圓儀三重其外曰六合有天經雙規金渾緯規金常規次曰三辰轉於六合之内圓徑八赤有璿璣規月游規所謂璿璣者黄道屬焉又次曰四游南北為天樞中為游筩可以升降游轉别為月道傍列二百四十九交以攜月游而一行以為難用而其法亦亡其後率府兵曹梁令瓚更以木為游儀因淳風之法而稍附新意詔與一行雜校得失改鑄銅儀古今稱其詳確至道中初鑄渾天儀于司天監多因斛蘭晁崇之法皇祐中改鑄銅儀于天文院始用令瓚一行之論而去取交有失得臣今斂古今之説以求數象有不合者十有三事其一舊説以謂今中國於地為東南當令西北望極星置天極不當中北又曰天常傾西北故極星不得居中臣謂以中國觀之天常北倚可也謂極星偏西則不然所謂東西南北者何從而得之豈不以日之所出者為東而日之所入者為西乎臣觀古之候天者自安南都護府至浚儀大岳臺纔六千里而北極之差凡十五度稍北不已庸詎知極星之不直人上也臣嘗讀黄帝素問書立於午而面子立於子而面午至於自卯而望酉自酉而望卯皆曰北面立於卯而負酉立於酉而負卯至於自午而望南自子而望北則皆曰南面臣始不諭其理逮今思之乃常以天中為北也常以天中為北則葢以極星常居天中也素問尤為善言天者今南北纔五百里則北極輒差一度以上而東南西北數千里間日分之時候之日未嘗不出於卯半而入於酉半則又知天樞既中則日之所出者定為東日之所入者定為西天樞則常為北無疑矣以衡窺之日分之時以渾儀抵極星以候日之出没則在卯酉之半少北此殆放乎四海而同者何從而知中國之為東南也彼徒見中國東南皆際海而為是説也臣以謂極星之果中果非中皆無足論者彼北極之出地千里之間所差者已如是又安知其茫昧幾千萬里之外邪今直當據建邦之地人目之所及裁以為法不足以為法者宜置而勿議可也其二曰紘平設以象地體今渾儀置於崇臺之上下瞰日月之所出則紘不與地際相當者臣詳此説雖粗有理然天地之廣大不為一臺之髙下有所推遷葢渾儀考天地之體有實數有準數所謂實者此數即彼數也此移赤彼亦移赤之謂也所謂準者以此準彼此之一分則準彼之數千里之謂也今臺之髙下乃所謂實數一臺之髙不過丈數彼之所差者亦不過此天地之大豈數丈足累其髙下若衡之低昂則所謂準數者也衡移一分則彼不知其幾千里則衡之低昂當慎而臺之髙下非所當䘏也其三月行之道過交則入黄道六度而稍却復交則出於黄道之南亦如之月行周于黄道如繩之繞木故月交而行日之隂則日為之虧入蝕法而不虧者行日之陽也每月退交二百四十九周有竒然後復會今月道既不能環繞黄道又退交之漸當毎日差池今必候月終而頓移亦終不能符會天度當省去月環其候月之出入専以厯法步之其四衡上下二端皆徑一度有半用日之徑也衡端不能全容日月之體則無由審日月定次欲日月正滿上衡之端不可動移此其所以用一度有半為法也下端亦一度有半則不然若人目迫下端之東以窺上端之西則差幾三度凡求星之安必令所求之星正當穿之中心今兩端既等則人目遊動無因知其正中今以鉤股法求之下徑三分上徑一度有半則兩竅相覆大小略等人目不摇則所察自正其五前世皆以極星為天中自祖亘以璣衡窺考天極不動處乃在極星之末猶一度有餘今銅儀天樞内徑一度有半乃謬以衡端之度為率若璣衡端平則極星常遊天樞之外璣衡小偏則極星乍入令瓚舊法天樞乃徑二度有半葢欲使極星遊於極中也臣考騐極星更三月而後知天中不動處逺極星乃三度有餘則祖亘窺考猶為未審今當為天極徑七度使人目切南極望之極星正循北極裏周常見不隠天體方正其六令瓚以辰刻十干八卦皆刻於紘然紘正平而黄道斜運當子午之間則日徑度而道促卯酉之際則日迤行而道舒如此辰刻不能無謬新銅儀則移刻於緯四遊均平辰刻不失然令瓚天中單環直中國人頂之上而新銅儀緯斜絡南北極之中與赤道相直舊法設之無用新儀移之為是然當側規如車輪之牙而不當衡規如鼓陶其傍迫狹難賦辰刻而又蔽映星度其七司天銅儀黄赤道與紘合鑄不可轉移雖與天運不符至於窺測之時先以距度星考定三辰所舍復運遊儀抵本宿度乃求出入黄道及去極度所得無以異於令瓚之術其法本於晁崇斛蘭之舊制雖不甚精縟而頗為簡易李淳風嘗謂斛蘭所作鐵儀赤道不動乃如膠柱以考月日差或至十七度少不減十度此正謂直以赤道候月行其差如此今黄道赤度再運遊儀抵所舍宿度求之而月行則以月歴每日去極度算率之則不可謂之膠也新法定宿而變黄道此定黄道而變宿但可賦三百五十五度而不能具餘分此其為略也其八令瓚舊法黄道設於月道之上赤道又次月道而璣最處其下每月移交則黄赤道輒變今當省去月道徙璣於赤道之上而黄道居赤道之下而二道與衡端相迫而星度易審其九舊法規環一面刻周天度一面加銀丁所以施銀丁者夜候天晦不可目察則以手切之也古之人以璿為之璿者珠之屬也今司天監三辰儀設齒于環背不與横簫會當移列兩旁以便㕘察其十舊法重璣皆廣四寸厚四分其他規軸重樸拙不可旋運今小損其制使之輕利其十一古之人知黄道嵗易而不知赤道之四變也黄道之度與赤道不得獨膠今當變赤道與黄道同法其十二舊法黄赤道平設正當天度掩蔽人目不可占察其後乃别加鑽孔尤為拙謬今當側置少偏使天度出北際之外自不淩蔽其十三舊法地紘正給天經之半凡候三辰出入則地際正為地紘所伏今當徙紘稍下使地際與紘之上際相直候三辰伏見専以紘際為法自當黙與天合   經濟類編卷七十五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七十六   明 馮琦馮瑗 撰   天類二   時令【三則】   劉安時則訓 孟春之月招摇指寅昏參中旦尾中其位東方其日甲乙盛徳在木其蟲鱗其音角律中太簇其數八其味酸其臭羶其祀户祭先脾東風解凍蟄蟲始振蘇魚上負氷獺祭魚候鴈北天子衣青衣乘蒼龍服蒼玉建青旗食麥與羊服八風水爨萁燧火東宮御女青色衣青采鼓琴瑟其兵矛其畜羊朝于青陽左个以出春令布徳施惠行慶賞省徭賦立春之日天子親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嵗于東郊修除祠位幣禱鬼神犧牲用牡禁伐木毋覆巢殺胎夭毋麛毋卵毋聚衆置城郭掩骼薶骴孟春行夏令則風不時草木早落國乃有恐行秋令則其民大疫飄風暴雨總至黎莠蓬蒿並興行冬令則水潦為敗雨霜大雹首稼不入正月官司空其樹楊仲春之月招摇指卯昏弧中旦建星中其位東方其日甲乙其蟲鱗其音角律中夾鍾其數八其味酸其臭羶其祀户祭先脾始水桃李始華倉庚鳴鷹化為鳩天子衣青衣乗蒼龍服蒼玉建青旗食麥與羊服八風水爨箕燧火東宮御女青色衣青采鼓琴瑟其兵矛其畜羊朝于青陽太廟命有司省囹圄去桎梏毋笞掠止獄訟養㓜小存孤獨以通句萌擇元日令民社是月也日夜分雷始發聲蟄蟲咸動蘇先雷三日振鐸以令於兆民曰雷且發聲有不戒其容止者生子不備必有凶災令官市同度量鈞衡石角斗稱端權概毋竭川澤毋漉陂池毋焚山林毋作大事以妨農功祭不用犧牲用圭璧更皮幣仲春行秋令則其國大水寒氣總至冦戎來征行冬令則陽氣不勝麥乃不熟民多相殘行夏令則其國大旱煗氣早來蟲螟為害二月官倉其樹杏季春之月招摇指辰昏七星中旦牽牛中其位東方其日甲乙其蟲鱗其音角律中姑洗其數八其味酸其臭羶其祀户祭先脾桐始華田䑕化為鴽虹始見萍始生天子衣青衣乗蒼龍服蒼玉建青旗食麥與羊服八風水爨箕燧火東宮御女青色衣青采鼓琴瑟其兵矛其畜羊朝于青陽右个舟牧覆舟伍覆五反乃言具于天子天子焉始乗舟薦鮪於寢廟乃為麥祈實是月也生氣方盛陽氣發泄句者畢出萌者盡達不可以内天子命有司發囷倉助貧窮振乏絶開府庫出幣帛使諸侯聘名士禮賢者命司空時雨將降下水上騰循行國邑周視原野修利隄防導通溝瀆達路除道從國始至境止田獵畢弋罝罘羅罔餒毒之藥母出九門乃禁野虞毋伐桑柘鳴鳩奮其羽戴鵀降于桑具撲曲筥筐后妃齋戒東鄉親桑省婦使勸蠶事命五庫令百工審金鐵皮革筋角箭榦脂膠丹漆無有不良擇下旬吉日大合樂致歡欣乃合㹎牛騰馬游牝于牧令國儺九門磔攘以畢春氣行是月令甘雨至三旬季春行冬令則寒氣時發草木皆肅國有大恐行夏令則民多疾疫時雨不降山陵不登行秋令則天多沈隂淫雨早降兵革並起三月官鄉其樹李孟夏之月招摇指已昏翼中旦婺女中其位南方其日丙丁盛徳在火其蟲羽其音徵律中仲呂其數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竈祭先肺螻蟈鳴丘螾出王生苦菜秀天子衣赤衣乗赤騮服赤玉建赤旗食菽與雞服八風水爨柘燧火南宮御女赤色衣赤采吹竽笙其兵㦸其畜雞朝于明堂左介以出夏令立夏之日天子親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嵗於南郊還乃賞賜封諸侯修禮樂饗左右命太尉贊傑俊選賢良舉孝悌行爵出禄佐天長養繼修增髙無有隳壞毋興土功毋伐大樹令野虞行田原勸農事驅獸畜勿令害穀天子以彘嘗麥先薦寢廟聚畜百藥靡草死麥秋至決小罪斷薄刑孟夏行秋令則苦雨數來五穀不滋四鄰入保行冬令則草木早枯後乃大水敗壊城郭行春令則螽蝗為敗暴風來格秀草不實四月官田其樹桃仲夏之月招摇指午昏亢中旦危中其位南方其日丙丁其蟲羽其音徵律中㽔賓其數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竈祭先肺小暑至螳蜋生鵙始鳴反舌無聲天子衣赤衣乘赤騮服赤玉載赤旗食菽與鷄服八風水爨柘燧火南宫御女赤色衣赤采吹竽笙其兵㦸其畜鷄朝于明堂太廟命樂師修鞀鼙琴瑟管簫調竽箎飾鐘磬執干戚戈羽命有司為民祈祀山川百源大雩帝用盛樂天子以雛嘗黍羞以含桃先薦寢廟禁民無刈藍以染毋燒灰毋暴布門閭無閉闗市無索挺重囚益其食存鰥寡振死事游牝别其羣執騰駒班馬政日長至隂陽爭死生分君子齋戒慎身無躁節聲色薄滋味百官靜事無徑以定晏隂之所成鹿角解蟬始鳴半夏生木堇榮禁民無發火可以居髙明逺眺望登丘陵處臺榭仲夏行冬令則雹霰傷穀道路不通暴兵至行春令則五穀不熟百螣時起其國乃饑行秋令則草木零落果實早成民殃於疫五月官相其樹榆季夏之月招摇指未昏心中旦奎中其位中央其日戊己盛徳在土其蟲蠃其音宮律中林鍾其數五其味甘其臭香其祀中霤祭先心凉風始至蟋蟀居奥鷹乃學習腐草化為蚈天子衣苑黄乗黄騮服黄玉建黄旗食稷與牛服八風水爨柘燧火中宮御女黄色衣黄采其兵劒其畜牛朝于中宮乃命漁人伐蛟取鼉登取黿令滂人入材葦命四監大夫令百縣之秩芻以養犧牲以供皇天上帝名山大川四方之神宗廟社稷為民祈福行惠令弔死問疾存視長老行稃鬻厚席蓐以送萬物歸也命婦官染采黼黻文章青黄白黑莫不質良以給宗廟之服必宣以明是月也樹木方盛勿敢斬伐不可以合諸侯起土功動衆興兵必有天殃土潤溽暑大雨時行利以殺草糞田疇以肥土疆季夏行春令則穀實解落多風欬民乃遷徙行秋令則丘隰水潦稼穡不熟乃多女災行冬令則風寒不時鷹隼蚤摯四鄙入保六月官少内其樹梓孟秋之月招摇指申昏斗中旦畢中其位西方其日庚辛盛徳在金其蟲毛其音商律中夷則其數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門祭先肝凉風至白露降寒蟬鳴鷹乃祭鳥用始行戮天子衣白衣乗白駱服白玉建白旗食麻與犬服八風水爨柘燧火西宫御女白色衣白采撞白鐘其兵戈其畜狗朝于總章左个以出秋令求不孝不悌戮暴慠悍而罰之以助損氣立秋之日天子親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秋于西郊還乃賞軍率武人於朝命將率選卒厲兵簡練桀俊専任有功以征不義詰誅暴慢順彼四方命有司修法制繕囹圄禁奸塞邪審決獄平詞訟天地始肅不可以贏是月農始升穀天子嘗新先薦寢廟命百官始收斂完隄防謹障塞以備水潦修城郭繕宮室毋以封侯立大官行重幣出大使行是月令凉風至三旬孟秋行冬令則隂氣大勝介蟲敗穀戎兵乃來行春令則其國乃旱陽氣復還五穀無實行夏令則冬多火災寒暑不節民多瘧疾七月官庫其樹楝仲秋之月招摇指酉昏牽牛中旦觜嶲中其位西方其日庚辛其蟲毛其音商律中南呂其數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門祭先肝凉風至候鴈來鳥歸羣鳥翔天子衣白衣乗白駱服白玉建白旗食麻與犬服八風水爨柘燧火西宮御女白色衣白采撞白鐘其兵戈其畜犬朝于總章太廟命有司申嚴百刑斬殺必當無或枉撓決獄不當反受其殃是月也養長老授几杖行稃鬻飲食乃命宰祝行犧牲案芻豢視肥臞全粹察物色課比類量小大視少長莫不中度天子乃儺以御秋氣以犬麻先薦寢廟是月可以築城郭建都邑穿竇窖修囷倉乃命有司趣民收斂畜采多積聚勸種宿麥若或失時行罪無疑是月也雷始收聲蟄蟲培户殺氣浸盛陽氣日衰水始涸日夜分一度量平權衡正鈞石角斗稱理闗市來商旅入貨財以便民事四方來集逺方皆至財物不匱上無乏用百事乃遂仲秋行春令則秋雨不降草木生榮國有大恐行夏令則其國乃旱蟄蟲不藏五穀皆復生行冬令則風災數起收雷先行草木蚤死八月官尉其樹柘季秋之月招摇指戌昏虚中旦柳中其位西方其日庚辛其蟲毛其音商律中無射其數九其味辛其臭腥其祀門祭先肝候鴈來賓雀入大水為蛤菊有黄華豺乃祭獸戮禽天子衣白衣乗白駱服白玉建白旗食麻與犬服八風水爨柘燧火西宮御女白色衣白采撞白鐘其兵戈其畜犬朝于總章右个命有司申嚴號令百官貴賤無不務入以會天地之藏無有宣出乃命冡宰農事備收舉五穀之要藏帝籍之收於神倉是月也霜始降百工休乃命有司曰寒氣總至民力不堪其皆入室上丁入學習吹大饗帝嘗犧牲合諸侯制百縣為來嵗受朔日與諸侯所税於民輕重之法貢嵗之數以逺近土地所宜為度乃教於田獵以習五戎命太僕及七騶咸駕戴荏授車以級皆正設于屛外司徒搢扑北嚮以贊之天子乃厲服廣飾執弓操矢以獵命主祠祭禽四方是月草木黄落乃伐薪為炭蟄蟲咸俛乃趨獄刑毋留有罪收禄秩之不當供養之不宜者通路除道從境始至國而後已是月天子乃以犬嘗麻先薦寢廟季秋行夏令則其國大水冬藏殃敗民多室行冬令則國多盜賊邊境不寧土地分裂行春令則煗風來至民氣解惰師旅竝興九月官候其樹槐孟冬之月招摇指亥昏危中旦七星中其位北方其日壬癸盛徳在水其蟲介其音羽律中應鍾其數六其味鹹其臭腐其祀井祭先腎水始氷地始凍雉入大水為蜃虹藏不見天子衣黑衣乗驪服玉建旗食黍與彘服八風水爨松燧火北宮御女黑色衣黑采擊磬石其兵鎩其畜彘朝于堂左个以出冬令命有司修羣禁禁外徙閉閭大摉客斷罰刑殺當罪阿上亂法者誅立冬之日天子親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嵗于北郊還乃賞死事存孤寡是月命太祝禱祀神位占䇿審卦兆以察吉凶於是天子始裘命百官謹葢藏命司徒行積聚修城郭警門閭修楗閉慎管籥固封璽修邊境完要塞絶蹊徑飾喪紀審棺槨衣衾之厚薄營丘壠之小大髙庳使貴賤卑尊各有等級是月也工師効功陳祭器案度程堅致為上工事苦慢作為淫巧必行其罪是月也大飲烝天子祈來年於天宗大禱祭于公社畢饗先祖勞農夫以休息之命將率講武肄射御角力勁乃命水虞漁師收水泉池澤之賦毋或侵牟孟冬行春令則凍閉不密地氣發泄民多流亡行夏令則多暴風方冬不寒蟄蟲復出行秋令則雪霜不時小兵時起土地侵削十月官司馬其樹檀仲冬之月招摇指子昏璧中旦軫中其位北方其日壬癸其蟲介其音羽律中黄鍾其數六其味鹹其臭腐其祀井祭先腎氷益壯地始坼鳱鴠不鳴虎始交天子衣黑衣乗鐵驪服玉建旗食黍與彘服八風水爨松燧火北宮御女黑色衣黑采擊磬石其兵鎩其畜彘朝于堂太廟命有司曰土事無作無發室居及起大衆是謂天地之藏諸蟄則死民必疾疫有隨以喪急捕盜賊誅淫泆詐偽之人命曰畼月命奄尹申宮令審門閭謹房室必重閉省婦事乃命大酋秫稻必齊麴蘖必時湛熺必潔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火齊必得無有差天子乃命有司祀四海大川名澤是月也農有不收藏積聚牛馬畜獸有放失者取之不詰山林藪澤有能取疏食田獵禽獸者野虞教導之其有相侵奪罪之不赦是月也日短至隂陽爭君子齋戒處必掩身欲靜去聲色禁嗜欲寧身體安形性是月也茘挺出芸始生邱螾結麋角解水泉動則伐樹木取竹箭罷官之無事器之無用者涂闕庭門閭築囹圄所以助天地之閉仲冬行夏令則其國乃旱氛霧㝠㝠雷乃聲行秋令則其時雨水瓠不成國有大兵行春令則蟲螟為敗水泉咸竭民多疾癘十一月官都尉其樹棗季冬之月招摇指丑昏婁中旦氐中其位北方其日壬癸其蟲介其音羽律中大呂其數六其味鹹其臭腐其祀井祭先腎鴈北鄉鵲加巢雉雊雞呼卵天子衣黑衣乗鐵驪服玉建旗食麥與彘服八風水爨松燧火北宮御女黑色衣黑采擊磬石其兵鎩其畜彘朝于堂右个命有司大儺旁磔出土牛命漁師始漁天子親往射漁先薦寢廟令民出五種令農計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命樂師大合吹而罷乃命四監收秩薪以供寢廟及百祀之薪燎是月也日窮于次月窮于紀星周于天嵗將更始令靜農民無有所使天子乃與公卿大夫飾國典論時令以待嗣嵗之宜乃命太史次諸侯之列賦之犧牲以供皇天上帝社稷之芻享乃命同姓之國供寢廟之芻豢卿士大夫至于庶民供山林名川之祀季冬行秋令則白露早降介蟲為祅祥四鄙入保行春令則胎夭傷國多痼疾命之曰逆行夏令則水潦敗國時雪不降氷凍消釋十二月官獄其樹櫟五位東方之極自碣石山過朝鮮貫大人之國東至日出之次扶榑木之地青土樹木之野太皥句芒之所司者萬二千里其令曰挺羣禁開閉闔通窮窒達障塞行優游棄怨惡解役罪免憂患休罰刑開闗梁宣出財和外怨撫四方行柔惠止剛强南方之極自北户孫之外貫顓頊之國南至委火炎風之野赤帝祝融之所司者萬二千里其令曰爵有徳賞有功惠賢良救饑渴舉力農賑貧窮惠孤寡憂罷疾出大禄行大賞起毁宗立無後封建侯立賢輔中央之極自崑崙東絶兩恒山日月之所道江漢之所出衆民之野五穀之所宜龍門河濟相貫以息壤堙洪水之州東至於碣石黄帝后土之所司者萬二千里其令曰平而不阿明而不苛包裹覆露無不囊懷溥汜無私正靜以和行稃鬻養老衰弔死問疾以送萬物之歸西方之極自崑崙絶流沙沈羽西至三危之國石城金室飲氣之民不死之野少皥蓐收之所司者萬二千里其令曰審用法誅必辠備盜賊禁姦邪飾羣牧謹蓄聚修城郭補決竇塞蹊徑遏溝瀆止流水雝谿谷守門閭陳兵甲選百官誅不法北方之極自九澤窮夏晦之極北至令正之谷有凍寒積氷雪雹霜霰漂潤羣水之野顓頊㝠之所司者萬二千里其令曰申羣禁固閉藏修障塞繕闗梁禁外徙斷罰刑殺當罪閉闗閭大搜客止交游禁夜樂蚤閉晏開以塞奸人已得執之必固天節已幾刑殺無赦雖有盛尊之親斷以法度毋行水毋藏毋釋罪六合孟春與孟秋為合仲春與仲秋為合季春與季秋為合孟夏與孟冬為合仲夏與仲冬為合季夏與季冬為合孟春始贏孟秋始縮仲春始出仲秋始内季春大出季秋大内孟夏始緩孟冬始急仲夏至修仲冬至短季夏徳畢季冬刑畢故正月失政七月凉風不至二月失政八月雷不藏三月失政九月不下霜四月失政十月不凍五月失政十一月蟄蟲冬出其鄉六月失政十二月草木不脱七月失政正月大寒不解八月失政二月雷不九月失政三月春風不濟十月失政四月草木不實十一月失政五月下雹霜十二月失政六月五穀疾狂春行夏令泄行秋令水行冬令肅夏行春令風行秋令蕪行冬令格秋行夏令華行春令榮行冬令耗冬行春令泄行夏令旱行秋令霧制度隂陽大制有六度天為繩地為準春為規夏為衡秋為矩冬為權繩者所以繩萬物也準者所以準萬物也規者所以員萬物也衡者所以平萬物也矩者所以方萬物也權者所以權萬物也繩之為度也直而不爭修而不窮久而不逺而不忘與天合徳與神合明所欲則得所惡則亡自古及今不可移匡厥徳孔密廣大以容是故上帝以為物宗準之為度也平而不險巧而不阿廣大以容寛裕以和柔而不剛鋭而不挫流而不滯易而不穢發通而有紀周密而不泄準平而不失萬物皆平民無險謀怨惡不生是故上帝以為物平規之為度也轉而不復員而不垸優而不縱廣大以寛感動有理發通有紀優優簡簡百怨不起規度不失生氣乃理衡之為度也緩而不後平而不怨施而不徳弔而不責常平民禄以繼不足㪍㪍陽陽唯徳是行養長化育萬物蕃昌以成五穀以實封疆其政不失天地乃明矩之為度也肅而不悖剛而不憒取而無怨内而無害威厲而不懾令行而不廢殺伐既得仇敵乃克矩正不失百誅乃服權之為度也急而不贏殺而不割充滿以實周密而不泄敗物而弗取罪殺而不赦誠信以必堅慤以固糞除苛慝不可以曲故冬正將行必弱以强必柔以剛權正而不失萬物乃藏明堂之制靜而法準動而法繩春治以規秋治以矩冬治以權夏治以衡是故燥濕寒暑以節至甘雨膏露以時降   柳宗元時令二論 呂氏春秋十二紀漢儒論以為月令措諸禮以為大法焉其言有十二月七十有二候迎日步氣以追寒暑之序類其物宜而逆為之備聖人之作也然而聖人之道不窮異以為神不引天以為髙利于人備于事如斯而已矣觀月令之説茍以合五事配五行而施其政令離聖人之道不亦逺乎凡政令之作有俟時而行之者有不俟時而行之者是故孟春修封疆端經術相土宜無聚大衆仲春利隄防達溝瀆止田獵備蠶器季春合牛馬百工無悖于時孟夏無起土工無發大衆勸農勉人仲夏班馬政聚百藥季夏行水殺草糞田疇美土疆土工兵事不作孟秋納材葦仲秋勸人種麥季秋休百工人皆入室具衣裘舉五穀之要合秩芻養犧牲趨人收斂務蓄菜伐薪為炭孟冬築城郭穿竇窖修囷倉謹葢藏勞農以休息之收水澤之賦仲冬伐木取竹箭季冬講武習射御出五穀種計耦耕具田器合諸侯制百縣輕重之法貢賦之數斯固俟時而行之所謂敬授人時者也其餘郊廟百祀亦古之遺典不可以廢使古之為政者非春無以布徳和令行慶施惠養幼少省囹圄賜貧窮禮賢者非夏無以贊傑俊遂賢良舉長大行爵出禄斷薄刑決小罪節嗜慾靜百官非秋無以選士勵兵任有功誅暴慢明好惡修法制養衰老申嚴百刑斬殺必當非冬無以賞死事恤孤寡舉阿黨易闗市來商旅審門閭正貴戚近習罷官之無事者去器之無用者則其闕政亦以繁矣斯固不俟時而行之者也變天之道絶地之理亂人之紀舍孟春則可以有事乎作淫巧以蕩上心舍季春則可以為之者乎夫如是内不可以納于君心外不可以施于人事勿書之可也又曰反時令則有飄風暴雨霜雪水潦大旱沈隂氛霧寒暖之氣大疫風欬鼽瘧寒疥癘之疾螟蝗五穀匏果實不成蓬蒿藜莠並興之異女災胎夭傷水火之訛冦戎來入相掠兵革並起道路不通邊境不寧土地分裂四鄙入保流亡遷徙之變若是者特瞽史之語非出于聖人者也然則夏后周公之典逸矣 或者曰月令之作所以為君人者法也葢非為聰明睿智者為之將慮後代有昏昧傲誕而肆于人上忽先王之典舉而廢之近而取之若陳隋之季是也故取仁義禮智信之事附于時令俾時至而有以發之也不為之時將因循放蕩而皆無其意焉爾于是又為之言五行之反戾相盪相摩妖災之説以震動于厥心古之所以防昏亂之術也今子而之使前人之奥秘布露顯明則後之人又何憚耶曰聖人之為教立中道以示于後曰仁曰義曰禮曰智曰信謂之五常言可以常行者也防昏亂之術為之勤勤然書于方冊興亡治亂之致永守是而不去也未聞其威之以怪而使之時而為善所以滋其怠傲而忘理也語怪而威之所以熾其昏邪淫惑而為禱禳厭勝鬼怪之事以大亂于人也且吾子以為畏冊書之多孰與畏人之言使諤諤者言仁義利害焯乎列于其前而猶不悟奚暇顧月令哉是故聖人為大經以存其直道將以遺後世之君臣必言其中正而去其竒衺其有嚚然而不顧者雖聖人復生無如之何又何冊書之有若陳隋之季暴戾淫放則無不為矣求之二史豈有復行月令之事者乎然而其臣有勁悍者爭而與之言先王之道猶十百而一遂焉然則月令之無益于陳隋亦明矣立大中去大惑捨是而曰聖人之道吾未之信也用吾子之説罪我者雖窮萬世吾無憾焉耳牛希濟時論或曰治亂者天之常也是以十年一小變三十年一大變至于蟲蝗疫癘水旱兵革皆時之數也若其聖人亦不能克是不然也何者天之于人也至仁而信其資長百穀草木觸類之物皆所以仁于人也故懼物之不生也春以發之物之不成也夏以長之物之不齊也秋以肅之物之不實也冬以堅之物在陽畏其暵也故夜降雨露以潤之在隂畏其終也故伏陽以蓄之人之不之止也故晦明以息之人之不之時也故馳時以警之日月星辰雷電風雨霜露之作無不私于人也焉有為蟲蝗之時以害其禾稼為水旱之時以蕩其生物為疫癘之時以毒其性命為兵革之時以流其脂膏者上天垂象昭鑒萬物之情始兆髙明之象已著未嘗不丁寧先視之于人俾知者通其變而修其徳以為之防知而不修夫何言哉聖人所以觀乎天文以察其變又曰先天而天不違後天而奉天時又曰則天之明斯其㫖也故天子有日官諸侯有日御皆所以變達于其君若聞祥而逸福必為禍見禍而懼祲益為善時無必定之災桑穀乃中興之道數無可保之福烏雀為滅亡之運其或有戰爭水旱災沴之世皆生民之所感曾無時日之限而及之也且民之所為也繫時君之教化若以忠孝恭儉為治皆可封也暴亂聲色為好皆可誅也居時之和為可誅之教上帝之仁且不能祐膺時之亂為求治之具神功之力必可以恕或者曰三皇之世不能無戰爭堯湯之君不能無水旱豈聖徳有闕歟葢時使之然也夫戰之大者孰踰于版泉不周之役人謀之可與乎兵力之可支乎卒滅于有徳水旱之數豈過于堯湯之代人無饑色國有常嵗若今之世一年之水一年之旱豈惟人不粒食國無儲矣焉能感治水之命有䟽鑿之功為桑林之牲契禱祈之願若時數之必然即當數足而後已豈復有中救之道是知天時不能違于聖徳明矣至于長史為一郡一邑之政飛蝗尚不入其境醫門以藥劑之和可以拒時之疾又若時數之一槩寧有擇其地而遺其人哉况宋景一言之善罰星退舍漢之盛徳日馭再中其餘感應之跡布在方冊是以知天道甚逺人事至近又易履之説曰素履貞吉幽人之貞所履若吉幽人尚且不懼况聖人乎希濟以為亂無時為人君所行求治則治忘理則亂雖復求治積年一日違之禍不旋踵國亦如之皆非拘忌之家所能執必矣   厯【六則】   司馬遷厯書 昔自在古厯建正作於孟春於時氷泮蟄百草奮興秭鴂先物迺嵗具生於東次順四時卒于冬分時雞三號卒明撫十二節卒于丑日月成故明也明者孟也幽者幼也幽明者雌雄也雌雄代興而順至正之統也日歸于西起明於東月歸於東起明于西正不率天又不由人則凡事易壞而難成矣王者易姓受命必慎始初改正朔易服色推本天元順承厥意太史公曰神農以前尚矣葢黄帝考定星歴建立五行起消息正閏餘於是有天地神祗物類之官是謂五官各司其序不相亂也民是以能有信神是以能有明徳民神異業敬而不瀆故神降之嘉生民以物享灾禍不生所求不匱少皥氏之衰也九黎亂徳民神雜擾不可放物禍菑洊至莫盡其氣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使復舊常無相侵瀆其後三苗服九黎之徳故二官咸廢所職而閏餘乖次孟陬殄滅攝提無紀厯數失序堯復遂重黎之後不忘舊者使復典之而立羲和之官明時正度則隂陽調風雨節茂氣至民無夭疫年耆禪舜申戒文祖云天之厯數在爾躬舜亦以命禹由是觀之王者所重也夏正以正月殷正以十二月周正以十一月葢三王之正若循環窮則反本天下有道則不失紀序無道則正朔不行于諸侯幽厲之後周室微陪臣執政史不記時君不告朔故疇人子弟分散或在諸夏或在夷狄是以其禨祥廢而不統周襄王二十六年閏三月而春秋非之先王之正時也履端于始舉正于中歸邪于終履端于始序則不愆舉正于中民則不惑歸邪于終事則不悖其後戰國並爭在于彊國禽敵救急解紛而已豈遑念斯哉是時獨有鄒衍明于五徳之傳而散消息之分以顯諸侯而亦因秦滅六國兵戎極煩又升至尊之日淺未暇遑也而亦頗推五勝而自以為獲水徳之瑞更名河曰徳水而正以十月色上黑然歴度閏餘未能睹其真也漢興髙祖曰北畤待我而起亦自以為獲水徳之瑞雖明習歴及張蒼等咸以為然是時天下初定方綱紀大基髙后女主皆未遑故襲秦正朔服色至孝文時魯人公孫臣以終始五徳上書言漢得土徳宜更元改正朔易服色當有瑞瑞黄龍見事下丞相張蒼張蒼亦學律厯以為非是罷之其後黄龍見成紀張蒼自黜所欲論著不成而新垣平以望氣見頗言正厯服色事貴幸後作亂故孝文帝廢不復問至今上即位招致方士唐都分其天部而巴落下閎運算轉厯然後日辰之度與夏正同乃改元更官號封泰山因詔御史曰乃者有司言星度之未定也廣延宣問以理星度未能詹也葢聞昔者黄帝合而不死名察度驗定清濁起五部建氣物分數然葢尚矣書缺樂弛朕甚閔焉朕唯未能循明也紬績日分率應水徳之勝今日順夏至黄鍾為宮林鍾為徵太簇為商南呂為羽姑洗為角自是以後氣復正羽聲復清名復正變以至子日當冬至則隂陽離合之道行焉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已詹其更以十年為太初元年年名焉逢攝提格月名畢聚日得甲子夜半朔旦冬至   班固律厯志 虞書曰乃同律度量衡所以齊逺近立民信也自伏羲畫八卦由數起至黄帝堯舜而大備三代稽古法度章焉周衰官失孔子陳後王之法曰謹權量審法度修廢官舉逸民四方之政行矣漢興北平侯張蒼首律厯事孝武帝時樂官考正至元始中王莽秉政欲耀名譽徵天下通知鐘律者百餘人使羲和劉歆等典領條奏言之最詳故刪其偽辭取正義著于篇一曰備數二曰和聲三曰審度四曰嘉量五曰權衡參五以變錯綜其數稽之於古今効之於氣物和之於心耳考之於經傳咸得其實靡不協同數者一十百千萬也所以算數事物順性命之理也書曰先其算命本起於黄鍾之數始於一而三之三三積之厯十二辰之數十有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而五數備矣其算法用竹徑一分長六寸二百七十一枚而成六觚為一握徑象乾律黄鍾之一而長象坤呂林鍾之長其數以易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九成陽六爻得周流六虚之象也夫推厯生律制器規圜矩方權重衡平準繩嘉量探賾索隠鈎深致逺莫不用焉度長短者不失豪氂量多少者不失圭撮權輕重者不失黍絫紀於一協於十長於百大於千衍於萬其法在算術宣于天下小學是則職在太史羲和掌之聲者宮商角徵羽也所以作樂者諧八音蕩滌人之邪意全其正性移風易俗也八音土曰塤匏曰笙皮曰鼓竹曰管絲曰絃石曰磬金曰鐘木曰柷五聲和八音諧而樂成商之為言章也物成孰可章度也角觸也物觸地而出戴芒角也宮中也居中央暢四方唱始施生為四聲綱也徵祉也物盛大而䋣祉也羽宇也物聚藏宇覆之也夫聲者中於宮觸於角祉於徵章於商宇於羽故四聲為宮紀也協之五行則角為木五常為仁五事為貌商為金為義為言徵為火為禮為視羽為水為智為聴宮為土為信為思以君臣民事物言之則宮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徵為事羽為物唱和有象故言君臣位事之體也五聲之本生於黄鍾之律九寸為宮或損或益以定商角徵羽九六相生隂陽之應也律十有二陽六為律隂六為呂律以統氣類物一曰黄鍾二曰太簇三曰姑洗四曰蕤賓五曰夷則六曰無射呂以旅陽宣氣一曰林鍾二曰南呂三曰應鍾四曰大呂五曰夾鍾六曰中呂有三統之義焉其傳曰黄帝之所作也黄帝使泠綸自大夏之西昆侖之隂取竹之解谷生其竅厚均者斷兩節間而吹之以為黄鍾之宮制十二筩以聴鳳之鳴其雄鳴為六雌鳴亦六比黄鍾之宮而皆可以生之是為律本至治之世天地之氣合以生風天地之風氣正十二律定黄鍾黄者中之色君之服也鍾者種也天之中數五五為聲聲上宮五聲莫大焉地之中數六六為律律有形有色色上黄五色莫盛焉故陽氣施種於黄泉孳萌萬物為六氣元也以黄色名元氣律者著宮聲也宮以九唱六變動不居周流六虚始於子在十一月大呂呂旅也言隂大旅助黄鍾宣氣而牙物也位於丑在十二月太族族奏也言陽氣大奏地而達物也位於寅在正月夾鍾言隂夾助太族宣四方之氣而出種物也位於卯在二月姑洗洗絜也言陽氣洗物辜絜之也位於辰在三月中呂言微隂始起未成著於其中旅助姑洗宣氣齊物也位於己在四月蕤賓㽔繼也賓導也言陽始導隂氣使繼養物也位於午在五月林鍾林君也言隂氣受任助蕤賓君主種物使長大楙盛也位於未在六月夷則則法也言陽氣正法度而使隂氣夷當傷之物也位於申在七月南呂南任也言隂氣旅助夷則任成萬物也位於酉在八月無射射厭也言陽氣究物而使隂氣畢剥落之終而復始亡厭已也位於戌九月應鍾言隂氣應亡射該藏萬物而雜陽閡種也位於亥在十月三統者天施地化人事之紀也十一月乾之初九陽氣伏於地下始著為一萬物萌動鍾於太隂故黄鍾為天統律長九寸九者所以究極中和為萬物元也易曰立天之道隂與陽六月坤之初六隂氣受任於太陽繼養化柔萬物生長楙之於未令種剛彊大故林鍾為地統律長六寸六者所以含陽之施楙之於六合之内令剛柔有體也立地之道曰柔與剛乾知大始坤作成物正月乾之九三萬物棣通族出於寅人奉而成之仁以養之義以行之令事物各得其理寅木也為仁其聲商也為義故太族為人統律長八寸象八卦伏犧氏之所以順天地通神明類萬物之情也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后以裁成天地之道轉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此三律之謂矣是為三統易曰參天兩地而倚數天之數始於一終於二十有五其義紀之以二故置一得三又二十五分之六凡二十五置終天之數得八十一以天地五位之合終於十者乗之為八百一十分應歴一統千五百三十九嵗之章數黄鍾之實也繇此之義起十二律之周徑地之數始於二終於三十其義紀之以兩故置一得二凡三十置終地之數得六十以地中數六乗之為三百六十分當期之日林鍾之實人者繼天順地序氣成物統八卦調八風理八政正八節諧八音舞八佾監八方被八荒以終天地之功故八八六十四其義極天地之變以天地五位之合終於十者乗之為六百四十分以應六十四卦太族之實也書曰天功人其代之天兼地人則天故以五位之合乗焉唯天為大唯堯則之之象也地以中數乗者隂道理内在中餽之象也三統相通故黄鍾林鍾太族律長皆全寸而亡餘分也天之中數五地之中數六而二者為合六為虚五為聲周流於六虚虚者爻律夫隂陽登降運行列為十二而律呂和矣太極元氣函三為一極中也元始也行於十二辰故孳萌於子紐牙於丑艸達於寅冐茆於卯振美於辰已盛於巳咢布於午昧薆於未申堅於申留孰於酉畢入於戌該閡於亥出甲於甲奮軋於乙明炳於丙大盛於丁豐楙於戊理紀於己斂更於庚悉新於辛懷任於壬陳揆於癸故隂陽之施化萬物之終始既類旅於律呂又經歴於日辰而變化之情可見矣玉衡杓建天之綱也日月初躔星之紀也綱紀之交以原始造設合樂用焉律呂唱和以育生成化歌奏用焉指顧取象然後隂陽萬物靡不條鬯該成故以成之數忖該之積如法為一寸則黄鍾之長也隂陽相生自黄鍾始而左旋八八為伍其法皆用銅職在太樂太常掌之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所以度長短也本起黄鍾之長以子穀秬黍中者一黍之廣度之九十分黄鍾之長一為一分十分為寸十寸為尺十尺為丈十丈為引而五度審矣其法用銅髙一寸廣二寸長一丈而分寸尺丈存焉用竹為引髙一分廣六分長十丈其方法矩髙廣之數隂陽之象也分者自三微而成著可分别也寸者忖也尺者蒦也丈者張也引者信也夫度者别於分忖於寸蒦於尺張於丈信於引引者信天下也職在内官廷尉掌之量者龠合升斗斛也所以量多少也本起於黄鍾之龠用度數審其容以子穀秬黍中者千有二百實其龠以井水準其槩合龠為合十合為升十升為斗十斗為斛而五量嘉矣其法用銅方尺而圜其外旁有庣焉其上為斛其下為斗左耳為升右耳為合龠其狀似爵以縻爵禄上三下二參天兩地圜而函方左一右二隂陽之象也其圜象規其重二鈞備氣物之數合萬有一千五百二十聲中黄鍾始於黄鍾而反覆焉君制器之象也龠者黄鍾律之實也躍微動氣而生物也合者合龠之量也斗者聚升之量也斛者角斗平多少之量也夫量者躍於龠合於合登於升聚於斗角於斛也職在太倉大司農掌之衡權者衡平也權重也衡所以任權而均物平輕重也其道如底以見準之正繩之直左旋見規右折見矩其在天也佐助旋機斟酌建指以齊七政故曰玉衡論語曰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車則見其倚於衡也又曰齊之以禮此衡在前居南方之義也權者銖兩斤鈞石也所以稱物平施知輕重也本起於黄鍾之重一龠容千二百黍重十二銖兩之為兩二十四銖為兩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忖為十八易十有八變之象也五權之制以義立之以物鈞之其餘小大之差以輕重為宜圜而環之令之肉倍好者周旋無端終而復始無窮已也銖者物繇忽微始至於成著可殊異也兩者兩黄鍾律之重也二十四銖而成兩者二十四氣之象也斤者明也三百八十四銖易二篇之爻隂陽變動之象也十六兩成斤者四時乗四方之象也鈞者均也陽施其氣隂化其物皆得其成就平均也權與物均重萬一千五百二十銖當萬物之象也四百八十兩者六旬行八節之象也三十斤成鈞者一月之象也石者大也權之大者也始於銖兩於兩明於斤均於鈞終於石物終石大也四鈞為石者四時之象也重百二十斤者十二月之象也終於十二辰而復於子黄鍾之象也九百二十兩者隂陽之數也三百八十四爻五行之象也四萬六千八十銖者萬一千五百二十歴四時之象也而嵗功成就五權謹矣權與物鈞而生衡衡運生規規圜生矩矩方生繩繩直生準準正則平衡而均權矣是為五則規者所以規圜器械令得其類也矩者所以矩方器械令不失其形也規矩相須隂陽位序圜方乃成準者所以揆平取正也繩者上下端直經緯四通也準繩連體衡權合徳百工繇焉以定法式輔弼執玉以翼天子詩云尹氏大師秉國之鈞四方是維天子是毗俾民不迷咸有五象其義一也五則揆物有輕重圜方平直隂陽之義四方四時之體五常五行之象厥法有品各順其方而應其行職在大行鴻臚掌之書曰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七始詠以出内五言女聴予者帝舜也言以律呂和五聲施之八音合之成樂七者天地四時人之始也順以歌咏五常之言聴之則順乎天地序乎四時應人倫本隂陽原情性風之以徳感之以樂莫不同乎一唯聖人為能同天下之意故帝舜欲聞之也今廣延羣儒博謀講道修明舊典同律審度嘉量平衡鈞權正準直繩立于五則備數和聲以利兆民貞天下於一同海内之歸凡律度量衡用銅者名自名也所以同天下齊風俗也銅為物之至精不為燥溼寒暑變其節不為風雨暴露改其形介然有常有似於士君子之行是以用銅也用竹為引者事之宜也歴數之起上矣傳述顓頊命南正重司天火正黎司地其後三苗亂徳二官咸廢而閏餘乖次孟陬殄滅攝提失方堯復育重黎之後使纂其業故書曰乃命羲和欽若昊天厯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嵗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嵗允釐百官衆功皆美其後以授舜曰咨爾舜天之歴數在爾躬舜亦以命禹至周武王訪箕子箕子言大法九章而五紀明歴法故自殷周皆創業改制咸正厯紀服色從之順其時氣以應天道三代既没五伯之末史官喪紀疇人子弟分散或在夷狄故其所記有黄帝顓頊夏殷周及魯歴戰國擾攘秦兼天下未皇暇也亦頗推五勝而自以為獲水徳乃以十月為正色尚黑漢興方綱紀大基庶事草創襲秦正朔以北平侯張蒼言用顓頊歴比於六歴疏濶中最為微近然正朔服色未覩其真而朔晦月見望滿虧多非是至武帝元封七年漢興百二嵗矣大中大夫公孫卿壺遂大史公司馬遷等言歴紀壊廢宜改正朔是時御史大夫兒寛明經術上乃詔寛曰與博士共議今宜何以為正朔服色何上寛與博士賜等議皆曰帝王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明受命於天也創業變改制不相復推傳序文則今夏時也臣等問學褊陋不能明陛下躬聖發憤昭配天地臣愚以為三統之制後聖復前聖者二代在前也今二代之統絶而不序矣唯陛下發聖徳宜考天地四時之極則順隂陽以定大明之制為萬世則於是迺詔御史曰迺者有司言歴未定廣延宣問以考星度未能讐也葢聞古者黄帝合而不死名察法斂定清濁起五部建氣物分數然則上矣書缺樂弛朕甚難之依違以惟未能修明其以七年為元年遂詔卿遂遷與侍郎尊大典星射姓等議造漢厯迺定東西立晷儀下漏刻以追二十八宿相距於四方舉終以定朔晦分至離望迺以前歴上元泰初四千六百一十七嵗至於元封七年復得閼逢攝提格之嵗中冬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日月在建星太嵗在子已得太初本星度新正姓等奏不能為算願募治歴者更造密度各自增減以造漢太初歴迺選治歴鄧平及長樂司馬可酒泉侯宜君侍郎尊及與民間治歴者凡二十餘人方士唐都巴郡洛下閎與焉都分天部而閎運筭轉歴其法以律起歴曰律容一龠積八十一寸則一日之分也與長相終律長九寸百七十一分而終復三復而得甲子夫律隂陽九六爻象所從出也故黄鍾紀元氣之謂律律法也莫不取法焉與鄧平所治同於是皆觀新星度日月行更以算推如閎平法法一月之日二十九日八十一分日之四十三先藉半日名曰陽歴不藉名曰隂歴所謂陽歴者先朔月生隂歴者朔而後月迺生平曰陽厯朔皆先旦月生以朝諸侯王羣臣便迺詔遷用鄧平所造八十一分律歴罷廢尤疏逺者十七家復使校歴律昬明宦者淳于陵渠覆太初歴晦朔望皆最密日月如合璧五星如連珠陵渠奏狀遂用鄧平歴以平為太史丞後二十七年元鳳三年太史令張壽王上書言歴者天地之大紀上帝所為傳黄帝調律歴漢元年以來用之今隂陽不調宜更歴之過也詔下主歴使者鮮于妄人詰問壽王不服妄人請與治歴大司農中丞麻光等二十餘人雜候日月晦朔望八節二十四氣鈞校諸歴用狀奏可詔與丞相御史大將軍右將軍史各一人雜候上林清臺課諸歴疏密凡十一家以元鳳三年十一月朔旦冬至盡五年十二月各有第壽王課疏逺誹謗益甚竟以下吏故厯本之驗在於天自漢厯初起盡元鳳六年三十六嵗而是非堅定至孝成世劉向總六歴列是非作五紀論向子歆究其微眇作三統歴及譜以説春秋推法密要故焉夫歴春秋者天時也列人事而目以天時傳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是故有禮誼動作威儀之則以定命也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故列十二公二百四十二年之事以隂陽之中制其禮故春為陽中萬物以生秋為隂中萬以成是以事舉其中禮取其和歴數以閏正天地之中以作事厚生皆所以定命也易金火相革之卦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又曰治歴明時所以和人道也周道既衰幽王既喪天子不能班朔魯歴不正以閏餘一之嵗為蔀首故春秋刺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於是辰在申而司歴以為在建戌史書建亥哀十二年亦以建申流火之月為建亥而怪蟄蟲之不伏也自文公閏月不告朔至此百有餘年莫能正歴數故子貢欲去其餼羊孔子愛其禮而著其法於春秋經曰冬十月朔日有食之傳曰不書日官失之也天子有日官諸侯有日御日官居卿以底日禮也日御不失日以授百官於朝言告朔也元典歴始曰元傳曰元善之長也共養三徳為善又曰元體之長也合三體而為之原故曰元於春三月每月書王元之三統也三統合於一元故因元一而九三之以為法十一三之以為實實如法得一黄鍾初九律之首陽之變也因而六之以九為法得林鍾初六呂之首隂之變也皆參天兩地之法也上生六而倍之下生六而損之皆以九為法九六隂陽夫婦子母之道也律娶妻而呂生子天地之情也六律六呂而十二辰立矣五聲清濁而十日行矣傳曰天六地五數之常也天有六氣降生五味夫五六者天地之中合而民所受以生也故日有六甲辰有五子十一而天地之道畢言終而復始太極中央元氣故為黄鍾其實一龠以其長自乗故八十一為日法所以生權衡度量禮樂之所繇出也經元一以統始易太極之首也春秋二呂目嵗易兩儀之中也於春每月書王易三極之統也於四時雖亡事必書時月易四象之節也時月以建分至啓閉之分易八卦之位也象事成敗易吉凶之效也朝聘會盟易大業之本也故易與春秋天人之道也傳曰象也筮數也物生而後有象象而後有滋滋而後有數是故元始有象一也春秋二也三統三也四時四也合而為十成五體以五乗十大衍之數也而道據其一其餘四十九所當用也故蓍以為數以象兩兩之又以象三三之又以象四四之又歸竒象閏十九及所據一加之因以再扐兩之是為月法之實如日法得一則一月之日數也而三辰之會交矣是以能生吉凶故易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并終數為十九易窮則變故為閏法參天九兩地十是為會數參天數二十五兩地數三十是為朔望之會以會數乗之則周於朔旦冬至是為會月九會而復元黄鍾初九之數也經於四時雖亡事必書時月時所以記啓閉也月所以紀分至也啓閉者節也分至者中也節不必在其月故時中必在正數之月故傳曰先王之正時也履端於始舉正於中歸餘於終履端於始序則不愆舉正於中民則不惑歸餘於終事則不誖此聖王之重閏也春秋曰舉正於中又曰閏月不告朔非禮也閏以正時時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道於是乎在矣不告閏朔棄時正也何以為民故魯僖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公既視朔遂登觀臺以望而書禮也凡分至啓閉必書雲物為備故也至昭二十年二月己丑日南至失閏至在非其月梓慎望氛氣而弗正不履端於始也故傳不曰冬至而曰日南至極於牽牛之初日中之時景最長以此知其南至也斗綱之端連貫營室織女之紀指牽牛之初以紀日月故曰星紀五星起其初日月起其中凡十二次日至其初為節至其中斗建下為十二辰視其建而知其次故曰制禮上物不過十二天之大數也經曰春王正月傳曰周正月火出於夏為三月商為四月周為五月夏數得天得四時之正也三代各據一統明三統常合而迭為首登三統之首周還五行之道也五行與三統相錯傳曰天有三辰地有五行然則三統五星可知也易曰參五以變錯綜其數通其變遂成天下之文極其數遂定天下之象太極運三辰五星於上而元氣轉三統五行於下其於人皇極統三徳五事故三辰之合於三統也日合於天統月合於地統斗合於人統五星之合於五行水合於辰星火合於熒惑金合於太白木合於嵗星土合於填星三辰五星而相經緯也天以一生水地以二生火天以三生木地以四生金天以五生土五勝相乗以生小周以乗乾坤之䇿而成大周隂陽比類交錯相乗故九六之變登降於六體三微而成著三著而成象二象十有八變而成卦四營而成易為七十二參三統兩四時相乗之數也參之則得乾之策兩之則得坤之策以陽九九之為六百四十八以隂六六之為四百三十二凡一千八十隂陽各一卦之微算䇿也八之為八千六百四十而八卦小成引而信之又八之為六萬九千一百二十天地再之為十三萬八千二百四十然後大成五星會終觸類而長之以乗章嵗為二百六十三萬六千五百六十而與日月會三會為七百八十七萬九千六百八十而與三統會三統二千三百六十三萬九千四十而復於太極上元九章嵗而六之為法太極上元為實實如法得一隂一陽各萬一千五百二十當萬物氣體之數天下之能事畢矣   黄帝造厯元起辛卯顓頊用乙卯虞用戊午夏用丙寅殷用甲寅周用丁巳魯用庚子漢興承秦初用乙卯至武帝元封作太初厯劉歆作三統厯始立積年日法以為推歩之凖後世因之厯唐而宋更元改法者凡數十家古耶律楚材進庚午元厯楚材遼東丹王突欲八世孫金尚書右丞履之子貞祐三年為中都行省員外郎中都陷遂降于古通術數之學尤于太時從征西域以金大明厯不應製庚午元厯上之古主每征伐必令楚材預卜吉凶亦自灼羊脾以符之然後行厯元行授時厯郭守敬等以為金雖改厯止因劉宋之厯微加增益未嘗測驗於天况冬至者厯之本而求厯本者在驗氣汴宋舊儀今多不協乃與南北日官陳鼎臣等創造儀像圭表為器凡十有三復遣監候官十四人分道測驗凡二十七所徧參厯法酌取中數成新厯上之言自漢以後厯法經七十改創法者十三家今所考正者凡七事所創法者五事其法視古皆密而又悉去諸厯積年月日法之傅會者一本天道自然之數可以施之永久而無厯上賜名曰授時頒之天下   經濟類編卷七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七十七   明 馮琦馮瑗 撰   天類三   祥瑞【八則】   周成王時有三苗貫桑而生同為一秀大㡬盈車民得而上之成王成王問周公此何也周公曰三苗同秀為一意天下其和而為一乎後三年則越裳氏重譯而朝曰道路悠逺山川阻深恐一使之不通故重三譯而來朝也周公曰德澤不加則君子不饗其質政令不施則君子不臣其人譯曰吾受命于吾國之黄髪乆矣天之無烈風淫雨意中國有聖人邪有則盍朝之然後周公敬受其所以來矣   叔孫氏之車士曰子鉏商採薪于大野獲麟焉折其前左足載以歸叔孫以為不祥棄之于郭外使人告孔子孔子往觀之曰麟也胡為來哉胡為來哉反袂拭靣涕泣霑襟叔孫聞之然後取之子貢問曰夫子何泣爾孔子曰麟之至為明王也出非其時而見害吾是以傷焉漢劉向辨物篇 凡六經帝王之所著莫不致四靈焉德盛則以為畜治平則時氣至矣故麒麟麕身牛尾圓頂一角含仁懷義音中律吕行步中規折旋中矩擇土而踐位平然後處不羣居不旅行紛乎其有文質也幽閒則循循如也動則有容儀黄帝即位惟聖恩承天明道一修惟仁是行宇内和平未見鳳凰惟思影像夙夜晨興于是乃問天老曰鳳儀何如天老曰夫鳳鴻前麟後蛇頸魚尾鶴植鴛鴦思麗化枯折所志龍文身燕喙雞噣駢翼而中注首戴德頂掲義背負仁心信智食則有質飲則有儀往則有文來則有嘉晨鳴曰明晝鳴曰保長飛鳴曰上翔集鳴曰歸昌翼挾義抱忠足履正尾繫武小聲合金大聲合鼔延頸奮翼五光備舉光興八風氣降時雨此謂鳳儀夫惟鳳為能究萬物通天祉象百狀達于道去則有災見則有福覽九州觀八極備文武正王國嚴照四方仁聖皆伏故得鳳之像一者鳳過之得二者鳳下之得三者則春秋下之得四者則四時下之得五者則終身居之黄帝曰於戯盛哉于是乃備黄冕帶黄紳齋于中宫鳳乃蔽日而降黄帝降自東階西靣啓首曰皇天降兹敢不承命于是鳳乃遂集東囿食帝竹實棲帝梧樹終身不去詩云鳳凰鳴矣于彼髙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菶菶萋萋雍雍喈喈此之謂也   終軍濟南人年十八至長安上書言事漢武帝異其文拜謁者給事中上幸雍祠五畤獲白麟一角而五蹄又得竒木其枝旁出輙復合于木上上異此二物愽謀羣臣終軍對 臣聞詩誦君德樂舞后功異經而同指明盛德之所隆也南越竄屏葭葦與鳥魚同羣正朔不及其俗有司臨境而東甌内附閩王伏辜南越賴救北胡隨畜薦居禽獸行虎狼心上古未能攝大將軍秉鉞單于奔幕驃旌昆邪右衽是澤南洽而威北暢也若罰不阿近舉不遺逺設官俟賢懸賞待功能者進以保禄罷者退而勞力刑于宇内矣履衆美而不足懷聖明而不專逮三宫之文質章厥職之所宜封禪之君無聞焉夫天命初定萬事草創及臻六合同風九州共貫必待明聖潤色祖業傳于無窮故周至成王然後制定而休徴之應見陛下盛日月之光垂聖思于勒成專神明之敬奉燔瘞于郊宫獻享之精交神積和之氣塞明而異獸來獲宜矣昔武王中流未濟白魚入于王舟俯取以燎羣公咸曰休哉今郊祀未見于神祗而獲獸以饋此天之所以示饗而上通之符合也宜因昭時令日改定告元苴白茅于江淮發嘉號于營丘以應緝熙使著事者有紀焉蓋六鶂退飛逆也白魚登舟順也夫明闇之徴上亂飛鳥下動淵魚各以類推今野獸并角明同本也衆支内附示無外也若此之應殆將有解編髪削左袵襲冠帶要衣裳而䝉化者斯拱而俟之耳   宣帝時黄霸代丙吉為丞相霸材長于治民及為丞相總綱紀號令風采不及丙魏于定國功名損于治郡時京兆尹張敞舍鶡雀飛集丞相府霸以為神雀議欲以聞敞奏霸曰竊見丞相請與中二千石博士雜問郡國上計長吏守丞為民興利除害成大化條其對有耕者讓畔男女異路道不拾遺及舉孝子弟弟貞婦者為一輩先上殿舉而不知其人數者次之不為條教者在後叩頭謝丞相雖口不言而心欲其為之也長吏守丞對時臣敞舍有鶡雀飛止丞相府屋上丞相以下見者數百人邉吏多知鶡雀者問之皆陽不知丞相圖議上奏曰臣聞上計長吏守丞以興化條皇天報下神雀後知從臣敞舍來乃止郡國吏竊笑丞相仁厚有知畧微信竒怪也昔汲黯為淮陽守辭去之官謂大行李息曰御史大夫張湯懷詐阿意以傾朝廷公不早白與俱受戮矣息畏湯終不敢言後湯誅敗上聞黯與息語乃抵息罪而秩黯諸侯相取其思竭忠也臣敞非敢毁丞相也誠恐羣臣莫白而長吏守丞畏丞相指歸舍法令各為私教務相增加澆淳散樸並行偽貌有名亡實傾摇解怠甚者為妖假令京師先行讓畔異路道不拾遺其實無益廉貪貞滛之行而以偽先天下固未可也即諸侯先行之偽聲軼于京師非細事也漢家承敞通變造起律令所以勸善禁姦條貫詳備不可復加宜令貴臣明飭長吏守丞歸告二千石舉三老孝弟力田孝廉廉吏務得其人郡事皆以義法令檢式毋得擅為條教敢挾詐偽以姦名譽者必先受戮以正明好惡天子嘉納敞言召上計吏使侍中臨飭如敞指意霸甚慙   鮑照河清頌 臣聞善談天者必徴像于人工言古者先考績于今鴻羲以降遐哉邈乎鏤山嶽雕篆素昭德垂可謂多矣而史編唐堯之功載格于上下樂登文王之操稱於昭于天素狐玉聿彰符命朴牛文螾爰定祥厯魚鳥動色禾稚興讓皆物不盈眥而美溢金石頌聲為之而寢詩人于是不作庸非惑歟自我皇宋之承天命也仰應龍木之精俯協水之靈君圉帝寳粲爛瑰英固以業光曩代事華前徳矣聖上天飛踐極迄兹二十有四載道化周流澤汪濊地平天成含生阜熙文同軌通表裏釐福曜德中區黎庶知讓觀英遐外夷貊懷恵秩禮恤勤散露臺之金賑民舒國傾御邸之粟約違廹脅奢去甚泰讌無留飲畋不盤樂物色異人優游鯁直顯靡失心幽無怨精炤日月事洞天情故不勞仗斧之使號令不肅而自嚴無辱鳳舉之事靈怪不名而自彰萬里神行飈塵不起農商野廬邉城偃析冀馬南金填委内府馴象棲爵充羅外苑阿紈纂組之饒衣覆宗國魚鹽杞梓之利傍瞻荒遐士民殷富繁軼五陵宫宇宏麗崇冠山川閭閈有盈歌吹無絶朱輪疊轍華冕重肩豈徒世無窮人民獲休息朝呼韓罷酤鐵而已哉是以嘉祥累仍福應尤盛青丘之狐丹穴之鳥栖阿閣遊禁園金芝九莖木禾六秀銅池發膏畝宜以竭薦郊廟和協律吕烟霏霧集不可勝紀然而聖上猶夙興昧旦若有望而未至宏規逺圖如有追而莫及神明之貺推而弗居也是以琬碑鏐檢盛典蕪而不治朝神省方大化抑而未許崇文協律之士藴儛頌于外坐朝陪宴之臣懷揄揚于内三靈佇睠九壤注心既有日矣歲宫乾維月邅蒼陸長河巨濟異源同清澄波萬壑潔瀾千里斯誠曠世偉觀昭啓皇明者也語曰影従表瑞従德此其效焉宣尼稱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傳曰俟河之清人夀㡬何皆傷不可見者也然則古人所未見者今殫見之矣孟軻曰千載一聖是旦暮也豈不信哉夫四皇六帝樹聲長世大寳也澤浸羣生國富刑清鴻德也制禮裁樂惇風遷俗文教也誅箠羯黠束顙象闕武功也鳴禽躍魚滌穢河渠至祥也大寳鴻德文教武功其崇如此幽明同贊民秪與能厥應如彼唯天為大堯實則之皇哉唐哉疇與為侣抑又聞之勢之所覃者淺則美之所傳者近道之所感者深則慶之所流者逺是以豐功韙命潤色縢筞盛德形容藻被歌頌察之上代則奚斯吉甫之徒鳴玉鑾于前視之中古則相如王褒之屬馳金羈于後絶景光清埃繼路故班固稱漢成之世奏御者千有餘篇文章之盛與三代同風由是言之斯廼臣子舊職國家通議不可輟也臣雖不敏敢不勉乎乃作頌曰窺刋崩石捃逸殘竹巢風寂寥羲埃綿邈鉅生大年贍學淵聞鞶繡成景粉繢顓軒徒翫井科未睹天河亘古通今明鮮晦多千齡一見書史登歌旋我皇駕揆景方塗凌周躐殷蹶唐轢虞如彼七緯累璧重珠髙祖撥亂首物定靈更開天地再鑄羣生帝御三傑龍步八坰朔南暨教海北騰聲淪深格髙浹遐洞㝠毚鼎遷宋圭告成大明方徽鴻光中微聖命誰堪皇厯攸歸謀従筮協神與民推黄旗西映紫蓋東輝納瑞螭玉升政衡機金輪豹飾珠冕龍衣正位北辰垂拱南靣天下何思日用㒺倦復禮歸仁勸恒通變一物有違戚言毁膳菲躬簡法厚下安宅謙德彌光損道滋益孝崇饗祀勤隆耕籍饘酎秋羊封墐春骼嬰耄兼粱鰥孤重帛體由學染俗以教遷禮導刑清樂鬯風宣分衢讓齒折訟推田野旌伏彦朝賞登賢儒訓優柔武節焱鷙文憲精戎容犀利樞鈐明審程彠周備吏礪平端民羞幸覬桴皷凝埃烽驛垂轡銷我長兵歸為農器閩外水鄉鄣表炎國隴首西南渤尾東北赩赩嶺丹渾渾泉黒移琛雲勉轉隼卭狼歌薦功鳥譚陳德治博化光民阜財盛斑白行謡青綺髙詠雲表幽和物章明慶麗植雕質蠢行藻性仁草晨莩德宿宵映海無隠飈山有黄落牛羊内首閭户外拓瑞木朋生祥禽輩作薰風蕩閨飴露流閤器範神妙劑調象藥匪直也斯偉慶芳溱注彼四瀆媚此雙川伏靈遥紀閟貺遐年澄波【缺】嶽鏡流䓗山泉室凝澱水府清涓俛瞰夷都降眡驪淵朱宫潛耀紫閣隂鮮昔在爽德王風不昌廼溢廼竭或壅或亡潔源濫壑曾是未央先民永慨大道悠長云何其實鍾我皇聞諸師說天竦聽宻分介焉如響匪逺惟疾矧是皇心妙夫貞一左右天經户牖人術訏謨布簡絲言盈室穢有綿祀清豈崇日一人之慶吹萬稟和靈根方固修源重波副睿貳哲帝體皇柯景雲蔚嶽秀星駢羅垂先九野騰響四遐輔車鼎足槃石虎牙世匹周室基永漢家泰階既平洪河既清大人在上區宇文明樵夫議道漁父濯纓臣照作頌鋪德樹聲   唐德宗時澤川上慶雲圖上曰朕以時和年豐為嘉祥以進賢慶忠為良瑞如卿雲靈芝珍禽竒獸怪草異木何益于人布告天下自今有此毋得上獻内莊宅有官租萬四千餘斛上令分給所在充軍儲先是外國屢獻馴象上曰象費豢養而違物性將安用之命縦于荆山之陽及豹貀鬬鷄獵犬之類悉縦之又出宫女數百人于是中外皆恱淄青軍士至投兵相顧曰明主出矣吾屬猶反乎   文宗時杜悰鎮鳳翔時有詔沙汰僧尼會有五色雲見于岐山近法門寺民間訛言佛骨降祥以僧尼不安之故監軍欲奏之悰曰雲物變色何常之有未㡬獲白兎監軍又欲奏之悰曰野獸未馴且宜畜之旬日而斃監軍不恱畵圖獻之及鄭注代悰奏紫雲見又獻白雉是歲遂有甘露之變及悰判度支河中奏騶虞見百官稱賀上謂悰曰李訓鄭注皆因瑞以售其亂乃知瑞物非國之慶卿在鳳翔不奏白芝真先覺也對曰昔河出圖伏羲以畫八卦洛出書大禹以叙九疇皆有益于人故足尚也至于禽獸草木之瑞何時無之劉聰桀逆黄龍三見季龍暴虐得蒼龍白鹿以駕芝蓋以是觀之瑞豈在德願陛下專以百姓富安為國慶自餘不足取也上善之他日謂宰相曰時和歲豐是為上瑞嘉禾靈芝誠何益于事宰相因言春秋記災異以儆人君而不書祥瑞用此故也遂詔諸道有瑞皆勿以聞亦勿申牒所司其祠饗受朝奏祥瑞皆停   災異【二十八則】   湯之時大旱七年雒坼川竭煎沙爛石于是使人持三足鼎祝山川教之祝曰政不節邪使人疾邪苞苴行邪讒夫昌邪宫室營邪女謁盛邪何不雨之極也蓋言未已而天大雨   殷太戊時有桑榖生于庭昏而生比旦而拱史請卜之湯廟太戊従之卜者曰吾聞之祥者福之先者也見祥而為不善則福不生殃者禍之先者也見殃而能為善則禍不至于是乃早朝而晏退問疾弔喪三日而桑榖自亡   孔子曰存亡禍福皆在己天災地妖亦不能殺也昔者殷王帝辛之時爵生烏于城之隅工人占之曰凡小以生巨國家必祉王名必倍帝辛喜爵之德不治國家亢暴無極外寇乃至遂亡殷國此逆天之時詭福反為禍至殷王武丁之時先王道闕刑法弛桑榖俱生于朝七日而大拱工人占之曰桑榖者野物也野物生于朝意朝亡乎武丁恐側身修行思昔先王之政興滅國繼絶世舉逸民明養老之道三年之後逺方之君重譯而朝者六國此逆天時得禍反為福也故妖孽者天所以警天子諸侯也惡夢者所以警士大夫也故妖孽不勝善政惡夢不勝善行也至治之極禍反為福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   周靈王時榖洛鬬將毁王宫王欲壅之太子晉諫曰不可晉聞古之長民者不墮山不崇藪不防川不竇澤夫山土之聚也藪物之歸也川氣之道也澤水之鍾也夫天地成而聚于髙歸物于下䟽為川谷以導其氣陂塘汚庳以鍾其美是故聚不阤崩而物有所歸氣不沉滯而亦不散越是以民生有財用而死有所葬然則無夭昏札瘥之憂而無饑寒乏匱之患故上下能相固以待不虞古之聖王唯此之慎昔共工棄此道也虞于湛樂淫逸其身欲壅防百川墮髙堙庳以害天下皇天弗福庶民弗助禍亂並興共工用滅其在有虞有崇伯鯀播其淫心稱遂共工之過堯用殛之于羽山其後伯禹念前之非度釐改制量象物天地比類百則儀之于民而度之于羣生共之従孫四岳佐之髙髙下下䟽川道滯鍾水豐物封崇九山决汨九川陂障九澤封殖九藪汨越九原宅居九隩合通四海故天無伏隂地無散陽水無沉氣火無災燀神無閒行民無淫心時無逆數物無害生帥象禹之功度之于軌儀莫非嘉績克厭帝心皇天嘉之胙以天下賜名曰姒氏曰有夏謂其能以嘉祉殷富生物也胙四岳國命為侯伯賜姓曰姜氏曰有吕謂其能為禹股肱心膂以養物豐民人也此一王四伯豈繄多寵皆亡王之後唯能釐舉嘉義以有在下守祀不替其典有夏雖衰杞鄫猶在申吕雖衰齊許猶在唯有嘉功以命姓受賜迄于天下及其失之也必有慆淫之心閒之以亡其氏姓踣弊不振絶後無主堙替隸圉夫亡者豈繄無寵皆黄炎之後也唯不帥天地之度不順四時之序不度民神之義不儀生物之則以殄滅無至于今不祀及其得之也必有忠信之心閒之度于天地而順于時動龢于民神而儀于物則故髙朗令終顯融昭明命姓受氏而附之以令名若啓先王之遺訓省其典圖刑法而觀其廢興者皆可知也其興者必有夏吕之功焉其廢者必有共鯀之敗焉今吾執政無乃實有所避而滑夫二川之神使至于争明以妨王宫王而飾之無乃不可乎人有言曰無過亂人之門又曰佐雝者嘗焉佐鬬者傷焉又曰禍不好不能為禍詩曰四牡騤騤旟旐有翩亂生不夷靡國不泯又曰民之貪亂寧為荼毒夫見亂而不惕所殘必多其飾彌章民有怨亂猶不可遏而况神乎王將防鬬川以飾宫是飾亂而佐鬬也其無乃章禍且遇傷乎自我先王厲宣幽平而貪天禍至于今未弭我又章之懼長及子孫王室其愈卑乎其若之何自后稷以來寧亂及文武成康而僅克安民自后稷之始基靖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八王而康克安之其難也如是厲始革典十四王矣基德十五而始平基禍十五其不濟乎吾朝夕儆懼曰其何德之修而少光王室以逆天休王又章輔禍亂將何以堪之王無亦鑒于黎苗之王下及夏商之季上不象天下不儀地中不龢民而方不順時不共神祗而蔑棄五則是以人夷其宗廟而火焚其彛器子孫為隸下夷于民而亦未觀夫前哲令德之則則此五者而受天之豐福享民之勲力子孫豐厚令聞不忘是皆天子之所知也天所崇之子孫或在畎畝由欲亂民也畎畝之人或在社稷由欲靖民也無有異焉詩云殷鑒不逺近在夏后之世將焉用飾宫以徼亂也度之天神則非祥也比之地物則非義也類之民則則非仁也方之時動則非順也咨之前訓則非正也觀之詩書與民之憲言皆亡王之為也上下儀之無所比度王其圖之夫事大不從象小不從文上非天刑下非地德中非民則方非時動而作之者必不節矣作又不節害之道也王卒壅之及景王多寵人亂于是乎始生景王崩王室大亂及定王王室遂卑   幽王三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陽父曰周將亡矣夫天地之氣不失其序若過其序民之亂也陽伏而不能出隂遁而不能烝于是有地震今三川實震是陽失其所而鎮隂也陽失而在隂川源必塞夫水土演而民用也水土無演民乏財用不亡何待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周德若二代之季矣其川源又塞塞必竭夫國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之徴也川竭山必崩若國亡不過十年數之紀也夫天之所棄不過其紀是歲也三川竭岐山崩十一年幽王乃滅周乃東遷   亢倉子曰水隂沴也隂于國政類刑人事類私旱陽過也陽于國政類德人事類盈楚以為凡遭水旱天子宜正刑修德百官宜去私戒盈則以類而消百福日至矣宋大水魯莊公使弔焉曰天作淫雨害于粢盛若之何不弔對曰孤實不敬天降之災又以為君憂拜命之辱臧文仲曰宋其興乎禹湯罪己其興也浡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且列國有凶稱孤禮也言懼而名禮其庶乎既而聞之曰公子御說之辭也臧孫達曰是宜為君有恤民之心   宋災樂喜為司城以為政使伯氏司里火所未至徹小屋塗大屋陳畚挶具綆缶備水器量輕重蓄水潦積土塗廵丈城繕守備表火道使華臣具正徒令隧正納郊保奔火所使華閱討右官官庀其司向戌討左亦如之使樂遄庀刑器亦如之使皇鄖命校正出馬工正出車備甲兵庀武守使西鉏吾庀府守令司宫巷伯儆宫二師令四鄉正敬享祝宗用馬于四墉祀盤庚于西門之外晉侯問于士弱曰吾聞之宋災于是乎知有天道何故對曰古之火正或食于心或食于咮以出内火是故咮為鶉火心為大火陶唐氏之火正閼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紀時焉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商人閱其禍敗之釁必始于火是以日知其有天道也公曰可必乎對曰在道國亂無象不可知也   大雨雹季武子問于申豐曰雹可禦乎對曰聖人在工無雹雖有不為災古者日在北陸而藏氷西陸朝覿而出之其藏氷也深山窮谷固隂沍寒于是乎取之其出之也朝之祿位賔食䘮祭于是乎用之其藏之也黒牡秬黍以享司寒其出之也桃弧棘矢以除其災其出入也時食肉之祿氷皆與焉大夫命婦䘮浴用氷祭寒而藏之獻羔而啓之公始用之火出而畢賦自命夫命婦至于老疾無不受氷山人取之縣人傳之輿人納之人藏之夫氷以風壯而以風出其藏之也周其用之也徧則冬無愆陽夏無伏隂春無淒風秋無苦雨雷出不震無災霜雹癘疾不降民不夭札今藏川池之氷棄而不用風不越而殺雷不發而震雹之為災誰能禦之七月之卒章藏氷之道也   梁山崩晉侯以傳召伯宗伯宗辟重曰辟傳重人曰待我不如㨗之速也問其所曰絳人也問絳事焉曰梁山崩將召伯宗謀之問將若之何曰山有朽壤而崩可若何國主山川故山崩川竭君為之不舉降服乗縵徹樂出次祝幣史辭以禮焉其如此而已雖伯宗若之何伯宗請見之不可遂以告而従之   朔日有食之晉侯問于士文伯曰誰將當日食對曰魯衛惡之衛大魯小公曰何故對曰去衛地如魯地于是有災魯實受之其大咎其衛君乎魯將上卿公曰詩所謂彼日而食于何不臧者何也對曰不善政之謂也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于日月之災故政不可不慎也務三而已一曰擇人二曰因民三曰従時   夏五月火始昏見丙子風梓慎曰是謂融風火之始也七月其火作乎戊寅風甚壬午大甚宋衛陳鄭皆火梓慎登大庭氏之庫以望之曰宋衛陳鄭也數日皆來告火禆竈曰不用吾言鄭又將火鄭人請用之子産不可子太叔曰寳以保民也若有火國㡬亡可以救亡子何愛焉子産曰天道逺人道邇非所及也何以知之竈焉知天道是亦多言矣豈不或信遂不與亦不復火鄭之未災也里析告子産曰將有大祥民震動國㡬亡吾身泯焉弗良及也國遷其可乎子産曰雖可吾不足以定遷矣及火里析死矣未葬子産使輿三十人遷其柩火作子産辭晉公子公孫于東門使司寇出新客禁舊客勿出于宫使子寛子上廵羣屏攝至于大宫使公孫登徒大使祝史徙主祏于周廟告于先君使府人庫人各儆其事商成公儆司宫出舊宫人寘諸火所不及司馬司寇列居火道行火所焮城下之人伍列登城明日使野司寇各保其徴郊人助祝史除于國北禳火于㝠囘祿祈于四書焚室而寛其征與之材三日哭國不市使行人告于諸侯宋衛皆如是陳不救火許不弔災君子是以知陳許之先亡也 火之作也子産授兵登陴子太叔曰晉無乃討乎子産曰吾聞之小國忘守則危况有災乎國之不可小有備故也既晉之邉吏讓鄭曰鄭國有災晉君大夫不敢寜居卜筮走望不愛牲玉鄭之有災寡君之憂也今執事撊然授兵登陴將以誰罪邉人恐懼不敢不告子産對曰若吾子之言敝邑之災君之憂也敝邑失政天降之災又懼讒慝之間謀之以啓貪人荐為敝邑不利以重君之憂幸而不亡猶可說也不幸而亡君雖憂之亦無及也鄭有他竟望走在晉既事晉矣其敢有二心   有星孛于大辰西及漢申須曰彗所以除舊生新也天事恒象今除于火火出必布焉諸侯其有火災乎梓慎曰往年吾見之是其徴也火出而見今兹火出而章必火入而伏其居火也乆矣其與不然乎火出于夏為三月于商為四月于周為五月夏數得天若火作其四國當之在宋衛陳鄭乎宋大辰之虚也陳太皥之虚也鄭祝融之虚也皆火房也星孛及漢漢水祥也衛顓頊之虚也故為帝丘其星為大水水火之牡也其以丙子若壬午作乎水火所以合也若火入而伏必以壬午不過其見之月鄭禆竈言于子産曰宋衛陳鄭將同日火若我用瓘斚玉瓚鄭必不火子産弗與   司鐸火火踰公宫桓僖災救火者皆曰顧府南宫敬叔至命周人出御書俟于宫曰庀女而不在死子服景伯至命宰人出禮書以待命命不共有常刑校人乘馬巾車脂轄百官官備府庫慎守官人肅給濟濡帷幕鬰攸従之䝉葺公屋自太廟始外内以悛助所不給有不用命則有常刑無赦公父文伯至命校人駕乘車季桓子至御公立于象魏之外命救火者傷人則止財可為也命藏象魏曰舊章不可亡也富父槐至曰無備而官辦者猶拾瀋也于是乎去表之槀道還公宫孔子在陳聞火曰其桓僖乎   魏文侯御廩災文侯素服避正殿五日羣臣皆素服而弔公子成父獨不弔文侯復殿公子成父趨而入賀曰甚大善矣夫御廩之災也文侯作色不恱曰夫御廩者寡人寳之所藏也今火災寡人素服避正殿羣臣皆素服而弔至于子大夫而不弔今已復辟矣猶入賀何為公子成父曰臣聞之天子藏于四海之内諸侯藏于境内大夫藏于其家庶人藏于篋櫝非其所藏者不有天災必有人患今幸無人患乃有天災不亦善乎文侯喟然歎曰善   宋康王之時有雀生于城之陬使史占之曰小而生巨必霸天下康王大喜于是滅滕伐薛取淮北之地乃愈自信欲霸之速成故射天笞地斬社稷而焚滅之曰威服天下鬼神罵國老諫臣為無顔之冠以示勇剖傴之背鍥朝涉之脛而國人大駭齊聞而伐之民散城不守王乃逃倪侯之館遂得而死見祥而不為祥反為禍漢元帝時有日蝕地震之變問匡衡政治得失衡上䟽臣聞五帝不同樂三王各異教民俗殊務所遇之時   異也陛下躬聖德開太平之路閔愚吏民觸法抵禁比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竊見大赦之後姦邪不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隨入獄此殆導之未得其務也蓋保民者陳之以德義示之以好惡觀其失而制其宜故動之而和綏之而安今天下俗貪財賤義好聲色上侈靡廉耻之節薄淫辟之意縦綱紀失序䟽者踰内親戚之恩薄婚姻之黨隆茍合徼幸以身設利不改其原雖歲赦之刑猶難使錯而不用也臣愚以為宜一曠然大變其俗孔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朝廷者天下之楨榦也公卿大夫相與循禮㳟讓則民不争好仁樂施則下不暴上義髙節則民興行寛柔和恵則衆相愛四者明主之所以不嚴而成化也何者朝有變色之言則下有争鬬之患上有自專之士則下有不讓之人上有克勝之佐則下有傷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則下有盗竊之民此其本也今俗吏之治皆不本禮讓而工克暴或忮害好陷人于罪貪財而慕勢故犯法者衆姦邪不止雖嚴刑峻法猶不為變此非其天性有由然也臣竊考國風之詩周南召南被聖賢之化深故篤于行而廉于色鄭伯好勇而國人暴虎秦穆貴信而士多従死陳夫人好巫而民淫祀晉侯好儉而民畜聚太王躬仁邠國貴恕由是揆之治天下者審所上而已今之偽薄忮害不讓極矣臣聞教化之流非家至而人說之也賢者在位能者布職朝廷崇禮百僚敬讓道德之行由内及外自近者始然後民知所法遷義日進而不自知是以百姓安隂陽和神靈應而嘉祥見詩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極夀考且寜以保我後生此成湯所以建至治保子孫化異俗而懷鬼方也今長安天子之都親承聖化然其習俗無以異于逺方郡國來者無所法則或見侈靡而放效之此教化之原本風俗之樞機宜先正者也臣聞天人之際精祲有以相盪善惡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動乎上隂陽之理各應其感隂變則静者動陽蔽則明者晻水旱之災隨類而至今闗東連年饑饉百姓困乏或至相食此皆生于賦歛多民所共者大而吏安集之不稱之效也陛下祗畏天戒哀閔元元大自減損省甘泉建章宫衛罷珠厓偃武行文將欲度唐虞之隆絶殷周之衰也諸見罷珠厓詔書者莫不忻忻人自以將見太平也宜遂減宫室之度省靡麗之飾考制度修外内近忠正逺巧佞放鄭衛進雅頌舉異材開直言任温良之人退刻薄之吏顯潔白之士昭無欲之路覽六萟之意察上世之務明自然之道博和睦之化以崇至仁匡失俗易民視令海内昭然咸見本朝之所貴道德于京師淑問揚乎疆外然後大化可成禮讓可興也   時石顯五鹿充宗皆疾京房欲逺之建言以房為魏郡太守房自知數以論議為大臣所非不欲離左右及為太守憂懼乃拜上封事 辛酉以來䝉氣衰去太陽精明臣獨欣然以為陛下有所定也然少隂倍力而乘消息臣疑陛下雖行此道猶不得如意臣竊悼懼守陽平侯鳳欲見未得至己夘臣拜為太守此言上雖明下猶勝之效也臣出之後恐必為用亊所蔽身死而功不成故願歲盡乘傳奏事䝉哀見許乃辛巳䝉氣復乘卦太陽侵色此上大夫覆陽而上意疑也己夘庚辰之間必有欲隔絶臣令不得乘傳奏事者 臣前以六月中言遯卦不效法曰道人始去寒涌水為災至其七月涌水出臣弟子姚平謂臣曰房可謂知道未可謂信道也房言災異未嘗不中今涌水已出道人當逐死尚復何言臣曰陛下至仁于臣尤厚雖言而死臣猶言也平又曰房可謂小忠未可謂大忠也昔秦時趙髙用事有正先者非刺髙而死髙威自此成故秦之亂正先趣之今臣得出守郡自詭效功恐未效而死惟陛下毋使臣塞涌水之異當正先之死為姚平所笑 乃丙戌小雨丁亥䝉氣去然少隂并力而乘消息戊子益甚到五十分䝉氣復起此陛下欲正消息雜卦之黨并力而争消息之氣不勝强弱安危之機不可不察己丑夜有還風盡辛夘太陽復侵色至癸巳日月相薄此邪隂同力而太陽為之疑也臣前白九年不改必有星亡之異臣願出任良試考功臣得居内星亡之異可去議者知如此于身不利臣不可蔽故云使弟子不若試師臣為刺史猶當奏事故復云為刺史恐太守不與同心不若以為太守此其所以隔絶臣也陛下不違其言而遂聽之此乃䝉氣所以不解太陽亡色者也臣去朝稍逺太陽侵色益甚唯陛下毋難還臣而易逆天意邪說雖安于人天氣必變故人可欺天不可欺也願陛下察焉   翼奉因地震為后舅封事 臣聞之于師曰天地設位懸日月布星辰分隂陽定四時列五行以視聖人名之曰道聖人見道然後知王治之象故畫州土建君臣立律厯陳成敗以視賢者名之曰經賢者見經然後知人道之務則詩書易春秋禮樂是也易有隂陽詩有五際春秋有災異皆列終始推得失考天心以言王道之安危至秦乃不恱傷之以法是以大道不通至于滅亡今陛下明聖深懷要道燭臨萬方布德流恵靡有闕遺罷省不急之用振救困貧賦醫藥賜官錢恩澤甚厚又舉直言求過失盛德純備天下幸甚臣奉竊學齊詩聞五際之要十月之交篇知日蝕地震之效昭然可明猶巢居知風穴處知雨亦不足多適所習耳臣聞人氣内逆則感動天地天變見于星氣日蝕地變見于竒物震動所以然者陽用其精隂用其形猶人之有五臟六體五臟象天六體象地故贓病則氣色發于靣體病則欠申動于貌今年太隂建于甲戌律以庚寅初用事厯以甲午従春厯中甲庚律得參陽性中仁義情得公正貞廉百年之精歲也正以精歲本首王位日臨中時接律而地大震其後連月乆隂雖有大令猶不能復隂氣盛矣古者朝廷必有同姓以明親親必有異姓以明賢賢此聖王之所以大通天下也同姓親而易進異姓䟽而難通故同姓一異姓五廼為平均今左右亡同姓獨以舅后之家為親異姓之臣又䟽二后之黨滿朝非特處位勢尤奢僭過度吕霍上官足以卜之甚非愛人之道又非後嗣之長䇿也隂氣之盛不亦宜乎臣又聞未央建章甘泉宫才人各以百數皆不得天性若杜陵園其已御見者臣子不敢有言雖然太皇太后之事也及諸侯王國與其後宫宜為設員出其過制者此損隂氣應天救邪之道也今異至不應災將隨之其法大水極隂生陽反為大旱甚則有火災春秋宋伯姬是矣唯陛下裁察   劉向條災異封事臣前幸得以骨肉備九卿奉法不謹乃復䝉恩竊見災異並起天地失常徴表為國欲終不言念忠臣雖在甽畆猶不忘君惓惓之義也况重以骨肉之親又加以舊恩未報乎欲竭愚誠又恐越職然惟二恩未報忠臣之義一抒愚意退就農畆死無所恨臣聞舜命九官濟濟相讓和之至也衆賢和于朝則萬物和于野故簫韶九成而鳳凰來儀擊石拊石百獸率舞四海之内靡不和寜及至周文開基西郊雜遝衆賢㒺不肅和崇推讓之風以消分争之訟文王既没周公思慕歌詠文王之德其詩曰於穆清廟肅雍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當此之時武王周公繼政朝臣和于内萬國驩于外故盡得其驩心以事其先祖其詩曰有來雍雍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言四方皆以和來也諸侯和于下天應報于上周頌曰降福穰穰又曰貽我釐麰釐麰麥也始自天降此皆以和致和獲天助也下至幽厲之際朝廷不和轉相非怨詩人疾而憂之曰民之無良相怨一方衆小在位而従邪議歙歙相是而背君子故其詩曰歙歙訿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君子獨處守正不撓衆枉勉强以従王事則反見憎毒讒愬故其詩曰密勿従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讒口嗸嗸當是之時日月薄蝕而無光其詩曰朔日辛夘日有蝕之亦孔之醜又曰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又曰日月鞠㓙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天變見于上地變動于下水泉沸騰山谷易處其詩曰百川沸騰山冢卒崩髙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懲霜降失節不以其時其詩曰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言民以是為非甚衆大也此皆不和賢不肖易位之所致也自此之後天下大亂簒殺殃禍並作厲王奔彘幽王見殺至乎平王末年魯隠之始即位也周大夫祭伯乖離不和出奔于魯而春秋為諱不言來奔傷其禍殃自此始也是後尹氏世卿而專恣諸侯背畔而不朝周室卑微二百四十二年之間日食三十六地震五山林崩阤二彗星三見夜常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一火災十四長狄入三國五石隕墜六鶂退飛多麋有蜮蜚鸜鵒來巢者皆一見晝㝠晦雨木氷李梅冬實七月霜降草木不死八月殺菽大雨雹雨雪雷霆失序相乘水旱饑蝝螽螟于並起當是時禍亂輒應弑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也周室多禍晉敗其師于貿戎伐其郊鄭傷桓王戎執其使衛侯朔召不往齊逆命而助朔五大夫争權三君更立莫能正理遂至陵夷不能復興由此觀之和氣致祥乖氣致異祥多者其國安異衆者其國危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也今陛下開三代之業招文學之士優游寛容使得並進今賢否渾殽白黒不分邪正雜揉忠讒並進章交公車人滿北軍朝臣舛午膠戾乖剌更相讒愬轉相是非傳授增加文書紛糾前後錯謬毁譽渾亂所以營惑耳目感移心意不可勝載分曹為黨往往羣朋將同心以陷正臣正臣進者治之表也正臣陷者亂之機也乘治亂之機未知熟任而災異數見此臣所以寒心者也夫乘權藉勢之人子弟鱗集于朝羽翼隂附者衆輻凑于前毁譽將必用以終乖離之咎是以日月無光霜雪夏隕海水沸出陵谷易處列星失行皆怨氣之所致也夫遵衰周之軌迹循詩人之所刺而欲以成太平致雅頌猶却行而求及前人也初元以來六年矣按春秋六年之中災異未有稠如今日者也天有春秋之異無孔子之救猶不能解紛况甚于春秋乎原其所以然者讒邪並進也讒邪之所以並進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賢人而行善政如或譖之則賢人退而善政還夫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羣枉之門讒邪進則衆賢退羣枉盛則正士消故易有否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君子道消則政日亂故為否否者閉而亂也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小人道消則政日治故為泰泰者通而治也詩又云雨雪麃麃見晛聿消與易同義昔者鯀共工驩兠與舜禹雜處堯朝周公與管蔡並居周位當是時迭進相毁流言相謗豈可勝道哉帝堯成王能賢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榮華至今孔子與季孟偕仕于魯李斯與叔孫俱宦于秦定公始皇賢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孫故以大亂汚辱至今故治亂榮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既賢在于堅固而不移詩云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言守善篤也易曰渙汗其大號言號令如汗汗一出而不反者也今出善令未能踰時而反是反汗也用賢未能三旬而退是轉石也論語曰見不善如探湯今二府奏佞諂不當在位厯年而不去故出令則如反汗用賢則如轉石去佞則如拔山如此望隂陽之調不亦難乎是以羣小窺見間隙縁飾文字巧言醜詆流言飛文譁于民間故詩云憂心悄悄愠于羣小小人成羣誠足恤也昔孔子與顔淵子貢更相稱譽不為朋黨禹稷與臯陶傳相汲引不為比周何則忠于為國無邪心也故賢人在上位則引其類而聚之于朝易曰飛龍在天大人聚也在下位則思與其類俱進易曰拔茅茹以其彚征吉在上則引其類在下則推其類故湯用伊尹不仁者逺而衆賢至類相致也今佞邪與賢臣並在交㦸之内合黨共謀違善依惡歙歙訾訾數設危險之言欲以傾移主上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災異之所以重至者也自古明聖未有無誅而治者也故舜有四放之罰而孔子有兩觀之心然後聖化可得而行也今以陛下明知誠深思天地之心迹察兩觀之誅覽否泰之卦觀雨雪之詩厯周唐之所進以為法原秦魯之所消以為戒考祥應之福省災異之禍以揆當世之變放逺佞邪之黨壞散險詖之聚杜閉羣枉之門廣開衆正之路决斷狐疑分别猶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則百異消滅而衆羣並至太平之基萬世之利也臣幸得託肺附誠見隂陽不調不敢不通所聞竊推春秋災異以救今事一二條其所以不宜宣泄臣謹重封昧死上   成帝時星孛東井蜀郡岷山崩雍江劉向惡此異語在五行志懷不能己復上奏 臣聞帝舜戒伯禹毋若丹朱傲周公戒成王毋若殷王紂詩曰殷監不逺在夏后之世亦言湯以桀為戒也聖帝明王常以敗亂自戒不諱廢興故臣敢極陳其愚唯陛下留神察焉謹按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日蝕三十六襄公尤數率三歲五月有竒而一食漢興訖竟寜孝景帝尤數率三歲一月而一食臣向前數言日當食今連三年比食自建始以來二十嵗間而八食率二嵗六月而一古今罕有異有大小希稠占有舒疾緩急而聖人所以斷疑也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昔孔子對魯哀公並言夏桀殷紂暴虐天下故厯失則攝提失方孟陬無紀此皆易姓之變也秦始皇之末至二世時日月薄食山陵淪亡辰星出于四孟太白經天而行無雲而雷枉矢夜光熒惑襲月㜸火燒宫野禽戲廷都門内崩長人見臨洮石隕于東郡星孛大角大角以亡觀孔子之言考暴秦之異天命信可畏也及項籍之敗亦孛大角漢之入秦五星聚于東井乃得天下之象也孝恵時有雨血日食于衝滅光星見之異孝昭時有泰山卧石自立上林僵栁復起大星如月西行衆星隨之此為特異孝宣興起之表天狗夾漢而西乆隂不雨者二十餘日昌邑不終之異也皆著于漢紀觀秦漢之易世覽恵昭之無後察昌邑之不終視孝宣之紹起天之去就豈不昭昭然㢤髙宗成王亦有雊雉拔木之變能思其故故髙宗有百年之福成王有復風之報神明之應應若影響世所同聞也臣幸得託末屬誠見陛下寛明之德冀消大異而興髙宗成王之聲以崇劉氏故豤豤數姦死亡之誅今日食尤屢星孛東井攝提炎及紫宫有識長老莫不震動此變之大者也其事難一二計故易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是以設卦指爻而復說義書曰伻來以圖天文難以相曉臣雖圖上猶須口說然後可知願賜清燕之間指圖陳狀上輙入之然終不能用也   谷永為北地太守時災異尤數永當之官上使衛尉淳于長受永所欲言永對 臣永幸得以愚朽之材為大中大夫備拾遺之臣従朝者之後進不能盡思納忠輔宣聖德退無披堅執銳討不義之功猥䝉厚恩仍遷至北地太守絶命隕首身膏草野不足以報塞萬分陛下聖德寛仁不遺易忘之臣垂周文之聽下及芻蕘之愚有詔使衛尉受臣永所欲言臣聞事君之義有言責者盡其忠有官守者修其職臣永幸得免于言責之辜有官守之任當畢力遵職養綏百姓而已不宜復闗得失之辭忠臣之于上志在過厚是故逺不違君死不忘國昔史魚既没餘忠未訖委柩後寢以屍達誠汲黯身外思内發憤舒憂遺言李息經曰雖爾身在外乃心無不在王室臣永幸得給事中出入三年雖執干戈守邉陲思慕之心常存于省闥是以敢越郡吏之職陳累年之憂臣聞天生蒸民不能相治為立王者以統理之方制海内非為天子列土封疆非為諸侯皆以為民也垂三統列三正去無道開有德不私一姓明天下乃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王者躬行道德承順天地博愛仁恕恩及行葦籍稅取民不過常法宫室車服不踰制度事節財足黎庶和睦則卦氣理效五徴時序百姓夀考庶草蕃滋符瑞並降以昭保右失道妄行逆天暴物窮奢極欲湛湎荒淫婦言是従誅逐仁賢離逖骨肉羣小用事峻刑重賦百姓愁怨則卦氣悖亂咎徴著郵上天震怒災異婁降日月薄食五星失行山川崩潰水泉涌出妖孽並見茀星耀光饑饉薦臻百姓短折萬物夭傷終不改寤惡洽變備不復譴告更命有德詩云乃眷西顧此惟予宅夫去惡奪弱遷命賢聖天地之常經百王之所同也加以功德有厚薄期質有修短時世有中季天道有盛衰陛下承八世之功業當陽數之標季涉三七之節紀遭無妄之卦運值百六之災阨三難異科雜焉同㑹建始元年以來二十載間羣災大異交錯蜂起多于春秋所書八世著記久不塞除重以今年正月己亥朔日有食之三朝之會四月丁酉四方衆星白晝流隕七月辛未彗星横天乘三難之際會畜衆多之災異因之以饑饉接之以不瞻彗星極異也土精所生流隕之應出于饑變之後兵亂作矣厥期不久隆德積善懼不克濟内則為深宫後庭將有驕臣悍妾醉酒狂悖卒起之敗北宫苑囿街巷之中臣妾之家幽閒之處徴舒崔杼之亂外則為諸夏下土將有樊並蘇令陳勝項梁奮臂之禍内亂朝暮日戒諸夏舉兵以火角為期安危之分界宗廟之至憂臣永所以破膽寒心豫言之累年下有其萌然後變見于上可不致慎禍起細微姦生所易願陛下正君臣之義無復與羣小媟黷燕飲中黄門後庭素驕慢不謹嘗以醉酒失臣禮者悉出勿留勤三綱之嚴修後宫之政抑逺驕妬之寵崇近婉順之行加恵失志之人懷柔怨恨之心保至尊之重秉帝王之威朝覲法出而後駕陳兵清道而後行無復輕身獨出飲食臣妾之家三者既除内亂之路塞矣諸夏舉兵萌在民饑饉而吏不恤興于百姓困而賦歛重于下怨離而上不知易曰屯其膏小貞吉大貞凶傳曰饑而不損兹謂泰厥災水厥咎亡訞辭曰闗動牡飛辟為無道臣為非厥咎亂臣謀簒王者遭衰難之世有饑饉之災不損用而大自潤故凶百姓困窮無以共求愁悲怨恨故水城闗守國之固固將去焉故牡飛往年郡國二十一傷于水災禾黍不入今年蠶麥咸惡百川沸騰江河溢決大水泛濫郡國十五有餘比年喪稼時過無宿麥百姓失業流散羣軰守闗大異較炳如彼水災浩浩黎庶窮困如此宜損常稅小自潤之時而有司奏請加賦甚繆經義逆于民心布怨趨禍之道也牡飛之狀殆為此古者榖不登虧膳災婁至損服凶年不塈塗明王之制也詩云凡民有喪匍匐救之論語曰百姓不足君孰與足臣願陛下勿許加賦之奏益減大官導官中御府均官掌畜廩犧用度止尚方織室京師郡國工服官輸造作以助大司農流恩廣施振贍困乏開闗梁内流民恣所欲之以救其急立春遣使者循行風俗宣布聖德存恤孤寡問民所苦勞二千石勑勸耕桑毋奪農時以慰綏元元之心防塞大姦之隙諸夏之亂庶㡬可息臣聞上主可與為善而不可與為惡下主可與為惡而不可與為善陛下天然之性䟽通聰敏上主之姿也少省愚臣之言感悟三難深畏大異定心為善捐忘邪志毋貳舊愆勵精致政至誠應天則積異塞于上禍亂伏于下何憂患之有竊恐陛下公志未專私好頗存尚愛羣小不肯為耳   言黒龍見䟽 臣聞王天下有國家者患在上有危亡之事而危亡之言不得上聞如使危亡之言輙上聞則商周不易姓而迭興三王不變改而更用夏商之將亡也行道之人皆知之晏然自以若天有日莫能危是敌惡日廣而不自知大命傾而不悟易曰危者有其安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陛下誠垂寛明之聽無忌諱之誅使芻蕘之臣得盡所聞于前不懼于後患直言之路開則四方衆賢不逺千里輻輳陳忠羣臣之上願社稷之長福也去年九月黒龍見其晦日有食之今年二月己未夜星隕乙酉日有食之六月之間大異四二而同月三代之末春秋之亂未嘗有也臣聞三代所以隕社稷喪宗廟者皆由婦人與羣惡沈湎于酒書曰乃用婦人之言自絶于天四方之逋逃多罪是崇是長是信是使詩云燎之方寜或滅之赫赫宗周褒姒烕之易曰濡其首有孚失是秦所以二世十六年而亡者養生泰奢奉終泰厚也二者陛下兼而有之臣請畧陳其效易曰在中饋無攸遂言婦人不得與事也詩曰懿厥哲婦為梟為鴟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建始河平之際許班之貴傾動前朝熏灼四方賞賜無量空虚内藏女寵至極不可上矣今之後起天所不饗什倍于前廢先帝法度聽用其言官秩不當縦釋王誅驕其親屬假之威權従横亂政刺舉之吏莫敢奉憲又以掖廷獄大為亂阱榜箠㿊于炮烙絶滅人命主為趙李報德復怨反除白罪逮治正吏多繫無辜掠立廹恐至為人起責分利受謝生入死出者不可勝數是以日食再既以昭其辜王者必先自絶然後天絶之陛下棄萬乗之至貴樂家人之賤事厭髙美之尊號好匹夫之卑字崇聚僄輕無義小人以為私客數離深宫之固挺身晨夜與羣小相隨烏集雜會飲醉吏民之家亂服共坐沈湎媟嫚溷殽無别閔免遁樂晝夜在路典門户奉宿衛之臣執干戈而守空宫公卿百僚不知陛下所在積數年矣王者以民為基民以財為本財竭則下畔下畔則上亡是以明王愛養基本不敢窮極使民如承大祭今陛下輕奪民財不愛民力聽邪臣之計去髙敞初陵捐十年功緒改作昌陵反天地之性因下為髙積土為山發徒起邑並治宫館大興繇役重增賦歛徴發如雨役百乾谿費疑驪山靡敝天下五年不成而又反故又廣旴營表發人塚墓斷絶骸骨暴揚尸柩百姓財竭力盡愁恨感天災異屢降饑饉仍臻流散冗食餧死于道以百萬數公家無一年之畜百姓無旬日之儲上下俱匱無一相救詩云殷監不逺在夏后之世願陛下追觀夏商周秦所以失以鏡考巳行有不合當伏妄言之誅漢興九世百九十餘載繼體之主七皆承天順道遵先祖法度或以中興或以治安至陛下獨違道縦欲輕身妄行當盛壯之隆無繼嗣之福有危亡之憂積失君道不合天意亦已多矣為人後嗣守人功業如此豈不負哉方今社稷宗廟禍福安危之機在于陛下陛下誠肯明聖之德昭然逺悟畏此上天之威怒深懼危亡之徴兆蕩滌邪僻之惡志勵精致政專心反道絶羣小之私客免不正之詔除悉罷北宫私奴車馬媠出之具克己復禮無貳微行出飲之過以防廹切之禍深惟日食再既之意抑損椒房玉堂之盛寵毋聽後宫之請謁除掖庭之亂獄去炮烙之陷阱誅戮邪佞之臣及左右執左道以事上者以塞天下之望且寢初陵之作止諸繕治宫室闕更減賦盡休力役存恤振救困乏之人以弭逺方厲崇忠直放退殘賊無使素飡之吏久尸厚祿以次貫行固執無違夙夜孳孳婁省無怠舊愆必改新德既章纎介之邪不復載心則赫赫大異庶㡬可銷天命去就庶㡬可復社稷宗廟庶㡬可保唯陛下留神反覆熟省臣言臣幸得備邉部之吏不知本朝失得瞽言觸忌諱罪當萬死杜欽對日蝕地震賢良䇿 臣聞日蝕地震陽微隂盛也臣者君之隂也子者父之隂也妻者夫之隂也夷狄者中國之隂也春秋日蝕三十六地震五或外域侵中國或政權在臣下或婦乘夫或臣子背君父事雖不同其類一也臣竊觀人事以考變異則本朝大臣無不自安之人外戚親屬無乖剌之心闗東諸侯無彊大之國三垂蠻夷無逆理之節殆為後宫何以言之日以戊申蝕時加未戊未土也土者中宫之部也其夜地震未央宫殿中此必適妾將有争寵相害而為患者唯陛下深戒之變咸以類相應人事失于下變象見于上能應之以德則異咎消亡不能應之以善則禍敗至髙宗遭雊雉之戒飭己正事享百年之夀殷道復興要在所以應之應之非誠不立非信不行宋景公小國之諸侯耳有不忍移禍之誠出人君之言三熒惑為之退舍以陛下聖明内推至誠深思天變何應而不感何摇而不動孔子曰仁逺乎哉唯陛下正后妾抑女寵防奢泰去佚游躬節儉親萬事數御安車由輦道親二宫之饔膳致昏晨之定省如此即堯舜不足與比隆咎異何足消滅如不留聽于庶事不論材而授位殫天下之財以奉淫侈匱萬姓之欲以従耳目近諂諛之人而逺公方信䜛賊之人以誅忠良賢俊失在巖穴大臣怨于不以雖無變異社稷之憂也天下至大萬事至衆祖業至重誠不可以佚豫為不可以奢泰持也唯陛下忍無益之欲以全衆庶之命臣欽愚戇言不足采   光祿大夫辛慶忌坐小法左遷雲中太守後徴為光祿勲時數有災異何武上封事 虞有宫之竒晉獻不寐衛青在位淮南寢謀故賢人立朝折衝厭難勝于亡形司馬法曰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夫將不豫設則亡以應卒士不素厲則難使死敵是以先帝建列將之官近戚主内異姓距外故姦軌不得萌動而破滅誠萬世之長䇿也光祿勲慶忌行義修正柔毅敦厚謀慮深逺前在邉郡數破敵獲虜外夷莫不聞乃者大異並見未有其應加以兵革乆寢春秋大災未至而豫禦之慶忌宜在牙官以備不虞   哀帝時息夫躬建言往年熒惑守心太白髙而芒光又角星茀于河鼔其法為有兵亂是又訛言行詔籌經厯郡國天下騷動恐必有非常之變可遣大將軍行邉兵勑武備斬一郡守以立威震四夷因以厭應變異上然之以問丞相王嘉對曰臣聞動民以行不以言應天以實不以文下民微細猶不可詐况于上天神明而可欺哉天之見異所以勑戒人君欲令覺悟反正推誠行善民心説而天意得矣辨士見一端或妄以意傳著星厯虚造匈奴烏孫西羗之難謀動干戈設為權變非應天之道也守相有辠車馳詣闕交臂就死恐懼如此而談説者云動安之危辨口快耳其實未可従夫議政者苦其諂諛傾險辯慧深刻也諂諛則主德毁傾險則下怨恨辯慧則破正道深刻則傷恩恵昔秦穆公不従百里奚蹇叔之言以敗其師悔過自責疾詿誤之臣思黄髪之言名垂于後世唯陛下觀覽古戒反覆㕘考無以先入之語為主上不聽   時郡國地震民訛言行籌明年正月朔日蝕上乃徴孔光免孫寵息夫躬罷侍中諸曹黄門郎數十人鮑宣復上書 陛下父事天母事地子養民即位以來父虧明母震動子訛言相驚恐今日蝕于三始誠可畏懼小民正月朔日尚恐毁敗器物何况于日虧乎陛下深内自責避正殿舉直言求過失罷退外親及旁仄素飡之人徴拜孔光為光祿大夫發覺孫寵息夫躬過免官遣就國衆庶歙然莫不説喜天人同心人心説則天意解矣乃二月丙戌白虹虷日連隂不雨此天有憂結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侍中駙馬都尉董賢本亡葭莩之親但以令色諛言自進賞賜亡度竭盡府藏并合三第尚以為小復壞暴室賢父子坐使天子使者將作治第行夜吏卒皆得賞賜上冢有會輙大官為供海内貢獻當養一君今反盡之賢家豈天意與民意耶天不可久負厚之如此反所以害之也誠欲哀賢宜為謝過天地解讐海内免遣就國收乘輿器物還之縣官如此可以父子終其性命不者海内之所讐未有得久安者也孫寵息夫躬不宜居國皆可免以示天下復徴何武師丹彭宣傅喜曠然使民易視以應天心建立大政以興太平之端髙門去省户數十步求見出入二年未省欲使海瀕仄陋自通逺矣願賜數刻之閒極竭毣毣之思退入三泉死亡所恨   孔光日蝕對 臣聞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表至尊之象君德衰微隂道盛强侵蔽陽明則日蝕應之書曰羞用五事建用皇極如貌言視聽思失大中之道不立則咎徴荐臻六極屢降皇之不極是以大中不立其傳曰時則有日月亂行謂脁側匿甚則薄蝕是也又曰六沴之作歲之朝曰三朝其應至重乃正月辛丑朔日有蝕之變見三朝之會上天聰明茍無其事變不虚生書曰惟先假王正厥事言異變之來起事有不正也臣聞師曰天右與王者故災異數見以譴告之欲其改更若不畏懼有以塞除而輕忽簡誣則凶罰加焉其至可必詩曰敬之敬之天惟顯思命不易哉又曰畏天之威于時保之皆謂不懼者凶懼之則吉也陛下聖德聰明兢兢業業承順天戒敬畏變異勤心虚已延見羣臣思求其故然後勑躬自約總正萬事放逺讒說之黨援納斷斷之介退去貪殘之徒進用賢良之吏平刑罰薄賦歛恩澤加于百姓誠為政之大本應變之至務也天下幸甚書曰天既付命正厥德言正德以順天也又曰天棐諶辭言有誠道天輔之也明承順天道在于崇德博施加精致誠孳孳而已俗之祈禳小數終無益于應天塞異消禍興福較然甚明無可疑惑   杜鄴日食對 臣聞禽息憂國碎首不恨卞和獻寳刖足願之臣幸得奉直言之詔無二者之危敢不極陳臣聞陽尊隂卑卑者隨尊尊者兼卑天之道也是以男雖賤各為其家陽也女雖貴猶為其國隂也故禮明三従之義雖有文母之德必繫于子春秋不書紀侯之母隂義殺也昔鄭伯隨姜氏之欲終有叔段簒國之禍周襄王内廹恵后之難而遭居鄭之危漢興吕太后權私親屬又以外孫為孝恵后是時繼嗣不明凡事多晻晝昏冬雷之變不可勝載竊見陛下行不偏之政每事約儉非禮不動誠欲正身與天下更始也然嘉瑞未應而日食地震民訛言行籌傳相驚恐按春秋災異以指象為言語故在于得一類而達之也日食陽明為隂所臨坤卦乘離明夷之象坤以法地為土為母以安静為德震不隂之效也占象甚明臣不敢直言其事昔曾子問従令之義孔子曰是何言與善閔子騫守禮不茍従親所行無非禮者故無可間也前大司馬新都侯莽退伏弟家以詔䇿决復遣就國髙昌侯宏去蕃自絶猶受封土制書侍中駙馬都尉遷不忠巧佞免歸故郡間未旬月則有詔還大臣奏正其罰卒不得遣而反兼官奉使顯寵過故及陽信侯業皆縁私君國非功義所止諸外家昆弟無賢不肖並侍帷幄布在列位或典兵衛或將軍屯寵意并于一家積貴之勢世所希見所希聞也至乃並置大司馬將軍之官皇甫雖盛三桓雖隆魯為作三軍無以甚此當拜之日晻然日食不在前後臨事而者明陛下謙遜無專承指非一所言輙聽所欲輙隨有罪惡者不坐辜罰無功能者畢受官爵流漸積猥正尤在是欲令昭昭以覺聖朝昔詩人所刺春秋所譏指象如此殆不在他由後視前忿邑非之逮身所行不自鏡見則以為可計之過者䟽賤獨偏見疑内亦有此類天變不空保右世主如此之至奈何不應臣聞野鷄著怪髙宗深動大風暴過成王怛然願陛下加致精誠思承始初事稽諸古以厭下心則黎庶羣生無不説喜上帝百神收還威怒禎祥福祿何嫌不報   李尋災異對 陛下聖德尊天敬地畏命重民悼懼變異不忘䟽賤之臣幸使重臣臨問愚臣不足以奉明詔竊見陛下新即位開大明除忌諱博延名士靡不並進臣尋位卑術淺過隨衆賢待詔食大官衣御府久汙玉堂之署比得召見亡以自效復特見延問至誠自以逢不世出之命願竭愚心不敢有所避庶㡬萬分有一可采唯棄須㬰之間宿留瞽言考之文理稽之五經揆之聖意以㕘天心夫變異之來各應象而至臣謹條陳所聞易曰懸象著明莫大乎日月夫日者衆陽之長輝光所燭萬里同晷人君之表也故日將旦清風發羣隂伏君以臨朝不牽于色日初出炎以陽君登朝佞不行忠直進不蔽障日中輝光君德盛明大臣奉公日將入專以一君就房有常節君不修道則日失其度晻昩無光有云為其于東方作日初出時隂雲邪氣起者法為牽于女謁有所畏難日出後為近臣亂政日中為大臣欺誣日且入為妻妾役使所營間者日尤不精光明侵奪失色邪氣蜺數作本起于晨相連至昏其日出後至日中間差瘉小臣不知内事竊以日視陛下志操衰于始初多矣其咎恐有以守正直言而得罪者傷嗣害世不可不慎也唯陛下執乾剛之德强志守度毋聽女謁邪臣之態諸保阿乳母甘言悲辭之託斷而勿聽勉强大誼絶小不忍良有不得已可賜以貨財不可私以官位誠皇天之禁也日失其光則星辰放流陽不能制隂隂桀得作間者太白正晝經天宜隆德克躬以執不軌臣聞月者衆隂之長消息見伏百里為品千里立表萬里連紀妃后大臣諸侯之象也朔晦正終始絃為繩墨望成君德春夏南秋冬北間者月數以春夏與日同道過軒轅上后受氣入太微帝廷光輝犯上將近臣列星皆失色厭厭如滅此為母后與政亂朝隂陽俱傷兩不相便外臣不知朝事竊信天文即如此近臣已不足仗矣屋大柱小可為寒心唯陛下親求賢士無强所惡以崇社稷尊强本朝臣聞五星者五行之精五帝司命應王者號令為之節度歲星主歲事為統首號令所紀今失度而盛此君指意欲有所為未得其節也又填星不避歲星者后帝共政相留于奎婁當以義斷之熒惑往來無常周歴兩宫作態低卭入天門上明堂貫尾亂宫太白越犯庫兵寇之應也貫黄龍入帝廷當門而出隨熒惑入天門至房而分欲與熒惑為患不敢當明堂之精此陛下神靈故禍亂不成也熒惑厥弛佞巧依勢微言毁譽進類蔽善太白出端門臣有不臣者火入室金上堂不以時解其憂凶填歲相守又主内亂宜察蕭墻之内毋忽親踈之微誅放佞人防絶萌芽以蕩滌濁濊消散積惡毋使得成禍亂辰星主正四時當效于四仲四時失序則星辰作異今出于歲首之孟天所以譴告陛下也政急則出蚤政緩則出晩政絶不行則伏不見而為彗茀四孟皆出為易王命四季皆出星家所諱今幸獨出寅孟之月蓋皇天所以篤右陛下也宜深自改治國故不可以戚戚欲速則不達經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加以號令不順四時既往不咎來事之師也間者春三月治大獄時賊隂立逆恐歲小收季夏舉兵法時寒氣應恐後有霜雹之災秋月行封爵其月土溼奥恐後有雷雹之變夫以喜怒賞罰而不顧時禁雖有堯舜之心猶不能致和善言天者必有效于人設上農夫而欲冬田肉袒深耕汗出種之然猶不生者非人心不至天時不得也易曰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静不失其時其道光明書曰敬授民時故古之王者尊天地重隂陽敬四時嚴月令順之以善政則和氣可立致猶枹鼓之相應也今朝廷忽于時月之令諸侍中尚書近臣宜皆令通知月令之意設羣下請事若陛下出令有謬于時者當知争之以順時氣臣聞五行以水為本其星武婺女天地所紀經始所生水為準平王道公正修明則百川理落脉通偏黨失綱則涌溢為敗書云水曰潤下隂動而卑不失其道天下有道則河出圖洛出書故河洛决溢所為最大今汝頴澮皆川水漂踊與雨水並為民害此詩所謂震電不寜不令百川沸騰者也其咎在于皇甫卿士之屬唯陛下留意詩人之言少抑外親大臣臣聞地道柔静隂之常義也地有上中下其上位震應妃后不順中位應大臣作亂下位應庶民離畔震或于其國國君之咎四方中央連國厯州俱動者其異最大間者闗東地數震五星作異亦未大逆宜務崇陽抑隂以救其咎固志建威閉絶私路拔進英雋退不任職以强本朝夫本强則精神折衝本弱則招殃致凶為邪謀所陵聞往者淮南王作謀之時其所難者獨有汲黯以為公孫等不足言也漢之名相于今亡比而尚見輕何况亡之屬乎故曰朝廷無人則為賊亂所輕其道自然也天下未聞陛下竒䇿固守之臣也語曰何以知朝廷之衰人人自賢不務于通人故世陵夷馬不伏櫪不可以趨道士不素養不可以重國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寜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非虚言也陛下秉四海之衆曾亡柱幹之固守聞于四境殆開之不廣取之不明勸之不篤傳曰土之美者善養禾君之明者善養士中人皆可使為君子詔書進賢良赦小過無求備以博聚英雋如近世貢禹以言事忠切䝉尊榮當此之時士厲身立名者多禹死之後日月以衰及京兆尹王章坐言事誅滅智者結舌邪偽並興外戚顓命君臣隔塞至絶繼嗣女宫作亂此行事之敗誠可畏而悲也本在積任母后之家非一日之漸往者不可及來者猶可追也先帝大聖深見天意昭然使陛下奉承天統欲矯正之也宜少抑外親選練左右舉有德行道術通明之士充備天官然後可以輔聖德保帝位承大宗下至郎吏從官行能無以異又不通一萟及博士無文雅者宜皆使就南畝以示天下明朝廷皆賢才君子于以重朝尊君滅凶致安此其本也臣自知所言害身不辟死亡之誅唯陛下留神反覆愚臣之言經濟類編卷七十七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七十八   明 馮琦馮瑗 撰   天類四   災異【二 五十九則】   漢宣帝地震詔 蓋災異者天地之戒也朕承洪業奉宗廟託于士民之上未能和羣生乃者地震北海琅邪壞祖宗廟朕甚懼焉丞相御史其與列侯中二千石博聞經學之士有以應變輔朕之不逮毋有所諱令三輔太常内郡國舉賢良方正各一人律令有可蠲除以安百姓條奏被地震壞敗甚者勿收租賦大赦天下元帝日食求直言詔 蓋聞明王在上忠賢布列則羣生和樂方外䝉澤今朕晻于大道夙夜憂勤不通其理靡瞻不靡聽不惑是以政令多還民心未得邪説空進事亡成功此天下所著聞也公卿大夫好惡不同或緣姦作邪侵削細民元元安所歸命哉乃六月晦日有食之詩不云乎今此下民亦孔之哀自今以來公卿大夫其勉思天戒慎身修永以輔朕之不逮直言盡意無有所諱   光武日食詔 吾德薄不明寇賊為害彊弱相陵元元失所詩云日月告凶不用其行永念厥咎内疚于心其勑公卿舉賢良公正各一人百僚並上封事無有隠諱有司修職務遵法度   地震詔 日者地震南陽尤甚夫地者任物至重静而不動者也而今震裂咎在君上鬼神不順無德災殃將及吏民朕甚懼焉其令南陽勿輸今年田租芻稿遣謁者案行其死罪繫囚在戊辰以前減死罪一等徒皆弛解鉗衣絲絮賜郡中居民壓死者棺錢人三千其口賦逋稅而廬宅尤破壞者勿收責吏民死亡或在壞垣毁屋之下而家羸弱不能收拾者其以見錢榖取傭為尋求之   明帝引咎詔 朕以無德奉承大業而下貽人怨上動三光日食之變其災尤大春秋圖䜟所為至譴永思厥咎在予一人羣司勉修職事極言無諱又曰羣僚所言皆朕之過人寃不能理吏黠不能禁而輕用人力繕修宫宇出入無節喜怒過差昔應門失守闗雎刺世飛蓬隨風微子所歎永覽前戒竦然兢懼徒恐薄德乆而致怠耳   章帝地震詔 朕以無德奉承大業夙夜慄慄不敢荒寜而災異仍見與政相應朕既不明涉道日寡又選舉乖實俗吏傷人官職耗亂刑罰不中可不憂與昔仲弓季氏之家臣子游武城之小宰孔子猶誨以賢才問以得人明政無大小以得人為本夫鄉舉里選必累功勞今刺史守相不明真偽茂才孝廉歲以百數既非能顯而當授之政事甚無謂也每尋前世舉人貢士或起甽畆不繫閥閱敷奏以言則文章可採明試以功則政有異迹文質彬彬朕甚嘉之其令太傅三公中二千石二千石郡國守相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之士各一人鄭興日食上光武䟽 春秋以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人反德為亂亂則妖災生往年以來謫咎連見意者執事頗有闕焉案春秋昭公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傳曰日過分而未至三辰有災于是百官降物君不舉避移時樂用皷祝用幣史用辭今孟夏純乾用事隂氣未作其災尤重夫國無善政則讁見日月變咎之來不可不慎其要在因人之心擇人處用也堯知鯀不可用而用之者是屈己之明因人之心也齊桓反政而相管仲晉文歸國而任郄縠者是不私其私擇人處位也今公卿大夫多舉漁陽太守郭伋可為大司空而不以時定道路流言咸曰朝廷欲用功臣功臣用則人位謬矣願陛下上師唐虞下覽齊晉以成屈己従衆之德以濟羣臣讓善之功夫日月交會數應在朔而頃年日食每多在晦先時而合皆月行疾也日君象而月臣象君亢急則臣下促廹故行疾也今年正月繁霜自邇以來率多寒日此亦急咎之罰天于賢聖之君猶慈父之于孝子也丁寜申戒欲其反政故災變仍見此乃國之福也今陛下髙明羣臣惶促宜留思柔克之政垂意洪範之法博采廣謀納羣下之策   明帝時夏旱而大起北宫鍾離意詣闕免冠上䟽 伏見陛下以天時小旱憂念元元降避正殿躬自克責而比日宻雲遂無大潤豈政有未得應天心者邪昔成湯遭旱以六事自責曰政不節歟民失職歟宫室崇數女謁盛歟苞苴行歟䜛夫昌歟竊見北宫大作人失農時此所謂宫室崇也自古非苦宫室小狹但患人不安寜宜且罷止以應天心臣意以匹夫之才無有行能乆食重祿擢偹近臣比受厚賜喜懼相半不勝愚戇征營罪當萬死   復工災異䟽 伏惟陛下躬行孝道修明經術郊祀天地畏敬鬼神憂恤黎元勞心不怠而天氣未和日月不明水泉湧溢寒暑違節者咎在羣臣不能宣化理職而以苛刻為俗吏殺良人繼踵不絶百官無相親之心吏人無雍雍之志至于骨肉相殘毒害彌深感逆和氣以致天災百姓可以德勝難以力服先王要道民用和睦故能致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禍亂不作鹿鳴之詩必言宴樂者以人神之心洽然後天氣和也願陛下垂聖德揆萬㡬詔有司慎人命緩刑罰順時氣以調隂陽垂之無極   章帝時大旱榖貴召鮑昱問曰旱既太甚將何以消伏災鮑昱對 臣聞聖人理國三年有成今陛下始踐天位刑政未著如有得失何能致異但臣前在汝南典理楚事繫者千餘人恐未能盡當其罪先帝詔書大獄一起寃者過半又諸徙者骨肉離分孤魂不祀一人吁嗟王政為虧宜一切還諸徙家屬除禁錮興滅繼絶死生獲所如此和氣可致帝納其言   馬嚴日食上封事 臣聞日者衆陽之長食者隂侵之徴書曰無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言王者代天官人也故考績黜陟以明褒貶無功不黜則隂盛陵陽伏見今刺史太守專州典郡不務奉事盡心為國而司察偏阿取與自己同則舉為尤異異則中以刑法不即垂頭塞耳採取賄賂今益州刺史朱酺州刺史倪說涼州刺史尹業等每行考事輒有物故又選舉不實曾無貶坐是使臣下得作威福也故事州部所舉上奏司直察能否以徴虚實今宜加防檢式遵前制舊丞相御史親治職事唯丙吉以年老優游不案吏事于是宰府習為常俗更共㒺養以崇虚名或未曉其職便復遷徙誠非建官賦祿之意宜勑正百司各責以事州郡所舉必得其人若不如言裁以法令傳曰上德以寛服民其次莫如猛故火烈則人望而畏之水懦則人狎而玩之為政者寛以濟猛猛以濟寛如此綏御有體災日消矣何敞性公正自以趣舍不合時務每請召常稱疾不應元和中辟太尉宋由府由待以殊禮敞論議髙常引大體多所匡正司徒袁安亦甚敬重之是時京師及四方累有竒異鳥獸草木言事者以為祥瑞敞通經傳能為天官意甚惡之乃言于二公曰夫瑞應依德而至災異縁政而生故鸜鵒來巢昭公有乾侯之戹西狩獲麟孔子有兩楹之殯海鳥避風臧文祀之君子譏焉今異鳥翔于殿屋怪草生于庭際不可不察由安懼然不敢答居無何而章帝崩   和帝永初初連年水旱災異郡國多被饑困樊準上䟽臣聞傳曰饑而不損兹曰太厥災水春秋榖梁傳曰五榖不登謂之大侵大侵之禮百官備而不製羣神禱而不祀由是言之調和隂陽實在儉節朝廷雖勞心元元事従省約而在職之吏尚未奉承夫建化致理由近及逺故詩曰京師翼翼四方是則今可先令太官尚方考功上林池籞諸官實減無事之物五府調省中都官吏京師作者如此則化及四方人勞省息伏見被災之郡百姓凋殘恐非賑給所能贍雖有其名終無實可依征和元年故事遣使持節慰安尤困乏者徙置荆熟郡既省轉運之費且令百姓各安其所今雖有西屯之役宜先東州之急如遣使者與二千石隨事消息悉留富人守其舊土轉尤貧者過所衣食誠父母之計也願以臣言下公卿平議太后従之悉以公田賦與貧人丁鴻論日食為竇氏封事 臣聞日者陽精守實不虧君之象也月者隂精盈毁有常臣之表也故日食者臣乘君隂陵陽月滿不虧下驕盈也昔周室衰季王甫之屬專權于外黨類强盛侵奪主勢則日月薄食故詩曰十月之交朔日辛夘日有食之亦孔之醜春秋日食三十六弑君三十二變不空生各以類應夫威柄不以放下利器不以假人覽觀往古近察漢興傾危之禍靡不由之是以三桓專魯田氏擅齊六卿分晉諸吕握權統嗣㡬移哀平之末廟不血食故雖有周公之親而無其德不得行其勢也今大將軍雖欲敕身自約不敢僭差然而天下逺近皆惶怖承旨刺史二千石初除謁辭求通待報雖奉符璽受臺勑不敢便去乆者至數十日背王室向私門此乃上威損下權盛也人道悖于下效驗見于天雖有隠謀神照其情垂象見戒以告人君間者月滿先節過望不虧此臣驕溢背君專功獨行也陛下未深覺悟故天重見戒誠宜畏懼以防其禍詩云敬天之怒不敢戱豫若敕政責躬杜漸防萌則㓙妖消滅害除福湊矣夫壞崖破巖之水源自涓涓干雲蔽日之木起于葱青禁微則易救末者難人莫不忽于微細以致其大恩不忍誨義不忍割去事之後未然之明鏡也臣愚以為左官外附之臣依託權門傾覆諂諛以求容媚者宜行一切之誅間者大將軍再出威振州郡莫不賦歛吏人遣使貢獻大將軍雖不受而物不還主部署之吏無所畏憚縦行非法不伏罪辜故海内貪滑競為姦利小民吁嗟怨氣滿腹臣聞天不可以不剛不剛則三光不明王不可以不彊不彊則宰牧従横宜因大變改政匡失以塞天意   安帝時承上樊豐謝惲等見楊震連切諫不従無所顧忌遂詐作詔書調司農錢榖大匠見徒材木各起家舍園池廬觀役費無數震因地震復上䟽  臣䝉恩備台輔不能奉宣政化調和隂陽去年十一月四日京師地動臣聞師言地者隂精當安静承陽而今動摇者隂道盛也其日戊辰三者皆土位在中宫此中臣近官盛于持權用事之象也臣伏惟陛下以邊境未寜躬自菲薄宫殿垣屋傾倚枝柱而已無所興造欲令逺近咸知政化之清流商邑之翼翼也而親近倖臣未崇斷金驕溢踰法多請徒士盛修第舍賣弄威福道路讙譁衆所聞見地動之變近在城郭殆為此又冬無宿雪春節未雨百僚燋心而繕修不止誠致旱之徴也書曰僭恒陽若臣無作威作福玉食惟陛下奮乾剛之德棄驕奢之臣以掩妖言之口奉承皇天之戒無令威福乆移于下馬融日食上䟽 伏讀詔書陛下深惟禹湯罪巳之義歸咎自責寅畏天戒詳延百僚博問公卿知變所自審得厥故修復往術以答天命臣子逺近莫不延頸企踵茍有隙空一介之知事願自效貢納聖聽臣伏見日蝕之占自昔典籍十月之交春秋傳記漢注所載史官占羣臣密對陛下所觀覽左右所諷誦可謂詳悉備矣雖復廣問䧟在前志無以復加乃者茀氣干參臣前得敦朴之人後三年二月對䇿北宫端門以為參者西方之位其于分野并州是也殆謂西戎北狄其後種羗叛戾烏桓犯上郡并涼動兵驗畧效矣今復見大異申誠重譴于此二城海内莫見三月一日合辰在婁婁又西方之宿衆占顯明者羗及烏桓有悔過之辭將吏䇿之名臣恐受任典牧者茍脫目前皆粗圖身一時之權不顧為國百世之利論者美近功忽其逺則各相不大疢病伏惟天象不虚老子曰圖難于其易也為大于其細也消災復異宜在于今詩曰日月告㓙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傳曰國無政不用善則自取謫千日月之災故政不可不慎也務三而已一曰擇人二曰安民三曰従時臣融伏惟方今有道之臣漢典設張侯甸采衞司民之吏案繩循墨雖有殿最所差無㡬其䧟罪辟身自取禍百姓未被其大傷至邊郡牧御失和吉之與㓙敗之與成優劣相懸不誡不可審擇其人上以應天變下以安民竊見列將子孫生長京師食仰租奉不知稼穡之艱又希遭阨困故能果毅輕財施與孤弱以獲死生之用此其所長也不拘法禁奢泰無度功勞足以宣威踰濫足以傷化此其所短也州郡之士出自貧苦長于檢押雖專賞罰不敢越溢此其所長也拘文守法遭遇非常狐疑無斷畏首畏尾威恩纎薄外内離心士卒不附此其所短也必得將兼有二長之才無二短之累參以吏事任以兵法有此數姿然後能折衝厭難致其功實轉災為福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以天下之大四海之衆云無若人臣以為誣矣宜擇選詳譽審得其真鎮守二方以應用良擇人之義以塞大異也   郎顗上順帝弭災數事䟽 臣聞天垂妖象地見災符所以譴告人主責躬修德使正機平衡流化興政也易内傳曰凡災異之生各以其政變之則除消之亦除伏惟陛下躬日昃之聽温三省之勤思過念咎務消祗悔方今時俗奢佚淺恩薄義夫救奢必于儉約拯薄無若敦厚安上理人莫善于禮修禮遵約蓋惟上興革文變薄事不在下故周南之化闗雎政本本立道生風行草従澄其源者流清溷其本者末濁天地之道其猶鼓籥以虚為德自近及逺者也伏見往年以來園陵數災炎光熾猛驚動神靈易天人應曰君子不思遵利兹謂無澤厥災孽火燒其宫又曰君髙臺府犯隂侵陽厥災火又曰上不儉下不節炎火並作燒君室自傾繕理西苑修復太學宫殿官府多所搆飾昔盤庚遷殷去奢即儉夏后卑室盡力致美又魯人為長府閔子曰仍舊貫何必改作臣愚以為諸所繕脩事宜省減稟恤貧人賑贍孤寡此天之意也人之慶也仁之本也儉之要也焉有應天養人為仁為儉而不降福者哉土者地祗隂性澄静宜以施化之時敬而勿擾竊見正月以來隂闇連日易内傳曰乆隂不雨亂氣也䝉之比也䝉者君臣上下相冒亂也又曰賢德不用厥異常隂夫賢者化之本也雲者雨之具也得賢而不用猶乆隂而不雨也又頃前數日寒過其節氷既解釋還復凝合夫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此言日月相推寒暑相避以成物也今立春之後火卦用事當温而寒違反時節由功賞不至而刑罰必加也宜湏立秋順氣行罰臣伏案飛㕘察衆政以為立夏之後當有震裂涌水之害又比熒惑失度盈縮往來涉歴輿鬼環繞軒轅火精南方夏之政也政有失禮不従夏令則熒惑失行正月三日至乎九日三公卦也三公上應台階下同元首政失其道則寒隂反節節彼南山詠自周詩股肱良哉著于虞典今之在位競託髙虚納累鍾之奉忘天下之憂棲遲偃仰寢疾自逸被䇿文得薦即復起矣何疾之易而愈之速以此消伏災興致升平其可得乎今選舉牧守委任三府長吏不良既咎州郡州郡有失豈得不歸責舉者而陛下崇之彌優自下慢事愈甚所謂大綱䟽小綱數也三公非臣之仇臣非狂夫之作所以憤忘食懇懇不已者誠念朝廷欲致興平非不能靣譽也臣生長草野不曉禁忌披露肝膽書不擇言伏鑕鼎鑊允不敢恨謹詣闕奉章伏待重誅   對臺詰辭 臺詰顗曰對云白虹貫日政變常也朝廷率由舊章何所變易而言變常又言當大蠲法令革易官號或云變常以致災或改舊以除異何也又陽嘉初建復欲改元據何經典其以實對顗對曰方春東作布德之元陽氣開養導萬物王者因天視聽奉順時氣宜務崇温柔遵其行令而今立春之後考事不息秋冬之政行乎春夏故白虹春見掩蔽日曜凡邪氣乘陽則虹蜺在日斯皆臣下執事刻急所致殆非朝廷優寛之本此其變常之咎也又今選舉皆歸三司每有選用輙參之掾屬公府門巷賔客填集送去迎來財貨無已其當遷者競為薦謁各遣子弟充塞道路開長姦門興致浮偽非所謂率由舊章也尚書職在機衡宫禁嚴密私曲之意羌不得通偏黨之私或無所用選舉之任不如還在機密臣誠愚戇不知折中斯固逺近之論當今之宜又孔子曰漢三百載計厯改憲三百四歲為一德五德千五百二十歲五行更用王者隨天譬猶自春徂夏改青服絳者也自文帝省刑適三百年而輕微之禁漸以殷積王者之法譬猶江河當使易避而難犯故易曰易則易知簡則易従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今去奢即儉以先天下改易名號隨事稱謂易曰君子之道或出或處同歸殊塗一致百慮是知變常而善可以除災變常而惡必致于異今年仲竟來年入季仲終季始厯運變改故可改元所以順天道也臣顗愚蔽不足以答聖問   條便宜七事 一事陵園至重聖人攸馮而災火炎赫廹近寢殿魂而有靈猶將驚動矧宫殿官府近始永平歲時未積便更修造又西苑之設禽畜是處離宫别觀本不常居而皆務精土木營建無已消功殫賄巨億為計易内傳有曰人君奢侈多飾宫室其時旱其災火是故魯僖遭旱修政自敕下鍾鼓之懸休繕治之官雖則不寜而時雨自降由此觀之天之應人敏于影響今月十七日戊午徴日也日加申風従寅來丑時而止丑寅申皆徴也不有火災必當為旱願陛下校計繕修之費永念百姓之勞罷將作之官減雕文之飾損庖厨之饌退宴私之樂易中孚傳曰陽惑天不旋日如是則景雲降集沴息矣 二事去年以來兊卦用事類多不效易傳曰有貌無實佞人也有實無貌道人也寒温為實清濁為貌今三公皆令色足㳟外厲内荏以虚事上無佐國之實故清濁效而寒温不效也是以隂寒侵犯消息占曰日乘則有妖風日䝉則有地裂如是三年則致日食隂侵其陽漸積所致立春前後温氣應節者詔令寛也其後復寒者無寛之實也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率土之人豈無貞賢未聞朝廷有所賞拔非所以求善贊務濟元元宜採納良臣以助聖化 三事臣聞天道不逺三五復反今年少陽之歲法當乘起恐後年已往將遂驚動涉歴天門災成戊巳今春當旱夏必有水臣以六日七分之可知夫災之來緣類而應行有玷缺則氣逆于天精感變出以戒人君王者之義時有不登則損滋徹膳數年以來榖收稍減家貧户饉歲不如昔百姓不足君誰與足水旱之災雖尚未至然君子逺覽防微慮萌老子曰人之饑也以其上食稅之多也故孝文皇帝綈袍革舄木器無文約身薄賦時致升平陛下聖德中興宜遵前典惟節惟約易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故髙宗以享福宋景以延年 四事臣竊見皇子未立儲宫無主仰觀天文太子不明熒惑以去年春分後十六日在婁五度推步三統熒惑今當在翼九度今反在栁三度則不及五十餘度去年八月二十四日戊辰熒惑歴輿鬼東入軒轅出后星北東去四度北旋復還軒轅者後宫也熒惑者至陽之精也天之使也而出入軒轅繞還往來易曰天垂象見吉㓙其意昭然可見矣禮天子一娶九女嫡媵畢具今宫人侍御動以千計或生而幽隔人道不通欝積之氣上感皇天故遣熒惑入軒轅理人倫垂象見異以悟主上昔武王下車以傾宫之女表商容之閭以理人倫以表賢德故天授以聖子成王是也今陛下多積宫人以違天意故皇多夭嗣體莫寄詩云敬天之怒莫敢戯豫方今之福莫若廣嗣廣嗣之術可不深思宜簡出宫女恣其姻嫁則天自降福子孫千億 五事臣竊見去年閏十月十七日己丑夜有白氣従西方天苑趨左足入玉井數日乃滅春秋曰有星孛于大辰大辰者何大火也廣雅曰罰謂之大辰也北極亦為大辰所以孛一宿而連三宿者言北辰王者之宫也凡中宫無節政教亂逆威武衰微則此三星以應之也罰者白虎其宿主兵其國趙魏變見西方亦應三輔凡金氣為變在秋節臣恐立秋以後趙魏闗西將有羗寇畔戾之患宜豫宣告諸郡使敬授人時輕徭役薄賦歛勿妄繕起堅倉獄備守衞回選賢能以鎮撫之金精之變責歸上司宜以五月丙午遣太尉服干戚建井書玉板之䇿引白氣之異于西郊責躬求愆謝咎皇天消滅妖氣盖以火勝金轉禍為福也六事臣竊見今月十四日乙夘巳時白虹貫日凡日   傍氣色白而純者名為虹貫日中者侵太陽也見于春者政變常也方今中官外司各各考事其所考者或非急務又㳟陵火災主名未立多所收捕備經考毒尋火為天戒以悟人君可順而不可違可敬而不可慢陛下宜㳟己内省以備後災凡諸考案并湏立秋又易傳曰公能其事序賢進士後必有喜反之則白虹貫日以甲乙見者則譴在中台自司徒居位隂陽多謬乆無虚已進賢之䇿天下興議異人同咨且立春以來金氣再見金能勝木必有兵氣宜黜司徒以應天意陛下不早禳之將負臣言遺患百姓 七事伏惟漢興以來三百三十九歲于詩三基髙祖起亥仲二年今在戌仲十年詩汜厯樞曰夘酉為革政午亥為革命神在天門出入聽言神在戌亥司帝王興衰得失厥善則昌厥惡則亡于易雄雌祕厯今值困乏凡九二困者衆小人欲共困害君子也經曰困而不失其所亨其惟君子乎唯獨聖賢之君遭困遇險能致命遂志不去其道陛下乃者潛龍養德幽隠屈戹即位之元紫宫驚動厯運之會時氣已應然猶恐妖祥未盡君子思患而豫防之臣以為戌仲巳竟來年入季文帝改法除肉刑之罪至今適三百載録書者宜因斯際大蠲法令官名稱號輿服器械事有所更變大為小去奢就儉機衡之政除煩為簡改元更始招求幽隠舉方正徴有道博采異謀開不諱之路臣陳引際㑹恐犯忌諱書不盡言未敢究暢   復條便宜四事 一事孔子作春秋書正月者敬歲之始也王者則天之象因時之序宜開德號爵賢命士流寛大之澤垂仁厚之德順助元氣含養庶類如此則天文昭爛星辰顯列五緯循軌四時和睦否則太陽不光天地溷濁時氣錯逆霾霧蔽日自立春以來累經旬朔未見仁德有所施布但聞罪罰考掠之聲夫天之應人疾于影響而自従入歲常有䝉氣月不舒光日不宣曜者太陽以象人君政變于下日應于天清濁之占随政抑天之見異事無虚作豈獨陛下倦于萬機帷幄之政有所闕歟何天戒之數見也臣願陛下發乾剛援引賢能勤求機衡之寄以獲斷金之利臣之所陳輙以太陽為先者明其不可乆闇急當改正其異雖微其事甚重臣言雖約其旨甚廣惟陛下乃眷臣章深留明思 二事孔子曰雷之始發大壯始君弱臣彊従解起今月九日至十四日大壯用事消息之卦也于此六日之中雷當聲聲則歲氣和王道興也易曰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雷者所以開發萌芽辟隂除害萬物湏雷而解資雨而潤故經曰雷以動之雨以潤之王者崇寛大順春令則雷應節不則動于冬當震反潛故易傳曰當雷不雷太陽弱也今䝉氣不除日月變色則其效也天網恢恢踈而不失隨時進退應政得失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璇璣動作與天相應雷者號令其德生養號令殆廢當生而殺則雷反作其時無歲陛下若欲除災招祉順天致和宜察臣下尤酷害者亟加斥黜以安黎元則大昊恱和雷聲乃 三事去年十月二十日癸亥太白與歲星合于房心太白在北歲星在南相離數寸光芒交接房心者天地明堂布政之宫孝經鉤命决曰歲星守心年榖豐尚書洪範記曰月行中道移節應期德厚受福重華留之重華者謂歲星在心也今太白従之交合明堂金木相賊而反同合此以隂陵陽臣下專權之異也房心東方其國主宋石氏經曰歲星出左有年出右無年今金木俱東歲星在南是為出右恐年榖不登宋人饑也陛下宜審詳明堂布政之務然後妖異可消五緯順序矣 四事易傳曰陽無德則旱隂僭陽亦旱陽無德者人君恩澤不施于人也隂僭陽者祿去公室臣下專權也自冬涉春訖無嘉澤數有西風反逆時節朝廷勞心廣為禱祈薦祭山川暴龍移市臣聞皇天感物不為偽動災變應人要在責己若令雨可請降水可禳止則歲無隔并太平可待然而災害不息者患不在此也立春以來未見朝廷賞録有功表顯有德存問孤寡賑恤貧弱而但見洛陽都官奔車東西收繫纎介牢獄充盈臣聞㳟陵火處比有光曜明此天災非人之咎丁丑大風掩蔽天地風者號令天之威怒皆所以感悟人君忠厚之戒又連月無雨將害粟麥若一榖不登則饑者十三四矣陛下誠宜廣被恩澤貸贍元元昔堯遭九年之水人有十載之災者簡稅防災為其方也願陛下早宣德澤以應天功若臣言不用朝政不改者立夏之後乃有澍雨于今之際未可望也若政變于朝而天不雨則臣為誣上愚不知量分當鼎鑊   周舉對大旱䇿 隂陽閉隔則二氣否塞二氣否塞則人物不昌人物不昌則風雨不時風雨不時則水旱成災陛下處唐虞之位未行堯舜之政近廢文帝光武之法而循亡秦奢侈之欲内積怨女外有曠夫今皇嗣不興東宫未立傷和逆理斷絶人倫之所致也非但陛下行此而已豎宦之人亦復虚以形勢威侮良家取女閉之至有白首殁無配偶逆于天心昔武王入殷出傾宫之女成湯遭災以六事尅己魯僖公遇旱而自責祈雨皆以精誠轉禍為福自枯旱以來彌厯年歲未聞陛下改過之效徒勞至尊暴露風塵誠無益也又下州郡祈神致請昔齊有大旱景公欲祀河伯晏子諫曰不可夫河伯以水為城國魚鱉為民庶水盡魚枯豈不欲雨自是不能致也陛下所行但務其華不尋其實猶緣木求魚却行求前誠宜推信革政崇道辯惑出後宫不御之女理天下寃枉之獄除太官重膳之費夫五品不訓責在司徒有非其位急宜黜斥臣自藩外擢典納言學薄智淺不足以對易傳曰陽感天不旋日惟陛下留神裁察   爰延論倖臣鄧萬封事 臣聞天子尊無上故天以為子位臨臣庶威重四海動静以禮則星辰順序意有邪僻則晷度錯違陛下以河南尹鄧萬有龍潛之舊封為通侯恩重公卿惠豐宗室加頃引見與之對博上下媟黷有虧尊嚴臣聞之帝左右者所以咨政德也故周公戒成王曰其朋其朋言慎所與也昔宋閔公與强臣共博列婦人于側積此無禮以致大災武帝與倖臣李延年韓嫣同卧起尊爵重賜情欲無厭遂生驕浮之心行不義之事卒延年被戮嫣伏其辜夫愛之則不覺其過惡之則不知其善所以事多放濫物情生怨故王者賞人必酧其功爵人必甄其德善人同處則日聞嘉訓惡人従游則日生邪情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邪臣惑君亂妾危主以非所言則恱于耳以非所行則翫于目故令人君不能逺之仲尼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近之則不遜逺之則怨蓋聖人之明戒也昔光武皇帝與嚴光俱寢上天之異其夕即見夫以光武之聖德嚴光之髙賢君臣合道尚降此變豈况陛下今所親幸以賤為貴以卑為尊哉惟陛下逺䜛諛之人納謇謇之士除左右之權寤宦官之敝使積善日熙佞惡消殄則乾災可除   桓帝時大將軍梁冀專朝帝無子連歲荒饑災異數見劉陶時游太學上䟽陳事 臣聞人非天地無以為生天地非人無以為靈是故帝非人不立人非帝不寜夫天之與帝帝之與人猶頭之與足相須而行也伏惟陛下年隆德茂中天稱號襲常存之慶循不易之制目不視鳴條之事耳不聞檀車之聲天災不有痛于肌膚震食不即損于聖體故蔑三光之謬輕上天之怒伏念髙祖之起始自布衣拾暴秦之敝追亡周之鹿合散扶傷克成帝業功既顯矣勤亦至矣流福遺祚至于陛下陛下既不能增明烈考之軌而忽髙祖之勤妄假利器委授國柄使羣醜刑芟刈小民彫敝諸夏虐流逺近故天降衆異以戒陛下陛下不悟而競令虎豹窟于麑塲豺狼乳于春囿斯豈唐咨禹稷益典朕虞議物賦土蒸民之意哉又令牧守長吏上下交競封豕長蛇蠶食天下貨殖者為窮寃之魂貧餒者作饑寒之鬼髙門獲東觀之辜豐室羅妖叛之罪死者悲于窀穸生者戚于朝野是愚臣所為咨嗟長懷歎息者也且秦之將亡正諫者誅諛進者賞嘉言結于忠舌國命出于䜛口擅閻樂于咸陽授趙髙以車府權去已而不知威離身而不顧古今一揆成敗同軌願陛下逺覽强秦之傾近察哀平之變得失昭然禍福可見臣又聞危非仁不扶亂非智不救故武丁得傅説以消鼎雉之災周宣用申甫以濟夷厲之荒竊見故冀州刺史南陽朱穆前烏桓校尉臣同郡李膺皆履正清平貞髙絶俗穆前在冀州奉憲操平摧破姦黨掃清萬里膺歴典牧守正身率下及掌戎馬威行朔北斯實中興之良佐國家之柱臣也宜還本朝挾輔王室上齊七燿下鎮萬國臣敢吐不時之義于諱言之朝猶氷霜見日必至消滅臣始悲天下之可悲今天下亦悲臣之愚惑也   襄楷論災異䟽 臣聞皇天不言以文象設教堯舜雖聖必厯象日月星辰察五緯所在故能享百年之夀為萬世之法臣竊見去歲五月熒惑入太微犯帝座出端門不軌常道其閏月庚辰太白入房犯心小星震動中耀中耀天王也傍小星者天王子也夫太微天庭五帝之座而金火罰星光其中于占天子㓙又俱入房心法無繼嗣今年歲星乆守太微逆行西至掖門還切執法歲為木精好生惡殺而淹留不去者咎在仁德不修誅罰太酷前七年十二月熒惑與歲星俱入軒轅逆行四十餘日而鄧皇后誅其冬大寒殺鳥獸害魚鱉城傍竹栢之葉有傷枯者臣聞于師曰栢傷竹枯不出三年天子當之今洛陽城中人夜無故呌呼云有火光人聲正諠于占亦與竹栢枯同自春夏以來連有霜雹及大雨雷而臣作威福刑罰急刻之所感也太原太守劉瓆南陽太守成瑨志除姦邪其所誅翦皆合人望而陛下受閹豎之譖嚴加考逮三公上書乞哀瓆等不見採察而嚴被譴讓憂國之臣將遂杜口矣臣聞殺無罪誅賢者禍及三世自陛下即位以來頻行誅伐梁寇孫鄧並見族滅其従坐者又非其數李雲上書明主所不當諱杜衆乞死諒以感悟聖朝曾無赦宥而并被殘戮天下之人咸知其寃漢興以來未有拒諫誅賢用刑太深如今者也永平舊典諸當重論皆須冬獄先請後刑所以重人命也頃數十歲以來州郡玩習又欲避請讞之煩輒託疾病多死牢獄長吏殺生自已死者多非其罪魂神寃結無所歸訴滛厲疾疫自此而起昔文王一妻誕致十子今宫女數千未聞慶育宜修德省刑以廣螽斯之祚又七年六月十五日河内野王山上有龍死長可數十丈扶風有星隕為石聲聞三郡夫龍形狀不一小大無常故周易况之大人帝王以為符瑞或聞河内龍死諱以為蛇夫龍能變化蛇亦有神皆不當死昔秦之將衰華山神操璧以授鄭客曰今年祖龍死始皇逃之死于沙丘王莽天鳯二年訛言黄山宫有死龍之異後漢誅莾光武復興虚言猶然况于實邪夫星辰麗天猶萬國之附王者也下將畔上故星亦畔天石者安類墜者失勢春秋五石隕宋其後襄公為楚所執秦之亡也石隕東郡今隕扶風與先帝園陵相近不有大䘮必有畔逆案春秋以來及古帝王未有河清及學門自壞者也臣以為河者諸侯位也清者屬陽濁者屬隂河當濁而反清者隂欲為陽諸侯欲為帝也太學天子教化之宫其門無故自壞者言文德將䘮教化廢也京房易傳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垂異地吐妖人厲疫三者並時而有河清猶春秋麟不當見而見孔子書之以為異也臣前上琅邪宫崇受于吉神書不合明聽臣聞布榖鳴于孟夏蟋蟀呤于始秋物雖微而志信人有賤而言忠臣雖微賤願賜清閒極盡所言   靈帝光和中詔召蔡邕與光禄大夫楊賜諫議大夫馬日磾議即張華太史令單颺詣金馬門引入崇德殿使中常侍曹節王甫就問災異及消改變故所宜施行邕悉心以對事在五行天文志又特詔問曰比災變互生未知厥咎朝廷焦心載懷恐懼每訪羣公卿士庶聞忠言而各存括囊莫肯盡心以邕經學深奥故宻特稽問宜披露失得指陳政要勿有依違且生疑諱具對經術以皂囊封上邕對 臣伏惟陛下聖德允明深悼災咎褒臣末學特垂訪及非臣螻蟻所能堪副斯誠輸冩肝膽出命之秋豈可以顧患避害使陛下不聞至戒哉臣伏思諸異皆亡國之怪也天于大漢殷勤不已故屢出災變以當譴責欲令人君感悟改危即安今災之發不于他所逺則門垣近在寺署其為監戒可謂至切蜺墮雞化皆婦人干政所致也前者乳母趙嬈貴重天下生則貲藏侔于天府死則丘墓踰于園陵兩子受封兄弟典郡續以永樂門史霍玉依阻城社又為姦邪今者道路紛紛復云有程大人者察其風聲將為國患宜髙為隄防明設禁令深惟趙霍以為至戒今聖意勤勤思明邪正而聞太尉張顥為玉所進光禄偉璋有名貪濁又長水校尉趙玹屯騎校尉蓋升並叨時幸榮富優足宜念小人在位之咎退思引身避賢之福伏見廷尉郭禧純厚老成光禄大夫喬聰達方直故太尉劉寵忠實守正並宜為謀主數見訪問夫宰相大臣君之四體委任責成優劣已分不宜聽納小吏雕琢大臣也又尚方工技之作鴻都篇賦之文可且消息以示惟憂詩云畏天之怒不敢戯豫天戒誠不可戯也宰府孝廉士之髙選近者以辟召不慎切責三公而今並以小文超取選舉開請託之門違明王之典衆心不厭莫之敢言臣願陛下忍而絶之思惟萬機以答天望聖朝既自約厲左右近臣亦宜従化人自抑損以塞咎戒則天道虧滿鬼神福謙矣臣以愚戇感激忘身敢觸忌諱手書具對夫君臣不密上有漏言之戒下有失身之禍願寢臣表無使盡忠之吏受怨姦仇   時青蛇見御坐楊賜上封事臣聞和氣致祥乖氣致災休徴則五福應咎徴則六極至夫善不妄來災不空王者心有所惟意有所想雖未形顔色而五星以之推移隂陽為之變度以此而觀天之與人豈不符哉尚書曰天齊乎人假我一日是其明徴也夫皇極不建則有蛇龍之孽詩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故春秋兩蛇鬬于鄭門昭公殆以女敗康王一朝晏起闗雎見㡬而作夫女謁行則䜛夫昌䜛夫昌則苞苴通故殷湯以之自戒終濟亢旱之災惟陛下思乾剛之道别内外之宜崇帝乙之制受元吉之祉抑皇甫之權割艶妻之愛則蛇變可消禎祥立應殷戊宋景其事甚明   時有虹蜺晝降于嘉德殿前帝惡之引賜及議郎蔡邕等入金商門崇德署使中常侍曹節王甫問以祥異禍福所在賜仰天而歎謂節等曰吾每讀張禹傳未嘗不憤恚歎息既不能竭忠盡情極言其要而反留意少子乞還女壻朱游欲得尚方斬馬劍以理之固其宜也吾以微薄之學充先師之末累世見寵無以報國猥當大問死而後已乃上書對 臣聞之經傳或得神以昌或得神以亡國家休明則鑒其德邪僻昬亂則視其禍今殿前之氣應為虹蜺皆妖邪所生不正之象詩人所謂蝃蝀者也于中孚經曰蜺之比無德以色親方今内多嬖倖外任小臣上下並怨諠譁盈路是以災異屢見前後丁寜今復投蜺可謂熟矣案春秋䜟曰天投蜺天下怨海内亂加四百之期亦復垂及昔虹貫牛山管仲諫桓公無近妃宫易曰天垂象見吉㓙聖人則之今妾媵嬖人閹尹之徒共專國朝欺㒺日月又鴻都門下招會羣小造作賦說以蟲篆小技見寵于時如驩兠共工更相薦說旬月之間並各拔擢樂松處常伯任芝居納言郄儉梁鵠俱以便辟之性佞辨之心各受豐爵不次之寵而令縉紳之徒委伏畝口誦堯舜之言身蹈絶俗之行棄捐溝壑不見逮及冠履倒易陵谷代處従小人之邪意順無知之私欲不念板蕩之作虺蜴之誡殆哉之危莫過于今幸賴皇天垂象譴告周書曰天子見怪則修德諸侯見怪則修政卿大夫見怪則修職士庶人見怪則修身惟陛下慎經典之誠圖變復之道斥逺佞巧之臣速徴鶴鳴之士内親張仲外任山甫斷絶滛佚抑止槃游留思庶政無敢怠遑冀上天還威衆變可弭老臣過受師傅之任數䝉寵異之恩豈敢愛惜垂没之年而不盡其慺慺之心哉   張奂言災異䟽 臣聞風為號令動物通氣木生于火相湏乃明蛇能屈伸配龍騰蟄順至為休徴逆來為殃咎隂氣專用則凝精為雹故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或志寜社稷或方直不囘前以䜛勝並伏誅戮海内黙黙人懷震憤昔周公葬不如禮天乃動威今武蕃忠貞未被明宥妖眚之來皆為此也宜急為改葬徙還家屬其従坐禁錮一切蠲除又皇太后雖居南宫而恩禮不接朝臣莫言逺近失望宜思大義顧復之報   謝弼上封事陳得失 臣聞和氣應于有德妖異生乎失政上天告譴則王者思其愆政道或虧則姦臣當其罰夫蛇者隂氣所生鱗者甲兵之符也鴻範傳曰厥極弱時則有蛇龍之孽又熒惑守亢徘徊不去法有近臣謀亂于左右不知陛下所與従容帷幄之内親信者為誰宜急斥黜以消天戒又聞維虺維蛇女子之祥伏惟皇太后定䇿宫闥援立聖明書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竇氏之誅豈宜咎延太后幽隔空宫愁感天心如有霧露之疾陛下當何面目以見天下昔周襄王不能敬事其母戎狄遂至交侵孝和皇帝不絶竇后之恩前世以為美談禮為人後者為之子今以桓帝為父豈得不以太后為母哉援神契曰天子行孝四夷和平方今邉境日蹙兵革蜂起自非孝道何以濟之願陛下仰慕有虞蒸蒸之化俯思凱風慰母之念臣又聞爵賞之設必酬庸開國成家小人勿用今功臣乆外未䝉爵秩阿母寵私乃享大封大風雨雹亦由于兹又故太傅陳蕃輔相陛下勤身王室夙夜匪懈而見䧟羣邪一旦誅滅其為酷濫駭動天下而門生故吏並離徙錮蕃身已往人百何贖宜還其家屬解除禁網夫台宰重器國命所繼今之四公惟司空劉寵斷斷守善餘皆素餐致寇之人必有折足覆餗之㓙可因災異並加罷黜徴故司空王暢長樂少府李膺並居政事庶災變可消國祚惟永臣山藪頑闇未達國典䇿曰無有所隠敢不盡愚用忘諱忌惟陛下裁其誅罰   晉元帝時冬雷電且大雨帝下書責躬引過熊逺復上䟽 被庚午詔書以雷電震暴雨非時深自尅責雖禹湯罪已未足以喻臣闇于天道竊以人事論之陛下節儉敦朴愷悌流惠而王化未興者皆羣公卿士不能夙夜在公以益大化素餐負乘粃穢明時之責也今逆賊猾夏暴虐滋甚二帝幽殯梓宫未反四海延頸莫不東望而未能遣軍北討讐賊未報此一失也昔諸侯既敗七年不飲酒食肉况此恥尤大臣子之責宜在枕戈為王前驅若此志未果者當上下克儉恤人養士徹樂減膳惟修戎事陛下憂勞于上而羣官未同戚容于下每有會同務在調戯酒食而已此二失也選官用人不料實德惟在白望不求才幹鄉舉道廢請託交行有德而無力者退修望而有助者進稱職以違俗見譏虚資以従容見貴是故公正道虧私塗日開彊弱相凌寃枉不理今當官者以理事為俗吏奉法為苛刻盡禮為謟諛従容為髙妙放蕩為達士驕蹇為簡雅此三失也世所謂三失者公法加其身私議貶其非轉見排退陸沉泥滓時所謂三善者王法所不加清論美其賢漸相登進仕不輟官攀龍附鳳翺翔雲霄遂使世人削方為圓撓直為曲豈待顧道德之清塗踐仁義之區域乎是以萬機未整風俗偽薄皆此之由不明其黜陟以審能否此則俗未可得而變也今朝廷羣司以従順為善相違見貶不復論才之曲直言之得失也時有言者或不見用是以朝少辨争之臣士有禄仕之志焉郭翼上書武帝擢為屯留令又置諫官所以容受直言誘進將來故人得自盡言無隠諱任官然後爵之位定然後禄之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舜猶厯試諸難而今先禄不試甚違古義亂之所由也求才急于踈賤用刑先于親貴然後令行禁止野無遺滯堯取舜于側陋舜拔賢于巖穴姬公不曲繩于天倫叔向不虧法于孔懷今朝廷法吏多出于寒賤是以章書日奏而不足以懲物官人選才而不足以濟事宜招賢良于屠釣聘耿介于丘園若此道不改雖并官省職無救弊亂也能哲而惠何憂乎驩兠何遷乎有苖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此官得其人之益也   趙劉曜時終南山崩長安人劉終于崩所得白玉方一尺有文字曰皇亡皇亡敗趙昌井水竭構五梁咢酉小衰困囂䘮嗚呼嗚呼赤牛奮靷其盡乎時羣臣咸賀以為勒滅之徴劉曜大恱齊七日而後受之于太廟大赦境内以終為奉瑞大夫中書監劉均進曰臣聞國主山川故山崩川竭君為之不舉終南京師之鎮國之所瞻無故而崩其㓙焉可極言昔三代之季其災也如是今朝臣皆言祥瑞臣獨言非誠上忤聖旨下違衆議然臣不達大理竊所未同何則玉之于山石也猶君之于臣下山崩石壞象國傾人亂皇亡皇亡敗趙昌者此言皇室將為趙所敗趙因之而昌今大趙都于秦雍而勒跨全趙之地趙昌之應當在石勒不在我也井水竭構五梁者井謂東井秦之分也五謂五車梁謂大梁五車大梁趙之分也此言秦將竭滅以構成趙也咢者歲之次名作咢也言歲馭作咢酉之年當有敗軍殺將之事困謂困敦歲在子之年名囂亦在子之次言歲馭于子國當喪亡赤牛奮靷謂赤奮若在丑之歲名也牛謂牽牛東北維之宿丑之分也言歲在丑當滅亡盡無復遺也此其誠悟蒸蒸欲陛下勤修德化以釀之縦為嘉祥尚願陛下夕惕以答之書曰雖休勿休願陛下追蹤周旦盟津之美捐鄙虢公夣廟之㐫謹歸沐浴以待妖言之誅曜憮然改容御史劾均狂言瞽說誣㒺祥瑞請依大不敬論曜曰此之災瑞誠不可知深戒朕之不德朕收其忠惠多矣何罪之有乎   苻秦時太白入東井秦有司奏太白罰星東井秦分必有暴兵起京師秦主生曰太白入井自為渇耳何所怪乎   有彗星出于尾箕長十餘丈經太微掃東井自四月始見及秋冬不滅秦太史令張孟言于秦王堅曰尾箕燕分東井秦分也今彗起尾箕而掃東井十年之後燕當滅秦二十年之後代當滅燕慕容暐父子兄弟我之仇敵而布列朝廷貴盛莫二臣竊憂之宜剪其魁傑者以消天變堅不聽陽平公融亦以為狼虎之心終不可養星變如此願少留意堅報曰朕方混六合為一家視夷狄如赤子汝宜息慮勿懷耿介夫惟修德可以禳災茍能内求諸已何懼外患乎   劉蘭討蝗經秋冬不能滅有司奏請徴蘭下廷尉秦王堅曰災降自天非人所能除此由朕之失政蘭何罪乎是歲秦大熟   孝武時有長星見自湏女至于哭星孝武帝心惡之于華林園舉酒祝之曰長星勸汝一杯酒自古何有萬歲天子邪   南燕王超祀南郊有獸如䑕而赤大如馬來至壇側湏臾大風晝晦羽儀帷幄皆毁裂超懼以問太史令成公綏對曰陛下信用姦佞誅戮賢良賦歛繁多事役殷重之所致也超乃大赦黜公孫五樓等俄而復用之有司以天文失度請禳之齊武帝曰應天以實不以文我克己求治思隆惠政若災在我禳之何益   北魏髙祖以乆旱自癸未不食至于乙酉羣臣皆詣中書省請見髙祖在崇虚樓遣舍人辭焉且問來故豫州刺史王肅對曰今四郊雨已霑洽獨京師微少庶民未乏一餐而陛下輟膳三日臣下惶惶無復情地髙祖使舍人應之曰朕不食數日猶無所感比來中外貴賤皆言四郊有雨朕疑其欲相寛勉未必有實方將遣使視之果如所言即當進膳如其不然朕何以生為當以身為萬民塞咎耳是夕大雨   魏典事史元顯獻雞雛四翼四足詔以問侍中崔光光上表曰漢元帝初元中丞相府史家雌雞伏子漸化為雄冠距鳴將永光中有獻雄雞生角劉向以為雞者小畜主司時起居人小臣執事為政之象也後石顯伏辜此其効也靈帝光和元年南宫寺雌雞欲化為雄但頭冠未變詔問議郎蔡邕對曰頭為元首人君之象也今雞一身已變未至于頭而上知之是將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是後黄巾破壞四方天下遂大亂今之雞狀雖與漢不同而其應頗相類誠可畏也臣以向邕言推之翼足衆多亦羣下相扇助之象雛而未大足羽差小亦其勢尚微易制御也臣聞災異之見皆所以示吉㐫明君覩之而懼乃能致福闇主覩之而慢所以致禍或者今亦有自賤而貴闗預政事如前世石顯之事者邪願陛下進賢黜佞則妖弭慶集矣後數日皓等伏誅世宗愈重光   河南北大蝗北齊顯祖問于魏郡丞崔叔瓚曰何故致蝗對曰五行志土功不時蝗蟲為災今外築長城内興三臺殆以此乎顯祖大怒使左右歐之擢其髪以溷沃其頭曳足以出   唐髙祖詔襄州道行臺僕射趙郡王孝㳟以舟師趣江州嶺南道大使李靖以交廣泉桂之衆趣宣州懷州總管黄君漢出譙亳齊州總管李世勣出淮泗討輔公祏孝㳟與諸將晏集命取水忽變為血在坐皆失色孝㳟舉止自若曰此乃公祏授首之徴也飲而盡之衆皆恱服   太宗入苑中見蝗掇數枚祝之曰民以榖為命而汝食之寜食吾之肺腸舉手欲吞之左右諫曰惡物或成疾太宗曰朕為民受災何疾之避遂吞之是歲蝗不為災中宗時三月大雪蘇味道以為瑞帥百官入賀殿中侍御史王求禮止之曰三月雪為瑞雪臘月雷為瑞雷乎味道不從既入求禮獨不賀進言曰今陽和布氣草木發榮而寒雪為災豈得誣以為瑞賀者皆謟諛之士也天后為之罷朝時又有獻三足牛者宰相復賀求禮颺言曰凡物反常皆為妖此鼎足非其人政教不行之象也天后為之愀然   明皇以太廟四室壞素服避正殿時明皇將幸東都以問宋璟蘇頲對曰陛下三年之制未終遽爾行幸恐未契天心災異為戒願且停車駕又問姚崇對曰太廟屋材皆苻堅時物歲乆朽腐而壞適與行期相會何足異也且王者以四海為家陛下以闗中不稔幸東都百司供擬已備不可失信但應遷神主于太極殿更修太廟如期自行耳明皇大喜従之賜崇絹二百疋右散騎常侍褚無量上言隋文帝富有天下遷都之日豈取苻氏舊材以立太廟乎此特諛臣之言耳願陛下克謹天戒納忠諫逺謟諛明皇弗聽   日食明皇素服以俟變徹樂減膳命中書門下察繫囚賑饑乏勸農功宋璟等奏曰陛下勤恤人隠此誠蒼生之福然臣聞日食修德月食修刑親君子逺小人絶女謁除䜛慝所謂修德也君子耻言浮于行茍推至誠以行之不必數下制書也   水旱相繼闗中大饑楊國忠惡京兆尹李峴不附己以災沴歸咎于峴貶長沙太守帝憂雨傷稼國忠取禾之善者獻之曰雨雖多不害稼也帝以為然扶風太守房琯言所部水災國忠使御史推之是歲天下無敢言災者髙力士侍側帝曰滛雨不已卿可盡言對曰自陛下以權假宰相賞罰無章隂陽失度臣何敢言帝黙然後唐明宗時大理少卿康澄上䟽曰臣聞童謡非禍福之本妖祥豈隆替之源故雊雉升鼎而桑榖生朝不能止殷宗之盛神馬長嘶而玉告兆不能延晉祚之長是知國家有不足懼者五有深可畏者六隂陽不調不足懼三辰失行不足懼小人訛言不足懼山崩川涸不足懼蟊賊傷稼不足懼賢人藏匿深可畏四民遷業深可畏上下相徇深可畏廉恥道消深可畏毁譽亂真深可畏直言蔑聞深可畏不足懼者願陛下存而勿論深可畏者願陛下修而靡忒明宗優詔奬之   後晉時滑州河决浸汴曹單濮鄆五州之境環梁山合于汶詔大數道丁夫塞之既塞齊王欲刻碑紀其事中書舍人楊昭儉諫曰陛下刻石紀功不若降哀痛之詔染翰頌美不若頒罪己之文齊王善其言而止後漢時帝宫中數有怪癸巳大風雨屋拔木吹鄭門扉起十餘步而落震死者六七人水深平地尺餘帝召司天監趙延乂問以禳祈之術對曰臣之業在天文時日禳祈非所習也然王者欲弭災異莫如修德延乂歸帝遣中使問如何謂修德延乂對請讀貞觀政要而法之   宋趙普論彗星 臣伏覩御批劄子云所為妖星謫見引證古今莫知所措自旦及暮莫敢遑寜臣等伏捧真蹤同承聖旨兢惶戰懼各不勝任其間老臣最負深過三十年之重位但愧叨塵一千載之明君將何輔弼沗列三台之首慙無一德之長自知政術踈遺寜免妖星謫見被苦者無由披訴偷安者不敢指陳雖衆議以明知奈皇情而莫惻隠蔽之咎惟臣最多甘俟嚴誅仰期待罪今則人心頗鬰上象自差起狂夫思亂之謀生醜虜犯邉之計天時人事不比尋常唯有今年倍須保䕶伏審陛下初知妖異親諭德音便欲遍與恩澤優加賞賜既一言之善須增百福之祥全由惠物之心必有變災之望纔經旬朔似有改移竊聞司天臺内妄陳邪佞之言深惑聖明之聽惟云妖異合滅契丹臣竊慮俱是諂諛未明真偽乞加詢問須見實情乞問司天臺内所有前件奏未委按何經典臣今將所按經典逐件進呈伏望陛下親賜看詳便知可否臣聞五星二十八宿與五嶽四凟皆在中國不在四夷而又尚書堯曰萬方有罪罪在朕躬豈可謂契丹封疆不屬萬方之數臣今老邁豈會隂陽惟將正理㕘詳以前書證驗三墳五典必可依憑今録到故事五件謹分折如後 一按漢書天文志及諸書云歲星辰見東方行疾則不見不見則變為妖星石氏云攙槍為天棓又曰彗星所為掃星也其本類星其末類彗也小者數寸長或竟天彗狀如箒亦為孛孛然如粉絮形狀雖異其殃一也皆是逆亂㓙悖非常惡氣之所生也見則為兵為患除舊布新之狀不有大亂必有大兵天下合謀暗閉不明破軍流血死人如麻哭聲遍天下干戈並出四夷來侵餘災不盡下為水旱饑疫㓙惡之事不可具載又云凡闗天象變異下方必有災殃如人臟腑有疾亦先形于靣色象不虚發惟聖德可以消除 一按左傳云齊有彗星齊侯使禳之晏子曰無益也祇取誣焉天道不諂不二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之有彗以除穢也君無穢德有何禳焉若德之穢禳之無益也詩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厥德不囘以受方國君無違德方國將至何患于彗詩曰我無所監夏后及商用亂之政民卒流亡若德回政亂民將流亡祝史之為無能補也公説乃止其後齊國果有田氏簒奪之禍 一按晉書天文志魏文帝黄初六年五月壬戌熒惑入太白一按蜀記魏文帝問黄權曰天下三分鼎立何地為正對曰當驗天文即可知也往昔熒惑守心而文帝崩矣吳蜀無事此其驗也 一按梁書武帝大通元年熒惑犯南斗梁武帝跣足下殿走以厭之是年後魏孝明帝崩武帝歎曰索虜亦應天道 一按唐書云髙宗總章元年四月有彗星見于五車上避正殿減常膳令内外五品以上各上封事極言得失許敬宗上言星雖孛而光芒小此此非國不足上勞聖慮請御正殿復常膳髙宗不従敬宗又曰星孛而東北王師問罪此髙麗將滅之徴上曰我為萬國之主豈得推過于小蕃哉二十日而星滅右具如前今檢尋故事聞達宸聰冀將師古之文聊   證順情之説伏望陛下勤求理道獨出前王雖然彗星呈妖自有皇天輔德臣所願者除舊布新之事專乞陛下親行變災為福之祥乃為陛下已有如此則商髙宗之桑榖遂至中興周武王之資財須行大賚伏望陛下㳟承天戒大慰物情明施曠蕩之恩更保延長之祚蓋緣凡闗世事否泰相逐倚伏盈虚豈能常定聖朝開國三十年國富兵强近古無比諸方僭偽並受驅除無一國不亡無一人敢敵可謂鞭撻宇宙震懾華夷若非聖德神功終恐兆民未泰戰争勞役寜有了期雖哲后修仁本意固無于虧缺而羣生造業隨緣有近于感招儻時運以相逢于聖賢而不免堯水湯旱乃是明徴臣又竊聞陛下自覩星文深勞帝念轉積動天之德思覃及物之恩則知多難興王傳聞于往昔殷憂啓聖實見于當今可謂何福不生何災不滅臣今誠懇思達冕旒仍須靣具數呈不敢形于翰墨伏恨言詞蹇澁氣力衰羸步履猶艱未任拜跪自従發動多有風涎如或一息不來便憂一詞難措以兹情抱實有感傷乞于閑暇之時伏望畧賜宣喚貴將微細皆具奏聞兼緣臣久負過因此合尋陳首伏以臣謬將鄙拙虚受恩榮既不能致主安民又不能除奸殄寇叨據秉鈞之任忽招如彗之妖方抱恥于朝廷實難安于禄位伏况前代每逢災變必先冊免三公今遇盛時乞行嚴憲明加黜責用激忠良臣無任負愧懷悚戰懼兢惶待罪之至   京師旱蝗仁宗謂輔臣曰方歲旱而飛蝗百姓何罪罹此黙禱上帝願歸罪躬余靖等言災異之來實由人事闕失今陛下既有引過之言達于天地神祗伏乞必踐其言必行其實專聽斷攬威權號令信于人恩澤及于下則災異消和氣應矣   京師大雨平地湧水壞官私廬舍漂人民畜産不可勝計是日英宗御崇政殿宰相而下朝參者十數人而已詔開西華門以洩宫中積水水奔激東殿侍班屋皆摧没人畜皆溺死官為葬祭其無主者千五百八十人下詔責躬求言且命罷晏減膳禱于山川司馬光上䟽畧云陛下即位以來災異甚衆日有黒子江淮之水或溢或涸去夏霖雨涉秋不止老弱流離積尸成丘今夏疫癘大作彌數千里秋又未穫暴雨大至都城之内道路乗桴官府民居覆没殆盡死于壓溺者不可勝紀陛下安得不側身恐懼思其所以致此者乎又曰先帝擢陛下衆人之中升為天子惟以一后數公主託陛下而梓宫在殯已失太后歡心長公主數人屏居閑宫此陛下所以失人心之始也又曰凡百奏請不肯與奪知人之賢不能舉知人不肖不能去知事之非不能改知事之是不能従此天子所以重失望也又曰臺諫天子之耳目其有所言當以聖意察其是非不宜一付之大臣帝嘉納之   劉敞論災異 臣伏以聖王所甚畏事者莫如天所甚聽用者莫如民是故觀天意于災祥察民情于謠俗因災祥以求治之得失原謠俗以知政之善否誠少留意則皆粲然矣前古賢聖之君莫不循此以導其下忠信之臣莫不緣此以諷其上上下相飭而自天祐之竊見朝廷每有吉應嘉瑞則公卿稱賀至于災異非常可怪之事則寂然莫有言者雖歸美將順臣子之常操而于儆戒吁俞理似未盡陛下復不自延問以求天意恐非所謂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者也臣愚以謂五經災異之説最深最切設四方所上竒物怪變妖孽沴疾有非常可疑者宜使儒學之臣據經義傳時事以言若其言是可以當天意若其言非足以廣聖聰如近日雨雪驟寒人有凍死者此亦災變之一端矣惟聰明睿智憂深思逺順時防微不可不慮也臣忝近列愚不能通古今切觀近世商髙宗周成王畏天威享福祚之益誠願陛下留意于此臣不勝區區   救日論 春秋左傳曰二至二分日有食之不為災又曰非正陽之月不鼓臣以為過矣夫聖王所甚畏而事者莫如天天神之最著而明者莫如日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表也日有食之天子則伐鼓于社諸侯則伐鼓于朝非慕為迂濶而塗民耳目也明其隂侵陽柔乗剛臣蔽君妻凌夫逆德之漸不可長也如是則奚救奚不救奚畏奚不畏哉丘明之言使諛臣依以諂其君邪臣資以固其身臣請辨之幽王之詩曰十月之交朔日辛夘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周之十月則二分已安在其不為災者歟夏書曰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嗇夫馳庶人走夏之季秋非正陽也安在其不鼓者歟由此觀之日食之必可畏必當救也無所疑矣夫諂諛奸邪之臣出則朋黨比周以遂其私入則詖偽欺㒺以濟其欲固日夜無須臾之間惟恐君之覺已也日有食之是將喜焉庸肯斥言災異以儆于上哉是以或至于夷陵而猶不寤魯季孫漢張禹是也昔者季孫意如之專魯知日食之為傷其君而不憂也卒逐昭公張禹之事漢知日食之為害國而不告也卒成王氏嗚呼變所従來微矣為人上者可不察哉可不察哉   叔輙論 叔輙哭日食叔孫昭子譏曰叔輙將死矣非所哭也嗚呼叔孫昭子不知言者乎夫昭公弱君也享國乆矣季氏强臣也能專其政所樹置非親戚則黨與也一臣君不得使焉一民君不得有焉賞罰違于衆而形勢敓于外子家駒達于人者也閉其口而禄仕矣梓慎達于天者也詭辭不敢正言矣是以叔輙知日食之憂必將及君欲陳則不見信欲黙則不能已欲謀則逼于禍欲隨則失其守發憤噎而無與誰語故慷慨感激至于號咷也設使昭公因而感悟聽用其謀援忠直退姦邪破朋黨之蔽禁彊僭之臣魯可復興豈獨長守其貴哉當是之時仲尼聖人也而生魯國顔冉之徒仁人也四方歸之舉而用焉以謀三桓易矣然而遂不覺悟長惡養㐫不及五年奔走失國寄于乾侯終身愁孤従此觀之豈不可大哀而慟哭乎此乃叔輙之所以感也夫忠國之君子明于禮義而陋于知人心人固未易知也易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夫言而書之以謂詳矣而猶曰不盡而况乎未始書之未始言之者哉此叔輙所以見譏于當世狂而不信者也嗟夫   徽宗時黒見于禁中初元豐末嘗有物大如席夜見寢殿上而神宗崩元符末又見哲宗崩至大觀間漸晝見政和以來大作每出若列屋摧倒之聲其形僅丈餘彷彿如黒氣䝉之不大了了氣之所及腥血四灑又或變人形或為驢晝夜出無時多在掖庭及内殿習以為常人亦不大怖又洛陽府畿内忽有物如人或如犬其色正黒不辨眉目始夜則掠小兒食之後雖白晝入人家為患所至喧然不安謂之黒漢有力者執鎗自衛亦有託以作過者二年乃息   元世祖時彗出紫微垣憂之夜召博果宻入禁中問所以消天變之道博果宻曰風雨自天而至則棟宇以待之江河為地之限人則舟楫以通之天地有所不能者人則為之此人所以與天地參也且父母怒人子不敢疾怨起敬起孝故易曰君子以恐懼修省詩曰敬天之怒三代聖王克謹天戒鮮有不終漢文之世同日山崩者二十有九日食地震頻歲有之善用此道天亦悔禍海内乂安此前代之鑑也願陛下法之因誦文帝日食求言詔帝悚然曰此言深合朕意可復誦之遂論説至四鼓乃罷   仁宗時夜疾風電雹成紀縣北山南移至西河川次日再移平地突出土阜髙者二三丈陷没民居監察御史馬祖常言山不動之物今而動焉由在野有當用不用之賢在官有當言不言之佞故致然爾   帝嘗夜坐謂侍臣曰日不時奈何蕭拜珠曰宰相之過也帝曰卿不在中書邪拜珠惶愧頃之帝露香禱于天既而大雨左右以雨衣進帝曰朕為民祈雨何避焉泰定帝以烈風地震戒飭百官并詔大都守臣集議以聞張珪自大都至以其與樞密院御史臺翰林集賢院等官集議來上言特們徳爾與特克實等結為父子終以遺患搆成弑逆其子索諾木親與逆謀今復給還所籍家産其諸子尚在京師夤緣再入宿衛宜仍籍其家産竄其子孫以明不共戴天之義諸王阿勒台布哈博囉伊哷特穆爾綽羅巴哈等與特克實逆謀其罪止于流竄宜誅之以謝天下遼王托克托居鎮遼東因國家有變報復讐忽殺親王妃主百餘人分其羊馬畜産殘忍骨肉今不之罪仍復厚賜放還臣恐國之紀綱従此不振况今死者含寃感傷和氣宜奪削其爵土置之他所以彰天威武備卿濟勒前太尉巴哈矯制令鷹師强收鄭國寳妻郭哈刑曹逮鞫服實竟原其罪夫匹婦銜寃三年不雨宜仍付刑曹鞫正其罪賈胡中賣寳石分珠寸石價直數萬夫以經國有用之寳而易此不濟饑寒之物是皆時貴與中寳之人妄稱呈獻冒給囘賜髙其價直且至十倍彼此通同暗行分用宜行禁止自古聖君惟誠于治政可以動天地感鬼神初未嘗徼福于僧道也至元三十年醮祠佛事之目止百有二大德七年再立功德使司積五百有餘今年一增其目明年即指為例已倍四之三矣比年佛事愈繁享國不永致災愈速事無應驗斷可知矣宜罷功德使司及累朝忌日醮祠佛事名目止令宣政院主領修舉餘悉講罷游惰之徒妄投宿衛部屬及宦者女紅太醫隂陽之屬不可勝數一人收籍一門蠲復一歲所請衣馬芻糧數十户所徴入不足以給之耗國損民為甚宜如世祖時支請之數給之餘悉減汰自特們徳爾專恣特實搆逆良善死于非命皆未申理宜加褒贈優叙其子孫天下繫囚寃滯宜命省臺選官審録結正邉鎮利病宜命行省行臺體究興除廣海鎮戍卒更病者宜給粥食藥力死者給鈔責所司及同鄉者歸骨于其家廣東採珠勞擾宜悉停罷至元三十年以後冗員宜悉減併不該常調之人不得濫入常選凡官養馬駝宜如大德團槽之制所賜戚及宦者之田悉拘還官其僧道典賣民田及民間所施産業宜悉役之左右之臣非有功勞效著明實跡不加以賞賜請皆著為令凡數千言詞甚切至帝皆不従   經濟類編卷七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七十九   明 馮琦馮瑗 撰   地類一   形勝【七則】   魏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顧謂吳起曰美哉乎山河之固也此魏國之寶也吳起對曰在徳不在險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徳義不脩而禹滅之夏桀之君左河濟右太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脩政不仁湯放之殷紂之國左孟門而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經其南脩政不徳武王伐之由此觀之在徳不在險若君不脩徳船中之人盡敵國也武侯曰善   漢劉安墬形訓 墬形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極之内昭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嵗天地之間九州八極土有九山山有九塞澤有九藪風有八等水有六品何謂九州東南神州曰農土正南次州曰沃土西南戎州曰滔土正西弇州曰并土正中冀州曰中土西北台州曰肥土正北濟州曰成土東北薄州曰隠土正東陽州曰申土何謂九山會稽泰山王屋首山太華岐山太行羊腸孟門何謂九塞曰太汾澠阨荆阮方城殽阪井陘令疵句注居庸何謂九藪曰越之具區楚之雲夢秦之陽紆晉之大陸鄭之圃田宋之孟諸齊之海隅趙之鉅鹿燕之昭余何謂八風東北曰炎風東方曰條風東南曰景風南方曰巨風西南曰凉風西方曰飂風西北曰麗風北方曰寒風何謂六水曰河水赤水遼水黑水江水淮水闔四海之内東西二萬八千里南北二萬六千里水道八千里通谷其名川六百陸徑三千里禹乃使太章步自東極至於西極二億三萬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使豎亥步自北極至於南極二億三萬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凢鴻水淵藪自三百仞以上二億三萬三千五百五十里有九淵禹乃以息土填洪水以為名山掘崑崙虚以下地中有增城九重其高萬一千里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上有木禾其修五尋珠樹玉樹琁樹不死樹生在西沙棠琅玕在其東絳樹在其南碧樹瑶樹在其北旁有四百四十門門間四里里間九純純丈五尺旁有九井玉横維其西北之隅北門開以内不周之風傾宫旋室縣圃凉風樊桐在崑崙閶闔之中是其疏圃疏圃之池浸之黄水黄水三周復其原是謂丹水飲之不死河水出崑崙東北陬貫渤海入禹所積石山赤水出其東南陬西南注南海丹澤之東赤水之東弱水出自窮石至于合黎餘波入于流沙絶流沙南至南海洋水出其西北陬入于南海羽民之南凢四水者帝之神泉以和百藥以潤萬物崑崙之丘或上倍之是謂凉風之山登之而不死或上倍之是謂懸圃登之乃靈能使風雨或上倍之乃維上天登之乃神是謂太帝之居扶木在陽州日之所建木在都廣衆帝所自上下日中無景呼而無響蓋天地之中也若木在建木西末有十日其華照下地九州之大純方千里九州之外乃有八殥亦方千里自東北方曰大澤曰無通東方曰大渚曰少海東南方曰昃區曰元澤南方曰大夢曰浩澤西南方曰渚資曰丹澤西方曰九區曰泉澤西北方曰大夏曰海澤北方曰大曰寒澤凢八殥八澤之雲是雨九州八殥之外而有八紘亦方千里自東北方曰和丘曰荒土東方曰棘林曰桑野東南方曰大窮曰衆女南方曰都廣曰反户西南方曰焦僥曰炎土西方曰金丘曰沃野西北方曰一目曰沙所北方曰積氷曰委羽凢八紘之氣是出寒暑以合八正必以風雨八紘之外乃有八極自東北方曰方土之山曰蒼門東方曰東極之山曰開明之門東南方曰波母之山曰陽門南方曰南極之山曰暑門西南方曰編駒之山曰白門西方曰西極之山曰閶闔之門西北方曰不周之山曰幽都之門北方曰北極之山曰寒門凢八極之雲是雨天下八門之風是節寒暑八紘八殥八澤之雲以雨九州而和中土東方之美者有醫母閭之珣玗琪焉東南方之美者有會稽之竹箭焉南方之美者有梁山之犀象焉西南方之美者有華山之金石焉西方之美者有霍山之珠玉焉西北方之美者有崑崙之球琳琅玕焉北方之美者有幽都之筋角焉東北方之美者有斥山之文皮焉中央之美者有岱嶽以生五穀桑麻魚鹽出焉凢地形東西為緯南北為經山為積徳川為積刑高者為生下者為死丘陵為牡谿谷為牝水圓折者有珠方折者有玉清水有黄金龍淵有玉英土地各以其類生是故山氣多男澤氣多女障氣多喑風氣多聾林氣多癃木氣多傴岸下氣多腫石氣多力險阻氣多癭暑氣多夭寒氣多壽谷氣多痺丘氣多狂衍氣多仁陵氣多貪輕土多利重土多遲清水音小濁水音大湍水人輕遲水人重中土多聖人皆象其氣皆應其類故南方有不死之草北方有不釋之氷東方有君子之國西方有形殘之尸寢居直夢人死為鬼磁石上飛雲母來水土龍致雨燕鴈代飛蛤蟹珠與月盛衰是故堅土人剛弱土人肥壚土人大沙土人細息土人美耗土人醜食水者善游能寒食土者無心而慧食木者多力而□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葉者有絲而蛾食肉者勇敢而悍食氣者神明而壽食穀者知慧而夭不食者不死而神凢人民禽獸萬物貞蟲各有以生或奇或偶或飛或走莫知其情唯知通道者能原本之天一地二人三三三而九九九八十一一主日日數十日主人人故十月而生八九七十二二主偶偶以承奇奇主辰辰主月月主馬馬故十二月而生七九六十三三主斗斗主犬犬故三月而生六九五十四四主時時主彘彘故四月而生五九四十五五主音音主猨猨故五月而生四九三十六六主律律主麋鹿麋鹿故六月而生三九二十七七主星星主虎虎故七月而生二九十八八主風風主蟲蟲故八月而化鳥魚皆生於隂隂屬於陽故鳥魚皆卵生魚游於水鳥飛於雲故立冬燕雀入海化為蛤萬物之生而各異類蠶食而不飲蟬飲而不食蜉蝣不飲不食介鱗者夏食而冬蟄齕吞者八竅而卵生嚼咽者九竅而胎生四足者無羽翼戴角者無上齒無角者膏而無前有角者指而無後晝生者類父夜生者似母至隂生牝至陽生牡夫熊羆蟄蔵飛鳥時移是故白水宜玉黑水宜砥青水宜碧赤水宜丹黄水宜金清水宜汾水濛濁而宜麻濟水通和而宜麥河水中濁而宜菽雒水輕利而宜禾渭水多力而宜黍漢水重安而宜竹江水肥仁而宜稻平土之人慧而宜五穀 東方川谷之所注日月之所出其人兑形小頭隆鼻大口鳶肩企行竅通於目筋氣屬焉蒼色主肝長大早知而不壽其地宜麥多虎豹 南方陽氣之所積暑濕居之其人脩形兑上大口決竅通於耳血脉屬焉赤色主心早壯而天其地宜稻多兕象 西方高土川谷出焉日月入焉其人面末僂修頸卭行竅通於鼻皮革屬焉白色主肺勇敢不仁其地宜黍多旄犀 北方幽晦不明天之所閉也寒水之所積也蟄蟲之所伏也其人翕形短頸大肩下尻竅通於隂骨幹屬焉黑色主腎其人憃愚禽獸而壽其地宜菽多犬馬 中央四達風氣之所通雨露之所㑹也其人大面短頥美鬚惡肥竅通於口膚肉屬焉黄色主胃慧聖而好治其地宜禾多牛羊及六畜木勝土土勝水水勝火火勝金金勝木故禾春生秋死菽夏生冬死麥秋生夏死薺冬生中夏死木壯水老火生金囚土死火壯木老土生水囚金死土壯火老金生木囚水死金壯土老水生火囚木死水壯金老木生土囚火死音有五聲宫其主也色有五章黄其主也味有五變甘其主也位有五材土其主也是故鍊土生木鍊木生火鍊火生雲鍊雲生水鍊水反土錬甘生酸鍊酸生辛鍊辛生苦鍊苦生鹹鍊鹹反甘變宫生徵變徵生商變商生羽變羽生角變角生宫是故以水和土以土和火以火化金以金治木木復反土五行相治所以成器用凢海外三十六國自西北至西南方有脩股民天民肅慎民白民沃民女子民丈夫民奇股民一臂民三身民自西南至東南方結胸民羽民讙頭國民裸國民三苗民交股民不死民穿胸民反舌民豕喙民鑿齒民三頭民修臂民自東南至東北方有大人國君子國黑齒民股民毛民勞民自東北至西北方有跂踵民句嬰民深目民無腸民柔利民一目民無繼民雒棠武人在西北陬硥魚在其南有神二人連臂為帝候夜在其西南方三珠樹在其東北方有玉樹在赤水之上崑崙華丘在其東南方爰有遺玉青馬視肉楊桃甘樝甘華百果所生和丘在其東北陬三桑無枝在其西夸父耽耳在其北方夸父棄其䇿是為鄧林昆吾丘在南方軒轅丘在西方巫咸在其北方立登保之山暘谷摶桑在東方有娀在不周之北長女簡翟少女建疵西王母在流沙之瀕樂民拏閭在崑崙弱水之洲三危在樂民西宵明燭光在河洲所照方千里龍門在河淵湍池在崑崙燿不周申池在海隅孟諸在沛少室太室在冀州燭龍在鴈門北蔽于委羽之山不見日其神人面龍身而無足后稷壠在建木西其人死復蘇其半魚在其間流黄沃民在其北方三百里狗國在其東雷澤有神龍身人頭鼓其腹而熈江出岷山東流絶漢入海左還北流至于開母之北右還東流至于東極河出積石睢出荆山淮出桐栢山睢出羽山清漳出楬戾濁漳出發包濟出王屋時泗沂出臺台術洛出獵山汶出弗其流合於濟漢出嶓冡涇出薄落之山渭出鳥鼠同穴伊出上魏雒出熊耳浚出華竅維覈舟汾出燕京祍出濆熊淄出目飴丹水出高禇股出嶕山鎬出鮮于涼出茅盧石梁汝出猛山淇出大號晉出龍山結給合出封羊遼出砥石釡出景岐出石橋呼池出魯平泥塗淵出樠山維濕北流出於燕 諸稽攝提條風之所生也通視明庶風之所生也赤奮若清明風之所生也共工景風之所生也諸比涼風之所生也臯稽閶闔風之所生也隅强不周風之所生也窮奇廣莫風之所生也突生海人海人生若菌若菌生聖人聖人生庶人凢突者生於庶人羽嘉生飛龍飛龍生鳳凰鳳凰生鸞鳥鸞鳥生庶鳥凢羽者生於庶鳥毛犢生應龍應龍生建馬建馬生麒麟麒麟生庶獸凢毛者生於庶獸介鱗生蛟龍蛟龍生鯤鯁鯤鯁生建邪建邪生庶魚凢鱗者生於庶魚介潭生先龍先龍生黿黿生靈靈生庶凢介者生於庶煖濕生容煖濕生於毛風毛風生於濕濕生羽風羽風生煗介煗介生鱗薄鱗薄生煖介五類雜種興乎外肖形而蕃曰馮生陽閼陽閼生喬如喬如生幹木幹木生庶木凢根拔木者生於庶木根拔生程若程若生玉玉生醴泉醴泉生皇辜皇辜生庶草凢根茇草者生於庶草海閭生屈龍屈龍生容華容華生蔈蔈生萍藻萍藻生浮草凢浮生不根茇者生於萍藻正土之氣也御乎埃天埃天五百嵗生缺缺五百嵗生黄埃黄埃五百嵗生黄澒黄澒五百嵗生黄金黄金千嵗生黄龍黄龍入蔵生黄泉黄泉之埃生為黄雲隂陽相薄為雷激揚為電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于黄海偏土之氣御乎清天清天八百嵗生青曾青曾八百嵗生青澒青澒八百嵗生青金青金八百嵗生青龍青龍入蔵生清泉清泉之埃上為青雲隂陽相薄為雲雷激揚為電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于青海壯土之氣御于赤天赤天七百嵗生赤丹赤丹七百嵗生赤澒赤澒七百嵗生赤金赤金千嵗生赤龍赤龍入蔵生赤泉赤泉之埃上為赤雲隂陽相薄為雷激揚為電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于赤海弱土之氣御于白天白天九百嵗生白礜白礜九百嵗生白澒白澒九百嵗生白金白金千嵗生白龍白龍入蔵生白泉白泉之埃上為白雲隂陽相薄為雷激揚為電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于白海牝土之氣御于天天六百嵗生砥砥六百嵗生澒澒六百嵗生金金千嵗生龍龍入蔵生泉泉之埃上為雲隂陽相薄為雷激揚為電上者就下流水就通而合于海   董仲舒山川頌 山則巃嵸嵬崔㠑巍久不崩阤似夫仁人志士孔子曰山川神祗立寶蔵殘器用資曲直合大者可以為宫室臺榭小者可以為舟輿浮灄大者無不中小者無不入持斧則斫折鐮則艾生人立禽獸伏死人入多其功而不言是以君子取辟也且積土成山無損也成其高無害也成其大無虧也小其上泰其下久長安後世無有去就儼然獨處唯山之意詩云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此之謂也水則源泉混混晝夜不竭既似力者盈科後行既似持平者循㣲赴下不遺小間既似察者循谿谷不迷或奏萬里而必至既似知者鄣防止之能淨淨既似知命者不清而入潔清而出既似善化者赴千仞之壑而不疑既似勇者物皆困於火而水獨勝之既似武者咸得之而生失之而死既似有徳者孔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舎晝夜此之謂也   晉裴秀禹貢九州地域圖序 圖書之設由來尚矣自古垂象立制而賴其用三代置其官國史掌厥職暨漢屠咸陽丞相蕭何盡收秦之圖籍今祕書既無古之地圖又無蕭何所得秦圖書惟有漢氏所畵輿地及諸雜圖各不設分率又不考正準望亦不備載名山大川其所載列雖有麤形皆不精審不可依據或稱外荒迂誕之言不合事實於義無取大晉龍興混一六合以清宇宙始於庸蜀冞入其岨文皇帝乃命有司撰訪吳蜀地圖蜀土既定六軍所經地域逺近山川險易征路迂直校驗圖記罔或有差今上考禹貢山海川流原隰陂澤古之九州及今之十六州郡國縣邑疆界鄉及古國盟㑹舊名水陸徑路為地圖十八篇今制地圖之體有六焉一曰分率所以辨廣輪之度也二曰準望所以正彼此之體也三曰道里所以定所由之數也四曰高下五曰方邪六曰迂直此六者各因地而制形所以校夷險之異也有圖象而無分率則無以審逺近之差有分率而無準望雖得之於一隅必失之於他方有準望而無道里則施於山海絶隔之地不能以相通有道里而無高下方邪迂直之校則徑路之數必與逺近之實相違失準望之正故以此六者參而考之然後逺近之實定於分率彼此之實定於準望徑路之實定於道里度數之實定於高下方邪迂直之算故雖有峻山鉅海之隔絶域殊方之逈登降詭曲之因皆可得舉而定者準望之法既正則曲直逺近無所隠其形也   李谿設險議 易稱王公設險以守其國夫為國之衞恃于山川丘陵郛郭溝池自古而然也左氏傳司馬侯對晉主以九州之險而不以一姓恃險為殆此欲其夕惕戰慄而進徳也説者不知言左氏與大易相反而曰非設險或曰孟子稱地利不如人和夫和不設險以為周備也何以言之昔周室肇基后稷業隆昌玉璜佐命而寶卜七百之祀師逾孟津諸侯不謀而至遂雷呴風殷墟圮裂乃定鼎郟鄏遷都洛食聿脩祖宗之業非棄徳也而無險阻以自固遂使晉文作霸召天子于河陽楚莊問鼎之失足以為鏡矣向使周設秦之險秦法周之徳則十百之期可以保强大萬葉之制可以無棟撓也今猶任商周之徳業述商周之仁義然後阻江漢以險使夷狄賔因岳鎮以險使諸侯順憑關梁以險使近甸安張四維以險使百官衆斷刑罰以險使盜賊止求明察以險使奸偽白險之時用大矣哉斯所以來逺鎮邇戢兵解甲而守終膠固也   宋蘇軾形勢不如徳論 傳有之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此言形勢之不如徳也而吳起亦云在徳不在險太史公以為形勢雖强要以仁義為本儒者言兵未嘗不以藉其口矣請拾其遺説而備論之凢形勢之説有二有以人為形勢者三代之封諸侯是也天子之所以係于天下者至㣲且危也歡然而合合而不去則為君臣其善可得而賞其惡可得而罰其穀米可得而食其功力可得而役使當此之時君臣之勢甚固及其一旦潰然而去去而不返則為寇讐强者起而見攻智者起而見謀彷徨四顧而不知其所恃當是時君臣之勢甚危先王知其固之不足恃而危之不可以忽也故大封諸侯錯置親賢以示天下形勢劉頌所謂善為國者任勢而不任人郡縣之察小政理而大勢危諸侯為邦近多違而逺慮固此以人為形勢者也然周之衰也諸侯肆行而莫之禁自平王以下其去亡無㡬也是則徳衰而人之形勢不足以救也以地為形勢者秦漢之建都是也秦之取天下非天下心服而臣之也較之以富摶之以力而猶不服又以詐囚其君虜其將然後僅得之今之臣服而朝貢皆昔之暴骨于原野之子孫也則吾安得泰然而長有之漢之取天下雖不若秦之暴然要皆不本于仁義也當此之時不大封諸侯則無以答功臣之望諸侯大而京師不安則其勢不得不以關中之固而臨之此雖堯舜湯武亦不能使其徳一日而信于天下荀卿所謂合其參者此以地為形勢者也然及其衰也皆以大臣專命危自内起而關中之形勢曾不及施此亦徳衰而地之形勢不能救也夫三代秦漢之君慮其後世而為之備患者不可謂不至矣然至其亡也常出于其所不慮此豈形勢不如徳之明效歟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人存則徳存徳存則無諸侯而安無障塞而固矣   徐州上神宗皇帝書 臣前任宻州建言自古河北與中原離合常係社稷存亡而京東之地所以灌輸河北缾竭則罍耻唇亡則齒寒而其民喜為盜賊為患最甚因為陛下畫所以待盜賊之䇿及移守徐州覽觀山川之形勢察其風俗之所上而考之於載籍然後又知徐州為南北之襟要而京東諸郡安危所寄也昔項羽入關既燒咸陽而東歸則都彭城夫以羽之雄畧捨咸陽而取彭城則彭城之險固形便足以得志於諸侯者可知矣臣觀其地三面被山獨其西平川數百里西走梁宋使楚人開關而延敵材官騶發突騎雲縱真若屋上建瓴水也地宜菽麥一熟而飽數嵗其城三面阻水樓堞之下以汴泗為池獨其南可通車馬而戲馬臺在焉其高十仞廣袤百步昔用武之世屯千人其上聚櫑木砲石凢戰守之具以與城相表裏而積三年糧於城中雖用十萬人不易取也其民皆長大膽力絶人喜為剽掠小不適意則有飛揚䟦扈之心非止為盜而已漢高祖沛人也項羽宿遷人也劉裕彭城人也朱全忠碭山人也皆在今徐州數百里間耳其人以此自負凶桀之氣積以成俗魏太武以三十萬衆攻彭城不能下而王智興以卒伍庸材恣睢於徐朝廷亦不能討豈非以其地形便利人卒勇悍故耶州之東北七十餘里即利國監自古為鐵官商賈所聚其民富樂凢三十六冶冶户皆大家蔵鏹巨萬常為盜賊所窺而兵衞寡弱有同兒戲臣中夜以思即為寒心使劇賊致死者十餘人白晝入市則守者皆棄而走耳地既産精鐵而民皆善鍜散冶户之財以嘯召無賴則烏合之衆數千人之伏可以一夕具也順流南下辰已至而徐有不守之憂矣使不幸而賊有過人之材如吕布劉備之徒得徐而逞其志則京東之安危未可知也近者河北轉運司乞奏禁止利國監鐵不許入河北朝廷從之昔楚人亡弓不能忘楚孔子猶小之况天下一家東北二冶皆為國興利而奪彼與此不已隘乎自鐵不北行冶户皆有失業之憂詣臣而訴者數矣臣欲因此以征冶户為利國監之捍屏今三十六冶冶各百餘人採鑛伐炭多饑寒亡命彊力鷙忍之民也臣欲使冶户每冶各擇有材力而忠謹者保任十人籍其名於官授以郤刃刀槊教之擊刺每月兩衙集於知監之庭而閲試之蔵其刃於官以待大盜不得役使犯者以違制論冶户為盜所擬久矣民皆知之使冶出十人以自衞民所樂也而官又為除近日之禁使鐵得北行則冶户皆悦而聴命姦猾破膽而不敢謀矣徐城雖險固而樓櫓敝惡又城大而兵少緩急不可守今戰兵千人耳臣欲乞移南京新招騎射兩指揮於徐此故徐人也嘗屯於徐營壘材石既具矣而遷於南京異時轉運使分東西路畏餽餉之勞而移之西耳今兩路為一其去來無所損益而足以為徐之重城下數里頗産精石無窮而奉化廂軍見闕數百人臣願募石工以足之聴不差出使此數百人者常採石以甃城數年之後舉為金湯之固要使利國監不可窺則徐無事徐無事則京東無虞矣   山水【二則附】   劉向辨物篇 五嶽者何謂也泰山東嶽也霍山南嶽也華山西嶽也常山北嶽也嵩高山中嶽也五嶽何以視三公能大布雲雨焉能大歛雲雨焉雲觸石而出膚寸而合不崇朝而雨天下施徳溥大故視三公也 四瀆者何謂也江河淮濟也四瀆何以視諸侯能蕩滌垢濁焉能通百川于海焉能出雲雨千里焉為施甚大故視諸侯也 山川何以視子男也能出物焉能潤澤物焉能生雲雨為恩多然品類以百數故視子男也書曰禋于六宗望秩于山川徧于羣神矣   孔子觀於吕梁懸水四十仞環流九十里魚鱉不能過黿鼉不敢居有一丈夫方將涉之孔子使人並崖而止之曰此懸水四十仞環流九十里魚鱉不敢過黿鼉不敢居意者難可濟也丈夫不以錯意遂渡而出孔子問子巧乎且有道術乎所以能入而出者何也丈夫對曰始吾入先以忠信吾之出也又從以忠信忠信錯吾軀於波流而吾不敢用私吾所以能入而復出也孔子謂弟子曰水而尚可以忠信義久而身親之况於人乎子貢問曰君子見大水必觀焉何也孔子曰夫水者君子比徳焉遍予而無私似徳所及者生似仁其流卑下句倨皆循其理似義淺者流行深者不測似智其赴百仞之谷不疑似勇綿弱而㣲達似察受惡不讓似包不清以入鮮潔以出似善化至量必平似正盈不求槩似度其萬折必東似意是以君子見大水觀焉爾也夫智者何以樂水也曰泉源潰潰不釋晝夜其似力者循理而行不遺小間其似持平者動而之下其似有禮者赴千仞之壑而不疑其似勇者障防而清其似知命者不清以入鮮潔而出其似善化者衆人取平品類以正萬物得之則生失之則死其似有徳者淑淑淵淵深不可測其似聖者通潤天地之間國家以成是知之所以樂水也詩云思樂泮水薄採其茆魯侯戾止在泮飲酒樂水之謂也夫仁者何以樂山也曰夫山巃嵸㠑萬民之所觀仰草木生焉衆物立焉飛禽萃焉走獸休焉寶蔵殖焉奇夫息焉育物而不倦焉四方並取而不限焉出雲風通氣于天地之間國家以成是仁者所以樂山也詩曰太山巖巖魯邦是瞻樂山之謂矣   游覽【四則附】   齊侯至自田晏子侍于遄臺飲酒樂公曰古而無死其樂若何晏子對曰古而無死則古之樂也君何得焉昔爽鳩氏始居此地季萴因之有逢伯陵因之蒲姑氏因之而後大公因之古若無死爽鳩氏之樂非君所願也晉羊祜樂山水每風景必造峴山置酒言詠終日不倦嘗慨然嘆息顧謂從事中郎鄒湛等曰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來賢達勝士登此逺望如我與卿者多矣皆湮滅無聞使人悲傷如百嵗後有知魂魄猶應登此也湛曰公徳冠四海道嗣前哲令聞令望必與此山俱傳至若湛軰乃當如公言耳   涼州張天錫數宴園池政事頗廢盪難將軍校書祭酒索商上疏極諫天錫荅曰吾非好行行有得也觀朝榮則敬才秀之士翫芝蘭則愛徳行之臣覩松竹則思貞操之賢臨清流則貴廉潔之行覽蔓草則賤貪穢之吏逢飈風則惡凶狡之徒若引而申之觸類而長之庶無遺漏矣   宋范仲淹岳陽樓記 慶厯四年春滕子京謫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具興乃重脩岳陽樓増其舊制刻唐賢今人詩賦於其上屬予作文以記之予觀夫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䘖逺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横無際涯朝暉夕隂氣象萬千此則岳陽樓之大觀也前人之述備矣然則北通巫峽南極瀟湘僊客騷人多㑹於此覽物之情得無異乎若夫霪雨霏霏連月不開隂風怒號濁浪排空日星隠曜山嶽潜形商旅不行檣傾檝摧薄暮冥冥虎嘯猿啼登斯樓也則有去國懷鄉憂讒畏譏滿目瀟然感極而悲者矣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而或長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耀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皆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嗟夫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逺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歟噫㣲斯人吾誰與歸   建都【十三則】   邾文公卜遷于繹史曰利於民而不利於君邾子曰茍利於民孤之利也天生民而樹之君以利之也民既利矣孤必與焉左右曰命可長也君何弗為邾子曰命在養民死之短長時也民茍利矣遷也吉莫如之遂遷于繹五月邾文公卒君子曰知命   漢高祖時齊人婁敬戍隴西過洛陽因齊人虞將軍求見高祖高祖召見問之婁敬曰陛下都洛陽豈欲與周室比隆哉高祖曰然婁敬曰陛下取天下與周異周之先自后稷封邰積徳累善十有餘世至于大王王季文王武王而諸侯自歸之遂滅殷為天子及成王即位周公相焉乃營洛邑以為此天下之中也諸侯四方納貢職道里均矣有徳則易以王無徳則易以亡故周之盛時天下和洽諸侯四夷莫不賔服效其貢職及其衰也天下莫朝周不能制也非唯其徳薄也形勢弱也今陛下起豐沛卷蜀漢定三秦大戰七十小戰四十使天下之民肝腦塗地欲比隆於成康之時臣竊以為不侔也且夫秦地被山帶河四塞以為固卒然有急百萬之衆可立具也因秦之故資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謂天府者也陛下入關而都之山東雖亂秦之故地可全而有也高祖問羣臣羣臣皆山東人爭言洛陽東有成臯西有殽澠倍河鄉伊洛其固亦足恃也高祖問張良良曰洛陽雖有此固然四面受敵此非用武之國也關中左殽函右隴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饒北有胡宛之利阻三面而守獨以一面東制諸侯河渭漕輓天下西給京師諸侯有變順流而下足以委輸此所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也婁敬説是也高祖即日車駕西都長安拜婁敬為郎中號曰奉春君賜姓劉氏   元帝時翼奉請徙都疏 臣聞昔者盤庚改邑以興殷道聖人美之竊聞漢徳隆盛在于孝文皇帝躬行節儉外省繇役其時未有甘泉建章及上林中諸離宫館也未央宫又無高門武臺麒麟鳳凰白虎玉堂金華之殿獨有前殿曲臺漸臺宣室温室承明耳孝文欲作一臺度用百金重民之財廢而不為其積土基至今猶存又下遺詔不起山墳故其時天下大和百姓給足徳流後嗣如令處于當今因此制度必不能成功名天道有常王道亡常亡常者所以應有常也必有非常之主然後能立非常之功臣願陛下徙都于成周左㨿成皋右阻黽池前鄉崧高後介大河建滎陽扶河東南北千里以為關而入敖倉地方百里者八九足以自娱東厭諸侯之權西逺羗胡之難陛下共已亡為按成周之居兼盤庚之徳萬嵗之後長為高宗漢家郊兆寢廟祭祀之禮多不應古臣奉誠難亶居而改作故願陛下遷都正本衆制皆定亡復繕治官館不急之費嵗可餘一年之畜臣聞三代之祖積徳以王然皆不過數百年而絶周至成王有上賢之材因文武之業以周召為輔有司各敬其事在位莫非其人天下甫二世耳然周公猶作詩書深戒成王以恐失天下書則曰王毋若殷王紂其詩則曰殷之未䘮師克配上帝宜鑒于殷峻命不易今漢初取天下起于豐沛以兵征伐徳化未洽後世奢侈國家之費當數代之用非直費財又乃費士孝武之世暴骨四夷不可勝數有天下雖未久至于陛下八世九主矣雖有成王之明然亡周召之佐今東方連年饑饉加之以疾疫百姓菜色或至相食地比震動天氣溷濁日光侵奪由此言之執國政者豈可以不懷怵惕而戒萬分之一乎故臣願陛下因天變而徙都所謂與天下更始者也天道終而復始窮則反本故能延長而亡窮也今漢道未終陛下本而始之於以永世延祚不亦優乎如因丙子之孟夏順太隂以東行到後七年之明嵗必有五年之餘蓄然後大行考室之禮雖周之隆盛亡以加此唯陛下留神詳察萬世之䇿   獻帝時董卓欲遷都長安謂陳紀曰三輔平敞四面險固土地肥美號為陸海今關東兵起恐洛陽不可久居長安猶有宫室今欲西遷何如紀曰天下有道守在四夷宜脩徳政以懷不附遷移至尊誠計之末者愚以公宜事委公卿專精外任其有違命則威之以武今關東兵起民不堪命若謙逺朝政率師討伐則塗炭之民庶㡬可全若欲徙萬乘以自安將有累卵之危崢嶸之險也卓意甚忤而敬紀名行無所復言 關東兵盛董卓懼數請公卿㑹議徙都長安朱儁輒止之卓雖惡儁異已然貪其名重乃表遷太僕以為已副使者召拜儁辭不肯受因曰國家西遷必孤天下之望以成山東之釁臣不見其可也使者詰曰召君受拜而君拒之不問徙事而君陳之其故何也儁曰副相國非臣所堪也遷都計非事所急也辭所不堪言所非急臣之宜也使者曰遷都之事不聞其計就有未露何所承受儁曰相國董卓具為臣説所以知耳使人不能屈由是止不為副晉武帝時吳主居武昌州之民泝流供給甚苦之又奢侈無度公私窮匱陸凱上疏曰今四邊無事當務養民豐財而更窮奢極欲無災而民命盡無為而國財空臣竊痛之昔漢室既衰三家鼎立今曹劉失道皆為晉有此目前之明驗也臣愚但為陛下惜國家耳武昌土地危險塉确非王者之都且童謡云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以此觀之足明民心與天意矣吳主雖不悦以其宿望特優容之   成帝時宫闕灰燼以建平園為宫温嶠欲遷都豫章三吳之豪請都㑹稽二論紛紜未决司徒導曰孫仲謀劉徳俱言建康王者之室古之帝王不必以豐儉移都茍務本節用何憂彫弊若農事不脩則樂土為墟矣且北冦游魂伺我之隙一旦示弱竄於蠻越求之望實懼非良計今特宜鎮之以靜羣情自安由是不復徙都以禇翜為丹陽尹時兵火之後民物彫殘翜收集散亡京邑遂安   哀帝時大司馬桓温欲經緯中國以河南粗平將移都洛陽朝廷畏温不敢為異而北土蕭條人情疑懼雖並知莫敢先諫孫綽上疏 自䘮亂已來六十餘年蒼生殄滅百不遺一河洛丘墟函夏蕭條井堙木刋阡陌夷滅生理茫茫永無依歸播流江表已經數世存者長子老孫亡者丘隴成行雖北風之思感其素心目前之哀實為交切若遷都旋軫之日中興五陵即復緬成遐域泰山之安既難以理保烝烝之思豈不纒於聖心哉帝王之都豈有常所時隆則宅中而圖大勢屈則遵養以待㑹使徳不可勝家有三年之積然後始可謀太平之事耳今天時人事有未至者矣一朝欲一宇宙無乃頓而難舉乎   北魏高祖以平城地寒六月雨雪風沙常起將遷都洛陽恐羣臣不從乃議大舉伐齊欲以脅衆齋於明堂左使太常卿王諶筮之遇革高祖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吉孰大焉羣臣莫敢言尚書任城王澄曰陛下奕葉重光帝有中土今出師以征未服而得湯武革命之象未為全吉也高祖厲聲曰繇云大人虎變何言不吉澄曰陛下龍興已久何得今乃虎變高祖作色曰社稷我之社稷任城欲沮衆邪澄曰社稷雖為陛下之有臣為社稷之臣安可知危而不言高祖久之乃解既還宮召澄入見因屏人謂澄曰今日之舉誠為不易但國家興自朔土徙居平城此乃用武之地非可丈治今將移風易俗其道誠難朕欲因此遷宅中原卿以為何如澄曰陛下欲卜宅中土以經畧四海此周漢之所以興隆也高祖曰北人習常戀故必將驚擾柰何澄曰非常之事故非常人之所及陛下斷自聖心彼亦何所能為高祖曰任城吾之子房也於是命作河橋欲以濟師祕書監盧淵上表以為前世承平之主未嘗親御六軍決勝行陳之間豈非勝之不足為武不勝有虧威望乎昔魏武以弊卒一萬破袁紹謝以步兵三千摧苻秦勝負之變決於須㬰不在衆寡也詔報曰承平之主所以不親戎事者或以同軌無敵或以懦劣偷安今謂之同軌則未然比之懦劣則可恥必若王者不當親戎則先王制革輅何所施也魏武之勝蓋由伏順苻氏之敗亦由失政豈寡必能勝衆弱必能制强邪 高祖自發平城至洛陽霖雨不止詔諸軍前發高祖戎服執鞭乘馬而出羣臣稽顙於馬前高祖曰廟算已定大軍將進諸公更欲何云尚書李冲等曰今者之舉天下所不願唯陛下欲之臣不知陛下獨行竟何之也高祖大怒曰吾方經營天下期於混壹而卿等儒生屢疑大計斧鉞有常卿勿復言䇿馬將出於是安定王休等並慇懃泣諌高祖乃諭羣臣曰今者興發不小動而無成何以示後朕世居幽朔欲南遷中土茍不南伐當遷都於此王公以為何如欲遷者左不欲遷者右安定王休等相帥如右南安王楨進曰成夫功者不謀於衆今陛下茍輟南伐之謀遷都洛邑此臣等之願蒼生之幸也羣臣皆呼萬嵗時舊人雖不願内徙而憚於南伐無敢言者遂定遷都   魏主至平城使羣臣更論遷都利害各言其志穆羆曰今四方未定未宜遷都且征伐無馬將何以克高祖曰廐牧在代何患無馬今代在恒山之北九州之外非帝王之都也于果曰臣非以代地為勝伊洛之美也但自先帝以來久居於此百姓安之一旦南遷衆情不樂平陽公丕曰遷都大事當訊之卜筮高祖曰昔周邵聖賢乃能卜宅今無其人卜之何益且卜以決疑不疑何卜王者以四海為家或南或北何常之有朕之遠祖世居北荒平文皇帝始都東木根山昭成皇帝更營盛樂道武皇帝遷於平城朕幸屬勝殘之運何為獨不得遷乎羣臣不敢復言   梁元帝下詔將還建康領軍將軍胡僧祐諫曰建康王氣已盡與虜正隔一江若有不虞悔無及也且古老相臣云荆州洲數滿百當出天子今枝江生洲百數已滿陛下龍飛是其應也帝令朝臣議之黄門侍郎周正曰今百姓未見輿駕入建康謂是列國諸王願陛下從四海之望時羣臣多荆州人皆曰正等東人也志願東下恐非良計正面折之曰東人勸東謂非良計君等西人欲西豈成長䇿帝笑又議於後堂㑹者五百人帝問之曰吾欲還建康諸卿以為如何衆莫敢先對帝曰勸吾去者左袒左袒者過半武昌太守朱買臣言於帝曰建康舊都山陵所在荆鎮邊疆非王者之宅願陛下勿疑以致後悔臣家在荆州豈不願陛下居此但恐是臣富貴非陛下富貴耳帝以建康彫殘江陵全盛意亦安之卒從胡僧祐等議   唐徳宗車駕至梁州山南地薄民貧自安史以來盜賊攻剽户口減耗大半雖節制十五州租賦不及中原數縣及大駕駐蹕糧用頗窘徳宗欲西幸成都嚴震言於上曰山南地接京畿李晟方圖收復藉六軍以為聲援若幸西川則晟未有收復之期也衆議未決㑹李晟表至言陛下駐蹕漢中所以繫億兆之心成滅賊之勢若規小舍大遷都岷峨則士庶失望雖有猛將謀臣無所施矣徳宗乃止   陳子昻諫靈駕入京書 臣聞秦據咸陽之時漢都長安之日山河為固天下服矣然猶北假胡宛之利南資巴蜀之饒自渭入河轉關東之粟踰沙絶漠致山西之寶然後能削平天下彈壓諸侯長轡利䇿横制宇宙今則不然燕代廹匈奴之侵巴隴嬰吐蕃之患西蜀疲老千里運糧北國丁男十五乘塞嵗月奔命其弊不堪秦之首尾今為闕矣即所餘者獨三輔之間耳頃遭荒饉人被荐饑自河而西莫非赤地循隴以北罕逢青草莫不父兄轉徙妻子流離委家䘮業膏原潤莽此朝廷之所備知也賴以宗廟神靈皇天悔禍去嵗薄稔前秋稍登使羸餓之餘得保性命天下幸甚可謂厚矣然則流人未返田野尚蕪白骨縱横阡陌無主至於蓄積猶可哀傷陛下不料其難貴從先意遂欲長驅大駕按節秦京千乘萬騎何方取給况山陵初制穿復未央土木工匠必資徒役今欲率疲之衆興數萬之軍徵發近畿鞭撲羸老鑿山採石驅以就功但恐春作無時秋成絶望凋瘵遺噍再罹艱苦儻不堪必有逋逃子來之頌將何以述之此亦宗廟之大機不可不審圖也且景山崇麗秀冠羣岑南對嵩邙西望汝海居祝融之故地連太昊之遺墟帝王圖迹縱横左右園林之美復何加焉陛下曽未察之謂其不可愚臣鄙見良足尚矣况瀍澗之中天地交㑹北有太行之險南有宛葉之饒東壓江淮食湖海之利西馳崤澠據關河之寶以聖明之主養純粹之人天下和平恭已正南面而已陛下不思瀍洛之壯觀關隴之荒蕪遂欲棄太山之安履焦原之險忘神器之大寶徇曾閔之小節愚臣闇昧以為甚也臣又聞太原蓄巨萬之倉洛口積天下之粟國家之寶斯為大矣今欲捨而不顧背以長驅使有識震驚天下失望儻鼠竊狗盜萬一不圖西入陜州之郊東犯武牢之鎮盜敖倉一抔之粟陛下何以遏之此天下之至機不可不深懼也雖則盜未旋踵誅刑已及滅其九族焚其妻子泣辜雖恨將何及焉故曰先謀後事者逸先事後謀者失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斯言不徒云也願陛下念之宋蘇軾平王東遷論 太史公曰學者皆稱周伐紂居洛邑其實不然武王營之成王使召公卜居之居九鼎焉而周復都酆鎬至犬戎敗幽王周乃東徙於洛蘇子曰周之失計未有如東遷之謬也自平王至於亡非有大無道者也頿王之神聖諸侯服享然終以不振則東遷之過也昔武王克商遷九鼎於洛邑成王周公復増營之周公既沒葢君陳畢公更居焉以重王室而已非有意於遷也周公欲葬成周而成王之畢此豈有意於遷哉今夫富民之家所以遺其子孫者田宅而已不幸而有敗至於乞假以生可也然終不敢議田宅今平王舉文武成康之業而大棄之此一敗而鬻田宅者也夏商之主皆五六百年其先王之徳無以過周而後王之敗亦不減幽厲然至於桀紂而後亡其未亡也天下宗之不如東周之名存而實亡也是何也則不鬻田宅之效也盤庚之遷復殷之舊也古公遷於岐方是時周人如狄人也逐水草而居豈所難哉衞文公東徙渡河恃齊而存耳齊遷臨淄晉遷於絳於新田皆其盛時非有所畏也其餘避冦而遷都未有不亡雖不即亡未有能復振者也春秋時楚大饑羣蠻叛之申息之北門不啓楚人謀徙於阪高蒍賈曰不可我能往冦亦能往於是乎以秦人巴人滅庸而楚始大蘇峻之亂晉㡬亡矣宗廟宫室盡為灰燼温嶠欲遷豫章三吳之豪欲遷㑹稽將從之矣獨王導不可曰金陵王者之都也王者不以豐儉移都若衞文大帛之冠何適而不可不然雖樂土為墟矣且北冦方彊一旦示弱竄於蠻越望實皆䘮矣乃不果遷而晉復安賢哉導也可謂能定大事矣嗟夫平王之初周雖不如楚之彊顧不愈於東晉之㣲乎使平王有一王導定不遷之計收豐鎬之遺民而脩文武成康之政以形勢臨東諸侯齊晉雖彊未敢貳也而秦何自霸哉魏惠王畏秦遷於大梁楚昭王畏吳遷於郢項襄王畏秦遷於陳考烈王畏秦遷於壽春皆不復振有亡徴焉東漢之末董卓劫帝遷於長安漢遂以亡近世李景遷於豫章亦亡故曰周之失計未有如東遷之謬也   實京師【四則附】   漢高祖時劉敬從匈奴來因言匈奴河南白羊樓煩王去長安近者七百里輕騎一日一夜可以至秦中秦中新破少民地肥饒可益實夫諸侯初起時非齊諸田楚昭屈景莫能興今陛下雖都關中實少人北近胡冦東有六國之族宗彊一日有變陛下亦未得高枕而卧也臣願陛下徙齊諸田楚昭屈景燕趙韓魏後及豪傑名家居關中無事可以備胡諸侯有變亦足率以東伐此彊本弱末之術也上曰善廼使劉敬徙所言關中十餘萬口   蕭王以河内險要富實欲擇諸將守河内者而難其人問於鄧禹禹曰冦恂文武備足有牧民御衆之才非此子莫可使也乃拜恂河内太守行大將軍事蕭王謂恂曰昔高祖留蕭何關中吾今委公以河内當給足軍糧率屬士馬防遏它兵勿令北度而已蕭王乃復引兵而北冦恂調糇糧治器械以供軍軍雖逺征未嘗乏絶呂布將薛蘭李封屯鉅野曹操攻之布救蘭等不勝而走操遂斬蘭等欲遂取徐州還乃定布荀彧曰昔高祖保關中光武據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進足以勝敵退足以堅守故雖有困敗而終濟大業將軍本以兖州首事平山東之難且河濟天下之要地也今雖殘壞猶易以自保是亦將軍之關中河内也不可以不先定今已破李封薛蘭若分兵東擊陳宫勒兵收熟麥一舉而布可破也破布然後南結揚州共討袁術以臨淮泗若舍布而東布乘虚冦暴唯鄄城范衞可全其餘非已之有是無兗州也若徐州不定將軍當安所歸乎願將軍熟慮之操乃止   齊高帝以建康居民舛雜多姦盜欲立符伍以相檢括右僕射王儉諫曰京師之地四方輻湊必也持符於事既煩理成不曠謝安所謂不爾何以為京師也乃止   經濟類編卷七十九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八十   明 馮琦馮瑗 撰   地類二   封建【四十則】   周成王與唐叔虞燕居剪梧桐葉以為珪而授唐叔虞曰余以此封汝唐叔虞喜以告周公周公以請曰天子封虞耶成王曰予一與虞戲也周公對曰臣聞之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工誦之士稱之於是遂封唐叔虞于晉周公旦可謂善説矣一稱而成王益重言明愛弟之義有輔王室之固   栁宗元辨 古之傳者有言成王以桐葉與小弱弟戲曰以封汝周公入賀王曰戲也周公曰天子不可戲乃封小弱弟於唐吾意不然王之弟當封耶周公宜以時言於王不待其戲而賀以成之也不當封耶周公乃成其不中之戲以地以人與小弱弟者為之主其得為聖乎且周公以王之言不可茍焉而已必從而成之也設有不幸王以桐葉戲婦寺亦得舉而從之乎凡王者之徳在行之何若設未得其當雖十易之不為病要於其當不可使易也而況以其戲乎若戲而必行之是周公教王遂過也吾意周公輔成王宜以道從容優樂要之歸大中而已必不逢其失而為之辭又不當束之馳驟之使若牛馬然急則敗矣且家人父子尚不能以此自克況號為君臣者耶是特小丈夫者之事非周公所宜用故不可信或曰封唐史佚成之   晉惠王之二十四年晉始亂故封桓叔于曲沃靖侯之孫欒賔傅之師服曰吾聞國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故天子建國諸侯立家卿置側室大夫有貳宗士有子弟庶人工商各有分親皆有等衰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無覬覦今晉甸矦也而建國本既弱矣其能久乎   辛櫟見魯穆公曰周公不如太公之賢也穆公曰子何以言之辛櫟對曰周公擇地而封曲阜太公擇地而封營丘爵土等其地不若營丘之美人民不如營丘之衆不徒若是營丘又有天固穆公心慙不能應也辛櫟趨而出南宫邊子入穆公具以辛櫟之言語南宫邊子南宫邊子曰昔周成王之卜居成周也其命曰予一人兼有天下辟就百姓敢無中土乎使予有罪則四方伐之無難得也周公卜居曲阜其命曰作邑乎山之陽賢則茂昌不賢則速亡季孫行父之戒其子也曰吾欲室之俠于兩社之間也使吾後世有不能事上者使其替之益速如是則曰賢則茂昌不賢則速亡安在擇地而封哉或示有天固也辛櫟之言小人也子無復道也鄭桓公東會封于鄭暮舍于宋東之逆旅逆旅之叟從外來曰客將焉之曰會封于鄭逆旅之叟曰吾聞之時難得而易失也今客之寢安殆非封也鄭桓公聞之援轡自駕其僕接淅而載之行十日夜而至釐何與之爭封故以鄭桓公之賢㣲逆旅之叟幾不會封也   虞卿謂春申居曰臣聞之春秋於安思危危則慮安今楚王春秋高矣而君之封地不可不早定也為主君慮封者莫如逺楚秦孝公封商君孝公死而後主不免殺之秦惠王封冉子惠王死而後王奪之公孫鞅功臣也冉子親姻也然而不免奪死者封近故也太公望封於齊邵公奭封於燕為其逺王室矣今燕之罪大而趙怨深故君不如北兵以徳趙踐亂燕以定身封此百代之一時也君曰所道攻燕非齊則魏魏齊新怨楚楚軍雖欲攻燕將道何哉對曰請令魏王可君曰何如對曰臣請到魏而使所以信之廼謂魏王曰夫楚亦强大矣天下無敵乃且攻燕魏王曰鄉也子云天下無敵今也子云乃且攻燕者何也對曰今謂馬多力則有矣若曰勝千鈞則不然者何也夫千鈞非馬之任也今謂楚强大則有矣若越趙魏而鬬兵於燕則豈楚之任也哉非楚之任而楚為之是敝楚也敝楚是强魏也其於王孰便也   秦丞相王綰等言諸侯初破燕齊荆地逺不為置王毋以填之請立諸子唯上幸許始皇下其議於羣臣羣臣皆以為便廷尉李斯議曰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衆然後屬疏逺相攻擊如仇讐諸侯更相誅伐周天子弗能禁止今海内賴陛下神靈一統皆為郡縣諸子功臣以公賦税重賞賜之甚足易制天下無異意則安寧之術也置諸侯不便始皇曰天下共苦戰鬭不休以有侯王賴宗廟天下初定又復立國是樹兵也而求其寧息豈不難哉廷尉議是分天下以為三十六郡   李翰漢祖吕后五等論 或稱漢祖建五等封異姓其計得乎高后立四王非劉氏其事順乎嘗試論之曰夫思治惡亂體國之常理去危就安宅生之大域然而制業圖逺隨化㑹機是非較於毫釐得失差於興滅可不謂然乎揆夫高祖造漢殷鑒亡秦宗族無尺寸之封子弟立虚空之地故衆枝莫助而孤根易拔封建之心肇於此矣又謂大業可以力取神器推於命歸思得包四海以獨富舉百郡以從欲而外誘異端内疑成計及見羣心交阻偶語間興適悟天下不可獨理專欲不能葢衆分利推恩乃先封雍齒然後將士歛手不懷反覆豪俊息慮知難於動五等之制於是行焉既而鸞輅龍旂皆王室昭穆黼衣朱黻即功臣子孫君利世祚人安定主上敦子愛之情下結體信之志羣后因犬牙之勢匹夫絶烏合之舉此所以為計之是也何創五等之議不遵三代之典境土踰溢隄防漏下權敵上都制方偶國過當啓陵僣之端怙强連交爭之兆賈誼痛其將亂鼂錯憂其必危卒使諸侯失節朝廷忿忌此所以為計之非也且夫中興之主不讓肇基之勲成務之臣有高佐命之力故禮樂大備取惟新之格言琴瑟不調除仍舊之法觀乎孝惠既崩高后稱制侯王諸吕何不可哉當若卑署禄産之位宜序親疎之節小其國以圖全薄其勢以逺害而陳平周勃亦分茅錫土將相之後誓同山河舅甥之國穆若唇齒預閉覬覦之心不踐嫌猜之路克復明辟決自我躬高謝壽陵無負先帝安有齊兵之觀變代邸之危疑哉此所以為計之得也神害久盈物無兩大以吕氏之盛跨漢朝之權專禁兵以候疑秉大政以速謗趦趄異姓蓄姦候隙刺促大臣側目相視自投機穽實履憂虞此所以為計之失也嗚呼物有益之而損損之而益凡人臨事多惑視往則明向使高祖吕后觀既往之勢析當時之疑斷必然之䇿杜未萌之禍則惠文之間無劉吕之難哀平之末有晉鄭是依況復周陳諸家休戚連漢黎獻思徳謳歌未改雖天命興廢孰能明之然人謨恊宻必無悔矣   司馬遷漢興以來諸侯年表論 殷以前尚矣周封五等公侯伯子男然封伯禽康叔於魯衞地各四百里親親之義褒有徳也太公於齊兼五侯地尊勤勞也武王成康所封數百而同姓五十五地上不過百里下三十里以輔衞王室管蔡康叔曹鄭或過或損幽厲之後王室缺侯伯彊國興焉天子㣲弗能正非徳不足形勢弱也漢興序二等高祖末年非劉氏而王者若無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誅之高祖子弟同姓為王者九國唯獨長沙異姓而功臣侯者百餘人自鴈門太原以東至遼陽為燕代國常山以南太行左轉度河濟阿甄以東薄海為齊趙國自陳以西南至九疑東帶江淮穀泗薄會稽為梁楚吳淮南長沙國皆外接於胡越而内地北距山以東盡諸侯地大者或五六郡連城數十置百官宫觀僭於天子漢獨有三河東郡潁川南陽自江陵以西至蜀北自雲中至隴西與内史凡十五郡而公主列侯頗食邑其中何者天下初定骨肉同姓少故廣彊庶孽以鎮撫四海用承衞天子也漢定百年之間親屬益疎諸侯或驕奢怵邪臣計謀為淫亂大者叛逆小者不軌于法以危其命殞身亡國天子觀於上古然後加惠使諸侯得推恩分子弟國邑故齊分為七趙分為六梁分為五淮南分三及天子支庶子為王王子支庶為侯百有餘焉呉楚時前後諸侯或以適削地是以燕代無北邊郡吳淮南長沙無南邊郡齊趙梁楚支郡名山陂海咸納於漢諸侯稍㣲大國不過十餘城小侯不過數十里上足以奉貢職下足以供養祭祀以蕃輔京師而漢郡八九十形錯諸侯間犬牙相臨秉其阸塞地利彊本幹弱枝葉之勢也尊卑明而萬事各得其所矣臣遷謹記高祖以來至太初諸侯譜其下益損之時令後世得覽形勢雖彊要之以仁義為本   三王世家 大司馬臣去病昧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陛下過聴使臣去病待罪行間宜專邊塞之思慮暴骸中野無以報乃敢惟他議以干用事者誠見陛下憂勞天下哀憐百姓以自㤀虧膳貶樂損郎員皇子賴天能勝衣趨拜至今無號位師傅官陛下恭讓不恤羣臣私望不敢越職而言臣竊不勝犬馬心願陛下詔有司因盛夏吉時定皇子位唯陛下幸察臣去病昧死再拜以聞皇帝陛下三月乙亥御史臣光守尚書令奏未央宫制曰下御史六年三月戊申朔乙亥御史臣光守尚書令臣非下御史書到言丞相臣青翟御史大夫臣湯太常臣充大行令臣息太子少傅臣安行宗正事昧死上言大司馬去病上疏曰陛下過聴使臣去病待罪行間宜專邊塞之思慮暴骸中野無以報乃敢惟他議以干用事者誠見陛下憂勞天下哀憐百姓以自㤀虧膳貶樂損郎員皇子賴天能勝衣趨拜至今無號位師傅官陛下恭讓不恤羣臣私望不敢越職而言臣竊不勝犬馬心昧死願陛下詔有司因盛暑吉時定皇子位唯願陛下幸察制曰下御史臣謹與中二千石二千石臣賀等議古者裂地立國並建諸侯以承天子所以尊宗廟重社稷也今臣去病上疏不㤀其職因以宣恩乃道天子卑讓自貶以勞天下慮皇子未有號位臣青翟臣湯等宜奉義遵職愚憧而不逮事方今盛夏吉時臣青翟臣湯等昧死請立皇子臣閎臣旦臣胥為諸侯王昧死請所立國名制曰葢聞周封八百姬姓並列或子男附庸禮支子不祭云並建諸侯所以重社稷朕無聞焉且天非為君生民也朕之不徳海内未洽乃以未教成者彊君連城即股肱何勸其更議以列矦家之三月丙子奏未央宫丞相臣青翟御史大夫臣湯等昧死言臣謹與列矦臣嬰齊中二千石臣賀諌大夫博士臣安等謹議曰伏聞周封八百姬姓並列奉承天子康叔以祖考顯而伯禽以周公立咸為建國諸侯以相傳為輔百官奉憲各遵其職而國統備矣竊以為並建諸侯所以重社稷者四海諸侯各以其職奉貢祭支子不得奉祭宗祖禮也封建使守藩國帝王所以扶徳施化陛下奉承天統明開聖緒尊賢顯功興滅繼絶續蕭文終之後于鄼褒厲羣臣平津侯等昭六親之序明天施之屬使諸侯王封君得推私恩分子弟戸邑錫號尊建百有餘國而家皇子為列侯則尊卑相踰列位失序不可以垂統于萬世臣請立臣閎臣旦臣胥為諸侯王三月丙子奏未央宫制曰康叔親屬有十而獨尊者褒有徳也周公祭天命郊故魯有白牡騂剛之牲羣公不毛賢不肖差也高山仰之景行嚮之朕甚慕焉所以抑未成家以列矦可四月戊寅奏未央宫丞相臣青翟御史大夫臣湯昧死言臣青翟與列侯吏二千石諫大夫博士臣慶等議昧死奏請立皇子為諸侯王制曰康叔親屬有十而獨尊者褒有徳也周公祭天命郊故魯有白牡騂剛之牲羣公不毛賢不肖差也高山仰之景行嚮之朕甚慕焉所以抑未成家以列矦可臣青翟臣湯博士臣將行等伏聞康叔親屬有十武王繼體周公輔成王其八人皆以祖考之尊建為大國康叔之年㓜周公在三公之位而伯禽據國于魯葢爵命之時未至成人康叔後扞禄父之難伯禽殄淮夷之亂昔五帝異制周爵五等春秋三等皆因時而序尊卑高皇帝撥亂世反諸正昭至徳定海内封建諸侯爵位二等皇子或在襁褓而立為諸侯王奉承天子為萬世法則不可易陛下躬親仁義體行聖徳表裏文武顯慈孝之行廣賢能之路内褒有徳外討彊暴極臨北海西湊月氏匈奴西域舉國奉師輿械之費不賦于民虚御府之蔵以賞元戎開禁倉以賑貧窮減戍卒之半百蠻之君靡不嚮風承流稱意逺方殊俗重譯而朝澤及外方故珍獸至嘉穀興天應甚彰今諸侯支子封至諸矦王而家皇子為列矦臣青翟臣湯等竊伏熟計之皆以為尊卑失序使天下失望不可臣請立臣閎臣旦臣胥為諸矦王四月癸未奏未央宫留中不下丞相臣青翟太僕臣賀行御史大夫事太常臣充太子少傅臣安行宗正事昧死言臣青翟等前奏大司馬臣去病上疏言皇子未有號位臣謹與御史大夫臣湯中二千石二千石諌大夫博士臣慶等昧死請立皇子臣閎等為諸侯王陛下謙讓文武躬自切及皇子未教羣臣之議儒者稱其術或誖其心陛下固辭弗許家皇子為列矦臣青翟等竊與列矦臣壽成等二十七人議皆曰以為尊卑失序高皇帝建天下為漢太祖王子孫廣支輔先帝法則弗改所以宣至尊也臣請令史官擇吉日具禮儀上御史奏輿地圖他皆如前故事制曰可四月丙申奏未央宫太僕臣賀行御史大夫事昧死言太常臣充言卜入四月二十八日乙巳可立諸侯王臣昧死奏輿地圖請所立國名禮儀别奏臣昧死請制曰立皇子閎為齊王旦為燕王胥為廣陵王四月丁酉奏未央宫六年四月戊寅朔癸夘御史大夫湯下丞相丞相下中二千石二千石下郡太守諸侯相丞書從事下當用者如律令維六年四月乙巳皇帝使御史大夫湯廟立子閎為齊王䇿曰於戲小子閎受兹青社朕承祖考維稽古建爾國家封于東土世為漢藩輔於戲念哉恭朕之詔惟命不于常人之好徳克明顯光義之不圖俾君子怠悉爾心允執其中天禄永終厥有不臧乃凶于而國害于爾躬於戲保國艾民可不敬與王其戒之 立子旦為燕王䇿曰於戲小子旦受兹社朕承祖考維稽古建爾國家封于北土世為漢藩輔於戲葷粥氏虐老獸心侵犯冦盜加以奸巧邊萌於戲朕命將率徂征厥罪萬夫長千夫長三十有二君皆來降旗奔師葷粥徙域北州以綏悉爾心毋作怨毋俷徳毋乃廢備非教士不得從徵於戲保國艾民可不敬與王其戒之 立子胥為廣陵王䇿曰於戲小子胥受兹赤社朕承祖考維稽古建爾國家封于南土世為漢藩輔古人有言大江之南五湖之間其人輕心揚州保彊三代要服不及以政於戲悉爾心戰戰兢兢乃惠乃順毋侗好佚毋邇宵人維法維則書云臣不作威不作福靡有后羞於戲保國艾民可不敬與王其戒之 太史公曰古人有言曰愛之欲其富親之欲其貴故王者疆土建國封立子弟所以褒親親序骨肉尊先祖貴支體廣同姓于天下也是以形勢彊而王室安自古至今所由來久矣非有異也故弗論著也燕齊之事無足采者然封立三王天子恭讓羣臣守義文辭爛然甚可觀也是以附之世家   賈誼請封建子弟疏 陛下即不定制如今之勢不過一傳再傳諸侯猶且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大彊漢法不得行矣陛下所以為藩扞及皇太子之所恃者唯淮陽代二國耳代北邊匈奴與彊敵為鄰能自完則足矣而淮陽之比大諸侯厪如黑子之著面適足以餌大國耳不足以有所禁禦方今制在陛下制國而令子適足以為餌豈可謂工哉人主之行異布衣布衣者飾小行競小㢘以自託於鄉黨人主唯天下安社稷固不耳高皇帝分天下以王功臣反者如蝟毛而起以為不可故蔪去不義諸侯而虚其國擇良日立諸子雒陽上東門之外畢以為王而天下安故大人者不牽小行以成大功今淮南地逺者或數千里越兩諸侯而縣屬於漢其吏民繇役往來長安者自悉而補中道衣敝錢用諸費稱此其苦屬漢而欲得王至甚逋逃而歸諸侯者已不少矣其勢不可久臣之愚計願舉淮南地以益淮陽而為梁王立後割淮陽北邊二三列城與東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陽梁起於新郪以北著之河淮陽包陳以南捷之江則大諸侯之有異心者破膽而不敢謀梁足以扞齊趙淮陽足以禁吳楚陛下高枕終亡山東之憂矣此二世之利也當今恬然適遇諸侯之皆少數嵗之後陛下且見之矣夫秦日夜苦心勞力以除六國之禍今陛下力制天下頥指如意高拱以成六國之禍難以言智茍身亾事畜亂宿禍孰視而不定萬年之後傳之老母弱子將使不寧不可謂仁臣聞聖主言問其臣而不自造事故使人臣得畢其愚忠唯陛下裁幸   諫復封淮南四子疏 竊恐陛下接王淮南諸子曽不與如臣者孰計之也淮南王之悖逆無道天下孰不知其罪陛下幸而赦遷之自疾而死天下孰以王死之不當今奉尊罪人之子適足以負謗於天下耳此人少壯豈能㤀其父哉白公勝所為父報仇者大父與伯父叔父也白公為亂非欲取國代主也發忿快志剡手以衝仇人之胷固為俱靡而已淮南雖小黥布嘗用之矣漢存特幸耳夫擅仇人足以危漢之資於䇿不便雖割而為四四子一心也予之衆積之財此非有子胥白公報於廣都之中即疑有專諸荆軻起於兩柱之間所謂假賊兵為虎翼者也願陛下少留計   大都篇 昔楚靈王問范無宇曰我欲大城陳蔡葉與不羮賦車各千乘焉亦足以當晉矣又加之以楚諸侯其來朝乎范無宇曰不可臣聞大都疑國大臣疑主亂之媒也都疑則交爭臣疑則並令禍之深者也今大城陳蔡葉與不羮或不充不足以威晉若充之以資財實之以重禄之臣是輕本而重末也臣聞尾大不掉末大必折此豈不施威諸侯之心哉然終為楚國大患者必此四城也靈王弗聴果城陳蔡葉與不羮實之以兵車充之以大臣是嵗也諸侯果朝居數年陳蔡葉與不或奉公子棄疾内作難楚國雲亂王遂死於乾溪于守亥之井為計若此豈不痛也哉悲夫本細末大弛心必至時乎時乎可痛惜者此也天下之勢方病大尰一脛之大㡬如要一指之大㡬如股臣聞尾大不掉末大必折惡病也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慉身固無聊也失今弗治必為痼疾後雖有扁鵲弗能為巳此所以竊為陛下患也病非徒尰也又苦盩元王之子帝之從弟也今之王者從弟之子也惠王親兄之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親者或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專大權以偪天子故曰非徒病尰也又苦盩也可痛哭者此病是也   等齊篇 諸矦王所在之宫衞織履蹲夷以皇帝在所宫法論之郎中謁者受臈取告以官皇帝之法子之事諸侯王或不㢘潔平端以事皇帝之法罪之曰一用漢事諸侯王乃事皇帝也推是則諸矦之王乃將至尊也然則天子之與諸侯臣之與下宜撰然齊等若是乎天子之相號為丞相黄金之印諸侯之相號為丞相黄金之印而尊無異等秩加二千石之上天子列卿秩二千石諸侯列卿秩二千石則臣已同矣人主登臣而尊今臣既同則法惡得不齊天子衞御號為大僕銀印秩二千石諸侯之御號曰大僕銀印秩二千石則御已齊矣御既已齊則車飾具惡得不齊天子親號云太后諸侯親號云太后天子妃號曰后諸侯妃號曰后然則諸侯何損而天子何加焉妻既已同則夫何以異天子宫門曰司馬䦨入者為城旦諸侯宫門曰司馬䦨入者為城旦殿門俱為殿門䦨入之罪亦俱棄市宫墻門衞同名其嚴一等罪已鈞矣天子之言曰令令甲令乙是也諸侯之言曰令令儀之言是也天下卑號皆稱陛下諸侯卑號稱陛下天子車曰乘輿諸侯車曰乘輿乘輿等也衣被次齊貢死經緯也茍工巧而志欲之唯冒上軼主次也然則所謂主者安居臣者安在人之情不異面目狀貌同類貴賤之别非人人天根著於形容也所持以别貴賤明尊卑者等級勢力衣服號令也亂且不息滑曼無紀天理則同人事無别然則所謂臣主者非有相臨之具尊卑之經也特面形而膚之耳近習乎晝近貌然後能識則疏逺無所放衆庶無以期則下惡能不疑其上君臣同倫異等同服則上惡能不於其下孔子曰長民者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徳一詩云彼都人士狐裘黄裳行歸于周萬民之望孔子曰為上可望而知也為下可述而志也則君不疑於其臣而臣不惑於其君而此之不行沐瀆無界可謂長太息者此也   鼂錯為太子家令得幸太子數從容言吳過可削數上書説孝文帝文帝覽不忍罰以此吳日益横及孝景帝即位錯為御史大夫説上曰昔高祖初定天下昆弟少諸子弱大封同姓故王孽子悼惠王王齊七十餘城庶弟元王王楚四十餘城兄子濞王吳五十餘城封三庶孽分天下半今吳王前有太子之郄詐稱病不朝于古法當誅文帝弗忍因賜几杖徳至厚宜改過自新乃益驕溢即山鑄錢煑海水為鹽誘天下亾人謀作亂今削之亦反不削之亦反削之其反亟禍小不削反遲禍大梁孝王使人殺故吳相袁盎景帝召田叔案梁具得其事還報景帝曰死罪有之上曰其事安在田叔曰上毋以梁事為也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誅是漢法不行也如其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此憂在陛下也景帝大賢之以為魯相 禇先生梁孝王傳論曰臣為郎時聞之于宫殿中老郎吏好事之者稱道之也竊以為今梁孝王怨望欲為不善者事從中生今太后女主也以愛少子故欲令梁王為太子大臣不時正言其不可狀阿意治小私説意以受賞賜非忠臣也齊如魏其矦竇嬰之正言也何以有後禍景帝與王燕見侍太后飲景帝曰千秋萬嵗之後傳王太后喜說竇嬰在前據地言曰漢法之約傳子適孫今帝何以得傳其弟擅亂高帝約乎于是景帝黙然無聲太后意不悦故成王與小弱弟立樹下取一桐葉以與之曰吾用封汝周公聞之進見曰天王封弟甚善成王曰吾直與戲耳周公曰人主無過舉不當有戲言言之必行之于是乃封小弟以應縣是後成王没齒不敢有戲言言必行之孝經曰非法不言非道不行此聖人之法言也今主上不宜出好言于梁王梁王上有太后之重驕蹇日久數聞景帝好言千秋萬世之後傳王而實不行又諸侯王朝見天子漢法凡當四見耳始到入小見到正月朔旦奉皮薦璧玉賀正月法見後三日為王置酒賜金錢財物後二日復入小見辭去凡留長安不過二十日小見者燕見于禁門内飲于省中非士人所得入也今梁王西朝因留且半嵗入與人主同輦出與同車示風以大言而實不與令出怨言謀叛逆乃隨而憂之不亦逺乎非大賢人不知退讓今漢之儀法朝見賀正月者常一王與四矦俱朝見十餘嵗一至今梁王常比年入朝見久留鄙語曰驕子不孝非惡言也故諸侯王當為置良師傅相忠言之士如汲黯韓長孺等敢直言極諫安得有患害葢聞梁王西入朝謁竇太后燕見與景帝俱侍坐于太后前言語私説太后謂帝曰吾聞殷道親親周道尊尊其義一也安車大駕用梁孝王為寄景帝跪席舉身曰諾罷酒出帝召袁盎諸大臣通經術者曰太后言如是何謂也皆對曰太后意欲立梁王為帝太子帝問其狀袁盎對曰殷道親親者立弟周道尊尊者立子殷道貭貭者法天親其所親故立弟周道文文者法地尊者敬也敬其本始故立長子周道太子死立適孫殷道太子死立其弟帝曰於公何如皆對曰方今漢家法周周道不得立弟當立子故春秋所以非宋宣公宋宣公不立子而與弟弟受國死復反之與兄之子弟之子爭之以為我當代父後即刺殺兄子以故國亂禍不絶故春秋曰君子大居正宋之禍宣公為之臣請見太后白之袁盎等入見太后太后言欲立梁王梁王即終欲誰立太后曰吾復立帝子袁盎等以宋宣公不立正生禍禍亂後五世不絶小不忍害大義狀報太后太后乃解說即使梁王歸就國而梁王聞其議出于袁盎諸大臣所怨望使人來殺袁盎袁盎顧之曰我所謂袁將軍者也公得毋誤乎刺者曰是矣刺之   主父偃説武帝曰古者諸侯地不過百里彊弱之形易制今諸侯或連城數十地方千里緩則驕奢易為淫亂急則阻其彊而合從以逆京師今以法割削則逆節萌起前日鼂錯是也今諸侯子弟或十數而適嗣代立餘雖骨肉無尺地之封則仁孝之道不宣願陛下令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矦之彼人人喜得所願上以徳施實分其國必稍自銷弱矣於是上從其計   元帝敕東平王傅相 夫人之性皆有五常及其少長耳目率于嗜欲故五常銷而邪心作情亂其性利勝其義而不失厥家者未之有也今王富于春秋氣力武勇獲師傅之教淺加以少所聞見自今以來非五經之正術敢以游獵非禮道王者輙以名聞   成帝時梁王立淫亂谷永上疏 臣聞禮天子外屏不欲見外也是故帝王之意不窺人閨門之私聴聞中冓之言春秋為親者諱詩云戚戚兄弟莫逺具邇今梁王年少頗有狂病始以惡言按驗既亾事實而發閨門之私非本章所指王辭又不服猥强劾力傅致難明之事獨以偏辭成辠斷獄亾益于治道汙衊宗室以内亂之惡披布宣揚于天下非所以為公族隠諱増朝廷之榮華昭聖徳之風化也臣愚以為王少而父同産長年齒不倫梁國之富足以厚聘美女招致妖麗父同産亦有耻辱之心案事者乃驗問惡言何故猥自發舒以三者揆之殆非人情疑有所迫切過誤失言文吏躡尋不得轉移萌芽之時加恩勿治上也既已案驗舉憲宜及王辭不服詔廷尉選上徳通理之吏更審考清問著不然之效定失誤之法而反命于下吏以廣公族附疏之徳為宗室刷汙亂之耻甚得治親之誼天子由是寢而不治   北海王睦少好學博通書傳光武愛之數被延納顯宗之在東宫尤見幸待入侍諷誦出則執轡中興初禁網尚濶而睦性謙恭好士千里交結自名儒宿徳莫不造門由是聲價益廣永平中法憲頗峻睦乃謝絶賔客放心音樂然性好讀書常為愛翫嵗終遣中大夫奉璧朝賀召而謂之曰朝廷設問寡人大夫將何辭以對使者曰大王忠孝慈仁敬賢樂士臣雖螻蟻敢不以實睦曰吁此危我哉此乃孤㓜時進趣之行也大夫其對以孤襲爵以來志意衰惰聲色是娯犬馬是好使者受命而行其能屈申若此   廣陵思王荆建武十五年封山陽公十七年進爵為王荆性刻急隠害有才能而喜文法光武崩大行在前殿荆哭不哀而作飛書封以方底令蒼頭詐稱東海王彊舅大鴻臚郭況書與彊曰君王無罪猥被斥廢而兄弟至有束縛入牢獄者太后失職别守北宫及至年老逺斥居邊海内深痛觀者鼻酸及太后尸柩在堂洛陽吏以次捕斬賔客至有一家三尸伏堂者痛甚矣今天下有䘮弓弩張設甚備間梁松勑虎賁史曰吏以便宜見非勿有所拘封矦難再得也郎官竊悲之為王寒心累息今天下爭欲思刻賊王以求功寧有量邪若歸并二國之衆可聚百萬君王為之主鼓行無前功易于太山破鷄子輕于四馬載鴻毛此湯武兵也今年軒轅星有白氣星家及喜事者皆云白氣者䘮軒轅女主之位又太白前出西方至午兵當起又太子星色黒至辰日輙變赤夫黒為病赤為兵弩力卒事高祖起亭長陛下興白水何況于王陛下長子故副主哉上以求天下事必舉下以雪除沉沒之耻報死母之讐精誠所加金石為開當為秋霜無為檻羊雖欲為檻羊又可得乎竊見諸相工言王貴天子法也人主崩亾閭閻之伍尚為盜賊欲有所望何況王邪夫受命之君天之所立不可謀也今新帝人之所置彊者為右願君王為高祖陛下所志無為扶蘇將閭呌呼天也彊得書惶怖即執其使封書上之顯宗以荆毋弟祕其事遣荆出止河南宫時西羌反荆不得志冀天下因羌驚動有變私迎能為星者與謀議帝聞之乃徙封荆廣陵王遣之國其後荆復呼相工謂曰我貌類先帝先帝三十得天下我今亦三十可起兵未相者詣吏告之荆惶恐自繫獄帝復加恩不考極其事下詔不得臣屬吏人唯食租如故使相中尉謹宿衞之荆猶不改其後使巫祭祀祝詛有司舉奏請誅之荆自殺   東平王蒼上疏求朝章帝許之特賜裝錢千五百萬其餘諸王各千萬帝以蒼冒涉寒露遣竭者賜貂裘及大官食物珍果使大鴻臚竇固持節郊迎帝乃親自循行邸第豫設帷床其錢帛器物無不充備下詔曰禮云伯父歸寧乃國詩云叔父建爾元子敬之至也昔蕭相國加以不名優忠賢也況兼親尊者乎其沛濟南東平中山四王讚皆勿名蒼既至升殿乃拜天子親荅之其後諸王入宫輙以輦迎至省閤乃下蒼以受恩過禮情不自寧上疏辭曰臣聞貴有常尊賤有等威卑高列序上下以理陛下至徳廣施慈愛骨肉既賜奉朝請咫尺天儀而親屈至尊降禮下臣毎賜讌見輙興席改容中宮親拜事過典故臣惶怖戰慄誠不自安毎會見踧踖無所措置此非所以章示羣下安臣子也帝省奏嘆息愈褒貴焉舊典諸王女皆封鄉主乃獨封蒼五女為縣公主三月大鴻臚奏遣諸王歸國帝特留蒼賜以祕書列僊圖道術祕方至八月飲酎畢有司復奏遣蒼乃許之手詔賜蒼曰骨肉天性誠不以逺近為親疎然數見顔色情重昔時念王久勞思得還休欲署大鴻臚奏不忍下筆顧授小黄門中心戀戀惻然不能言于是車馬祖送流涕而訣復賜乘輿服御珍寶輿馬錢布以億萬計宋意上章帝疏 陛下至孝烝烝恩愛隆深以濟南王康中山王焉先帝昆弟特蒙禮寵聖情戀戀不忍逺離比年朝見久留京師崇以叔父之尊同之家人之禮車入殿門即席不拜分甘損膳賞賜優渥昔周公懷聖人之徳有致太平之功然後王曰叔父加以賜幣今康焉支庶享食大國陛下即位蠲除前過還所削黜衍食它縣男女少長並受爵邑恩寵踰制禮敬過度春秋之義諸父昆弟無所不臣所以尊尊卑卑幹强弱枝者也陛下徳業隆盛當為萬世典法不宜以私恩損上下之序失君臣之正又西平王羨等六王皆妻子成家官屬備具當早就蕃國為子孫基阯而室第相望久槃京邑婚姻之盛過於本朝僕馬之衆充塞城郭驕侈僣擬寵禄隆過今諸國之封並皆膏腴風氣平調道路夷近朝聘有期行來不難宜割情不忍以義斷恩發遣康焉各歸蕃國令羨等速就便時以塞衆望   何敞諫濟南安王康疏 葢聞諸侯之義制節謹度然後能保其社稷和其民人大王以骨肉之親享食茅土當施張正令明其典法出入進止宜有期度輿馬臺應為科品而今奴婢廐馬皆有千餘増無用之口以自蠶食宫婢閉隔失其天性惑亂和氣又多起内第觸犯防禁費以百萬而功猶未半夫文繁者質荒木勝者人亾皆非所以奉禮承上傳福無窮者也故楚作章華以凶吳興姑蘇而滅景公千駟民無稱焉今數遊諸第晨夜無節又非所以逺防未然臨深履薄之法也願大王修恭儉遵古制省奴婢之口減乘馬之數斥私田之富節遊觀之宴以禮起居則敞乃敢安心自保惟大王深慮愚言   史弼上桓帝封事 臣聞帝王之於親戚愛雖隆必示之以威體雖貴必禁之以度如是和睦之道興骨肉之恩遂昔周襄王甘昭公孝景皇帝驕梁孝王二弟階寵終用㪍慢卒周有播蕩之禍漢有爰盎之變竊聞渤海王悝憑至親之屬恃偏私之愛失奉上之節有僣慢之心外聚剽輕不逞之徒内荒酒樂出入無常所與羣居皆有口無行或家之棄子或朝之斥臣必有羊勝伍被之變州司不敢彈紏傅相不能匡輔陛下隆於友于不忍遏絶恐遂滋蔓為害彌大乞露臣奏宣示百僚使臣得於清朝明言其失然後詔公卿平處其法法決罪定乃下不忍之詔臣下固執然後少有所許如是則聖朝無傷親之譏渤海有享國之慶不然懼大獄將興使者相望於路矣臣職典禁兵備禦非常而妄加藩國干犯至戚罪不容誅不勝憤懣謹冒死以聞   魏曹冏六代論 昔夏殷周歴世數十而秦二世而亡何則三代之君與天下共其民故天下同其憂秦王獨制其民故傾危而莫救夫與人共其樂者人必憂其憂與人同其安者人必拯其危先王知獨治之不能久也故與人共治之知獨守之不能固也故與人共守之兼親疎而兩用參同異而並進是以輕重相鎮親疎相衞並兼路塞逆節不生及其衰也桓文帥禮苞茅不貢齊師伐楚宋不城周晉戮其宰王綱弛而復張諸矦傲而復肅二霸之後寖以陵遲吳楚憑江負固方城雖心希九鼎而畏迫宗姬姦情散於胷懷逆謀消於唇吻斯豈非信重親戚任用賢能枝葉碩茂本根賴之與自此之後轉相攻伐吳并於越晉分為三魯滅於楚鄭兼於韓暨乎戰國諸姬㣲矣唯燕衞獨存然皆弱小西迫彊秦南畏齊楚救於滅亾匪遑相恤至於王赧降為庶人猶枝幹相持得居虚位海内無主四十餘年秦據勢勝之地馳譎詐之術征伐關東蠶食九國至於始皇乃定天位曠日若彼用力若此豈非深根固蔕不㧞之道乎易曰其亾其亾繫于苞桑周徳其當之矣秦觀周之弊以為小弱見奪於是廢五等之爵立郡縣之官棄禮樂之敎任苛刻之政子弟無尺寸之封功臣無立錐之土内無宗子以自毗輔外無諸矦以為蕃衞仁心不加於親戚惠澤不流於枝葉譬猶芟刈股肱獨任胷腹浮舟江海捐棄楫櫂觀者為之寒心而始皇宴然自以為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豈不悖哉是時淳于越諫曰臣聞殷周之王封子弟功臣千有餘人今陛下君有海内而子弟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而無輔弼何以相救事不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始皇聴李斯偏説而黜其義至於身死之日無所寄付委天下之重於凡夫之手託廢立之命於奸臣之口至令趙高之徒誅鋤宗室胡亥少習刻薄之敎長遵凶父之業不能改制易法寵任兄弟而乃師謨申商諮謀趙高自幽深宫委政讒賊身殘望夷求為黔首豈可得哉遂乃郡國離心衆庶潰叛勝廣倡之於前劉項斃之於後向使始皇納淳于之䇿抑李斯之論割裂州國分王子弟封三代之後報功臣之勞士有常君民有定主枝葉相扶首尾為用雖使子孫有失道之行時人無湯武之賢奸謀未發而身已屠戮何區區之陳項而復得措其手足哉故漢祖奮三尺之劒驅烏集之衆五年之中而成帝業自開闢以來其興功立勲未有若漢祖之易者也夫伐深根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理勢然也漢鑒秦之失封植子弟及諸呂擅權圖危劉氏而天下所以不傾動百姓所以不易心者徒以諸矦彊大磐石膠固東牟朱虚授命於内齊代吳楚作衞於外故也向使高祖踵亾秦之法忽先王之制則天下已傳非劉氏有也然高祖封建地過古制大者跨州兼域小者連城數十上下無别權侔京室故有吳楚七國之患賈誼曰諸侯彊盛長亂起姦夫欲天下之治安莫若衆建諸矦而少其力令海内之勢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則下無背叛之心上無誅伐之事文帝不從至於孝景猥用晁錯之計削黜諸矦親者怨恨疎者震怒吳楚倡謀五國從風兆發高祖釁成文景由寛之過制急之不漸故也所謂末大必折尾大難掉尾同於體猶或不從況乎非體之尾其可掉哉武帝從主父之䇿下推恩之令自是之後齊分為七趙分為六淮南三割梁代五分遂以陵遲子孫㣲弱衣食租税不豫政事或以酎金免削或以無後國除至於成帝王氏擅朝劉向諫曰臣聞公族者國之枝葉葉落則本根無所庇䕃方今同姓疎逺母黨專政排擯宗室孤弱公族非所以保守社稷安固國嗣也其言深切多所稱引成帝雖悲傷歎息而不能用至于哀平異姓秉權假周公之事而為田常之亂高拱而竊天位一朝而臣四海漢宗室王矦解印釋綬貢奉社稷猶懼不得為臣妾或乃為之符命頌莽恩徳豈不哀哉由斯言之非宗子獨忠孝於惠文而叛逆於哀平也徒權輕勢弱不能有定爾賴光武皇帝挺不世之姿禽王莽於己成紹漢嗣於既絶斯豈非宗子之力邪而曽不鑒秦之失䇿襲周之舊制踵亾國之法而僥倖無疆之期至於桓靈閹豎執衡朝無死難之臣外無同憂之國君孤立於上臣㺯權於下本末不能相御身手不能相使由是天下鼎沸姦凶並爭宗廟焚為灰燼宫室變為蓁藪居九州之地而身無安處悲夫魏太祖躬聖明之資兼神武之畧耻王綱之廢絶愍漢室之傾覆龍飛譙沛鳳翔兖豫掃除凶逆剪滅鯨鯢迎帝西京定都潁邑漢氏奉天禪位大魏于今二十有四年矣觀五代之存亾而不用其長䇿覩前車之傾覆而不改其轍迹子弟王空虚之地君有不使之民宗室竄於閭閻不聞邦國之政權均匹夫勢齊凡庶内無深根不㧞之固外無磐石宗盟之助非所以安社稷為萬世之業也且今之州牧郡守古之方伯諸矦皆跨有千里之土兼軍伍之任或此國數人或兄弟並據而宗室子弟曽無一人間厠其間與相維持非所以彊幹弱枝備萬一之慮也今之用賢或超為名都之主或為偏師之帥而宗室有文者必限小縣之宰有武者必置百人之上使夫㢘高之士畢志於衡軛之内才能之人耻與非類為伍非所以勸進賢能褒異宗族之禮也夫泉竭則流涸根朽則葉枯枝繁者䕃根條落者本孤故語曰百足之蟲至死不僵扶之者衆也此言雖小可以譬大且墉基不可倉卒而成威名不可一朝而立皆為之有漸建之有素譬之種樹久則深固其根本茂盛其枝葉若造次徙於山林之中植於宫殿之下雖壅之以黒墳暖之以春日猶不救於枯槁何暇繁育哉夫樹猶親戚土猶士民建置不久則輕下慢上平居猶懼其離叛危急將如之何是以聖王安而不逸以慮危也存而設備以懼亾也故疾風卒至而無摧㧞之憂天下有變而無傾危之患矣   曹植求通親親表 臣植聞天稱其高者以無不覆地稱其廣者以無不載日月稱其明者以無不照江海稱其大者以無不容故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惟天為大唯堯則之夫天徳於萬物可謂廣矣葢堯之為教先親後疎自近及逺其傳曰克明峻徳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及周文王亦崇厥化其詩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是以雍雍穆穆風人詠之昔周公弔管蔡之不咸廣封懿親以藩屏王室傳曰周之宗盟異姓為後誠骨肉之恩聚而不離親親之義寔在敦固未有義而後其君仁而遺其親者也伏惟陛下咨帝唐欽明之徳體文王翼翼之仁惠洽椒房恩昭九族羣臣百寮番休逓上執政不廢於公朝下情得展於私室親理之路通慶弔之情展誠可謂恕己治人推惠施恩者矣至於臣者人道絶緒禁固明時臣竊自傷也不敢乃望交氣類修人事叙人倫近且婚媾不通兄弟永絶吉凶之問塞慶弔之禮廢恩紀之違甚於路人隔閡之異殊於胡越今臣以一切之制永無朝覲之望至於注心皇極結情紫闥神明知之矣然天實為之謂之何哉退惟諸王常有戚戚具爾之心願陛下沛然垂詔使諸國慶問四節得展以叙骨肉之歡恩全怡怡之篤義妃妾之家膏沐之遺嵗得再通齊義於貴宗等惠於百司如此則古人之所歎風雅之所詠復存於聖世矣臣伏自惟省無錐刀之用及觀陛下之所㧞授若以臣為異姓竊自料度不後於朝士矣若得辭逺遊戴武弁解朱組佩青紱駙馬奉車趣得一號安宅京室執鞭珥筆出從華葢入侍輦轂承荅聖問拾遺左右乃臣丹情之至願不離于夢想者也逺慕鹿鳴君臣之宴中詠棠棣匪他之誡下思伐木友生之義終懷蓼莪㒺極之哀毎四節之㑹塊然獨處左右唯僕所對唯妻子高談無所與陳發義無所與展未嘗不聞樂而拊心臨觴而歎息也臣伏以為犬馬之誠不能動人譬人之誠不能動天崩城隕霜臣初信之以臣心況徒虚語爾若葵藿之傾葉太陽雖不為迴光然向之者誠也臣竊自比葵藿若降天地之施垂三光之明者寔在陛下臣聞文子曰不為禍始不為福先今之否隔友于同憂而臣獨倡言者竊不願於聖世使有不蒙施之物有不蒙施之物必有慘毒之懷故柏舟有天只之怨谷風有棄予之歎伊尹耻其君不為堯舜孟子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其君者不敬其君也臣之愚蔽固非虞伊至於欲使陛下崇光被時雍之美宣緝熈章明之徳者是臣慺慺之誠竊所獨守寔懷鶴立企佇之心敢復陳聞者冀陛下儻發天聰而垂神聴也   晉陸機五等諸侯論 夫體國營治先王所慎創制垂基思隆後葉然而經畧不同長世異術五等之制始於黄唐郡縣之治創自秦漢得失成敗備在典謨是以其詳可得而言夫先王知帝業至重天下至曠曠不可以偏制重不可以獨任任重必於借力制曠終乎因人故設官分職所以輕其任也並建五長所以其制也於是乎立其封疆之典財其親疎之宜使萬國相維以成磐石之固宗庶雜居而定維城之業又有以見綏世之長御識人情之大方知其為人不如厚己利物不如圖身安上在乎恱下為己在乎利人故易曰恱以使人人㤀其勞孫卿曰不利而利之不如利而後利之之利也是以分天下以厚樂而已得與之同憂饗天下以豐利而我得與之共害利博則恩篤樂逺則憂深故諸矦饗食土之實萬國受世及之祚矣夫然則南面之君各務其治九服之民知有定主上之子愛於是乎生下之體信於是乎結世治足以敦風道衰足以御暴故彊毅之國不能擅一時之勢雄俊之民無所寄霸王之志然後國安由萬邦之思治主尊賴羣后之圖身譬猶衆目營方則天綱自㫤四體辭難而心膂獲乂葢三代所以直道四王所以垂業也夫盛衰隆敝理所固有教之廢興繫乎其人愿法期於必凉明道有時而闇故世及之制敝於彊禦厚下之典漏於末折侵弱之釁遘自三季陵夷之禍終於七雄昔者成湯親照夏后之鑒公旦目涉商人之戒文質相濟損益有物故五等之體不革於時封畛之制有隆焉爾者豈玩二王之禍而闇經世之筭乎固知百世非可懸御善制不能無敝而侵弱之辱愈於殄祀土崩之困痛於陵夷也是以經始權其多福慮終取其少禍非謂矦伯無可亂之符郡縣非致治之具故國憂賴其釋位主弱憑其翼戴及承積其敝王室遂卑猶保名位祚垂後嗣皇統幽而不輟神器否而必存者豈非置勢使之然歟降及亾秦棄道任術懲周之失自矜其得尋斧始於所庇制國昧於弱下國慶獨饗其利主憂莫與其害雖速亾趣亂不必一道顛沛之釁實由孤立是葢思五等之小怨㤀經國之大徳知陵夷之可患闇土崩之為痛也周之不競有自來矣國乏令主十有餘世然片言勤王諸矦必應一朝振矜逺國先叛故彊晉收其請隧之圖暴楚頓其觀鼎之志豈劉項之能闚闗勝廣之敢號澤哉借使秦人因循周制雖則無道有與共敝而覆滅之禍豈在曩日漢矯秦枉大啓矦王境土踰溢不遵舊典故賈生憂其危晁錯痛其亂是以諸矦阻其國家之富憑其士民之力勢足者反疾土狹者逆遲六臣犯其弱綱七子衝其漏網皇祖夷於黥徒西京病於東帝是葢過正之災而非建矦之累也然呂氏之難朝士外顧宋昌䇿漢必稱諸矦逮至中葉忌其失節割削宗子有名無實天下曠然復襲亾秦之軌矣是以五矦作威不忌萬邦新都襲漢易於拾遺也光武中興纂隆皇統而猶遵覆車之遺轍養䘮家之宿疾僅及數世姦宄充斥卒有彊臣專朝則天下風靡一夫從横則城池自夷豈不危哉在周之衰難興王室放命者七臣干位者三子嗣王委其九鼎凶族據其天邑鉦鼙震於閫宇鋒鏑流乎絳闕然禍止畿甸害不覃及天下安然以治待亂是以厲宣興於共和襄惠振於晉鄭豈若二漢階闥蹔擾而四海已沸孽臣朝入而九服夕亂哉逺惟王莽簒逆之事近覽董卓擅權之際億兆悼心愚智同痛然周以之存漢以之亾夫何故哉豈世乏曩時之臣士無匡合之志歟葢逺績屈於時異雄心挫於卑勢耳故烈士扼腕終委冦讎之手中人變節以助虐國之桀雖復時有鳩合同志以謀王室然上非奥主下皆市人師旅無先定之班君臣無相保之志是以義兵雲合無救刼殺之禍民望未改而已見大漢之滅矣或以諸矦世位不必常全昬主暴君有時比跡故五等所以多亂今之牧守皆以官方庸能雖或失之其得固多故郡縣易以為治夫徳之休明黜陟日用長率連屬咸述其職而淫昏之君無所容過何則其不治哉故先代有以之興矣茍或衰陵百度自悖鬻官之吏以貨准才則貪殘之氓皆如羣后也安在其不亂哉故後王有以之廢矣且要而言之五等之君為已思治郡縣之長為利圖物何以徵之葢企及進取仕子之常志修己安民良士之所希及夫進取之情銳而安民之譽遲是故侵百姓以利己者在位所不憚損實事以養名者官長所夙夜君無卒嵗之圖臣挾一時之志五等則不然知國為己土衆皆我民民安己受其利國傷家嬰其病故前人欲以垂後後嗣思其堂構為上無茍且之心羣下知膠固之義使其並賢居治固功有厚薄兩愚處亂則過有深淺然則探八代之制㡬可以一理貫秦漢之典殆可以一言蔽矣   晉書元帝明帝紀論贊 維揚作寓憑帶洪流楚江恒戰方城對敵不得不推誠將相以總戎麾樓船萬計兵倍王室處其利而無心者周公其人也威權外假嫌隙内興彼有順流之師此無强藩之援商逢九亂堯止八音明皇負圖屬在兹日運龍韜于掌握起天斾于江靡燎其餘燼有若秋原去衰絰而踐戎塲斬鯨鯢而拜園闕鎮削威權州分江漢覆車不踐貽厥孫謀其後七十餘年終罹敬道之害或曰興亾在運非止上流豈創制不殊而之者異也贊曰傾天起害猛獸呈灾琅琊之子仁義歸來龔行趙璧命箠荆臺雲瞻北海江望南開晉陽禦敵河西全壤胡寇雖艱靈心弗爽三方馳騖百蠻從響寶命還昌金輝載朗明后岐嶷軍書接要莽首晨懸董臍昏燎厥徳不回餘風可劭   八王傳論 自古帝王之臨天下也皆欲廣樹藩屏崇固維城唐虞以前憲章葢闕夏殷以後遺跡可知然而玉帛㑹于塗山雖云萬國至于分疆胙土猶或未詳洎乎周室燦焉可觀封建親賢並為列國當其興也周召贊其升平及其衰也桓文輔其危亂故得卜世之祚克昌卜年之基惟永逮赧王即位天禄已終虚位無王三十餘載爰及暴秦并吞天下戒衰周之削弱忽帝業之逺圖謂王室之陵遲由諸侯之彊大于是罷矦置守獨尊諸已至乎子弟並為匹夫惟欲肆虐陵威莫顧謀孫翼子枝葉微弱宗祏孤危内無社稷之臣外闕藩維之助陳項一呼海内沸騰隕身于望夷係頸于軹道事不師古二世而滅漢祖勃興爰革斯于是分王子弟列建功臣錫之山川誓以帶礪然而矯枉過直懲羮吹虀土地封疆踰越徃古始則韓彭葅醢次乃吳楚稱亂然雖克滅權偪猶足維翰王畿洎成哀之後戚藩陵替君臣乘兹間隙竊位偷安光武雄畧緯天慷慨下國遂能除兇靜亂復禹配天休祉盛于兩京鼎祚隆于四百宗支繼絶之力可得而言魏武㤀經國之宏規行忌刻之小數功臣無立錐之地子弟君不使之人徒分茅社實傳虚爵本根無所庇䕃遂乃三葉而亾有晉思改覆車復隆盤石或出擁旄節蒞嶽牧之榮入踐台階居端揆之重然付託失所授任乖方政令不恒賞罰斯濫或有材而不任或無刑而見誅朝為伊周夕為莽卓機權失于上禍亂作于下楚趙諸王相仍構釁徒興晉陽之甲竟匪勤王之師始則為身擇利利未加而害及初乃無心憂國國非憂而奚拯遂使昭陽興廢有甚奕棊乘輿幽縶更同羑里胡羯陵侮宗廟丘墟良可悲也夫為國之有藩屏猶濟川之有舟楫安危成敗義實相資舟楫且完波濤不足稱其險藩屏式固禍亂何以成其階向使八王之中一藩繄賴如梁王之禦大敵若朱虚之除大憝則外冦焉敢憑陵内難奚由竊縱令天子暗劣鼎臣奢放雖或顛沛未至土崩何以言之琅琊譬彼諸王權輕衆寡度長絜大不可同年遂能匹馬濟江奄有吳㑹存重宗社百有餘年雖曰天時抑亦人事豈如趙倫齊冏之軰河間東海之徒家國俱亾身名並滅善惡之數此非其效歟西晉之政亂朝危雖由時主然而煽其風速其禍者咎在八王故序而論之總為其傳云耳議親王令自選國内長吏齊獻王攸奏議曰昔聖王封建萬國以親諸矦軌跡相承莫之能改誠以君不世居則人心偷幸人無常主則風俗偽薄是以先帝深覽經逺之綂思復先哲之軌分土畫疆建爵五等或以進徳或以酬功伏惟陛下應期創業樹建親戚聴使藩國自除長吏而今草創制度初立雖庸蜀順軌吳猶未賔宜俟清泰乃議復古之制書比三上輙報不許其後國相上長吏缺典書令請求差選攸下令曰忝受恩禮不稱惟憂至于官人叙才皆朝廷之事非國所宜裁也其令自上請之   王渾諫齊王攸之藩疏  伏承聖詔憲章古典進齊王攸為上公崇其禮儀遣攸之國昔周氏建國大封諸姬以藩帝室永世作憲至于公旦武王之弟左右王事輔濟大業不使歸藩明至親義著不可逺朝故也是故周公得以聖徳光弼幼主忠誠著于金縢光述文武仁聖之徳攸于大晉姬旦之親也宜贊皇朝與聞政事實為陛下腹心不貳之臣且攸為人修絜義信加以懿親志存忠貞今陛下出攸之國假以都督虚號而無典戎幹方之實去離天朝不預王政傷母弟至親之體虧友于欵篤之義懼非陛下追述先帝文明太后待攸之宿意也若以攸望重于事宜出者今以汝南王亮代攸亮宣皇帝子文皇帝弟伷駿各處方任有内外之資論以後慮亦不為輕攸今之國適足長異同之論以損仁慈之美耳而令天下窺陛下有不崇親親之情臣竊為陛下不取也若以妃后外親任以朝政則有王氏傾漢之權吕産專朝之禍若以同姓至親則有吳楚七國逆亂之殃歴觀古今茍事輕重所在無不為害也不可事事曲設疑防慮方來之患者也唯當任正道而求忠良若以智計猜物雖親見疑至于疏逺者亦何能自保乎人懷危懼非為安之理此最有國有家者之深忌也愚以為太子太保缺宜留攸居之與太尉汝南王亮衞將軍楊珧共為保傅幹理朝事三人齊位足相持正進有輔納廣義之益退無偏重相傾之勢令陛下有篤親親之恩使攸蒙仁覆之惠臣同國休戚義在盡言心之所見不能黙已私慕魯女存國之志敢陳愚見觸犯天威欲陛下事毎盡善兾萬分之助臣而不言誰當言者帝不納王敦有無君之心表疏輕慢帝夜召譙王承以敦表示之曰王敦頃年位任足矣而新求不已言至于此將若之何承曰陛下不早裁之難將作矣帝欲樹藩屏㑹敦表以宣城内史沈充為湘州帝謂承曰湘州南楚險固在上流之要控三州之㑹是用武之國也今以叔父居之如何承曰臣幸託末屬身當宿衞未有驅馳之勞頻受過厚之遇夙夜自厲思報天徳君之所命惟力是視敢有辭焉然湘州蜀冦之餘人物凋盡若上憑天威得之所莅比及三年請從戎役若未及此雖復灰身亦無益也于是詔曰夫王者體天理物非羣才不足濟其務外建賢哲以樹風聲内睦親親以廣藩屏是以太公封齊伯禽居魯此先王之令典古今之通議也我晉開基列國相望乃授琅邪武王鎮統東夏汝南文成總一淮許扶風梁王迭據關右爰暨東嬴作司并州今公族雖寡不逮曩時豈得替舊章乎散騎常侍左將軍譙王承貞素欵亮志存忠恪便蕃左右恭肅彌著今以承監湘州諸軍事南中郎將湘州刺史初劉隗以王敦威權大盛終不可制勸帝出諸心腹以鎮方隅故先以承為湘州續用隗及戴若思等並為州牧承行達武昌釋戎備見王敦敦與之宴欲觀其意謂承曰大王雅素佳士恐非將帥才也承曰公未見知耳鈆刀豈不能一割乎承以敦欲測其情故發此言敦果謂錢鳳曰彼不知懼而學壯語此之不武何能為也聴承之鎮時湘土荒殘公私困弊承躬自儉約乘葦茭車而傾心綏撫甚有能名敦恐其為已患詐稱北伐悉召境内船乘承知其奸計分半與之敦尋構難遣叅軍桓羆説承以劉隗等專寵今便討擊請承以為軍司以軍期上道承嘆曰吾其死矣地荒人鮮勢孤援絶赴君難忠也死王事義也惟忠與義夫復何求便欲唱義而衆心疑惑承曰吾受國恩義無有貳府長史虞悝慷慨有志節謂承曰王敦居分陜之任而一旦作逆天地所不容人神所痛疾大王宗室藩屏寧可從其偽耶便宜電奮存亾以之于是與悝及弟前丞相掾望建昌太守長沙王循衡陽太守淮陵劉翼等共盟誓囚桓羆馳檄湘川指期至巴陵零陵太守尹奉首同義謀出軍營陽于是一州之内皆同義舉乃使虞望討諸不服斬湘東太守鄭澹澹敦姊夫也敦遣南蠻校尉魏乂將軍李恒田嵩等甲卒二萬以攻承承且戰且守待救于尹奉虞望而城池不固人情震恐或勸承南投陶侃又云可退據零桂承曰吾舉義衆志在死節寧偷生茍免為奔敗之將乎事之不濟其令百姓知吾心耳初安南將軍甘卓與承書勸使固守當以兵出沔口斷敦歸路則湘圍自解承荅書曰季思足下勞于王事天綱暫圮中原丘墟四海義士方謀尅復中興江左草創始爾豈啚惡逆萌自寵臣吾以闇短託宗皇屬仰豫宻命作鎮南夏親奉中詔成規在心伯仁諸賢扼腕岐路至止尚淺凡百茫然豺狼易驚遂肆醜毒聞知駭踊神氣衝越子來之義人思自百不命而至衆過數千誠足以決一旦之機攄山海之憤矣然迫於倉卒舟檝未備魏乂李恒尋見圍逼是故事與意違志力未展猥辱來使深同大趣嘉謀英筭發自深衷執讀周復欣無以量足下若能卷甲電赴猶或有濟若有狐疑求我枯魚之肆矣兵聞拙速未覩工遲季思足下勉之勉之書不盡意絶筆而已卓軍次䐗口聞王師敗績停師不進乂等攻戰日逼敦又送所得臺中人書疏令乂射以示承城内知朝廷不守莫不悵惋劉翼戰死相持百餘日城遂沒乂檻送承荆州刺史王承敦㫖于道中害之   唐太宗時議將封建諸矦李百藥上封建論 臣竊聞經國庇民王者之常制尊主安上人情之大方思闡治定之規以長世之業者萬古不易百慮同歸然命厯有賖促之殊邦家有理亂之異遐觀載籍論之詳矣咸云周過其數秦不及期存亾之理在于邦國周氏以鑒夏殷之長久遵黄唐之並建維城盤谷深根固本雖王綱廢弛而枝幹相持故使逆節不生宗祀不絶秦氏背師古之訓棄先王之道踐華恃險罷矦置守子弟無尺土之邑兆庶罕共治之憂故一夫號呼七廟隳圯臣以為自古皇王君臨宇内莫不受命上飛名帝録遘遇興王之運殷憂啟聖之期雖魏武攜養之資漢高徒役之賤非止意有覬覦推之亦不能去也若其獄訟不歸菁華已竭雖帝堯之光被四表大舜之上齊七政非惟情存揖讓守之亦不可固焉以放勛重華之徳尚不能克昌厥後是知祚之長短必在天時政或盛衰有關人事宗周卜世三十卜年七百雖淪胥之道斯極而文武之器猶存斯則鼎之祚已懸定于杳㝠也至使南征不返東遷避逼禋祀如綫郊畿不守此乃陵夷之漸有累于封建焉暴秦運距閏餘數鍾百六受命之主徳異禹湯繼世之君才非啟誦借李斯王綰之軰咸開四履將閭子嬰之徒俱啓千乘豈能逆帝子之勃興抗龍顔之基命者也然則得失成敗各有由焉而著述之家多守常轍莫不情㤀今古理蔽澆淳欲以百王之季行三代之法天下五服之内盡封諸矦王畿千乘之間俱為采地是則以結繩之化行虞夏之朝用象刑之典治劉曹之末紀綱弛紊斷可知焉刻船求劍未見其可膠柱成音彌所多惑徒知問鼎請隧有懼勤王之師白馬素車無復藩籬之援不悟望夷之釁未甚羿浞之灾既罹高貴之殃寧異申繒之酷此乃欽明昏亂自革安危固非守宰公矦以成興廢且數世之後王室寖㣲始自藩屏化為讐敵家殊俗國異政强淩弱衆暴寡疆場彼此干戈日尋臺駘之役女子盡崤陵之師隻輪不返斯葢畧舉一隅其餘不可勝數陸士衡方規規然云嗣王委其九鼎凶族據其大邑天下晏然以治待亂何斯言之謬也而設官分職任賢使能以循良之才膺共治之寄刺舉分竹何代無人至使地或呈祥天不愛寶民稱父母政比神明曹元首方區區然稱與人共其樂者人必憂其憂與人同其安者人必拯其危豈容委以矦伯則同其安危任之牧宰則殊其憂樂何斯言之妄也封君列國藉慶門資㤀其先業之艱難輕其自然之榮貴莫不世増淫虐代益驕侈自離宫别館切漢淩雲或刑人力而將盡或召諸矦而共落陳靈則君臣悖禮共侮徴舒衞宣則父子聚麀終誅壽朔乃云為巳思治豈若是乎内外羣官選自朝廷擢士庶以任之澄水鏡以鑒之年勞優其階品考績明其黜陟進取事切砥礪情深或俸禄不入私門妻子不之官舎頒條之貴食不舉火剖符之重衣唯補褐南郡太守幣布裹身萊蕪長縣凝塵生甑專云為利圖物何其爽歟總而言之爵非世及用賢之路斯廣民無定主附下之情不固此乃愚智之辯安可惑哉至如滅國殺君亂常干紀春秋二百年間畧無寧嵗次睢咸秩遂周玉帛之君魯道有蕩每等衣裳之㑹縱使西漢哀平之際東洛桓靈之時下吏淫暴必不至此為政之道可以一言蔽焉伏惟陛下握紀御天膺期啓聖救億兆之焚溺掃氛祲于寰宇創業垂統配二儀以立徳發號施令妙萬物以為言獨照宸衷永懷前古將復五等而修舊制建萬國以親諸矦竊以漢魏以還餘風之未盡勛華既往至公之道斯革況晉氏失馭宇縣崩離後魏乘時華夷雜處重之以關河分阻吳楚懸隔習文學者尚長短縱横之術習武藝者盡干戈爭戰之心畢為狙詐之階彌長澆浮之俗開皇在運因藉外家驅御羣英任雄猜之數坐移時運非克定之功年踰二紀民不見徳及大業嗣文世道交䘮先王人物掃地將盡雖天縱神武削平冦虐兵威不息勞止未康自陛下仰順聖慈嗣膺寶厯情深致理綜覈前王雖至道難名言象所絶畧陳梗槩實所庶㡬愛敬蒸蒸勞而不倦大舜之孝也訪安内竪親嘗御膳文王之徳也毎憲司讞罪尚書奏獄大小必察枉直咸舉以斷趾之法易大辟之刑情必隠惻貫徹幽顯大禹之泣辠也正色直言虚心受納不簡鄙訥無棄芻蕘帝堯之求諫也奬名教敦勸學徒既擢明經于青紫將升碩儒于卿相聖人之善誘也羣臣以宫中暑濕寢膳或違請徙御高明營一小閤遂惜十家之産竟抑子來之願不紊隂陽所感以安卑陋之居去嵗凶儉普天饑饉䘮亂甫爾倉廩虚空聖情矜憫勤加賑䘏竟無一人流離道路猶且食㗖藜藿樂撒簨簴言必悽動貌成臞痩公旦喜于重譯文命矜其即序陛下毎見四夷欵附萬里歸仁必退思進省凝神勤慮恐妄勞中國以來逺方不藉萬古之英聲以存一時之茂實心切憂勞跡絶遊幸每旦視朝聴受無倦智周于萬物道濟于普天罷朝之後引進名臣討論是非備盡肝膈唯及政事更無異辭纔及日昃必命才學之士賜以清閒高談典籍雜以文詠間以言一夜㤀疲中宵不寐此之四道獨邁往初斯實生民以來一人而已兹風化昭示四方信可以期月之間彌綸天壤而淳朴尚阻浮詭未移此由習之已久難以卒變請待琢琱成朴以質代文刑措之教一行登封之禮云畢然後定疆理之制議山河之賞未為晩焉易稱天地盈虚與時消息況于人乎美哉斯言也   李公緒五等論 葢為天下任勢而不任人任勢者諸侯是也任人者郡縣是也五等之制始於黄唐郡縣之治剏于秦漢守令為政小理察而大勢危諸侯牧民近多違而逺慮固聖人苞彼小違以據大安然後足以藩固内外為千百年計得失成敗備在典謨是以其詳可得而説也三代所以長而且治者積仁義又任勢故也秦氏所以短而亂者積刑罰而失維持者也漢兼置郡縣雜而任之所以兩代皆二百年自魏晉以降謀不圖逺唯事任人不復任勢是故易代殺伐皆不永年易曰悦以使人人㤀其勞孫卿有言不利而利之不如利而後利之之利世知其為人不如厚己利物不如圖身安上在于悦下為巳存乎利人然跡其衰亾恒在同姓失職諸侯㣲弱也故劉頌上書陸機五等論皆欲建立成國令復古制則不可也何者昔舜禹奠九州然後揖讓契棄修仁義二三十世下至湯武然後滅秦自非子襄穆蠶食諸侯六七百年始皇之時乃并六國以徳者如彼用力者如此甚難故億兆之所咸以為帝者必湏天人感應世所不測綿歴代序經數十世乃可得耳故絶希聖僥倖之心及漢祖起于布衣忽成大業乘秦之弊不因父祖所資天地提三尺之劍而取天下夫鐫石者難為功摧朽者易為力其勢然也韓英之徒見漢取天下之易故數年之中反者六七王莽之亂南面者蜂起漢獻之時稱制者三國又光武曹馬皆自閭閻而升帝位孫劉二族各據一方逮晉之失御九服分崩以迄于今二三百年跨州連郡者二十餘姓皆擅假符璽列置百辟或至數世或盡一身前車雖覆後跡不懲觖望之心死而無悔其懷不遜之意挾無君之心而日致湮滅者不可勝紀今若借之以成國假之以勢權則人欲帝王矣若欲建萬國則宗室功臣朝士外戚亦不止千人矣其無功徳者則無容望封如置數百千國便力强起于驕奢違度之則反漢氏之初可為殷鑒若盡建諸矦興滅繼絶是永無亾國一世之後又有子弟功臣無置之地如此則疎逺者據强國親勲者無尺土此周之所以衰自漢以來海内士子官京師編名天朝耻為藩職今一旦令背皇闕趨外邦為諸矦陪臣必不可也其雄俊之人負才之豪當生奸計競尊其主是所謂時移勢異萬國雖賢不可復建設使黄帝更出亦不議之矣是故孔子曰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當擇宜于今者而用之耳竊謂宜如漢初置郡國度其强弱逺近領之以牧伯節之以綱紀大都偶國並后匹嫡皆亂之道也其嗣子之立也詔㫖師旅之興當諮牧伯以防未然若有妄舉者而皆國除又天朝之威制其越逸子弟之力足為扞屏選其賢者能者入為公卿出為矦伯此周召晉鄭朱虚齊梁之為也然則骨肉世疎亦不可久令强盛宜法主父推恩分封漸次黜之而受封之君輙屬州牧不可繼于父兄毎封世建號使親者恒强疎者稍弱其王矦無子親嗣大功不得及有過皆從國除還屬郡縣更立子弟親者以君之則朝廷有恃維城有固此萬世之利也   李谿反五等六代論 魏曹元首六代論稱夏殷周與人共治歴世數十秦王獨制二世而亾亦言周氏陵夷侵弱大底非秦廢五等之爵置郡縣之官至晉陸士衡著五等論陳八代秦漢興亾之由言五等之制始于黄唐郡縣之治創自秦漢以為周制萬邦思治郡后圖身及承㣲積弊王室遂卑猶保名位祚垂後嗣秦棄道任術顛沛之釁實由孤立夫百世非可懸御善制不能無弊侵弱愈于殄祀土崩痛于陵夷欲權其多福取其小禍總二家之㫖皆是五等而非郡縣徒茍救于疾顛而未免于陵夷也譬猶醫者茍欲救人之死而不能愈其病苦豈謂知經脉藥石之本決存亾禍福之機乎且陵夷土崩二患俱免者豈無通論哉但二家不能知耳故皆引五等之長説郡縣之短元首則言五等藩衞引春秋勤王之事以為證欲使秦人割裂州國分王子弟使土有常君人有定主士衡又謂五等之國為己土衆皆我人人安我受其利國傷家嬰其病故為己思制郡縣之長進趨之情鋭安人之譽遲是以侵百姓以利己損實事以養名故為利圖物以為諸矦享食茅土萬國受世及則南面之君各務其治九服之人知有定主此皆不知之説也夫春秋之時諸矦擅相攘伐茍欲求伯則以正王室為事故曰求諸矦莫如勤王外雖詐忠以邀名内實包蔵禍心以啚神器此老子所謂將欲弱之必固强之也豈所以為藩衞哉所謂為巳思治者誠憂其國傷其家病而致治矣且若國不富兵不强則未出于傷病也若富國强兵彊陵弱衆暴寡蹙而為九并而為七是豈非古制耶故知雖少其力猶益也比身臂則不同矣夫身手者大小常定也諸矦之土變易者也向使臂指能變而為大小于身又烏得而使耶是知五等之制不計于大小强弱皆得擅權獨斷自有卿相恣之則不遜削之則怨陵夷逆節固必有矣且士衡云勢足者反疾土狹者逆遲夫土狹既不免逆豈過正境土者之灾耶假令小制七國則反有遲速者之小異耳不足稱也豈如郡縣之主權弱勢輕跨有千里負阻山嶠奸謀未畢而身已遷代然而强兵練甲足以禦四夷之患人徒租税足以備家國之急則未必無土崩之事而秦漢俱敗豈由此耶元首又徵秦之敗于委政趙高誅夷宗族西漢則王氏擅朝排擯宗室後漢則閹竪執衡孤立于上此乃滅君親臣强之殃而非郡縣之失也設有矦伯之國則有助亂而已焉足賴哉由是觀之五等與郡縣其利害相去逺矣向使早覺悟廢五等世及之法立郡縣可制之符以矯周枉威靈不假于臣下及刑戮强兵耶則必修文武之業設霸王之術設業固則帝位危矣雖各安其國致天子于何地豈可以為思治哉今郡縣或侵百姓損實事然而升降黜陟在于一人比之矦伯固不為大患也又且奉京師之法稟宰輔之威雖職官遷轉不一而法已定矣五等者世及相承擅更法令如魯作丘甲晉立六軍鄭鑄刑書如此者寔繁天下所以安上之國土非愛事身與子孫也安與不安在于立教化正法令國雖一姓而法已萬變豈所以為知有定主哉由是知曹陸之論所謂藩衞者乃簒逆之萌也思治者乃禍亂之萌也定主者乃不定也夫如是則焉有不為患也昔漢有吳楚七國之患元首乃懲之于高祖封建地過古制引賈誼之言欲衆建諸矦而少其力使海内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則下無背叛之心上無誅伐之事士衡亦謂漢大啓侯王境土踰溢以七國為過正之灾若然者則班固漢書贊言周制千八百國載記分天下為九州二百一十國則千八百九十國也公矦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其為褊小以極矣其卒也强不一一于骨肉以懲秦失去其政用其上䇿如此則可歴世長逺而支派强大矣豈有周室陵遲嬴氏土崩之釁乎   栁宗元封建論 天地果無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生人果有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然則孰為近曰有初為近孰明之由封建而明之也彼封建者更古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而莫能去之葢非不欲去之也勢不可也勢之來其生人之初乎不初無以有封建封建非聖人意也彼其初與萬物偕生草木榛榛鹿豕狉狉人不能搏噬而且無毛羽莫克自奉自衞荀卿有言必將假物以為用者也夫假物者必爭爭而不已必就其能斷曲直者而聴命焉其智而明者所伏必衆告之以直而不改必痛之而後畏由是君長刑政生焉故近者聚而為羣羣之分其爭必大大而後有兵徳又大者衆羣之長又就而聴命焉以安其屬於是有諸矦之列則其爭又有大者焉徳又大者諸矦之列又就而聴命焉以安其封於是有方伯連帥之類則其爭又有大者焉徳又大者方伯連帥之類又就而聴命焉以安其人然後天下㑹於一是故有里胥而後有縣大夫有縣大夫而後有諸矦有諸矦而後有方伯連帥有方伯連帥而後有天子自天子至於里胥其徳在人者死必求其嗣而奉之故封建非聖人意也勢也夫堯舜禹湯之事逺矣及有周而甚詳周有天下裂土田而分之設五等邦羣后布履星羅四周于天下輪運而輻集合為朝覲㑹同離為守臣扞城然而降于夷王害禮傷尊下堂而迎覲者歴于宣王挾中興復古之徳雄南征北伐之威卒不能定魯矦之嗣陵夷迄于幽厲王室東徙而自列為諸矦厥後問鼎之輕重者有之射王中肩者有之伐凡伯誅萇者有之天下乖盩無君君之心余以為周之䘮久矣徒建空名於公矦之上耳得非諸矦之盛强末大不掉之咎歟遂判為十二合為七國威分于陪臣之邦國殄于後封之秦則周之敗端其在此矣秦有天下裂都㑹而為之郡邑廢矦衞而為之守宰據天下之雄圖都六合之上游攝制四海運於掌握之内此其所以為得也不數世而天下大壞其有由矣亟役萬人暴其威刑竭其貨賄負鋤謫戍之徒圜視而合從大呼而成羣時則有叛人而無叛吏人怨于下而吏畏于上天下相合殺守刼令而並起咎在人怨非郡邑之制失也漢有天下矯秦之枉徇周之制剖海内而立宗子封功臣數年之間奔命扶傷而不暇困平城病流矢淩遲不救者三代後乃謀臣獻畫而離削自守矣然而封建之始郡邑居半時則有叛國而無叛郡秦制之得亦已明矣繼漢而帝者雖百代可知也唐興制州邑立守宰此其所以為宜也然猶桀猾時起虐害方域者失不在於州而在於兵時則有叛將而無叛州州縣之設不可革也或者曰封建者必私其土子其人適其俗修其理施化異也守宰者茍其心思遷其秩而已何能理乎余又非之周之事跡斷可見矣列矦驕盈黷貨事戎大凡亂國多理國寡矦伯不得變其政天子不得變其君私土子人者百不有一失在於制不在於政周事然也秦之事迹亦斷可見矣有理人之制而不委郡邑是矣有理人之臣而不使守宰是矣郡邑不得正其制守宰不得行其理酷刑苦役而萬人側目失在於政不在於制秦事然也漢興天子之政行於郡不行於國制其守宰不制其矦王矦王雖亂不可變也國人雖病不可除也及夫大逆不道然後揜捕而遷之勒兵而夷之耳大逆未彰奸利浚財怙勢作威大刻于民者無如之何及夫郡邑可謂理且安矣何以言之且漢知孟舒於田叔得魏尚於馮唐聞黄霸之明審覩汲黯之簡靖拜之可也復其位可也卧而委之以輯一方可也有罪得以黜有能得以奬朝拜而不道夕斥之矣夕受而不法朝斥之矣假使漢室盡城邑而矦王之縱令其亂人戚之而已孟舒魏尚之術莫得而施黄霸汲黯之化莫得而行明譴而導之拜受而退已違矣下令而削之締交約從之謀周於同列則相顧裂眦勃然而起幸而不起則削其半削其半民猶瘁矣曷若舉而移之以全其人乎漢事然也今國家盡制郡邑連置守宰其不可變也固矣善制兵謹擇守則理平矣或者又曰夏商周漢封建而延秦郡邑而促尤非所謂知理者也魏之承漢也封爵猶建晉之承魏也因循不革而二姓淩替不聞延祚今矯而變之垂二百祀大業彌固何繫於諸矦哉或者又以為商周聖王也而不革其制固不當復議也是大不然夫商周之不革者是不得已也葢以諸矦歸商者三千焉資以黜夏湯不得而廢歸周者八百焉資以勝商武王不得而易徇之以為安仍之以為俗湯武之所不得已也夫不得已非公之大者也私其力於巳也私其衞於子孫也秦之所以革之者其為制公之大者也其情私也私其一己之威也私其盡臣畜於我也然而公天下之端自秦始夫天下之道理安斯得人者也使賢者居上不肖者居下而後可以理安今夫封建者繼世而理繼世而理者上果賢乎下果不肖乎則生人之理亂未可知也將欲利其社稷以一其人之視聴則又有世大夫世食禄邑以盡其封畧聖賢生于其時亦無以立於天下封建者為之也豈聖人之制使至于是乎吾固曰非聖人之意也勢也宋廖偁封建論 栁子厚為封建論以短封建者誠以周之亾由立諸矦之過也故曰周之失在制不在政又云諸矦各專其國繼世而理其人之賢不肖不可知而民之理亂亦不可察也又云諸矦世祿在位各據其地則天下雖有聖賢者生無以立於天下如子厚之論是葢知其本而不知其末知其末而不知其本故以封建為非故曰封建非聖賢之意也勢也又云湯武之所以不去封建者因其力以得天下故不去也此亦見子厚之惑者也夫事有得失理有是非固不易也偁謂聖賢之立封建者道也非勢也周之亂天下非制失也失在政也又謂天下諸矦雖專國繼世而理亦不能亂也雖世祿在位亦不能妨天下之聖賢也又謂湯武之不去封建者實以封建者古之常道也非因其力以取天下而不去也且夫聖賢之立制度皆取法于天地而節制於人使人悉得其所耳當生人之初萬物屯蒙而莫知其所以理易云天造草昧宜建矦而不寧是也是封建者聖人所以理民之逹道觀三代封建之制因地制民因民制禄使大不至於難制小不至無賴是故如身使臂如臂使指上下相制㒺有不順則封建者固因人之利而為之也夫所謂勢者乃不得已之辭也豈有取法天地節制於人而曰不得已哉以此為勢則天下孰不為勢是則君臣父子夫婦長㓜之分皆勢也何止於封建而已乎偁故曰封建者道也非勢也且封建之制地有差等禄有多少禮樂器物各有分限是故下者不可上少者不可多降者不可升無者不可有執是而行雖世未有亂者也若地不必有差等禄不必有多少禮樂器物不必有分限下者不必下少者不必少降者不必降無者不必無則未有不亂者也觀周世之末然矣豈制之失乎是葢失其政而然也且三代之盛則非不封建也而不聞亂何封建利於三代之初而不利於三代之末乎是葢政存與政夫之謂也使周末之天子執文武成康之法而不失則文武成康之時也又安得有問鼎射王之事當夷王而后禮樂征伐天子不能有也安得諸矦不為逆設使雖不封建未有不大亂者也偁故曰周之亂在失政也且夫諸矦者奉天子之法以理其國也動靜進退莫不由天子也是故山川神祗有不舉者為不恭不恭者君削以地宗廟有不順者為不孝不孝者君絀以爵變禮易樂者為不從不從者君流革制度衣服者為叛叛者君討夫然則天下諸矦莫敢不為善也五國為屬屬有長十國為連連有帥三十國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國為州州有伯天下八州各以其屬屬天子之吏吏以治伯伯以理正正以理卒卒以理帥帥以理長長有不善則帥舉之帥有不善則卒舉之卒有不善則正舉之正有不善則伯舉之伯有不善則吏舉之上下相制雖有不肖者固不敢為不善矣設有為者則流矣討矣而不存之於天下也夫然則天下無不善矣偁故曰雖專國繼世而不能為亂也且聖賢之用與不用繫乎在上者也在上者果其人則能用之果非其人則不能用之此亊之固然者也當三代之時不聞有聖賢不居其位當三代之季則然後聖賢有不用者則是用與不用繫於上明矣彼封建者亦所以待聖賢者也安得反妨聖賢哉當聖賢不用之時乃封建失制之時也曰天子之法不必行諸矦之惡不必絀是故天下各據其地而聖賢棄矣觀其然夫豈在於封建是誠制亂之罪也偁故曰雖世禄在位不能妨聖賢若以湯武不去封建為因其力以得天下則是湯武茍於得天下也孔子以湯武為仁人乎孔子以為仁人則湯武之不茍得可知也且聖賢之心唯欲利後世益天下茍事有利益者雖死焉為之也若封建果不利天下益後世則去之以利益乎天下後世矣又豈肯因而不革況封建者以天下為公也而守宰者示天下以私也封建者與天下共天下守宰者欲以獨制天下為心公私之道昭昭矣而公私之義固有差矣偁故曰湯武之不去封建者葢古之常道也非因其力而不去之也且子厚不䆒天子之法亂而使諸矦叛反以封建為周之失制不䆒法不亂則不善莫由在位反以繼世不肖致亂為患不䆒升賢絀不肖為當世常法而反以聖賢不立為慮不䆒聖賢立法制必取法天地而利人反以立封建為勢不䆒聖賢之心無所茍反以湯武不去封建為利其力偁故曰子厚之論封建知其末而不知其本也雖然子厚以封建為非者以守宰為是故也以守宰為是者無他乃曰有罪得以絀有能得以奬朝拜而不讎夕斥之矣夕拜而不讎朝斥之矣又云漢知孟舒於田叔得魏尚於馮唐聞黄霸之明審覩汲黯之簡靖使漢室盡封矦王則孟舒魏尚之術莫得施黄霸汲黯之化莫得行明譴而道之拜受而退已違矣下令而削之諦交約從之謀周於同列矣嗚呼若是者子厚果大不明其本也以是為是則豈封建之世有罪者不得而絀乎有能者不得而升乎朝拜而不讎夕不能斥之乎夕拜而不讎朝不能斥之乎若有罪不絀有能不升法制不能拘者皆已亂之世也已亂之世無不失也何止於封建哉已亂而罪之何異惡桀紂之不道而責湯武嫉商均之不肖而非堯舜也於理順乎雖然子厚止知漢之封矦王而不知古之封建也止知漢之封矦王則宜其所謂明譴而道之拜受而退已違矣下令而削之諦交約從之謀周於同列也若古之封建固不至是三代之封建凡天下四海九州二百一十國在夏商則百里極矣國凡有五等五等之國制度不同同出於天子者也古之一大國止今之一郡耳是故其力易制其患易救固未有能為亂者也漢之封矦王則一矦王之地如古之大國數十則漢豈行封建之法哉乃漢自為之法非封建之法也若以漢自為之法而疑古封建為短是由以溺咽之故欲去舟與食者也豈封建果非哉而又孟舒魏尚黄霸汲黯之軰當三代之時不啻千萬軰在卿大夫之列安得謂在封建之世則不得伸其才術豈數子者之才能為太守而不能為他哉而子厚固以為封建則能用之不知意之若何也嗚呼是非得失之理明明若是又何曲為之言也偁非好辨也庶聖人之道少有明耳仁宗時富弼言契丹率以近親為名王將相以治國事掌兵柄今嵗荆王之薨識者憂之臣願陛下擇宗室中賢者數人封之内以藩屏王室外以威示四夷時祖宗之後未有封王爵者帝用弼議封秦王廷美子徳文為東平王潤王元份子允讓為汝南王燕王徳昭孫從藹為頴國公岐王徳芳孫從照為安國公同時封王公者凡十人   蘇軾秦始皇罷侯置守論 秦初并天下丞相綰等言燕齊荆地逺不置王無以填之請立諸子始皇下其議羣臣皆以為便廷尉斯曰周文武所封子弟同姓甚衆然後屬疏逺相攻擊如仇讎諸矦更相誅伐天子弗能禁止今海内賴陛下神靈一統皆為郡縣諸子功臣以公賦税重賞賜之甚足易制天下無異意則安寧之術也置諸矦不便始皇曰天下共苦戰鬬不休以有矦王賴宗廟之靈天下初定又復立國是樹兵也求其寧息豈不難哉廷尉議是分天下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監蘇子曰聖人不能為時亦不失時時非聖人之所能為也能不失時而已三代之興諸矦無罪不可奪削因而君之雖欲罷侯置守可得乎此所謂不能為時者也周衰諸矦相并齊晉秦楚皆千餘里其勢足以建矦樹屏至於七國皆稱王行天子之事然終不封諸矦不立彊家世卿者以魯三桓晉六卿齊田氏為戒也久矣世之畏諸矦之禍也非獨李斯始皇知之始皇既并天下分郡邑置守宰理固當然如冬裘夏葛時之所宜非人之私智獨見也所謂不失時者而學士大夫多非之漢高帝欲立六國後張子房以為不可世未有非之者李斯之論與子房何異世特以成敗為是非耳高帝聞子房之言吐哺罵酈生知諸矦之不可復明矣然卒王韓彭英盧豈獨高帝子房亦與焉故栁宗元曰封建非聖人意也勢也昔之論封建者曹元首陸機劉頌及唐太宗時魏徵李百藥顔師古其後有劉秩杜佑栁宗元宗元之論出而諸子之論廢矣雖聖人復起不能易也故吾取其説而附益之曰凡有血氣必爭爭必以利利莫大於封建封建者爭之端而亂之始也自書契以來臣弑其君子弑其父父子兄弟相賊殺有不出於襲封而爭位者乎自三代聖人以禮樂教化天下至刑措不用然終不能已簒弑之禍至漢以來君臣父子相賊虐者皆諸矦王子孫其餘卿大夫不世襲者葢未嘗有也近世無復封建則此禍㡬絶仁人君子忍復開之歟故吾以為李斯始皇之言栁宗元之論當為萬世法也   經濟類編卷八十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八十一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倫類一   君臣【五則】   管子君臣篇 神聖者王仁智者君武勇者長此天之道人之情也天道人情通者質寵者從此數之因也是故始於患者不與其事親其事者不䂓其道是以為人上者患而不勞也百姓勞而不患也君臣上下之分素則禮制立矣是故以人役上以力役明以刑役心此物之理也心道進退而刑道滔赶進退者主制滔赶者主勞主勞者方主制者圓圓者運運者通通則和方者執執者固固則信君以利和臣以制信則上下無邪矣故曰君人者制仁臣人者守信此言上下之禮也君之在國都也若心之在身體也道徳定于上則百姓化於下矣戒心形于内則容貎動于外矣正也者所以明其徳知得諸己知得諸民從其理也知失諸民退而修諸己反其本也所求於己者多故徳行立所求于民者少故民輕給之故君人者上注臣人者下注上注者紀天時務民力下注者發地利足財用也故能飾大義審時節上以禮神明下以義輔佐者明君之道能據法而不阿上以匡主之過下以振民之病者忠臣之所行也明主在上忠臣佐之則齊民以政刑牽於衣食之利故愿而易使愚而易塞君子食於道小人食於力分民威無勢也無所立事無為也無所生若此則國平而姦省矣君子食於道則義審而禮明義審而禮明則倫等不踰雖有偏卒之大夫不敢有幸心則上無危矣齊民食于力則作本作本者衆農以聽命是以明君立世民之制於上猶草木之制於時也故民迂則流之民流通則迂之決之則行塞之則止雖有明君能決之又能塞之決之則君子行於禮塞之則小人篤於農君子行於禮則上尊而民順小人篤於農則財厚而備足上尊而民順財厚而備足四者備體頃時而王不難矣四肢六道身之體也四正五官國之體也四肢不通六道不達曰失四正不正五官不官曰亂是故國君聘妻于異姓設為姪娣命婦宫女盡有法制所以治其内也明男女之制昭嫌疑之節所以防其奸也是以中外不通讒慝不生婦言不及官中之事而諸臣子弟無宫中之交此先王所以明徳圉姦昭公威私也明立寵設不以逐子傷義禮私愛驩勢不並倫爵位雖尊禮無不行選為都佼冒之以衣服旌之以章旗所以重其威也然則兄弟無間郄讒人不敢作矣故其立相也陳功而加之以徳論勞而昭之以法參伍相徳而周舉之尊勢而明信之是以下之人無諫死之誋而聚立者無鬱怨之心如此則國平而民無慝矣其選賢遂材也舉徳以就列不類無徳舉能以就官不類無能以徳弇勞不以傷年如此則上無困而民不幸生矣   豫讓欲殺趙襄子滅鬚去眉自刑以變其客為乞人而往乞於其妻之所其妻曰狀貎無似吾夫者其音何類吾夫之甚也又吞炭以變其音其友謂之曰子之所道甚難而無功謂子有志則然矣謂子智則不然以子之材而索事襄子襄子必近子子得近而行所欲此甚易而功必成豫讓笑而應之曰是先知報後知也為故君賊新君矣大亂君臣之義無如此失吾所為為之矣凡吾所為為此者所以明君臣之義也非從易也 柱厲叔事莒敖公自以為不知而去居於海上夏日則食菱芡冬日則食橡栗莒敖公有難柱厲叔辭其友而往死之其友曰子自以為不知故去今又徃死之是知與不知無異别也柱厲叔曰不然自以為不知故去今死而弗往死是果知我也吾將死之以醜後世人主之不知其臣者也   漢王褒聖主得賢臣頌 夫荷旃被毳者難與道純緜之麗宻羮藜唅糗者不足與論太牢之滋味今臣僻在西蜀生於窮巷之中長於蓬茨之下無有游觀廣覽之知顧有至愚極陋之累不足以塞厚望應明㫖雖然敢不畧陳愚心而抒情素記曰恭惟春秋法五始之要在乎審已正統而已夫賢者國家之器用也所任賢則趨舎省而功施普器用利則用力少而就效衆故工人之用鈍器也勞筋苦骨終日矻矻及至巧冶鑄干將之樸清水淬其鋒越砥歛其鍔水斷蛟龍陸剸犀革忽若篲汜塵塗如此則使離婁督繩公輸削墨雖崇臺五層延袤百丈而不溷者工用相得也庸人之御駑馬亦傷吻弊策而不進於行胷喘膚汗人極馬倦及至駕齧膝驂乘旦王良執靶韓哀附輿縱騁馳騖忽如影靡過都越國蹶如歴塊追奔電逐遺風周流八極萬里一息何其遼哉人馬相得也故服絺綌之涼者不苦盛暑之鬱燠襲貂狐之煗者不憂至寒之悽愴何則有其具者易其備賢人君子亦聖王之所以易海内也是以嘔喻受之開寛裕之路以延天下英俊也夫竭智附賢者必建仁䇿索逺求士者必樹伯跡昔周公躬吐握之勞故有圄空之隆齊桓設庭燎之禮故有匡合之功由此觀之君人者勤於求賢而逸於得人人臣亦然昔賢者之未遭遇也圖事揆策則君不用其謀陳見悃誠則上不然其信進仕不得施效斥逐又非其愆是故伊尹勤於鼎爼太公困於鼓刀百里自鬻寗戚飯牛離此患也及其遇明君遭聖主也運籌合上意諫諍即見聽進退得闗其忠任職得行其術去卑辱奥渫而升本朝離蔬釋蹻而享膏梁剖符錫壤而光祖考傳之子孫以資説士故世必有聖智之君而後有賢明之臣故虎嘯而風冽龍興而致雲蟋蟀俟秋唫蜉蝣出以隂易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詩曰思皇多士生此王國故世平主聖俊乂將自至若堯舜禹湯文武之君獲稷契臯陶伊尹吕望之臣明明在朝穆穆布列聚精會神相得益章雖伯牙操鍾逢門子彎烏號猶未足以喻其意也故聖主必待賢臣而功業俊士亦俟明主以顯其徳上下俱欲懽然交欣千載一會論説無疑翼乎如鴻毛遇順風沛乎若巨魚縱大壑其得意如此則胡禁不止曷令不行化溢四表横被無窮遐夷貢獻萬祥畢臻是以聖主不徧窺望而視已明不殫傾耳而聽已聰恩從祥風翔徳與和氣游太平之責塞優游之望得遵遊自然之埶恬淡無為之塲休徴自至壽考無疆雍容垂拱永永萬年何必偃仰詘信若彭祖喣嘘呼吸如喬松然絶俗離世哉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蓋信乎其以寧也   范曄鄧禹論 夫變通之世君臣相擇斯最作事謀始之幾也鄧公嬴糧徒歩觸紛亂而赴光武可謂識所從會矣於是中分麾下之軍以臨山西之隙至使闗河響動懐赴如歸功雖不遂而道亦矣及其威損栒邑兵散宜陽褫龍章于終朝就侯服以卒歲榮悴交而下無二色進退用而上無猜情使君臣之美後世莫窺其間不亦君子之致為乎   宋徐君臣論 君人者推赤心以接下者也臣人者推赤心以事上者也上下交感政是以和故大易之義在上者其道下降在下者其道上行則曰天地交泰上者自居其上下者自居其下則曰天地不交否然則為上而下降甚易為下而上達甚難何者君人者其勢足以行人之道其貴足以顯人之徳其富足以聚人其義足以感人賢人君子望景而歸之理自然也茍不逆之可矣又況於禮致之者哉故齊桓之徳薄也猶能使管仲受執寗戚扣角況聖君乎此易之效也人臣者在貧賤之中處疎逺之地有上下之隔有左右之蔽自媒則有暗投之患因人則有茍合之刺禮秩之不足則不肯進也況不禮之哉故以仲尼之聖懷救世之心歴聘七十而不一遇況常人乎此難之效也然則士之失君䘮者富貴耳荘老吏隐於陵躬耕啇皓采芝君平賣卜未失其以為士也君之失士或䘮旣安之業或敗垂成之功紂踣于景厲流于彘魯哀奔吳項羽屠裂則失其所以為君也聖帝明王鑒其若此故屈已以下士推誠以接物軒轅問道於下風唐堯求賢於側陋周公吐餐於白屋漢祖輟洗於布衣況朝廷之臣乎夫朝廷之臣位有前後任有大小至於君臣之分誠心所感其揆一也詩曰嗟我懷人寘彼周行卿士大夫各居其位謂周行也言周行之中皆懐之人也書曰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大疑大政也庶民猶與焉況羣臣乎比治世之主至公之義也世之衰也疎公卿而親近習憚君子而狎佞人親而狎之也以為腹心疎而憚之也以為仇敵於是政出於羣小而責及於大臣於此而不亂未之有也君子之事上也近之不敢佞逺之不敢怨受命無二慮臨難無茍免小人之事上也逺之則憾近之則比受命則顧望臨難則幸生人君不能熟察也以為我之所親彼亦盡忠我之所疎彼亦懷二於是聴鑒惑於外精神滑於中及亂之來也小人無忘生之莭君子非死難之所楚靈殞於乾谿二世弑於望夷而莫之救也其由者自私與自勝也自私故慙與君子言自勝故憚與君子言此小人以易見親君子以易見疎也夫亡國非無賢臣亂主非獨坐於堂上也用心之不一也書曰一哉王心詩曰淑人君子其儀一兮人君用心一則賢臣知所從矣   父子【五則】   伯禽與康叔封朝于成王見周公三見而三笞康叔有駭色謂伯禽曰有商子者賢人也與子見之康叔封與伯禽見商子曰某某也日吾二子者朝乎成王見周公三見而三笞其説何也商子曰二子盍相與觀乎南山之陽有木焉名曰橋二子者往觀乎南山之陽見橋竦焉實而仰反以告乎商子商子曰橋者父道也商子曰二子盍相與觀乎南山之隂有木焉名曰梓二子者往觀乎南山之隂見梓勃焉實而俯反以告商子商子曰梓者子道也二子者明日見乎周公入門而趍登堂而跪周公拂其首勞而食之曰安見君子二子對曰見商子周公曰君子哉商子也孔子曰行身有六本本立焉然後為君子立體有義矣而孝為本處喪有禮矣而哀為本戰陣有隊矣而勇為本治政有理矣而能為本居國有禮矣而嗣為本生才有時矣而力為本置本不固無務豐末親戚不悦無務外交事無終始無務多業聞記不言無務多談比近不説無務修逺是以反   本修邇君子之道也天之所生地之所養莫貴   乎人人之道大乎父子之親君臣之義父道聖   子道仁君道義臣道忠賢父之於子也慈惠以   生之教誨以成之養其義藏其偽時其節慎其   施子年七嵗以上父為之擇明師選良友勿使   見惡少漸之以善使之早化故賢子之事親發   言陳辭應對不悖乎耳趣走進退容貌不悖乎   目卑體賤身不悖乎心君子之事親以積徳子   者親之本也無所推而不從命推而不從命者   惟害親者也故親之所安子皆供之賢臣之事   君也受官之日以主為父以國為家以士人為   兄弟故茍有可以安國家利人民者不避其難   不憚其勞以成其義故其君亦有助之以遂其   徳夫君臣之與百姓轉相為本如循環無端夫   子亦云人之行莫大於孝孝行成於内而嘉號   布於外是謂建之於本而榮華自茂矣君以臣   為本臣以君為本父以子為本子以父為本棄   其本者榮華槁矣【本一則併】   樂羊為魏将以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懸其   子示樂羊樂羊不為哀志攻之愈急中山因烹   其子而遺之樂羊食之盡一杯中山見其誠也   不忍與戰果下之遂為魏文侯開地文侯賞其   功而疑其心孟孫獵得麑使秦西巴持歸其母   隨而鳴秦西巴不忍縦而與之孟孫怒而逐秦   西巴居一年召以為太子傅左右曰夫秦西巴   有罪於君今以為太子博何也孟孫曰夫以一   麑而不忍又将能忍吾子乎故曰巧詐不如拙   誠樂羊以有功而見疑秦西巴以有罪而益信   由仁與不仁也   漢髙帝尊太上皇詔 人之至親莫親於父子故父有天下傳歸於子子有天下尊歸於父此人   道之極也前日天下大亂兵革並起萬民苦殃   朕親被堅執鋭自帥士卒犯危難平暴亂立諸   侯偃兵息民天下大安此皆太公之教訓也諸   王通侯將軍羣卿大夫已尊朕為皇帝而太公   未有號令尊太公曰太上皇   唐李懷光之解奉天圍也唐徳宗以其子李璀   為監察御史及懐光屯咸陽不進璀密言於上   曰臣父必負陛下願早為之備臣聞君父一也   但今日陛下未能誅臣父而臣父足以危陛下   故不忍不言上驚曰卿大臣愛子當為朕委曲   彌縫之對曰臣父非不愛臣臣非不愛其父與   宗族也顧臣力竭不能回耳上曰然則卿以何   䇿自免對曰臣父敗則臣與之俱死復有何䇿   哉使臣賣父求生陛下亦安用之及李泌赴陜   上謂之曰朕所以欲全懐光誠惜璀也卿至陜   試為朕招之對曰陛下未幸梁洋懐光猶可降   也今雖請降臣不敢受况招之乎璀固賢者必與父俱死矣若其不死則亦無足貴也及懐光死璀亦自殺宋欽宗時用事者言太上将復辟於鎮江人情危駭既而太上皇后先還或謂后将由端門直入禁中内侍輩頗勸帝嚴備帝不従既而太上還至南京以書問改革政事之故且召吳敏李綱或慮太上意不可測綱曰此無他不過欲知朝延事爾綱徃具道皇帝聖孝思慕請陛下早還京師太上因及行宫止遞角等事綱曰當時恐金人知行宫所在非有他也因言皇帝毎得詰問之詔輒憂懼不食臣竊譬之家長出而强寇至子弟之任家事者不得不從宜措置長者但當以能保田園大計而慰勞之茍誅及細故則為子弟者何所逃其責邪陛下回鑾臣謂宜有以大慰皇帝之心勿問細故可也太上感悟出玉帶金魚象簡賜綱且曰卿捍守宗社有大功若能調和父子間使無疑阻當遂垂名青史綱還具道太上意帝始釋然   母子【三則】   鄭伯克叚于鄢遂寘姜氏于城頴而誓之曰不   及黄泉無相見也既而悔之頴考叔為頴谷封   人聞之有獻於公公賜之食食舍肉公問之對   曰小人有母皆嘗小人之食矣未嘗君子之羮   請以遺之公曰爾有母遺翳我獨無頴考叔曰   敢問何謂也公語之故且告之悔對曰君何患   焉若闕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曰不然公從之   公入而賦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姜出而賦大   隧之外其樂也洩洩遂為母子如初君子曰頴   考叔純孝也爱其母施及荘公詩曰孝子不匱   永錫爾類其是之謂乎   楚王英謀反事覺眀帝得其録有尹興名乃徴   興詣廷尉獄陸續與主簿梁宏功曹史駟勲及   掾史五百餘人詣洛陽詔獄就考諸吏不堪痛   楚死者大半唯續宏勲掠考五毒肌肉消爛終   無異辭續母逺至京師覘消息獄事特急無縁與續相聞母但作饋食付門卒以進之續雖見考苦毒而辭色慷慨未嘗易容唯對食悲泣不能自勝使者怪而問其故續曰母来不得相見故泣耳使者大怒以為獄門吏卒通傳意氣召将案之續曰因食餉羮識母所自調和故知來耳非人告也使者問何以知母所作乎續曰母常截肉未嘗不方㫁葱以寸為度是以知使者問諸謁舍續母果來于是隂嘉之上書説續行狀帝即赦興等事還郷里禁錮終身   南燕主傋徳仕秦為張掖太守其兄納與母公   孫氏居于張掖備徳之從秦王堅㓂淮南也留   金刀與其母别備徳與燕王垂舉兵於山東張   掖太守符昌収納及備徳諸子皆誅之公孫氏   以老獲免納妻叚氏方娠未决獄掾呼延平備   徳之故吏也竊以公孫氏及叚氏逃于中叚   氏生子超十嵗而公孫氏病臨卒以金刀授超   曰汝得東歸當以此刀還汝叔也呼延平又以   超母子犇涼及吕隆降秦超随涼州民徙長安   平卒叚氏為超娶其女為婦超恐為秦人所録   乃陽狂行乞秦人賤之惟東平公紹見而異之   言於秦王興曰暮容超姿幹環偉殆非真狂願   微加官爵以縻之興召見與語超故為謬對或   問而不答興謂紹曰諺云妍皮不裹癡徒妄   語耳乃罷遣之備徳聞納有遺腹子在秦遣濟   隂人呉辯往視之辯因郷人宗正謙賣卜在長   安以告超超不敢告其母妻潛與謙變姓名逃   歸南燕備徳聞超至大喜遣騎三百迎之超至   廣固以金刀獻於備徳備徳慟哭悲不自勝封   超為北海王拜侍中驃騎大将軍司校尉   府妙選時賢為之僚佐備徳無子欲以超為嗣   超入則侍奉盡出則傾身下士由是内外舉   望翕然歸之   教子【十二則】   衛莊公娶于齊東宫得臣之妹曰莊姜美而無子衛人所為賦碩人也又娶于陳曰厲媯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媯生桓公莊姜以為己子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寵而好兵公弗禁莊姜惡之石碏諫曰臣聞愛子教之以義方弗納於邪驕奢淫佚所自邪也四者之來寵禄過也將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猶未也階之為禍夫寵而不驕驕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鮮矣且夫賤妨貴少陵長逺間親新間舊小加大滛破義所謂六逆也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去順效逆所以速禍也君人者將禍是務去而速之無乃不可乎弗聽其子厚與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   范文子莫於朝武子曰何莫也對曰有秦客廋辭於朝大夫莫之能對也吾知三焉武子怒曰大夫非不能也讓父兄也爾童子何知而三掩人於朝吾不在晉國亡無日矣擊之以杖折委笄   漢馬援兄子嚴敦並喜譏議而通輕俠客援前在交趾還書誡之曰吾欲汝曺聞人過失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言也好論議人長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惡也寧死不願聞子孫有此行也汝曹知吾惡之甚矣所以復言者施衿結褵申父母之戒欲使汝曹不忘之耳龍伯髙敦厚周慎口無擇言謙約節儉亷公有威吾愛之重之願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俠好義憂人之憂樂人之樂清濁無所失父喪致客數郡畢至吾愛之重之不願汝曹效也效伯髙不得猶為謹勑之士所謂刻鵠不成尚類鶩者也效季良不得陷為天下輕薄子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訖今季良尚未可知郡將下車輒切齒州郡以為言吾常為寒心是以不願子孫效也季良名保京兆人時為越騎司馬保仇人上書訟保為行浮薄亂羣惑衆伏波將軍萬里還書以誡兄子而梁松竇固以之交結將扇其輕偽敗亂諸夏書奏帝召責松固以訟書及援誡書示之松固叩頭流血而得不罪詔免保官伯髙名述亦京兆人為山都長由此擢拜零陵太守   楊恪誡馬廖訓子弟書 恪聞堯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紂之民可比屋而誅何者堯舜為之隄防桀紂示之驕奢故也詩曰皎皎練絲在所染之上智下愚謂之不移中庸之流要在教化春秋殺太子母弟直稱君甚惡之者坐失教也禮制人君之子年八歲為置少傅教之書計以開其明十五置太傅教之經典以導其志漢興諸侯不力教誨多觸禁忌故有亡國之禍而乏嘉善之稱今君位地尊重海内所望豈可不臨深履薄以為至戒黄門郎年㓜血氣方盛既無長君退讓之風而要結輕狡無行之客縱而莫誨視成任性鑒念前世可為寒心君侯誠宜以臨深履薄為戒   鄭疾篤戒子益恩曰吾家舊貧不為父母羣弟所容去厮之吏游學周秦之都往來幽并兖豫之域獲覲乎在位通人處逸大儒得意者咸從捧手有所受焉遂博稽六萟粗覽傳記時覩秘書緯術之奥年過四十乃歸供養假田播植以娯朝夕遇閹尹擅埶坐黨禁錮十有四年而䝉赦令舉賢良方正有道辟大將軍三司府公車再召比牒併名早為宰相惟彼數公懿徳大雅克堪王臣故宜式序吾自忖度無任于此但念述先聖之元意思整百家之不齊亦庶幾以竭吾才故聞命罔從而黄巾為害萍浮南北復歸邦鄉入此歲來已七十矣宿素衰落仍有失誤案之禮典便合傳家今我告爾以老歸爾以事將閑居以安性覃思以終業自非拜國君之命問族親之憂展敬墳墓觀省野物胡嘗扶杖出門乎家事大小汝一承之咨爾焭焭一夫曾無同生相依其朂求君子之道研鑚勿替敬慎威儀以近有徳顯譽成于僚友徳行立于己志若致聲稱亦有榮于所生可不深念邪可不深念耶吾雖無紱冕之緒頗有讓爵之髙自樂以論賛之功庶不遺後人之羞末所憤憤者徒以亡親墳壟未成所好羣書率皆腐敝不得于禮堂寫定傳與其人日西方暮其可圗乎家今差多于昔勤力務時無惜饑寒菲飲食薄衣服節夫二者尚令吾寡恨若忽忘不識亦已焉哉   魏王昶為人謹厚名其兄子曰黙曰沉名其子曰渾曰深為書戒之曰吾以四者為名欲使汝曹顧名思義不敢違越也夫物速成則疾亡晩就則善終朝華之草夕而零落松栢之茂隆寒不衰是以君子戒於闕黨也夫能屈以為伸讓以為得弱以為彊鮮不遂矣夫毁譽者愛惡之原而禍福之機也孔子曰吾之於人誰毁誰譽以聖人之徳猶尚如此況庸庸之徒而輕毁譽哉人或毁己當退而求之於身若己有可毁之行則彼言當矣若己無可毁之行則彼言妄矣當則無怨於彼妄則無害於身又何反報焉諺曰救寒莫如重裘止謗莫如自修斯言信矣   齊陳顯達為江州刺史自以門寒位重毎遷官常有愧懼之色戒其子勿以富貴陵人而諸子多事豪侈顯達聞之不悦子休尚為郢府主簿過九江顯達曰   麈尾蠅拂是王謝家物汝不須捉此即取於前   燒之   宋文帝以江夏王義恭為都督荆湘等八州諸   軍事荆州刺史與書誡之曰天下艱難家國事   重雖曰守成實亦未易隆替安危在吾曹耳豈   可不感尋王業大懼負荷汝性褊急志之所滯   其欲必行意所不存從物回改此最事宜念   裁抑衛青遇士大夫以禮與小人有恩西門安   於矯性齊美闗羽張飛任褊同行己舉事深   宜鑒此若事異今日嗣子㓜司徒當周公之   事汝不可不盡祇順之理爾時天地安危決汝   二人耳汝一月自用錢不可過三十萬若能省   此益美西楚府舍畧所諳究計當不須改作日   求新異凡訊獄多决當時難可逆慮此實為難   至訊日虚懐博盡慎無以喜怒加人能擇善者   而從之美自歸已不可専意自决以矜獨斷之   明也名器深宜慎惜不可妄以假人昵近爵賜   尤應裁量吾於左右雖為少恩如聞外論不以   為非也以貴凌物物不服以威加人人不厭此   易達事耳聲樂嬉遊不宜令過蒱酒漁獵一切   勿為供用奉身皆有節度竒服異器不宜興長   又宜數引見佐史相見不數則彼我不親不親   無因得盡人情人情不盡復何由知衆事也   涼李盛誡諸子曰吾自立身不營世利經涉   累朝通否任時初不役智有所要求今日之舉   非本願也然事㑹相驅遂荷州土憂責不輕門   户事重雖詳人事未知天心登車理轡百慮填   胸後事付汝等粗舉旦夕近事數條遭意便言   不能次比至於杜漸防萌深識情變此當任汝   所見深淺非吾勅誡所益也汝等雖年未至大   若能克己纂修比之古人亦可以當事業矣茍   其不然雖至白首亦復何成汝等其戒之慎之   節酒慎言喜怒必思愛而知惡憎而知善動念   寛恕審而後舉衆之所惡勿輕承信詳審人核   真偽逺佞諛近忠正蠲刑獄忍煩擾存髙年恤   喪病勤省按聽訟訴刑法所應和顔任理慎勿   以情輕加聲色賞勿漏疎罰勿容親耳目人間   知外患苦禁禦左右無作威福勿伐善施勞逆   詐億必以示巳明廣加諮詢無自専用從善如   順流去惡如探湯富貴而不驕者至難也念此   貫心勿忘須臾寮佐邑宿盡禮承敬讌饗饌食   事事留懐古今成敗不可不知退朝之暇念觀   典籍面牆而立不成人也此郡世篤忠厚人物   敦雅天下全盛時海内猶稱之况復今日實是   名邦正為五百年鄉黨婚親相連至於公理時   有小小頗迴為當隨宜斟酌吾臨涖五年兵難   騷動未得休衆息役惠康士庶至於掩瑕藏疾   滌除疵垢朝為冦讐夕委心膂雖未足希準古   人粗亦無負于新舊事任公平坦然無纇初不   容懐有所損益計近便為少經逺如有餘亦無   愧於前志也   唐李勣寝疾髙宗悉召其子弟在外者使歸侍   疾一旦忽謂其弟司衛少卿弼曰吾今日小愈   可共置酒為樂於是子孫悉集酒䦨謂弼曰吾   自度必不起故欲與汝曹别耳汝曹勿悲泣聴   我約束我見房杜平生勤苦僅能立門户遭不   肖子蕩覆無餘吾有此子孫今悉付汝謹察視   之其有志氣不倫交遊非類者皆先檛殺然後   以聞自是不復更言   栁氏自公綽以來世以孝悌禮法為士大夫所   宗及栁玭為瀘州刺史嘗戒其子弟曰凡門地   髙可畏不可恃也立身行已一事有失則得罪   重於他人死無以見先人於地下此其所以可   畏也門髙則驕易生族盛則為人所嫉懿行實   才人未之信小有玼纇衆皆指之此其所以不   可恃也故膏粱子弟學宜加勤行宜加勵僅得   比他人耳   宋邵雍戒子孫 上品之人不教而善中品之人教而後善下品之人教亦不善不教而善非聖而何教而後善非賢而何教亦不善非愚而何是知善也者吉之謂也不善也者㓙之謂也吉也者目不觀非禮之色耳不聴非禮之聲口不道非禮之言足不踐非禮之地人非善不交物非義不取親賢如就芝蘭避惡如畏蛇蝎或曰不謂之吉人則吾不信也㐫也者語言詭譎動止隂險好利飾非貪淫樂禍疾良善如讐隙犯刑憲如飲食小則殞身滅性大則覆宗絶祀或曰不謂之㓙人則吾不信也傳有之曰吉人為善惟日不足㓙人為不善亦惟日不足汝等欲為吉人乎欲為㓙人乎   孝【十九則】   孔子行遊中路聞哭者聲其音甚悲孔子曰驅之驅之前有異人音少進見之丘吾子也擁䥥帶索而哭孔子辟車而下問曰夫子非有喪也何哭之悲也丘吾子對曰吾有三失孔子曰願聞三失丘吾子曰吾少好學問周遍天下還後吾親亡一失也事君奢驕諫不遂是二失也厚交友而後絶三失也樹欲静乎風不定子欲養乎親不待往而不來者年也不可得再見者親也請從此辭則自刎而死孔子曰弟子記之此足以為戒也於是弟子歸養親者十三人   曾子芸而誤斬其根曾晳怒援大杖擊之曾子仆地有頃蘇蹷然而起進曰曩者參得罪於大人大人用力教參得無疾乎退屏鼓琴而歌欲令曾晳聽其歌聲令知其平也孔子聞之告門人曰參來勿内也曾子自以無罪使人謝孔子孔子曰汝聞瞽叟有子名舜舜之事父也索而使之未嘗不在側求而殺之未嘗可得小箠則待大箠則走以逃暴怒也今子委身以待暴怒立體而不去殺身以陷父不義不孝孰是大乎汝非天子之民邪殺天子之民罪奚如以曾子之材又居孔氏之門有罪不自知處義難乎   伯俞有過其母笞之泣其母曰他日笞子未嘗見泣今泣何也對曰他日俞得罪笞嘗痛今母之力不能使痛是以泣故曰父母怒之不作于意不見于色深受其罪使可哀憐上也父母怒之不作于意不見其色其次也父母怒之作于意見于色下也   子路曰負重道逺者不擇地而休家貧親老者不擇禄而仕昔者由事二親之時常食藜藿之實而為親負米百里之外親沒之後南逰于楚從車百乘積粟萬鍾累茵而坐列鼎而食願食藜藿為親負米之時不可復得也枯魚銜索幾何不蠧二親之壽忽如過隙草木欲長霜露不使賢者欲養二親不待故曰家貧親老不擇禄而仕也   吕覽孝行篇 凡為天下治國家必務本而後末所謂本者非耕耘種殖之謂務其人也務其人非貧而富之寡而衆之務其本也務本莫貴於孝人主孝則名章榮下服聽天下譽人臣孝則事君忠處官亷臨難死士民孝則耕芸疾守戰固不罷北夫孝三皇五帝之本務而萬事之紀也夫執一術而百善至百邪去天下從者其惟孝也故論人必先以所親而後及所疏必先以所重而後及所輕今有人于此行於親重而不簡慢於輕疏則是篤謹孝道先王之所以治天下也故愛其親不敢惡人敬其親不敢慢人愛敬盡於事親光耀加於百姓究於四海此天子之孝也曾子曰身者父母之遺體也行父母之遺體敢不敬乎居處不莊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涖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篤非孝也戰陣無勇非孝也五行不遂災及乎親敢不敬乎商書曰刑三百罪莫重於不孝曾子曰先王之所以治天下者五貴徳貴貴貴老敬長慈幼此五者先王之所以定天下也所謂貴徳為其近於聖也所謂貴貴為其近於君也所謂貴老為其近於親也所謂敬長為其近於兄也所謂慈㓜為其近於弟也曾子曰父母生之子弗敢殺父母置之子弗敢廢父母全之子弗敢闕故舟而不游道而不徑能全支體以守宗廟可謂孝矣養有五道修宫室安牀笫節飲食養體之道也樹五色施五采列文章養目之道也正六律龢五聲雜八音養耳之道也熟五穀烹六畜龢煎調養口之道也龢顔色説言語敬進退養志之道也此五者代進而厚用之可謂善養矣樂正子春下堂而傷足瘳而數月不出猶有憂色門人問之曰夫子下堂而傷足瘳而數月不出猶有憂色敢問其故樂正子春曰善乎而問之吾聞之曾子曾子聞之仲尼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不虧其身不損其形可謂孝矣君子無行咫歩而忘之余忘孝道是以憂故曰身者非其私有也嚴親之遺躬也民之本教曰孝其行孝曰養養可能也敬為難敬可能也安為難安可能也卒為難父母既沒敬行其身無遺父母惡名可謂能終矣禮者履此者也義者宜此者也信者信此者也彊者彊此者也樂自順此生也刑自逆此作也   范曄孝子傳論 孔子曰夫孝莫大于嚴父嚴父莫大于配天則周公其人也子路曰傷哉貧也生無以養死無以葬子曰啜菽飲水孝也夫鐘鼓非樂云之本而器不可去三牲非致孝之主而養不可廢存器而亡本樂之遁也調器以和聲樂之成也崇養以傷行孝之累也修己以致禄養之本也故言能大養則周公之祀致四海之祭言以義養則仲由之菽甘于東鄰之牲夫患菽水之薄干禄以求養者是以恥禄親也存誠以盡行孝積而禄厚者此能以義養也中興廬江毛義少節家貧以孝行稱南陽人張奉慕其名往之坐定而府檄適至以義守令義奉檄而入喜動顔色奉者志尚士也心賤之自恨來固辭而去及義母死去官行服數辟公府為縣令進退必以禮後舉賢良公車徵遂不至張奉嘆曰賢者固不可測往日之喜乃為親屈也斯蓋所謂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者也建初中章帝下詔褒寵義賜榖千斛常以八月長吏問起居加賜羊酒壽終于家安帝時汝南薛包孟嘗好學篤行喪母以至孝聞及父娶後妻而憎包分出之包日夜號泣不能去至被歐杖不得已廬于舎外旦入而灑掃父怒又逐之乃廬于里門昏晨不廢積歲餘父母慚而還之後行六年服喪過乎哀既而弟子求分財異居包不能止乃中分其財奴婢引其老者曰與我共事久若不能使也田廬取其荒頓者曰吾少時所理意所戀也器物取朽敗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弟子數破其産輒復賑給建光中公車特徵至拜侍中包性恬虚稱疾不起以死自乞有詔賜告歸加禮如毛義年八十餘以壽終若二子者推至誠以為行行信于心而感于人以成名受禄致禮斯可謂能以孝養也若夫江革劉般數公者之義行猶斯志也撰其行事著于篇   延篤仁孝論 觀夫仁孝之辯紛然異端互引典文代取事據可謂篤論矣夫人一致同源總率百行非復銖兩輕重必定前後之數也而如欲分其大較體而名之則孝在事親仁施品物施物則功濟於時事親則徳歸於己於己則事寡濟時則功多推此以言仁則逺矣然物有由微而著事有由隱而章近取諸身則耳有聽受之用目有察見之明足有致逺之勞手有飾衞之功功雖顯外本之者心也逺取諸物則草木之生始于萌芽終于彌蔓枝葉扶疎榮華紛縟末雖繁蔚致之者根也夫仁人之有孝猶四體之有心腹枝葉之有根本也聖人知之故曰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人之行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歟然體大難備物性好偏故所施不同事少兩兼者也如必對其優劣則仁以枝葉扶疏為大孝以心體本根為先可無訟也或謂先孝後仁非仲尼序回參之意蓋以為仁孝同質而生純體之者則互以為稱虞舜顔回是也若偏而體之則各有其目公劉曾參是也夫曾閔以孝悌為至徳管仲以九合為仁功未有論徳不先回參考功不大夷吾以此而言各從其稱者也   隗囂遣子恂入侍更始鄭興因恂求歸塟父母囂不聽而徙興舎益其秩禮興入見囂曰前遭赤眉之亂以將軍僚舊故敢歸身明徳幸䝉覆載之恩復得全其性命興聞事親之道生事之以禮死塟之以禮祭之以禮奉以周旋弗敢失墜今為父母未塟請乞骸骨若以增秩徙舎中更停留是以親為餌無禮甚矣將軍焉用之囂曰囂將不足留故也興曰將軍據七郡之地擁胡之衆以戴本朝徳莫厚焉威莫重焉居則為專命之使入必為鼎足之臣興從俗者也不敢深居屏處因將軍求進不患不達因將軍求入何患不親此興之計不逆將軍者也興業為父母請不可以己願留妻子獨歸塟將軍又何猜焉囂曰幸甚促為辦裝遂令與妻子俱東晉書孝友傳論 大矣哉孝之為徳也分渾元而立體道貫三靈資品彚以順名功苞萬象用之於國動天地而降休徴行之於家感鬼神而昭景福若乃博施備物尊仁安義柔色承顔怡怡盡樂擊鮮就養亹亹忘劬集包思藝黍之勤循陔有採蘭之詠事親之道也屬屬如在哀哀罔極聚薪流慟銜索興嗟灑風樹以隤心頫寒泉而沬泣追逺之情也審徳筮仕正務移官居髙匪危在醜無爭協修升以匡化懐履氷而砥節立身之行也是以閔曾翼翼遵六教而緝貞䂓蔡董蒸蒸七體而垂令迹亦有至誠上感明祗下贊郭巨致錫金之慶陽雍標蒔玉之祉烏馴丹羽巢叔和之室鹿呈白毳擾功文之廬然則因彼孝慈而生友悌理在兼綜義歸一揆夫天倫之重共氣分形心暌則葉顇荆枝性合則華承棣萼乃有推肥代瘦狥急難之情讓果同衾盡懽愉之致緬窺湘素載流塵躅者歟晉代始自中朝逮于江左雖百六之災遄及而君子之道未消孝悌名流猶為繼踵王偉元之行已許季義之立節夏方盛彦體至性以馳芬庾衮顔含篤友于而宣範自餘羣士咸標懿徳採其遺絢足厲澆風故著孝友篇以續前史云耳   司隷校尉傅著論稱何曾及荀覬曰以文王之道事其親者其頴昌何侯乎其荀侯乎古稱曾閔今曰荀何内盡其心以事其親外崇禮讓以接天下孝子百世之宗仁人天下之命有能行孝之道君子之儀表也又曰頴昌侯之事親其盡孝子之道乎存盡其和事盡其敬亡盡其哀見其親之黨如見其親六十而孺慕予於頴昌侯見之矣   孫晷事父母起居嘗饌雖諸兄親饋而晷不離左右富春車道既少動經山川父難於風波每行乘籃輿晷躬自扶侍所詣之處則於門外樹下藩屏之間隱息初不令主人知之兄嘗篤疾經年晷躬自扶侍藥石甘苦必經心目跋渉山川祈求懇至   庾衮諸父並貴盛惟父獨守貧約衮躬親稼穡以給供養而執事勤恪與弟子樹籬跪以授條或曰今在隱屏先生何恭之過衮曰幽顯易操非君子之志也父亡作筥賣以養母母見其勤曰我無所食對曰母食不甘衮將何居母感而安之衮前妻荀氏繼室樂氏皆官族富室及適衮俱棄華麗散資財與衮共安貧苦相敬如賓母終服喪居於墓側歲大饑藜羮不糝門人欲進其飲者而衮毎曰已食莫敢為設及麥熟穫者已畢而採捃尚多衮乃引其羣子以退曰待其間及其捃也不曲行不旁掇跪而把之則亦大獲又與邑人入山拾橡分夷險序長幼推易居難禮無違者或有斬其墓柏莫知其誰乃召鄰人集於墓而自責焉因叩頭泣涕謝祖禰曰徳之不修不能庇先人之樹衮之罪也父老咸亦為垂泣自後人莫之犯   許孜孝友恭讓敏而好學年二十師事豫章太守㑹稽孔冲受詩書禮易及孝經論語學竟還鄉里冲在郡喪亡孜聞問盡哀負擔奔赴送喪還會稽蔬食執役制服三年俄而二親沒柴毁骨立杖而能起建墓於縣之東山躬自負土不受鄉人之助或愍孜羸憊苦求來助孜晝則不逆夜便除之每一悲號鳥獸翔集孜以方營大功乃棄其妻鎮宿墓所列植松柏亘五六里時有鹿犯其松栽孜悲嘆曰鹿獨不念我乎明日忽見鹿為猛獸所殺置於所犯栽下孜悵惋不已乃為作冡埋于隧側猛獸即於孜前自撲而死孜益嘆息又取埋之自後樹木滋茂而無犯者積二十餘年孜乃更娶妻立宅墓次烝烝朝夕奉亡如存鷹雉棲其梁檐鹿與猛獸擾其庭圃交頸同游不相摶噬元康中郡察孝亷不起巾褐終身年八十餘卒於家邑人號其居為孝順里   劉殷七歲喪父哀毁過禮服䘮三年未曾見齒曾祖母王氏盛冬思堇而不言食不飽者一旬矣殷怪而問之王言其故殷時年九歲乃于澤中慟哭曰殷罪釁深重㓜丁艱罰王母在堂無旬月之養殷為人子而所思無獲皇天后土願垂哀愍聲不絶者半日于是忽若有人云止止聲殷収淚視地便有堇生焉因得斛餘而歸食而不减至時堇生乃盡又嘗夜夢人謂之曰西籬下有粟寤而掘之得粟十五鍾銘曰七年粟百石以賜孝子劉殷自是食之七載方盡時人嘉其至性通感競以榖帛遺之殷受而不謝直云待後貴當相酬耳弱冠博通經史綜核羣言文章詩賦靡不該覽性倜儻有濟世之志儉而不陋清而不介望之頽然而不可侵也鄉黨親族莫不稱之郡命主簿州辟從事皆以供養無主辭不赴命司空齊王攸辟為掾征南將軍羊祐召參軍事皆以疾辭同郡張宣子識達之士也勸殷就徴殷曰當今二公有晉之棟楹也吾方希達如欀椽耳不憑之豈能立乎吾今王母在堂既應他命無容不竭盡臣禮便不就養子輿所以辭齊大夫良以色養無主故耳宣子曰如子所言豈庸人所識哉而今而後吾子當為吾師矣王延九歲喪母泣血三年幾至滅性每至忌月則悲啼三旬繼母卜氏遇之無道恒以蒲穰及敗麻頭與延貯衣其姑聞而問之延知而不言事母彌謹卜氏嘗盛冬思生魚勑延求而不獲杖之流血延尋汾叩凌而哭忽有一魚長五尺湧出水上延取以進母卜氏食之積日不盡于是心晤撫延如已生延事親色養夏則扇枕席冬則以身温被隆冬盛寒體無全衣而親極滋味晝則傭賃夜則誦書遂究覽經史皆識大義州郡禮辟貪供養不起父母終後廬于墓側非其蠶不衣非其耕不食孟陋少而貞立清操絶倫布衣蔬食以文籍自娯口不及世事未曾交游時或弋釣孤興而歸雖家人亦不知其所之也喪母毁瘠殆於滅性不飲酒食肉十有餘年親族迭謂之曰少孤誰無父母誰有父母聖人制禮令賢者俯就不肖企及若使毁性無嗣為不孝也陋感此言然後從吉由是名著海内   宋徐積事親孝旦夕必冠帶定省從胡瑗學所居一室寒一裘啜粟飲水雖瑗遺以食亦不受以父名石至終身不用石器行遇石則避而不踐中年屏居窮里而四方亊無不知嘗借人書經夕還之借者紿言書中有金葉積賣衣償之不與辨後以近臣薦授楚州教授毎升堂訓諸生曰諸生欲為君子而使勞己之力費己之財如此而不為君子猶可也不勞己之力不費己之財諸君何不為君子鄉人賤之父母惡之如此而不為君子猶可也鄉人榮之父母欲之諸君何不為君子聞者敬服神宗賜粟帛及卒賜謚節孝   朱壽昌父巽守京兆時妾劉有娠而出生壽昌數歲乃還父家母子不相聞者五十年壽昌行四方求之不得飲食罕御酒肉與人言輒流涕及知廣州軍與家人訣棄官入秦誓不見母不還行次同州得焉劉氏年七十餘矣京兆守臣錢明逸以聞詔壽昌赴闕時言者共攻李定不服母喪王安石力主定因忌壽昌及壽昌至但付審官院折資通判河中府居數歲其母卒壽昌居喪幾喪明天下稱其孝   陳堯原孝論 立身之謂道本道之謂孝上至天子下至于庶人未有不由而立也嗚呼為孝之道是因乎心者焉孝之小大性有能否君子小人亦各存其分也聖人之教布在方䇿不敢毁傷存其始也立身行道要其終也居必誠其心遊必擇其方然後謹以温靖之禮慎以飲食之節起居進退罔怫其志善事幾諫勞必無怨至于愛敬之道乃天性也無忽天性以慢人紀斯可錫其類而不匱也世之愚者知其孝乎而不知所以為也越禮以加敬輕生以致養且曰親之疾弗瘳者子之肌可療焉乃折體斷股宻置于味茍親之壽幸而未盡而或生也則鄉里神其事以為孝之感乃聞之于州縣聞之于天子官給其賜以優之然後傳之于後旌之于門閭率土之民向之而思其效者矣嗟乎風俗之移人也而官其事者遂以之自賞俾蚩蚩者知其室而不知其户也逾墻鑽穴而迨殞乎命且親之憂必以疾也非疾而自刑是致其憂者也予曰毁不滅性死生之際尚或存也茍居疾以剥膚由味而喪軀則所謂陷之于不義者也禽之相食尚曰無有安在為人父母而食其子者乎古之孝以感者多矣猶是者未之覿焉且民之耳目烏知所謂聖人之道在乎諭之而已既諭之且制之俾為孝之民誠其心而不誠其名愛其生而不愛其賜始于一邑迨于一郡然後天下之民可率之以道也斯之謂王化之基人倫之本可不急乎   經濟類編卷八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八十二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倫類二   宗族【五則】   唐太宗時髙士亷韋挺令狐徳棻岑文本上所撰氏族志先是山東人士崔盧李鄭諸族好自矜地望雖累葉陵夷茍它族欲與為昏姻必多責財帛或捨其鄉里而妄稱名族或兄弟齊列而更以妻族相陵太宗惡之命士亷等徧責天下譜諜質諸史籍考其真偽辨其昭穆第其甲乙襃進忠賢貶退姦逆分為九等士亷等以黄門侍郎崔民幹為第一太宗曰漢髙祖與蕭曹樊灌皆起閭閻布衣卿輩至今推仰以為英賢豈在世禄乎髙氏偏據山東梁陳僻在江南雖有人物蓋何足言況其子孫才行衰薄官爵陵替而猶卬然以門地自負販鬻松檟依託富貴棄亷忘恥不知世人何為貴之今三品以上或以徳行或以勲勞或以文學致位貴顯彼衰世舊門誠何足慕而求與為昬雖多輸金帛猶為彼所偃蹇我不知其解何也今欲釐正訛謬捨名取實而卿曹猶以崔民幹為第一是輕我官爵而狥流俗之情也乃更命刋定專以今朝品秩為髙下於是以皇族為首外戚次之降崔民幹為第三凡二百九十三姓千六百五十一家頒于天下厥後許敬宗等以其書不叙武氏本望奏請改之髙宗乃命禮部郎中孔志約等比類升降以后族為第一等其餘悉以仕唐官品髙下為凖凡九等於是士卒以軍功致位五品者豫士流時人謂之勲格   李義府既貴自言本出趙郡與諸李叙昭穆無頼之徒籍其權勢拜伏為兄叔者甚衆給事中李崇徳初與同譜及義府出為普州即除之義府聞而銜之及復為相使人誣構其罪下獄自殺 山東士人自矜門地昬姻多責資財命修氏族志例降一等王妃主壻皆取勲臣家不議山東之族而魏徴房齡李勣家皆盛與為昬常左右之由是舊望不減或一姓之中更分某房某眷髙下懸隔李義府為其子求昬不獲恨之故以先帝之㫖勸髙宗矯其詔後魏隴西李寳等子孫不得自為昬姻仍定天下嫁女受財之數母得受陪門財然族望為時俗所尚終不能禁或載女竊送夫家或女老不嫁終不與異姓為昬其衰宗落譜昭穆所不齒者往往反自稱禁昬家益增厚價   宋太宗時江州義門陳兢宜都王叔明之後九世同居長幼凡七百口不畜僕妾上下婣睦人無間言每食必羣坐廣堂未成人者别為一席有犬百餘共一牢食一犬不至羣犬亦皆不食唐僖宗及南唐時旌其門開寳初免徭役至兢子姪益衆常苦乏食知州康戩言于朝詔本州每歲貸粟二千石   蘇洵蘇氏族譜亭序 匹夫而化鄉人者吾聞其語矣國有君邑有大夫而爭訟者訴於其門鄉有庠里有學而學道者赴於其家鄉人有為不善於室者父兄輒相與恐曰吾夫子無乃聞之嗚呼彼獨何修而得此哉意者其積之有本末而施之有次第耶今吾族人猶有服者不過百人而歲時蜡社不能相與盡其歡欣愛洽稍逺者至不相往來是無以示吾鄉黨鄰里也乃作蘇氏族譜立亭於髙祖墓塋之西南而刻石焉既而告之曰凡在此者死必赴冠娶妻必告少而孤則老者字之貧而無歸則富者収之而不然者族人之所共誚讓也歲正月相與拜奠於墓下既奠列坐於亭其老者顧少者而歎曰是不及見吾鄉黨風俗之美矣自吾少時見有為不義者則衆相與疾之如見恠物焉慄焉而不寧其後少衰也猶相與笑之今也則相與安之耳是起於某人也夫某人者是鄉之望人也而大亂吾俗焉是故其誘人也速其為害也深自斯人之逐其兄之遺孤子而不恤也而骨肉之恩薄自斯人之多取其先人之貲田而欺其諸孤子也而孝弟之行缺自斯人之為其諸孤子之所訟也而禮義之節廢自斯人之以妾加其妻也而嫡庶之别混自斯人之篤於聲色而父子雜處讙譁不嚴也而閨門之政亂自斯人之瀆財無厭惟富者之為賢也而亷恥之路塞此六行者吾往時所謂大慙而不容者也今無知之人皆曰某人何人也猶且為之其輿馬赫奕婢妾靚麗足以蕩惑里巷之小人其官爵貨力足以摇動府縣其矯詐修飾言語足以欺罔君子是州里之大盜也吾不敢以告鄉人而私以戒族人焉髣髴於斯人之一節者願無過吾門也予聞之懼而請書焉老人曰書其事而闕其姓名使他人觀之則不知其為誰而夫人之觀之則面熱内慙汗出而食不下也且無彰之庶其有悔乎予曰然乃記之   蘇軾勸親睦策 夫民相與親睦者王道之始也昔三代之制畫為井田使其比閭族黨各相親愛有急相賙有喜相慶死喪相恤疾病相養是故其民安居無事則往來歡欣而獄訟不生有冦而戰則同心并力而緩急不離自秦漢以來法令峻急使民離其親愛欣歡之心而為鄰里告訐之俗富人子壯則出居貧人子壯則出贅一國之俗而家各有法一家之法而人各有心紛紛乎散亂而不相屬是以禮讓之風息而爭鬬之獄繁天下無事則務為欺詐相傾以自成天下有變則流徙渙散相棄以自存嗟夫秦漢以下天下何其多故而難治也此無他民不愛其身故輕犯法輕犯法則王政不行欲民之愛其身則莫若使其父子親兄弟和而妻子相好夫民仰以事父母旁以睦兄弟而俯以䘏妻子則其所頼於生者重而不忍以其身輕犯法三代之政莫尚於此矣今欲教民和親則其道必始於宗族臣欲復古之小宗以収天下不相親屬之心古者有大宗有小宗故禮曰别子為祖繼别為宗繼禰者為小宗有百世不遷之宗有五世則遷之宗百世不遷者别子之後也宗其繼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遷者也宗其繼髙祖者五世則遷者也古者諸侯之子弟異姓之卿大夫始有家者不敢禰其父而自使其嫡子後之則為大宗族人宗之雖百世而宗子死則為之服齊衰九月故曰宗其繼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遷者也别子之庶子又不得禰别子而自使其嫡子為後則為小宗小宗五世之外則無服其繼禰者親兄弟為之服其繼祖者從兄弟為之服其繼曾祖者再從兄弟為之服其繼髙祖者三從兄弟為之服其服大功九月而髙祖以外親盡則易宗故曰宗其繼髙祖者五世則遷者也小宗四有繼髙祖者有繼曾祖者有繼祖者有繼禰者與大宗為五此所謂五宗也古者立宗之道嫡子既為宗則其庶子之嫡子又各為其庶子之宗其法止於四而其實無窮自秦漢以來天下無世卿大宗之法不可以復立而其可以収合天下之親者有小宗之法存而莫之行此甚可惜也今夫天下所以不重族者有族而無宗也有族而無宗則族不可合族不可合則雖欲親之而無由也族人而不相親則忘其祖矣今世之公卿大臣賢人君子之後所以不能世其家如古之久逺者其族散而忘其祖也故莫若復小宗使族人相率而尊其宗子宗子死則為之加服犯之則以其服坐貧賤不敢輕而富貴不敢以加之冠婚必告喪塟必赴此非有所難行也今夫良民之家士大夫之族亦未必無孝悌相親之心而族無宗子莫為之紏率其勢不得相親是以世之人有親未盡而不相往來冠昏不相告死不相赴而無知之民遂至於父子異名而兄弟相訟然則王道何從而興乎嗚呼世人之患在於不務逺見古之聖人合族之法近於迂闊而行之期月則望其有益故夫小宗之法非行之難而在乎久而不怠也天下之民欲其忠厚和柔而易治其必自小宗始矣   門第【二則附】   宋王僧達幼聰警能文而跌蕩不拘武帝初踐阼擢為僕射居顔劉之右自負才地謂當時莫及一二年間即望宰相既而遷護軍怏怏不得志累啟求出武帝不悦自是稍稍下遷沈約論曰夫君子小人類物之通稱蹈道則為君子違之則為小人是以太公起屠釣為周師傅説去版築為殷相明剔幽仄唯才是與逮于二漢兹道未革胡廣累世農夫致位公相黄憲牛醫之子名重京師非若晩代分為二塗也自魏始立九品蓋以論人才優劣非謂世族髙卑而近代俗士隨時俯仰憑藉世資用相陵駕因此相㳂遂爲成法周漢之道以智愚魏晉以來以貴役賤士商之科較然有辨矣 裴子野論曰古者徳義可尊無擇負販苟非其人何取世族名公子孫還齊布衣之伍士庶雖分本無華素之隔有晉以來其流稍改草澤奇士猶顯清塗降及季年専限閥閱自是三公之子傲九棘之家黄散之孫蔑令長之室轉相驕矜互爭銖兩唯論門户不問賢能以謝靈運王僧達之才華輕躁使生自寒宗猶將覆折重以怙其庇廕召禍宜哉   北魏髙祖與羣臣論選調曰近世髙卑出身各有常分此果如何李沖對曰未審上古已來張官例位為膏梁子弟乎為致治乎髙祖曰欲為治耳冲曰然則陛下今日何為專取門品不㧞才能乎髙祖曰苟有過人之才不患不知然君子之門借使無當世之用要自徳行純篤朕故用之沖曰傳説吕望豈可以門地得之髙祖曰非常之人曠世乃有一二耳秘書令李彪曰陛下若專取門地不審魯之三卿孰若四科著作佐郎韓顯宗曰陛下豈可以貴襲貴以賤襲賤髙祖曰必有髙眀卓然出類㧞萃者朕亦不拘此制頃之劉昶入朝髙祖謂昶曰或言唯能是寄不必拘門朕以為不爾何者清濁同流混齊一等君子小人名品無别此殊為不可我今八族以上士人品第有九九品之外小人之官復有七等若有其人可家為三公正恐賢才難得不可止為一人渾我典制也 司馬光曰選舉之法先門第而後賢才此魏晉之深而歴代相因莫之能改也夫君子小人不在於世禄與側㣲以今日視之愚智所同知也當是之時雖魏孝文之賢猶不免斯蔽故夫明辨是非而不惑於世俗者誠鮮矣   賢婦人【二十八則】   季康子問於公父文伯之母曰主亦有以語肥也對曰吾能老而已何以語子康子曰雖然肥願有聞於主對曰吾聞之先姑曰君子能勞後世有繼子夏聞之曰善哉商聞之曰古之嫁者不及舅姑謂之不幸夫婦學於舅姑者也 公父文伯飲南宫敬叔酒以露睹父為客羞鼈焉小睹父怒相延食鼈辭曰將使鼈長而後食之遂出文伯之母聞之怒曰吾聞之先子曰祭養尸饗養上賓鼈於何有而使夫人怒也遂逐之五日魯大夫辭而復之 公父文伯之母如季氏康子在其朝與之言弗應從之及寢門弗應而入康子辭於朝而入見曰肥也不得聞命無乃罪乎曰子弗聞乎天子及諸侯合民事於外朝合神事於内朝自卿以下合官職於外朝合家事於内朝寢門之内婦人治其業焉上下同之夫外朝子將業君之官職焉内朝子將庀季氏之政焉皆非吾所敢言也 公父文伯朝朝其母其母方績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猶績懼干季孫之怒也其以歜為不能事主乎其母歎曰魯其亡乎使僮子備官而未之聞邪居吾語女昔聖王之處民也擇瘠土而處之勞其民而用之故長王天下夫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滛滛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滛也瘠土之民莫不嚮義勞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與三公九卿祖識地徳日中考政與百官之政事師尹惟旅牧相宣序民事少采夕月與太史司載紏䖍天刑日入監九御使潔奉禘郊之粢盛而後即安諸侯朝修天子之業命晝考其國職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無慆滛而後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職晝講其庶政夕序其業夜庀其家事而後即安士朝而受業晝而講貫夕而習復夜而計過無憾而後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動晦而休無日以怠王后親織紞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紘綖卿之内子為大帯命婦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賦事烝而獻功男女効績愆則有辟古之制也君子勞心小人勞力先王之訓也自上以下誰敢淫心舍力今我寡也爾又在下位朝夕䖍事猶恐忘先人之業况有怠惰其何以避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無廢先人爾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懼穆伯之絶祀也仲尼聞之曰弟子志之季氏之婦不淫矣公父文伯之母季康子之從祖叔母也康子往焉   門與之言皆不踰閾祭悼子康子與焉酢不受徹爼不宴宗不具不繹繹不盡飫則仲尼聞之以為别於男女之禮矣 公父文伯卒其母戒其妾曰吾聞之好内女死之好外士死之今吾子天死吾惡其以好内聞也二三婦之辱其先祀者請無瘠色無洵涕無掐膺無憂容有降服無加服從禮而静是昭吾子也仲尼聞之曰女知莫如婦男知莫如夫公父氏之婦知也夫欲明其子之令徳也 公父文伯之母朝哭穆伯而莫哭文伯仲尼聞之曰季氏之婦可謂知禮矣愛而無私上下有章   伯宗朝以喜歸其妻曰子貎有喜何也曰吾言於朝諸大夫皆謂我知似陽子對曰陽子華而不實主言而無謀是以難及其身子何喜焉伯宗曰吾飲諸大夫酒而與之語爾試聽之曰諾既飲其妻曰諸大夫莫子若也然而民不能戴其上久矣難必及子子盍亟索士憗庇州犂焉得畢陽及欒弗忌之難諸大夫害伯宗將謀而殺之畢陽實送州犂于荆   趙王以趙括為將代亷頗及括將行其母上書言于王曰括不可使將王曰何以對曰始妾事其父時為將身所奉飯飲而進食者以十數所友者以百數大王及宗室所賞賜者盡以予軍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問家事今括一旦為將東向而朝軍吏無敢仰視之者王所賜金帛歸藏于家而日視便利田宅可買者買之王以為何如其父父子異心願王勿遣王曰母置之吾已決矣括母因曰王終遣之即有如不稱妾得無隨坐乎王許諾趙括既代亷頗悉更約束易置軍吏秦將白起聞之縱奇兵佯敗走而絶其糧道分斷其軍為二士卒離心四十餘日軍餓趙括出鋭卒自摶戰秦軍射殺趙括括軍敗數十萬之衆遂降秦秦悉阬之趙前後所亡凢四十五萬明年秦兵遂圍邯鄲歲餘幾不得脱頼楚魏諸侯來救乃得解邯鄲之圍趙王亦以括母先言竟不誅也   漢文帝時人上書言淳于意以刑罪當傳西之長安意有五女隨而泣意怒罵曰生女不生男緩急無可使者于是少女緹縈傷父之言乃隨父西上書曰妾父為吏齊中稱其亷平今坐法當刑妾竊痛死者不可復生而刑者不可復續雖欲改過自新其道莫由終不可得妾願入身為官婢以贖父刑罪使得改行自新也書聞上悲其意此歲中亦除肉刑法   嚴延年母從東海來欲從延年臘到雒陽適見報囚母大驚便止都亭不肯入府延年出至都亭謁母母閉閤不見延年免冠頓首閤下良久母乃見之因數責延年幸得備郡守專治千里不聞仁愛教化有以全安愚民顧乘刑罰多刑殺人欲以立威豈為民父母意哉延年服罪重頓首謝因自為母御歸府舎母畢正臘謂延年天道神明人不可獨殺我不意當老見壯子被刑戮也行矣去女東歸掃除墓地耳遂去歸郡見昆弟宗人復為言之後歲餘果敗東海莫不賢知其母延年兄弟五人皆有吏材至大官東海號曰萬石嚴嫗   渤海鮑宣妻者桓氏之女也字少君宣嘗就少君父學父竒其清苦故以女妻之裝送資賄甚盛宣不悦謂妻曰少君生富驕習美飾而吾實貧賤不可當禮妻曰大人以先生修徳守約故使賤妾侍執巾櫛既奉承君子唯命是從宣笑曰能如是是吾志也妻乃悉歸侍御服飾更著短布裳與宣共挽鹿車歸鄉里拜姑禮畢提甕出汲修行婦道鄉邦稱之宣哀帝時官至司校尉子永中興初為魯郡太守永子昱從容問少君曰太夫人寧復識挽鹿車時不對曰先姑有言存不忘亡安不忘危吾焉敢忘乎   太原王霸少立髙節光武時連徵不仕妻亦美志行初霸與同郡令狐子伯為友後子伯為楚相而其子為郡功曹子伯乃令子奉書于霸車馬服從雍容如也霸子時方耕于野聞賓投耒而歸見令狐子沮怍不能仰視霸目之有愧容客去而久卧不起妻怪問其故始不肯告妻請罪而後言曰吾與子伯素不相若向見其子容服甚光舉措有適而我兒曹蓬髪厯齒未知禮則見客而有慚色父子恩深不覺自失耳妻曰君少修清節不顧榮禄今子伯之貴孰與君之髙柰何忘宿志而慚兒女乎霸屈起而笑曰有是哉遂共終身隱遯   河南樂羊子嘗行路得遺金一餅還以與妻妻曰妾聞志士不飲盜泉之水亷者不受嗟來之食况拾遺求利以汚其行乎羊子大慙乃捐金于野而逺尋師學一年來歸妻跪問其故羊子曰久行懐思無他異也妻乃引刀趨機而言曰此織生自蠶繭成于機杼一絲而累以至於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今若㫁斯織也則捐失成功稽廢時月夫子積學當日知其所亡以就懿徳若中道而歸何異斷斯織乎羊子感其言復還終業遂七年不返妻常躬勤養姑又逺饋羊子嘗有他舎雞謬入園中姑盗殺而食之妻對雞不餐而泣姑怪問其故妻曰自傷居貧使食有他肉姑竟棄之後盜欲有犯妻者乃先刼其姑妻聞操刀而出盜人曰釋汝刀從我者可全不從我者則殺汝姑妻仰天而嘆舉刀刎頸而死盗亦不殺其姑太守聞之即捕殺賊盗而賜妻縑帛以禮塟之號曰貞義   漢中陳文矩妻者同郡李法之姊也字穆姜有二男而前妻四子文矩為安衆令喪于官四子以母非所生憎毁日積而穆姜慈愛温仁撫字益隆衣食資供皆兼倍所生或謂母曰四子不孝甚矣何不别居以逺之對曰吾方以義相導使其自遷善也及前妻長子興遇疾困篤母惻隱自然親調藥膳恩情篤宻興疾久乃瘳于是呼三弟謂曰繼母慈仁出自天授吾兄弟不識恩養禽獸其心雖母道益隆我曹過惡亦已深矣遂將三弟詣南鄭獄陳母之徳狀已之過乞就刑辟縣言之于郡郡守怪異其母蠲除家徭遣散四子許以修革自後訓導愈明並為良士穆姜年八十餘卒臨終敕諸子曰吾弟伯度智達士也所論薄塟其義至矣又臨亡遺令賢聖法也今汝曹遵承勿與俗同增吾之累諸子奉行焉安定皇甫䂓喪室家後更娶之妻善屬文能草書時為規答書記衆人怪其工及規卒時妻年猶盛而容色美後董卓為相國承其名娉以軿輜百乘馬二十匹奴婢錢帛充路妻乃輕服詣卓門跪自陳情辭甚酸愴卓使傳奴侍者悉拔刀圍之而謂曰孤之威教欲令四海風靡何有不行于一婦人乎妻知不免乃立罵卓曰君羗胡之種毒害天下猶未足耶妾之先人清徳奕世皇甫氏文武上才為漢忠臣君親非其趨使走吏乎敢欲行非禮于爾君夫人耶卓乃引車庭中以其頭懸軶鞭朴交下妻謂持杖者曰何不重乎速盡為惠遂死車下後人圖畫號曰禮宗云   魏丹陽大都督媯覽郡丞戴員殺太守孫翊覽入居軍府中欲逼取翊妻徐氏徐氏紿之曰乞取晦日設祭除服然後聽命覽許之徐氏潜使所親語翊親近舊將孫髙傳嬰等與共圖覽髙嬰涕泣許諾宻呼翊時侍養者二十餘人與盟誓合謀到晦日設祭徐氏哭泣盡哀畢乃除服薰香沐浴言笑懽悦大小悽愴怪其如此覽宻覘無復疑意徐氏呼髙嬰置户内使人召覽入徐氏出户拜覽適得一拜徐大呼二君可起髙嬰俱出共殺覽餘人即就外殺員徐氏乃還衰絰奉覽員首以祭翊墓舉軍震駭   曹爽從弟文叔妻夏侯令女早寡而無子其父文寧欲嫁之令女刀截兩耳以自誓居常依爽爽誅其家上書絶昬强迎以歸復將嫁之令女竊入寢室引刀自斷其鼻其家驚惋謂之曰人生世間如輕塵棲弱草耳何至自苦乃爾且夫家夷滅已盡守此欲誰為哉令女曰吾聞仁者不以盛衰改節義者不以存亡易心曹氏全盛之時尚欲保終况今衰亡何忍棄之此禽獸不行吾豈為乎司馬懿聞而賢之聽使乞子字養為曹氏後晉皇甫謐字士安漢太尉嵩之曽孫也出後叔父徙居新安年二十不好學游蕩無度或以為癡嘗得果輒進所後叔母任氏任氏曰孝經云三牲之養猶為不孝汝今年餘二十目不存敎心不入道無以慰我因嘆曰昔孟母三徙以成仁曾父烹豕以存教豈我居不卜隣教有所闕何爾魯鈍之甚也脩身篤行自汝得之于我何有因對之流涕謐乃感謝就鄉人席坦受書勤力不怠居貧躬自稼穡帶經而農遂博綜典籍百家之言羊耽妻辛氏字憲英魏侍中毗之女也聰朗有才鑒初魏文帝得立為太子抱毗項謂之曰辛君知我喜不毗以告憲英憲英嘆曰太子代君主宗廟社稷者也代君不可以不戚主國不可以不懼宜戚而喜何以能久魏其不昌乎弟敞為大將軍曹爽參軍宣帝將誅爽因其從魏帝出而閉城門爽司馬魯芝率府兵斬闗赴爽呼敞同去敞懼問憲英曰天子在外太傅閉城門人云將不利國家于事可得爾乎憲英曰事有不可知然以吾度之太傅殆不得不爾明皇帝臨崩把太傅臂屬以後事此言猶在朝士之耳且曹爽與太俱受寄託之任而獨專權勢于王室不忠于人道不直此舉不過以誅爽耳敞曰然則敞無出乎憲英曰安可以不出職守人之大義也凢人在難猶或䘏之為人執鞭而棄其事不祥也且為人任為人死親眤之職也汝從衆而已敞遂出宣帝果誅爽事定後敞嘆曰吾不謀于姊幾不獲于義其後鍾會為鎮西將軍憲英謂躭從子祜曰鍾士季何故西出祜曰將為滅蜀也憲英曰會在事縱恣非持久處下之道吾畏其有他志也及㑹將行請其子琇為參軍憲英憂曰他日吾為國憂今日難至吾家琇固請于文帝帝不聽憲英謂琇曰行矣戒之古之君子入則致孝于親出則致節于國在職思其所司在義思其所立不遺父母憂患而已軍旅之間可以濟者其惟仁恕乎會至蜀果反琇竟以全歸祜嘗送錦被憲英嫌其華反而覆之其明鑒儉約如此   張宣子以女妻劉殷宣子家富于財其妻怒曰我女年始十四姿識如此何慮不得為公侯妃而遽以妻劉殷乎宣子曰非爾所及也誡其女曰劉殷至孝㝠感兼才識超世此人終當逺達為世名公汝其謹事之張氏性亦婉順事祖姑王母以孝聞奉殷如君父焉及王氏卒殷夫婦毁瘠幾至滅性時柩在殯而西鄰失火風勢甚盛殷夫婦叩殯號哭火遂越燒東家後二白鳩巢其庭樹自是名譽彌顯   陶侃母湛氏豫章新淦人也侃父初聘為妾生侃而陶氏貧賤湛氏毎紡績資給之使交結勝已侃少為尋陽縣吏嘗監魚梁以一蚶鮓遺母湛氏封鮓及書責侃曰爾為吏以官物遺我非惟不能益吾乃以増吾憂矣鄱陽孝亷范逵寓宿于侃時大雪湛氏乃徹所卧薪薦自剉給其馬又宻截髪賣與鄰人供餚饌逵聞之嘆息曰非此母不生此子侃竟以功名顯   孟昶妻周氏昶弟顗妻又其從妹也二家並豐財産桓常雅重昶而劉邁毁之昶知深自惋失及劉裕將建義與昶定謀昶欲盡散財物以供軍糧其妻非常婦人可語以大事乃謂之曰劉邁毁我于桓公便是一生淪陷决當作賊卿幸可早爾離絶脱得富貴相迎不晩也周氏曰君父母在堂欲建非常之謀豈婦人所諫事之不成當于奚官中奉養夫家義無歸志也昶愴然久之而起周氏追昶坐云觀君舉厝非謀及婦人者不過欲得財物耳時其所生女在抱推而示之曰此而可賣亦當不惜况資財乎遂傾資産以給之而託以他用及事之將舉周氏謂顗妻云一昨夢殊不好門内宜浣濯沐浴以除之且不宜赤色我當悉取作七日藏厭顗妻信之所有絳色者悉斂以付焉乃置帳中潜自剔綿以綘與昶遂得數十人被服赫然悉孟氏所出而家人不之知也   韋逞母宋氏家世以儒學稱宋氏幼喪母其父躬自養之及長授以周官音義謂之曰吾家世學周官傳業相繼此又周公所制經紀典誥百官品物備于此矣吾今無男可傳汝可受之勿令絶世屬天下喪亂宋氏諷誦不輟其後為石季龍徙之于山東宋氏與夫在徙中推鹿車背負父所授書到冀州依膠東富人程安壽夀養䕶之逞時年小宋氏晝則樵採夜則教逞然紡績無廢壽每嘆曰學家多士大夫得無是乎逞遂學成名立仕苻堅為太常堅常幸其太學問博士經典乃憫禮樂遺闕時博士盧壼對曰廢學既久書傳零落比年綴撰正經粗集唯周官禮注未有其師竊見太常韋逞母宋氏世學家女傳其父業得周官音義今年八十視聽無闕自非此母無可以傳授後生于是就宋氏家立講堂置生員百二十人隔絳紗幔而受業號宋氏為宣文君賜侍婢十人周官學復行于世時稱韋氏宋母焉   苻堅妾張氏明辨有才識堅將入冦江左羣臣切諫不從張氏進曰妾聞天地之生萬物聖王之馭天下莫不順其性而暢之故黄帝服牛乘馬因其性也禹鑿龍門决洪河因水之勢也后稷之播殖百榖因地之氣也湯武之滅夏商因人之欲也是以有因成無因敗今朝臣上下皆言不可陛下復何所因也書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猶若此况于人主乎妾聞人君有伐國之志者必上觀乾象下採衆祥天道崇逺非妾所知以人事言之未見其可諺言雞夜鳴者不利行師犬羣嘷者宫室必空兵動馬驚軍敗不歸秋冬已來每夜羣犬大嘷衆雞夜鳴伏聞廐馬驚逸武庫兵器有聲吉凶之理誠非微妾所論願陛下詳而思之堅曰軍旅之事非婦人所豫也遂興兵張氏請從堅果大敗于壽春張氏乃自殺劉聰妻劉氏名娥字麗華偽太保殷女也㓜而聰慧晝營女工夜誦書籍傅母恒止之娥敦習彌厲每與諸兄論經義理趣超逺諸兄深以嘆服性孝友善風儀進止聰既僣位召為右貴嬪甚寵之俄拜為后將起䳨儀殿以居之其廷尉陳元達切諫聰大怒將斬之娥時在後堂私勑左右停刑手䟽啓曰伏聞將為妾營殿今昭徳足居䳨儀非急四海未一禍難猶繁動須人力資財尤宜慎之廷尉之言國家大政夫忠臣之諫豈為身哉帝王距之亦非顧身也妾仰謂陛下上尋明君納諫之昌下忿闇主距諫之禍宜賞廷尉以美爵酬廷尉以列土如何不惟不納而反欲誅之陛下此怒由妾而起廷尉之禍由妾而招人怨國疲咎歸于妾距諌害忠亦妾之由自古敗國喪家未始不由婦人者也妾每覽古事忿之忘食何意今日妾自為之後人之觀妾亦猶妾之視前人也復何面目仰侍巾櫛請歸死此堂以塞陛下誤惑之過聰覽之色變謂其羣下曰朕比得風疾喜怒過常元達忠臣也朕甚愧之以娥表示元達曰外輔如公内輔如此后朕無憂矣   陳歐陽紇召陽春太守馮僕至南海誘與同反僕遣使告其母洗夫人夫人曰我忠貞兩世今不能惜汝而負國也遂發兵拒境帥諸酋長迎章昭達昭達至始興紇懼出頓淮口多聚沙石盛以竹籠置于水柵之外昭達令人潜行斫籠因縱大艦突之紇敗擒之斬于建康市紇之反也士人流寓者皆惶駭前著作佐郎蕭引獨恬然曰管幼安袁曜卿亦但安坐耳君子直已行義何憂懼乎至是陳主徴以為侍郎馮僕以其母功封信都侯遷石龍太守遣使者持節冊命洗氏為石龍太夫人賜以繡幰安車鼓吹麾節鹵簿如刺史之儀   唐代宗時嚴武三鎮劒南厚賦斂以窮奢侈梓州刺史章彛小不副意召而杖殺之然吐蕃畏之不敢犯其境母數戒其驕暴武不從及死母曰吾今始免為官婢矣杜悰尚岐陽公主公主憲宗長女有賢行杜氏大族尊行不翅數十人公主卑委怡順一同家人禮度二十餘年人未嘗以絲髪間指為貴驕始至則與悰謀曰上所賜奴婢卒不肯窮屈奏請納之悉自市寒賤可制指者自是閨門落然不聞人聲   呉元濟以董昌齡為郾城令而質其母其母謂昌齡曰順死賢于逆生汝去逆而吾死乃孝子也從逆而吾生是戮吾也會官軍絶郾城歸路昌齡乃舉城降   李景讓母鄭氏性嚴明早寡家貧居於東都諸子皆幼母自教之宅後古牆因雨隤陷得錢盈船奴婢喜走告母母往焚香祝之曰吾聞無勞而獲身之災也天必以先君餘慶矜其貧而賜之則願諸孤它日學問有成乃其志也此不敢取遽命掩而築之三子景讓景温景莊皆舉進士及第景讓宦達髪已班白小有過不免捶楚景讓在浙西有左都押牙迕景讓意景讓杖之而斃軍中憤怒將為變母聞之景讓方視事母出坐聽事立景讓於庭而責之曰天子付汝以方面國家刑法豈得以為汝喜怒之資妄殺無罪之人乎萬一致一方不寧豈惟上負朝廷使垂年之母銜羞入地何以見汝之先人乎命左右褫其衣坐之將撻其背將佐皆為之請拜且泣久乃釋之軍中由是遂安景莊老於塲屋每被黜母輒撻景讓然景譲終不肯屬主司曰朝廷取士自有公道豈敢效人求闗節乎久之宰相謂主司曰李景荘今嵗不可不收可憐彼翁毎嵗受撻由是始及第   楚王希範始開天䇿府置䕶軍都尉領軍司馬等官以諸弟及將校為之又以幕僚拓䟦恒李臯廖匡圖徐仲雅等十八人為學士劉勍等進攻溪州彭士愁兵棄州走保山塞石崖四絶勍為梯棧上圍之廖匡齊戰死楚王希範遣弔其母其母不哭謂使者曰廖氏三百口受王温飽之賜舉族効死未足以報况一子乎願王毋以為念王以其母為賢厚錫其家   後周周行逢為武平節度使多計數善發隠伏將卒有謀亂及叛亡者行逢必先覺擒殺之所部凛然然性猜忍常散遣人宻詗諸州事其之邵州者無事可復命但言刺史劉光委多宴飲行逢曰光委數聚飲欲謀我邪即召還殺之行逢妻鄖國夫人鄧氏陋而剛決善治生嘗諫行逢用法太嚴人無親附者行逢怒曰汝婦人何知鄧氏不悦因請之村墅視田園遂不復歸府舍行逢屢遣人迎之不至一旦自帥僮僕來輸税行逢就見之曰吾為節度使夫人何自苦如此鄧氏曰税官物也公為節度不先輸税何以率下且獨不記為里正代人輸税以免楚撻時邪行逢欲與之歸不可曰公誅殺太過嘗恐一旦有變村墅易為逃匿耳行逢慚怒其僚屬曰夫人言直公宜納之   宋大長公主太宗女㓜不好華貌類太宗下嫁李遵朂賓客皆一時賢士大夫毎宴集必親視饔饎之節章獻太后賞賜金龍小冠辭不敢服太后訪以政事多語祖宗舊事以諷遵朂守許州暴得疾主亟欲往視不待奏而行従者五六人居夫喪衰蔴未嘗去身服除不復御鮮華嘗燕禁中仁宗親為簪花主辭曰自誓不復為此久矣未幾病目帝自臨視親䑛主目左右感泣帝亦悲慟問子孫所欲主曰豈可以母病而邀賞耶齎賜白金三千兩不受至是以暴疾聞帝促駕往視未至而主已卒乃即主堂易服奠哭謚獻穆張載女戒 婦道之常順惟厥正是曰天明是其帝命嘉爾婉娩克安爾親往之爾家克施克勤爾順惟何無違夫子無然臯臯無然訿訿彼是而違爾焉作非彼舊而革爾焉作儀惟非惟儀女生則戒王姬肅雍酒食是議貽爾五物以銘爾心錫爾佩巾墨予誨言銅爾提匜謹爾賓薦玉爾奩具素爾藻絢枕爾文竹席爾吳筦念爾書訓思爾退安彼實有室爾勿從室遜爾提提爾生引逸   妬【一則附】   魏王遺楚王美人楚王説之夫人鄭褎知王之説新人也甚愛新人衣服玩好擇其所喜而為之宫室卧具擇其所善而為之愛之甚於王王曰婦人所以事夫者色也而妬者其情也今鄭褎知寡人之説新人也其愛之甚於寡人此孝子之所以事親忠臣之所以事君也鄭褎知王以已為不妬也因謂新人曰王愛子美矣雖然惡子之鼻子為見王則必揜子鼻新人見王因揜其鼻王謂鄭褎曰夫新人見寡人則揜其鼻何也鄭褎曰妾知也王曰雖惡必言之鄭褎曰其似惡聞王之也王曰悍哉令劓之無使逆命   老【十五則】   晉悼夫人食輿人之城者綘縣人或年長矣無子而往與於食有與疑年使之年曰臣小人也不知紀年臣生之歲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於今三之一也吏走問諸朝師曠曰魯叔仲惠伯會郤成子于承匡之歲也是歲也狄伐魯叔孫莊叔於是乎敗狄于鹹獲長狄僑如及虺也豹也而皆以名其子七十三年矣史趙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數也士文伯曰然則二萬六千六百有六旬也趙孟問其縣大夫則其屬也召之而謝過焉曰武不才任君之大事以晉國之多虞不能用吾子使吾子辱在泥塗久矣武之罪也敢謝不才遂仕之使助為政辭以老與之田使為君復陶以為綘縣師而廢其輿尉於是魯使者在晉歸以語諸大夫季武子曰晉未可媮也有趙孟以為大夫有伯瑕以為佐有史趙師曠而咨度焉有叔向女齊以師保其君其朝多君子其庸可媮乎勉事之而後可齊桓公田於麥丘見麥丘邑人問之子何為者也對曰麥丘邑人也公曰年幾何對曰八十有三矣公曰美哉壽乎子其以子壽祝寡人麥丘邑人曰祝主君使主君甚壽金玉是賤人為寳桓公曰善哉至徳不孤善言必再吾子其復之麥丘邑人曰祝主君使主君無羞學無惡下問賢者在傍諫者得人桓公曰善哉至徳不孤善言必三吾子一復之麥丘邑人曰祝主君使主君無得罪于羣臣百姓桓公怫然作色曰吾聞之子得罪于父臣得罪于君未嘗聞君得罪于臣者也此一言者非夫二言者之匹也子更之麥丘邑人坐拜而起曰此一言者夫二言之長也子得罪于父可以因姑姊叔父而解之父能赦之臣得罪於君可以因便辟左右而謝之君能赦之昔桀得罪於湯紂得罪于武王此則君之得罪於其臣者也莫為謝至今不赦公曰善頼國家之福社稷之靈使寡人得吾子於此扶而載之自御以歸禮之于朝封之以麥丘而斷政焉   景公遊于壽宫覩長年負薪而有饑色公悲之喟然歎曰令吏養之晏子曰臣聞之樂賢而哀不肖守國之本也今君愛老而恩無不逮治國之本也公笑有喜色晏子曰聖王見賢以樂賢見不肖以哀不肖今請求老弱之不養鰥寡不室者論而供秩焉景公曰諾于是老弱有養鰥寡有室   宣王出獵于社山社山老父十三人相與勞王宣王曰父老苦矣謂左右賜父老田不租父老皆拜閭丘先生不拜王曰父老以為少耶謂左右復賜父老無徭役父老皆拜閭丘先生又不拜王曰拜者去不拜者前曰寡人今日來觀父老幸而勞之故賜父老田不租父老皆拜先生獨不拜寡人是以為少故賜父老無徭役父老皆拜先生又獨不拜寡人得無有過乎閭丘先生對曰惟聞大王來遊所以為勞大王望得壽于大王望得富于大王望得貴于大王王曰天殺生有時非寡人所得與也無以壽先生倉廩雖實以備菑害無以富先生大官無缺小官卑賤無以貴先生閭丘先生對曰此非人臣所敢望也願大王選良富家子有修行者以為吏平其法度如此臣可少得以壽焉春秋冬夏振之以時無煩擾百姓如是臣可少得以富焉願大王出令令少者敬長長者敬老如是臣可少得以貴焉今大王幸賜臣田不租然則倉廩將虚也賜臣無徭役然則官府無使焉此固非人臣之所敢望也齊王曰善願請先生為相楚丘先生行年七十被裘帯索往見孟嘗君欲趨不能進孟嘗君曰先生老矣春秋髙矣何以教之楚丘先生曰噫將我而老乎噫將使我追車而赴馬乎投石而超距乎逐麋鹿而摶豹虎乎吾已死矣何暇老哉噫將使我出正辭而當諸侯乎决嫌疑而定猶豫乎吾始壯矣何老之有孟嘗君逡巡避席面有愧色詩曰老夫灌灌小子趫趫言老夫欲盡其謀而少者驕而不受也秦穆公所以敗其師殷紂所以亡天下也故書曰黄髪之言則無所愆詩曰夀胥與試美用老人之言以安國也漢文帝養老詔 老者非帛不煖非肉不飽今歲首不時使人存問長老又無布帛酒肉之賜將何以佐天下子孫孝養其親今聞吏禀當受鬻者或以陳粟豈稱養老之意哉具為令有司請令縣道年八十已上賜米人月一石肉二十斤酒五斗其九十已上又賜帛人二疋絮三斤賜物及當稟鬻米者長吏閱視丞若尉致不滿九十嗇夫令史致二千石遣都吏循行不稱者督之刑者及有罪耐以上不用此令   武帝復髙年子孫詔 古之立教鄉里以齒朝廷以爵扶世導民莫善於徳然則於鄉里先耆艾奉髙年古之道也今天下孝子順孫願自竭盡以承其親外迫公事内乏資財是以孝心闕焉朕甚哀之民年九十以上已有受鬻法為復子若孫令得身帥妻妾遂其供養之事宣帝令八十以上非誣告等勿坐詔 朕惟耆老之人髮齒墮落血氣衰微亦亡暴虐之心今或罹文法拘執囹圄不終天命朕甚憐之自今以來諸年八十已上非誣告殺傷人他皆勿坐遣大中大夫疆等十二人循行天下存問鰥寡覽觀風俗察吏治得失舉茂材異倫之士   明帝行養老禮詔 光武皇帝建三朝之禮而未及臨饗小子屬當聖業間暮春吉辰初行大射令月元日復踐辟雍尊事三老兄事五更安車軟輪供綏執授侯王設醬公卿饌珍朕親袒割執爵而酳祝哽在前祝噎在後升歌鹿鳴下管新宫八佾具修萬舞於庭朕固薄徳何以克當易陳負乘詩刺彼已永念慙疚無忘厥心三老李躬年耆學明五更桓榮授朕尚書詩曰無徳不報無言不醻其賜榮爵闗内侯食邑五千户三老五更皆以二千石祿養終厥身其賜天下三老酒人一石肉四十斤有司其存耆耋恤㓜孤惠鰥寡稱朕意焉晉成帝蒸祭太廟歸胙於司徒王導且命無下拜導辭疾不敢當初帝即位沖㓜每見導必拜與導手詔則云惶恐言中書作詔則曰敬問有司議元會日帝應敬導不博士郭熈杜援議以為禮無拜臣之文謂宜除敬侍中馮懐議以為天子臨辟雍拜三老況先帝師傅謂宜盡敬侍中荀奕議以為三朝之首宜明君臣之體則不應敬若他日小㑹自可盡禮詔從之   北魏詔中書監中允議定律令允雖篤老而志識不衰詔以允家貧養薄令樂部絲竹十人五日一詣允以娛其志朝晡給膳望致牛酒月給衣服綿絹入見則備几杖問以政治允歴事五帝出入三省五十餘年未嘗有譴馮太后及魏主甚重之司徒尉元大鴻臚卿游明根累表請老魏髙祖許之引見賜元冠素衣明根委貎青紗單衣及被服雜物等而遣之髙祖親飬三老五更於明堂詔以元為三老明根為五更髙祖再三老親袒割牲執爵而饋肅五更且乞言焉元明根勸以孝友化民又飬國老庶老於階下禮畢各賜元明根以歩挽車及衣服禄三老以上公五更以元卿   隋文帝賜李穆詔曰公既舊徳且又父黨敬恵來㫖義無有違即以今月十三日恭膺天命俄而穆入朝帝以穆為太師賛拜不名李穆上表乞骸骨詔曰吕尚以期頥佐周張蒼以華皓相漢髙才命世不拘恒禮仍以穆年耆敇蠲朝集有大事就第詢訪周主将視學以太傅燕國公于謹為三老謹上表固辭不許仍賜以延年杖周主幸太學謹入門周主迎於門屏之間謹荅有司設三老席於中楹南向太師䕶升階設几謹升席南向凴几而坐周主升階立於斧扆之前西面有司進饌周主跪設醤豆親為之袒割謹食畢周主親跪授爵北面立而訪道謹起立於席後對曰木受䋲則正后從諫則聖明王虚心納諫以知得失天下乃安又曰去食去兵信不可去願陛下守信勿失又曰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則為善者日進為惡者日止又曰言行者正身之基願陛下三思而言九慮而行勿使有天子之如日月之食人莫不知願陛下慎之周主再受言謹荅禮成而出   宋文彦博致仕居洛司馬光言其宿徳元老宜起以自輔太后将用為三省長官言者以為不可乃命平章軍國重事六日一朝一月兩赴經筵班宰相上恩禮甚渥彦博年八十一矣   㓜【三則】   管仲弟子職 先生施教弟子是則温恭自虚所受是極見善從之聞義則服温柔孝弟無驕恃力志無虚邪行必正直游居有常必就有徳顔色整齊中心必式夙興夜衣帶必飭朝益暮習小心翼翼一此不懈是謂學則 少者之事夜早作既拚盥潄執事有恪攝衣共盥先生乃作沃盥徹盥汎拚正席先生乃坐出入恭敬如見賓客危坐鄉師顔色毋怍 受業之紀必由長始一周則然其餘則否始誦必作其次則已凡言與行思中以為紀古之將興者必由此始後至就席狹坐則起若有賓客弟子駿作對客無讓應且遂行趨進受命所求雖不得必以反命反坐復業若有所疑捧手問之師出皆起 至於食時先生將食弟子饌饋攝衽盥潄跪坐而饋置醬醋食陳膳毋悖凡置彼食鳥獸魚鼈必先菜羮羮胾中别胾在醬前其設要方飯是為卒左酒右醬告具而退捧手而立三飯二斗左執虚豆右執挾周還而貳唯嗛之視同嗛以齒周則有始柄尺不跪是謂貳紀 先生有命弟子乃食以齒相要坐必盡席飯必捧擥羮不以手亦有據膝毋有隱肘既食乃飽循咡覆手振祍掃席已食者作摳衣而降旋而鄉席各徹其餽如於賓客既徹并器乃還而立 凡拚之道實水于盤攘臂袂及肘堂上則播灑室中握手執箕膺揲厥中有帚入户而立其儀不忒執帚下箕倚于戸側凡拚之紀必由奥始俯仰磬折拚毋有徹拚前而退聚於户内坐板排之以葉適已實帚于箕先生若作乃興而辭坐執而立遂出棄之既拚反立是協是稽暮食復禮昬將舉火執燭隅坐錯總之法横于坐所櫛之逺近乃承厥火居句如矩蒸間容蒸然者處下捧椀以為緒右手執燭左手正櫛有墮代燭交坐毋倍尊者乃取厥櫛遂出是去磋先生將息弟子皆起敬奉枕席問所何趾俶祍則請有常則否先生既息各就其友相切相磋各長其儀周則復始是謂弟子之紀   齊有閭丘卭年十八道遮宣王曰家貧親老願得小仕宣王曰子年尚稚未可也閭丘卭對曰不然昔有顓頊行年十二而治天下秦項槖七歲為聖人師由此觀之卭不肖耳年不稚矣宣王曰未有咫角驂駒而能服重致逺者也由此觀之夫士亦華髮墮顛而後可用耳閭丘卭曰不然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驊騮緑驥天下之俊馬也使之與貍鼬試於釡竈之間其疾未必能過貍鼬也黄鵠白鶴一舉千里使之與燕服翼試之堂廡之下廬室之間其便未必能過燕服翼也辟閭巨闕天下之利器也擊石不缺刺石不銼使之與管槀决目出眯其便未必能過管槀也由此觀之華髪墮顛與卭何以異哉宣王曰善子有善言何見寡人之晩也卭對曰夫雞豚讙嗷即奪鐘鼓之音雲霞充咽則奪日月之明讒人在側是以見晩也詩曰聽言則對譛言則退庸得進乎宣王拊軾曰寡人有過遂載與之俱歸而用焉故孔子曰後生可畏安知來者之不如今此之謂也   田嬰有子四十餘人其賤妾有子名文文以五月五日生嬰告其母曰勿舉也其母竊舉生之及長其母因兄弟而見其子文於田嬰田嬰怒其母曰吾令若去此子而敢生之何也文頓首因曰君所以不舉五月子者何故嬰曰五月子者長與户齊將不利其父母文曰人生受命於天乎將受命於户邪嬰黙然文曰必受命於天君何憂焉必受命於户則髙其户耳誰能至者嬰曰子休矣   經濟類編卷八十二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八十三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倫類三   師【二則】   柳宗元師友箴 今之世為人師者衆笑之舉世不師故道益離為人友者不以道而以利舉世無友故道益棄嗚呼生於是病矣歌以為箴既以儆巳又以誡人不師如之何吾何以成不友如之何吾何以増吾欲從師可從者誰借有可從舉世笑之吾欲取友誰可取者借有可取中道或捨仲尼不生牙也久死二人可作懼不吾以中焉可師恥焉可友謹是二物用惕爾後道茍在焉傭丐為偶道之反是公卿以走内考諸古外考諸物師乎友乎敬爾無忽   王令師説 上古之書既以汨没其他治具不可稽見而五帝之學求之傳説間或見之夏商之書雖號殘缺然學之名具存周則大備故其設施炳然彰白若然帝王之於治目它雖世有取舎於學則未聞或廢也豈非君師云者兩立不可一缺耶夫惟至治之世其措民各有本而次第之以及其化故地有井而自養其業雖有士農工商之云未嘗不力而食因其資給然後繩其游墮澄其淫邪耡其彊梗其治畧已定矣然猶鄉遂有庠序之教國家有塾學之設自世子以及卿大夫之子皆入學為之師以諭其道為之保以詔其業示之智仁聖義忠和使相充擴孝友睦婣任恤使相修飾禮樂射御書數使相開曉故其左右之聞前後之觀不仁義則禮樂迨其淬磨漸浸之成則入孝而出弟尊尊而長長然後取而置之民上則君盡其所以為君臣盡其所以為臣卒無一背戾者其出於學而存於師也道之衰微迄於餘周如擔石之將墜其引綴未絶者猶有一綫髪繼之暴秦不扶而抑遂至墮壞漢興宜大更制而裁補縫之故其俗無所防範聽民所為卒於無所不至然能郡縣創孔子祠立五經博士置弟子員策賢良求經術以對當世得失於古雖未為善而其風俗遂號為平豈前世遺風餘化漸漬深而未斬耶抑民苦秦而効易見也當此之時士猶能相遵師故終漢世傳詩書禮易春秋而名家者以百十計晉魏而下浸以沈涵更數十氏唯唐為近古大抵纔追齊漢治而未能逺過嗚呼何為而止此也夫天下之所以不治患在不用儒而漢唐以來例嘗任儒矣卒不甚治者何也有儒名有儒位而不用儒術而然爾其弊在於學師不立而立賢無方聖人之道不講不明士無根源而競放流故不識所以治亂之本而不知所以為儒之任又上取之不以實而以言故也夫人所以能自明而誠者已非生知則出於教導之明而修習之至也如其無師則天下之士雖有强力向進之心且何自明而誠也夫天下之材力訓導而懋勉之且猶患其粃窳故七十子親逢聖人而薰炙之其聞與見不為不至猶且柴愚參魯師僻由喭賜不受命而貨殖冉求為宰而賦粟倍又况後聖人數千歲其書殘缺訛蠧又資才下於數子而欲其自為而不立學與師猶甚願穫而顧不耕也如必待其自賢而取之多見其希濶不可俟也自周至唐綿數千歲其卓然取賢而自名可以治寄者孟軻抵韓愈纔三四人是其力能提扶其道而竟不知用者所以歴年已逺而人出甚少也如其多則或用之矣茍患其少無如廣師而立學續其所不長擢其所未髙使知其所以救亂然後名聞而實取之則庶矣天下之師絶久矣今之名師者徒使組刺章句希望科第而已昔者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今賊人者皆是是皆取戾於孔子者也惡得為人師   朋友【二十一則】   孔子曰不知其子視其所友不知其君視其所使又曰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則與之化矣與惡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故曰丹之所藏者赤烏之所藏者黑君子慎所藏孔子曰丘死之後商也日益賜也日損商也好與賢者處賜也好説不如已者   孔子曰非其地而樹之不生也非其人而語之弗聽也得其人如聚沙而與之非其人如聚聾而鼓之   孔子曰船非水不可行水入船中其没也故曰君子不可不嚴也小人不可不閉也   孔子將行無蓋弟子曰子夏有蓋可以行孔子曰商之為人也甚短於財吾聞與人交者推其長者違其短者故能久長矣   孔子之郯遭程子於途傾蓋而語終日有間顧子路曰取束帛一以贈先生子路不對有間又顧曰取束帛一以贈先生子路屑然對曰由聞之也士不中而見女無媒而嫁君子不行也孔子曰由詩不云乎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今程子天下之賢士也於是不贈終身不見大徳毋踰閑小徳出入可也 夫臨財忘貧臨生忘死可以逺罪矣夫君子愛口孔雀愛羽虎豹愛爪此皆所以治身法也上交者不失其禄下交者不離於患是以君子擇人與交農人擇田而田君子樹人農夫樹田田者擇種而種之豐年必得粟士擇人而樹之豐時必得禄矣   管仲鮑叔相謂曰君亂甚矣必失國齊國之諸公子其可輔者非公子糾則小白也與子人事一人焉先達者相收管仲乃從公子糾鮑叔從小白國人果殺君小白先入為君魯人拘管仲而效之鮑叔言而相之故諺曰巫咸雖善祝不能自拔也秦醫雖善除不能自彈也以管仲之聖而待鮑叔之助此鄙諺所謂虜自賣裘而不售士自譽辯而不信者也   管仲曰常以言翹明其與人也其愛人也其有徳於人也以此為交則不結以此有徳於人則不報故曰見與之友幾於不親見愛之交幾於不結見施之徳幾於不報四方之所歸心行者也   延陵季子將西聘晉帶寳劍以過徐君徐君觀劍不言而色欲之延陵季子為有上國之使未獻也然其心許之矣致使於晉故反則徐君死於楚於是脱劒致之嗣君從者止之曰此吳國之寳非所以贈也延陵季子曰吾非贈之也先日吾來徐君觀吾劒不言而其色欲之吾為有上國之使未獻也雖然吾心許之矣今死而不進是欺心也愛劒偽心亷者不為也遂脱劒致之嗣君嗣君曰先君無命孤不敢受劒於是季子以劒帶徐君墓樹而去徐人嘉而歌之曰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脱千金之劒兮帶丘墓   楚令尹死景公遇成公乾曰令尹將焉歸成公乾曰殆於屈春乎景公怒曰國人以為歸於我成公乾曰子資少屈春資多子義獲天下之至憂也而子以為友鳴鶴與芻狗其知甚少而子玩之鴟夷子皮日侍於屈春損頗為友二人者之智足以為令尹不敢專其智而委之屈春故曰政其歸於屈春乎   漢郅惲友人董子張者父先為鄉人所害及子張病將終惲往候之子張垂殁視惲歔欷不能言惲曰吾知子不悲天命而痛讐不復也子在吾憂而不手子亡吾手而不憂也子張但目擊而已惲即起將客遮仇人取其頭以示子張子張見而氣絶惲因而詣縣以狀自首令應之遲惲曰為友報讐吏之私也奉法不阿君之義也虧君以生非臣節也趨出就獄令跣而追惲不及遂自至獄令拔刀自向以要惲曰子不從我出敢以死明心惲得此乃出因病去   王丹資性方潔疾惡彊豪時河南太守同郡陳遵闗西之大俠也其友人喪親遵為䕶喪事助甚豐丹乃懷縑一匹陳之於主人曰如丹此縑出自機杼遵聞而有慚色自以知名欲結交於丹丹拒而不許㑹前將軍鄧禹西征闗中軍粮乏丹率宗族上麥二千斛禹表丹領左馮翊稱疾不視事免歸後徵為太子少傅時大司徒侯霸欲與交友及丹被徵遣子昱候於道昱迎拜車下丹下荅之昱曰家君欲與君結交何為見拜丹曰君房有是言丹未之許也丹子有同門生喪親家在中山白丹欲往奔慰結侣將行丹怒而撻之令寄縑以祠焉或問其故丹曰交道之難未易言也世稱管鮑次則王貢張陳凶其終蕭朱隙其末故知全之者鮮矣時人服其言   朱穆絶交論 或曰子絶存問不見客亦不荅也何故曰古者進退趨業無私游之交相見以公朝享㑹以禮紀否則朋徒受習而已曰人將疾子如何曰寧受疾曰受疾可乎曰世之務交游也久矣敦千乗不忌於君犯禮以追之背公以從之其愈者則孺子之愛也其甚者則求蔽過竊譽以贍其私事替義退公輕私重居勞於聽也或於道而求私贍矣是故遂往不反而莫敢止焉是川瀆並決而莫敢之塞游豶蹂稼而莫之禁也詩云威儀棣棣不可選也後生將復何迷而吾不才焉能規此實悼無行子道多闕臣事多尤思復白圭重考古言以補往過時無孔堂思兼則滯匪有廢也則亦焉興是以敢受疾也不亦可乎文士傳曰世無絶交又與劉伯宗絶交書及詩曰昔我為豐令足下不遭母憂乎親解縗絰來入豐寺及我為侍書御史足下親來入臺足下今為二千石我下為郎乃反因計吏以謁相與足下豈丞尉之徒我豈足下部民欲以此謁為榮寵乎咄劉伯宗於仁義道何其薄哉其詩曰北山有鴟不潔其翼飛不正向不定息饑則木攬飽則泥伏饕餮貪汙臭腐是食填膓滿縈嗜欲無極長嗚呼鳳謂鳳無徳鳳之所趣與子異域永從子訣各自弩力   漢書朱穆傳論 朱穆見比周傷義偏黨毁俗志抑朋游之私遂著絶交之論蔡邕以為穆貞而孤作正交而廣其志焉蓋孔子稱上交不謟下交不瀆又曰晏平仲善與人交子夏門人問交於子張故易明斷金之義詩載讌朋之謡若夫文㑹輔仁直諒多聞之友時濟其益紵衣傾蓋彈冠結綬之夫遂隆其好斯固交者之方焉至乃田竇衞霍之游客亷頗翟公之門賓進由埶合退由衰異又專諸荆卿之感激侯生豫子之投身情為恩使命縁義輕皆以利害移心懷徳成節非夫交照之本未可語失得之原也穆徒以友分少全因絶同志之求黨俠生敝而忘得朋之義蔡氏貞孤之言其為然也古之善交者鮮矣漢興稱王陽貢禹陳遵張竦中世有亷范慶鴻陳重靁義云   劉峻廣絶交論 客問主人曰朱公叔絶交論為是乎為非乎主人曰客奚此之問客曰夫草蟲鳴則阜螽躍雕虎嘯而清風起故絪緼相感霧涌雲蒸嚶鳴相召星流電激是以王陽登則貢公喜罕生逝而國子悲且心同琴瑟言鬱郁於蘭茝道協膠漆志婉孌於塤箎聖賢以此鏤金版而鐫盤盂書玉牒而刻鍾鼎若乃匠人輟成風之妙巧伯子息流波之雅引范張欵欵於下泉尹班陶陶於永夕駱驛縱横煙霏雨散巧歴所不知心計莫能測而朱益州汨彛敘粤謨訓捶直切絶交遊比黔首以鷹鸇嫓人靈於豺虎有猜焉請辨其惑主人忻然而笑曰客所謂撫徽音未達燥濕變響張羅沮澤不覩鴻鴈雲飛蓋聖人握金鏡闡風烈龍驤蠖屈從道汙隆日月聨璧賛亹亹之致雲飛雷薄顯棣華之微㫖若五音之變化濟九成之妙曲此朱生得珠於赤水謨神睿而為言至夫組織仁義琢磨道徳歡其愉樂恤其陵夷寄通靈臺之下遺跡江湖之上風雨急而不輟其音霜雪零而不渝其色斯賢達之素交歴萬古而一遇逮叔世民訛徂詐飈起谿谷不能踰其險神鬼無以究其變競毛羽之輕趨錐刀之末於是素交盡利交興天下蚩蚩鳥驚雷駭然利交同源流則異較言其畧有五術焉若其寵鈞董石權壓梁竇雕刻百工鑪捶萬物吐潄興雲雨呼噏下霜露九域聳其風塵四海疊其燻灼靡不望影星奔藉響川騖鷄人始唱鶴蓋成隂髙門旦開流水接軫皆願摩頂至踵隳膽抽膓約同要離焚妻子誓徇荆卿湛七族是曰勢交其流一也富埒陶白貲巨程羅山擅銅陵家藏金穴出平原而聨騎居里閈而鳴鐘則有窮巷之賓繩樞之子冀宵燭之末光邀潤屋之微澤魚貫鳬躍䬃沓鱗萃分鴈鶩之稻梁霑玉斚之餘瀝銜恩遇進欵誠援青松以示心指白水而旌信是曰賄交其流二也陸大夫讌喜西都郭有道人倫東國公卿貴其籍甚搢紳羨其登仙加以顩頤䠞頞涕唾流沫騁黄馬之劇談縱碧雞之雄辨敘温燠則寒谷成暄論嚴苦則春叢零葉飛沈出其顧指榮辱定其一言於是有弱冠王孫綺紈公子道不挂於通人聲未遒於雲閣攀其鱗翼丐其餘論附駔驥之旄端軼歸鴻於碣石是曰談交其流三也陽舒陰慘生民大情憂合歡離品物恒性故魚以泉涸而喣沬鳥因將死而哀鳴同病相憐綴河上之悲曲恐懼寘懷昭谷風之盛典斯則斷金由於湫隘刎頸起於苫蓋是以伍員濯溉於宰嚭張王撫翼於陳相是曰窮交其流四也馳騖之倫澆薄之俗無不操權衡秉纎纊衡所以揣其輕重纊所以屬其鼻息若衡不能舉纊不能飛雖顔冉龍翰鳳雛曽史蘭薫雪白舒向金玉淵海卿雲黼黻河漢視若遊塵遇同土梗奚肯費其半菽罕有落其一毛若衡重錙銖纊微彯撇雖共工之蒐慝驩兠之掩義南荆之䟦扈東陵之巨猾皆為匍匐逶迤折枝䑛痔金膏翠羽將其意脂韋便辟導其誠故輪蓋所逰必非夷惠之室苞苴所入實行張霍之家謀而後動毫芒寡忒是曰量交其流五也凡斯五交義同賈鬻桓譚譬之於闤闠林回諭之於甘醴夫寒暑逓進盛衰相襲或前榮而後悴或始富而終貧或初存而末亡或古約而今泰循環飜覆迅若波瀾此其徇利之情未嘗異變化之道不得一由是觀之張陳所以凶終蕭朱所以隙末斷焉可知也而翟公方規規然勒門以箴客何所見之晩乎因此五交是生三釁敗徳殄義禽獸相若一釁也難固易攜讐訟所聚二釁也名陷饕餮貞介所羞三釁也古人知三釁之為梗懼五交之速尤故王丹威子以檟楚朱穆昌言而示絶有㫖哉近世有樂安任昉海内髦傑蚤綰銀黄夙昭民譽遒文麗藻方駕曹王英特俊邁聨横許郭類田文之愛客同鄭莊之好賢見一善則盱衡扼腕遇一才則揚眉抵掌雌黄出其脣吻朱紫由其月旦於是冠蓋輻輳衣裳雲合輜軿擊轊坐客恒滿蹈其閫閾若升闕里之堂入其隩隅謂登龍門之阪至於顧盼増其倍價翦拂使其長鳴彯組雲臺者摩肩趨走丹墀者疊跡莫不締恩狎結綢繆想莊惠之清塵庶羊左之徽烈及瞑目東粤歸骸洛浦繐帳猶懸門罕漬酒之彦墳未宿草野絶動輪之賓藐爾諸孤朝不謀夕流離大海之南寄命瘴癘之地自昔把臂之英金蘭之友曽無羊舌下泣之仁寧慕郈成分宅之徳嗚呼世路嶮巇一至於此太行孟門豈曰嶃絶是以耿介之士疾其若斯裂裳裹足棄之長騖獨立髙山之頂歡與麋鹿同羣皦皦然絶其雰濁誠恥之也誠畏之也   晉稽康與山巨源絶交書 足下昔稱吾於潁川吾嘗謂之知言然經怪此意尚未熟悉於足下何從便得之也前年從河東還顯宗阿都説足下議以吾自代事雖不行知足下故不知之足下旁通多可而少怪吾直性狹中多所不堪偶與足下相知耳間聞足下遷惕然不喜恐足下羞庖人之獨割引尸祝以自助手薦鸞刀漫之膻腥故具為足下陳其可否吾昔讀書得并介之人或謂無之今乃信其真有耳性有所不堪真不可强今空語同知有達人無所不堪外不殊俗而内不失正與一世同其波流而悔吝不生耳老子莊周吾之師也親居賤職栁下惠東方朔達人也安乎卑位吾豈敢短之哉又仲尼兼愛不羞執鞭子文無欲卿相而三登令尹是乃君子思濟物之意也所謂達能兼善而不渝窮則自得而無悶以此觀之故堯舜之君世許由之巖棲子房之佐漢接輿之行歌其揆一也仰瞻數君可謂能遂其志者也故君子百行殊塗而同致循性而動各附所安故有處朝廷而不出入山林而不反之論且延陵髙子臧之風長卿慕相如之節志氣所托不可奪也吾每讀尚子平臺孝威傳慨然慕之想其為人少加孤露母兄見驕不涉經學性復䟽嬾筋駑肉緩頭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不大悶癢不能沐也每常小便而忍不起令胞中畧轉乃起耳又縱逸來久情意傲散簡與禮相背嬾與慢相成而為儕類見寛不攻其過又讀莊老重増其放故使榮進之心日頽任實之情轉篤此由禽鹿少見馴育則服從教制長而見羈則狂顧頓纓赴蹈湯火雖飾以金鑣饗以嘉肴逾思長林而志在豐草也阮嗣宗口不論人過吾毎師之而未能及至性過人與物無傷唯飲酒過差耳至為禮法之士所繩疾之如讐幸賴大將軍保持之耳吾不如嗣宗之賢而有慢弛之闕又不識人情闇於機宜無萬石之慎而有好盡之累久與事接疵釁日興雖欲無患其可得乎又人倫有禮朝廷有法自惟至熟有必不堪者七甚不可者二臥喜晚起而當闗呼之不置一不堪也抱琴行吟弋釣草野而吏卒守之不得妄動二不堪也危坐一時痺不得搖性復多蝨把搔無已而當裹以章服揖拜上官三不堪也素不便書不喜作書而人間多事堆案盈几不相酬答則犯教傷義欲自勉强則不能久四不堪也不喜弔喪而人道以此為重巳為未見恕者所怨至欲見中傷者雖瞿然自責然性不可化欲降心順俗則詭故不情亦終不能獲無咎無譽如此五不堪也不喜俗人而當與之共事或賓客盈坐鳴聲聒耳囂塵臭處千變百伎在人目前六不堪也心不耐煩而官事鞅掌機務纒其心世故繁其慮七不堪也又每非湯武而薄周孔在人間不止此事㑹顯世教所不容此甚不可一也剛腸疾惡輕肆直言遇事便發此甚不可二也以促中小心之性統此九患不有外難當有内病寧可久處人間邪又聞道士遺言餌术黄精令人久夀意甚信之游山澤觀魚鳥心甚樂之一行作吏此事便廢安能舎其所樂而從其所懼哉夫人之相知貴識其天性因而濟之禹不偪伯成子高全其節也仲尼不假蓋於子夏䕶其短也近諸葛孔明不偪元直以入蜀華子魚不强幼安以卿相此可謂能相終始真相知者也足下見直木不可以為輪曲者不可以為桷蓋不欲以枉其天才令得其所也故四民有業各以得志為樂唯達者為能通之此似足下度内耳不可自見好章甫强越人以文冕也自以嗜臭腐養鴛雛以死鼠也吾頃學養生之術方外榮華去滋味游心於寂寞以無為為貴縱無九患尚不顧足下所好者又有心悶疾頃轉増篤私意自試不能堪其所不樂自卜已審若道盡塗窮則已耳足下無事寃之令轉於溝壑也吾新失母兄之歡意常悽切女年十三男年八歲未及成人况復多病顧此悢悢如何可言今但願守陋巷教養子孫時與親舊敘濶陳説平生濁酒一盃彈琴一曲志願畢矣足下若嬲之不置不過欲為官得人以益時用耳足下舊知吾潦倒麤疎不切事情自惟亦皆不如今日之賢能也若以俗人皆喜榮華獨能離之以此為快此最近之可得言耳然使長才廣度無所不淹而能不營乃可貴耳若吾多病困欲離事自全以保餘年此真所乏耳豈可見黄門而稱貞哉若趣欲共登王塗期於相致時為懽益一旦迫之必發其狂疾自非重怨不至於此也野人有快炙背而美芹子者欲獻之至尊雖有區區之意亦已疏矣願足下勿似之其意如此既以解足下并以為别   城陽太守梁栁皇甫謐從姑子也當之官人勸謐餞之謐曰栁為布衣時過吾吾送迎不出門食不過鹽菜貧者不以酒肉為禮今作郡而送之是貴陽城太守而賤梁栁豈中古人之道是非吾心所安也   范式字巨卿山陽金鄉人也一名圮少遊太學為諸生與汝南張劭為友劭字元伯二人並告歸鄉里式謂元伯曰後二年當逺將過拜尊親見孺子焉乃共尅期日後期方至元伯具以白母請設饌以候之母曰二年之别千里結言爾何相信之審耶對曰巨卿信士必不乖違母曰若然當為爾醖酒至其日巨卿果到升堂拜飲盡歡而别式仕為郡功曹後元伯寢疾篤同郡郅君章殷子徵晨夜省視之元伯臨盡嘆曰恨不見吾死友子徵曰吾與君章盡心於子是非死友復欲誰求元伯曰若二子者吾生友耳山陽范巨卿所謂死友也尋而卒式忽夢見元伯冕垂纓屣履而呼曰巨卿吾以某日死當以爾時葬永歸黄泉子未我忘豈能相及式怳然覺寤悲嘆泣下具告太守請往奔喪太守雖心不信而重違其情許之式便服朋友之服投其葬日馳往赴之式未及到而喪已發引既至壙將窆而柩不肯進其母撫之曰元伯豈有望耶遂停柩移時乃見有素車白馬號哭而來其母望之曰是必范巨卿也巨卿既至叩喪言曰行矣元伯死生路異永從此辭㑹葬者千人咸為揮涕式因執紼而引柩於是乃前式遂留止冢次為修墳樹然後乃去後到京師受業太學時諸生長沙陳平子亦同在學與式未相見而平子被病將亡謂其妻曰吾聞山陽范巨卿烈士也可以託死吾殁後但以屍埋巨卿户前乃裂素為書以遺巨卿既終妻從其言時式出行適還省見瘞愴然感之向墳揖哭以為死友乃管䕶平子妻兒身自送喪於臨湘未至四五里乃委素書於柩上哭别而去其兄弟聞之尋求不復見長沙上計掾史到京師上書表式行狀三府並辟不應舉州茂才四遷荆州刺史友人南陽孔嵩家貧親老乃變姓名傭為新野縣阿里街卒式行部到新野而縣選嵩為導騎迎式式見而識之呼嵩把臂謂曰子非孔仲山耶對之嘆息語及平生曰昔與子俱曳長裾遊進帝學吾國恩致位牧伯而子懷道隠身處於卒伍不亦息乎嵩曰侯嬴長守於賤業晨門肆志於抱闗子欲居九夷不患其陋貧者士之宜豈為鄙哉式勅縣代嵩嵩以為先傭未竟不肯去嵩在阿里正身厲行街中子弟皆服其訓化遂辟公府之京師道宿下亭盜共竊其馬尋問知其嵩也乃相責讓曰孔仲山善士豈宜侵盜乎於是送馬謝之嵩官至南海太守式後遷廬江太守有威名卒於官   唐狄仁傑為并州法曹同僚鄭崇質當使絶域崇質母老且病仁傑曰彼母如此豈可復使之有萬里之憂詣長史藺仁基請代之行仁基素與司馬李孝㢘不協因相謂曰吾輩豈可不自愧乎遂相與輯睦   憲宗時王叔文之黨十年不量移執政有憐其才欲漸進之者悉召至京師諫官爭言其不可上亦惡之皆以為逺州刺史栁宗元得栁州劉禹錫得播州宗元曰播州非人所居而夢得親在堂萬無母子俱往理欲請於朝以栁易播中丞裴度亦以禹錫母老為上言上曰為人子不自謹貽親憂此則重可責也度曰陛下方侍太后恐禹錫在所宜矜上良久乃曰朕所言以責為子者耳然不欲傷其親心退謂左右曰裴度愛我忠切禹錫得改連州   李徳裕臣友論 君之擇臣士之擇友當以氣志為先患難為急漢髙以周勃可屬大事又曰安劉氏者必勃也文帝戒太子曰即有緩急亞夫真可任將兵此皆得於氣志之間而後知可以託孤寄命矣何者人君不能無緩急士君子未嘗免於憂患故漢髙知周勃可託文帝識亞夫可任信陵降志於朱亥袁盎不拒於劇孟且夫周文由閎夭而禦侮宣孟以彌明而免難孔聖得仲由而不聞惡言宋祖失穆之而謂人輕我則擇臣求友得不先於此乎太倉令淳于公嘆生女不生男緩急非有益也女緹縈自傷乃上書贖父罪詩曰鶺鴒在原兄弟急難父子兄弟未嘗不以赴急難為仁孝况朋友之際本以義合貴盛則相須以力憂患而不拯其危自保榮華坐觀顛覆可不痛哉昔衞青之衰也故人多事冠軍而任安不去吳章之敗也門人更名他師而幼孺自效此所以可貴也善人良士祗可以淡水相成虚舟相值聞其患也則策足先去曰見幾而作不俟終日知其危也則奉身而退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士之人如是曷若識劇孟朱亥哉   李華正交論 上古無文飽於和氣從化而避何交之云至於善惡分利害競而後有交交天命也附奔走之友夫走天縱也亦然㣲鮑子之知管氏則諸夏遷為左袵無歸生之説屈建則椒舉死於他國大者濟天下叔牙夷吾是也小者全宗族聲子伍舉是也慈明奉元禮一如大人真長喪仲祖臨柩慟色由是近於骨肉之恩不止交遊而已矣王邑崇繼前好父事君卿梁松恃貴遺舊搆陷伏波兩存其道而後兼善是知人事艱難僅發於造次生死變禮不必更相代朋友漸於講習縁情而親於我為重憂危相急仕進相推望而不從厚實生怨詩曰喪亂既平既安且寧美道義相成也又曰將恐將懼維予與汝將安將樂汝轉棄予哀勢利相傾也三代之教自家行國樹之以師經啓其心而修則家事理次定朋友端其性術攝稱從之聲與實諧次諸侯無貢士及於政是以富有賢哲動符六經王策既衰小雅皆廢諸侯無貢士之理司馬無論材之政猷或先王教存國有君子聖人生於魯七十子遍遊諸侯文武之道噎口復明孔伋孟軻之徒並不儒尊漢代人心尚朴辟署由州郡公府往往有奇節駭俗之士東京宗祖好學海内翕然是以王室多柱石之臣交遊有死生之友降及魏晉亦未甚媮近代無鄉里之選多寄京師隨時聚散懷牒自命積以為常吠形一發羣響雷應銓擇多誤知之固難使名實兩虧朋友道薄蓋由此也况衆邪為雄孤正失守誘中人之性易於不善求便身之路庸未直道不從流俗修身俟死者益寡焉加以三尊闕師訓之喪朋友無寢門之哭學府無衰服之制禮亡浸逺言者為非人從以偷俗用不篤敝在不専經學淪於茍免者也師乏儒宗則道不尊道不尊則門人不親友非學者則義不固義不固則交道不重選不由鄉則情不繫府情不繫府則舉薦寡恩三者化人之大端而情禮盡曠徼倖長道而純慤道消悲夫禮首於冠而成人筮日筮賓即事於廟同師之友鄉邦之族醮而禮之復相與字之身何以不嚴友何以不敬雖有暴慢無自入焉嗚呼士大夫畧之禮以墜於地久矣信義不厚斯有漸歟後進未較是以非辯者多附成而逺敗成或非經敗或非義三代之理不能無是矧弊末乎於是大雅之友掃除無妄之交風動利招則不悔機㒺名則甘心鼎鑊傾之以勢則不畏於天地餌之以權則忍絶其親愛茍患所不至故詩有谷風之刺禮有邦朋之禁以此防人猶或踰之嗟夫竒巧釣情者明哲所惡鋒芒逆物者道家不取受施忘惠者仁義之蠧跡均心異者蠻貊之俗面附背攜者人道所棄逺賢奔利者商販之行俞可强不者僕妾恒性愛子遺親者犬之心若然者無代無之嗚呼至交之道殆絶乎如有唱而無應非唱者過也善交者不好甘而惡章貴棄同而即和鮑叔潔亷而敬管仲三歸至知之契故無與二君子不器交議宜然義在切切偲偲匡救其闕則輔宣之過則以規誨之不從則一心以蔽之不幸寘於刑辟則生死以全之傳曰朋友無大故不棄此之謂也茍能久要之約必存平生之言可復如樓護終身與吕公同食張裔養楊恭母如親則家室有歸人誰虞死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行之難言之得無訒乎務省諸身而已矣   宋王回告友 古之言天下達道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兄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各以其義行而人倫立五者義廢則人倫亦從而亡矣然而父子兄弟之親天性之自然者也夫婦之合以人情而然者也君臣之從以衆心而然者也是雖欲自廢而理勢持之何能也惟朋友者舉天下之人莫不可同亦舉天下之人莫不可異同異在我則義安所卒歸乎是其漸廢之所繇也君之於臣也父之於子也夫之於婦也兄之於弟也過且惡必亂敗其國家皆受其難被其名而終身不可辭也故其為上者不敢不誨為下者不敢不諫世治道行則人能循義而自得世衰道微則人猶顧義而立剛有不若其亦無害於衆焉耳此所謂理勢持之雖百代可知也親非天性也合非人情也從非衆心也羣而同别而異有善不足與榮有惡不足與辱大道之行公於義者可至焉下斯而言其能及者鮮矣是以聖人崇之以别於君臣父子兄弟夫婦而一為達道也聖人既没而其義益廢於今則亡矣夫人有四支所以成身一體不備則謂之廢疾而人倫缺焉何以為世嗚呼處今之時而望古之道難矣姑求其肯告吾過也而樂聞其過者與之乎   納交【五則】   孔子見羅者其所得者皆黄口也孔子曰黄口盡得大爵獨不得何也羅者對曰黄口從大爵者不得大爵從黄口者可得孔子顧謂弟子曰君子慎所從不得其人則有羅網之患   孔子家兒不知罵曽子家兒不知怒所以然者生而善教也夫仁者好合人不仁者好離人故君子居人間則治小人居人間則亂君子欲和人譬猶水火不相能然也而鼎在其間水火不亂乃和百味是以君子不可不慎擇人在其間   杜赫欲重景翠於周謂周君曰君之國小盡君之重寳珠玉以事諸侯不可不察也譬之如張羅者張之於無鳥之所則終日無所得矣張於多鳥處則又駭鳥矣必張於有鳥無鳥之際然後能多得鳥矣今君將施於大人大人輕君施於小人小人無可以求又費財焉君必施於今之窮士不必且為大人者故能得欲矣   楚人有善相人所言無遺策聞於國莊王見而問於情對曰臣非能相人能觀人之交也布衣也其交皆孝悌篤謹畏令如此者其家必日益身心日安此所謂吉人也官事君者也其交皆誠信有好善如此者事君日益官職日益此所謂吉士也主明臣賢左右多忠主有失皆敢分爭正諫如此者國日安主日尊天下日富此之謂吉主也臣非能相人能觀人之交也莊王曰善于是乃招聘四方之士夙夜不懈遂得孫叔敖將軍子重之屬以備卿相遂成霸功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此之謂也   張禄掌門見孟嘗君曰衣新而不舊倉庾盈而不虚為之有道君亦知之乎孟嘗君曰衣新而不舊則是修也倉庾盈而不虚則是富也為之奈何其説可得聞乎張禄曰願君貴則舉賢富則振貧若是則衣新而不舊倉庾盈而不虚矣孟嘗以其言為然説其意辯其辭明日使人奉黄金百斤文織百純進之張先生先生辭而不受後先生復見孟嘗君孟嘗君曰前先生幸教文曰衣新而不舊倉庾盈而不虚為之有説汝亦知之乎文竊説教故使人奉黄金百斤文織百純進之先生以補門内之不贍者先生曷為辭而不受乎張禄曰君將掘君之偶錢發君之庾粟以補士則衣弊履穿而不瞻耳何暇衣新而不舊倉庾盈而不虚乎孟嘗君曰然則為之奈何張禄曰夫秦者四塞國也遊宦者不得入焉願君為吾丈尺之書寄我與秦王我往而遇乎固君之入也往而不遇乎雖人求間謀固不遇臣矣孟嘗君曰敬聞命矣因為之書寄之秦王往而大遇謂秦王曰自禄之來入大王之境田疇益辟吏民益治然而大王有一不得者大王知之乎王曰不知曰夫山東有相所謂孟嘗君者其人賢人天下無急則已有急則能收天下英乂雄俊之士與之合交連友者疑獨此耳然則大王胡不為我友之乎秦王曰敬受命奉千金以遺孟嘗孟嘗君輟食察之而寤曰此張生之所謂衣新而不舊倉庾盈而不虚者也   交驩【五則】   趙王與秦王㑹于澠池既罷歸國以藺相如功大拜為上卿位在㢘頗之右亷頗曰我為趙將有攻城野戰之大功而藺相如徒以口舌為勞而位居我上且相如素賤人吾羞不忍為之下宣言曰我見相如必辱之相如聞不肯與㑹每朝時嘗稱病不欲與亷頗爭列已而相如出望見㢘頗相如引車避匿于是舎人相與諌曰臣所以去親戚而事君者徒慕君之高義也今君與亷頗同列亷君宣惡言而君畏匿之恐懼殊甚且庸人尚羞之况于將相乎臣等不肖請辭去藺相如固止之曰公之視亷將軍孰與秦王曰不若也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羣臣相如雖駑獨畏亷頗將軍哉顧吾念之彊秦之不敢加兵于趙者徒以吾兩人在也今兩虎共鬪其勢不俱生吾所以為此者以先國家之急而後私讐也亷頗聞之肉袒負荆因賓客至藺相如謝罪曰鄙賤之人不知將軍寛之至此也卒相與驩為刎頸之交   漢平原君朱建為人辨有口刻亷剛直家于長安行不茍合義不取容辟陽侯行不正得幸吕太后時辟陽欲知平原君平原君不肯見及平原君母死陸生素與平原君善過之平原君家貧未有以發喪方假貸服具陸生令平原君發喪陸生往見辟陽侯賀曰平原君母死辟陽侯曰平原君母死何乃賀我乎陸賈曰前日君侯欲知平原君平原君義不知君以其母故今其母死君誠厚送喪則彼為君死矣辟陽侯乃奉百金往税列侯貴人以辟陽侯故往税凡五百金辟陽侯幸吕太后人或毁辟陽侯于孝惠帝孝惠帝大怒下吏欲誅之吕太后慙不可以言大臣多害辟陽侯行欲遂誅之辟陽侯急因使人欲見平原君平原君辭曰獄急不敢見君乃求見孝惠幸臣閎籍孺説之曰君所以得幸帝天下莫不聞今辟陽侯幸太后而下吏道路皆言君讒欲殺之今日辟陽侯誅旦日太后含怒亦誅君何不肉袒為辟陽侯言于帝帝聽君出辟陽侯太后大驩兩主共幸君君富貴益倍矣于是閎籍孺大恐從其計言帝果出辟陽侯辟陽侯之囚欲見平原君平原君不見辟陽侯辟陽侯以為倍已大怒及其成功出之乃大驚吕太后崩大臣誅諸吕辟陽侯于諸吕最深而卒不誅計畫所以全者皆陸生平原君之力也   吕太后時王諸吕諸吕擅權欲刼少主危劉氏左丞相陳平患之力不能爭恐禍及已常燕居深念陸生往請直入坐而陳丞相方深念不時見陸生陸生曰何念之深也陳平曰生揣我何念陸生曰足下位為上相食三萬户侯可謂極富貴無欲矣然有憂念不過患諸吕少主耳陳平曰然為之奈何陸生曰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將相和調則士豫附士豫附天下雖有變而權不分為社稷計在兩君掌握耳臣常欲謂太尉絳侯絳侯與我戲易吾言君何不交驩太尉深相結為陳平畫吕氏數事陳平用其計乃以五百金為絳侯壽厚具樂飲太尉亦報如之此兩人深相結則吕氏謀益衰陳平乃以奴婢百人車馬五十乗錢五百萬遺陸生為飲食費陸生以此游漢庭公卿間名聲藉盛及誅諸吕立孝文帝陸生頗有力焉   杜鄴見王音前與平阿有隙即説音曰鄴聞人情恩深者其養謹愛至者其求詳夫戚而不見殊孰能無怨此棠棣角弓之詩所為作也昔秦伯有千乗之國而不能容其母弟春秋亦書而譏焉周召則不然忠以相輔義以相匡同己之親等己之尊不以聖徳獨兼國寵又不為長專受榮任分職于陜並為弼疑故内無感恨之隙外無侵侮之羞俱享天祐兩荷髙名者蓋以此也竊見城都侯以特進領城門兵復有詔得舉吏如五府此明詔所欲寵也將軍宜承順聖意加異往時每事凡議必與及之指為誠發出于將軍則孰敢不説諭昔文侯寤大鴈之獻而父子益親陳平共一飯之籑而將相加驩所接雖在楹階俎豆之間其於為國折衝厭難豈不逺哉竊慕倉唐陸子之義所白奥内唯深察焉音甚嘉其言由是與成都侯商親宻二人皆重鄴   執金吾賈復在汝南部將殺人于潁川冦恂捕得繫獄時尚草創軍營犯法率多相容恂乃戮之于市復以為恥還過潁川謂左右曰吾與冦恂並列將帥而今為其所陷大丈夫豈有懷侵怨而不決之者乎今見恂必手劒之恂知其謀不欲與相見谷崇曰崇將也得帶劒侍側卒有變足以相當恂曰不然昔藺相如不畏秦王而屈于亷頗者為國也區區之趙尚有此義吾安可以忘之乎乃勑屬縣盛供具儲酒醪執金吾軍入界一人皆兼二人之饌恂乃出迎于道稱疾而還賈復勒兵欲追之而吏士皆醉遂過去恂遣谷崇以狀聞帝乃徵恂恂至引見時復先在坐欲起相避帝曰天下未定兩虎安得私鬪今日朕分之于是並坐極歡遂共車同出結友而去   知己【四則】   管仲夷吾者潁上人也少時常與鮑叔牙游鮑叔知其賢管仲貧困常欺鮑叔鮑叔終善遇之不以為言已而鮑叔事齊公子小白管仲事公子糾及小白立為桓公公子糾死管仲囚焉鮑叔遂進管仲管仲既用任政於齊齊桓公以霸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謀也管仲曰吾始困時嘗與鮑叔賈分財利多自與鮑叔不以我為貪知我貧也吾嘗為鮑叔謀事而更窮困鮑叔不以我為愚知時有利不利也吾嘗三仕三見逐於君鮑叔不以我為不肖知我不遭時也吾嘗三戰三走鮑叔不以我為怯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糾敗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鮑叔不以我為無恥知我不羞小節而恥功名不顯於天下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也鮑叔既進管仲以身下之子孫世禄於齊有封邑者十餘世常為名大夫天下不多管仲之賢而多鮑叔能知人也   鮑叔死管仲舉上衽而哭之泣下如從者曰非君父子也此亦有説乎管仲曰非夫子所知也吾嘗與鮑子負販于南陽吾三辱於市鮑子不以我為怯知我之欲有所明也鮑子嘗與我有所説王者而三不見聽鮑子不以我為不肖知我之不遇明君也鮑子嘗與我臨財分貨吾自取多者三鮑子不以我為貪知我之不足于財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子也士為知己者死而況為之哀乎   越石父賢在縲紲中晏子出遭之塗解左驂贖之載歸弗謝入閨久之越石父請絶晏子戄然攝衣冠謝曰嬰雖不仁免子於厄何子求絶之速也石父曰不然吾聞君子詘於不知己而信於知己者方吾在縲紲中彼不知我也夫子既以感寤而贖我是知己知己而無禮固不如在縲紲之中晏子於是延入為上客   晉獻公滅虞虢虜虞君與其大夫百里奚以璧馬賂於虞故也既虜百里奚以為秦繆公夫人媵於秦百里奚亡秦走宛楚鄙人執之繆公聞百里奚賢欲重贖之恐楚人不與乃使人謂楚曰吾媵臣百里奚在焉請以五羖羊皮贖之楚人遂許與之當是時百里奚年已七十餘繆公釋其囚與語國事謝曰臣亡國之臣何足問繆公曰虞君不用子故亡非子罪也固問語三日繆公大説授之國政號曰五羖大夫百里奚讓曰臣不及臣友蹇叔蹇叔賢而世莫知臣常游困於齊而乞食䬹人蹇叔收臣臣因而欲事齊君無知蹇叔止臣臣得脱齊難遂之周周王子頽好牛臣以養牛干之及頽欲用臣蹇叔止臣臣去得不誅事虞君蹇叔止臣臣知虞君不用臣臣誠私利禄爵且留再用其言得脱一不用及虞君難是以知其賢於是繆公使人厚幣迎蹇叔以為上大夫   不忘故舊【五則】   晉文公反國至河令籩豆捐之蓆蓐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者後之咎犯聞之而夜哭公曰寡人出亡二十年乃今得反國咎聞之不喜而哭意不欲寡人反國邪犯對曰籩豆所以食也蓆蓐所以臥也而君捐之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勞有功者而君後之今臣有與在後中不勝其哀故哭且臣為君行詐偽以反國者衆矣臣尚自惡也而况於君再拜而辭文公止之曰諺曰築社者㩷撅而置之端冕而祀之今子與我取之而不與我治之與我置之而不與我祀之焉可解左驂而盟於河文公即位賞不及介子推推母曰盍亦求之推曰尤而効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亦使知之推曰言身之文也身將隠安用文其母曰能如是與若俱隠至死不復見推從者憐之乃懸書宫門曰有龍矯矯頃失其所五蛇從之周徧天下龍飢無食一蛇割股龍反其淵安其壤土四蛇入穴皆有處所一蛇無穴號于中野文公出見書曰嗟此介子推也吾方憂王室未圖其功使人召之則亡遂求其所在聞其入綿上山中於是文公表綿上山中而封之以為介推田號曰介山漢光武時湖陽公主新寡帝與共論朝臣微觀其意主曰宋公威容徳器羣臣莫及帝曰方且圖之後被引見帝令主坐屏風後因謂曰諺言貴易交富易妻人情乎曰臣聞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帝顧謂主曰事不諧矣   劉備在豫州舉袁渙為茂才涣為吕布所留布欲使涣作書罵辱備涣不可布大怒以兵脅涣曰為之則生不為則死涣笑而應之曰涣聞唯徳可以辱人不聞以罵使彼固君子邪且不恥將軍之言彼誠小人邪將復將軍之意則辱在此不在於彼且涣他日之事劉將軍猶今日之事將軍也如一旦去此復罵將軍可乎布慙而止   唐中丞李夷簡彈京兆尹楊慿貪汙僣侈貶臨賀尉慿親友無敢送者櫟陽尉徐晦獨至藍田與别權徳輿謂之曰君送楊臨賀誠為厚矣無乃為累乎對曰晦自布衣楊公知奬今日逺謫豈得不與之别借如明公他日為讒人所逐晦敢自同路人乎徳輿嗟嘆稱之於朝後數日李夷簡奏為監察御史謂之曰君不負楊臨賀肯負國乎   規戒【二十一則】   梁王魏嬰觴諸侯於范臺酒酣請魯君舉觴魯君興避席擇言曰昔者帝女令儀狄作酒而美進之禹禹飲而甘之遂疏儀狄絶㫖酒曰後世必有以酒亡其國者齊桓公夜半不嗛易牙乃煎熬燔炙和調五味而進之桓公食之而飽至旦不覺曰後世必有以味亡其國者晉文公得南之威三日不聽朝遂推南之威而逺之曰後世必有以色亡其國者楚王登强臺而望崩山左江而右湖以臨彷徨其樂忘死遂盟强臺而弗登曰後世必有以髙臺陂池亡其國者今主君之尊儀狄之酒也主君之味易牙之調也左白治而右閭須南威之美也前夾林而後蘭臺强臺之樂也有一於此足以亡其國今主君兼此四者可無戒與梁王稱善相屬   商君相秦十年宗室貴戚多怨望者趙良見商君商君曰鞅之得見也從孟蘭臯今鞅請得交可乎趙良曰僕弗敢願也孔丘有言曰推賢而戴者進聚不肖而王者退僕不肖故不敢受命僕聞之曰非其位而居之曰貪位非其名而有之曰貪名僕聽君之義則恐僕貪位貪名也故不敢聞命商君曰子不説吾治秦與趙良曰反聽之謂聰内視之謂明自勝之謂彊虞舜有言曰自卑也尚矣君不若道虞舜之道無為問僕矣商君曰始秦戎翟之教父子無别同室而居今我更制其教而為其男女之别大築冀闕營如魯衞矣子觀我治秦也孰與五羖大夫賢趙良曰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武王諤諤以昌殷紂墨墨以亡君若不非武王乎則僕請終日正言而無誅可乎商君曰語有之矣貌言華也至言實也苦言藥也甘言疾也夫子果肯終日正言鞅之藥也鞅將事子子又何辭焉趙良曰夫五羖大夫荆之鄙人也聞秦繆公之賢而願望見行而無資自粥於秦客被褐食牛期年繆公知之舉之牛口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秦國莫敢望焉相秦六七年而東伐鄭三置晉國之君一救荆國之禍發教封内而巴人致貢施徳諸侯而八戎來服由余聞之欵闗請見五羖大夫之相秦也勞不坐乘暑不張蓋行於國中不從車乘不操干戈功名藏於府庫徳行施於後世五羖大夫死秦國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謠舂者不相杵此五羖大夫之徳也今君之見秦王也因嬖人景監以為主非所以為名也相秦不以百姓為事而大築冀闕非所以為功也刑黥太子之師傅殘傷民以駿刑是積怨畜禍也教之化民也深於命民之効上也捷於令今君又左建外易非所以為教也君又南面而稱寡人日繩秦之貴公子詩曰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何不遄死以詩觀之非所以為壽也公子䖍杜門不出已八年矣君又殺祝懽而黥公孫賈詩曰得人者興失人者崩此數事者非所以得人也君之出也後車十數從車載甲多力而駢脅者為驂乘持矛而操闟㦸者旁車而趨此一物不具君固不出書曰恃徳者昌恃力者亡君之危若朝露尚將欲延年益壽乎則何不歸十五都灌園於鄙勸秦王顯巖穴之士養老存孤敬父兄序有功尊有徳可以少安君尚將貪商於之富寵秦國之教畜百姓之怨秦王一旦捐賓客而不立朝秦國之所以收君者豈其微哉亡可翹足而待商君弗從後五月而秦孝公卒太子立公子䖍之徒告商君欲反發吏捕商君商君亡至闗下欲舎客舎客人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舎人無驗者坐之商君喟然歎曰嗟乎為法之敝一至此哉去之魏魏人怨其欺公子卬而破魏師弗受商君欲之他國魏人曰商君秦之賊秦彊而賊入魏弗歸不可遂内秦商君既復入秦走商邑與其徒屬發邑兵北出擊鄭秦發兵攻商君殺之於鄭黽池秦惠王車裂商君以徇曰莫如商鞅反者遂滅商君之家 太史公曰商君其天資刻薄人也跡其欲干孝公以帝王術挾持浮説非其質矣且所因由嬖臣及得用刑公子䖍欺魏將卬不師趙良之言亦足發明商君之少恩矣余嘗讀商君開塞耕戰書與其人行事相類卒受惡名於秦有以也夫   漢文帝時厲王有材力力扛鼎乃往請辟陽侯陽侯出見之即自裒金椎椎之命從者刑之馳詣闕下肉袒而謝曰臣母不當坐趙待事辟陽侯力能得之吕后不爭罪一也趙王如意子母無罪吕后殺之辟陽侯不爭罪二也吕后王侯吕欲以危劉氏辟陽侯不爭罪三也臣謹為天下誅賊報母之仇伏闕下請罪文帝傷其志為親故不治赦之當是時自薄太后及太子諸大臣皆憚厲王厲王以此歸國益恣不用漢法出入警蹕稱制自作法令數上書不遜順文帝重自切責之時帝舅薄昭為將軍尊重上令予厲王書諌數之 竊聞大王剛直而勇慈惠而厚貞信多斷是天以聖人之資奉大王也甚盛不可不察今大王所行不稱天資皇帝初即位易王侯邑在淮南者大王不肯皇帝卒易之使大王得三縣之實甚厚大王以未嘗與皇帝相見求入朝見未畢昆弟之歡而殺列侯以自為名皇帝不使吏與其間赦大王甚厚法二千石缺輒言漢補大王逐漢所置而請自置相二千石皇帝骫天下正法而許大王甚厚大王欲屬國為布衣守冢真定皇帝不許使大王毋失南面之尊甚厚大王宜日夜奉法度修貢職以稱皇帝之厚徳今乃輕言恣行以負謗於天下甚非計也夫大王以千里為宅居以萬民為臣妾此髙皇帝之厚徳也高帝霜露沐風赴矢石野戰攻城身被創痍以為子孫成萬世之業艱難危苦甚矣大王不思先帝之艱苦日夜怵惕修身正行養犧牲豐粢盛奉祭祀以無忘先帝之功徳而欲屬國為布衣甚過且夫貪讓國土之名輕廢先帝之業不可以言孝父為之基而不能守不賢不求守長陵而求之真定先母後父不誼數逆天子之令不順言節行以髙兄無禮幸臣有罪大者立斷小者肉刑不仁貴布衣一劒之任賤王侯之位不知不好學問大道觸情妄行不祥此八者危亡之路也而大王行之棄南面之位奮諸賁之勇常出入危亡之路臣之所見髙皇帝之神必不廟食於大王之手明矣昔者周公誅管叔放蔡叔以安周齊桓殺其弟以反國秦始皇殺兩弟遷其母以安秦韓王亡代高帝奪之國以便事濟北舉兵皇帝誅之以安漢故周齊行之於古秦漢用之於今大王不察古今之所以安國便事而欲以親戚之意望於太上不可得也亡之諸侯游宦事人及舎匿者論皆有法其在王所吏主者坐今諸侯子為吏者御史主為軍吏者中尉主客出入殿門者衞尉大行主諸從蠻夷來歸誼及以亡名數自占者内史縣令主相欲委下吏無與其禍不可得也王若不改漢繫大王邸論相以下為之奈何夫墮父大業退為布衣所哀幸臣皆伏法而誅為天下笑以羞先帝之徳甚為大王不取也宜急改操易行上書謝罪曰臣不幸早失先帝少孤吕氏之世未嘗忘死陛下即位臣怙恩徳驕盈行多不軌追念罪過恐懼伏地待誅不敢起皇帝聞之必喜大王昆弟歡欣於上羣臣皆得延壽於下上下得宜海内常安願熟計而疾行之行之有疑禍如發矢不可追已   崔駰誡竇憲書 駰聞交淺而言深者愚也在賤而望貴者惑也未信而納忠者謗也三者皆所不宜而或蹈之者思效其區區憤盈而不能已也竊見足下體淳淑之姿躬髙明之量意美志厲有上賢之風駰幸得充下館序後陳是以竭其拳拳敢進一言傳曰生而富者驕生而貴者傲生富貴而能不驕傲者未之有也今寵禄初隆百僚觀行當堯舜之盛世處光華之顯時豈可不庶幾夙夜以永終譽申伯之美致周召之事乎語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昔馮野王以外戚居位稱為賢臣近因衞尉克己復禮終受多福郯氏之宗非不尊也陽侯之族非不盛也重侯累將建天樞執斗柄其所以獲譏於時垂愆於後者何也蓋在滿而不挹位有餘而仁不足也漢興以後迄于哀平外家二十保族全身四人而已書曰鑒于有殷可不慎哉竇氏之興肇自孝文二君以淳淑守道成名先日安豐以佐命著徳顯自中興内以忠誠自固外以法度自守卒享祚國垂祉於今夫謙徳之光周易所美滿溢之位道家所戒故君子福大而愈懼爵隆而益恭逺察近覽俯仰有則銘諸几杖刻諸盤杅矜矜業業無怠無荒如此則百福是荷慶流無窮矣   盧植規竇武書 植聞嫠有不恤緯之事漆室有倚楹之戚憂深思逺君子之情夫士立爭友義貴切磋書陳謀及庶人詩詠詢于芻蕘植誦先王之書久矣敢愛其瞽言哉今足下之於漢朝猶旦奭之在周室建立聖王四海有繫論者以為吾子之功於斯為重天下聚目而視攅耳而聽謂準之前事將有景風之祚尋春秋之義王后無嗣擇立親長年均以徳徳均則決之卜筮今同宗相後披圖案牒以次建之何勲之有豈横叨天功以為己力乎宜辭大賞以全身名又比世祚不競仍求外嗣可謂危矣而四方未寧盜賊伺隙恒嶽勃碣特多姦盜將有楚人脅比尹氏立朝之變宜依古禮置諸子之官徵王侯愛子宗室賢才外崇訓道之義内息貪利之心簡其良能隨用爵之彊幹弱枝之道也   袁術在南陽户口尚數十百萬而不修法度以鈔掠為資奢恣無厭百姓患之又少見䜟書言代漢者當塗髙自云名字應之又以袁氏出陳為舜後以黄代赤徳運之次遂有僣逆之謀又聞孫堅得傳國璽遂拘堅妻奪之興平二年冬天子播越敗于曹陽術大㑹羣下因謂曰今海内鼎沸劉氏微弱吾家四世公輔百姓所歸欲應天順民于諸君何如衆莫對主簿閻象進曰昔周自后稷至於文王積徳累功三分天下猶服事殷明公雖奕世克昌孰若有周之盛漢室衰微未至殷紂之敝也術嘿然使召張範範辭疾遣弟承往應之術問曰昔周室陵遲則有桓文之霸秦失其政漢接而用之今孤以土地之廣士人之衆欲徼福于齊桓擬迹于髙祖可乎承對曰在徳不在衆茍能用徳以同天下之欲雖云匹夫霸王可也若陵僣無度干時而動衆之所棄誰能興之術不悦自孫堅死子策復領其部曲遣擊揚州刺史劉繇破之策因據江東策聞術將欲僣號與書諌曰董卓無道陵虐王室禍加太后暴及農天子播越宫廟焚毁是以豪傑發憤沛然俱起元惡既斃幼主東顧乃使王人奉命宣明朝恩偃武修文與之更始然而河北異謀于黒山曹操毒被于東徐劉表僣亂于南荆公孫叛逆於朔北正禮阻兵徳爭盟是以未獲從命櫜弓戢戈甞謂使君與國同䂓而舎是弗恤完然有自取之志懼非海内企望之意也成湯討桀稱有夏多罪武王伐紂曰殷有重罰此二王者雖有聖徳假使時無失道之過無由逼而取也今主上非有惡於天下徒以㓜小脅于彊臣異于湯武之時也又聞㓜主明智聰敏有夙成之徳天下雖未被其恩咸歸心焉若輔而興之則旦奭之美率土所望也使君五世相承為漢宰輔榮寵之盛莫與為比宜效忠守節以報王室時人多惑圖緯之言妄牽非類之文茍以悦主為美不顧成敗之計古今所慎可不熟慮忠言逆耳駮議致憎茍有益于尊明無所敢辭術不納䇿遂絶之   晉謝萬為豫州都督王羲之遺書誡之曰以君邁徃不屑之韻而俯同羣辟誠難為意也然所謂通識正自當隨事行藏乃為逺耳願君每與士之下者同則盡善矣食不二味居不重席此復何有而古人以為美談濟否所由實在積小以致高大君其存之萬不能用果敗謝安愛好聲律朞功之慘不廢妓樂頗以成俗王坦之非而苦諌之安遺坦之書曰知君思相愛惜之至僕所求者聲謂稱情義無所不可為復以自娛耳若絜軌跡崇世教非所擬議亦非所屑常謂君粗得鄙趣者猶未悟之濠上邪故知莫逆未易為人坦之答曰具君雅㫖此是誠心而行獨往之美然恐非大雅中庸之謂意者以為人之體韻猶器之方員方員不可錯用體韻豈可易處各順其方以其業則歲寒之功必有成矣吾子少立徳行體議淹允加以令地優游自居僉曰之談咸以清逺相許至于此事實有疑焉公私二三莫見其可以此為濠上悟之者得無鮮乎且天下之寳故為天下所惜天下之所非何為不可以天下為心乎想君幸復三思書往反數四安竟不從   袁喬與禇裒友善及康獻皇后臨朝喬與裒書曰皇太后踐登正祚臨御皇朝將軍之于國外姓之太上皇也至于皇子近屬咸有揖讓之禮而况策名人臣而交媟人父天性攸尊宜體國而重矣故友之好請于此辭染絲之變墨翟致懷歧路之感楊朱興嘆况與將軍游處少長雖世譽先後而臭味同歸也平昔之交與禮數而降箕踞之懽隨時事而替雖欲虚詠濠肆脱落儀制其能得乎來物無停變化遷代豈惟寸晷事亦有之夫御器者神制衆以約願將軍怡情無事以理勝為任親仗賢達以納善為大執筆惆悵不能自盡論者以為得體慕容皝與庾氷書曰君以椒房之親舅氏之昵總據樞機出内王命兼擁列將州司之位昆弟網羅顯布畿甸自秦漢以來隆赫之極豈有若此者乎以吾觀之若功就事舉必享申伯之名如或不立將不免梁竇之迹矣每覩史傳未嘗不寵恣母族使執權亂朝先有殊世之榮尋有負乗之累所謂愛之適足以為害吾常忿歴代之主不盡防萌終寵之術何不業以一土之封令藩國相承如周之齊陳如此則永保南面之尊復何黜辱之憂乎竇武何進好善虚巳賢士歸心雖為閹豎所危天下嗟痛猶有能履以不驕圖國亡身故也方今四海有倒懸之急中夏逋僣逆之冦家有漉血之怨人有復讐之憾寧得安枕逍遥雅談卒歲邪吾雖寡徳過先帝列將之授以數郡之人尚欲幷吞彊虜是以自頃迄今交鋒接刃一時務農三時用武而猶師徒不頓倉有餘粟敵人日畏我境日廣况乃皇者之威堂堂之勢豈可同年而語哉   殷浩識度清逺弱冠有美名尤善言與叔父融俱好老易融與浩口談則辭屈著篇則融勝浩由是為風流談論者所宗或問浩曰將蒞官而夢棺將得財而夢糞何也浩曰官本臭腐故將得官而夢棺錢本糞土故將得錢而夢汙穢時人以為名言三府辟皆不就征西將軍庾亮引為記室㕘軍累遷司徒左長史安西庾翼復請為司馬除侍中安西軍司並稱疾不起遂屏居墓所幾將十年于時擬之管葛王濛謝尚猶伺其出處以卜江左興亡因相與省之知浩有確然之志既反相謂曰深源不起當如蒼生何庾翼貽浩書曰當今江東社稷安危内委何禇諸君外託庾桓數族恐不得百年無憂亦朝夕而弊足下少標令名十餘年間位經内外而欲潛居利貞斯理難全且夫濟一時之務須一時之勝何必徳均古人韻齊先達邪王夷甫先朝風流士也然吾薄其立名非真而始終莫取若以道非虞夏自當超然獨往而不能謀始大合聲譽極致名位正當抑揚名教以靜亂源而乃髙談莊老説空終日雖云談道實長華競及其末年人望猶存思安懼亂寄命推務而甫自申入徇小好名既身囚胡虜棄言非所凡明徳君子遇㑹處際寧可然乎而世皆然之益知名實之未定弊風之未革也浩固辭不起   桓温聞石氏亂上疏請出師經畧中原事久不報温知朝廷仗殷浩以抗己甚忿之然素知浩之為人亦不之憚也以國無他釁遂得相持彌年雖有君臣之跡羈縻而已八州士衆資調殆不為國家用屢求北伐詔書不聽温拜表輒行帥衆四五萬順流而下逹于武昌朝廷大懼殷浩欲去位以避温撫軍司馬袁崧言于㑹稽王昱曰王宜致書論以禍福自當返斾如其不爾便六軍整駕逆順於兹判矣乃於坐為昱草書曰冦難宜平時㑹宜接此實為國逺圖經略大筭能斯㑹非足下而誰但以此興師動衆要當以資實為本運轉之艱古人所難不可易之於始而不熟慮頃所以深用為疑惟在此耳然異常之舉衆之所駭遊聲噂想足下亦少聞之茍患失之無所不至或能望風振擾一時崩散如此則望實並喪社稷之事去矣皆由吾闇弱徳信不著不能鎮靜羣庶保固維城所以内愧于心外慙良友吾與足下雖職有内外安社稷保家國其致一也天下安危繫之明徳當先思寧國而後圖其外使王基克隆大義著所望於足下區區誠懷豈可復顧嫌而不盡哉温即上疏惶恐致謝回軍還鎮   唐武太后時通事舎人元行沖博學多通狄仁傑重之行沖數規諫仁傑且曰凡為家者必有儲蓄脯醢以適口參术以攻疾僕竊計明公之門珍珠多矣行沖請備藥物之末仁傑笑曰吾藥籠中物何可一日無也魏元忠自端州還為相不復强諫惟與時俯仰中外失望酸棗尉袁楚客以書責之曰主上新服厥命惟新厥徳當進君子退小人以興大化豈可安其榮寵循嘿而已今不早建太子擇師傅而輔之一失也公主開府置僚屬二失也崇長淄衣借勢納賂三失也俳優小人竊盜品秩四失也有司選賢皆以貨取勢求五失也寵進宦官殆滿千人六失也王公貴戚賞賜無度兢為侈靡七失也廣置貟外官傷財害民八失也先朝宫女出入無禁交通請謁九失也左道之人熒惑主聽竊盜禄位十失也凡此十失君侯不正誰正之哉元忠得書愧謝而已   韓愈争臣論 或問諫議大夫陽城於愈可以為有道之士乎哉學廣而聞多不求聞於人也行古人之道居於晉之鄙晉之鄙人薫其徳而善良者幾千人大臣聞而薦之天子以為諫議大夫人皆以為華陽子不色喜居於位五年矣視其徳如在野彼豈以富貴移易其心哉愈應之曰是易所謂恒其徳貞而夫子凶者也惡得為有道之士乎哉在易蠱之上九云不事王侯髙尚其事蹇之六二則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夫不以所居之時不一而所蹈之徳不同也若蠱之上九居無用之地而致匪躬之節蹇之六二在王臣之位而髙不事之心則冐進之患生曠官之刺興志不可則而尤之不終無也今陽子在位不為不久矣聞天下之得失不為不熟矣天子待之不為不加矣而未嘗一言及於政視政之得失若越人視秦人之肥瘠忽焉不加喜戚於其心問其官則曰諫議也問其禄則曰下大夫之秩也問其政則曰我不知也有道之士固如是乎哉且吾聞之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今陽子以為得其言乎哉得其言而不言與不得其言而不去無一可者也陽子將為禄仕乎古之人有云仕不為貧而有時乎為貧謂禄仕者也宜乎辭尊而居卑辭富而居貧若抱闗擊柝者可也蓋孔子嘗為委吏矣嘗為乗田矣亦不敢曠其職必曰㑹計當而已矣必曰牛羊遂而已矣若陽子之秩禄不為卑且貧章章明矣而如此其可乎哉或曰否非若此也夫陽子惡訕上者惡為人臣招其君之過而以為名者故雖或諫且議使人不得而知焉書曰爾有嘉謀嘉猷則入告爾后于内爾乃順之于外曰斯謀斯猷惟我后之徳夫陽子之用心亦若此者愈應之曰若陽子之用心如此兹所謂惑者矣入則諌其君出不使人知者大臣宰相之事非陽子所宜行也夫陽子本以布衣隠於蓬蒿之下主上嘉其行誼擢在此位官以諫為名誠宜有以奉其職使四方後代知朝廷有直言骨鯁之臣天子有不僣賞從諫如流之美庶巖穴之士聞而慕之束帶結髮願進於闕下而伸其辭説致吾君於堯舜熙鴻號於無窮也若書所謂則大臣宰相之事非陽子之所宜行也且陽子之心將使君人者惡聞其過乎是啟之也或曰陽子不求聞而人聞之不求用而君用之不得已而起守其道而不變何子過之深也愈曰自古聖人賢士皆非有心求於聞用也閔其時之不平人之不義得其道不敢獨善其身而必以兼濟天下也孜孜矻矻死而後已故禹過家門而不入孔席不暇暖而墨突不得黔彼二聖一賢者豈不知自安佚之為樂哉誠畏天命而悲人窮也夫天授人以賢聖才能豈使自有餘而已誠欲以補其不足者也耳目之於身也耳司聞目司見聽其是非視其險易然後身得安焉聖賢者時人之耳目也時人者聖賢之身也且陽子之不賢則將役於賢以奉其上矣若果賢固畏天命而閔人窮也惡得以自暇逸乎哉或曰吾聞君子不欲加諸人而惡訐以為直者若吾子之論直則直矣無乃傷于徳而費于辭乎好盡言以招人過國武子之所以見殺於齊也吾子其亦聞乎愈曰君子居其位則思死其官未得位則思修其辭以明其道我將以明道也非以為直而加人也且國武子不能得善人而好盡言於亂國是以見殺傳曰惟善人能受盡言謂其聞而能改之也子告我曰陽子可以為有道之士也今雖不能及巳陽子將不得為善人乎   宋歐陽修上范司諌書 前月中得進奏吏報云自陳州召至闕拜司諫即為一書以賀多事匆卒未能也司諫七品官爾於執事得之不為喜而獨區區欲一賀者誠以諫官者天下之得失一時之公議繫焉今世之官自九卿百執事外至一郡縣吏非無貴官大職可以行其道也然縣越其封郡逾其境雖賢守長不得行以其有守也吏部之官不得理兵部鴻臚之卿不得理光禄以其有司也若天下之得失生民之利害社稷之大計惟所見聞而不繫職司者獨宰相可行之諫官可言之爾故士學古懷道者仕於時不得為宰相必為諫官諫官雖卑與宰相等天子曰不可宰相曰可天子曰然宰相曰不然坐乎廟堂之上與天子相可否者宰相也天子曰是諫官曰非天子曰必行諫官曰必不可行立殿陛之前與天子爭是非者諫官也宰相尊行其道諫官卑行其言言行道亦行也九卿有司郡縣之吏守一職者任一職之責宰相諫官繫天下之事亦任天下之責然宰相九卿而不失職者受責於有司諫官之失職也取譏於君子有司之法行乎一時君子之譏著之簡冊而昭明垂之百世而不泯甚可懼也夫七品之官任天下之責懼百世之譏豈不重耶非材且賢者不能為也近執事始被召於陳州洛之士大夫相與語曰我識范君知其材也其來不為御史必為諫官及命下果然則又相與語曰我識范君知其賢也他日聞有立天子陛下直辭正色面爭廷論者非他人必范君也拜命以來翹首企足竚乎有聞而卒未能也竊惑之豈洛之士大夫能料於前不能料於後也將執事有待而為也昔韓退之作諍臣論以譏陽城不能極諫卒以諫顯人皆謂城之不諫蓋有待而然退之不識其意而妄譏修獨以為不然當退之作論時城為諫議大夫已五年後又二年始廷論陸䞇及沮裴延齡作相欲裂其麻纔兩事爾當徳宗時可謂多事矣授受失宜叛將强臣羅列天下又多猜忌進任小人於此之時豈無一事可言而須七年耶當時之事豈無急於沮延齡論陸贄兩事也謂宜朝拜官而夕奏疏也幸而城為諫官七年適遇延齡陸贄事一諫而罷以塞其責向使止五年六年而遂遷司業是終無一言而去也何所取哉今之居官者率三歲而一遷或一二歲甚者半歲而遷也此又非可以待乎七年也今天子躬親庶政化理清明雖為無事然自千里詔執事而拜是官者豈不欲聞正議而樂讜言乎然今未聞有所言説使天下知朝廷有正士而彰吾君有納諫之明也夫布衣韋帶之士窮居草茅坐誦書史常恨不見用及用也又曰彼非我職不敢言或曰我位猶卑不得言得言矣又曰我有待是終無一人言也可不惜哉伏惟執事思天子所以見用之意懼君子百世之譏一陳昌言以塞重望且解洛之士大夫之惑則幸甚幸甚   劉攽與王介甫書 見所與曾公立書論青苗錢大意不覺悵惋仲尼云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聽訟而能判曲直豈不為美然而聖人之意以無訟為先者貴息爭於未形也今百姓所以取青苗錢於官者豈其人富贍飽足樂輸有餘於公以為名哉公私債負逼迫取於己無所有故稱貸出息以濟其急介甫為政不能使民家給人足毋稱貸之患而特開設稱貸之法以為有益於民不亦可羞哉甚非聖人之意也自三代以來更厯秦漢治道駮雜俗益澆薄其取於民者百頭千緒周公之書有之而今無者非實無之也推類言之名號不同而已矣若又取周公所言以為未行而行之吾恐不但重復將有四五倍蓰者矣一部周禮治財者過半其非治財者未聞建行一語獨此一端守之堅如金石將非識其小者近者歟今郡縣之吏方以青苗錢為殿最又青苗錢未足未得催二税郡縣吏懼其黜免思自救解其材者猶能小為方畧以强民其下者直以威力刑罰督迫之如此民安得不請安得不納而謂其願而不可止者吾誰欺欺天乎凡人臣之納説於時君勸其恭儉小心所謂道也莫不逆耳難從及至勸其為利取財於民廣肆志意不待辭之畢而喜矣故姦臣爭以言財利求用不復取逺古事言之在唐之時皇甫鎛裴延齡用此術致位公相雖然二人者猶不敢避其聚斂之名不如介甫直以周公聖人為證上則使人主無疑下則使廷臣莫敢非若是乎周公之為桀跖嗃矢桁楊接槢也商鞅為秦變法其後夷滅張湯為漢變法後亦殺為法逆於人心未有保終吉者也且朝廷取青苗之息專為備百姓不足至其盈溢能以代貧下賦役乎府庫既滿我且見其不復為民矣外之則尚武開斥境土内之則廣游觀崇益宫室鄙語曰富不學奢而奢自至自然之勢也介甫一舉事其敝至此可無念哉可無念哉司馬光與王介甫書 光居常無事不敢涉兩府之門以是久不得通名於將命者春暖伏惟機政餘裕台候萬福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光不才不足以辱介甫為友然自接待以來十有餘年屢常同僚亦不可謂無一日之雅也雖愧多聞至於直諒不敢不勉若乃便佞則固不敢為也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之道出處語嘿安可同也然其志則皆欲立身行道輔世養民此其所以同也向者與介甫議論朝廷事數相違未知介甫之察不察然於光嚮慕之心未始變移也切見介甫獨負天下大名三十餘年才髙而學富難進而易退逺近之士識與不識咸謂介甫不起則已起則太平可立致生民咸被其澤矣天子用此起介甫於不可起之中引參大政豈非欲望衆人之所望於介甫邪今介甫從政始期年而士大夫在朝廷及自四方來者莫不非議介甫如出一口下至閭閻細民小吏走卒亦切切怨嘆人人歸咎於介甫不知介甫亦嘗聞其言而知其故乎光切意門下之士方日譽盛徳而賛功業未始有一人敢以此聞達於左右者也非門下之士則皆曰彼方得君而專政無為觸之以取禍不若坐而待之不過二三年彼將自敗若是者不惟不忠於介甫亦不忠於朝廷若介甫果信此志推而行之及二三年則朝廷之患已深矣安可救乎如光則不然忝備交遊之末不敢茍避譴怒不為介甫一一陳之今天下之人惡介甫之甚者設毁無所不至光獨知其不然介甫固大賢其失在於用心太過自信太厚而已何言之自古聖賢所以治國者不過使百官各稱其職委任而成功也其所以養民者不過輕租税薄賦斂已逋責也介甫以此皆腐儒之常談不足為思得古人所未嘗為者而為之於是財利不以委三司而自治之更立制置三司條例司聚文章之士及曉財利之人使之講利孔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樊須請學稼孔子猶鄙之以為不知禮義信況講商賈之末利乎使彼誠君子耶則固不能言利彼誠小人耶則固民是盡以飫上之欲又可從乎是知條例一司已不當置而置之又其於中不次用人往往暴得美官是言利之人皆攘臂圜視衒鬻爭進各鬪智巧以變更祖宗舊法大抵所利不能補其所傷所得不能償其所亡徒欲别出新意以自為功名耳此其為害已甚矣又置提舉勾當常平廣惠倉使者四十餘人使行新法於四方先散青苗錢次欲使比户出助役錢次又欲更捜求農田水利而行之所遣者雖皆選擇才俊然其中亦有輕佻狂躁之人陵轢州縣騷擾百姓者於是士大夫不服農商喪業故謗議沸騰怨嗟盈路迹其本原咸以此也書曰民不静亦惟在王宫邦君室伊尹為阿衡自一夫不獲其所若已推而内之溝中孔子曰君子求諸巳介甫亦當自思所以致其然者不可專罪天下之人也夫侵官者亂政也介甫更以為治術而先施之貸息錢鄙事也介甫更以為王政而力行之繇役自古皆從民出介甫更欲歛民錢顧市傭而使之此三者常人皆知其不可而介甫獨以為可非介甫之智不及常人也直欲求非常之功而忽常人之所知耳夫皇極之道施之於天地人皆不可須臾離故孔子曰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智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介甫之智與賢者過之及其失也乃與不及之患均此光所謂用心太過者也自古人臣之聖無過周公與孔子周公孔子亦未嘗無過未嘗無師介甫雖大賢於周公孔子則有間矣今乃自以我之所見天下莫能及人之議論與我合則善之與我不合則惡之如此方正之士何由進謟䛕之士何由逺方正日疎謟䛕日親而望萬事之得其宜令名之施四逺難矣夫從諌納善不獨人君為美也於人臣亦然昔鄭人遊于鄉校以議執政之善否或謂子産毁鄉校子産曰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毁之薳子馮為楚令尹有寵於薳子者八人皆無禄而多馬申叔豫以子南觀起之事警之薳子懼辭八人者而後王安之趙簡子有臣曰周舎好直諫日有記月有成歲有効周舎死簡子臨朝而嘆曰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諸大夫朝徒聞唯唯不聞周舎之諤諤吾是以憂也子路人告之以有過則喜鄼文終侯相漢有書過之史諸葛孔明相蜀發教與羣下曰違覆而得中猶棄弊蹻而獲珠玉然人心苦不能盡惟董幼宰參書七年事有不至至于十反孔明嘗自校簿書主簿楊顒諫曰為治有體上下不可相侵請為明公以作家譬之今有人使奴執耕稼婢典㸑雞主司晨犬主吠盜私業無曠所求皆足忽一旦盡欲以身親其役不復付任形疲神困終無一成豈其知之不如奴婢雞狗哉失其家主之法也孔明謝之及顒卒孔明垂泣三日吕定公有親近曰徐原有才志定公薦拔至侍御史原性忠壯好直言定公時有得失原輒諫諍又公論之人或以告定公定公嘆曰是我所以貴徳淵者也及原卒定公哭之盡哀曰徳淵吕岱之益友今不幸岱復於何聞過哉此數君子者所以能功成名立皆由樂聞直諫不諱過失故也若其餘驕亢自用不受忠諫而亡者不可勝數介甫多識前世之載固不俟光言而知之矣孔子稱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其恕乎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逺言以其所願乎上交乎下以所願乎下事乎上不逺求也介甫素剛直每事於人主前如與朋友爭辨於私室不少降辭氣視斧鉞鼎鑊無如也及賓客僚屬謁見論事則唯希意迎合曲從如流者親而禮之或所見小異微言新令之不便者介甫輒艴然加怒或詬罵以辱之或言於上而逐之不待其辭之畢也明主寛容如此而介甫拒諫乃爾無乃不足於恕乎昔王子雍方於事上而好下佞已介甫不幸亦近是乎此光所謂自信太厚者也光昔從介甫游於諸書無不觀而特好孟子與老子之言今得君得位而行其道是宜先其所美必不先其所不美也孟子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又曰為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將終歲勤動不得以養其父母又稱貸而益之惡在其為民父母也今介甫為政首制置條例大講財利之事又命薛向行均輸法於江淮欲盡奪商賈之利又分遣使者散青苗於天下而收其息使人人愁痛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此豈孟子之志乎老子曰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又曰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又曰治大國若烹小鮮今介甫為政盡變更祖宗舊法先者後之上者下之右者左之成者毁之棄者取之矻矻焉窮日力繼之以夜而不得息使上自朝廷下及田野内起京師外周四海士吏兵農工商僧道無一人得襲故而守常者紛紛擾擾莫安其居此豈老氏之志乎何介甫總角讀書白頭秉政乃盡棄其所學而從今世淺丈夫之謀乎古者國有大事謀及卿士謀及庶人成王戒君陳曰有廢有興出入自爾師虞庶言同則繹詩云先民有言詢于芻蕘孔子曰上酌民言則下天上施上不酌民言則下不天上施自古立功立事未有專欲違衆而能有濟者也使詩書孔子之言皆不可信則已若猶可信則豈得盡棄而不顧哉今介甫獨信數人之言而棄先聖之道違天下人之心將以致治不亦難乎近者藩鎮大臣有言散青苗錢不便者天子出其議以示執政而介甫遽悻悻然不樂引疾臥家光被㫖為批答見士民方不安如此而介甫乃欲辭位而去殆非明主所以抜擢委任之意故直敘其事以義責介甫早出視事更新令之不便於民者以福天下其辭雖樸拙然無一字不得其實者初介甫不相識察頗督過之上書自辨至使天子自為手詔以遜謝又使吕學士再三諭意然後乃出視事誠是也然當速改前令之非者以慰安士民報天子之盛徳今則不然更加忿怒行之愈急李正言青苗錢不便詰責使分析吕司封傳語祥符知縣未散青苗錢劾奏乞行勘㑹觀介甫之意必欲力戰天下之人與之一決勝負不復顧義理之是非生民之憂樂國家之安危光切為介甫不取也光近聖恩過聽欲使之副貳樞府光切惟居髙位者不可以無功受大恩者不可以不報故輒敢申明去歲之論進當今之急務乞罷制置三司條例司及追還諸路提舉常平廣惠倉使者主上以介甫為心未肯俯從光切念主上親重介甫中外羣臣無能及者動静取捨唯介甫之為信介甫曰可罷則天下之人咸被其澤曰不可罷則天下之人咸被其害方今生民之憂樂國家之安危唯繫介甫之一言介甫何忍必遂巳意而不恤乎夫人誰無過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何損於明介甫誠能進一言於主上請罷條例司追還常平使者則國家太平之業皆復其舊而介甫改過從善之美愈光大於前日矣於介甫何所虧喪而固不移哉光今所言正逆介甫之意明知其不合也然光與介甫趣嚮雖殊大歸則同介甫方欲得位以行其道澤天下之民光方欲辭位以行其志救天下之民此所謂和而不同者也故敢一陳其志以自達於介甫以終益友之義其捨之取之則在介甫矣詩云周爰咨謀介甫得光書儻未賜棄擲幸與忠信之士謀其可否不可示諂䛕之人必不肯以光言為然也彼諂䛕之人欲依附介甫因緣改法以為進身之資一旦罷局譬如魚之失水此所以挽引介甫使不得由直道行者也介甫奈何徇此曹之所欲而不思國家之大計哉孔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彼忠信之士於介甫當路之時或齟齬可憎及失勢之後必徐得其力諂䛕之士於介甫當路之時誠有順適之快一旦失勢必有賣介甫以自售者矣介甫將何擇焉國武子好盡言以招人之過卒不得其死光常自病似之而不能改也雖然於善人亦何憂之有用是故敢妄發而不疑也屬以辭避恩命未得請且病膝瘡不可出不獲親侍言於左右而布陳以書悚懼尤深介甫其受而聽之與罪而絶之或詬罵而辱之與言於上而逐之無不可者光俟命而已   與吳相書 光愚戅迁僻自知於世無所堪可以是退伏散地茍竊微禄以庇身保家而已近聞道路之人自京師來者多云相公時語及姓名或云亦常有所薦引未知虚實光自居洛以來仕宦之心久已杜絶在少壯之時猶不如人况年垂六十鬂髪皓然視昏聽重齒落七八精神衰耗豈復容有干進之心但以從遊之久今日時齒記感荷知己之恩終身豈敢忘哉顧惟相公富貴顯榮豐備已極光疎冗之人無一物可以為報唯忠信之言庶㡬仰醻盛徳之萬一耳伏惟明主歴選周行登用人傑以毗元化以光不敢忘知己之心知相公必不輕孤於明主也竊見國家自行新法以來中外恟恟人無愚智咸知其非州縣之吏困於煩苛以夜繼晝棄置實務崇飾空文以刻意為能以欺誣為才閭閻之民迫於誅斂人無貧富咸失作業愁怨流離轉死溝壑聚為盜賊日夜引領冀朝廷之覺寤弊法之變更凡幾年于兹矣相公聰明豈得不聞之邪今府庫之實耗費殆竭倉廩之儲僅支數月民間貲産朝不謀夕而用度日廣掊斂日急河北京東淮南蠭起之盜攻剽城邑殺掠官吏軍已不能制矣若不幸復有方二三千里之水旱霜蝗所在如是其為憂患豈可勝諱哉此安得謂之細事保其必無而恬然不以為意乎賈誼當漢文之世以為譬如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火未及然因謂之安若當今日必謂之火已然而安寢自若者也昔周公勤勞王家坐以待旦跋胡㚄尾羽敝口瘏終能為周家成太平之業立八百之祚身為太師名播無窮子孫奄有與周升降王夷甫位宰輔不思經國專欲自全置二第於方鎮以為三窟及晉室阽危身亦不免然則聖賢之心豈忘身徇物不自為謀哉蓋以國家興隆則身未有不預其福者也顧衆人之識近而聖賢慮逺耳如相公之用心固周公之用心也今若法弊而不更民疲而不恤萬一鼠竊益多蠭蠆有毒則竊恐廟堂之位亦未易安居雖復委逺機柄均逸外藩外藩固非息肩之處乃至投簪解紱嘯傲東山東山亦非髙枕之地然則相公今日救天下之急保國家之安更無所與讓矣救急保安之道茍不罷青苗免役保甲市易之息征伐之謀而欲求其成效是猶惡湯之沸而益薪鼓櫜欲適鄢郢而北轅疾驅也所求必不果矣去此五者而不先别利害以寤人主之心則五者不可得而去矣欲寤人主之心而不先開言路則人主之心不可得而寤矣謂開言路者非如曏時徒下詔書使臣民言得失既而所言當者一無所施行又取其稍訐直者隨而罪之此乃塞言路非開之也為今之要在於輔佐之臣朝夕啓沃惟以親忠直納諫爭廣聰明去壅蔽為先務如是政令之得失下民之疾苦粲然無所隠矣以聖主睿明之資有賢相公忠之助使讜言日進下情上通則至治可指期而致弊法何難去哉夫難得而易失者時也今病雖已深猶未至膏肓茍制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尚有反掌之易失今不治遂為痼疾雖邴魏姚宋之佐將末如之何必有噬臍之悔矣相公讀書從仕位至首相展志行道正在此時茍志無所屈道無所失其令名髙於千古丈夫立身事君始終如此亦可以為無負矣光切於報徳貪盡區區不覺辭多   石介上孔中丞書 夫子之道不行於當年傳於其家直四十餘世以俟子孫如此其逺也夫子没後世有子思焉安國焉頴達焉止於發揚其言而已有漢相光唐相緯雖得位亦不能盡行其道夫子之道其肯鬱然蟠伏於其家乃躍起奮出散漫於天下天下人皆可以得之漢髙祖唐太宗能得之於上以之有天下三百年孟軻楊雄文中子韓愈能得之於下以之有其名於億萬世唯孔氏子孫無有得之者俟四十餘世僅二千年閣下乃得之今夫子之道不專在於閣下也閣下又且赫然有聲烈於天下復得位於朝見用於天子閣下徒能得夫子之道其將以夫子之道事於聖君施於天下俾國家為二帝為三王為兩漢為鉅唐矣夫子之志曰吾志在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世衰道微邪説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夫子懼之而又時無君已無位不能誅不能正乃作春秋焉所以正王綱舉王法故春秋成亂臣賊子懼為司冦則七日而誅少正卯於兩觀之下攝相事則齊終不敢窺兵河南當時之君則昏也當時之位則攝也尚不及閣下得明君有大位為中丞逾月而未聞有舉焉閣下在朝朝廷尚有姦臣敢在位天下蠧賊未悉除是夫子道猶未克盡舉豈夫子直四十餘世僅二千年以俟閣下閣下直念之且天子之設御史府尊其位崇其任不與他府並舊有大夫則中丞亞大夫而領其屬今大夫闕則中丞其長也故中丞之任特重焉中丞之責尤重焉君有佚豫失徳悖亂亡道荒政咈諫廢忠慢賢御史府得以諌責之相有依違順㫖蔽上㒺下貪寵忘諫專福作威御史府得以糾繩之將有驕悍不順恃武肆害玩兵棄戰暴刑毒民御史府得以舉劾之君至尊也相與將至貴也且得諫責糾劾之餘可知也御史府之尊嚴也如軒陛之下廟堂之上進退百官行政教出號令明制度紀賞罰有不如法者御史得言之御史府視中書樞密雖若卑中書樞密亦不敢與御史府抗威爭禮而返畏悚而尊事之御史府之重其無與比然須得如閣下者居之始貴矣易曰茍非其人道不虚行禮曰人存則政舉閣下聖人之後又能得聖人之道以方重剛正公忠清直烈烈在於朝為天子獻可替否賛謀猷持綱紀天下想望其風采者十五年間簡於清衷期將大用且歴試於外更觀其能違更三大藩皆卓然有治聲聞於天宇浹於日下御史府中丞虚位日班於紫宸殿下佩金煌煌行聲鏘鏘且有百數天子弗録之乃南走三百里以驛召閣下直入其府登其位自陛下獨決萬機來登崇俊良黜逐纎人革故鼎新百度修舉太平之望日月以隆然而天人之心猶鬱然不大舒釋者以閣下尚稽大任也至是天人之心始大舒釋矣閣下自初及終皆以直道進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介嘗聞朝大夫語曰有某官為某官時忠鯁直讜謇謇敢言觸龍逆鱗不避誅死由是人主知之聲名藹然聳動朝野不四五年取顯仕今為某官位彌高身彌貴禄厚惠渥私庭曳青綬者五六人門前炎炎可炙手顧此勢力榮寵有所惜也如有物塞其耳如有葉蔽其目如有鉗緘其口朝廷有闕政國家有遺事若不聞若不覩而不復言則嚮之忠鯁讜直謇謇敢言乃沽名耳其以為速進之媒乎噫士之積道徳富仁義於厥身蓋假於權位以布諸行事利於天下也豈有屑屑然謀夫衣食者歟正色直已立於朝廷行其道乃使天下有此論庸無傷乎古今君子少小人多君子常不勝小人小人不惟常勝君子而又不能容之惡直醜正嚚嚚實繁幸而有一君子在於朝則百小人排之非鐵心石腸剛正不折未有不隨而靡者小人不容君子也如是而不能死節以永終譽中塗晩節須有渝變宜其為小人之所排也今有人位未顯身在下能堅正不顧其身敢直言極諫犯天子顔色封章抗疏論天下利害羣小人必叢立指㸃曰此人速進也沽虚名也非以行道也吁吾徒不見容於小人也不敢信於天下也固若是乎學周公孔子之道不用則卷而懷之用則肯已乎實將施及國家布於天下以左右吾君綏吾民矣羣小人排毁不已無足恠也閣下亦當大警戒之勿使天下有所論則君子幸甚天下幸甚   元庫庫特穆爾將輔皇太子入討博囉特穆爾遣使傳皇太子㫖賜前僉山南道肅政亷訪事張禎以上尊且訪以時事禎復書曰合燕趙齊魯之境大河内外長淮南北悉為丘墟闗陜之區所存無幾江右日思薦食上國湘漢荆楚川蜀淫名僣號幸我有變利我多虞閣下國之右族三世二王得不思㢘藺之於趙冦賈之於漢乎京師一殘假有不逞之徒崛起草澤借名義尊君父倡其説於天下閤下將何以處之守京師者能聚不能散禦外侮者能進不能退紛紛籍籍神分志奪國家之事能不為閤下憂乎志曰不備不虞不可以為師僕之惓惓為言者獻忠之道也然為言大要有三保君父一也扶社稷二也衞生靈三也請以近似者陳其一二衞出公據國至於不父其父趙有沙丘之變其臣成兊平之不可謂無功而後至於不君其君唐肅宗流播之中於邪謀遂成靈武之簒千載之下雖有智辨百出不能為雪嗚呼是豈可以不鑒之乎然吾聞之天之所廢不驟也驟其得志肆其寵樂使忘其覺悟之心非安之也厚其毒而降之罰也天遂其欲民厭其汰而鬼神弗福也其能久乎閤下覽觀焉謀出於萬全則善矣詢之輿議急則其變不測徐則其釁必起通其往來之使達其上下之情得其情則得其策矣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今九重在上者如寄青宫在下者如寄生民之憂國家之憂也可不深思而熟計之哉庫庫特穆爾深納其説   經濟類編卷八十三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八十四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品類一   論人【五十六則 不朽一則併】   吕覧論人篇 凡論人通則觀其所禮貴則觀其所進富則觀其所養聽則觀其所行止則觀其所好習則觀其所言窮則觀其所不受賤則觀其所不為喜之以驗其守樂之以驗其僻怒之以驗其節懼之以驗其特哀之以驗其人苦之以騐其志八觀六驗此賢主之所以論人也論人者又必以六戚四隠何謂六戚父母兄弟妻子何謂四隠交友故舊邑里門郭内則用六戚四隠外則用八觀六驗人之情偽貪鄙美惡無所失矣譬之若逃雨汙無之而非是此先聖王之所以知人也蘇軾伊尹論 辦天下之大事者有天下之大節者也立天下之大節者狹天下者也夫以天下之大而不足以動其心則天下之大節有不足立而大事有不足辦者矣今夫匹夫匹婦皆知潔亷忠信之為美也使其果潔亷而忠信則其智慮未始不如王公大人之能也唯其所争者止於簞食豆羮而簞食豆足以動其心則宜其智慮之不出乎此也簞食豆羮非其道不取則一鄉之人莫敢以不正犯之矣一鄉之人莫敢以不正犯之而不能辦一鄉之事者未之有也推此而上其不取者愈大則其所辦者愈逺矣讓天下與讓簞食豆無以異也治天下與治一鄉亦無以異也然而不能者有所蔽也天下之富是簞食豆羮之積也天下之大是一鄉之推也非千金之子不能運千金之資販夫販婦得一金而不知其所措非智不若所居之卑也孟子曰伊尹耕於有莘之野非其道也非其義也雖禄之天下弗受也夫天下不能動其心是故其才全以其全才而制天下是故臨大事而不亂古之君子必有髙世之行非茍求為異而已卿相之位千金之富有所不屑將以自廣其心使窮達利害不能為之芥以全其才而欲有所為耳後之君子盖亦嘗有其志矣得失亂其中而榮辱奪其外是以役役至於老死而不暇亦足悲矣孔子叙書至於舜禹臯陶相讓之際盖未嘗不太息也夫以朝廷之尊而行匹夫之讓孔子安取哉取其不汲汲於富貴有以大服天下之心焉耳夫太甲之廢天下未嘗有是而伊尹始行之天下不以為驚以臣放君天下不以為僣既放而復立大甲不以為専何則其素所不屑者足以取信於天下也彼其視天下然不足以動其心而豈忍以廢放其君求利也哉後之君子蹈常而習故惴惴焉懼不免於天下一為希闊之行則天下羣起而誚之不知求其素而以為古今之變時有所不可者亦已過矣夫   管仲   先君嘗言管仲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以桓公伯孔子稱其仁而不能止五公子之亂使桓公死不得曰管仲盖有以致此也哉管仲身有三歸桓公内嬖如夫人者六人而不以為非此固適庶争奪之禍所從起也然桓公之老也管仲與桓公為身後之計知諸子之必爭乃屬世子于宋襄公夫父子之間至使他人與焉智者盖至此乎於乎三歸六嬖之害溺于淫欲而不能自克無已則人乎詩競維人四方其訓之四方且猶順之而况于家人乎傳曰管仲病且死桓公問誰可使相者管仲曰知臣莫若君公曰易牙何如對曰殺子以適君非人情不可公曰開方何如倍親以適君非人情難近公曰竪刁何如曰自宫以適君非人情難親管仲死桓公不用其言卒近三子二年而禍作夫世未嘗無小人也有君子以閑之則小人不能奮其智語曰舜有天下選于衆舉臯陶不仁者逺矣湯有天下選于衆選伊尹不仁者逺矣豈必人人而誅之管仲知小人之不用而無以禦之何益于事内既不能治身外復不能用人舉易世之憂而屬之宋襄公使禍既已成而後宋人以干戈正之於乎殆哉昔先君之論云爾   老子論 天下之道惟其辯之而無窮攻之而無間辯之而有窮攻之而有間則是不足以為道昔者六國之際處士横議以熒惑天下楊氏為我而墨氏兼愛凡天下之人有以君臣父子之親而不相顧者舉皆歸於楊氏而道塗之人皆可以為父子兄弟者舉皆歸於墨氏也夫天下之人不可以絶其天屬之親而合其無故之懽此其勢然也故老莊周知天下之不正也起而承之以為兼愛為我之不足以收天下是以不為為我不為兼愛而處乎兼愛為我之外此其意以為不兼愛則天下議其無親不為我則天下議其為人故兩無所適處而汎汎焉浮游於其間而曰我皆無所為以是足以自免而逃天下之是非矣天下之人惟其是所是非所非是以其說可得而考其終今以老莊無所是非而其終歸於無有此其思之亦已詳矣楊氏之為我墨氏之兼愛此其為道莫不有所執也故為我者為兼愛之所詆而兼愛者為為我之所毁是二者其地皆不可居也然而得其間而固守之則可以杜天下之異端而絶其口盖古之聖人惟其得而居之是以天下大服而其道遂傳於後世今老莊周不得内大道而見其隙竊入於其間而執其機是以其論縱横堅固而不可破也且夫天下之事安可一說治也而彼二子者欲一之以兼愛斷之以為我故其說有時焉而遂窮夫惟聖人能處於其間而制其當然兼愛為我亦莫棄也而能用之以無失乎道處天下之紛紜而不失其當故曰伯夷叔齊不降其志不辱其身而柳下恵少連降志而辱身言中倫行中慮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廢中權我則異於是無可無不可夫無可無不可此老莊周之所以為辨也而仲尼亦云則夫老莊周其思之不可以為不深矣盖嘗聞之聖人之道處於可不可之際而遂從而實之是以其說萬變而不可窮老莊周從而虚之是以其說汗漫而不可詰今將以求夫仲尼老之是非者惟能知夫虚實之可用與否而已矣盖天下固有物也有物而相遭則固亦有事矣是故聖人從其有而制其御有之道以治其有實之事則於天下夫亦何事之不可為至區區焉求其有以納之於無則其用力不已甚勞矣哉夫老莊周則亦嘗自知其窮矣夫其窮者何也不若從其有而有之之為易也故曰嘗無欲以觀其妙而又曰常有欲以觀其徼既曰無之以為用又曰有之以為利而至於佛者則亦曰斷滅而又曰無斷無滅夫既曰無矣而又恐無之反以窮既斷滅矣又恐斷滅之適以為累則夫其情可以見矣仲尼有言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夫老莊周其亦近於中庸而無忌憚者哉子路問于孔子曰管仲何如人也子曰大人也子路曰昔者管子說襄公襄公不說是不辯也欲立公子紏而不能是無能也家殘于齊而無憂色是不慈也桎梏而居檻車中無慙色是無愧也事所射之君是不貞也召忽死之管子不死是無仁也夫子何以大之子曰管仲說襄公襄公不說管子非不辯也襄公不知說也欲立公子紏而不能非無能也不遇時也家殘於齊而無憂色非不慈也知命也桎梏居檻車而無慙色非無愧也自裁也事所射之君非不貞也知權也召忽死之管仲不死非無仁也召忽者人臣之材也不死則三軍之虜也死之則名聞天下夫何為不死哉管子者天子之侂諸侯之相也死之則不免為溝中之瘠不死則功復用於天下矣夫何為死之哉由汝不知也   子夏問仲尼曰顔淵之為人也何若曰回之信賢於丘也曰子貢之為人也何若曰賜之敏賢於丘也曰子路之為人也何若曰由之勇賢於丘也曰子張之為人何若曰師之莊賢於丘也於是子夏避席而問曰然則四者何為事先生曰坐吾語汝回能信而不能反賜能敏而不能屈由能勇而不能怯師能莊而不能同兼此四者丘不為也夫所謂至聖之士必見進退之利屈伸之用者也   衛將軍文子問於子貢曰吾聞孔子之施教也先之以詩書而道之以孝悌說之以仁義觀之以禮樂然後成之以文德蓋入室升堂者七十有餘人其孰為賢子貢對以不知文子曰請聞其行子貢曰夫能夙興夜寐諷詩崇禮行不貳過稱言不茍是顔回之行也若逢有徳之君出受顯命不失厥名在貧如客使其臣如借不遷怒不深怨不録舊罪是冉雍之行也不畏強禦不侮鰥寡其言循性材任治戎是仲由之行也孔子和之以文強乎武哉文不勝其質恭老恤幼不賓旅好學博藝省物而勤也是冉求之行也孔子語之曰好學則知䘏孤則恵恭則近禮勤則有繼齊莊而能肅志通而好禮擯相兩君之事篤雅有節是公西赤之行也孔子曰二三子之欲學賓客之禮者其於赤也滿而不盈實而不虚過之如不及先王難之其貌恭其德敦其言於人也無所不信其驕大人也常以浩浩是曾參之行也孔子曰孝徳之始也悌徳之序也言徳之厚也忠徳之正也參行夫四德者也美功不伐貴位不喜不侮不佚不傲無告是顓孫師之行也孔子曰其不伐則猶可能也其不弊百姓則仁也夫子以其仁為大學之深送迎必敬上交下接若截焉是子商之行也貴之不喜賤之不怒茍利於民矣亷行於已是澹臺滅明之行也先成其徳及事而用之故動則不妄是言偃之行也獨居思仁公言仁義一日三復白圭之玷此宫縚之行也孔子信其能仁以為異士自見孔子出入于户未嘗越禮足不履影啓蟄不殺方長不折執親之䘮泣血三年未嘗見齒是髙柴之行也凡此諸子賜之所親觀者也吾子有命而訊賜賜也固不足以知賢   子貢見太宰嚭太宰嚭問曰孔子何如對曰臣不足以知之太宰曰子不知何以事之對曰惟不知故事之夫子其猶太山林也百姓各足其材焉太宰嚭曰子增夫子乎對曰夫子不可増也夫賜其猶一累壤也以一累壤增太山不益其髙且為不知太宰嚭曰然則子有所酌也對曰天下有大樽而子獨不酌焉不識誰之罪也穆叔如晉范宣子逆之問焉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謂也穆叔未對宣子曰昔匃之祖自虞以上為陶唐氏在夏為御龍氏在商為豕韋氏在周為唐杜氏晉主夏盟為范氏其是之謂乎穆叔曰以豹所聞此之謂世禄非不朽也魯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既沒其言立其是之謂乎豹聞之太上有立徳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若夫保姓受氏以守宗祊世不絶祀無國無之禄之大者不可謂不朽【不朽一則併】蘇軾士燮論 料敵勢強弱而知師之勝負此將帥之能也不求一時之功愛君以德而全其宗嗣此社稷之臣也鄢陵之役楚晨壓晉師而陳諸將請從之范文子獨不欲戰晉卒敗楚楚子傷目子反殞命范文子疑若懦而無謀者然不及一年三郤誅厲公弑胥童死欒書中行偃㡬不免于禍晉國大亂鄢陵之功實使之然也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功非常之功聖人所甚懼也夜光之珠明月之璧無因至前匹夫猶或按劒而况非常之功乎故聖人必自反曰此天之所以厚于我乎抑天之禍余也故雖有大功而不戒懼中常之人銳于立事忽于天戒日尋干戈而殘民以逞天欲全之則必折其萌芽挫其鋒芒使知其所悔天欲亡之則必先之以美利誘之以得志使之有功以驕士玩于冦讐而侮其民人至于亡國殺身而不悟者天絶之也嗚呼小民之家一朝而獲千金非有大福必有大咎何則彼之所獲者終日勤勞不過數金耳所得者㣲故所用狹無故而得千金豈不驕其志而䘮其所守哉由是言之一天下者得之艱難則失之不易得之既易則失之亦然漢髙皇帝之得天下親冐矢石與秦楚争轉戰五年未嘗得志既定天下復有平城之圍故終其身不事逺略民亦不勞繼之文景不言兵唐太宗舉晉陽之師破竇建德虜王世充所過者下易於破竹然天下始定外攘四夷伐髙昌破突厥終其身師旅不解幾至於亂者以其親見取天下之易也故兵之勝負不足以為國之強弱而足以為治亂之兆蓋有戰勝而亡有敗而興者矣㑹稽之棲而勾踐以霸黄池之㑹而夫差以亡有以使之也夫晉虢公敗戎於桑田晉卜偃知其必亡曰是天奪之鑒而益其疾也晉果滅虢此范文子所以不得不諫諫而不納而又有功敢逃其死哉使其不死則厲公逞志必先圗於范氏趙盾之事可見矣趙盾雖免于死而不免于惡名則范文子之智過于趙宣子也逺矣趙簡子問於成搏曰吾聞夫羊殖者賢大夫也是行奚然對曰臣不知也簡子曰吾聞之子與友親子而不知何也摶曰其為人也數變其十五年也亷以不匿其過其二十也仁以喜義其三十也為晉中軍尉勇以喜仁其年五十也為邊城將逺者復親今臣不見五年矣恐其變是以不敢知簡子曰果賢大夫也每變益上矣酆舒問於賈季曰趙衰趙盾孰賢對曰趙衰冬日之日也趙盾夏日之日也   晉平公問于師曠曰咎犯與趙衰孰賢對曰陽處父欲臣文公因咎犯三年不達因趙衰三日而達智不知其士衆不智也知而不言不忠也欲言之而不敢無勇也言之而不聽不賢也   晉平公過九原而歎曰嗟乎此地之藴吾良臣多矣若使死者起也吾將誰與歸乎叔向對曰其趙武乎平公曰子黨于子之師也對曰臣敢言趙武之為人也立若不勝衣言若不出於口然其身舉士于白屋下者四十六人皆得其意而公家甚賴之及文子之死也四十六人皆就賓位是以無私徳也臣故以為賢也平公曰善夫趙武賢臣也相晉天下無兵革者九年春秋曰晉趙武之力盡得人也   葉公諸梁問樂王鮒曰晉大夫趙文子為人何若對曰好學而受規諫葉公曰疑未盡之矣對曰好學智也受規諫仁也江出汶山其源若甕口至楚國其廣十里無他故其下流多也人而好學受規諫宜哉其立也詩曰其惟哲人告之話言順德之行此之謂也   蘇軾子思論 昔者夫子之文章非有意於文是以未嘗立論也所可得而言者惟其歸於至當斯以為聖人而已矣夫子之道可由而不可知可言而不可議此其不争為區區之論以開是非之端是以獨得不廢以與天下後世為仁義禮樂之主夫子既沒諸子之欲為書以傳後世者其意皆存乎為文汲汲乎惟恐其汨沒而莫吾知也是故皆喜立論論立而争起自孟子之後至於荀卿楊雄皆務為相攻之說其餘不足數者紛紜於天下嗟夫夫子之道不幸而有老莊周楊朱墨翟田駢慎到申不害韓非之徒各持其私說以攻乎其外天下方將惑之而未知所適從奈何其弟子門人又内自相攻而不决千載之後學者愈衆而夫子之道益晦而不明者由此之故歟昔三子之争起於孟子孟子曰人之性善是以荀子曰人之性惡而楊子又曰人之性善惡混孟子既以據其善是故茍子不得不出於惡人之性有善惡而已二子既已據之是以楊子亦不得不出於善惡混也為論不求其精而務以為異於人則紛紛之說者可以知其所止且夫夫子未嘗言性也蓋亦嘗言之矣而未有必然之論也孟子之所謂性善者皆出於其師子思之書子思之書皆聖人之㣲言篤論孟子得之而不善用之能言其道而不知其所以為言之名舉天下之大而必之以性善之論昭昭乎自以為的於天下使天下之過者莫不欲援弓而射之故夫二子之為異論者皆孟子之過也若夫子思之論則不然曰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聖人之道造端乎夫婦之所能行而極乎聖人之所不能知造端乎夫婦之所能行是以天下無不可學而極乎聖人之所不能知是以學者不知其所窮夫如是則惻隐足以為仁而仁不止於惻隐羞惡足以為義而義不止於羞惡此不亦孟子之所以為性善之論歟子思論聖人之道出於天下之所能行而孟子論天下之人皆可以行聖人之道此無以異者而子思取必於聖人之道孟子取必於天下之人故夫後世之異議皆出於孟子而子思之論天下同是而莫或非焉然後知子思之善為論也   孫武論 古之言兵者無出於孫子矣利害之相權奇正之相生戰守攻圍之法蓋以百數雖欲加之而不知所以加之矣然其所短者智有餘而未知其所以用智此豈非其所大闕歟夫兵無常形而逆為之形勝無常處而多為之地是以其說屢變而不同縱横委曲期於避害而就利雜然舉之而聽用者之自擇也是故不難於用而難於擇擇之為難者何也銳於西而於東見其利而不見其所窮得其一說而不知其又有一說也此豈非用智之難歟夫智本非所以教人智而教人者是君子之急於有功也變詐汨其外而無守於其中則是五尺童子皆欲為之使人勇而不自知貪而不顧以陷於難則有之矣深山大澤有天地之寳無意於寳者得之操舟於河舟之逆順與水之曲折於水者見之是故惟天下之至亷為能貪惟天下之至静為能勇惟天下之至信為能詐何者不役於利也夫不役於利則其見之也明見之也明則其發之也果古之善用兵者見其害而後見其利見其敗而後見其成其心閑而無事是以若此明也不然兵未交而先志於得則將臨事而惑雖有大利尚安得而見之若夫聖人則不然居天下於貪而自居於亷故天下之貪者皆可得而用居天下於勇而自居於静故天下之勇者皆可得而役居天下於詐而自居於信故天下之詐者皆可得而使天下之人欲有功於此而即以此自居則功不可得而成是故君子居晦以御明則明者畢見居隂以御陽則陽者畢赴夫然後孫子之智可得而用也易曰介於石不終日貞吉君子方其未發也介然如石之堅若將終身焉者及其發也不終日而作故曰不役於利則其見之也明見之也明則其發之也果今夫世俗之論則不然曰兵者詭道也非貪無以取非勇無以得非詐無以成亷静而信者無用於兵者也嗟夫世俗之說行則天下紛紛乎如鳥獸之相摶嬰兒之相撃強者傷弱者廢而天下之亂何從而已乎   樂毅論 自知其可以王而王者三王也自知其不可以王而霸者五霸也或者之論曰圗王不成其猶可以霸嗚呼使齊桓晉文而行湯武之事將求亡之不暇雖欲霸可得乎夫王道者不可以小用也大用則王小用則亡昔者徐偃王宋襄公嘗行仁義矣然終以亡其身䘮其國者何哉其所施者未足以充其所求也故夫有可以得天下之道而無取天下之心乃可與言王矣范蠡留侯雖非湯武之佐然亦可謂剛毅果敢卓然不惑而能有所必為者也觀吴王困於姑蘇之上而求哀請命於勾踐句踐欲赦之彼范蠡者獨以為不可援桴進兵卒刎其頸項籍之解而東髙帝亦欲罷兵歸國留侯諫曰此天亡也急擊勿失此二人者以為區區之仁義不足以易吾之大計也嗟夫樂毅戰國之雄未知大道而竊嘗聞之則足以亡其身而已矣論者以為燕恵王不肖用反間以騎刼代將卒走樂生此其所以無成者出於不幸而非用兵之罪然當時使昭王尚在反間不得行樂毅終亦必敗何者燕之并齊非秦楚三晉之利今以百萬之師攻兩城之殘寇而數歳不决師老扵外此必有乗其虚者矣諸侯乗之扵内齊擊之於外當此時雖太公穰苴不能無敗然樂毅以百倍之衆數歲而不能下兩城者非其智力不足蓋欲以仁義服齊之民故不忍急攻而至於此也夫以齊人苦湣王之強暴樂毅茍退而休兵治其政令寛其賦役反其田里安其老幼使齊人無復鬭志則田單者獨誰與戰哉奈何以百萬之師相持而不决此固使齊人得徐而為之謀也當戰國時兵強相呑者豈獨在我以燕齊之衆壓其城而急攻之可滅此而後食其誰曰不可嗚呼欲王則王不王則審所處無使兩失焉而為天下笑也   商鞅論 商鞅用於秦變法定令行之十年秦民大恱道不拾遺山無盜賊家給人足民勇於公戰怯於私鬬秦人富強天子致胙于孝公諸侯畢賀蘇子曰此皆戰國之游士邪說詭論而司馬遷闇於大道取以為史吾常以為遷有大罪二其先黄老後六經退處士進姦雄蓋其小小者耳所謂大罪二則論商鞅桑羊之功也自漢以來學者恥言商鞅桑羊而世主獨甘心焉皆陽諱其名而隂用其實甚者則名實皆宗之庶幾其成功此則司馬遷之罪也秦固天下之強國而孝公亦有志之君也修其政刑十年不為聲色畋逰之所敗雖㣲商鞅有不富強乎秦之所以富強者孝公務本力穡之效非鞅流血刻骨之功也而秦之所以見疾於民如豺虎毒藥一夫作難而子孫無遺種則鞅實使之至於桑羊斗筲之才穿窬之智無足言者而遷稱之曰不加賦而上用足善乎司馬光之言也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財貨百物止有此數不在民則在官譬如雨澤夏澇則秋旱不加賦而上用足不過設法隂奪民利其害甚於加賦也二子之名在天下者如蛆蠅糞穢也言之則汚口舌書之則汚簡牘二子之術用於世者滅國殘民覆族亡軀者相踵也而世主獨甘心焉何哉樂其言之便已也夫堯舜禹世主之父師也諫臣拂士世主之藥石也恭敬慈儉勤勞憂長世主之繩約也今使世主日臨父師而親藥石履繩約非其所樂也故為商鞅桑羊之術者必先鄙堯笑舜而陋禹也曰所謂賢主者専以天下適巳而已此世主之所以人人甘心而不悟也世有食鍾乳烏喙而縱酒色以求長年者盖始於何晏晏少而富貴故服寒食散以濟其欲無足怪者彼其所為足以殺身滅族者日相繼也得死於寒食散豈不幸哉而吾獨何為效之世之服寒食散疽背嘔血者相踵也用商鞅桑羊之術破國亡宗者皆是也然而終不悟者樂其言之便美而其禍之慘烈也   韓非論 聖人之所為惡夫異端盡力而排之者非異端之能亂天下而天下之亂所由出也昔周之衰有老莊周列禦冦之徒更為虚無淡泊之言而治其猖狂浮㳺之說紛紜顛倒而卒歸於無有由其道者蕩然莫得其當是以乎富貴之樂而齊乎死生之分此不得志於天下髙世逺舉之人所以放心而無憂雖非聖人之道而其用意固亦無惡于天下自老之死百餘年有商鞅韓非著書言治天下無若刑名之賢及秦用之終於勝廣之亂教化不足而法有餘秦以不祀而天下被其毒後世之學者知申韓之罪而不知老莊周之之使然何者仁義之道起於夫婦父子兄弟相愛之間禮法刑政之原出於君臣上下相忌之際相愛則有所不忍相忌則有所不敢不敢與不忍之心合而後聖人之道得存乎其中今老莊周論君臣父子之間汎汎乎若萍㳺於江湖而適相值也夫是以父不足愛而君不足忌不忌其君不愛其父則仁不足以懐義不足以勸禮樂不足以化此四者皆不足用而欲置天下於無有夫無有豈誠足以治天下哉商鞅韓非求為其說而不得得其所以輕天下而齊萬物之術是以敢為殘忍而無疑今夫不忍殺人而不足以為仁而仁亦不足以治民則是殺人不足以為不仁而不仁亦不足以亂天下如此則舉天下惟吾之所為刀鋸斧鉞何施而不可昔者夫子未嘗一日易其言雖天下之小物亦莫不有所畏今其視天下然若不足為者此其所以輕殺人歟太史遷曰申子卑卑施於名實韓子引繩墨切事情明是非其極慘覈少恩皆原于道德之意嘗讀而思之事固有不相謀而相感者莊老之後其禍為申韓由三代之衰至于今凡所以亂聖人之道者其固已多矣而未知其所終奈何其不為之所也   荀卿論 嘗讀孔子世家觀其言語文章循循然莫不有規矩不敢放言髙論言必稱先王然後知聖人憂天下之深也茫乎不知其畔岸而非逺也浩乎不知其津涯而非深也其所言者匹夫匹婦之所共知而所行者聖人有所不能盡也嗚呼是亦足矣使後世有能盡吾說者雖為聖人無難而不能者不失為寡過而已矣子路之勇子貢之辯冉有之智此三者皆天下之所謂難能而可貴者也然三子者每不為夫子之所恱顔淵黙然不見其所能若無以異於衆人者而夫子亟稱之且夫學聖人者豈必其言之云哉亦觀其意之所嚮而已夫子以為後世必有不足行其說者矣必有竊其說而為不義者矣是故其言平易正直而不敢為非常可喜之論要在扵不可易也昔者嘗怪李斯事荀卿既而焚滅其書盡變古先聖王之法於其師之道不啻若冦讐及今觀荀卿之書然後知李斯之所以事秦者皆出於荀卿而不足怪也荀卿者喜為異說而不讓敢為髙論而不顧者也其言愚人之所驚小人之所喜也子思孟軻世之所謂賢人君子也荀卿獨曰亂天下者子思孟軻也天下之人如此其衆也仁人義士如此其多也荀卿獨曰人性惡桀紂性也堯舜偽也由是觀之意其為人必也剛愎不遜而自許太過彼李斯者又特甚者耳今夫小人之為不善猶必有所顧忌是以夏商之亡桀紂之殘暴而先王之法度禮樂刑政猶未至於絶滅而不可考者是桀紂猶有所存而不敢盡廢也彼李斯者獨能奮然而不顧焚燒孔子之六經烹滅三代之諸侯破壊周公之井田此亦必有所恃者矣彼見其師歴詆天下之賢人以自是其愚以為古先聖王皆無足法者不知茍卿特以快一時之論而不自知其禍之至於此也其父殺人報仇其子必且行刼荀卿明王道述禮樂而李斯以其學亂天下其髙談異論有以激之也孔孟之論未嘗異也而天下卒無有及者茍天下無有及者則尚安以求異為哉   秦始皇扶蘇論 秦始皇帝時趙髙有罪蒙毅按之當死始皇赦而用之長子扶蘇好直諫上怒使北監䝉恬兵於上郡始皇東㳺㑹稽並海走琅邪少子胡亥李斯毅趙髙從道病使蒙救還禱山川未及還上崩李斯趙髙矯詔立胡亥殺扶蘇恬䝉毅卒以亡秦蘇子曰始皇制天下輕重之勢因内外相形以禁姦備亂者可謂密矣䝉恬將三十萬人威振北方扶蘇監其軍而䝉毅侍帷幄為謀臣雖有大姦賊敢睥睨其間哉不幸道病禱祀山川尚有人也而遣䝉毅故髙斯得成其謀始皇之遣毅毅見始皇病太子未立而去左右皆不可以言智雖然天之亡人國其禍敗必出於智所不及聖人為天下不恃智以防亂恃吾無致亂之道耳始皇致亂之道在用趙髙夫閹尹之禍如毒藥猛獸未有不裂肝碎首者也自書契以來惟東漢吕彊後唐張承業二人號稱善良豈可望一二於千萬以徼必亡之禍哉然世主皆甘心而不悔如漢桓靈唐肅代猶不足深怪始皇漢宣皆英主亦湛於趙髙恭顯之禍彼自以為聦明人傑也奴僕熏腐之餘何能為及其亡國亂朝乃與庸主不異吾故表而出之以戒後世人主如始皇漢宣者或曰李斯佐始皇定天下不可謂不智扶蘇親始皇子秦人戴之久矣陳勝假其名猶足以亂天下而恬持重兵在外使二人不即受誅而復請之則斯髙無遺類矣以斯之智而不慮此何哉蘇子曰嗚呼秦之失道有自來矣豈獨始皇之罪自商鞅變法以誅死為輕典以參夷為常法人臣狼顧脇息以得死為幸何暇復請方其法之行也求無不獲禁無不止鞅自以為軼堯舜而駕湯武矣及其出亡而無所舍然後知為法之夫豈獨鞅悔之秦亦悔之矣荆軻之變持兵者熟視始皇環柱而走莫之救者以秦法重故也李斯之立胡亥不復忌二人者知威令之素行而臣子不敢復請也二人之不敢請亦知始皇之鷙悍而不可回也豈料其偽也哉周公曰平易近民民亦歸之孔子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其恕矣乎夫以忠恕為心而以平易為政則上易知而下易達雖有賣國之姦無所投其隙倉卒之變無自發焉然其令行禁止盖有不及商鞅者矣而聖人終不以彼易此商鞅立信于徙木立威于棄灰刑其親戚師傅無惻容積威信之極以及始皇秦人視其君如雷電鬼神不可測也古者公族有罪三宥然後制刑今至使人矯殺其太子而不忌太子亦不敢請則威信之過也故夫以法毒天下者未有不反中其身及其子孫者也漢武與始皇皆果於殺者也故其子如扶蘇之仁則寜死而不請如戾太子之悍則寜反而不訴知訴之必不察也戾太子豈欲反者哉計出於無聊也故為二君之子者有死與反而已李斯之智盖足以知扶蘇之必不反也吾又表而出之以戒後世之果於殺者   蘇洵項籍論 吾嘗論項籍有取天下之才而無取天下之慮曹操有取天下之慮而無取天下之量劉備有取天下之量而無取天下之才故三人者終其身無成焉且夫不有所棄不可以得天下之勢不有所忍不可以盡天下之利是故地有所不取城有所不攻勝有所不就敗有所不避其來不喜其去不怒肆天下之所為而徐制其後乃克有濟嗚呼項籍有百戰百勝之才而死於垓下無惑也吾於其戰鉅鹿也見其慮之不長量之不大未嘗不怪其死於垓下之晚也方籍之渡河沛公始整兵嚮闗籍於此時若急引軍趨秦及其鋒而用之可以據咸陽制天下不知出此而區區與秦將争一旦之命既全鉅鹿而猶徘徊河南新安間至函谷則沛公入咸陽數月矣夫秦人既已安沛公而讐籍則其勢不得彊而臣故籍雖遷沛公漢中而卒都彭城使沛公得還定三秦則天下之勢在漢不在楚楚雖百戰百勝尚何益哉故曰兆垓下之死者鉅鹿之戰也或曰雖然籍必能入秦乎曰項梁死章邯謂楚不足慮故移兵伐趙有輕楚心而良將勁兵盡於鉅鹿籍誠能以必死之士擊其輕敵寡弱之師入之易耳且亡秦之守闗與沛公之守善否可知也沛公之攻闗與籍之攻善否又可知也以秦之守而沛公攻入之沛公之守而籍攻入之然則亡秦之守籍不能入哉或曰秦可入矣如救趙何曰虎方捕鹿羆據其穴摶其子虎安得不置鹿而返返則碎於羆明矣軍志所謂攻其必救也使籍入闗王離涉間必釋趙自救籍據闗逆擊其前趙與諸侯救者十餘壁躡其後覆之必矣是籍一舉解趙之圍而收功於秦也戰國時魏伐趙齊救之田忌引兵疾走大梁因存趙而破魏彼宋義號知兵殊不達此屯安陽不進而曰待秦敝吾恐秦未敝而沛公先據闗矣籍與義俱失焉是故古之取天下者常先圗所守諸葛孔明棄荆州而就西蜀吾知其無能為也且彼未嘗見大險也彼以為劍門者可以不亡也吾嘗觀蜀之險其守不可出其出不可繼兢兢而自完猶且不給而何足以制中原哉若夫秦漢之故都沃土千里洪河大山真可以控天下又烏事夫不可以措足如劍門者而後曰險哉今夫富人必居四通五達之都使其財帛出於天下然後可以收天下之利有小丈夫者得一金櫝而藏諸家拒户而守之嗚呼其求不失也非求富也大盜至劫而取之又焉知其果不失也   蘇軾范增論 漢用陳平計間疎楚君臣項羽疑范增與漢有私稍奪其權增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為之願賜骸骨歸卒伍未至彭城疽發背死蘇子曰増之去善矣不去羽必殺增獨恨其不蚤耳然則當以何事去增勸羽殺沛公羽不聽終以此失天下當於是去耶曰否増之欲殺沛公人臣之分也羽之不殺猶有君人之度也増曷為以此去哉易曰知幾其神乎詩曰相彼雨雪先集維霰增之去當於羽殺卿子冠軍時也陳涉之得民也以項燕扶蘇項氏之興也以立楚懐王孫心而諸侯叛之也以弑義帝且義帝之立増為謀主矣義帝之存亡豈獨為楚之盛衰亦增之所與同禍福也未有義帝亡而増獨能久存者也羽之殺卿子冠軍也是弑義帝之兆也其弑義帝則疑増之本也豈必待陳平哉物必先腐也而後蟲生之人必先疑也而後讒入之陳平雖知安能間無疑之主哉吾嘗論義帝天下之賢主也獨遣沛公入闗而不遣項羽識卿子冠軍於稠人之中而擢以為上將不賢而能如是乎羽既矯殺卿子冠軍義帝必不能堪非羽弑帝則帝殺羽不待智者而後知也增始勸項梁立義帝諸侯以此服從中道而弑之非增之意也夫豈獨非其意將必力争而不聽也不用其言而殺其所立羽之疑增必自是始矣方羽殺卿子冠軍增與羽比肩而事義帝君臣之分未定也為増計者力能誅羽則誅之不能則去之豈不毅然大丈夫也哉增年已七十合則留不合則去不以此時明去就之分而欲依羽以成功陋矣雖然增髙帝之所畏也增不去項羽不亡嗚呼增亦人傑也哉   蘇洵漢髙帝論 漢髙帝挾數用術以制一時之利害不如陳平揣摩天下之勢舉指摇目以劫制項羽不如張良㣲此二人則天下不歸漢而髙祖乃木彊之人而止耳然天下已定後世子孫之計陳平張良智之所不及則髙帝嘗先為之規畫處置以中後世之所為曉然如目見其事而為之者盖髙帝之智明於大而暗於小至於此而後見也帝嘗謂吕后曰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劉氏必勃也可令為太尉方是時劉氏既安矣勃又將誰安耶故吾之意曰髙帝之以太尉屬勃也知有吕氏之禍也雖然其不去吕后何也勢不可也昔者武王沒成王㓜而三監叛帝意百歲後將相大臣及諸侯王有如武庚禄父而無有以制之也獨計以為家有主母而豪奴悍婢不敢與弱子抗吕后佐帝定天下為大臣素所畏服獨此可以鎮壓其邪心以待嗣子之壯故不去吕后者為恵帝計也吕后既不可去故削其黨以損其權使雖有變而天下不摇是故以樊噲之功一旦遂欲斬之而無疑嗚呼彼豈獨於噲不仁耶且帝與噲偕起拔城陷陣功不為少矣方亞父嗾項莊時㣲噲誚讓羽則漢之為漢未可知也一旦人有惡噲欲滅戚氏者時噲出伐燕立命平勃即軍中斬之夫噲之罪未形也惡之者誠偽未必也且帝之不以一女子斬天下功臣亦明矣彼其娶於吕氏吕氏之族若産禄輩皆庸才不足恤獨噲豪傑諸將所不能制後世之患無大於此矣夫髙帝之視吕后猶醫者之視堇也使其毒可以治病而無至於殺人而已矣樊噲死則吕氏之毒將不至於殺人髙帝以為是足以死而無憂矣彼平勃者遺其憂者也噲之死於恵帝之六年天也使其尚在則吕禄不可紿太尉不得入北軍矣或謂噲於帝最親幸使之尚在未必與産禄叛夫韓信黥布盧綰皆南面稱孤而綰又最為親幸然及髙帝之未崩也皆相繼以逆誅誰謂百歲之後椎埋屠狗之人見其親戚得為帝王而不欣然從之耶吾故曰彼平勃者遺其憂者也   蘇軾留侯論 古之所謂豪傑之士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劒而起挺身而鬬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逺也夫子房授書於圯上之老人也其事甚怪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有隐君子者出而試之觀其所以㣲見其意者皆聖賢相與警戒之義世人不察以為鬼物亦已過矣且其意不在書當韓之亡秦之方盛也以刀鋸鼎鑊待天下之士其平居無罪夷滅者不可勝數雖有賁育無所復施夫持法太急者其鋒不可犯而其勢未可乘子房不忍忿忿之心以匹夫之力而逞於一擊之間當此之時子房之不死者其間不能容髮盖亦已危矣千金之子不死於盗賊何者其身之可愛而盗賊之不足以死也子房以盖世之才不為伊尹太公之謀而特出於荆軻聶政之計以僥倖於不死此圯上之老人所為深惜者也是故倨傲鮮腆而深折之彼其能有所忍也然後可以就大事故曰孺子可教也楚荘王伐鄭鄭伯肉牽羊以迎莊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遂捨之勾踐之困於㑹稽而歸臣妾於呉者三年而不勌且夫有報人之志而不能下人者是匹夫之剛也夫老人者以為子房才有餘而憂其度量之不足故深折其少年剛銳之氣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謀何則非有平生之素卒然相遇於草野之間而命之以僕妾之役油然而不怪者此固秦皇之所不能驚而項籍之所不能怒也觀夫髙祖之所以勝而項籍之所以敗者在能忍與不能忍之間而已矣項籍唯不能忍是以百戰百勝而輕用其鋒髙祖忍之養其全鋒而待其此子房教之也當淮隂破齊而欲自王髙祖發怒見於辭色由此觀之猶有剛強不能忍之氣非子房其誰全之太史公疑子房以為魁梧奇偉而其狀貌乃如婦人女子不稱其志氣嗚呼此其所以為子房歟   曽肇漢文帝論 予嘗謂治天下本於躬化而觀漢文帝躬行節儉以徳化民宜其有以振起衰俗而賈誼以謂殘賊公行莫之禁止其說以背本趨末者為天下大殘淫侈之俗為天下之大賊則當時風俗可謂敝矣豈所謂躬化者果無益於治哉盖文帝雖有仁心仁聞而不修先王之政故也先王有不忍人之心則有不忍人之政而其政必本於理財理財之法其定民之大方有四而任民之職有九士農工商以辨其名九榖草木山澤鳥獸材賄絲枲聚斂轉移以辨其職又為之屋粟里布夫家之征以待其不勤是故天下無遷徙之業無㳺惰之民其於生財可謂衆矣至於愛養萬物必以其道故罻羅網罟斧斤弓矢皆以時入而覆巢麛卵殺胎伐夭皆為之禁取之又有其時也於是制禮以節其用天子都千里之畿諸侯各専百里之國卿士大夫至於庶人莫不有田而視其位之貴賤稱其入之厚薄而為之法制度數以待其冠婚賓客死䘮祭祀之用者隆殺多寡各適其宜為上者謹名分以示天下而人人安於力分之素無覬覦於其外是以淫僻放侈之心不生而貧富均一海内充實無不足之患然後示之以亷恥興之以徳義故民從之也輕方此之時游惰者無所容而雖有僣侈之心亦安所施於外哉教化之所以成殘賊之所以熄盖出於是也自秦滅先王之籍而漢因之務為一切之制由天子至於庶人無復有度量分界之限而人人去本趨末争於僣侈髙祖嘗禁賈人不得曳絲乘車其令卒於不行至文帝之時商賈富厚力過吏埶而末技游食害農者蕃庶人牆屋飾僕妾之衣皆宗廟之奉天子之服則其俗之不善可知矣而文帝不知修先王之政以救其敝方其開籍田以勸耕者衣弋綈而斥文繡以示敦朴為天下先其意美矣然法度之具不行而欲以區區之一身率四海之衆豈非難哉孟子曰徒善不足以為政非虚言也雖然以彼之德成之以先王之政則庶幾三代之賢主哉   張耒邴吉論 邴丞相為人至深厚也余獨有恨焉虜入雲中詔問丞相御史以虜所入郡吏御史不能對得譴責而丞相能具知見謂憂邉思職夫吉之能知馭吏之力也夫平日不知從事於其所當急而一時際㑹於佗人之力亦可以為徼幸謂之真憂邉思職也可乎因徼幸以得譽遂從而冒之坐視人之得譴責而不分謗則亦少欺矣龔遂因王生一言天子以為長者遂不敢以為出己曰此乃臣議曹教臣夫遂之能歸功於君其善㣲而不冒人之善其徳厚矣方天子讓御史吉如曰臣與御史等耳臣之僕有先白臣者臣是以知之此其為能豈獨憂邊思職而已哉世人有未嘗射挾弓注矢一發而中不知者曰天下之善射者也其人不讓則知之者笑之矣邴吉脫宣帝於死能絶口不道獨貪一馭吏之功殆必不然傳曰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吉未之思歟夫冒徼幸之福而安處之此庸人之所常行獨為邴丞相恨也   蘇軾賈誼論 非才之難所以自用者實難惜乎賈生王者之佐而不能自用其才也夫君子之所取者逺則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則必有所忍古之賢人皆有可致之才而卒不能行其萬一者未必皆其時君之罪或者其自取也愚觀賈生之論如其所言雖三代何以逺過得君如漢文猶且以不用死然則是天下無堯舜終不可以有所為耶仲尼聖人歴試於天下茍非大無道之國皆欲勉強扶持庶幾一日得行其道將之荆先之以子夏申之以冉有君子之欲得君如此其勤也孟子去齊三宿而後出晝猶曰王改庶幾召我君子之不忍棄其君如此其厚也公孫丑問曰夫子何為不豫孟子曰方今天下舍我其誰哉吾何為不豫君子之愛其身如此其至也夫如此而不用然後知天下之果不足與有為而可以無憾矣若賈生者非漢文之不用生生之不能用漢文也夫絳侯親握天子璽而授之文帝灌嬰連兵數十萬以决劉吕之雄雌又皆高帝之舊將此其君臣相得之分豈特父子骨肉手足哉賈生洛陽之少年欲使其一朝之間盡棄其舊而謀其新亦已難矣為賈生者上得其君下得其大臣如絳灌之屬優游浸漬而深交之使天子不疑大臣不忌然後舉天下而惟吾之所欲為不過十年可以得志安有立談之間而遽為人痛哭哉觀其過湘為賦以弔屈原悲鬰憤悶趯然有逺舉之志其後卒以自傷哭泣至於夭絶是亦不善處窮者也夫謀之一不見用安知終不復用也不知黙默以待其變而自殘至此嗚呼賈生志大而量小才有餘而識不足也古之人有髙世之才必有遺俗之累是故非聦明睿哲不惑之主則不能全其用古今稱苻堅得王猛於草莾之中一朝盡斥去其舊臣而與之謀彼其匹夫略有天下之半以此哉愚深悲賈生之志故備論之亦使人君得如賈誼之臣則知其有狷介之操一不見用則憂傷病沮不能復振而為賈生者亦慎其所發哉   鼂錯論 天下之患最不可為者名為治平無事而其實有不測之憂坐觀其變而不為之所則恐至於不可救起而強為之則天下狃於治平之安而不吾信唯仁人君子豪傑之士為能出身為天下犯大難以求成大功此固非勉強期月之間而茍以求名者之所能也天下治平無故而發大難之端吾發之吾能收之然後能免難於天下事至而循循焉欲去之使他人任其責則天下之禍必集於我昔者鼂錯盡忠為漢謀弱山東之諸侯諸侯並起以誅錯為名而天子不之察以錯為說天下悲錯之以忠而受禍而不知錯有以取之也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志昔禹之治水鑿龍門决大河而放之海方其功之未成也盖亦有潰冒衝突可畏之患惟能前知其當然事至不懼而徐為之所是以得至於成功夫以七國之強而驟削之其為變豈足怪哉錯不於此時捐其身為天下當大難之衝而制吳楚之命乃為自全之計欲使天子自將而已居守且夫發七國之難者誰乎已欲求其名安所逃其患以自將之至危與居守之至安已為難首擇其至安遺天子以其至危此忠臣義士所以憤惋而不平者也當此之時雖無袁盎錯亦未免於禍何者已欲居守而使人主自將以情而言天子固已難之矣而重違其議是以袁盎之說得行於其間使吳楚反錯以身任其危日夜淬礪東向而待之使不至於累其君則天子將恃之以為無恐雖有百袁盎可得而間哉嗟夫世之君子欲求非常之功則無務為自全之計使錯自將而擊呉楚未必無功惟其欲自固其身而天子不恱奸臣得以乘其隙錯之所以自全者乃其所以自禍歟蘇轍漢武帝論 天下利害不難知也士大夫心平而氣定髙不為名所下不為利所者類能知之人主生於深宫其聞天下事至鮮矣知其一不達其二見其利不睹其害而好名貪利之臣探其情而逢其惡則利害之實亂矣漢武帝即位三年年未二十閩越舉兵圍東甌告急帝問太尉田蚡蚡曰越人相攻其常事耳又數反覆不足煩中國往救帝使嚴助難蚡曰特患力不能救徳不能覆誠能何故棄之小國以窮困來告急天子不救尚何所愬帝詘蚡議而使助持節發㑹稽兵救之自是征南越伐朝鮮討西南夷兵革之禍加於四夷矣後二年匈奴請和親大行王恢請擊之御史大夫韓安國請許其和帝從安國議矣明年馬邑豪聶壹因恢言匈奴和親親信邉可誘以利致之伏兵襲擊必破之道也帝使公卿議之安國恢往反議甚苦帝從恢議使聶壹買馬邑城以誘單于單于覺之而去兵出無功自是匈奴犯邊終武帝無寜歲天下幾至大亂此二者田蚡韓安國皆知其非而迫於利口不能自伸武帝志求功名不究利害之實而遽從之及其晩歲禍災並起外則黔首耗散内則骨肉相殘殺雖悔過自咎而事已不救矣然嚴助交通淮南張湯論殺之王恢以不擊匈奴亦坐棄市二人皆罪不至死而不免大戮豈非首禍致罪天之所不赦故耶   班固公孫等贊 公孫卜式兒寛皆以鴻漸之翼困於燕雀逺迹羊豕之間非遇其時焉能致此位乎是時漢興六十餘載海内乂安府庫充實而四夷未賓制度多闕上方欲用文武求之如弗及始以蒲輪迎枚生見主父而歎息羣士慕嚮異人並出卜式拔於芻牧羊擢於賈豎衛青奮於奴僕日磾出於降虜斯亦曩時版築飯牛之朋已漢之得人於兹為盛儒雅則公孫董仲舒兒寛篤行則石建石慶質直則汲黯卜式推賢則韓安國鄭當時定令則趙禹張湯文章則司馬遷相如滑稽則東方朔枚臯應對則嚴助朱買臣厯數則唐都洛下閎協律則李延年運籌則桑羊奉使則張騫蘇武將率則衛青霍去病受遺則霍光金日磾其餘不可勝紀是以興造功業制度遺文後世莫及孝宣承統纂修洪業亦講論六藝招選茂異而蕭望之梁丘賀夏侯勝韋成嚴彭祖尹更始以儒術進劉向王襃以文章顯將相則張安世趙充國魏相丙吉于定國杜延年治民則黄霸王成龔遂鄭召信臣韓延夀尹翁歸趙廣漢嚴延年張敞之屬皆有功迹見述於世參其名臣亦其次也   秦觀石慶論 臣聞漢武帝既招英俊程其器能用之如不及内修法度外攘胡粤封泰山塞决河朝廷多事丞相李蔡嚴青翟趙周公孫賀劉屈氂之屬皆以罪伏誅其免者平津侯公孫牧丘侯石慶而已平津以賢良為舉首用經術取漢相辨論有餘習文法吏事其免故宜牧丘鄙人耳為相已非其分又以全終何也盖慶之終於相位非其才智之足以自免也事勢之流相激使然而已矣何則夫君之與臣猶隂之與陽也隂勝而僣陽則發生之道缺陽勝而偪隂則刻制之功虧僣實生偪偪亦生僣兩者無有是謂太和萬物以生變化以成方武帝即位之始富於春秋武安侯田蚡以肺腑為丞相權移人主上滋不平特以太后之故隐忍而不發當此之時臣強君弱隂勝而僣陽武安侯既死上懲其事盡收威柄於掌握之中大臣取充位而已稍不如意則痛法以繩之自丞相以下皆皇恐救過而不暇當此之時君強臣弱陽勝而偪隂夫豪傑之士類多自重莫肯少殺其鋒鄙人則惟恐失之無所不至也當君強臣弱陽勝偪隂之時雖有豪傑安得而用雖用之安得而終然則用之而終者惟鄙人而後可也慶為相時九卿更進用事不闗决於慶慶醇謹而已在位九歲無能有所正言嘗欲治上近臣反受其過上書乞骸骨詔報反室自以為得計既而不知所為復起視事嗚呼此其所以見容於武帝者歟夫慶終於相位是田蚡之所致也故曰事勢之流相激使然而已矣然則平津之免也之才術雖不與慶同日而語至於朝奏暮議開其端使人主自擇不肯面折廷争公卿約議至上前皆背其約以順上㫖如此之類則與慶相去為幾何耶與慶為人不同其所以獲免者一也盖是時非特丞相也如東方朔枚臯司馬相如嚴助吾丘夀王朱買臣主父偃之屬號為左右親幸之臣而亦多以罪誅唯相如稱疾避事朔臯不根持論以此獲免由是觀之武帝之廷臣鄙人者多矣豈特慶也哉故淮南王謀反惟憚汲黯好直諫守節死義至說公孫等如發䝉耳嗚呼如黯者可謂豪傑之士也   蘇轍漢昭帝論 周成王以管蔡之言疑周公及遭風雷之變發金縢之書而後釋然知其非也漢昭帝聞燕王之譛霍光懼不敢入帝召光謂之曰燕王言將軍都郎道上稱蹕又擅調益幕府校尉二事屬邇燕王何自知之且將軍欲為非不待校尉左右聞者皆伏其明光由是獲安而燕王與上官皆敗議者以為昭帝之賢過於成王然成王享國四十餘年治致刑措及其將崩命召公畢公相康王臨死生之變其言琅然不亂昭帝享國十三年年甫及冠功未見於天下其不及成王者亦逺矣夭夀雖出於天然人事嘗參焉故吾以為成王之夀考周公之功也昭帝之短折霍光之過也昔平公有蠱疾醫和視之曰是謂近女非鬼非食惑以䘮志良臣將死天命不祐國之大臣受其寵禄而任其大節有菑禍興而無改焉必受其咎以此譏趙孟趙孟受之不辭而霍光何逃焉成王之幼也周公為師召公為保左右前後皆賢也雖以中人之資而起居飲食日與之接逮其壯且老也志氣定矣其能安富貴易生死盖無足怪者今昭帝所親信惟一霍光光雖忠信篤實而不學無術其所與共國事者惟一張安世所與斷幾事惟一田延年士之通經術識義理者光不識也其後雖聞久隂不雨之言而貴夏侯勝感蒯聵之事而賢雋不疑然後亦不任也使昭帝居深宫近嬖倖雖天資明斷而無以養之朝夕害之者衆矣而安能及逺乎人主不幸未嘗更事而履大位當得篤學深識之士日與之居示之以邪正曉之以是非觀之以治亂使之久而安之知類通達強力而不反然後聽其自用而無害此大臣之職也不然小人先之恱之以聲色犬馬縱之以馳騁田獵侈之以宫室器服志氣已亂然後入之以讒說變亂是非移易白黒紛然無所不至小足以害其身而大足以亂天下大臣雖欲有言不可及矣語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故人必知道而後知愛身知愛身而後知愛人知愛人而後知保天下故吾論三宗享國長久皆學道之力至漢昭帝惜其有過人之明而莫能導之以學故重論之以為此霍光之過也   蘇軾揚雄論 昔之為性論者多矣而不能定于一始孟子以為善而茍子以為惡掦子以為善惡混而韓愈者又取三子之說而折之以孔子之論離性以為三品曰中人可以上下而上智與下愚不移以為三子者皆出乎中而遺其上下而天下之所是者于愈之說多焉嗟夫是未知所謂性者而以夫才者言之夫性與才相近而不同其别不啻若白黒之異也聖人之所與小人共之而皆不能逃焉是真所謂性也而其才固將有所不同今夫木得土而後生雨露風氣之所養暢然而遂茂者是木之所同也性也而至于堅者為轂柔者為輪大者為楹小者為桷桷之不可以為楹輪之不可以為轂是豈其性之罪耶天下之言性者皆雜乎才而言之是以紛紛而不能一也孔子之所謂中人可以上下而上知與下愚不移者是論其才也而至于言性則未嘗斷其善惡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而已韓愈之說則又有甚者雜性以為情而合才以為性是故其論終莫能通彼以為性者果泊然而無為耶則不當復有善惡之說茍性而有善惡也則夫所謂情者乃吾所謂性也人生莫不有饑寒之患牝牡之欲今告乎人曰饑而食渇而飲男女之欲不出於人之性也可乎是天下知其不可也聖人無是無由以為聖而小人無是無由以為惡聖人以其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御之而之乎善小人以是七者御之而之乎惡由此觀之則夫善惡者性之所能知而非性之所能有也且夫言性者安以其善惡為哉雖然揚雄之論則固已近之曰人之性善惡混修其善則為善人修其惡則為惡人此其所以為異者唯其不知性之不能以有夫善惡而以為善惡之皆出乎性也而已夫太古之初本非有善惡之論惟天下之所同安者聖人指以為善而一人之所獨樂者則名以為惡天下之人固將即其所樂而行之孰知夫聖人唯其一人之獨樂不能勝天下之所同安是以有善惡之辨而諸子之意將以善惡為聖人之私說不已疎乎而韓愈又欲以書傳之所聞一人之事迹而折夫三子之論區區乎以后稷之岐嶷文王之不勤瞽鯀管蔡之迹而明之聖人之論性也將以盡萬物之理與衆人之所共知者以折天下之疑而韓愈欲以一人之才定天下之性且其言曰今之言性者皆雜乎佛老愈之說以為性之無與乎情而喜怒哀樂皆非性者是愈流于佛老而不自知也   蘇轍漢光武論 人主之徳在於知人其病在於多才知人而善用之若巳有焉雖至於堯舜可也多才而自用雖有賢者無所復施則亦僅自立耳漢髙帝謀事不如張良用兵不如韓信治國不如蕭何知此三人而用之不疑西破強秦東服項羽曽莫與抗者及天下既平政事一出於何法令講若畫一民安其生天下遂以無事又繼之以曹參終之以平勃至文景之際中外晏然凡此皆髙帝知人之餘功也東漢光武才備文武破尋邑取趙魏鞭笞羣盗筭無遺策計其武功若優於髙帝然使當高帝之世與項羽為敵必有不能辨者及既履大位懲王莾簒奪之禍雖置三公而不付以事専任尚書以督文書䋲姦詐為賢政事察察下不能欺一時稱治然而異巳者斥非䜟者棄専以一身任天下其智之所不見力之所不舉者多矣至於明帝任察愈甚故東漢之治寛厚樂易之風逺不及西漢賢士大夫立於其朝志不獲申雖號稱治安皆其父子才智之所止君子不尚者也 髙帝舉天下後世之重屬之大臣大臣亦盡其心力以報之故吕氏之亂平勃得寘力焉誅産禄立文帝若反覆手之易當是時大臣權任之甚盛風流相接至申屠嘉猶召辱鄧通議斬晁錯而文景不以為忤則髙帝之用人其重如此景武之後此風衰矣大臣用舍僅如僕武帝之老也將立少主知非大臣不可乃委任霍光霍光之權在諸臣右故能翊昭建宣天下莫敢異議至於宣帝雖明察有餘而性本忌刻非張安世之謹畏陳萬年之順從鮮有能容者惡楊惲盖寛饒害趙廣漢韓延壽悍然無惻怛之意髙才之士側足而履其朝陵遲至於元成朝無重臣飬成王氏之禍故莾以斗筲之才濟之以欺㒺而士無一人敢指其非者光武之興雖文武之略足以鼓舞一世而不知用人之長以濟其所不足幸而子孫皆賢權在人主故其害不見及和帝幼少竇后擅朝竇憲兄弟恣横殺都鄉侯暢於朝事發請擊匈奴以自贖及其成功又欲立北單于以樹恩固位袁安任隗皆以三公守義力争而不能勝幸而憲以逆謀敗盖光武不任大臣之積其乃見扵此其後漢日以衰及其誅閻顯立順帝功出於宦官黜清河王殺李固事成於外戚大臣皆無所與及其末流梁冀之害重天下不能容復假宦官以去之宦官之害極天下不能堪至召外兵以除之外兵既入而東漢之祚盡矣盖光武不任大臣之禍勢極於此夫人君不能皆賢君有不能而屬之大臣朝廷之正也事出於正則其成多其敗少歴觀古今大臣任事而禍至於不測者必有故也今畏忌大臣而使它人得乘其隙不在外戚必在宦官外戚宦官更相屠滅至以外兵繼之嗚呼殆哉袁孝居諸葛亮論 或問諸葛亮何如人也袁子曰張飛闗羽與劉備俱起爪牙腹心之臣而武人也晩得諸葛亮因以為佐相而羣臣恱服劉備足信亮足重故也及其受六尺之孤攝一國之政事凡庸之君專權而不失禮行君事而國人不疑如此即以為君臣百姓之心欣戴之矣行法嚴而國人恱服用民盡其力而下不怨及其兵出入如賓行者不冦芻蕘者不獵如在國中其用兵也止如山進退如風兵出之日天下震動而人心不憂亮死至今數十年國人歌思如周人之思召公也孔子曰雍也可使南面諸葛亮有焉又問諸葛亮始出隴右南安天水安定三郡人反應之若亮速進則三郡非中國之有也而亮徐行不進既而官兵上隴三郡復亮無尺寸之功失此機何也袁子曰蜀兵輕銳良將少亮始出未知中國強弱是以疑而嘗之且大㑹者不求近功所以不進也曰何以知其疑也袁子曰初出遲重屯營重複後轉降未進兵欲戰亮勇而能鬬三郡反而不速應此其疑徴也曰何以知其勇而能鬬也袁子曰亮之在街亭也前軍大破亮屯去數里不救官兵相接又徐行此其勇也亮之行軍安静而堅重安静則易動堅重則可以進退亮法令明賞罰信士卒用命赴險而不顧此所以能鬬也曰亮帥數萬之衆其所興造若數十萬之功是其奇者也所至營壘井竈圊溷藩籬障塞皆應繩墨一月之行去之如始至勞費而徒為飾好何也袁子曰蜀人輕銳亮故堅用之曰何以明其然也袁子曰亮治實而不治名志大而所欲逺非求近速者也曰亮好治官府次舍橋梁道路此非急務何也袁子曰小國賢才少故欲其尊嚴也亮之治蜀田疇辟倉廩實器械利蓄積饒朝㑹不華路無醉人夫本立故末治有餘力而後及小亊此所以勸其功也曰子之論諸葛亮則有證也以亮之才而少其功何也袁子曰亮持本者也其於應變則非所長也故不敢用其短曰然則吾子美之何也袁子曰此固賢者之逺矣安可以備體責也夫能知所短而不用此賢者之大也知所短則知所長矣夫前識與言而不中亮之所不用也此吾之所謂可也   袁宏三國名臣序贊 夫百姓不能自治故立君以治之明君不能獨治則為臣以佐之然則三五迭隆歴世承基揖讓之與干戈文徳之與武功莫不宗匠陶鈞而羣才緝熙元首經略而股肱肆力雖遭離不同且跡有優劣至於體分㝠固道契不墜風靡所扇訓革千載其揆一也故二八升而唐堯盛伊吕用而湯武寧三賢進而小白興五臣顯而重耳霸中古陵遅斯道替矣居上者不以至公理物為下者必以私路期榮御圓者不以信誠率衆執方者必以權謀自顯於是君臣離而名教薄世多亂而時不治故蘧以之卷舒栁下以之三黜接輿以之行歌魯連以之赴海衰世之中保持名節君臣相體若合符契則燕昭樂毅古之流也夫未遇伯樂則千載無一驥時值龍顔則當年控三傑漢之得材於斯為貴髙祖雖不以道勝御物羣下得盡其忠蕭曹雖不以三代亊主百姓不失其業静亂庇人抑亦其次夫時方顛沛則顯不如隐萬物思治則黙不如語是以古之君子不患道難遭時難遭時不難遇君難故有道無時孟子所以咨嗟有時無君賈生所以垂泣夫萬歲一期有生之通塗千載一遇賢智之嘉㑹遇之不能無欣䘮之何能無慨古人之言信有情哉余以暇日常覧國志考其君臣比其行亊雖道謝先代亦異世一時文若懐獨見之明而有救世之心論時則民方塗炭計能則莫出曹公故委面霸朝豫議世亊舉才不以標鍳而久之而後顯籌畫不以要功故事至而後定雖亡身明順識亦髙矣董卓之亂神器遷偪公達慨然志在致命由斯而談故以大存名節至如身為漢而迹入魏幕源流取舍其亦文若之流所以存亡殊致始終不同將以文若既明且哲名教有寄乎夫仁義不可以不明則時宗舉其致生理不可以不全故達識攝其契相與道豈不逺哉崔生髙朗折而不撓所以策名魏武執笏霸朝者盖以漢主當陽魏后北面者哉若乃一旦進璽君臣易位則崔子所以不與魏武所以不容夫江湖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仁義所以全身亦所以亡身然而先賢玉摧於前來哲攘袂於後豈非天懐發中而名教束拘者乎孔明盤桓俟時而動遐想管樂逺明風流治國以禮民無怨聲刑罰不濫沒有餘泣雖古之遺愛何以加兹及其臨終顧命受遺作相劉后授之無疑心武侯受之無懼色繼體納之無貳情百姓信之無異辭君臣之際良可詠矣公瑾卓爾逸志不羣總角料主則素契於伯符晚節曜奇則參分於赤壁惜其齡促志未可量子布佐䇿致延譽之美輟哭止哀有翼戴之功神情所涉豈徒謇諤而已哉然而社門不用登壇受譏夫一人之身所昭未異而用捨之間俄有不同况沈跡溝壑遇與不遇者乎夫詩頌之作有自來矣或以吟咏情性或以述徳顯功雖大㫖同歸所託或若夫出處有道名體不滯風軌徳音為世作範不可廢也故復撰序所懐為之贊云   吳陸喜自叙 劉向省新語而作新序桓譚詠新序而作新論余不自量感子雲之法言而作言道覩賈子之美而作訪論觀子政洪範而作古今厯覧蔣子通萬機而作審機讀幽通思四愁而作娱賓九思真所謂忍愧者也其書近百篇吴平又作西州清論傳于世借稱諸葛孔明以行其書也有較論品格篇曰或問予薛瑩最是國士之第一者乎荅曰以理推之在乎四五之間問者愕然請問荅曰夫孫皓無道肆其暴虐若龍蛇其身沈默其體潜而勿用趣不可測此第一人也避尊居卑禄代耕養静守約冲退澹然此第二人也侃然體國思治心不辭貴以方見憚執政不懼此第三人也斟酌時宜在亂猶顯意不忠時獻㣲益此第四人也温恭修慎不為謟首無所云補從容保寵此第五人也過此已往不足復數故第二已上多淪沒而逺悔吝第三已下有聲位而近咎累是以深識君子晦其明而履柔順也問者曰始聞髙論終年啓寤矣   錢勰晉武論 人主莫急於知天下之務莫病於不明天下之善善有大小而務有先後夫以小善而為急務者天下常亂故晉武嘗謂鄒湛曰吾平天下而不封禪焚雉頭裘行布衣禮夫不封禪以為不自滿也焚雉頭裘以為儉也行布衣禮以為孝也是數者皆區區可以自名而非天下之先務非所謂小善者乎惜哉鄒湛無經國之慮矣遽遂以為過漢文也何不曰陛下平天下而不封禪所以為不自滿也不如無去州郡之武備陛下焚雉頭裘所以為儉也不如無納吴宫人之數千行布衣禮所以為孝也不如擇賢嗣而使宗廟血食一言之不聽至於再言之屢言之屢言之而不聽則以身去之勿妄食其祿可也幸而感寤則山濤之論得行州郡之兵可復則雖永寜之後八王五胡之亂未至於一敗塗地也呉宫之人可出羊車之逰有所則治天下之志未荒也衛瓘之言見察昏弱之恵遂廢則晉祚靈長亦未可量也湛雖好論事而不知為此對専為逢迎牽合之語可為長太息也故劉毅至比之桓靈其有味哉其有味哉   晉書陸機陸雲論 古人云雖楚有才晉實用之觀夫陸機陸雲實荆衡之杞梓挺珪璋于秀實馳英華于早年風鍳澄爽神情俊邁文藻宏麗獨步當時言論慷慨冠乎終古髙詞逈映如朗月之懸光疊意廻舒若重巖之積秀千條柝理則電拆霜開一緒連文則珠流璧合其詞深而雅其義博而顯故足逺超枚馬髙躡王劉百代文宗一人而已然其祖考重光羽楫吴運文武奕葉將相連華而機以廊廟藴才瑚璉標器宜其承俊乂之慶奉佐時之業申能展用保譽流功屬吴祚傾基金陵畢氣君移國滅家䘮臣遷矯翮南辭翻棲火樹飛鱗北逝卒委湯池遂使穴碎雙龍巢傾兩鳯激浪之心未騁遽骨脩鱗凌雲之意將騰先灰勁翮望其翔躍焉可得哉夫賢之立身以功名為本士之居世以富貴為先然則榮利人之所貪禍辱人之所惡故居安保名則君子處焉冐危履貴則哲士去焉是知蘭植中塗必無經時之翠桂生幽壑終保彌年之丹非蘭怨而桂親豈塗害而壑利而生滅有殊者隐顯之勢異也故曰美非所罕有常安韜奇擇居故能全性觀機雲之行已也智不逮言矣覩其文章之誡何知易而行難自以智足安時才堪佐命庶保名位無忝前基不知世屬未通運鍾方否進不能闢昏匡亂退不能屏跡全身而奮力危邦竭心庸主忠抱實而不諒謗緣虗而見疑生在已而難長死因人而易促上蔡之犬不誡於前華亭之鶴方悔于後卒令覆宗絶祀良可悲夫然則三世為將釁鍾來葉誅降不祥殃及後昆是知西陵結其凶端何橋收其禍末其天意也豈人事乎   張輔嘗著論云管仲不若鮑叔知所奉知所投管仲奉主而不能濟所奔又非濟事之國三歸反坫皆鮑不為又論班固司馬遷云遷之著述辭約而事舉叙三千年亊唯五十萬言班固叙三百年事乃八十萬言煩省不同不如遷一也良史事善足以奬勸惡足以監誡人道之常中流小事亦無取焉而班皆書之不如二也毁貶晁錯傷忠臣之道不如三也遷既草創固又因循難易益不同矣又遷為蘇秦張儀范睢蔡澤作傳逞辭流離亦足以明其大才故述辯士則辭藻華靡叙實録則隐校名檢此所以遷稱良史也又論魏武帝不及劉備樂毅減于諸葛亮詞多不載   桓在南郡論四皓來儀漢庭孝恵以立而恵帝柔弱吕后凶忌無數公者觸彼埃塵欲以救二家之中各有其黨奪彼與此其讐必興不知匹夫之志四公何以逃其患素履終吉隐以保生者其若是乎以其文贈殷仲堪仲堪乃荅之曰隐顯默語非賢達之心盖所遇之時不同故所乘之塗必異道無所屈而天下以之獲寜仁者之心未能無感若夫四公者養志巖阿道髙天下秦網雖虐㳺之而莫懼漢祖雖雄請之而弗顧徒以一理有感汎然而應事同賓客之禮言無是非之對孝恵以之獲安莫由報其徳如意以之定藩無所容其怨且争奪滋生主非一姓則百姓生心祚無常人則人皆自賢况夫漢以劒起人未知義式遏奸邪特宜以正順為寳天下大器也茍亂亡見懼則滄海横流原夫若人之振策豈為一人之廢興哉茍可以暢其仁義與夫仗節委質可榮可辱者道迹懸殊理勢不同君何疑之哉又謂諸吕強盛幾危劉氏如意若立必無此患夫禍福同門倚伏萬端又未可斷也于時天下新定權由上制髙祖分王子弟有磐石之固社稷深謀之臣森然比肩豈之祿産所能傾奪之哉此或四公所預于今亦無以辨之但求古賢之心宜存之逺大耳端本正源者雖不能無危其危易持茍啓競津雖未必不安而其安難保此最有國之要道古今賢哲所同惜也屈之   秦姚興以傉檀外有陽武之敗内有邊梁之亂遣其尚書郎韋宗來觀釁傉檀與宗論六國縱横之規三家戰争之畧逺言天命廢興近陳人事成敗機變無窮辭致清辨宗出而嘆曰命世大才經綸名教者不必華宗夏士撥煩理亂澄氣濟世者亦未必八索九丘五經之外冠冕之表復自有人車騎神機秀發信一代之偉人由余日磾豈足為多也宗還長安言于興曰凉州雖殘之後風化未頹傉檀權詐多方憑山河之固未可圗也興曰勃勃以烏合之衆尚能破之吾以天下之兵何足剋也宗曰形移勢變終始殊途陵人者易敗自守者難攻陽武之役傉檀以輕勃勃致敗今以大軍臨之必自固求全臣竊料羣臣無傉檀匹也雖以天威臨之未見其利興不從   南燕慕容盛引中書令常忠尚書陽璆秘書監郎敷于東堂問曰古來君子皆謂周公忠聖豈不謬哉璆曰周公居攝任之重而能達君臣之名及流言之謗致烈風以悟主道契神靈義光萬代故累葉稱其髙後王無以奪其美盛曰常令以為何如忠曰昔武王疾篤周公有請命之誠流言之際義感天地楚撻伯禽以訓就王徳周公為臣之忠聖達之美詩書已來未之有也盛曰異哉二君之言朕見周公之詐未見其忠聖也昔武王得九齡之夢白文王文王曰我百爾九十吾與爾三焉及文王之終以騐武王之夀矣武王之筭未盡而求代其死是非詐乎若惑于天命是不聖也㨿攝天位而丹誠不見致兄弟之間有干戈之事夫文王之化自近及逺故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周公親遺聖父之典而蹈嫌疑之蹤戮罰同氣以逞私忿何忠之有乎但時無直筆之史後儒承其謬談故也忠曰啓金縢而返風亦足以明其不詐遭二叔流言之變而能大義滅親終安宗國復子明辟輔成大業以致太平制禮作樂流慶無窮亦不可謂非至徳也盛曰卿徒因成文而未原大禮朕今相為論之昔周自后稷積徳累仁至於文武文武以大聖應期遂有天下生靈仰其徳四海歸其仁成王雖幼統洪業而卜世脩長加吕召毛畢為之師傅若無周公攝政王道足以成也周公無故以安危為已任専臨朝之權闕北面之禮管蔡忠存王室以為周公代主非人臣之道故言公將不利于孺子周公當明大順之節陳誠義以曉羣疑而乃阻兵都邑擅行誅戮不臣之罪彰于海内方貽王鴟鴞之詩歸非於主是何謂乎又周公舉事稱告二公二公足明周公之無罪而坐觀成王之疑此則二公之心亦有猜于周公也但以疎不間親故寄言于管蔡可謂忠不見于當時仁不及于兄弟知羣望之有歸天命之不在已然後返政成王以為忠耳大風拔木之徴乃皇天祐存周道不文武之徳是以赦周公之始愆欲成周室之大美考周公之心原周公之行乃天下之罪人何至徳之謂也周公復位二公所以杜口不言其本心者以明管蔡之忠也又謂常忠曰伊尹周公孰賢忠曰伊尹非有周公之親而功濟一代太甲亂徳放于桐宫思愆改善然後復之使主無怨言臣無流謗道存社稷美溢來今臣謂伊尹之勲有髙周旦盛曰伊尹以舊臣之重顯阿衡之任太甲嗣位君道未洽不能竭忠輔導而放黜桐宫事同夷羿何周公之可擬乎郎敷曰伊尹處人臣之位不能匡制其君恐成湯之道墜而莫就是以居之桐宫與小人從事使知稼穡之艱難然後返之天位此其忠也盛曰伊尹能廢而立之何不能輔之以至於善乎若太甲性同桀紂則三載之間未應便成賢后如其性本休明義心易發當務盡匡規之理以弼成君徳安有人臣幽主而據其位哉且臣之事君惟力自視奈何挾智藏仁以成君惡夫太甲之亊朕已鍳之矣太甲至賢之主也以伊尹歴奉三朝績無異稱將失顯祖委授之功故匿其日月之明受伊尹之黜所以濟其忠貞之美夫非常之人然後能立非常之亊非常人之所見也亦猶太伯之三讓人無徳而稱焉敷曰太伯三以天下讓至仲尼而后顯其至德太甲受謗於天下遭陛下乃申其美   趙王石勒大饗羣臣謂徐光曰朕可方自古何等主對曰陛下神武謀畧過於漢髙後世無可比者勒笑曰人豈不自知卿言太過朕若遇漢髙祖當北面事之與韓彭比肩若遇光武當並驅中原未知鹿死誰手大丈夫行事宜礌礌落落如日月皎然終不効曹孟徳司馬仲達欺人孤兒寡婦狐媚以取天下也羣臣皆頓首稱萬嵗勒雖不學好使諸生讀書而聽之時以其意論古今得失聞者莫不恱服嘗使人讀漢書聞酈食其勸立六國後驚曰此法當失何以遂得天下及聞留侯諫乃曰賴有此耳   唐髙祖與諸將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各稱功伐髙祖曰卿等悉良將也而皆有所短杜公志大而識闇狎于下而驕于上周侯交不擇人而推心過差侯郎傲誕而無厭輕佻而肆志並非全身之道卒皆如其言太宗時諸宰相侍宴太宗謂王珪曰卿識鍳精通復善談論房齡以下卿宜悉加品藻且自謂與數子何如對曰孜孜奉國知無不為臣不如齡才兼文武出將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詳明出納惟允臣不如温彦博處繁治劇衆務畢舉臣不如戴冑恥君不及堯舜以諫争為已任臣不如魏徴至於激濁揚清嫉惡好善臣於數子亦有㣲長太宗深以為然衆亦服其確論   太宗謂司徒長孫无忌等曰人苦不自知其過卿可為朕明言之對曰陛下武功文徳臣等将順之不暇又何過之可言太宗曰朕問公以已過卿等乃曲相䛕恱朕欲面舉公等得失以相戒而改之何如皆拜謝太宗曰長孫无忌善避嫌疑應物敏速决斷事理古人不過而總兵攻戰非其所長髙士亷涉獵古今心術明達臨難不改節當官無朋黨所乏者骨鯁規諫耳唐儉言辭辯捷善和解人事朕三十年遂無言及於獻替楊師道性行純和自無愆違而情實怯懦緩急不可得力岑文本性質敦厚文章華贍而持論恒據經逺自當不負於物劉洎性最堅貞有利益然其意尚然諾私於朋友馬周見事敏速性甚貞正論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多能稱意禇遂良學問稍長性亦堅正每寫忠誠親附於朕譬如飛鳥依人人自憐之   裴行儉有知人之鍳初為吏部侍郎前進士王勮咸陽尉蘇味道皆未知名行儉一見謂之曰二君後當相次掌銓衡僕有弱息願以為託是時勮弟勃與華隂楊烱范陽盧照鄰義烏駱賓王皆以文章有盛名司列少常伯李敬尤重之以為必顯達行儉曰士之致逺者當先器識而後才藝勃等雖有文華而浮躁淺露豈享爵祿之器邪楊子稍沈静應至令長餘得令終幸矣既而勃渡海墮水烱終於盈川令照鄰惡疾不愈赴水死賓王反誅勮味道皆典選如行儉言行儉為將帥所引褊禆如程務挺張䖍朂王方翼劉敬同李多祚黑齒常之後多為名將   張唐英蕭瑀論 蕭瑀請出家為僧此可罪也然盡忠於隋及歸國亦多有功績頗見委任歴僕射御史大夫參與朝政每有議論房杜不能抗之房等雖心知其是而不用其言瑀彌怏怏自是罷為太子少傅此是抗閣瑀而使優閑爾且房杜可謂賢相也經綸草昧以啟天下之業竭忠委慮以成天下之務不以求備而責人不以已長而格物貞觀太平之功誠有力焉然於瑀尚亦有所抑遏豈亦珪之玷而珠之翳乎古人謂事雖淺當深謀之言雖輕當重思之收不知言以致知言而房杜二人於用人亦至矣而尚失於瑀豈瑀之性褊躁忽於議論之際務以直氣自豪而不能從容委曲詳悉評議俱求辨博而取勝於諸公故房杜自以持天下之政權柄在已恥其不能卑論忽有不容其說然以二公才過於人雖不從一蕭瑀之言無害為賢相後之執政者必欲迹房杜之業成就太平之功則不可使順㫖者榮華逆意者枯槁心知其是而不用其言庶乎國家之政無有蔽而不通故曰天下無粹白之而有粹白之裘者盖取於衆茍不取於衆是哥奴輩昔嘗挕天下之口而自任耳   崔鷃唐明皇論 穆王戒太僕曰僕臣正厥后克正僕臣䛕厥后自聖仲虺告成湯曰自得師者王謂人莫已若者亡夫實凡也而自以為聖則偃然以天下為莫已若以天下為莫已若則有罪不聞有過不改禍亂之形成而卒以不悟是亡之道也以唐考之克有天下者十有八王而不以䛕臣之故别加稱號者髙祖太宗睿宗文宗四君而已其餘皆立虚名而開元天寳之間羣臣至六上尊號嗟乎䛕亦甚矣而明皇受而不辭盖將自以為聖者歟其播越流離至於亡國非不幸也夫加以天地道徳神聖文武之號兼覆載之大美極今古之徽稱彼其臣遂以為誠爾耶直以為吾君好䛕喜佞故逢之也以為誠爾則天不以號然後推其高地不以名然後推其厚三皇無有也五帝無有也自古賢君懿主皆無有而吾祖宗亦無有也彼其後世中君幽主獨有之是直以好䛕喜佞待吾君而以䛕佞逢之人君之賊也聖矣夫光武之為君也詔天下上書不得言聖明矣哉顯宗之為君也曰先帝詔書禁人言聖自今有過稱虚譽尚書宜抑而不省示不為謟子也嗚乎姦人之情得矣其成建武永平之盛有以矣夫   張耒李光弼郭子儀論 雄傑好亂之士可伏以天下之大義不可掩以匹夫之小數何也彼其心甘為理屈不肯負人以其智幸而掩之得志其後必大亂凶悖放恣而復其志乃已此不可不慎也漢髙祖茍一時之便偽㳺雲夢而執韓信雖能執信而信之反心自此生矣當此時髙才智士亦有輕其君之心故英布貫髙之亂繼踵而起此非伏英雄之道也李光弼提孤軍與安史徤虜百鬭百勝其治軍行兵風采出郭子儀右而當時諸將皆望風伏子儀如敬君父而光弼之在彭城諸將已不為使子儀能使吐蕃謂父而史思明乃上書請誅光弼大抵光弼之實不及子儀之名子儀安坐而有餘光弼馳騁而不足余嘗思其故讀史思明傳見光弼使烏承恩潜殺史思明事而後知李郭之優劣盖子儀之為人至誠不欺主於忠信其胷中洞然大人也故静則人安其徳動則人伏其儀光弼用烏承恩使襲殺史恩明此雖狡夫滑虜之常態意其人雖雄悍驃勇而中有所不可保信者市井之智盗賊之謀有時而用也不然何以召史思明之侮而田承嗣之膝獨為尚父屈歟此於伏人之道小矣鳴呼成事以材不若以徳服人以智不若以理惟徳與理始鈍終利以之治大以之行逺未之有侮也   崔鷃楊嗣復論 氣類所合物莫能間君臣相與必有所謂合者君子不之察欲強以口舌折姦人之鋒勢必不振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一也人情逆之則怒順之則喜毁之則怒譽之則喜小人性便䛕佞志在詭隨而君子任道直前有犯無隠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二也君子正直是與不妄説人而小人竊爵祿以植朋黨竭智力以市内援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三也君子難進而易退小人易進而難退易進則常在上以制人難進則常在下而為人所制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四也君子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虐幼賤不畏髙明而小人之於人失勢則鼠伏以事之得勢則虎歩以凌之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不常勝五也君子窮則以命自安而不尤人達則以恕存心而不害物小人在下則不安而懐毒以伺上居上則快意而肆虐以害人此小人所以常勝而君子所以常不勝六也君子一有不安於其心則畏君畏親畏天畏人而小人欲濟其姦則欺君欺親欺天欺人無不可者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不常勝七也君子勵亷節崇名譽小人茍獲其欲則天下賤之而不羞萬世非之而不辱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八也君子所言欲訥於行欲敏有過則改見義則服而小人矜利口以服人喜姦言而文過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九也天下善人少不善人多故君子為國求人難於選㧞而凶邪一嘯則千百為羣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十也君子不念舊惡以徳報怨而小人恩背義至以怨報徳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十一也君子有若無實若虚有功不矜有善不伐而小人無而為有虗而為盈露巧而揚能矜功而賣善以惑時君以兾徼倖此小人所以常勝君子所以常不勝十二也君子小人之不敵亦明矣此鄭覃陳夷行所以罷黜李徳裕所以謫死窮荒逢吉宗閔楊嗣復輩所以卒乎翔徉而得計豈足怪哉宋徽宗時劉摯為中丞數月彈劾多所貶黜百僚敬憚時人以比吕誨包拯嘗與同列奏事論及人才摯曰人才難得能否不一性忠實而才識有餘上也才識不逮而忠實有餘次也有才而難保可藉以集事又其次也懐邪觀望隨時改變此小人也太后及帝曰卿常能如此用人則國家何憂   元世祖嘗問留夢炎葉李優劣於趙孟頫對曰夢炎臣之父執其人重厚篤於自信好謀能斷有大臣器葉李所讀之書臣皆讀之所知所能臣皆知之能之世祖曰汝以夢炎優於李邪夢炎為宋狀元至宰相當賈似道誤國依阿取容李以布衣乃伏闕上書是賢於夢炎也   經濟類編卷八十四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八十五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品類二   忠節【七十四則】   吕覽至忠篇 至忠逆於耳倒於心非賢主其孰能聽之故賢主之所説不肖主之所誅也人主無不惡暴刼者而日致之惡之何益今有樹於此而欲其美也人時灌之則惡之而日伐其根則必無活樹矣夫惡聞忠言乃自伐之精者也荆莊哀王獵於雲夢射隨兕中之申公子培刼王而奪之王曰何其暴而不敬也命吏誅之左右大夫皆進諫曰子培賢者也又為王百倍之臣此必有故願察之也不出三月子培疾而死荆興師戰於兩棠大勝晉歸而賞有功者申公子培之弟進請賞於軍旅曰臣兄之有功也於車下王曰何謂也對曰臣之兄犯暴不敬之名觸死亡之罪於王之側其愚心將以忠於君王之身而持千歳之壽也臣之兄嘗讀故記曰殺隨兕者不出三月是以臣之兄驚懼而爭之故伏其罪而死王令人發平府而視之於故記果有乃厚賞之申公子培其忠也可謂穆行矣穆行之意人知之不為勸人不知不為沮行無高乎此矣齊王疾痏使人之宋迎文摯文摯至視王之疾謂太子曰王之疾必可已也雖然王之疾已則必殺摯也太子曰何故文摯對曰非怒王則疾不可治怒王則摯必死太子頓首彊請曰茍已王之疾臣與臣之母以死爭之於王王必幸臣與臣之母願先生之勿患也文摯曰諾請以死為王與太子期而將徃不當者三齊王固已怒矣文摯至不解屨登牀履王衣問王之疾王怒而不與言文摯因出辭以重怒王王叱而起疾乃遂已王大怒不說將生烹文摯太子與王后急爭之而不能得果以鼎生烹文摯㸑之三日三夜顔色不變文摯曰誠欲殺我則胡不覆之以絶隂陽之氣王使覆之文摯乃死夫忠於治世易忠於濁世難文摯非不知活王之疾而身獲死也為太子行難以成其義也   劉向立節篇 士君子之有勇而果於行者不以立節行義而以妄死非名豈不痛哉士有殺身以成仁觸害以立義倚於節理而不議死地故能身死名流於來世非有勇斷孰能行之子路曰不能勤苦不能恬貧窮不能輕死亡而曰我能行義吾不信也昔者申包胥立于秦庭七日七夜哭不絶聲遂以存楚不能勤苦安能行此曾子布衣緼袍未得完糟糠之食藜藿之羮未得飽義不合則辭上卿不恬貧窮安能行此比干將死而諫逾忠伯夷叔齊餓死于首陽而志逾彰不輕死亡安能行此故夫士欲立義行道毋論難易而後能行之立身著名無顧利害而後能成之詩曰彼其之子碩大且篤非良篤修激之君子其誰能行之哉王子比干殺身以成其忠伯夷叔齊殺身以成其㢘此三子者皆天下之通士也豈不愛其身哉以為夫義之不立名之不著是士之恥也故殺身以遂其行因此觀之卑賤貧窮非士之恥也夫士之所恥者天下舉忠而士不與焉舉信而士不與焉舉㢘而士不與焉三者在乎身名傳于後世與日月並而不息雖無道之世不能汚焉然則非好死而惡生也非惡冨貴而樂貧賤也由其道遵其理尊貴及已士不辭也孔子曰富而可求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富而不可求從吾所好大聖之操也詩云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言不失已也能不失已然後可以濟難矣此士君子之所以越衆也   晉獻公使荀息傅奚齊公疾召之曰以是藐諸孤辱在大夫其若之何稽首而對曰臣竭其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貞其濟君之靈也不濟則以死繼之公曰何謂忠貞對曰公家之利知無不為忠也送徃事居耦俱無猜貞也及里克將殺奚齊先告荀息曰三怨將作秦晉輔之子將何如荀息曰將死之里克曰無益也荀叔曰吾與先君言矣不可以貳能欲復言而愛身乎雖無益也將焉辟之且人之欲善誰不如我我欲無貳而能謂人已乎里克殺奚齊于次書曰殺其君之子未葬也荀息將死之人曰不如立卓子而輔之荀息立公子卓以葬里克殺公子卓于朝荀息死之君子曰詩所謂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荀息有焉   惠公卒懐公命無從亡人期期而不至無赦狐突之子毛及偃從重耳在秦弗召冬懐公執狐突曰子來則免對曰子之能仕父教之忠古之制也䇿名委質貳乃辟也今臣之子名在重耳有年數矣若又召之教之貳也父教子貳何以事君刑之不濫君之明也臣之願也淫刑以逞誰則無罪臣聞命矣乃殺之卜偃稱疾不出曰周書有之乃大明服已則不明而殺人以逞不亦難乎民不見德而唯戮是聞其何後之有   文公誅觀伏以伐鄭及其埤鄭人以名寳行成公弗許曰予我詹而師還詹請徃鄭伯弗許詹固請曰一臣可以赦百姓而定社稷君何愛於臣也鄭人以詹予晉人晉人將亨之詹曰臣願獲盡辭而死固所願也公聽其辭詹曰天降鄭禍使淫觀伏棄禮違親臣曰不可夫晉公子賢明其左右皆卿才若復其國而得志於諸侯禍無赦矣今禍及矣尊明勝患知也殺身贖國忠也乃就亨據鼎耳而疾號曰自今以徃知忠以事君者與詹同乃命弗殺厚為之禮而歸之鄭人以詹伯為將軍武公伐翼殺哀侯止欒共子曰茍無死吾以子見天子令子為上卿制晉國之政辭曰成聞之民生於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師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長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壹事也唯其所在則致死焉報生以死報賜以力人之道也臣敢以私利廢人之道君何以訓矣且君知成之從也未知其待於曲沃也從君而貳君焉用之遂鬬而死   魯叔孫成子逆昭公之䘮于乾侯季孫曰子家子亟言於我未嘗不中吾志也吾欲與之從政子必止之且聽命焉子家子不見叔孫易幾而哭叔孫請見子家子子家子辭曰羈未得見而從君以出君不命而薨羈不敢見叔孫使告之曰公衍公為實使羣臣不得事君若公子宋主社稷則羣臣之願也凡從君出而可以入者將唯子是聽子家氏未有後季孫願與子從政此皆季孫之願也使不敢以告對曰若立君則有卿士大夫與守龜在羈弗敢知若從君者則貌而出者入可也宼而出者行可也若羈也則君知其出也而未知其入也羈將逃也䘮及壞隤公子宋先入從公者皆自壞隤反宋閔公臣長萬以勇力聞萬與魯戰師敗為魯所獲囚之宫中數月歸之宋宋閔公愽婦人在側公謂萬曰魯君孰與寡人美萬曰魯君美天下諸侯唯魯君耳宜其為君也閔公矜婦人妬因言曰爾魯之囚虜爾何知萬怒遂搏閔公頰齒落於口絶吭而死仇牧聞君死趨而至遇萬于門攜劍而叱之萬臂撃仇牧而殺之齒著於門闔仇牧可謂不畏彊禦矣趨君之難顧不旋踵衛懿公有臣曰演逺使未還狄人攻衛其民曰君之所與祿位者鶴也所富者宫人也君使宫人與鶴戰余焉能戰遂潰而去狄人追及懿公於滎澤殺之盡食其肉獨舍其肝演至報使於肝畢呼天而號盡哀而止曰臣請為表因自刺其腹内懿公之肝而死齊桓公聞之曰衛之亡也以無道今有臣若此不可不存於是救衛楚丘   齊莊公且伐莒為車五乗之賔而梁華周獨不與焉故歸而不食其母曰汝生而無義死而無名則雖非五乗孰不汝笑也汝生而有義死而有名則五乗之賔盡汝下也趣食乃行梁華周同車侍于莊公而行至莒莒人逆之梁華周下鬬獲甲首三百莊公止之曰子止與子同齊國梁華周曰君為五乗之賔而周梁不與焉是少吾勇也臨敵涉難止我以利是汚吾行也深入多殺者臣之事也齊國之利非吾所知也遂進鬬壞軍陷陣三軍弗敢當至莒城下莒人以炭置地二人立有間不能入隰侯重為右曰吾聞古之士犯患涉難者其去遂于物也來吾踰子隰侯重仗楯伏炭二子乗而入顧而哭之華周後息杞梁曰汝無勇乎何哭之久也華周曰吾豈無勇哉是其勇與我同也而先吾死是以哀之莒人曰子毋死與子同莒國梁華周曰去國歸敵非忠臣也去長受賜非正行也且雞鳴而期日中而忘之非信也深入多殺者臣之事也莒國之利非吾所知也遂進鬬殺二十七人而死其妻聞之而哭城為之阤而隅為之崩此非所以起也   崔杼弑莊公邢蒯瞶使晉而反其僕曰崔杼弑莊公子將奚如邢蒯瞶曰驅之將入死而報君其僕曰君之無道也四鄰諸侯莫不聞也以夫子而死之不亦難乎邢蒯聵曰善能言也然亦晩矣子早言我我能諫之諫不聽我能去今旣不諫又不去吾聞食其祿者死其事吾旣食亂君之祿矣又安得治君而死之遂驅車入死其僕曰人有亂君人猶死之我有治長可無死乎乃結轡自刎于車上君子聞之曰邢蒯瞶可謂守節死義矣死者人之所難也僕夫之死也雖未能合義然亦有志士之意矣詩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邢生之謂也孟子曰勇士不忘䘮其元僕夫之謂也   崔杼弑其君光晏子立於崔氏之門外其人曰死乎曰獨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曰歸乎曰君死安歸君民者豈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豈為其口實社稷是養故君為社稷死則死之為社稷亡則亡之若為已死而為已亡非其私暱誰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將庸何歸門啓而入枕尸股而哭興三踊而出人謂崔子必殺之崔子曰民之望也舎之得民   費無極言於楚子曰建與伍奢將以方城之外叛自以為猶宋鄭也齊晉又交輔之將以害楚其事集矣王信之問伍奢伍奢對曰君一過多矣何信於讒王執伍奢使城父司馬奮揚殺大子未至而使遣之大子建奔宋王召奮揚奮揚使城父人執已以至王曰言出於余口入於爾耳誰告建也對曰臣告之君王命臣曰事建如事余臣不佞不能茍貳奉初以還不忍後命故遣之旣而悔之亦無及已王曰而敢來何也對曰使而失命召而不來是再奸也逃無所入王曰歸從政如他日伍子胥將亡吳辭其友申包胥曰後三年楚不亡吾不見子矣申包胥曰子其勉之吾未可以助子助子是伐宗廟也止子是無以為友雖然子亡之我存之於是乎觀楚一存一亡也後三年吳師伐楚昭王出走申包胥不受命西見秦伯曰吳無道兵强人衆將征天下始于楚寡君出走居雲夢使下臣告急哀公曰諾固將圖之申包胥不罷朝立于秦庭晝夜哭七日七夜不絶聲哀公曰有臣如此可不救乎興師救楚吳人聞之引兵而還昭王反復欲封申包胥申包胥辭曰救亡非為名也功成受賜是賣勇也辭不受遂退隱終身不見詩云凡民有䘮匍匐救之   吳人之入楚楚昭王奔鄖鄖公之弟懐將殺王鄖公辛止之懐曰平王殺吾父在國則君在外則讐也見讐弗殺非人也鄖公曰夫事君者不為外内行不為豐約舉茍君之尊卑一也且夫自敵以下則有讐非是不讐下虐上為殺上虐下為討而況君乎君而討臣何讐之為若皆讐君則何上下之有乎吾先人以善事君成名於諸侯自鬬伯比以來未之失也今爾以是殃之不可懐弗聽曰吾思吾父不能顧矣鄖公以王奔隨王歸而賞及鄖懐子西諫曰君有二臣或可賞也或可戮也君王均之羣臣懼矣王曰夫子期之二子邪吾知之矣或禮於君或禮於父均之不亦可乎   楚有士申鳴者在家而養其父孝聞于楚國王欲授之相申鳴辭不受其父曰王欲相汝汝何不受乎申鳴對曰舎父之孝子而為王之忠臣何也其父曰使有祿于國立義于庭汝樂吾無憂矣吾欲汝之相也申鳴曰諾遂入朝楚王因授之相居三年白公為亂殺司馬子期申鳴將徃死之父止之曰棄父而死其可乎申鳴曰聞夫仕者身歸于君而祿歸于親今旣去子事君得無死其難乎遂辭而徃因以兵圍之白公謂石乞曰申鳴者天下之勇士也今以兵圍我吾為之奈何石乞曰申鳴者天下之孝子也徃刼其父以兵申鳴聞之必來因與之語白公曰善則徃取其父持之以兵告申鳴曰子與吾吾與子分楚國子不與吾子父則死矣申鳴流涕而應之曰始吾父之孝子也今吾君之忠臣也吾聞之也食其食者死其事受其祿者畢其能今吾已不得為父之孝子矣乃君之忠臣也吾何得以全身援桴鼓之遂殺白公其父亦死王賞之金百斤申鳴曰食君之食避君之難非忠臣也定君之國殺臣之父非孝子也名不可兩立行不可兩全也如是而生何面目立於天下遂自殺也   白公勝將弑楚惠王王出亡令尹司馬皆死㧞劍而屬之於屈廬曰子與我將舎子子不與我必殺子廬曰子殺叔父而求福於廬也可乎吾聞知命之士見利不動臨死不恐為人臣者時生則生時死則死是謂人臣之禮故上知天命下知臣道其有可刼乎子胡不推之白公勝乃内其劍 白公勝旣殺令尹司馬欲立王子閭以為王王子閭不肯刼之以刄王子閭曰王孫輔相楚國匡正王室而後自庇焉閭之願也今子假威以暴王室殺伐以亂國家吾雖死不子從也白公勝曰楚國之重天下無有天以與子子何不受也王子閭曰吾聞辭天下者非輕其利也以明其德也不為諸侯者非惡其位也以潔其行也今吾見國而忘主不仁也刼白刄而失義不勇也子雖告我以利威我以兵吾不為也白公强之不可遂殺之葉公高率衆誅白公而反惠王於國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也為楚懐王左徒愽聞彊志明於治亂於辭令入則與王圗議國事以出號令出則接遇賔客應對諸侯王甚任之上官大夫與之同列爭寵而心害其能懐王使屈原造為憲令屈平屬草藁未定上官大夫見而欲奪之屈平不與因讒之曰王使屈平為令衆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曰以為非我莫能為也王怒而疏屈平屈平疾王聽之不聰也讒諂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憂愁幽思而作離騷離騷者猶離憂也夫天者人之始也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怛未嘗不呼父母也屈平正道直行竭忠盡智以事其君讒人間之可謂窮矣信而見疑忠而被謗能無怨乎屈平之作離騷盖自怨生也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若離騷者可謂兼之矣上稱帝嚳下道齊桓中述湯武以刺世事明道德之廣崇治亂之條貫靡不畢見其文約其辭微其志潔其行廉其稱文小而其指極大舉類邇而見義逺其志潔故其稱物芳其行㢘故死而不容自疎濯淖汙泥之中蟬蛻於濁穢以浮游塵埃之外不獲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雖與日月爭光可也屈平旣絀其後秦欲伐齊齊與楚從親惠王患之乃令張儀佯去秦厚幣委質事楚曰秦甚憎齊齊與楚從親楚誠能絶齊秦願獻商於之地六百里楚懐王貪而信張儀遂絶齊使使如秦受地張儀詐之曰儀與王約六里不聞六百里楚使怒去歸告懐王懐王怒大興師伐秦秦發兵擊之大破楚師於丹浙斬首八萬虜楚將屈匄遂取楚之漢中地懐王乃悉發國中兵以深入擊秦戰於藍田魏聞之襲楚至鄧楚兵懼自秦歸而齊竟怒不救楚楚大困明年秦割漢中地與楚以和楚王曰不願得地願得張儀而甘心焉張儀聞乃曰以一儀而當漢中地臣請徃如楚如楚又因厚幣用事者臣靳尚而設詭辯於懐王之寵姬鄭袖懐王竟聽鄭袖復釋去張儀是時屈平既疏不復在位使於齊顧反諫懐王曰何不殺張儀懐王悔追張儀不及其後諸侯共擊楚大破之殺其將唐昧時秦昭王與楚婚欲與懐王會懐王欲行屈平曰秦虎狼之國不可信不如無行懐王稚子子蘭勸王行奈何絶秦歡懐王卒行入武關秦伏兵絶其後因留懐王以求割地懐王怒不聽亡走趙趙不内復之秦竟死於秦而歸葬長子頃襄王立以其弟子蘭為令尹楚人既咎子蘭以勸懐王入秦而不反也屈平旣嫉之雖放流睠顧楚國繫心懐王不忘欲反冀幸君之一悟俗之一改也其存君興國而欲反覆之一篇之中三致志焉然終無可奈何故不可以反卒以此見懐王之終不悟也人君無愚智賢不肖莫不欲求忠以自為舉賢以自佐然亡國破家相隨屬而聖君治國累世而不見者其所謂忠者不忠而所謂賢者不賢也懐王以不知忠臣之分故内惑於鄭袖外欺於張儀疏屈平而信上官大夫令尹子蘭兵挫地削亡其六郡身客死於秦為天下笑此不知人之禍也易曰井泄不食為我心惻可用汲王明並受其福王之不明豈足福哉令尹子蘭聞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於頃襄王頃襄王怒而遷之屈原至於江濵被髮行吟澤畔顔色憔悴形容枯槁漁父見而問之曰子非三閭大夫歟何故而至此屈原曰舉世混濁而我獨清衆人皆醉而我獨醒是以見放漁父曰夫聖人者不凝滯於物而能與世推移舉世混濁何不隨其流而揚其波衆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啜其醨何故懐瑾握瑜而自令見放為屈原曰吾聞之新沐者必彈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誰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寧赴常流而葬乎江魚腹中耳又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之温蠖乎乃作懐沙之賦於是懐石遂自投汨羅以死屈原既死之後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辭而以賦見稱然皆祖屈原之從容辭令終莫敢直諫其後楚日以削數十年竟為秦所滅自屈原沈汨羅後百有餘年漢有賈生為長沙王太傅過湘水投書以弔屈原太史公曰余讀離騷天問招魂哀郢悲其志適長沙觀屈原所自沈淵未嘗不垂涕想見其為人及見賈生吊之又怪屈原以彼其材游諸侯何國不容而自令若是讀鵩鳥賦同死生輕去就又爽然自失矣   屈原旣放三年不得復見竭智盡忠蔽鄣於讒心煩意亂不知所從乃徃見太卜鄭詹尹曰余有所疑願因先生決之詹尹乃端策拂龜曰君將何以教之屈原曰吾寧悃悃欵欵朴以忠乎將送徃勞來斯無窮乎寜誅鉏草茅以力耕乎將遊大人以成名乎寜正言不諱以危身乎將從俗富貴以媮生乎寜超然高舉以保真乎將哫訾粟斯喔咿嚅唲以事婦人乎寜廉潔正直以自清乎將突梯滑稽如脂如韋以絜楹乎寜昻昻若千里之駒乎將泛泛若水中之鳬乎與波上下偷以全吾軀乎寧與騏驥亢軛乎將隨駑馬之迹乎寜與黄鵠比翼乎將與雞鶩爭食乎此孰吉孰㓙何去何從世溷濁而不清蟬翼為重千鈞為輕黄鐘毁棄瓦釡雷鳴讒人高張賢士無名吁嗟嘿嘿兮誰知吾之㢘真詹尹乃釋策而謝曰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數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用君之心行君之意龜策誠不能知此事   中行伯既克鼓以鼓子宛支來令鼓人各復其所非寮勿從鼔子之臣曰夙沙釐以其孥行軍吏執之辭曰我君是事非事土也名曰君臣豈曰土臣今君實遷臣何賴於鼓穆子召之曰鼓有君矣爾止事君吾定而祿爵對曰臣委質於翟之鼓未委質於晉之鼓也臣聞之委質為臣無有二心委質而策死古之法也君有烈名臣無畔質敢即私利以煩司㓂而亂舊法其若不虞何穆子歎而謂其左右曰吾何德之務而有是臣也乃使行旣獻言於頃公與鼓子田於河隂使夙沙釐相之知伯囂之時有士曰長兒子魚絶知伯而去之三年將東之越而道聞伯囂之見殺也謂御曰還車反吾將死之御曰夫子絶知伯而去之三年矣今反死之是絶屬無别也長兒子魚曰不然吾聞仁者無餘愛忠臣無餘祿吾聞知伯之死而動吾心餘祿之加于我者至今尚存吾將徃依之反而死   智伯與趙襄子戰于晉陽下而死智伯之臣豫讓者恐以其精氣能使襄主動心乃漆身變形吞炭更聲襄主將出豫讓偽為死人處于梁下駟馬驚不進襄主動心使使視梁下得豫讓襄主重其義不殺也又盗為抵罪被刑人赭衣入繕宫襄主動心則曰必豫讓也襄主執而問之曰子始事中行君智伯殺中行君子不能死還反事之今吾殺智伯乃漆身為厲吞炭為啞欲殺寡人何與先行異也豫讓曰中行君衆人畜臣臣亦衆人事之智伯朝士待臣臣亦朝士為之用襄子曰非義也子壯士也乃自置車庫中水漿毋入口者三日以禮豫讓讓自知遂自殺也   燕昭王使樂毅伐齊閔王亡燕之初入齊也聞盖邑人王歜賢令於軍曰環蓋三十里毋入以歜之故已而使人謂歜曰齊人多高子之義吾以子為將封子萬家歜固謝燕人燕人曰子不聽吾引三軍而屠盖邑王歜曰忠臣不事二君貞女不更二夫齊王不聽吾諫故退而耕于野國既破亡吾不能存今又刼之以兵為君將是助桀為暴也與其生而無義固不如烹遂懸其軀於樹枝自奮絶脰而死齊亡大夫聞之曰王歜布衣義猶不背齊向燕況在位食祿者乎乃相聚如莒求諸公子立為襄王   魏攻管而不下安陵人縮高其子為管守信陵君使人謂安陵君曰君其遣縮高吾將仕之以五大夫使為持節尉安陵君曰安陵小國也不能必使其民從者自徃請使道使者至縮高之所復信陵君之命縮髙曰君之幸高也將使高攻管也夫以父攻子守人大笑也見臣而下是背王也父教子背亦非君之所喜也敢再拜辭使者以報信陵君信陵君大怒遣大使之安陵曰安陵之地亦猶魏也今吾攻管而不下則秦兵及我社稷必危矣願君之生束縮髙而致之若君弗致無忌將發十萬之帥以告安陵之城安陵君曰吾先君成侯受詔襄王以守此地也手受大府之憲憲之上篇曰子弑父臣弑君有常刑不赦國雖大赦降城亡子不得與焉今縮髙謹雖辭大位以全父子之義而君曰必生致之是我負襄王之詔而廢大府之憲也雖死終不敢行縮高聞之曰信陵君為人悍而自用也此辭反必為國禍吾巳全巳無為人臣之義也豈可使吾君有魏患也乃之使者之舎刎頸而死信陵君聞縮高死服縞素避舎使使謝安陵君曰無忌小人也困於思慮失言於君再拜釋罪   漢蘇武字子卿少以父任兄弟並為郎稍遷至栘中廐監時漢連伐胡數通使相窺觀匈奴留漢使郭吉路充國前後十餘軰匈奴使來漢亦留之以相當天漢元年且鞮矦單于初立恐漢襲之乃曰漢天子我丈人行也盡歸漢使路充國等武帝嘉其義乃遣武以中郎將使持節送匈奴使留在漢者因厚賂单于荅其善意武與副中郎將張勝及假吏常惠等募士斥堠百餘人俱旣至匈奴置幣遺单于单于益驕非漢所望也方欲發使送武等㑹緱王與長水虞常等謀反匈奴中緱王者昆邪王姊子也與昆邪王俱降漢後隨浞野矦没胡中及衛律所將降者隂相與謀刼单于母閼氏歸漢㑹武等至匈奴虞常在漢時素與副張勝相知私勝曰聞漢天子甚怨衛律常能為漢伏弩射殺之吾母與弟在漢幸其賞賜張勝許之以貨物與常後月餘单于出獵獨閼氏子弟在虞常等七十餘人欲發其一人夜亡告之单于子弟發兵與戰緱王等皆死虞常生得单于使衛律治其罪張勝聞之恐前語發以狀語武武曰事如此此必及我見犯乃死重負國欲自殺勝惠共止之虞常果引張勝单于怒召諸貴人議欲殺漢使者左伊秩訾曰即謀单于何以復加宜皆降之单于使衛律召武受辭武謂惠等屈節辱命雖生何面目以歸漢引佩刀自刺衛律驚自抱持武馳召毉鑿地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氣絶半日復息惠等哭輿歸營单于壯其節朝夕遣人問武而收繫張勝武益愈单于使使曉武㑹論虞常欲因此時降武劍斬虞常已律曰漢使張勝謀殺单于近臣當死单于募降者赦罪舉劍欲撃之勝請降律謂武曰副有罪當相坐武曰本無謀又非親屬何謂相坐復舉劍擬之武不動律曰蘇君律前負漢歸匈奴幸蒙大恩賜號稱王擁衆數萬馬畜彌山富貴如此蘇君今日降明日復然空以身膏草野誰復知之武不應律曰君因我降與君為兄弟今不聽吾計後雖欲復見我尚可得乎武罵律曰女為人臣子不顧恩義畔主背親為降虜于蠻夷何以女為見且单于信女使決人死生不平心持正反欲鬬兩主觀禍敗南越殺漢使者屠為九郡宛王殺漢使者頭懸北闕朝鮮殺漢使者即時誅滅獨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明欲令兩國相攻匈奴之禍從我始矣律知武終不可脅白单于单于愈益欲降之乃幽武置大窖中絶不飲食天雪武卧齧雪與旃毛并咽之數日不死匈奴以為神乃徙武北海上無人處使牧羝羝乳乃得歸别其官屬常惠等各置他所武至海上廩食不至掘野鼠去草實食之杖漢節牧羊臥起操持節旄盡落積五六年单于弟於靬王弋射海上武能網紡繳檠弓弩於靬王愛之給其衣食三歳餘王病賜武馬畜服匿穹廬王死後人衆徙去其冬丁令盗武牛羊武復窮厄初武與李陵俱為侍中武使匈奴明年陵降不敢求武久之单于使陵至海上為武置酒設樂因謂武曰单于聞陵與子卿素厚故使陵來說足下虚心欲相待終不得歸漢空自苦亡人之地信義安所見乎前長君為奉車從至雍棫陽宫扶輦下除觸柱折轅劾大不敬伏劍自刎賜錢二百萬以葬孺卿從祀河東后土宦騎與黄門駙馬爭舩推墮駙馬河中溺死宦騎亡詔使孺卿逐捕不得惶恐飲藥而死來時太夫人不幸陵送葬至陽陵子卿婦年少聞已更嫁矣獨有女弟二人兩女一男今復十餘年存亡不可知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陵始降時忽忽如狂自痛負漢加以老母係保宫子卿不欲降何以過陵且陛下春秋高法令亡常大臣亡罪夷滅者數十家安危不可知子卿尚復誰為乎願聽陵計勿復有云武曰武父子亡功德皆為陛下所成就位列將爵通侯兄弟親近常願肝腦塗地今得殺身自效雖蒙斧鉞湯鑊誠甘樂之臣事君猶子事父也子為父死無所恨願勿復再言陵與武飲數日復曰子卿一聽陵言武曰自分已死久矣王必欲降武請畢今日之驩效死于前陵見其至誠喟然嘆曰嗟乎義士陵與衛律之罪上通于天因泣下霑襟與武決去陵惡自賜武使其妻賜武牛羊數十頭後陵復至北海上語武區脱捕得雲中生口言太守以下吏民皆白服曰上崩武聞之南鄉號哭歐血旦夕臨數月昭帝即位數年匈奴與漢和親漢求武等匈奴詭言武死後漢使復至匈奴常惠請其守者與俱得夜見漢使具自陳道教使者謂单于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鴈足有繋帛書言武等在某澤中使者大喜如惠語以讓单于单于視左右而驚謝漢使曰武等實在于是李陵置酒賀武曰今足下還歸揚名于匈奴功顯于漢室雖古竹帛所載丹青所畫何以過子卿陵雖駑怯令漢且貰陵罪全其老母使得奮大辱之積志庶幾乎曹柯之盟此陵宿昔之所不忘也收族陵家為世大戮陵尚復何顧乎已矣令子卿知吾心耳異域之人一别長絶陵起舞歌曰徑萬里兮度沙漠為君將兮奮匈奴路窮絶兮矢刄摧士衆滅兮名已隤老母已死雖欲報恩將安歸陵泣下數行因與武決单于召㑹武官屬前以降及物故凡隨武還者九人武以始元六年春至京師詔武奉一太牢謁武帝園廟拜為典屬國秩中二千石賜錢二百萬公田二頃宅一區常惠徐聖趙終根皆拜為中郎賜帛各二百疋其餘六人老歸家賜錢八十萬復終身常惠後至右將軍封列矦武留匈奴凢十九歳始以强壯出及還鬚髪盡白   任延拜武威太守光武親見戒之曰善事上官無失名譽延對曰臣聞忠臣不私私臣不忠履正奉公臣子之節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善事上官臣不敢奉詔帝嘆息曰卿言是也   温序字次房太原祁人也仕州從事光武時騎都尉弓里戍將兵平定北州到太原歴訪英俊大人問以策謀戍見序竒之上疏薦焉于是徵為侍御史遷武陵都尉病免官六年拜謁者遷護羌校尉序行部至襄武為隗囂别將茍宇所拘刼宇謂序曰子若與我并威同力天下可圖也序曰受國重任分當效死義不貪生茍背恩德宇等復曉譬之序素有氣力大怒叱宇等曰虜何敢迫脇漢將因以節撾殺數人宇止之曰此義士死節可賜以劍序受劍銜鬚于口顧左右曰旣為賊所迫殺無令鬚汙血遂伏劍而死   范李固傳論 夫稱仁者其道矣立言踐行豈徒徇名安已而已哉將以定去就之槩正天下之風使生與理全死與義合也夫專為義則傷生專為生則蹇義專為物則害智專為已則損仁若義重于生舎生可也生重于義全生可也上以殘闇失君道下以篤固盡臣節臣節盡而死之則為殺身以成仁去之不為求生以害仁也順桓之間國統三絶太后稱制賊臣虎視李固據位持重以爭大義確乎而不可奪豈不知守節之觸禍恥夫覆折之傷任也觀其發正辭及所遺梁冀書雖機失謀乖猶戀戀而不能已至矣哉社稷之心乎其顧視胡廣趙戒猶糞土也   獻帝遷許徴徐璆為廷尉徴當詣京師道為袁術所刼授璆以上公之位璆乃嘆曰龔勝鮑宣獨何人哉守之必死術不敢逼術死軍破璆得其盗國璽及還許上之并送前所假汝南東海二郡印綬司徒趙温謂璆曰君遭大難猶存此邪璆曰昔蘇武困于匈奴不墜七尺之節況此方寸印乎   刺史耿鄙委任治中程球球為通奸利士人怨之中平四年鄙率六郡兵討金城賊王國韓遂等傅燮知鄙失衆必敗諫曰使君統政日淺人未知教孔子曰不教人戰是謂棄之今率不習之人越大隴之阻將十舉十危而賊聞大軍將至必萬人一心邊兵多勇其鋒難當而新合之衆上下未和萬一内變雖悔無及不若息軍養德明賞必罸賊得寛挺必謂我怯羣惡爭執其離可必然後率已教之人討成擒之賊其功可坐而待也今不為萬全之福而就必危之勢竊為使君不取鄙不從行至狄道果有反者先殺程球次害鄙賊遂進圍漢陽城中兵少糧盡燮猶固守時北胡騎數千隨賊攻郡皆夙懷燮恩共于城外叩頭求送燮歸鄉里子幹年十三從在官舎知燮性剛有高義恐不能屈志以免進諫曰國家昏亂遂令大人不容于朝今天下已叛而兵不足自守鄉里羌胡先被恩德欲令棄郡而歸願必許之徐至鄉里率厲義徒見有道而輔之以濟天下言未終燮慨然而嘆呼幹小字曰别成汝知吾必死耶盖聖達節次守節且殷紂之暴伯夷不食周粟而死仲尼稱其賢今朝廷不甚殷紂吾德亦豈絶伯夷世亂不能養浩然之志食祿又欲避其難乎吾行何之必死于此汝有才智勉之勉之主簿楊㑹吾之程嬰也幹哽咽不能復言左右皆泣下王國使故酒泉太守黄衍説燮曰成敗之事已可知矣先起上有伯王之業下成伊吕之勲天下非復漢有府君寜有意為吾屬師乎燮案劍叱衍曰若剖符之臣反為賊説耶遂麾左右進兵臨陣戰殁謚曰壯節侯幹知名位至扶風大守   范孔融傳論 昔諌大夫鄭昌有言山有猛獸者藜藿為之不採是以孔父正色不容弑虐之謀平仲立朝有紓盜齊之望若夫文舉之高志直情真足以動義槩而忤雄心故使移鼎之迹事隔于人存代終之規啓機于身後也夫嚴氣正性覆折而已豈有貟园委屈可以每其生哉懔懔焉皜皜焉其與琨玉秋霜比質可也晉書忠義傳論 古人有言君子殺身以成仁不求生以害仁又云非死之難處死之難信哉斯言也是知殞節茍合其宜義夫豈吝其没捐軀若得其所烈士不愛其存故能守鐡石之深衷厲松筠之雅操見貞心于歳暮標勁節于嚴風赴鼎鑊其如歸履危亡而不顧書名竹帛畫象丹青前史以為美談後來仰其徽烈者也晉自元康之後政亂朝昬禍難洊興艱虞孔熾遂使奸凶放命戎狄交侵函夏沸騰蒼生塗炭干戈日用戰爭方興雖背恩忘義之徒不可勝載而蹈節輕生之士無乏于時至若嵇紹之衛難乗輿卞壼之亡軀鋒鏑桓雄之義高田叔周﨑之節邁解揚羅丁致命于舊君辛吉恥臣于戎虜張禕引鴆以全節王諒㫁臂以厲忠莫不志烈秋霜精貫白日足以激清風于萬古厲薄俗于當年者歟所謂亂世識忠臣斯之謂也卞壼劉超鍾雅周虓等已入列傳其餘即叙其行事以為忠義傳用旌晉氏之有人焉   周處遷御史中丞凢所紏劾不避寵戚梁王肜違法處深文按之及氐人齊萬年反朝臣惡處彊直皆曰處吳之名將子也忠烈果毅乃使夏侯駿西征伏波將軍孫秀知其將死謂之曰卿有老母可以此辭也處曰忠孝之道安得兩全既辭親事君父母復安得而子乎今日是我死所也萬年聞之曰周府君昔臨新平我知其為人才兼文武若專㫁而來不可當也如受制于人此成擒耳旣而梁王肜為征西大將軍都督闗中諸軍事處知肜不平必當陷已自以人臣盡節不宜辭惮乃悲慨即路志不生還中書令陳凖知肜將逞宿憾乃言于朝曰駿及梁王皆是貴戚非將帥之才進不求名退不畏咎周處吳人忠勇果勁有怨無援將必䘮身宜詔孟觀以精兵萬人為處前鋒必能殄㓂不然肜當使處前驅其敗必也朝廷不從時賊屯梁山有衆七萬而駿逼處以五千兵擊之處曰軍無後繼必至覆敗雖在亡身為國取恥肜復命處進討乃與振威將軍盧播雍州刺史解系攻萬年于六陌將戰處軍人未食肜促令速進而絶其後繼處知必敗賦詩曰去去世事已策馬觀西戎藜藿甘粱黍期之克令終言畢而戰自旦及暮斬首萬計絶矢盡播系不救左右勸退處按劍曰此是吾效節受命之日何退之為且古者良將受命㓙門以出盖有進無退也今諸軍負信勢必不振我為大臣以身殉國不亦可乎遂力戰而没   河間王顒成都王頴舉兵向京都以討長沙王乂大駕次于城東乂宣言于衆曰今日西討欲誰為都督乎六軍之士皆曰願嵇侍中戮力前驅死猶生也遂拜嵇紹使執節平西將軍屬乂被執紹復為侍中公王以下皆詣鄴謝罪于潁紹等咸見廢黜免為庶人尋而朝廷復有北征之役徴紹復其爵位紹以天子蒙塵承詔馳詣行在所值王師敗績于蕩陰百官及侍衛莫不散潰唯紹儼然端冕以身捍衛兵交御輦飛箭集紹遂被害于惠帝側血濺御服天子深哀嘆之及事定左右欲浣衣帝曰此嵇侍中血勿去初紹之行也侍中秦凖謂曰今日向難卿有佳馬否紹正色曰大駕親征以正伐逆理必有征無戰若使皇輿失守臣節有在駿馬何為聞者莫不嘆息   劉沉軍敗率餘卒屯于故營張方遣其將敦偉夜至沉軍大驚而潰與麾下百餘人南遁為陳倉令所執沉謂河間王顒曰夫知己之顧輕在三之節重不可違君父之詔量强弱以茍全投袂之日期之必死葅醢之戮甘之如薺辭義慷慨見者哀之顒怒鞭之而後腰斬周虓字孟威少有節操州召為祭酒後歴位至西夷校尉領梓潼太守寜康初苻堅將楊安㓂梓潼虓固守涪城遣步騎數千送母妻從漢水將抵江陵為堅將朱彤邀而獲之虓遂降于安堅欲以為尚書郎虓曰蒙國厚恩以至今日但老母見獲失節于此母子獲全秦之惠也雖公矦之貴不以為榮況郎任乎堅乃止自是每入見堅輙箕踞而坐呼之為氐賊堅不悦屬元㑹威儀甚整堅因謂虓曰晉家元㑹何如此虓攘袂厲聲曰戎狄集聚辟猶犬羊相羣何敢比天子及吕光征西域堅出饑之戎士二十萬旌旗數百里又問虓曰朕衆力何如虓曰戎夷已來未之有也堅黨以虓不遜屢請除之堅待之彌厚虓乃宻書與桓冲説賊奸計虓潜至漢中堅追得之後又與堅兄子苞謀襲堅事泄堅引虓問其狀虓曰昔漸離豫讓燕智之微臣猶漆身吞炭不忘忠節況虓世荷晉恩豈敢忘也生為晉臣死為晉鬼復何問乎堅曰今殺之適成其名矣遂撻之徙于太原後堅復陷順陽魏興獲二守皆執節不撓堅嘆曰周孟威不屈于前丁彦逺潔已于後吉祖冲不食而死皆忠臣也虓竟以病卒于太原其子興迎致其䘮冠軍將軍謝親臨哭之因上疏曰臣聞旌善表功崇義明節所以振揚聲教垂美來葉故西夷校尉梓潼太守周虓執心忠烈厲節冦庭遂嬰禍荒裔痛寘泉壤臣每悲其志以為蘇武之賢不復過也前宣告并州訪求虓䘮并索其家負荷數千始得來至即以資送還其舊隴伏願聖朝追其忠心表其殊節使負霜之志不墜于地則榮慰存亡惠被顯幽矣孝武帝詔曰虓厲志貞亮無愧古烈未及㧞身奄隕厥命甄表義節國之典也贈龍驤將軍益州刺史賻錢二十萬布百匹又贍賜其家   王敦搆逆温嶠謂周顗曰大將軍此舉似有所在當無濫邪顗曰君少年未更事人主自非堯舜何能無失人臣豈可得舉兵以脅主共相推戴未能數年一旦如此豈云非亂乎處仲剛愎彊忍狼抗無上其意寜有限邪旣而王師敗績顗奉詔詣敦敦曰伯仁卿負我顗曰公戎車犯順下官親率六軍不能其事使王旅奔敗以此負公敦惮其辭正不知所荅帝召顗于廣室謂之曰近日大事二宫無恙諸人平安大將軍故副所望耶顗曰二宫自如明詔于臣等故未可知護軍長史郝嘏等勸顗避敦顗曰吾備位大臣朝廷䘮敗寜可復草間求活外投胡越耶俄而與戴若思俱被收路經太廟顗大言曰天地先帝之靈賊臣王敦傾覆社稷殺忠臣陵虐天下神祗有靈當速殺敦無令縱毒以傾王室語未終收人以㦸傷其口血流至踵顔色不變容止自若觀者皆為流涕遂于石頭南門外石上害之時年五十四顗之死也敦坐有一參軍樗蒱馬於愽頭被殺因謂敦曰周家奕世令望而位不至公及伯仁將登而墜有似下官此馬敦曰伯仁總角于東宫相遇一面披襟便許之三事何圖不幸自貽王法敦素惮顗每見顗輙面熱雖復冬月扇面手不得休敦使繆坦籍顗家收得素簏數枚盛故絮而已酒五甕米數石在位者服其清約敦卒後追贈左光禄大夫儀同三司謚康祀以少牢   辛勉字伯力隴西狄道人也父洪左衛將軍勉學有貞固之操懐帝世累遷為侍中及洛陽陷隨帝至平陽劉聰將署為光祿大夫勉固辭不受聰遣其黄門侍郎喬度齎藥酒逼之勉曰大丈夫豈以數年之命而虧高節事二姓下見武皇帝哉引藥將飲度遽止之曰主上相試耳君真高士也嘆息而去聰嘉其貞節深敬異之為築室于平陽西山月致酒米勉亦辭而不受年八十卒勉族弟賔愍帝時為尚書郎及帝蒙塵于平陽劉聰使帝行酒洗爵欲觀晉臣在朝者意賔起而抱帝大哭聰曰前殺庾珉軰故不足為戒邪引出遂加害焉庾亮將徴蘇峻言于朝曰峻狼子野心終必為亂今日徴之縱不順命為禍猶淺若復經年為惡滋蔓不可復制此是晁錯勸漢景帝早削七國事也當時議者無以易之卞壼固爭謂亮曰峻擁彊兵多蔵無賴且逼近京邑路不終朝一旦有變易為蹉跌宜深思逺慮恐未可倉卒亮不納壼知必敗與平南將軍温嶠書曰元規召峻意定懐此於邑温生足下奈此事何吾今所慮是國之大事且峻已出狂意而召之更速必縱其羣惡以向朝廷朝廷威力誠桓桓交須接鋒履刃尚不知便可即擒不王公亦同此情吾與之爭甚切不能如之何本出足下為外藩任而今恨出足下在外若卿在内俱諫必當相從今内外戒嚴四方有備峻㓙狂必無所至耳恐不能使無傷如何壼司馬任台勸壼宜畜良馬以備不虞壼笑曰以逆順論之理無不濟若萬一不然豈須馬哉峻果稱兵壼復為尚書令右將軍領右衛將軍餘官如故峻至東陵口詔以壼都督大桁東諸軍事假節復加領軍將軍給事中壼率郭黙趙等與峻大戰于陵西為峻所破壼與鍾雅皆退還死傷者千數壼雅並還節詣闕謝罪峻進攻青溪壼與諸軍距擊不能禁賊放火燒宫寺六軍敗績壼時發背創猶未合力疾而戰率厲散衆及左右吏數百人攻賊麾下苦戰遂死之時年四十八二子眕盱見父没相隨赴賊同時見害峻平朝議贈壼左光祿大夫加散騎常侍尚書郎訥議以為死事之臣古今所重卞令忠貞之節當書于竹帛今之追贈實未副衆望謂宜加鼎司之號以旌忠烈之勲司徒王導見議進贈驃騎將軍加侍中訥重議曰夫事親莫大于孝事君莫尚于忠唯孝也故能盡敬竭誠唯忠也故能見危授命此在三之大節臣子之極行也案壼委質三朝盡規翼亮遭世險難存亡以之受顧託之重居端右之任擁衛至尊則有保傅之恩正色在朝則有匪躬之節賊峻造逆戮力致討身當矢旝再對賊鋒父子并命可謂破家為國守死勤事昔許男疾終猶蒙二等之贈況壼伏節國難者乎夫賞疑從重况在不疑可謂上凖許穆下同嵇紹則允合典謨克厭衆望于是改贈壺侍中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忠貞祠以太牢贈世子眕散騎侍郎眕弟盱奉車都尉眕母裴氏撫二子尸哭曰父為忠臣汝為孝子夫何恨乎徴士翟湯聞之曰父死于君子死于父忠孝之道萃于一門蘇峻之難成帝詔鍾雅為前鋒監軍假節領精勇千人以距峻雅以兵少不敢擊退還拜侍中尋王師敗績雅與劉超並侍衛天子或謂雅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古之道也君性亮直必不容于㓂讎何不隨時之宜而坐待其斃雅曰國亂不能匡君危不能濟各遜遁以求免吾懼董狐執簡而至矣庚亮臨去顧謂雅曰後事深以相委雅曰棟折榱崩誰之責也亮曰今日之事不容復言卿當期剋復之效耳雅曰想足下不愧荀林父耳及蘇峻逼遷車駕幸石頭雅超流涕步從明年為賊所害桓彛為宣城内史在郡有惠政為百姓所懐蘇峻之亂也彛紏合義衆欲赴朝廷其長史禆惠以郡兵寡弱山人易擾可案甲以須後舉彛厲色曰夫見無禮于其君者若鷹鸇之逐鳥雀今社稷危逼義無晏安乃遣將軍朱綽討賊别帥于蕪湖破之彛尋出石頭㑹朝廷遣將軍司馬流先據慈湖為賊所破遂長驅逕進彛以郡無堅城遂退據廣德尋王師敗績彛聞而慷慨流涕進屯涇縣時州郡多遣使降峻裨惠又勸彛偽與通和以紓交至之禍彛曰吾受國厚恩義在致死焉能忍垢蒙辱與醜逆通問如其不濟此則命也遣將軍俞縱守蘭若峻遣將韓晃攻之縱將敗左右勸縱退軍縱曰吾受桓矦厚恩本以死報吾之不可負桓矦猶桓矦之不負國也遂力戰而死晃進軍攻彛彛固守經年勢孤力屈賊曰彛若降者當待以優禮將士多勸彛偽降更思後舉彛不從辭氣壯烈志節不撓城陷為晃所害   易雄為舂陵令刺史譙王承既距王敦將謀起兵以赴朝廷雄承符馳檄逺近列敦罪惡宣募縣境數日之中有衆千人負糧荷戈而從之承既固守而湘中殘荒之後城池不完兵資又闕敦遣魏乂李恒攻之雄勉厲所統扞禦累旬士卒死傷者相枕力屈城陷為乂所虜意氣慷慨神無懼色送到武昌敦遣人以檄示雄而數之雄曰此實有之惜雄位微力弱不能救國之難王室如燬雄安用生為今日即戮得作忠鬼乃所願也敦惮其辭正釋之衆人皆賀雄笑曰昨夜夣乗車挂肉其傍夫肉必有筋筋者斤也車傍有斤吾其戮乎尋而敦遣殺之當時見者莫不傷惋   虞悝長沙人也弟望字子都並有士操孝悌㢘信為鄉黨所稱而俱好臧否以人倫為已任少仕州郡兄弟更為治中别駕元帝為丞相招延四方之士多辟府掾時人謂之百六掾望亦被召恥而不應譙王承臨州知其名檄悝為長史未到遭母䘮㑹王敦作逆承徃弔悝因留與語曰吾前被詔遣鎮此州正以王敦專擅防其為禍今敦果為逆謀吾受任一方欲率所領馳赴朝廷而衆少糧乏且始到貴州恩信未著卿兄弟南夏之翹雋而智勇逺聞古人墨絰即戎況今鯨鯢塞路王室危急安得遂罔極之情忘忠義之節乎如今起事將士器械可以濟不悝望對曰王敦居分陜之任一旦搆逆圖危社稷此天地所不容人神所忿疾大王不以猥劣枉駕訪及悝兄弟並受國恩敢不自奮今天朝中興人思晉德大王以宗子之親奉信順而誅有罪孰不荷戈致命但鄙州荒弊糧器空竭舟艦寡少難以進討宜且收衆固守傳檄四方其勢必分然後圖之事可捷也承以為然乃命悝為長史望為司馬督護諸軍湘東太守鄭澹敦之姊夫也不順承㫖遣望討之望率衆一旅直入郡斬澹以徇四境及魏乂來攻望每先登力戰而死城破悝復為乂所執將害之子弟對之號泣悝謂曰人生有死闔門為忠義鬼亦何恨哉及王敦平贈悝襄陽太守望滎陽太守遣謁者至墓祭以少牢   羅企生字宗伯豫章人也多才藝初拜佐著作郎以家貧親老求補臨汝令刺史王凝之請為别駕殷仲堪之鎮江陵引為功曹累遷武陵太守未之郡而桓攻仲堪仲堪更以企生為諮議叅軍仲堪多疑少決企生深憂之謂弟遵生曰殷矦仁而無斷事必無成成敗天也吾當死生以之仲堪果走文武無送者唯企生從焉路經家門遵生曰作如此分離何可不執手企生馬授手遵生有勇力便牽下之謂曰家有老母將欲何之企生揮淚曰今日之事我必死之汝等奉養不失子道一門之中有忠與孝亦復何恨遵生抱之愈急仲堪于路待之企生遥呼曰生死是同願少見待仲堪見企生無脱理策馬而去至荆州人士無不詣者企生獨不徃而營理仲堪家或謂之曰猜忍之性未能取卿誠節若遂不詣禍必至矣企生正色曰我是殷矦吏見遇以國士為弟以力見制遂不我從不能共殄醜逆致此奔敗亦何面目復就桓求生乎聞之大怒然素待企生厚先遣人謂曰若謝我當釋汝企生曰為殷州吏荆州奔亡存亡未判何顔復謝即收企生遣人問欲何言荅曰文帝殺嵇康嵇紹為晉忠臣從公乞一弟以養老母許之又引企生于前謂曰吾相遇甚厚何以見負今者死矣企生對曰使君旣興晉陽之甲軍次尋陽並奉王命各還所鎮升壇盟誓口血未乾而生奸計自傷力劣不能翦滅凶逆恨死晩也遂害之時年三十七衆咸悼焉先是以羔裘遺企生母胡氏及企生遇害即日焚裘   周帝招齊東雍州刺史傅伏不從既克并州復遣韋孝寛招之令其子以上大將軍武鄉公告身賜伏伏不受謂孝寛曰事君有死無二此兒為臣不能竭忠為子不能盡孝人所讎疾願速斬之以號令天下周帝自鄴還至晉州遣高阿那肱等百餘人臨汾召伏伏出軍隔水相見問至尊在何處阿那肱曰已被擒矣伏仰天大哭帥衆入城于㕔事前北面哀號良久然後出降周帝見之曰何不早下伏流涕對曰臣三世為齊臣食齊祿不能自死羞見天地周帝執其手曰為臣當如此乃以所食羊肋骨賜伏曰骨親肉踈所以相付遂引使宿衛授上儀同大將軍勑之曰若即與公高官恐歸投者心動努力好行不愁不富貴又問前救河陰得何官職伏曰蒙一轉授特進永昌郡開國公周帝謂後主曰朕三年教戰決取河隂正為傅伏善守城不可動遂斂軍而退公當時賞授何其薄也   王軌聞鄭譯用事自知及禍謂所親曰吾昔在先朝實申社稷至計今日之事㫁可知矣此州控帶淮南鄰接彊冦欲為身計易如反掌但忠義之節不可虧違況荷先帝厚恩豈可以獲罪于嗣主遽忘之耶正可于此待死冀千歲之後知吾心耳周主從容問譯曰我脚上杖痕誰之為也對曰事由宇文孝伯及王軌因言軌捋鬚事周主遣使殺軌内史元巖不肯署詔御正中大夫顔之儀切諌不聽巖從脱巾頓顙三拜三進周主曰汝欲黨軌耶巖曰臣非黨軌正恐濫誅失天下之望周主怒使閹豎摶其面軌遂死巖亦廢于家周主之為太子也尉遲運為宫正數進諌不用至是謂宇文孝伯曰吾徒必不免禍為之奈何孝伯曰今堂上有老母地下有武帝為臣為子知欲何之且委質事人本徇名義諌而不入死焉可逃足下若為身計宜且逺之于是運求出為秦州總管他日周主託以齊王憲事讓孝伯曰公知齊王謀反何以不言對曰臣知齊王忠于社稷為羣小所譛言必不用所以不言且先帝付嘱微臣唯令輔導陛下今諌而不從寔負顧託以是為罪是所甘心周主大慙命將出賜死運至秦州亦以憂死   唐天后時裴匪躬坐私謁皇嗣腰斬于市自是公卿以下皆不得見又有告皇嗣潜有異謀者太后命來俊臣鞫其左右左右不勝楚毒皆欲自誣太常工人安金蔵大呼曰請剖心以明皇嗣不反即引佩刀自剖其胸五臟出太后聞之令轝入宫使醫内五臟以桑皮線縫之傅以藥經宿始蘇太后親臨視之嘆曰吾有子不能自明使汝至此即命俊臣停推睿宗由是得免   顔杲卿起兵纔八日守備未完史思明蔡希德引兵至城下杲卿告急于王承業承業擁兵不救杲卿晝夜拒戰糧盡矢竭城遂陷賊執杲卿及袁履謙等送洛陽承業使者至京師拜承業羽林大將軍麾下受官爵者以百數徴顔杲卿為衛尉朝命未至而常山已陷矣杲卿至洛陽祿山數之曰我奏汝為判官不數年超至太守何負于汝而反杲卿罵曰汝本營州牧羊羯奴天子擢汝為三道節度使恩幸無比何負于汝而反我世為唐臣祿位皆唐有雖為汝所奏豈從汝反耶我為國討賊恨不斬汝何謂反也臊羯狗何不速殺我祿山大怒并履謙縛而咼之二人比死罵不絶口   令狐潮攻雍丘潮與張巡有舊于城下相勞苦如平生潮因説巡曰天下事去矣足下堅守危城欲誰為乎巡曰足下平生以忠義自許今日之舉忠義何在潮慚而退圍守四十餘日朝廷聲問不通潮聞上皇已幸蜀復以書招巡大將六人白巡以兵勢不敵且上存亡不可知不如降賊巡陽許諾明日堂上設天子畫像帥將士朝之人人皆泣引六將于前責以大義斬之士心益勸城中矢盡巡縛藁為人千餘被以黒衣夜縋城下潮兵爭射之得矢數十萬其後復夜縋人賊笑不設備乃以死士五百斫潮營潮軍大亂焚壘而遁追奔十餘里潮益兵圍之巡使郎將雷萬春于城上與潮相聞語未絶賊弩射之面中六矢而不動潮疑其木人使諜問之乃大驚遥謂巡曰向見雷將軍方知足下軍令矣然其如天道何巡謂之曰君未識人倫焉知天道未幾出戰擒賊十四人斬首百餘級賊乃夜遁自是數擊破賊軍分别其衆凢胡兵悉斬之恊從者皆令歸業旬日間民去賊來歸者萬餘戸   盧惡太子太師顔真卿欲出之真卿謂曰先中丞傳首至平原真卿以舌䑛面血今相公忍不相容乎杞矍然起拜而恨之益深至是李希烈陷汝州德宗問計于杞杞對曰誠得儒雅重臣為陳禍福可不勞軍旅而服顔真卿三朝舊臣忠直剛決名重海内人所信服真其人也德宗以為然遣真卿宣慰希烈詔下舉朝失色真卿乗驛至東郡留守鄭叔則曰徃必不免宜少留須後命真卿曰君命也將焉避之遂行李勉表言失一元老為國家羞又使人邀之于道不及真卿與其子書但敕以奉家廟撫諸孤而已至許欲宣詔㫖希烈使其養子千餘環繞嫚罵㧞刃擬之真卿色不變希烈麾衆令退館而禮之欲遣還㑹李元平在座真卿責之元平慙以宻啟白希烈遂留不遣朱滔等各遣使詣希烈勸進希烈召真卿示之曰四王見推不謀而同豈吾獨為朝廷所忌無所自容耶真卿曰此乃四㓙何謂四王相公不自保功業為唐忠臣乃與亂臣賊子相從求與之同覆滅邪希烈不悦他日又與四使同宴四使曰都統將稱大號而太師適至是天以宰相使都統也真卿叱之曰汝知有罵安祿山而死者顔杲卿乎乃吾兄也吾年八十知守節而死耳豈受汝曹誘脇乎希烈掘坎于庭云欲阬之真卿怡然見希烈曰死生已定何必多端亟以一劍相與豈不快公心事耶希烈乃謝之   曽鞏撫州顔魯公祠堂記 贈司徒魯郡顔公諱真卿事唐為太子太師與其從父兄杲卿皆有大節以死至今雖小夫婦人皆知公之為烈也初公以忤楊國忠斥為平原太守知安禄山必反為之備禄山既舉兵公與常山太守杲卿伐其後賊之不能直窺潼關以公與杲卿撓其勢也在肅宗時數正言宰相不悦斥去之又為御史唐旻所搆連輙斥李輔國遷太上皇居西宫公首率百官請問起居又輙斥代宗時與元載争論是非載欲有所壅蔽公極論之又輙斥楊炎盧既相德宗益惡公所為連斥之猶不滿意李希烈陷汝州即以公使希烈希烈初慙其言後卒縊公以死是時公年七十有七矣天寳之際久不見兵祿山既反天下莫不震動公獨以區區平原遂折其鋒四方聞之爭奮而起唐卒以振者公為之倡也當公之開玉門同日歸公者十七郡得兵二十餘萬繇此觀之茍順且誠天下從之矣自此至公没垂三十年小人繼續任政天下日入於敝大盗繼起天子輙出避之唐之在朝臣多畏怯觀望能居其間一忤於世失所而不自悔者寡矣至於再三忤於世失所而不自悔者盖未之有也若至於起且仆以至於七八遂死而不自悔者則天下一人而已若公是也公之學問文章徃徃雜於神仙浮屠之説不皆合於理及其奮然自立能至於此者盖天性然也故公之能處其死不足以觀公之大何則及至於勢窮義有不得不死雖中人可勉焉況公之自信也歟惟歴忤大奸顛跌撼頓至於七八而始終不以死生禍福為秋毫顧慮非篤於道者不能如此此足以觀公之大也夫世之治亂不同而士之去就亦異若伯夷之清伊尹之任孔子之時彼各有義夫既自比於古之任者矣乃欲睠顧回隱以市於世其可乎故孔子惡鄙夫不可以事君而多殺身以成仁者若公非孔子所謂仁者歟今天子至和三年尚書都官郎中知撫州聶君厚載尚書屯田員外郎通判撫州林君慥相與慕公之烈以公之嘗為此邦也遂為堂而祠之既成二君過予之家而告之曰願有述夫公之赫赫不可盖者固不係於祠之有無盖人之向徃之不足者非祠則無以致其志也聞其烈足以感人況拜其祠而親炙之者歟今州縣之政非法令所及者世不復議二君獨能追公之節尊而事之以風示當世爲法令之所不及是可謂有志者也   汲郡甄濟有操行隱居青巖山安祿山為採訪使奏掌書記濟察祿山有異志詐得風疾舁歸家祿山反使蔡希德引行刑二人封刀召之濟引首待刃希德以實病白祿山乃免後慶緒亦使彊舁至洛陽㑹官軍平東京濟起詣軍門上謁俶遣詣京師肅宗命館之于三司令受賊官爵者列拜以愧其心   李懐光潜與朱泚通謀其養子石演芬遣客詣行在告之事覺懐光召演芬責之曰我以爾為子奈何負我死甘心乎演芬曰天子以太尉為股肱太尉以演芬為心腹太尉既負天子演芬安得不負太尉乎演芬胡人不能異心惟知事一人茍免賊名而死死甘心矣懐光使左右臠食之皆曰義士也以刀斷其喉而去   朱泚召李忠臣源休姚令言段秀實等議稱帝事秀實勃然起奪休笏前唾泚面大罵曰狂賊吾恨不斬汝萬段豈從汝反耶以笏擊泚中其額濺血灑地   後唐李從珂至昭應聞前軍獲王思同曰思同雖失計然盡心所奉亦可嘉也至靈口前軍執思同以至從珂責讓之對曰思同起行間先帝擢之位至節將常愧無功以報大恩非不知附大王立得富貴助朝廷自取禍殃但恐死之日無面目見先帝于泉下耳敗而釁鼓固其所也請蚤就死王為之改容曰公且休矣欲宥之而楊思權之徒恥見其面尹暉盡取思同家資妓妾屢言于劉延朗曰若留思同慮失士心屬從珂醉不待報擅殺之及其妻子從珂醒怒延朗嗟惜者累日   董璋反兵至閬州晝夜攻之城陷殺李仁矩初璋為梁將指揮使姚洪嘗麾下至是宻以書誘之洪投諸厠城陷璋讓之曰汝何相負洪曰老賊汝昔為李氏奴掃馬糞得臠炙感恩無窮今天子用汝為節度使何負于汝而反邪汝猶負天子吾受汝何恩而云相負哉汝奴材固無恥吾義士豈忍為汝所為乎吾寧為天子死不願與反奴俱生璋怒然鑊于前令壯士十人刲其肉自㗖之洪至死罵不絶聲唐主置洪二子於近衛厚給其家   後晉指揮使王清言于杜威曰請以步卒二千為前鋒奪橋開道公帥諸軍繼之得入恒州則無憂矣威許諾遣清與宋彦筠俱進清戰甚鋭契丹小却諸將請以大軍繼之威不許彦筠敗走清獨帥麾下力戰屡請救威竟不遣一騎助之清謂其衆曰上將握兵坐觀吾軰困急而不救此必有異志吾軰當以死報國耳衆感其言莫有退者至暮戰不息契丹以新兵繼之清及士衆盡死契丹以羸兵驅牛羊過祁州城下晉刺史沈斌出兵擊之契丹以精騎奪其門州兵不得還趙延壽引契丹急攻之斌在城上延壽語之曰使君何不早降斌曰侍中父子失計陷身北庭忍帥讐敵以殘父母之邦不自愧恥更有驕色何哉沈斌弓折矢盡寜為國家死耳終不效公所為明日城陷斌自殺   唐使者孫晟鍾謨從至大梁周世宗待之甚厚時召見飲以醇酒問以唐事晟但言唐主畏陛下神武事陛下無二心及得唐蠟書召晟責之晟正色抗辭請死問以唐虛實黙不對命都承㫖曹翰送晟于右軍巡院與之飲酒從容問之晟終不言翰乃謂曰有敕賜相公死晟神色怡然索靴袍整衣冠南向拜曰臣謹以死報國乃就刑   宋欽宗時李綱言近世士大夫寡㢘恥不知君臣之義靖康之禍能仗節死義者在内惟李若水在外惟霍安國願加贈䘏帝從其請遂贈若水觀文殿學士謚忠愍安國延康殿學士劉韐資政殿學士詔有死節者諸路詢訪以聞   寜宗時金中都被圍旣久完顔承暉以穆延盡忠久在軍旅悉以兵付之而自總持大綱又遣人以礬冩奏告急金主命左監軍永錫將中山真定軍左都監烏庫哩慶壽將大名軍萬八千西南路步騎萬一千河北軍一萬御史中丞李英運糧大名行省富珠哩調遣繼發以救中都英至大名得兵數萬馭衆素無紀律三月英被酒與蒙古兵遇于霸州北大敗盡失所運糧英死士卒殱焉慶夀永錫軍聞之皆潰歸自是中都援絶内外不通承暉與盡忠㑹議期同死社稷盡忠不從承暉怒即起還第然兵柄既皆屬盡忠承暉無如之何乃辭家廟召左右司郎中趙思文謂之曰事勢至此惟有一死以報國家耳五月一日承暉作遺表付尚書省令史師安石書之皆論國家大計及平章政事高琪姦状且謝不能終保都城之罪從容若平日盡出財物召家人隨年勞多寡分給之舉家號泣承暉神色泰然方與安石舉白引滿謂之曰承暉於五經皆經師授謹守而力行之不為虚文旣被酒取筆與安石訣最後倒寫二字投筆曰遽爾謬誤得非神志亂邪謂安石曰子行矣安石出門聞哭聲復還問之則已仰藥死矣家人匆匆瘞庭中是日暮凡在中都妃嬪聞盡忠將南奔皆束装至通門盡忠紿之曰我當先出與諸妃啟途諸妃信之盡忠乃與愛妾及所親者先出城不復反顧蒙古兵遂入中都吏民死者甚衆宫室為亂兵所焚火月餘不滅時蒙古主在桓州聞燕陷遣使勞明安等而輦其府庫之實北去於是金祖宗神御及諸妃嬪皆淪没焉盡忠行至中山謂所親曰若與諸妃偕來我軰豈得至此安石奉承暉遺表至汴贈尚書令廣平郡王諡忠肅盡忠至汴金王釋不問仍以為平章政事未幾以謀逆伏誅蒙古兵自禹山之戰散漫而北所過州縣無不降破遂自唐州以趨汴京金二行省自鄧州赴援步騎十五萬蒙古以騎三千尾之哈達等謀曰敵兵止三千而我不戰是弱也金軍至鈞州沙河蒙古兵不戰而退金軍方盤營蒙古兵復來襲金軍不得休息食飲且行且戰至黄榆店望鈞州二十五里雪不能進忽有㫖云兩省軍悉赴京師哈逹等遂發蒙古兵自北渡者畢集前後以大樹塞道金將楊沃衍奪路得之金軍遂進次于三峰山軍士有不食至三日者蒙古兵與河北兵合四面圍之熾薪燔肉更迭休息乗金困憊乃開鈞州路縱之走而以生兵夾擊之金軍遂潰聲如崩山武仙率三十騎入竹林中遂走宻縣楊沃衍樊澤張惠步持大槍奮戰而死哈逹知大事已去欲下馬戰而豐阿拉已失所在哈逹乃與陳和尚等以數百騎走入鈞州蒙古主在鄭州聞圖類與金相持遣琨布哈齊拉衮等赴之至則金軍已潰於是乃合攻鈞州塹其城外哈逹匿窟室中城破蒙古兵發而殺之因揚言曰汝家所恃惟黄河與哈逹耳今哈逹為我殺黄河為我有不降何待陳和尚趨避隱處殺掠稍定乃出自言曰我金國大將欲見白事蒙古兵士以數騎夾之詣圖類問其姓名曰我忠孝軍總領陳和尚也大昌原衛州倒回谷之勝皆我也我死亂軍中人將謂我負國家今日明白死天下必有知我者蒙古兵欲其降不肯乃斫足脛折之劃口吻至耳噀血而呼至死不屈蒙古將有義之者以馬湩酹而祝曰好男子他日再生當令我得之豐阿拉走蒙古兵追躡擒之械至官山圖類欲降之徃復數百言終不從唯曰我金國大臣惟當金國境内死耳遂殺之金之健將鋭卒自是俱盡不復可為矣   度宗時襄陽被圍五年援兵不至吕文煥竭力拒之幸城中稍有積粟所乏者鹽薪布帛爾張漢英守樊城募善泅者寘蠟書於髻中蔵積草下浮水而出謂鹿門既築勢須自荆郢救援至隘口元守卒見積草多鈎致欲為焚㸑之用泅者遂被獲於是郢鄧之路亦絶至是詔李庭芝移屯郢州將帥悉駐新郢及均州河口以守要津庭芝闖知襄陽西北一水曰清泥河源於均房即其地造輕舟百艘以三舟聨為一舫中一舟装載左右舟則虚其底而掩覆之出重賞募死士得襄郢山西民兵之驍悍善戰者三千人求將得民兵部轄張順張貴俱智勇素為諸將所服俾為都統號貴曰矮張順曰竹園張出令曰此行有死而已汝軰若非本心宜亟去毋敗吾事人人感奮漢水方生乗順流發舟百艘稍進團山下又進高頭港口結方陣各船置火鎗火炮熾炭巨斧勁弩夜漏下三刻起矴出江以紅燈為號貴先登順殿之乗風破浪徑犯重圍至磨洪灘以上元兵布舟蔽江無隙可入順等乗鋭㫁鐵絙攅栰數百轉戰百二十里元兵皆披靡以避其鋒黎明抵襄陽城下城中久絶援聞順等至踊躍過望勇氣百倍及收軍獨失順越數日有浮屍遡流而上被甲胄執弓矢直抵浮梁視之則順也身中四創六箭怒氣勃勃如生諸軍驚以為神結冡斂葬之貴入襄陽文煥固留共守貴恃其驍勇欲還郢乃募二士能伏水中數日不食持蠟書赴范文虎于郢求援元兵増守益宻水路連鎻數十里列撒星樁雖魚蝦不得度二人遇樁即鋸㫁之竟逹郢還報許發兵五千駐龍尾洲以助夾擊刻日旣定乃别文煥東下視所部軍洎登舟帳前一人亡去乃有過被撻者貴驚曰吾事泄矣亟行彼或未及知復不能銜枚隠迹乃舉砲鼓譟發舟乗夜順流㫁絙破圍冒進元兵皆辟易既出險地夜半天黒至小新城阿珠劉整分戰艦邀擊以死拒戰沿岸束荻列炬火光燭天如白晝至勾林灘漸近龍尾洲遥望軍船旗幟紛披貴兵以為郢兵來㑹喜躍而進舉流星火示之軍船見火即前迎及勢近欲合則來舟皆元軍也蓋郢兵前二日以風水驚疑退屯三十里而元兵得逃卒之報先據龍尾洲以逸待勞貴與戰而困且出於不意所部殺傷殆盡貴身被數十創力不能支遂被執見阿珠于櫃門關阿珠欲降之貴誓不屈乃見殺元令降卒四人羿貴屍至襄陽城下曰識矮張都統乎此是也守陴者皆哭城中䘮氣文煥斬四卒以貴祔葬順塜立雙廟祀之   元巴延至溧水前部將武顯言水溢未可渡巴延曰此小水不敢渡敢渡大江邪使一騎前導麾諸軍畢濟遂薄郢州軍于城西時張世傑將兵屯郢郢在漢北以石為城新郢在漢南横鐵絙鎻戰艦宻植樁木水中夾以砲弩則要津皆施杙設攻具元軍襲城世傑力戰元軍不能前遣人招世傑不聽阿珠獲俘民言沿江九郡精鋭皆萃于二郢若舟師出其間騎兵不得護岸此危道也不若取黄家灣堡東有河口可由中拖船入藤湖轉而下江僅三里吕文煥亦以為便諸將曰郢城我之喉噤不取恐為歸路患巴延不從遣總管李庭劉國傑攻黄家灣堡㧞之諸軍破竹席地盪舟由藤湖入漢巴延阿珠殿後不滿百騎郢州副都統趙文義帥精騎二千追之至泉子湖力戰而敗巴延手殺之郢卒皆潰元兵進至沙洋遣俘持黄榜檄之入城守將王虎臣王大用斬俘焚榜文煥復至城下招之亦不應日暮風大起巴延命順風掣金汁礟焚其廬舎烟熖漲天城遂破生擒虎臣大用餘悉屠之進薄新城文煥列沙洋所馘于城下復縛大用等至壁使招降都統邉居誼不荅明日又至曰吾欲與吕參政語耳文煥以為降已馳馬至伏弩亂發中文煥右臂并馬馬仆幾鉤得之衆挾文煥以他馬奔走㑹其總制黄順副將任寜俱出降其部曲多欲縋城出者居誼悉驅入當門斬之文煥乃麾兵攻城居誼以火具却之旋蟻附而上居誼度力不支㧞劍自殺不殊赴火死所部三千人猶力戰悉死焉巴延壮其勇購其屍觀之遂進兵攻渠復州   巴延至常州㑹兵圍城姚訔陳炤劉師勇王安節力戰固守巴延遣人招之譬喻百端終不聽巴延怒命降人王良臣役城外居民運土為壘土至併人以築之且殺民煎膏取油以作砲焚其牌杈日夜攻不息城中甚急而訔等守志益堅巴延乃叱帳前諸軍奮勇爭先四面並進城遂破訔死之炤與安節猶巷戰或謂炤曰城東北門未合可走炤曰去此一步非死所矣日中兵至死焉巴延命屠其民執安節至軍前不屈亦死師勇以八騎突圍走平江訔希得之子安節堅之子也   魏天祐見時方求才欲薦謝枋得為功遣使誘枋得入城與之言坐而不對或嫚言無禮天祐不能堪乃讓曰封疆之臣當死封疆安仁之敗何不死枋得曰程嬰公孫杵臼二人皆忠于趙一存孤一死節王莽簒漢龔勝餓死司馬子長云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參政豈足知此天祐怒逼之北行枋得以死自誓自離嘉興即不食二十餘日不死乃復食既渡采石惟茹少蔬果積數月困殆四月朔至燕問太后攅所及瀛國所在再拜慟哭疾甚留夢炎使醫持藥雜米飲進之枋得怒擲之於地不食五日死子定之䕶骸骨歸塟信州枋得天資嚴厲雅負竒氣風岸孤峭不能與世軒輊而以天時人事推宋必亡於二十年後每論樂毅申包胥張良諸葛亮事常若有千古之憤者而以植世教立民彛為任貴富賤貧一不動其中初枋得之北行也貧苦已甚衣結屨穿人有嘗德之者賙以金帛辭不受又為詩别其門人故友時以為讀其辭見其心慷慨激烈真可以使頑夫㢘懦夫立云   池州守王起宗聞元軍渡江棄官去通判趙卯發攝州事卯發繕壁聚糧為固守計元遊騎至李王河都統張林屢諷之降卯發忿氣填膺瞠目視林林不敢復言已而林帥兵巡江陰遣人納欵而陽助卯發為守守兵皆歸于林卯發知事不濟乃置酒㑹親友與訣謂妻雍氏曰城將破吾守臣不當去汝先出走雍曰君為忠臣我獨不能為忠臣婦乎卯發笑曰此豈婦人女子所能也雍曰吾請先君死卯發笑止之明日乃散其家貲與弟姪僕婢悉遣之元兵薄城卯發晨起書几上曰國不可背城不可降夫婦同死節義成雙遂與雍氏同縊死於從容堂林開門降巴延入城問太守所在左右以死對深歎息之命具棺衾合葬祭其墓而去事聞贈華文閣待制謚文節雍氏贈順義夫人   元軍略饒州知州唐震發州民城守時元遣使來取降欵通判萬道同隂使所部斂白金牛酒備降禮微諷震降震叱之曰我忍偷生負國邪城中少年感震言殺元使者已而元軍登陴衆皆散震入坐府中元軍執牘使署降震擲筆於地不屈遂死之兄椿與家人俱死初江萬里聞襄樊破鑿池芝山後圃扁其亭曰止水人莫喻其意至是執門人陳偉器手曰大勢不可為余雖不在位當與國為存亡既而元軍執其弟知南劒州萬頃索金銀不得支解之萬里赴止水死左右及子鎬相繼投沼中積屍如疊翌日萬里屍獨浮出水上從者斂葬之事聞贈震華文閣待制謚忠介萬里太傅益國公謚文忠   宋都䚟與李恒等長驅所至莫當其鋒隆興轉運判官劉槃以城降不數月取江西十一城進逼撫州時黄萬石開閫州治聞兵至奔建昌都統宻佑率衆逆戰進賢坪元兵呼曰降者乎鬭者乎佑曰鬭者麾其兵突進元軍圍之數重佑身被四矢三鎗猶揮刀率死士數十人斫圍南走前渡橋板㫁被執宋都䚟曰壮士也欲降之不屈又命劉槃吕師䕫以金符遺之佑不受復令佑子説之曰父死子安之佑斥曰汝行乞于市第云宻都統子誰不憐汝怡然自解其衣請刑遂死元進取建昌萬石走入閩   米立初從陳奕守黄州奕降立潰圍出黄萬石署之帳前元軍略江西立迎戰于江防兵敗被執不降繫獄至是萬石舉兵降元元行省遣萬石諭立曰吾官銜一牙牌書不盡今亦降矣立曰侍郎國家大臣立一小卒爾但三世食趙氏祿趙亡何以生為立乃陳上生擒合死之人與投拜者不同萬石再三諭之不屈遂遇害阿爾哈雅督戰益急與諸將畫地分圍決湟水以樹梯衝城中大窘力不能支諸將泣請曰事急矣吾屬為國死可也如民何李芾罵曰國家平時所以厚養汝者為今日也汝苐死守有復言者吾先戮汝除夕元兵登城蟻附而上知衡州尹榖時寓城中知事不可為乃為二子行冠禮或曰此何時行此迂闊事榖曰正欲令兒曹冠帶見先人于地下爾旣畢禮與其家人自焚芾命酒酹之因留賔佐㑹飲夜傳令猶手書盡忠字為號飲逹旦諸賔佐出參議楊震赴園池死芾坐熊湘閣召帳下沈忠遺之金曰吾力竭分當死吾家人亦不可辱於俘汝盡殺之而後殺我忠伏地叩頭辭以不能芾固命之忠泣而諾取酒飲其家人盡醉乃徧刄之芾亦引頸受刄忠縱火焚其居還家殺其妻子復至火所大慟舉身投地乃自刎幕僚陳億孫顔應焱皆死潭民聞之多舉家自盡城無虚井縊林木者相望元旦守將吳繼明劉孝忠以城降阿爾哈雅傳檄諸郡由是袁連衡永彬全道桂陽武岡皆降于元寳慶通判曽如驥亦不屈而死事聞贈芾端明殿大學士謚忠節   臨安既陷阿珠以太皇太后手詔諭李庭芝使降庭芝登城謂使者曰奉詔守城未聞以詔諭降也及帝次洲太皇太后復賜庭芝詔曰比詔卿納欵日久未報豈未悉吾意尚欲固圉邪今吾與嗣君旣已臣伏卿尚為誰守之庭芝不荅命發弩射之一使斃餘皆奔去阿珠乃遣兵守髙郵寳應以絶其餉道博爾歡又攻㧞泰州之新城驅夏貴淮西降卒至城下以示庭芝庭芝幕客或勸為計庭芝曰吾惟一死而已阿珠復遣使者持元主詔招庭芝庭芝開壁納使者斬之焚其詔于陴上既而淮安旴泗州以糧盡降元庭芝猶括民間粟以給兵粟盡又令官人出粟粟又盡令將校出粟雜牛皮麴蘖以給之兵有自食其子者然猶力戰不屈姜才聞高郵米運將至出步騎五千戰于丁村自夜逹旦元兵多敗董士元戰死阿珠令巴延察救之所將皆阿珠麾下才軍識其旗幟皆潰才脫身走阿珠請元主降詔赦庭芝焚詔殺使之罪令早歸欵庭芝不納㑹福州使至庭芝命制置副使朱煥守揚而自與姜才將兵七千趨泰州將東入海庭芝既行煥即以城降阿珠分道追及庭芝殺步卒千餘人庭芝走入泰州阿珠圍之且驅其妻子至陴下招降㑹姜才疽發背不能戰泰州禆將孫貴胡惟孝開北門納元軍庭芝赴蓮池中水淺不死遂與姜才俱被執至揚州阿珠責其不降才曰不降者我也憤罵不已然猶愛其才勇未忍殺之朱煥請曰楊自用兵以來積骸滿野皆庭芝與才所為不殺之何俟阿珠乃皆殺之揚民聞者莫不泣下   文天祥屯潮陽鄒鳯劉子俊皆集師㑹之遂討劇盗陳懿劉興于潮興死懿遁以海舟導張範兵濟潮陽天祥帥麾下走海豐先鋒將張正追之天祥方飯五坡懿正兵突至衆不及戰天祥遂被執吞腦子不死鄒鳯自剄劉子俊自詭為天祥冀可免天祥及天祥至各爭真偽元遂烹子俊天祥至潮陽見範左右命之拜天祥不屈範釋其縛以客禮之天祥固請死範不許處之舟中求族屬被俘者悉還之   厓山之破張範等置酒大㑹謂天祥曰國亡丞相忠孝盡矣能改心以事宋者事今將不失為宰相也天祥然出涕曰國亡不能救為人臣者死有餘罪況敢逃其死而貳其心乎範義之遣使護送天祥赴燕道經吉州痛恨不食八日猶生乃復食十月至燕館人供張甚盛天祥不寢處坐逹旦遂移兵馬司設卒守之旣而丞相博囉等召見於樞宻院欲使拜天祥長揖不屈博囉曰自古有以宗廟土地與人而復逃者乎天祥曰奉國與人是賣國之臣也賣國者有所利而為之必不去去者必非賣國者也予前代宰相不拜奉使軍前尋被拘執已而有賊臣獻國國亡當死所以不死者以度宗二子在浙東老母在廣故耳博囉曰棄德祐嗣君而立二王忠乎天祥曰當此之時社稷為重君為輕吾别立君為宗廟社稷計也從懐愍而北者非忠從元帝為忠從徽欽而北者非忠從高宗為忠博囉語塞忽曰晉元帝宋高宗皆有所受命二王不以正是簒也天祥曰景炎乃度宗長子德祐親兄尚可謂不正登極於德祐去位之後不可謂陳丞相以太皇命奉二王出宫不可謂無所受命博囉等皆無辭但以無受命為解天祥曰天與之人歸之雖無傳受之命推戴擁立亦何不可博囉怒曰爾立二王竟成何功天祥曰立君以存宗社存一日則盡臣子一日之責何功之有曰既知其不可何必為天祥曰父母有疾雖不可為無不下藥之理盡吾心焉不可救則天命也今日天祥至此有死而已何必多言博囉欲殺之而元主及大臣不可範病中亦表奏天祥忠於所事願釋勿殺乃囚之   忠良【五則附】   齊侯問於晏子曰忠臣之事君也何若對曰有難不死出亡不送君曰列地而與之疏爵而貴之君有難不死出亡不送可謂忠乎對曰言而見用終身無難臣奚死焉諌而見從終身不亡臣奚送焉若言不見用有難而死是妄死也諌不見從出亡而送是詐為也故忠臣也者能盡善與君而不能與陷於難   魯人攻鄪曽子辭于鄪君曰請出冦罷而後復來請姑毋使狗豕入吾舎鄪君曰寡人之於先生也人無不聞今魯人攻我而先生去我我胡守先生之舎魯人果攻鄪而數之罪十而曽子之所爭者九魯師罷鄪君復修曽子舎而後迎之   宋司城子罕之貴子韋也入與共食出與同衣司城子罕亡子韋不從子罕來復召子韋而貴之左右曰君之善子韋也君亡不從來又復貴之君獨不愧于君之忠臣乎子罕曰吾惟不能用子韋故至于亡今吾之得復也尚是子韋之遺德餘教也吾故貴之且我之亡也吾臣之削迹㧞樹以從我者奚益于吾亡哉   魏文侯觴大夫于曲陽飲酣文侯喟然歎曰吾獨無豫讓以為臣蹇重舉酒進曰臣請浮君文侯曰何以對曰臣聞之有命之父母不知孝子有道之君不知忠臣夫豫讓之君亦何如哉文侯曰善受浮而飲之釂而不讓曰無管仲鮑叔以為臣故有豫讓之功也   趙簡子曰吾欲得范中行氏良臣史黶曰安用之簡子曰良臣人所願也又何問焉曰君以為無良臣故也夫事君者諌過而薦可章善而替否獻能而進賢朝夕誦善拜而納之聽則進否則退今范中行氏之良臣也不能匡相其君使至於難出在於外又不能入亡而棄之何良之為若不棄君安得之夫良將營其君使復其位死而後止何曰以來若未能乃非良也簡子曰善   經濟類編卷八十五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八十六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品類三   義烈【三十六則】   吕覽髙義篇 君子之自行也動必縁義行必誠義俗雖謂之窮通也行不誠義動不縁義俗雖謂之通窮也然則君子之窮通有異乎俗者也故當功以受賞當罪以受罰賞不當雖與之必辭罰誠當雖赦之不外度之於國必利長久長久之於主必宜内及於心不慙然後動孔子見齊景公景公致廩丘以為養孔子辭不受入謂弟子曰吾聞君子當功以受禄今説景公景公未之行而賜之廩丘其不知丘亦甚矣令弟子趣駕辭而行孔子布衣也官在魯司冦萬乗難與比行三王之佐不顯焉取舍不茍也夫子墨子游公上過於越公上過語墨子之義越王説之謂公上過曰子之師茍肯至越請以故呉之地隂江之浦書社三百以封夫子公上過往復於子墨子子墨子曰子之觀越王也能聴吾言用吾道乎公上過曰殆未能也墨子曰不唯越王不知翟之意雖子亦不知翟之意若越王聴吾言用吾道翟度身而衣量腹而食比於賓萌未敢求仕越王不聴吾言不用吾道雖全越以與我吾無所用之越王不聴吾言不用吾道而受其國是以義翟也義翟何必越雖於中國亦可凡人不可不熟論秦之野人以小利之故弟兄相獄親戚相忍今可得其國恐虧其義而辭之可謂能守行矣其與秦之野人相去亦逺矣荆人與呉人將戰荆師寡呉師衆荆將軍子囊曰我與呉人戰必敗敗王師辱王名虧壤土忠臣不忍為也不復於王而遁至於郊使人復於王曰臣請死王曰將軍之遁也以其為利也今誠利將軍何死子囊曰遁者無罪則後世之為王者將皆依不利之名而效臣遁若是則荆國終為天下撓遂伏劍而死王曰請成將軍義乃為之桐棺三寸加斧鑕其上人主之患存而不知所以存亡而不知所以亡此存亡之所以數至也郼岐之廣也萬國之順也從此生矣荆之為國十二世矣嘗有乾谿白公之亂矣嘗有鄭襄州侯之避矣而今猶為萬乗之大國其時有臣如子囊與子囊之節非獨厲一世之人臣也荆昭王之時有士焉曰石渚其為人也公直無私王使為政廷有殺人者石渚追之則其父也還車而反立於廷曰殺人者僕之父也以父行法不忍阿有罪廢國法不可失法伏罪人臣之義也於是乎伏斧鑕請死於王王曰追而不及豈必伏罪哉子復事矣石渚辭曰不私其親不可謂孝子事君枉法不可謂忠臣君令赦之上之惠也不敢廢法臣之行也不去斧鑕殁頭乎王廷正法枉必死父犯法而不忍王赦之而不肯石渚之為人臣也可謂忠且孝矣   離俗篇 世之所不足者理義也所有餘者妄茍也民之情貴所不足賤所有餘故布衣人臣之行潔白清亷中繩愈窮愈榮雖死天下愈髙之所不足也然而以理義斵削神農黄帝猶有可非微獨舜湯飛要褭古之駿馬也材猶有短故以繩墨取木則宫室不成矣舜讓其友石户之農石户之農曰棬棬乎后之為人也葆力之士也以舜之徳為未至也於是乎夫負妻妻攜子以入於海去之終身不反舜又讓其友北人無擇北人無擇曰異哉后之為人也居於甽畆之中而游入於堯之門不若是而已又欲以其辱行漫我我羞之而自投於蒼領之淵湯將伐桀因卞隨而謀卞隨辭曰非吾事也湯曰孰可卞隨曰吾不知也湯又因務光而謀務光曰非吾事也湯曰孰可務光曰吾不知也湯曰伊尹何如務光曰彊力忍訽吾不知其他也湯遂與伊尹謀夏伐桀克之以讓卞隨卞隨辭曰后之伐桀也謀乎我必以我為賊也勝桀而讓我必以我為貪也吾生乎亂世而無道之人再來訽我吾不忍數聞也乃自投於潁水而死湯又讓於務光曰智者謀之武者遂之仁者居之古之道也吾子胡不位之請相吾子務光辭曰廢上非義也殺民非仁也人犯其難我享其利非亷也吾聞之非其義不受其利無道之世不踐其土况於尊我乎吾不忍久見也乃負石而沈於募水故如石户之農北人無擇卞隨務光者其視天下若六合之外人之所不能察其視貴富也茍可得已則必不之賴髙節厲行獨樂其意而物莫之害不漫於利不牽於埶而羞居濁世惟此四士者之節若夫舜湯則苞裹覆容縁不得已而動因時而為以愛利為本以萬民為義譬之若釣者魚有小大餌有宜適羽有動靜齊晉相與戰平阿之餘子亡㦸得矛却而去不自快謂路之人曰亡㦸得矛可以歸乎路之人曰㦸亦兵也矛亦兵也亡兵得兵何為不可以歸去行心猶不自快遇髙唐之孤叔無孫當其馬前曰今者戰亡㦸得矛可以歸乎叔無孫曰矛非㦸也㦸非矛也亡㦸得矛豈亢責也哉平阿之餘子曰嘻還反戰趨尚及之遂戰而死叔無孫曰吾聞之君子濟人於患必離其難疾驅而從之亦死而不反令此將衆亦必不北矣令此處人主之旁亦必死義矣今死矣而無大功其任小故也任小者不知大也今焉知天下之無平阿餘子與叔無孫也故人主之欲得亷士者不可不務求齊莊公之時有士曰賓卑聚夢有壯子白縞之冠丹績之䘩東布之衣新素履墨劍室從而叱之唾其面惕然而寤徒夢也終夜坐不自快明日召其友而告之曰吾少好勇年六十而無所挫辱今夜辱吾將索其形期得之則可不得將死之每朝與其友俱立乎衢三日不得却而自殁謂此當務則未也雖然其心之不辱也有可以加乎   左儒友于杜伯皆臣周宣王宣王將殺杜伯而非其罪也左儒爭之于王九復之而王弗許也王曰别君而異友斯汝也左儒對曰臣聞之君道友逆則順君以誅友友道君逆則率友以違君王怒曰易而言則生不易而言則死左儒對曰臣聞古之士不枉義以從死不易言以求生故臣能明君之過以死杜伯之無罪王殺杜伯左儒死之   戰於殽也晉梁御戎萊駒為右戰之明日晉襄公縛秦囚使萊駒以戈斬之囚呼萊駒失戈狼瞫取戈以斬囚禽之以從公乗遂以為右箕之役先軫黜之而立續簡伯狼瞫怒其友曰盍死之瞫曰吾未獲死所其友曰吾與女為難瞫曰周志有之勇則害上不登於明堂死而不義非勇也共用之謂勇吾以勇求右無勇而黜亦其所也謂上不我知黜而宜乃知我矣子姑待之及彭衙既陳以其屬馳秦師死焉晉師從之大敗秦師君子謂狼瞫於是乎君子詩曰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又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怒不作亂而以從師可謂君子矣晉靈公暴趙宣子驟諫靈公患之使鉏之彌賊之鉏之彌晨往則寢門闢矣宣子盛服將朝尚早坐而假寐之彌退歎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賊民之主不忠棄君之命不信有一於此不如死也遂觸槐而死   趙盾舉韓厥晉君以為中軍尉趙盾死子朔嗣為卿至景公三年趙朔為晉將朔取成公姊為夫人大夫屠㟁賈欲誅趙氏初趙盾在時夢見叔帶持要而哭甚悲已而笑拊手且歌盾卜之占兆絶而後好趙史援占曰此甚惡非君之身及君之子然亦君之咎也至子趙朔世益衰屠㟁賈者始有寵于靈公及至于晉景公而賈為司冦將作難乃治靈公之賊以致趙盾徧告諸將曰趙穿弑靈公盾雖不知猶為首賊臣殺君子孫在朝何以懲罪請誅之韓厥曰靈公遇賊趙盾在外吾先君以為無罪故不誅今諸君將誅其後是非先君之意而後妄誅妄誅謂之亂臣有大事而君不聞是無君也屠㟁賈不聴厥告趙朔趣亡趙朔不肯曰子必不絶趙祀予死不恨韓厥許諾稱疾不出賈不請而擅與諸將攻趙氏於下宮殺趙朔趙同趙括趙嬰齊皆滅其族趙朔妻成公姊有遺腹走公宮匿公孫杵臼謂程嬰胡不死嬰曰朔之妻有遺腹若幸而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無何而朔妻免生男屠㟁賈聞之索於宮朔妻置兒袴中祝曰趙宗滅乎若號即不滅乎若無聲及索兒竟無聲已脱程嬰謂杵臼曰今一索不得後必且復之奈何杵臼曰立孤與死孰難嬰曰立孤亦難耳杵臼曰趙氏先君遇子厚子强為其難者吾為其易者吾請先死而二人謀取他嬰兒負以文褓匿山中嬰謂諸將曰嬰不肖不能立孤誰能與吾千金吾告趙氏孤處諸將皆喜許之發師隨嬰攻杵臼杵臼曰小人哉程嬰下宮之難不能死與我謀匿趙氏孤兒今又賣之縱不能立孤兒忍賣之乎抱而呼天乎趙氏孤兒何罪請活之獨殺杵臼也諸將不許遂并殺杵臼與兒諸將以為趙氏孤兒已死皆喜然趙氏真孤兒乃在程嬰卒與俱匿山中居十五年晉景公病卜之大業之胄者為祟景公問韓厥韓厥知趙孤存乃曰大業之後在晉絶祀者其趙氏乎夫自中行衍皆嬴姓也中行衍人面鳥噣降佐帝大戊及周天子皆有明徳下及幽厲無道而叔帶去周適晉事先君繆侯至于成公世有立功未嘗絶祀今及吾君獨滅趙宗國人哀之故見筴唯君圖之景公問趙尚有後子孫乎韓厥具以實告景公乃與韓厥謀立趙孤兒召匿之宫中諸將入問病景公因韓厥之衆以脇諸將而見趙孤兒孤兒名武諸將不得已乃曰昔下宫之難屠岸賈為之矯以君命并命羣臣非然孰敢作難微君之病羣臣固將請立趙後今君有命羣臣願之於是召趙氏程嬰徧拜諸將遂俱與程嬰趙氏攻屠㟁賈滅其族復與趙氏田邑如故趙武冠為成人程嬰乃辭大夫謂趙武曰昔下宮之難皆能死我非不能死思立趙氏後今子既立為成人趙宗復故我將下報趙孟與公孫杵臼趙武號泣固請曰武願苦筋骨以報子至死而子忍棄我死乎程嬰曰不可彼以我為能成事故皆先我死今我不下報之是以我事為不成也遂自殺趙武服齊衰三年為祭邑春秋祠之世不絶君子曰程嬰公孫杵臼可謂信友厚士矣嬰之自殺下報亦過矣佛肸以中牟叛置鼎於庭致士大夫曰與我者受邑不吾與者烹大夫皆從之至于田卑田卑中牟之邑人也曰義死不避斧鉞之罪義窮不受軒冕之服無義而生不仁而富不如烹褰衣將就鼎佛肸脱屨而生之趙氏聞其叛也攻而取之聞田卑不肯與也求而賞之田卑曰不可也一人舉而萬夫俛首智者不為也賞一人以慙萬夫義者不取也我受賞使中牟之士懷恥不義辭賞從處曰以行臨人不道吾去矣襁負其母南徙於楚楚王髙其義待以司馬   衞公孟縶狎齊豹奪之司冦與鄄有役則反之無則取之公孟惡北宫喜禇師圃欲去之公子朝通于襄夫人宣姜懼而欲以作亂故齊豹北宮喜禇師圃公子朝作亂初齊豹見宗魯於公孟為驂乗焉將作亂而謂之曰公孟之不善子所知也勿與乗吾將殺之對曰吾由子事公孟子假吾名焉故不吾逺也雖其不善吾亦知之抑以利故不能去是吾過也今聞難而逃是僭子也子行事乎吾將死之以周事子而歸死於公孟其可也丙辰衞侯在平壽公孟有事於葢獲之門外齊子氏帷於門外而伏甲焉使祝鼃寘戈於車薪以當門使一乗從公孟以出使華齊御公孟宗魯驂乗及閎中齊氏用戈擊公孟宗魯以背蔽之斷肱以中公孟之肩皆殺之琴張聞宗魯死將往弔之仲尼曰齊豹之盜而孟縶之賊女何弔焉君子不食奸不受亂不為利疚於回不以回待人不葢不義不犯非禮   卞莊子好勇養母戰而三北交遊非之國君辱之及母死三年冬與魯戰卞莊子請從見於魯將軍曰初與母處是以三北今母死請塞責而神有所歸遂赴敵獲一甲首而獻之曰此塞一北又入獲一甲首而獻之曰此塞再北又入獲一甲首而獻之曰此塞三北將軍曰母没爾家宜止之請為兄弟莊子曰三北以養母也是子道也今士節小具而塞責矣吾聞之節士不以辱生遂反敵殺十人而死君子曰三北又塞責滅世斷家於孝不終也   莒穆公有臣曰朱厲附事穆公不見識焉冬處於山林食芋栗夏處洲澤食菱藕穆公以難死朱厲附將往死之其友曰子事君而不見識焉今君難吾子死之意者其不可乎朱厲附曰始我以為君不吾知也今君死而我不死是果不知我也吾將死以激天下不知其臣者遂往死之   呉王欲殺王子慶忌而莫之能殺呉王患之要離曰臣能之呉王曰汝惡能乎吾嘗以六馬逐之江上矣而不能及射之矢左右滿把而不能中今汝拔劍則不能舉臂上車則不能登軾汝惡能要離曰士患不勇耳奚患而不能王誠能助臣請必能呉王曰諾明旦加要離罪焉摯執妻子焚之而揚其灰要離走往見王子慶忌於衞王子慶忌喜曰呉王之無道也子之所見也諸侯之所知也今子得免而去之亦善矣要離與王子慶忌居有間謂王子慶忌曰呉之無道也愈甚請與王子往奪之國王子慶忌曰善乃與要離俱涉於江中江拔劍以刺王子慶忌王子慶忌捽之投之於江浮則又取而投之如此者三其卒曰汝天下之國士也幸汝以成而名要離得不死歸於呉呉王大説請與分國要離曰不可臣請必死呉王止之要離曰夫殺妻子焚之而揚其灰以便事也臣以為不仁夫為故主殺新主臣以為不義夫捽而浮乎江三入而出特王子慶忌為之賜而不殺耳臣已為辱矣夫不仁不義又且已辱不可以生呉王不能止果伏劍而死   呉有士曰張胥鄙譚夫吾前交而後絶張胥鄙有罪拘將死譚夫吾合徒而取之出至於道而後乃知其夫吾也輟行而辭曰義不同於子故前交而後絶吾聞之君子不為危易行令吾從子是安則肆志危則易行也與吾因子而生不若反拘而死闔閭聞之令吏釋之張胥鄙曰吾義不同於譚夫吾故不受其任矣今吏以是出我以譚夫吾故免也吾庸遽受之乎遂觸牆而死譚夫吾聞之曰我任而不受佞也不知而出之愚也佞不可以接士愚不可以事君吾行虚矣人惡以吾力生吾亦恥以此立於世乃絶頸而死君子曰譚夫吾其以失士矣張胥鄙亦未為得也可謂剛勇矣未可謂得節也越甲至齊雍門子狄請死之齊王曰鼓鐸之聲未聞矢石未交長兵未接子何務死之為人臣之禮邪雍門子狄對曰臣聞之昔者王出于囿左轂鳴車右請死之而王曰子何為死車右對曰為其鳴吾君也王曰左轂鳴者工師之罪也子何事之有焉車右曰臣不見工師之乗而見其鳴吾君也遂刎頸而死知有之乎齊王曰有之雍門子狄曰今越甲至其鳴吾君也豈在轂之下哉車右可以死左轂而臣獨不可以死越甲也遂刎頸而死是日越人引甲而退七十里曰齊王有臣鈎如雍門子狄儗使越社稷不血食遂引甲而歸齊王葬雍門子狄以上卿之禮   齊崔杼弑莊公也有陳不占者聞君難將赴之比去餐則失上車失軾御者曰怯如是去有益乎不占曰死君義也無勇私也不以私害公遂往聞戰鬭之聲恐駭而死人曰不占可謂仁者之勇也   陳恒弑簡公而盟盟者皆完其家不盟者殺之石他人曰昔之事其君者皆得其君而事之今謂他人曰舍而君而事我他人不能雖然不盟則殺父母也從而盟是無君臣之禮也生於亂世不得正行劫於暴主不得道義故雖盟不以父母之死不如退而自殺以禮其君乃自殺   陳恒殺君使勇士六人劫子淵棲子淵棲曰子之欲與我以我為知乎臣弑君非知也以我為仁乎見利而背君非仁也以我為勇乎劫我以兵懼而與子非勇也使吾無此三者與何補於子若吾有此三者終不從子矣乃舍之   楚人將與呉人戰楚兵寡而呉兵衆楚將軍子囊曰我擊此國必敗辱君虧地忠臣不忍為也不復于君黜兵而退至于國郊使人復于君曰臣請死君曰子大夫之遁也以為利也而今誠利子大夫毋死子囊曰遁者無罪則後世之為君臣者皆入不利之名而効臣遁若是則楚國終為天下弱矣臣請死退而伏劍君曰誠如此請成子大夫之義乃為桐棺三寸加斧質其上以徇于國   齊人有子蘭子者事白公勝勝為難乃告子蘭子曰吾將舉大事于國願與子共之子蘭子曰我事子而與子殺君是助子之不義也畏患而去子是遁子於難也故不與子殺君以成吾義契領於庭以遂吾行白公之難楚人有莊善者辭其母將往死之其母曰棄其親而死其君可謂義乎莊善曰吾聞事君者内其禄而外其身今所以養母者君之禄也身安得無死乎遂辭而行比至公門三廢車中其僕曰子懼矣曰懼既懼何不返莊善曰懼者吾私也死義吾公也聞君子不以私害公及公門刎頸而死君子曰好義乎哉   宋康公攻阿屠單父成公趙曰始吾不自知以為在千乗則萬乗不敢伐在萬乗則天下不敢圖今趙在阿而宋屠單父則是趙無以自立也且往誅宋趙遂入宋三月不得見或曰何不因鄰國之使而見之成公趙曰不可吾因鄰國之使而刺之則使後世之使不信荷節之信不用皆曰趙使之然也不可或曰何不因羣臣道徒處之士而刺之成公趙曰不可吾因羣臣道徒處之士而刺之則後世之忠臣不見信辨士不見顧皆曰趙使之然也不可吾聞古之士怒則思理危不忘義必將正行以求之耳期年宋康公病死成公趙曰亷士不辱名信士不惰行今吾在阿宋屠單父是辱名也事誅宋王期年不得是惰行也吾若是而生何面目而見天下之士遂立槁於彭山之上   秦昭王聞魏齊在平原君所欲為范睢必報其讎乃詳為好書遺平原君曰寡人聞君之髙義願與君為布衣之友君幸過寡人寡人願與君為十日之飲平原君畏秦且以為然而入秦見昭王昭王與平原君飲數日昭王謂平原君曰昔周文王得呂尚以為太公齊桓公得管夷吾以為仲父今范君亦寡人之叔父也范君之讐在君之家願使人歸取其頭來不然吾不出君於闗平原君曰貴而為友者為賤也富而為友者為貧也夫魏齊者勝之友也在固不出也今又不在臣所昭王乃遺趙王書曰王之弟在秦范君之讎魏齊在平原君之家王使人疾持其頭來不然吾舉兵而伐趙又不出王之弟於闗趙孝成王乃發卒圍平原君家急魏齊夜亡出見趙相虞卿虞卿度趙王終不可説乃解其相印與魏齊亡間行念諸侯莫可以急抵者乃復走大梁欲因信陵君以走楚信陵君聞之畏秦猶豫未肯見曰虞卿何如人也時侯嬴在旁曰人固未易知知人亦未易也夫虞卿躡屩擔簦一見趙王賜白璧一雙黄金百鎰再見拜為上卿三見卒受相印封萬户侯當此之時天下爭知之夫魏齊窮困過虞卿虞卿不敢重爵禄之尊解相印捐萬户侯而間行急士之窮而歸公子公子曰何如人人固不易知知人亦未易也信陵君大慙駕如野迎之魏齊聞信陵君之初難見之怒而自剄趙王聞之卒取其頭予秦秦昭王乃出平原君歸趙   趙襄子游於囿中至於梁馬却不肯進青荓為參乗襄子曰進視梁下類有人青荓進視梁下豫讓却寢佯為死人叱青荓曰去長者吾且有事青荓曰少而與子友子且為大事而我言之是失相與友之道子將賊吾君而我不言之是失為人臣之道如我者惟死為可適乃退而自殺青荓非樂死也重失人臣之節惡廢交友之道也青荓豫讓可謂之友也   漢譙以王莽居攝變姓名隠遁後公孫述僭號于蜀連聘不詣述乃遣使者備禮徵之不肯起賜以毒藥太守乃自齎璽書至廬曰君髙節已著朝廷垂意誠不宜復辭自招㓙禍仰天歎曰唐堯大聖許由恥仕周武至徳伯夷守餓彼獨何人我亦何人保志全髙死亦奚恨遂受毒藥子瑛泣血叩頭于太守曰方今國家東有嚴敵兵師四出國用軍資或不常充足願奉家錢千萬以贖父死太守為請述聴許之遂隠蔵田野終述之世   李業字巨游廣漢梓潼人也少有志操介特習魯詩師博士許晃元始中舉明經除為郎㑹王莽居攝業以病去官杜門不應州郡之命太守劉咸强召之業乃載病詣門咸怒出教曰賢者不避害譬猶彀弩射市薄命者先死聞業名稱故欲與之為治而反託疾乎令詣獄養病欲殺之客有説咸曰趙殺鳴犢孔子臨河而逝未聞求賢而脇以牢獄者也咸乃出之因舉方正王莽以業為酒士病不之官遂隠蔵山谷絶匿名迹終莽之世及公孫述僭號素聞業賢徵之欲以為博士業固疾不起數年述羞不致之乃使大鴻臚尹融持毒酒奉詔命以劫業若起則受公侯之位不起賜之以藥融譬㫖曰方今天下分崩孰知是非而以區區之身試于不測之淵乎朝廷貪慕名徳曠官缺位于今七年四時珍御不以忘君宜上奉知已下為子孫身名俱全不亦優乎今數年不起猜疑㓂心㓙禍立加非計之得者也業乃嘆曰危國不入亂國不居親于其身為不善者義所不從君子見危授命何乃誘以髙位重餌哉融見業辭志不屈復曰宜呼室家計之業曰大丈夫斷之于心久矣何妻子之為遂飲毒而死述聞業死大驚又恥有殺賢之名乃遣吊祠賻贈百匹業子翬逃辭不受蜀平光武下詔表其閭益部紀載其髙節圖畫形象初平帝時蜀郡王皓為美陽令王嘉為郎王莽簒位並棄官西歸及公孫述稱帝遣使徵皓嘉恐不至遂先繫其妻子使者謂嘉曰速裝妻子可全對曰犬馬猶識主况于人乎王皓先自刎以首付使者述怒遂誅皓家屬王嘉聞而嘆之曰後之哉乃對使伏劍而死是時犍為任永君業同郡馮信並好學博古公孫述連徵命待以髙位皆託青盲以避世難永妻淫于前匿情無言見子入井忍而不救信侍婢亦對信奸通及聞述誅皆盥洗更視曰世適平目即清淫者自殺光武聞而徵之並會病卒   鮑永事更始及歸光武為司校尉行縣到霸陵路經更始墓引車入陌從事諌止之永曰親北面事人寧有過墓不拜雖以獲罪司所不避也遂下拜哭盡哀而去西扶風椎牛上茍諫冢帝聞之意不平問公卿曰奉使如此何如太中大夫張湛對曰仁者行之宗忠者義之主也仁不遺舊忠不忘君行之髙者也帝意乃釋隴西太守鄧融備禮謁亷范為功曹會融為州所舉案范知事譴難解欲以權相濟乃託病求去融不達其意大恨之范于是東至洛陽變名姓求代廷尉獄卒居無幾融果徵下獄范遂得衞侍左右盡心勤勞融怪其貌類范而殊不意乃謂曰卿何似我故功曹邪范訶之曰君困戹瞀亂邪語遂絶融繫出困病范隨而養視及死竟不言身自將車送喪至南陽葬畢乃去後辟公府會薛漢坐楚王事誅故人門生莫敢視范獨往收斂之吏以聞明帝大怒召范入詰責曰薛漢與楚王同謀交亂天下范公府掾不與朝廷同心而反收斂罪人何也范叩頭曰臣無狀愚戇以為漢等皆已伏誅不勝師資之情罪當萬坐帝怒稍解問范曰卿亷頗後邪與右將軍褒大司馬丹有親屬乎范對曰褒臣之曾祖丹臣之祖也帝曰怪卿志膽敢爾因貰之由是顯名   李善字次孫李元蒼頭也建武中疫疾元家相繼元沒唯孤兒續始生數旬而貲財千萬諸奴婢私共計議欲謀殺續分其財産善深傷李氏而力不能制乃潛負續逃去隠山陽瑕丘界中親自哺養乳為生湩推燥居溼備嘗艱勤續雖在孩抱奉之不異長君有事輒長跪請白然後行之閭里感其行皆相率脩義續年十嵗善與歸本縣脩理舊業告奴婢于長吏悉收殺之時鍾離意為瑕丘令上書薦善行狀光武詔拜善及續並為太子舍人善顯宗時辟公府以能理劇再遷日南太守從京師之官道經淯陽過李元冢未至一里乃脱朝服持鉏去草及拜墓哭泣甚悲身自炊爨執鼎俎以修祭祀垂泣曰君夫人善在此盡哀數日乃去到官以愛惠為政懷來異俗遷九江太守未至道病卒續至河間相戴就字景成會稽上虞人也仕郡倉曹掾揚州刺史歐陽參奏太守成公浮贓罪遣部從事薛安案倉庫簿領收就於錢唐縣獄幽囚考掠五毒參至就慷慨直辭色不變容又燒鋘斧使就挾于肘腋就語獄卒可熟燒斧勿令冷每上彭考因止飯食不肯下肉焦毁墮地者掇而食之主者窮竭酷慘無復餘方乃卧就覆船下以馬通薰之一夜二日皆謂已死發船視之就方張眼大罵曰何不益火而使滅絶又復燒地以大鍼刺指中使以把土悉墮落主者以狀白安安呼見就謂曰太守罪穢狼籍受命考實君何故以骨肉拒扞耶就據地荅言太守剖符大臣當以死報國卿雖銜命固宜申斷寃毒奈何誣枉忠良强相掠理令臣謗其君子證其父薛安庸騃忸行無義就考死之日當白之于天與羣鬼殺汝于亭中如生全當手刃相裂安深竒其壯節即解械更與美談表其言辭解釋郡事徵浮還京師免歸鄉里太守劉寵舉就孝亷光禄主事病卒   梁冀殺李固露尸於四衢令有敢臨者加其罪固弟子汝南郭亮年始成童遊學洛陽乃左提章鉞右秉鈇鑕詣闕上書乞收固屍不許因往臨哭陳辭于前遂守喪不去夏門亭長呵之曰李杜二公為大臣不能安上納忠而興造無端卿曹何等腐生公犯詔書干試有司乎亮曰亮含隂陽以生戴乾履坤義之所動豈知性命何為以死相懼亭長嘆曰居非命之世天髙不敢不跼地厚不敢不蹐耳目適宜視聴口不可以妄言也太后聞而不誅南陽人董班亦往哭固而殉尸不肯去太后憐之乃聴得襚斂歸葬二人由此顯名   張儉得亡命困迫遁走望門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復流轉東萊止李篤家外黄令毛欽操兵到門篤引欽謂曰張儉知名天下而亡非其罪縱儉可得寧忍執之乎欽因起撫篤曰蘧伯玉恥獨為君子足下如何自専仁義篤曰篤雖好義明廷今日載其半矣欽嘆息而去篤因縁送儉出塞以故得免   袁尚為其將焦觸張南所攻奔遼西烏桓觸自號幽州刺史驅率諸郡太守令長背袁向曹陳兵數萬殺白馬盟令曰違者斬衆莫敢仰視各以次㰱至别駕代郡韓珩曰吾受袁公父子厚恩今其破亡智不能救勇不能死於義闕矣若乃北面曹氏所弗能為也一坐為珩失色觸曰夫舉大事當立大義事之濟否不待一人可卒珩志以厲事君曹操聞珩節甚髙之屢辟不至卒于家曹操圍張超于雍丘甚危急超謂軍吏曰今日之事惟恃臧洪必來救我或曰袁曹方睦而洪為紹所用恐不能敗好逺來違福取禍超曰子源天下義士終非背本者也或見制强力不相及耳洪始聞超圍乃徒跣號泣並勒所領將赴其難自以衆弱從紹請兵而紹竟不聴之超城遂陷張氏族滅洪由是怨紹絶不與通紹興兵圍之歴年不下使洪邑人陳琳以書譬洪示其禍福責以恩義洪荅曰隔濶相思發于寤寐相去步武而趨舍異規其為愴恨胡可勝言前日不遺比辱雅况述叙禍福公私切至以子之才窮該典籍豈將闇于大道不達余趣哉是以捐棄翰墨一無所酬亦冀遥忖褊心粗識鄙性重獲來命援引紛紜雖欲無對而義篤其言僕小人也本之志用中因行役特傾葢恩深分厚遂竊大州寧樂今日自還接刃乎每登城勒兵觀主人之旗鼓瞻望帳幄感故友之周旋撫搦矢不覺涕流之覆面也何者自以輔佐主人無以為悔主人相接過絶等倫受任之初志同大事埽清冦逆共尊王室豈悟本州被侵郡將遘戹請師見拒辭行被拘使洪故君遂至淪滅區區微節無所獲申豈得復全交友之道重虧忠孝之名乎所以忍悲揮戈收淚告絶若使主人少垂古人忠恕之情來者側席去者克巳則僕抗季札之志不為今日之戰矣昔張景明登壇喢血奉辭奔走卒使韓敢讓印主人得地後但以拜章朝主賜爵獲傳之故不觀過之貸而受夷滅之禍呂奉先討卓來奔請兵不獲告去何罪復見斫刺劉子璜奉使踰時辭不獲命畏君懷親以詐求歸可謂有志忠孝無損霸道亦復僵尸麾下不虧除慕進者榮違意者被戮此乃主人之利非遊士之願也是以鑒戒前人守死窮城亦以君子之違不適敵國故也足下當見久圍不解救兵未至感婚姻之義推平生之好以為屈節而茍生勝守義而傾覆也昔晏嬰不降志于白刃南史不曲筆以求存故身傳圖像名垂後世况僕據金城之固驅士人之力散三年之畜以為一年之資匡困補乏以悦天下何圖築室反耕哉但懼秋風揚塵伯珪馬首南向張揚飛燕旅力作難北鄙將告倒懸之急股肱奏乞歸之計耳主人當鑒戒曹輩反旌退師何宜久辱盛怒暴威于吾城之下哉足下譏吾恃黑山以為救獨不念黄巾之合從邪昔髙祖取彭越于鉅野光武創基兆于緑林卒能龍飛受命中興帝業茍可輔主興化夫何嫌哉况僕親奉璽書與之從事行矣孔璋足下徼利于境外臧洪投命于君親吾子託身于盟主臧洪策名于長安子謂余身死而名滅僕亦笑子生死而無聞焉本同未離弩力夫復何言紹見洪書知無降意增兵急攻城中糧盡外無救援洪自度不免呼吏士謂曰袁紹無道所圖不軌且不救洪郡將洪于大義不得不死念諸軍無事空與此禍可先城未破將妻子出將吏皆垂泣曰明府之于袁氏本無怨隙今為郡將之故自致危困吏人何忍當捨明府去也初尚掘䑕煮筋角後無所復食主簿啟内厨米三斗請稍為饘粥洪曰何能獨甘此耶使為薄糜徧班士衆又殺其愛妾以食兵將兵將咸流涕無能仰視男女七十八人相枕而死莫有離叛城陷生執洪紹盛帷幔大會諸將見洪謂曰臧洪何相負若是今日服未洪據地瞋目曰諸袁事漢四世五公可謂受恩今王室衰弱無扶翼之意而欲因際會望非冀多殺忠良以立奸威洪親見將軍呼張陳留為兄則洪府君亦宜為弟而不能同心戮力為國除害坐擁兵衆觀人屠滅惜洪力劣不能推刃為天下報仇何謂服乎紹本愛洪意欲屈服赦之見其辭切知終不為用乃命殺焉洪邑人陳容少為諸生親慕于洪隨為東郡丞先城未敗洪使歸紹時容在坐見洪當死起謂紹曰將軍舉大事欲為天下除暴而専先誅忠義豈合天意臧洪發舉為郡將奈何殺之紹慙使人牽出謂曰汝非臧洪疇空復爾為容顧曰夫仁義豈有常蹈之則為君子背之則為小人今日寧與臧洪同日死不與將軍同日生也遂復見殺在紹坐者無不嘆息竊相謂曰如何一日戮二烈士先是洪遣司馬二人出求救于吕布比還城已陷皆赴敵死   晉劉裕密使遺韓延之書曰文思事源逺近所知去秋遣康之送還司馬軍者推至公之極也而了不遜愧又無表疏文思經正不反此是天地之不容吾受命西討止其父子而已彼土僑舊為所驅逼一無所問往年郗僧施謝邵任集之等交構積嵗専為劉毅謀   主所以至此卿等諸人一時逼迫本無纎釁吾   處懷期物自有由來今在近路正是諸人歸身   之日若大軍登道交鋒接刃蘭艾吾誠不分故   具示意并示同懷諸人延之報曰承親率戎馬   逺履西畿闔境士庶莫不恇駭何者莫知師出   之名故也今辱來疏始知以譙王前事良增嘆   息司馬平西體國忠貞欵愛待物當於古人中   求耳以君公有匡復之勲家國頼推徳委誠   每事詢仰譙王徃以微事見劾猶自表遜位况   以大過而當嘿然邪但康之前言有所不盡故   重使胡道諮白所懷道未及反已奏表廢之所   不盡者命耳推寄相與之懷正當如此有何不   可便興兵戈自義旗秉權以來四方方伯誰敢   不先相諮疇而逕表天子邪譙王為宰相所責   文表廢之經正何歸表使何因可謂欲加之罪   其無辭乎劉諱足下海内之人誰不見足下此   心而復欲欺誑國士天所不容在彼不在此矣   來示言處懐期物自有由來今伐人之君啗人   以利真可謂處懷期物自有由來者矣劉藩死   於閭闔之明諸葛斃於左右之手甘言詫方伯   襲之以輕兵遂使席上靡欵懷之士閫外無自   信諸侯以是為得算良可耻也貴府將佐及朝   廷賢徳寄性命以過日心企太平乆矣吾誠鄙   劣嘗聞道於君子以平西之至徳寧可無授命   之臣乎未能自投虎口比迹郗任之徒明矣假   令天長喪亂九流渾濁當與臧洪遊於地下不   復多言公視書嘆息以示諸佐曰事人當如此   向雄字茂伯河内山陽人也父韶彭城太守雄   初仕郡為主簿事太守王經及經之死也雄哭   之盡哀市人咸為之悲後太守劉毅嘗以非罪   笞雄及吳奮代毅為太守又以少譴繫雄于獄   司鐘會于獄中辟雄為都官從事㑹死無人   殯斂雄迎喪而葬之文帝召雄而責之曰徃者   王經之死卿哭王經於東市我不問也今鐘會   躬為叛逆又輒收葬若復相容其如王法何曰   昔者先王掩骼埋胾仁流朽骨當時豈先卜其   功罪而後葬之哉今王誅既加于法已備雄感   義收葬教亦無闕法立于上教于下何必使   雄違生背死以立于時殿下讐枯骨而捐之中   野為將來仁賢之資不亦惜乎帝甚悦與談宴   而遣之   太守陳楚以韋忠為功曹會山羌破郡楚攜子   出走賊射之中三創忠冐刃伏楚以身捍之泣   曰韋忠願以身代乞諸君哀之亦遭五矢賊相   謂曰義士也舎之忠于是負楚以歸   劉敏元字道光北海人也厲已修學不以險難   改心好星厯隂陽術數潛心易太不好讀史   嘗謂同志曰誦書味義根何為費功于浮辭之文易者義之源太理之門能明此者即吾師也永嘉之亂自齊西奔同縣管平年七十餘隨敏元而西行及滎陽為盗所劫敏元已免乃還謂賊曰此公孤老餘年無幾敏元請以身代願諸君舎之賊曰此公于君何親敏元曰同邑人也窮簍無子依敏元為命諸君若欲役之老不堪使若欲食之復不如敏元乞諸君哀也有一賊瞋目叱敏元曰吾不放此公憂不得汝乎敏元奮劍曰吾豈望生耶當殺汝而後死此公窮老神祗尚當哀矜之吾親非骨肉義非師友但以見投之故乞以身代諸大夫慈恵皆有聴吾之色汝何有靦靣目而發斯言顧謂諸盗長曰夫仁義何常寧可失諸君子上當為髙皇文武之事下豈失為陳項乎當取之由道使所過稱詠威徳奈何容畜此人以損盛美當為諸君除此人以成諸君霸王之業前將斬之盜長遽止之而相謂曰義士也害之犯義乃俱免之   節士【十則】   堯治天下伯成子髙為諸侯焉堯授舜舜授禹伯成子髙辭為諸侯而耕禹往見之則耕在野禹趨就下位而問焉曰昔者堯治天下吾子立為諸侯焉堯授舜吾子猶存焉及吾在位子辭諸侯而耕何故伯成子髙曰昔堯之治天下舉天下而傳之他人至無欲也擇賢而與之其位至公也以至無欲至公之行示天下故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畏舜亦猶然今君賞罰而民欲且多私是君之所懷者私也百姓知之貪爭之端自此始矣徳自此衰刑自此繁矣吾不忍見以是處野也今君又何求而見我君行矣無留吾事耕而不顧   申徒狄非其世將自投於河崔嘉聞而止之曰吾聞聖人仁士之於天地之間民之父母也今為濡足之故不救溺人可乎申徒狄曰不然昔者桀殺闗龍逢紂殺王子比干而亡天下呉殺子胥陳滅洩冶而滅其國故亡國殘家非聖智也不用故也遂負石沈於河君子聞之曰亷矣乎如仁與智吾未見也   齊大饑黔敖為食於路以待餓者而食之有餓者袂輯屨貿貿然來黔敖左奉食右執飲曰嗟來食餓者揚其目而視之曰予唯不食嗟來之食以至於此也從而謝焉終不食而死曾子聞之曰微與其嗟也可去其謝也可食   東方有士曰袁旌目將有所適而饑於道狐父之盜丘人也見之下壺餐以與之袁旌目三餔而能視仰而問焉曰子誰也曰我狐父之盜丘人也袁旌目曰嘻汝乃盜也何為而食我以吾不食也兩手據地而歐之不出喀喀然遂伏地而死縣名為勝母曾子不入邑號朝歌墨子回車故孔子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不飲盜泉之水積正也旌目不食而死潔之至也   鮑焦衣弊膚見潔畚將蔬遇子贛於道子贛曰吾子何以至此也焦曰天下之遺徳教者衆矣吾何以不至于此也吾聞之世不已知而行之不已者是爽行也上不已知而干之不止者是毁亷也行爽亷毁然且不舍惑於利者也子贛曰吾聞之非其世者不生其利汙其君者不履其土今吾子汗其君而履其土非其世而將其蔬此誰之有哉鮑焦曰嗚呼吾聞賢者重進而輕退亷者易醜而輕死乃棄其蔬而立槁死於洛水之上君子聞之曰亷夫剛哉夫山鋭則不髙水狹則不深行特者其徳不厚志與天地疑者其為人不祥鮑子可謂不祥矣其節度淺深適至而止矣   諸葛誕為晉文帝所誅子靚奔呉為大司馬呉平逃竄不出武帝與靚有舊靚姊又為琅邪王妃帝知靚在姊間因就見焉靚逃于厠帝又逼之見謂曰不謂今日復得相見靚流涕曰不能漆身皮面復覩聖顔詔以為侍中固辭不拜歸于鄉里終身不向朝廷而坐   龔壯字子瑋潔已自守與鄉人譙秀齊名父叔為李特所害壯積年不除喪力弱不能復讎及李壽戍漢中與李期有嫌期特孫也壯欲假壽以報乃説壽曰節下若能并有西土稱藩于晉人必樂從且捨小就大以危易安莫大之策也壽然之遂率衆討期果剋之壽猶襲偽號欲官之壯誓不仕賂遺一無所取會天久百姓饑墊壯上書説壽以歸順允天心應人望永為國藩福流子孫壽省書内愧祕而不宣乃遣使入胡壯又諫之壽又不納壯謂百行之本莫大忠孝既假壽殺期私仇以雪又欲使其歸朝以明臣節壽既不從壯遂稱聾又云手不制物終身不復至成都惟研考經典譚思文章至李勢時卒初壯每嘆中夏多經學而巴蜀鄙陋兼遭李氏之難無復學徒著邁徳論   辛謐字叔重父怡幽州刺史世稱冠族謐少有志尚博學善屬文工草書為時楷法性恬靜不妄交游召拜太子舍人諸王文學累徵不起永嘉末以謐兼散騎常侍慰撫闗中謐以洛陽將敗故應之及長安陷没于劉聰聰拜太中大夫固辭不受又歴石勒季龍之世並不應辟命雖處喪亂之中頹然髙邁視榮利蔑如也及冉閔僭號復備禮徵為太常謐遺閔書曰昔許由辭堯以天下讓之全其清髙之節伯夷去國子推逃賞皆顯史牒傳之無窮此往而不反者也然賢人君子雖居廟堂之上無異于山林之中斯窮理盡性之玅豈有識之者邪是故不嬰于禍難者非為避之但冥心至趣而與吉會耳謐聞物極則變冬夏是也致髙則危累棊是也君王功以成矣而久處之非所以顧萬全逺危亡之禍也宜因兹大捷歸身本朝必有許由伯夷之亷享松喬之壽永為世輔豈不美哉因不食而卒   石勒謂張賓曰鄴魏之舊都吾將營建既風俗殷雜須賢望以綏之誰可任也賓曰晉故東萊太守南陽趙彭忠亮篤敏佐時良幹將軍若任之必能允副神規勒于是徵彭署為魏郡太守彭至入泣而辭曰臣往策名晉室食其禄矣犬馬戀主切不敢忘誠知晉之宗廟鞠為茂草亦猶洪川東逝往而不還明公應符受命可謂攀龍之會但受人之榮復事二姓臣志所不為恐亦明公大造之會也勒黙然張賓進曰自將軍神旗所經衣冠之士靡不變節未有能以大義進退者至如此賢以將軍為髙祖自儗為四公所謂君臣相知此亦足成將軍不世之髙何必吏之勒大悦曰右侯之言得孤心矣于是賜安車駟馬養以卿禄辟其子明為㕘軍   唐李徳裕近代節士論 客又謂余曰近世將相既已聞之矣敢聞士君子身在下位而義激衰世者有其人乎余曰焉得無之丁生魏生是也昔葢寛饒多仇少與在位及貴戚人與為怨唯諫議大夫鄭昌愍傷寛饒忠直憂國為文吏所詆挫上書曰山有猛獸藜藿為之不採國有忠臣奸邪為之不起寛饒上無許史之屬下無金張之託職在司察直道而行鄭昌可謂好是正直矣梅福南昌一尉耳與王章無薦引之私無游宴之好當王鳳之世權歸外戚上書曰鳶鵲遭害則仁鳥增逝愚者戮則智士逺退折直士之節結諫臣之舌羣臣皆知其非然不敢獨爭天下以言為戒最國家之大患也梅福可謂不畏强禦矣余頃嵗待罪廟堂六年竊位而言責之官執憲之臣屢薦丁生稱其有清直之操亦有毁之者曰體羸多病必不能舉職余惑是説未及升之於朝而一旦觸羣邪犯衆怒為一孤臣獨夫正言無避亦鄭昌梅福之比也昔貫髙竟能以不死白王而髙祖賢其然諾戴就不忍以臣謗其君而薛安感其壯節周燕寧恨于不食陸續豈辭于禁錮世厯千祀有此幾人魏生為酷吏所逼終不詘服辭義雅正有古人之風亦貫髙戴就之儔也嗚呼田叔孟舒皆位顯於朝而魏生以輿疾逺竄溘盡道途疑其幽魂必上訴于天矣或曰自古名節之士鮮受厚福豈天意于善人薄耶余曰非也夫名節者非危亂不顯非險難不彰免鈇鑕全性命者尚十無一二况福禄乎若使不受困辱不嬰楚毒父母妻子怡然安樂則天下之人盡為之矣何貴於名節者哉   豪俠【四則】   漢司馬遷游俠傳序 韓子曰儒以文亂法而俠以武犯禁二者皆譏而學士多稱于世云至如以術取宰相卿大夫輔翼其世主功名俱著於春秋固無可言者及若季次原憲閭巷人也讀書懷獨行君子之徳義不茍合當世當世亦笑之故季次原憲終身空室蓬户褐衣疏食不厭死而已四百餘年而弟子志之不倦今游俠其行雖不軌於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死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徳葢亦有足多者焉且緩急人之所時有也太史公曰昔者虞舜窘於井廩伊尹負於鼎俎傅説匿於傅險吕尚困於棘津夷吾桎梏百里飯牛仲尼畏匡菜色陳蔡此皆學士所謂有道仁人也猶然遭此菑况以中材而涉亂世之末流乎其遇害何可勝道哉鄙人有言曰何知仁義已嚮其利者為有徳故伯夷醜周餓死首陽山而文武不以其故貶王跖蹻暴戾其徒誦義無窮由此觀之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侯之門仁義存非虚言也今拘學或抱咫尺之義久孤於世豈若卑論儕俗與世沈浮而取榮名哉而布衣之徒設取予然諾千里誦義為死不顧世此亦有所長非茍而已也故士窮窘而得委命此豈非人之所謂賢豪間者邪誠使鄉曲之俠與季次原憲比權量力効功於當世不同日而論矣要以功見言信俠客之義又曷可少哉古布衣之俠靡得而聞已近世延陵孟嘗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親屬藉於有土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賢者顯名諸侯不可謂不賢者矣此如順風而呼聲非加疾其勢激也至如閭巷之俠修行砥名聲施於天下莫不稱賢是為難耳然儒墨皆排擯不載自秦以前匹夫之俠湮滅不見余甚恨之以余所聞漢興有朱家田仲王公劇孟郭解之徒雖時扞當世之文罔然其私義亷絜退讓有足稱者名不虚立士不虚附至如朋黨宗彊比周設財役貧豪暴侵凌孤弱恣欲自快游俠亦醜之余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朱家郭解等令與暴豪之徒同類而共笑之也   袁盎為楚相嘗上書有所言不用病免家居與閭里浮沈相隨行鬭雞走狗雒陽劇孟嘗過盎盎善待之安陵富人有謂盎曰吾聞劇孟博徒將軍何自通之盎曰劇孟雖博徒然母死客送葬車千餘乗此亦有過人者且緩急人所有一旦有急叩門不以親為解不以存亡為辭天下所望者唯季心劇孟耳今公嘗從數騎一旦有緩急寧足恃乎罵富人弗與通諸公聞之皆多袁盎荀悦遊俠論 世有三遊徳之賊也立氣勢作威福結私交以立强於世者謂之遊俠飭辨辭設詐謀馳逐於天下以要時埶者謂之遊説色取仁以合時好連黨類立虚譽以為權利者謂之遊行此三者傷道害徳敗法惑世亂之所由生也國有四民各修其業不由四民之業者謂之奸民奸民不生王道乃成凡此三遊生於季世制度不立綱紀弛廢以毁譽為榮辱以喜怒為賞罰是以犇走馳騁越職僭度飭華廢實競趣時利簡父兄之尊而崇賓客之禮薄骨肉之恩而篤朋友之愛忘脩身之道而求衆人之譽割衣食之業以供饗宴之好苞苴盈於門庭聘問交於道路書記繁於公文私務衆於官事於是流俗成而正道壊矣是以聖王在上經國序民正其制度善惡要於功罪而不淫於毁譽聴其言而責其事舉其名而指其實故虚偽之行不得設誣罔之辭不得行有罪惡者無僥倖無罪過者不憂懼請謁無所行貨賂無所用養之以仁惠文之以禮樂則風俗定而大化成矣   宋蘇軾戰國任俠論 春秋之末至於戰國諸侯卿相皆爭養士自謀夫説客談天雕龍堅白同異之流下至擊劍扛鼎鷄鳴狗盜之徒莫不賓禮靡衣玉食以館於上者何可勝數越王勾踐有君子六千人魏無忌齊田文趙勝黄歇吕不韋皆有客三千人而田文招至任俠姦人六萬家於薛齊稷下談者亦千人魏文侯燕昭王太子丹皆致客無數下至秦漢之間張耳陳餘號多士賓客厮養皆天下豪俊而田横亦有士五百人其畧見於傳記者如此度其餘當倍官吏而半農夫也此皆姦民蠧國者民何以支而國何以堪乎蘇子曰此先王之所不能免也國之有姦也猶鳥獸之有鷙猛昆蟲之有毒螫也區畫條理使各安其處則有之矣鋤而盡去之則無是道也吾考之世變知六國之所以久存而秦之所以速亡者葢出於此不可以不察也夫智勇辨力此四者皆天民之秀傑者也類不能惡衣食以養人皆役人以自養者也故先王分天下之富貴於此四者共之此四者不失職則民靜矣四者雖異先王因俗設法使出於一三代以上出於學戰國至秦出於客漢以後出於郡縣吏魏晉以來出於九品中正隋唐至今出於科舉雖不盡然取其多者論之六國之君虐用其民不減秦皇二世然當是時百姓無一人叛者以凡民之秀傑者多以客養之不失職也其力耕以奉上皆椎魯無能為者雖欲怨叛而莫為之先此其所以少安而不即亡也始皇初欲逐客用李斯之言而止既并天下則以客為無用於是任法而不任人謂民可以恃法而治謂吏不必才取能守吾法而已故墮名城殺豪傑民之秀異者散而歸田畆向之食於四公子吕不韋之徒者皆安歸哉不爾其能稿項黄馘以老死於布褐乎抑將輒耕太息以俟時也秦之亂雖不過二世然使始皇知畏此四人者有以處之使不失職秦之亡不至若是速也縱百萬虎狼於山林而饑渴之不知其將噬人世以始皇為智吾不信也楚漢之禍生民盡矣豪傑宜無幾而代相陳狶從軍千乗蕭曹為政莫之禁也至文景武之世法令至密然呉濞淮南梁王魏其武安之流皆爭致賓客世主不問也豈懲秦之禍以為爵禄不能盡縻天下士故少寛之使得或出於此也耶若夫先王之政則不然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嗚呼此豈秦漢之所及也哉   刺客【五則】   聶政者軹深井里人也殺人避仇與母姊如齊以屠為事久之濮陽嚴仲子事韓哀侯與韓相俠累有卻嚴仲子恐誅亡去游求人可以報俠累者至齊齊人或言聶政勇敢士也避仇隠於屠者之間嚴仲子至門請數反然後具酒自觴聶政母前酒酣嚴仲子奉黄金百鎰前為聶政母壽聶政驚怪其厚固謝嚴仲子嚴仲子固進而聶政謝曰臣幸有老母家貧客游以為狗屠可以旦夕得甘毳以養親親供養備不敢當仲子之賜嚴仲子辟人因為聶政言曰臣有仇而行游諸侯衆矣然至齊竊聞足下義甚髙故進百金者將用為夫人麄糲之費得以交足下之驩豈敢以有求望邪聶政曰臣所以降志辱身居市井屠者徒幸以養老母老母在政身未敢以許人也嚴仲子固讓聶政竟不敢受也然嚴仲子卒備賓主之禮而去久之聶政母死既已葬除服聶政曰嗟乎政乃市井之人鼓刀以屠而嚴仲子乃諸侯之卿相也不逺千里枉車騎而交臣臣之所以待之至淺鮮矣未有大功可以稱者而嚴仲子奉百金為親壽我雖不受然是者徒深知政也夫賢者以感忿睚眦之意而親信窮僻之人而政獨安得嘿然而已乎且前日要政政徒以老母老母今以天年終政將為知己者用乃遂西至濮陽見嚴仲子曰前日所以不許仲子者徒以親在今不幸而母以天年終仲子所欲報仇者為誰請得從事焉嚴仲子具告曰臣之仇韓相俠累俠累又韓君之季父也宗族盛多居處兵衞甚設臣欲使人刺之衆終莫能就今足下幸而不棄請益其車騎壯士可為足下輔翼者聶政曰韓之與衞相去中間不甚逺今殺人之相相又國君之親此其勢不可以多人多人不能無生得失生得失則語泄語泄是韓舉國而與仲子為讎豈不殆哉遂謝車騎人徒聶政乃辭獨行杖劒至韓韓相俠累方坐府上持兵㦸而衞侍侍者甚衆聶政直入上階刺殺俠累左右大亂聶政大呼所擊殺者數十人因自皮面決眼自屠出腸遂以死韓取聶政屍暴於市購問莫知誰子於是韓購縣之有能言殺韓相俠累者予千金久之莫知也政姊榮聞人有刺殺韓相者賊不得國不知其名姓暴其尸而縣之千金乃於邑曰其是吾弟與嗟乎嚴仲子知吾弟立起如韓之市而死者果政也伏尸哭極哀曰是軹深井里所謂聶政者也市行者諸衆人皆曰此人暴虐吾國相王縣購其名姓千金夫人不聞與何敢來識之也榮應之曰聞之然政所以汚辱自棄於市販之間者為老母幸無恙妾未嫁也親既以天年下世妾已嫁夫嚴仲子乃察舉吾弟困汚之中而交之澤厚矣可奈何士固為知己者死今乃以妾尚在之故重自刑以絶從妾其奈何畏歿身之誅終滅賢弟之名大驚韓市人乃大呼天者三卒於邑悲哀而死政之旁晉楚齊衞聞之皆曰非獨政能也乃其姊亦烈女也鄉使政誠知其姊無濡忍之志不重暴骸之難必絶險千里以列其名姊弟俱僇於韓市者亦未必敢以身許嚴仲子也嚴仲子亦可謂知人能得士矣   荆軻者衞人也其先乃齊人徙於衞衞人謂之慶卿而之燕燕人謂之荆卿荆卿好讀書擊劍以術説衞元君衞元君不用其後秦伐魏置東郡徙衞元君之支屬於野王荆軻嘗游過榆次與葢聶論劍葢聶怒而目之荆軻出人或言復召荆卿葢聶曰曩者吾與論劍有不稱者吾目之試往是宜去不敢留使使往之主人荆軻則已駕而去榆次矣使者還報葢聶曰固去也吾曩者目攝之荆軻游於邯鄲魯句踐與荆軻博爭道魯句踐怒而叱之荆軻嘿而逃去遂不復會荆軻既至燕愛燕之狗屠及善擊筑者髙漸離荆軻嗜酒日與狗屠及髙漸離飲於燕市酒酣以往髙漸離擊筑荆軻和而歌於市中相樂也已而相泣旁若無人者荆軻雖游於酒人乎然其為人沈深好書其所游諸侯盡與其賢豪長者相結其之燕燕之處士田光先生亦善待之知其非庸人也居頃之會燕太子丹質秦亡歸燕燕太子丹者故嘗質於趙而秦王政生於趙其少時與丹驩及政立為秦王而丹質於秦秦王之遇太子丹不善故丹怨而亡歸歸而求為報秦王者國小力不能其後秦日出兵山東以伐齊楚三晉稍蠶食諸侯且至於燕燕君臣皆恐禍之至太子丹患之問其傳鞠武武對曰秦地徧天下威脇韓魏趙氏北有甘泉谷口之固南有涇渭之沃擅巴漢之饒右隴蜀之山左闗殽之險民衆而士厲兵革有餘意有所出則長城之南易水以北未有所定也奈何以見陵之怨欲批其逆鱗哉丹曰然則何由對曰請入圖之居有間秦將樊於期得罪於秦王亡之燕太子受而舍之鞠武諫曰不可夫以秦王之暴而積怒於燕足為寒心又况聞樊將軍之所在乎是謂委肉當餓虎之蹊也禍必不振矣雖有管晏不能為之謀也願太子疾遣樊將軍入匈奴以滅其口請西約三晉南連齊楚北購於單于其後乃可圖也太子曰太傅之計曠日彌久心惽然恐不能須臾且非獨於此也夫樊將軍窮困於天下歸身於丹丹終不以迫於彊秦而棄所哀憐之交置之匈奴是固丹命卒之時也願太傅更慮之鞠武曰夫行危欲求安造禍而求福計淺而怨深連結一人之後交不顧國家之大害此謂資怨而助禍矣夫以鴻毛燎爐炭之上必無事矣且以鵰鷙之秦行怨暴之怒豈足道哉燕有田光先生其為人智深而勇沈可與謀太子曰願因太傅而得交於田先生可乎鞠武曰敬諾出見田先生道太子願圖國事於先生也田光曰敬奉教乃造焉太子逢迎却行為導跪而蔽席田光坐定左右無人太子避席而請曰燕秦不兩立願先生留意也田光曰臣聞騏驥盛壯之時一日而馳千里至其衰老駑馬先之今太子聞光盛壯之時不知臣精已消亡矣雖然光不敢以圖國事所善荆卿可使也太子曰願因先生得結交於荆卿可乎田光曰敬諾即起趨出太子送至門戒曰丹所報先生所言者國之大事也願先生勿泄也田光俛而笑曰諾僂行見荆卿曰光與子相善燕國莫不知今太子聞光壯盛之時不知吾形已不逮也幸而教之曰燕秦不兩立願先生留意也光竊不自外言足下於太子也願足下過太子於宫荆軻曰謹奉教田光曰吾聞之長者為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告光曰所言者國之大事也願先生勿泄是太子疑光也夫為行而使人疑之非節俠也欲自殺以激荆卿曰願足下急過太子言光已死明不言也因遂自刎而死荆軻遂見太子言田光已死致光之言太子再拜而跪膝行流涕有頃而後言曰丹所以誡田先生毋言者欲以成大事之謀也今田先生以死明不言豈丹之心哉荆軻坐定太子避席頓首曰田先生不知丹之不肖使得至前敢有所道此天之所以哀燕而不棄其孤也今秦有貪利之心而欲不可足也非盡天下之地臣海内之王者其意不厭今秦已虜韓王盡納其地又舉兵南伐楚北臨趙王翦將數十萬之衆距漳鄴而李信出太原雲中趙不能支秦必入臣入臣則禍至燕燕小弱數困於兵今計舉國不足以當秦諸侯服秦莫敢合從丹之私計愚以為誠得天下之勇士使於秦闚以重利秦王貪其勢必得所願矣誠得劫秦王使悉反諸侯侵地若曹沫之與齊桓公則大善矣則不可因而刺殺之彼秦大將擅兵於外而内有亂則君臣相疑以其間諸侯得合從其破秦必矣此丹之上願而不知所委命唯荆卿留意焉久之荆軻曰此國之大事也臣駑下恐不足任使太子前頓首固請毋讓然後許諾於是尊荆卿為上卿舍上舍太子日造門下供太牢具異物間進車騎美女恣荆軻所欲以順適其意久之荆軻未有行意秦將王翦破趙虜趙王盡收入其地進兵北畧地至燕南界太子丹恐懼乃請荆軻曰秦兵旦暮渡易水則雖欲長侍足下豈可得哉荆軻曰微太子言臣願謁之今行而毋信則秦未可親也夫樊將軍秦王購之金千斤邑萬家誠得樊將軍首與燕督亢之地圖奉獻秦王秦王必説見臣臣乃得有以報太子曰樊將軍窮困來歸丹丹不忍以已之私而傷長者之意願足下更慮之荆軻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見樊於期曰秦之遇將軍可謂深矣父母宗族皆為戮没今聞購將軍首金千斤邑萬家將奈何於期仰天太息流涕曰於期每念之常痛於骨髓顧計不知所出耳荆軻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國之患報將軍之仇者何如於期乃前曰為之奈何荆軻曰願得將軍之首以獻秦王秦王必喜而見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匈然則將軍之仇報而燕見陵之愧除矣將軍豈有意乎樊於期偏袒搤捥而進曰此臣之日夜切齒腐心也乃今得聞教遂自剄太子聞之馳往伏屍而哭極哀既已不可奈何乃遂盛樊於期首函封之於是太子豫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趙人徐夫人匕首取之百金使工以藥焠之以試人血濡縷人無不立死者乃裝為遣荆卿燕國有勇士秦舞陽年十三殺人人不敢忤視乃令秦舞陽為副荆軻有所待欲與俱其人居逺未來而為治行頃之未發太子遲之疑其改悔乃復請曰日已盡矣荆卿豈有意哉丹請得先遣秦舞陽荆軻怒叱太子曰何太子之遣往而不反者豎子也且提一匕首入不測之彊秦僕所以留者待吾客與俱今太子遲之請辭決矣遂發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髙漸離擊筑荆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復為羽聲忼慨士皆瞋目髮盡上指冠於是荆軻就車而去終已不顧遂至秦持千金之資幣物厚遺秦寵臣中庶子嘉嘉為先言於秦王曰燕王誠振怖大王之威不敢舉兵以逆軍吏願舉國為内臣比諸侯之列給貢職如郡縣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廟恐懼不敢自陳謹斬樊於期之頭及獻燕督亢之地圖函封燕王拜送於庭使使以聞大王唯大王命之秦王聞之大喜乃朝服設九賓見燕使者咸陽宮荆軻奉樊於期頭函而秦舞陽奉地圖匣以次進至陛秦舞陽色變振恐羣臣怪之荆軻顧笑舞陽前謝曰北蕃蠻夷之鄙人未嘗見天子故振慴願大王少假借之使得畢使於前秦王謂軻曰取舞陽所持地圖軻既取圖奏之秦王發圖圖窮而匕首見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驚自引而起袖絶拔劍劍長操其室時惶急劍堅故不可立拔荆軻逐秦王秦王環柱而走羣臣皆愕卒起不意盡失其度而秦法羣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諸郎中執兵皆陳殿下非有詔召不得上方急時不及召下兵以故荆軻乃逐秦王而卒惶急無以擊軻而以手共搏之是時侍醫夏無且以其所奉藥囊提荆軻也秦王方環柱走卒惶急不知所為左右乃曰王負劍遂拔以擊荆軻斷其左股荆軻廢乃引其匕首以擿秦王不中中銅柱秦王復擊軻軻被八創軻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倨以罵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於是左右既前殺軻秦王不怡者良久已而論功賞羣臣及當坐者各有差而賜夏無且黄金二百鎰曰無且愛我乃以藥囊提荆軻也於是秦王大怒益發兵詣趙詔王翦軍以伐燕十月而拔薊城燕王喜太子丹等盡率其精兵東保於遼東秦將李信追擊燕王急代王嘉乃遺燕王喜書曰秦所以尤追燕急者以太子丹故也今王誠殺丹獻之秦王秦王必解而社稷幸得血食其後李信追丹丹匿衍水中燕王乃使使斬太子丹欲獻之秦秦復進兵攻之後五年秦卒滅燕虜燕王喜其明年秦并天下立號為皇帝於是秦逐太子丹荆軻之客皆亡髙漸離變名姓為人庸保匿作於宋子久之作苦聞其家堂上客擊筑傍徨不能去每出言曰彼有善有不善從者以告其主曰彼傭乃知音竊言是非家丈人召使前擊筑一坐稱善賜酒而髙漸離念久隠畏約無窮時乃退出其裝匣中筑與其善衣更容貌而前舉坐客皆驚下與抗禮以為上客使擊筑而歌客無不流涕而去者宋子傳客之聞於秦始皇召見人有識者乃曰髙漸離也秦皇帝惜其善擊筑重赦之乃臛其目使擊筑未嘗不稱善稍益近之髙漸離乃以鉛置筑中復進得近舉筑扑秦皇帝不中於是遂誅髙漸離終身不復近諸侯之人魯勾踐已聞荆軻之刺秦王私曰嗟乎惜哉其不講於刺劒之術也甚矣吾不知人也曩者吾叱之彼乃以我為非人也 太史公曰世言荆軻其稱太子丹之命天雨粟馬生角也太過又言荆軻傷秦王皆非也始公孫季功董生與夏無且游具知其事為余道之如是自曹沫至荆軻五人此其義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較然不欺其志名垂後世豈妄也哉   張耳薨諡為景王子敖嗣立為趙王漢髙祖長女魯元公主為趙王敖后髙祖從平城過趙趙王朝夕袒韝蔽自上食禮甚卑有子壻禮髙祖箕倨詈甚慢易之趙相貫髙趙午等年六十餘故張耳客也生平為氣乃怒曰吾王孱王也説王曰夫天下豪桀並起能者先立今王事髙祖甚恭而髙祖無禮請為王殺之張敖齧其指出血曰君何言之誤且先人亡國賴髙祖得復國徳流子孫秋毫皆髙祖力也願君無復出口貫髙趙午等十餘人皆相謂曰乃吾等非也吾王長者不倍徳且吾等義不辱今怨髙祖辱我王故欲殺之何乃洿王為乎令事成歸王事敗獨身坐耳上從東垣還過趙貫髙等乃壁人柏人要之置上過欲宿心動問曰縣名為何曰柏人柏人者迫於人也不宿而去貫髙怨家知其謀乃上變告之於是上皆并逮捕趙王貫髙等十餘人皆爭自剄貫髙獨怒罵曰誰令公為之今王實無謀而并捕王公等皆死誰白王不反者乃轞車膠致與王詣長安治張敖之罪上乃詔趙羣臣賓客有敢從王皆族貫髙與客孟舒等十餘人皆自髠鉗為王家奴從來貫髙至對獄曰獨吾屬為之王實不知吏治榜笞數千刺剟身無可擊者終不復言吕后數言張王以魯元公主故不宜有此上怒曰使張敖據天下豈少而女乎不聴廷尉以貫髙事辭聞上曰壯士誰知者以私問之中大夫泄公曰臣之邑子素知之此固趙國立名義不侵為然諾者也上使泄公持節問之箯輿前仰視曰泄公泄公勞苦如生平驩與語問張王果有計謀不髙曰人情寧不各愛其父母妻子乎今吾三族皆以論死豈以王易吾親哉顧為王實不反獨吾等為之具道本指所以為者王不知狀於是泄公入具以報上乃赦趙王上賢貫髙為人能立然諾使泄公具告之曰張王已出因赦貫髙貫髙喜曰吾王審出乎泄公曰然泄公曰上多足下故赦足下貫髙曰所以不死一身無餘者白張王不反也今王已出吾責已塞死不恨矣且人臣有簒殺之名何面目復事上哉縱上不殺我我不愧於心乎乃仰絶肮遂死當此之時名聞天下   北魏以王慧龍為滎陽太守慧龍在郡十年農戰並脩大著聲績歸附者萬餘家宋文帝縱反間於魏世祖聞之賜慧龍璽書曰劉義隆畏將軍如虎欲相中害朕自知之風塵之言想不足介意文帝復遣刺客呂伯刺之曰得慧龍首封二百戸男賞絹千匹伯詐為降人求屏人有所論慧龍疑之使人探其懷得尺刀伯叩頭請死慧龍曰各為其主耳釋之左右諫曰宋人為謀未已不殺伯無以制將來慧龍曰死生有命彼亦安能害我我以仁義為扞蔽又何憂乎遂捨之   唐憲宗悉以兵事委武元衡李師道客曰天子所以鋭意誅蔡者元衡贊之也請密往刺之元衡死則他相不敢主其謀爭勸天子罷兵矣師道資給遣之王承宗亦遣牙將尹少卿奏事且詣中書為呉元濟遊説辭指不遜元衡叱出之承宗又上書詆元衡至是元衡入朝有賊自暗中射殺之取其顱骨而去又擊裴度傷首墜溝中京城大駭於是詔宰相出入加金吾騎士張露刃以衞之賊遺紙於金吾府縣曰毋急捕我我先殺汝故捕賊者不敢甚急兵部侍郎許孟容見上言自古未有宰相横屍路隅而盜不獲者此朝廷之辱也因涕泣又詣中書揮涕言請奏起裴中丞為相大索賊黨於是詔中外搜捕購賞甚厚王士則告承宗遣卒張晏所為捕得鞫之并出承宗表議其罪晏等具服張靖以為疑屢言之上不聴竟誅之而師道客潛遁去   經濟類編卷八十六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八十七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品類四   隠逸【三十八則】   莊子者人也名周周嘗為漆園吏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其學無所不闚然其要本歸於老子之言故其著書十餘萬言大抵率寓言也作漁父盜跖胠篋以詆訿孔子之徒以明孔子之術畏累虚亢桑子之屬皆空語無事實然善屬書離辭指事類情用剽剥儒墨雖當世宿學不能自解免也其言洸洋自恣以適已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器之楚威王聞莊周賢使使厚幣迎之許以為相莊周笑謂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獨不見郊祭之犧牛乎養食之數嵗衣以文繡以入太廟當是之時雖欲為孤豚豈可得乎子亟去無汚我我寧游戲汚瀆之中自快無為有國者所羈終身不仕以快吾志焉   范曄逸民傳 易稱遯之時義大矣哉又曰不事王侯髙尚其事是以堯稱則天而不屈潁陽之髙武盡美矣終全孤竹之潔自兹以降風流彌繁長往之軌未殊而感致之數匪一或隠居以求其志或曲避以全其道或靜己以鎮其躁或去危以圖其安或垢俗以動其槩或疵物以激其清然觀其甘心畆之中憔悴江海之上豈必親魚鳥樂林草哉亦云性分所至而已故恥之賓屢黜不去其國蹈海之節千乗莫移其情適使矯易去就則不能相為矣彼雖硜硜有類沽名者然而蟬蜕囂埃之中自致寰區之外異夫飾智巧以逐浮利者乎荀卿有言曰志意修則驕富貴道義重則輕王公也漢室中微王莽簒位士之藴藉義憤甚矣是時裂冠毁冕相攜持而去之者葢不可勝數揚雄曰鴻飛㝠弋者何慕焉言其違患之逺也光武側席幽人求之若不及旌帛蒲車之所徵賁相望於巖中矣若薛方逢萌聘而不肯至嚴光周黨王霸至而不能屈羣方咸遂志士懷仁斯固所謂舉逸民則天下歸心者乎肅宗亦禮鄭均而徵髙鳳以成其節自後帝徳稍衰邪孽當朝處子耿介羞與卿相等列至抗憤而不顧多失其中行焉葢録其絶塵不反同夫作者列之此篇   漢向長字子平隠居不仕性尚中和好通老易貧無資食好事者更饋焉受之取足而反其餘王莽大司空王邑辟之連年乃至欲薦之于莽固辭乃止潛隠于家讀易至損益卦喟然歎曰吾已知富不如貧貴不如賤但未知死何如生耳建武中男女娶嫁既畢勅斷家事勿相闗當如我死也於是遂肆意與同好北海禽慶俱遊五嶽名山竟不知所終   逢萌字子慶家貧給事縣為亭長時尉行過亭萌候迎拜謁既而擲楯嘆曰大丈夫安能為人役哉遂去之長安學通春秋經時王莽殺其子宇萌謂友人曰三綱絶矣不去禍將及人即解冠掛東都城門歸將家屬浮海客于遼東萌素明隂陽知莽將敗有頃乃首戴瓦盎哭于市曰新乎新乎因遂潛藏及光武即位乃之瑯邪勞山養志修道人皆化其徳北海太守素聞其髙遣使奉謁致禮萌不荅太守懷憤而使捕之吏叩頭曰子慶大賢天下共聞所在之處人敬如父往必不獲祇自毁辱太守怒收之繫獄更發他吏行至勞山人果相率以兵弩捍禦吏被傷流血奔而還後詔書徵萌託以老耄迷路東西語使者云朝廷所以徵我者以其有益于政尚不知方面所在安能濟時乎即便駕歸連徵不起以壽終初萌與同郡徐房平原李子雲王君公相友善並曉隂陽懷徳穢行房與雲養徒各千人君公遭亂獨不去儈牛自隠時人謂之論曰避世牆東王君公   嚴光字子陵少有髙名與光武同遊學及光武即位光乃變名姓隠身不見帝思其賢乃令以物色訪之後齊國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釣澤中帝疑其光乃備安車纁遣使聘之三反而後至舍于北軍給牀褥太官朝夕進膳司徒侯霸與光素舊遣使奉書使人因謂光曰公聞先生至區區欲即詣造迫于典司是以不獲願因日暮自屈語言光不荅乃投札與之口授曰君房足下位至鼎足甚善懷仁輔義天下悦阿諛順㫖要領絶霸得書封奏之帝笑曰狂奴故態也車駕即日幸其舘光卧不起帝即其卧所撫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為理耶光又眠不應良久乃張目熟視曰昔唐堯著徳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汝耶于是升輿嘆息而去復引光入論道舊故相對累日帝從容問光曰朕何如昔時對曰陛下差增于往因共偃卧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座甚急帝笑曰朕故人嚴子陵共卧耳除為諫議大夫不屈乃耕于富春山後人名其釣處為嚴陵瀨焉建武十七年復特徵不至年八十終于家帝傷惜之詔下郡縣賜錢百萬穀千斛   梁鴻字伯鸞父讓王莽時為城門校尉封修逺伯使奉少昊後寓于北地而卒鴻時尚㓜以遭亂世因卷席而葬後受業太學家貧而尚節介博覽無不通而不為章句學畢乃牧豕如上林苑中曾誤遺火延及他舍鴻乃尋訪燒者問所去失悉以豕償之其主猶以為少鴻曰無他財願以身居作主人許之因為執勤不懈朝夕鄰家耆老見鴻非恒人乃共責讓主人而稱鴻長者於是始敬異焉悉還其豕鴻不受而去歸鄉里埶家慕其髙節多欲女之鴻並絶不娶同縣孟氏有女狀肥醜而黑力舉石臼擇對不嫁至年三十父母問其故女曰欲得賢如梁伯鸞者鴻聞而聘之女求作布衣麻屨織作筐緝績之具及嫁始以裝飾入門七日而鴻不荅妻乃跪牀下請曰竊聞夫子髙義簡斥數婦妾亦偃蹇數夫矣今而見擇敢不請罪鴻曰吾欲裘褐之人可與俱隠深山者爾今乃衣綺縞傅粉墨豈鴻所願哉妻曰以觀夫子之志耳妾自有隠居之服乃更為椎髻著布衣操作而前鴻大喜曰此真梁鴻妻也能奉我矣字之曰徳曜孟光居有頃妻曰常聞夫子欲隠居避患今何為黙黙無乃欲低頭就之乎鴻曰諾乃共入霸陵山中以耕織為業詠詩書彈琴以自娯仰慕前世髙士而為四皓以來二十四人作頌因東出闗過京師作五噫之歌曰陟彼北芒兮噫顧覽帝京兮噫宫室崔嵬兮噫人之劬勞兮噫遼遼未央兮噫肅宗聞而非之求鴻不得乃易姓運期名燿字侯光與妻子居齊魯之間有頃又去適呉依大家皋伯通居廡下為人賃舂每歸妻為具食不敢于鴻前仰視舉案齊眉伯通察而異之曰彼傭能使其妻敬之如此非凡人也乃方舍之于家鴻潛閉著書十餘篇疾且困告主人曰昔延陵季子葬子于嬴博之間不歸鄉里慎勿令我予持喪歸去及卒伯通等為求地于呉要離冢傍咸曰要離烈士而伯鸞清髙可令相近畢妻子歸扶風初鴻友人京兆髙恢少好老子隠于華隂山中及鴻東遊思恢作詩曰鳥嚶嚶兮友之期念子髙兮僕懷思想念恢兮爰集兹二人遂不復相見恢亦髙抗終身不仕   野王二老者不知何許人也初光武貳於更始會闗中擾亂遣前將軍鄧禹西征送之于道既反因于野王獵路見二老者即禽光武問曰禽何向並舉手西指此中多虎臣每即禽虎亦即臣大王勿往也光武曰茍有其備虎亦何患父曰何大王之謬邪昔湯即桀于鳴條而大城于亳武王亦即紂于牧野而大城于郟鄏彼二王者其備非不深也是以即人者人亦即之雖有其備庸可忽乎光武悟其㫖顧左右曰此隠者也將用之辭而去莫知所在   矯慎字仲彥少學黄老隠遯山谷因穴為室仰慕松喬導引之術與馬融蘇章鄉里並時融以才博顯名章以亷直為稱然皆推先于慎汝南呉蒼甚重之因遺書以觀其志曰仲彦足下勤處隠約雖乗雲行泥棲宿不同每有西風未嘗不嘆葢聞黄老之言乗虚入㝠藏身逺遯亦有理國養人施于為政至如登山絶跡神不著其證人不覩其驗吾欲先生從其可者於意何如昔伊尹不懷道以待堯舜之君方今明明四海開闢巢許無為箕山夷齊悔入首陽足下審能騎龍弄鳳翔嬉雲間者亦非狐燕雀所敢謀也慎不荅年七十餘竟不肯娶後忽歸家自言死日及期果卒後人有見慎于敦煌者故前世異之或云神仙焉慎同郡馬瑶隠于汧山以置為事所居俗化百姓美之號馬牧先生焉臺佟字孝威隠于武安山鑿穴為居采藥自業建初中州辟不就刺史行部乃使從事致謁佟載病往謝刺史乃執贄見佟曰孝威居身如是甚苦如何佟曰佟幸得保終性命存神養和如明使君奉宣詔書夕惕庶事反不若邪遂去隠逸終不見   樊英字季齊少受業三輔習京氏易兼明五經又善風角算河洛七緯推步災異隠于壺山之陽受業者四方而至州郡前後禮請不應公卿舉賢良方正有道皆不行嘗有暴風從西方起英謂學者曰成都市火甚盛因含水西向潄之乃令記其日時客有從蜀來云是日大火有黑雲卒從東起須臾大雨火遂得滅于是天下稱其萟術安帝初徵為博士至建光元年復詔公車賜策書徵英及同郡孔喬李昺北海郎宗陳留楊倫東平王輔六人唯郎宗楊倫到洛陽英等四人並不至永建二年順帝策書備禮纁徵之復固辭疾篤乃詔切責郡縣駕載上道英不得已到京稱病不肯起乃强輿入殿猶不以禮屈帝怒謂英曰朕能生君能殺君能貴君能賤君能富君能貧君君何以慢朕命英曰臣受命于天生盡其命天也死不得其命亦天也陛下焉能生臣焉能殺臣臣見暴君如見仇讎立其朝猶不肯可得而貴乎雖在布衣之列環堵之中晏然自得不易萬乗之尊又可得而賤乎陛下焉能貴臣焉能賤臣臣非禮之禄雖萬鍾不受若申其志雖簞食不厭也陛下焉能富臣焉能貧臣帝不能屈而敬其名使出就太醫養疾日致羊酒至四年天子乃為英設壇席令公車令導尚書奉引賜几杖待以師傅之禮延問得失英不敢辭拜五官中郎將數月英稱疾篤詔以為光禄大夫賜告歸令在所送穀千斛常以八月致牛一頭酒三斛如有不幸祠以中牢英辭位不受有詔譬㫖勿聴 范論曰漢世之所謂名士者其風流可知矣雖弛張趣舍時有未純于刻情修容依倚道藝以就其聲價非所能通物方時務也及徵樊英楊厚朝廷若待神明至竟無他異英名最髙毁最甚李固朱穆等以為處士純盜虚名無益于用故其所以然也然而後進希之以成名世主禮之以得衆原其無用亦所以為用則其有用或歸于無用矣何以言之夫煥乎文章時或乖用本乎禮樂適末或疎及其陶搢紳藻心性使由之而不知者豈非道邈用表乖之數跡乎而或者忽不踐之地賖無用之功至乃誚譟逺術賤斥國華以為力詐可以救淪敝文律足以致寧平智盡于猜察道足于法令雖濟萬世其將與夷狄同也孟軻有言曰以夏變夷不聞變夷于夏况有未濟者乎   法真字髙卿南郡太守雄之子也好學而無常博通内外圖典為闗西大儒弟子自逺方至者陳留范冉等數百人性恬靜寡欲不交人間事太守請見之真乃幅巾詣謁太守曰昔魯公雖為不肖而仲尼稱臣太守虚薄欲以功曹相屈光贊本朝何如真曰以明府見待有禮故敢自同賓末若欲吏之真將在北山之北南山之南矣太守戄然不敢復言辟公府舉賢良不就同郡田羽薦真曰處士法真體兼四業學窮典奥幽居恬泊樂以忘憂將蹈老氏之髙蹤不為纁屈也臣願聖朝就加衮職必能唱清廟之歌致來儀之鳳矣會順帝西巡羽又薦之帝虚心欲致前後四徵真曰吾既不能遯形逺世豈飲洗耳之水哉遂深自隠絶終不降屈友人郭正稱之曰法真名可得而聞身難得而見逃名而名我隨避名而名我追可謂百世之師者矣乃共刋石頌之號曰徳先生以壽終   黄瓊字世英魏郡太守香之子也瓊初以父任為太子舍人辭病不就遭父憂服闋五府俱辟連年不應永建中公卿多薦瓊者於是會稽賀純廣漢楊厚俱公車徵瓊至綸氏稱疾不進有司劾不敬詔下縣以禮慰遣遂不得已先是徵聘處士多不稱望李固素慕於瓊乃以書逆遺之曰聞已度伊洛近在萬嵗亭豈即事有漸將順王命乎葢君子謂伯夷隘栁下惠不恭故傳曰不夷不惠可否之間葢聖賢居身之所珍也誠遂欲枕山棲谷儗迹巢由斯則可矣若當輔政濟民今其時也自生民以來善政少而亂俗多必待堯舜之君此為士行其志終無時矣嘗聞語曰嶢嶢者易缺皦皦者易汙陽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近魯陽樊君被徵初至朝廷設壇席猶待神明雖無大異而言行所守亦無所缺而毁謗布流應時折減者豈非觀聴望深聲名大盛乎自頃徵聘之士胡元安薛孟嘗朱仲昭顧季鴻等其功業皆無所採是故俗論皆言處士純盜虚聲願先生宏此遠謨令衆人歎服一雪此言耳瓊至即拜議郎稍遷尚書僕射   韓康字伯休家世著姓常采藥名山賣于長安市口不二價三十餘年時有女子從康買藥康守價不移女子怒曰公是韓伯休那乃不二價乎康嘆曰我本欲避名今小女子皆知有我焉何用藥為乃遁入霸陵山中博士公車連徵不至桓帝乃備纁之禮以安車聘之使者奉詔造康康不得已乃許諾辭安車自乗柴車冐晨先使者發至亭亭長以韓徵君當過方發人牛修道橋及見康柴車幅巾以為田叟也使奪其牛康即釋駕與之有頃使者至奪牛翁乃徵君也使者欲奏殺亭長康曰此自老子與之亭長何罪乃止康因逃遁以壽終漢濱老父者桓帝延熹中幸竟陵過雲夢臨沔水百姓莫不觀者有老父獨耕不輟尚書郎南陽張温異之使問曰人皆來觀老父獨不輟何耶老父笑而不對温下道百步自與言老父曰我野人耳不達斯語請問天下亂而立天子邪理而立天子耶立天子以父天下耶役天下以奉天子耶昔聖王宰世茅茨采椽而萬人以寧今子之君勞人自縱逸遊無忌吾為子羞之子何忍欲人觀之乎温大慙問其姓名不告而去   陳留老父者桓帝世黨錮事起守外黄令陳留張升去官歸鄉里道逢友人共班草而言升曰吾聞趙殺鳴犢仲尼臨河而反覆巢竭淵龍鳳逝而不至今宦豎日亂陷害忠良賢人君子其去朝乎夫徳之不建人之無援將性命之不免奈何因相抱而泣老父趨而過之植其杖太息言曰吁二丈夫何泣之悲也夫龍不隠鱗鳳不藏羽網羅髙懸去將安所雖泣何及乎二人欲與之語不顧而去莫知所終   龎公居峴山之南未嘗入城府夫妻相敬如賓荆州刺史劉表數延請不能屈乃就候之曰夫保全一身孰若保全天下乎龎公笑曰鴻鵠巢于髙林之上暮而得所棲黿鼉穴于深淵之下夕而得所宿夫趨舍行止亦人之巢穴也且各得其棲宿而已天下非所保也因釋耕于壟上而妻子耘于前表指而問曰先生苦居畆而不肯官禄後世何以遺子孫乎龎公曰世人皆遺之以危今獨遺之以安雖所遺不同未為無所遺也表嘆息而去後遂攜其妻子登鹿門山因采藥不反   仲長統樂志論 使居有良田廣宅背山臨流溝池環市竹木周布場圃築前果園樹後舟車足以代步涉之難使令足以息四體之役養親有兼珍之膳妻拏無苦身之勞良朋萃止則陳酒肴以娯之嘉時吉日則烹羊豚以奉之蹰躇畦苑遊戲平林濯清水追凉風釣遊鯉弋髙鴻風於舞雩之下詠歸髙堂之上安神閨房思老氏之虚呼吸精和求至人之彷彿與達者論道講書俯仰二儀錯綜人物彈南風之雅操發清商之妙曲逍遙一世之上睥睨天地之間不受當時之責永保性命之期如此則可以凌霄漢出宇宙之外矣豈羨夫入帝王之門哉   晉皇甫謐沈靜寡欲始有髙尚之志以著述為務自號晏先生著禮樂聖眞之論後得風痺疾猶手不輟卷或勸謐修名廣交謐以為非聖人孰能兼存幽處居田里之中亦可以樂堯舜之道何必崇接世利事官鞅掌然後為名乎作守論以荅之曰或謂謐曰富貴人之所欲貧賤人之所惡何故委形侍于窮而不變乎且道之所貴者理世也人之所美者及時也先生年邁齒變饑寒不贍轉死溝壑其誰知乎謐曰人之所至惜者命也道之所必全者形也性形所不可犯者疾病也若擾全道以損性命安得去貧賤存所欲哉吾聞食人之禄者懷人之憂形强猶不堪况吾之弱疾乎且貧者士之常賤者道之實處常得實没齒不憂孰與富貴擾神耗精者乎又生為人所不知死為人所不惜至矣喑聾之徒天下之有道者也夫一人死而天下號者以為損也一人生而四海笑者以為益也然則號笑非益死損生也是以至道不損至徳不益何哉體足也如迴天下之念以追損生之禍運四海之心以廣非益之病豈道徳之至乎夫唯無損則至堅矣夫唯無益則至厚矣堅故終不損厚故終不薄茍能體堅厚之實居不薄之真立乎損益之外游乎形骸之表則我道全矣遂不仕躭翫典籍忘寢與食時人謂之書淫或有箴其過篤將損耗精神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况命之修短分定懸天乎鄧粲少以髙絜著名與南陽劉驎之南郡劉尚公同志友善並不應州郡辟命荆州刺史桓冲卑辭厚禮請粲為别駕粲嘉其好賢乃起應召驎之尚公謂之曰卿道廣學深衆所推懷忽然改節誠失所望粲笑荅曰足下可謂有志于隠而未知隠夫隠之為道朝亦可隠市亦可隠隠初在我不在于物尚公等無以難之   任昉求為劉瓛立舘啓 昔在魏中爰及晉始書貴虚人悦陶縱瑚璉廢泗上之容樽俎恣林下之適春干秋羽委曠而弗陳西序東膠寂寥而誰仰所以金雞忘曉玉羊失馭神器毁於獯戎寶厯遷於干越豈不悲歟劉瓛澡身浴徳修行明經賤珪璧於光隂竟松筠於嵗晩貧不隕穫其心窮不二三其操而困無居止浮寓親遊垣棟傾鑽窐衢墊側有朋自逺無用栖憑皆負笈擔簦櫛風沐露瓛之器學無謝前修輒欲與之周旋開舘招屈臣第西偏官有閒地北拒晉山南望通邑雖曰人境實少浮喧廣輪裁盈數畆布以施立黌塾薄藝桑麻粗創茨宇   桓冲請劉驎之為長史驎之固辭不受冲嘗到其家驎之于樹條桑使者致命驎之曰使君既枉駕光臨宜先詣家君冲聞大愧于是乃造其父父命驎之然後方還拂短褐與冲言話父使驎之于内自持濁酒蔬菜供賓冲勑人代驎之斟酌父辭曰若使從者非野人之意也冲慨然至昏乃退   劉曜徵楊軻為太常軻固辭不起曜亦敬而不逼遂隠于隴山曜後為石勒所擒秦人東徙軻留長安及石季龍嗣偽位備纁束帛安車徵之軻以疾辭迫之乃發既見季龍不拜與語不言命舍之于永昌乙第其有司以軻倨傲請從大不敬論季龍不從下書任軻所尚軻在永昌季龍每有饋餼輒口授弟子使為表謝其文甚美覽者嘆有深致季龍欲觀其貞趣乃密令美女夜以動之軻蕭然不顧又使人將其弟子盡行遣魁壯羯士衣甲持刀臨之以兵并竊其所賜衣服而去軻視而不言了無懼色常以土牀覆以布被倮寢其中下無茵褥潁川荀鋪好竒之士也造而談經軻瞑目不荅鋪發軻被露其形大笑之軻神體頹然無驚恐之狀于是咸以為焦先之徒未有能量其深淺也   宋纖少有逺操沈靜不與世交隠居于酒泉南山明究經緯弟子受業三千餘人不應州郡辟命惟與隂顒齊好友善張祚時太守楊宣畫其象于閣上出入視之作頌曰為枕何石為潄何流身不可見名不可求酒泉太守馬岌髙尚之士也具威儀鳴鼓鐃造焉纖髙樓重閣距而不見岌嘆曰名可聞而身不可見徳可仰而形不可覩吾今而後知先生人中之龍也銘詩于石壁曰丹崖百丈青壁萬尋竒木蓊鬱蔚若鄧林其人如玉維國之琛室邇人逺實勞我心纖註論語及為詩頌數萬言年八十篤學不倦張祚後遣使者張興備禮徵為太子友興逼喻甚切纖喟然嘆曰徳非莊生才非干木何敢稽停明命遂隨興至姑臧祚遣其太子太和以執友禮造之纖稱疾不見贈遺一皆不受尋遷太子太傅頃之上疏曰臣受生方外心慕太古生不喜存死不悲沒素有遺屬屬諸知識在山投山臨水投水處澤露形在人親士聲聞書疏勿告我家今當命終乞如素願遂不食而卒時年八十二諡曰虚先生   郭瑀字元瑜少有超俗之操東遊張掖師事郭荷盡傳其業精通經義雅辨談論多才萟善屬文荷卒瑀以為父生之師成之君爵之而五服之制師不服重葢聖人謙也遂服斬衰廬墓三年禮畢隠于臨松薤谷鑿石窟而居服柏實而輕身作春秋墨説孝經錯緯弟子著録千餘人張天錫遣使者孟公明持節以蒲輪纁備禮徵之遺瑀書曰先生潛光九臯懷真獨逺心與至境冥符志與四時消息豈知蒼生倒懸四海待拯者乎孤忝承時運負荷大業思與賢明同贊帝道昔傅説龍翔殷朝尚父鷹揚周室孔聖車不停軌墨子駕不俟旦皆以黔首之禍不可以不救君不獨立道由人故也况今九服分為狄場二都盡為戎穴天子僻陋江東名教淪于左袵創毒之甚開闢未聞先生懷濟世之才坐觀而不救其於仁智孤竊惑焉故遣使者虚左授綏鶴企先生乃眷下國公明至山瑀指翔鴻以示之曰此鳥也安可籠哉遂深逃絶迹公明拘其門人瑀嘆曰吾逃禄非避罪也豈得隠居行義害及門人乃出而就徵及至姑臧值天錫毋卒瑀括髮入弔三踊而出還于南山晉書阮籍稽康等傳論 夫學非常道則物靡不通理有忘言則在情斯遣其進也撫俗同塵不居名利其退也餐和履順以保天真若乃一其本源體無為之用分其華葉開寓言之道是以伯陽垂範鳴謙置式欲崇諸己先下于人猶大樂無聲而蹌鸞斯應者也莊生放達其㫖而馳辨無窮棄彼榮華則俯輕爵位懷其道術則顧蔑王公䑛痔兼車鳴鳶吞腐以兹自口於焉翫物殊異虚舟有同攘臂嵇阮竹林之會劉畢芳樽之友馳騁莊門排登李室若夫儀布天憲百官從軌經禮之外棄而不存是以帝堯縱許由于埃之表光武舍子陵于潺湲之瀨松蘿低舉用以優賢巗水澄華兹焉賜隠臣行厥志主有嘉名至于嵇康遺巨源之書阮氏創先生之傳軍諮散髮吏部盜樽豈以世疾名流兹焉自垢臨鍛竈而不迴登廣武而長嘆則嵇琴絶響阮氣徒存通其旁徑必彫風俗召以效官居然尸素軌躅之外或有可觀者焉咸能符契情靈各敦終始愴神交于晚笛或相思而動駕史臣是以拾其遺事附于篇云 贊曰老篇爰植孔教提衡各存其趣道貴無名相彼非禮遵乎達生秋水揚波春雲斂映㫖酒厥徳憑虚其性不翫斯風誰虧王政   隠逸傳序 若夫穹昊垂景少微以躔其次文繫探幽貞遯以成其象故有避于言色其道聞于孔公驕乎富貴厥義詳于孫子是以處柔伊存有生之恒性在盈斯害惟神之常道古先智士體其若兹介焉超俗浩然養素藏聲江海之上卷迹囂氛之表潄流而激其清寢巢而韜其耀良畫以符其志絶機以虚其心玉輝氷潔川亭嶽峙修至樂之道固無疆之休長往邈而不追安排窅而無悶修身自保悔吝弗生詩人考槃之歌抑在兹矣至于體天作制之後訟息刑清之時尚乃仄席幽貞以康神化徵聘之禮賁于岩穴玉帛之贄委于窐衡故月令曰季春之月聘名士禮賢者斯之謂歟自典午運開旁求隠逸譙元彥之杜絶人事江思悛之嘯詠林藪峻其貞白之軌成其出塵之迹雖不應其嘉招亦足激其貪竸今美其髙尚之徳綴集于篇 君子之行殊塗顯晦之謂也出則允釐庶政以道濟時處則振拔囂埃以卑自牧詳求厥義其來夐矣公和之居窟室裳唯編草誡叔夜而凝神鑒威輦之處叢祠衣無全帛對子荆而陳貞則並滅景而弗追柳禽尚平之流亞夏統逺邇稱其孝友宗黨髙其諒直歌小海之曲則伍胥猶存固貞石之心則公閭猶愧時幸洛濱之觀信乎兹言宋纖㓜懷逺操清規映拔楊宣頌其畫象馬岌嘆其人龍虚之號實斯為美餘之數子或移病而去官或著論而矯俗或箕踞而對時人或弋釣而棲衡泌含和隠璞乗道匿輝不屈其志激清風于來葉者矣   簡文帝輔政以孟陋為㕘軍陋稱疾不起桓温躬往造焉或謂温曰孟陋髙行學為儒宗宜引在府以和鼎味温嘆曰會稽王尚不能屈非敢儗議也陋聞之曰桓公正當以我不往故耳億兆之人無官者十居其九豈皆髙士哉我疾病不堪共相王之命非敢為髙也由是名稱益重   隋書隠逸傳 自肇有書契綿歴百王雖時有盛衰未嘗無隠逸之士故易稱遯世無悶又曰不事王侯詩云皎皎白駒在此空谷禮云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語曰舉逸民天下之人歸心焉雖出處殊途語黙異用各言其志皆君子之道也洪崖兆其始箕山扇其風七人作乎周年四皓光乎漢日魏晉以降其流逾廣其大者則輕天下細萬物其小者則安苦節甘賤貧或與世同塵隨波瀾以俱逝或違時矯俗望江湖而獨往狎玩魚鳥左右琴書拾遺粒而織落毛飲石泉而䕃松柏放情宇宙之外自足懷抱之中然皆欣欣于獨善鮮汲汲于兼濟而受命哲王守文令主莫不束帛交馳蒲輪結轍奔走巖谷唯恐不逮何哉以其道雖未志不可奪縱無舟楫之功終有堅貞之操是以立懦夫之志息貪竸之風與夫茍得之徒不可同年共日所謂無用以為用無為而無不為者也故敘其人列其行以備隠逸篇云   周千牛衞將軍安平王武攸緒少有志行恬澹寡欲求棄官隠於嵩山之陽太后疑其詐許之以觀其所為攸緒遂優游巖壑冬居茅椒夏居石室太后所賜服器皆置不用買田使奴耕種與民無異   宋太祖以王昭素有學行召見便殿年已七十餘問以治世養身之術對曰治世莫若愛民養身莫若寡慾帝愛其言書于屏几   太宗召陳入見待之甚厚謂宰臣曰摶獨善其身不干勢利方外之士也遣中使送至中書宋琪等從容問曰先生得黙修養之道可以教人乎摶曰摶山野之人於時無用亦不知神仙黄白之事吐納養生之理非有方術可傳假令白日上升亦何益于世今聖上龍顔秀異有天日之表博達古今深究治亂真有道仁聖之主也正君臣協心同徳興化致治之秋勤行修煉無出于此琪等以聞帝益重之賜號希夷先生還華山种放沈黙好學隠居終南以講習為業從學者衆資以養母母亦能樂道薄滋味放不喜浮圖嘗裂佛經以製帷帳所著有書及嗣禹説轉運使宋惟幹言其才行詔使召之其母恚曰嘗勸汝勿聚徒講學身既隠矣何用文為果為人知而不得安處我待棄汝深入窮山矣放乃稱疾不起其母盡取其筆硯焚之與放轉至窮僻人迹罕至太宗嘉其節命有司時加存問 張齊賢言放孝行純至簡朴退靜可厲風俗真宗下詔召之放乃詣京師對于崇政殿賜坐詢以民政邊事放對曰明王之治愛民而已惟徐而化之餘皆謙讓不對即日授左司諫直昭文舘放固讓不許賜予甚厚時召對焉明年請暫還山許之遷起居舍人放既還後數朝京師東封西祀無不預禄賜既豐頗飾輿服置田長安强市爭訟時議薄之王嗣宗守京兆因條上其不法事極其醜詆會赦而止杜鎬嘗因宴餞賦詩誦北山移文以譏之放不之愧   魏野不求聞達居陜之東郊為詩精苦真宗自汾隂還次陜州遣陜令王希召之不起命工圖其所居觀之尹焞師事程頤紹聖初嘗應舉發策有誅元祐諸臣議焞曰噫尚可以干禄乎哉不對而出告頤曰焞不復應進士舉矣頤曰子有母在焞歸告其母母曰吾知汝以善養不知汝以禄養頤聞之曰賢哉母也於是終身不就舉聚徒洛中非弔喪問疾不出士大夫宗仰之种師道薦焞徳行欽宗召至京師不欲留賜號和靖處士遣還户部尚書梅執禮部侍郎邵溥中丞呂好問中書舍人胡安國合奏焞言動可以師法器識可以任大乞擢用之不報   郭雍之父忠孝師事程頤著易説號兼山先生雍傳其學通世務隠居峽州乾道中守臣薦于朝召不起孝宗念其賢每對輔臣稱道之命所在州郡嵗時致禮存問至是賜號頤正先生令部使者遣官就問雍所欲言備録來上時雍年八十三矣   古伊囉斡齊在燕惟事貨賂以姚樞為幕府長分及之樞一切拒絶因辭職去攜家往輝州之蘇門作家廟别為室奉孔子及宋儒周程張邵司馬六君子像刋小學四書并諸經傳註以惠學者讀書鳴琴若將終身   蕭初出為府史語當道不合即引退力學三十年不求進鄉人有暮行遇盜詭曰我蕭先生也盜驚愕釋去元世祖辟為陜西儒學提舉不赴後累授集賢直學士國子司業改集賢侍讀學士皆不赴至成宗徴拜太子右諭徳扶病至京師入覲東宫書酒誥為獻以朝廷時尚酒也尋以病請解職或問之則曰禮東宫東面師傅西面此禮今可行乎俄擢集賢學士國子祭酒依前諭徳疾作固辭而歸卒諡貞敏杜本在武宗時嘗被召至京師即歸隠武夷山中文宗聞其名徴之不起至是托克托薦之順宗召為翰林待制兼國史院編修官使者趨至杭州稱疾固辭既又徴處士旺札勒圖執禮哈郎董立李孝光張樞樞辭不至詔以旺札勒圖濟爾噶朗為翰林待制立修譔孝光著作郎或疑其太優右丞相特穆爾逹實曰隠士無求於朝廷朝廷求於隠士區區名爵何足吝惜識者誦之   髙士【二十六則】   漢司馬遷伯夷列傳 夫學者載籍極博猶考信於六藝詩書雖缺然虞夏之文可知也堯將遜位讓於虞舜舜禹之間岳牧咸薦迺試之於位典職數十年功用既興然後授政示天下重器王者大統傳天下若斯之難也而説者曰堯讓天下於許由許由不受恥之逃隠及夏之時有卞隨務光者此何以稱焉太史公曰余登箕山其上葢有許由冢云孔子序列古之仁聖賢人如呉太伯伯夷之倫詳矣余以所聞由光義至髙其文辭不少概見何哉孔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求仁得仁又何怨乎余悲伯夷之意睹軼詩可異焉其傳曰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讓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亦不肯立而逃之國人立其中子於是伯夷叔齊聞西伯昌善養老盍往歸焉及至西伯卒武王載木主號為文王東伐紂伯夷叔齊叩馬而諫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謂孝乎以臣弑君可謂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義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隠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之及餓且死作歌其辭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農虞夏忽焉沒兮我安適歸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遂餓死於首陽山由此觀之怨耶非耶或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若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者非耶積仁潔行如此而餓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獨薦顔淵為好學然回也屢空糟糠不厭而卒早夭天之報施善人其何如哉盜跖日殺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黨數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壽終是遵何徳哉此其尤大彰明較著者也若至近世操行不軌専犯忌諱而終身逸樂富厚累世不絶或擇地而蹈之時然後出言行不由徑非公正不發憤而遇禍災者不可勝數也余甚惑焉儻所謂天道是耶非耶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亦各從其志也故曰富貴如可求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嵗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舉世汚濁清士乃見豈以其重若彼其輕若此哉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賈子曰貪夫徇財烈士徇名夸者死權衆庶馮生同明相照同類相求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伯夷叔齊雖賢得夫子而名益彰顔淵雖篤學附驥尾而行益顯巖穴之士趨舍有時若此類名堙滅而不稱悲夫閭巷之人欲砥行立名非附青雲之士惡能施於後世哉   郭太字林宗太原界休人也家世貧賤早孤母欲使給事縣廷林宗曰大丈夫焉能處斗筲之役乎遂辭就成臯屈伯彦學三年業畢博通墳籍善談論美音制乃游於洛陽始見河南尹李膺膺大竒之遂相友善於是名震京師後歸鄉里衣冠諸儒送至河上車數千兩林宗唯與李膺同舟而濟衆賓望之以為神仙焉司徒黄瓊辟太常趙典舉有道或勸林宗仕進者對曰吾夜觀乾象晝察人事天之所廢不可支也遂並不應性明知人好奬訓士類身長八尺容貌魁偉襃衣博帶周遊郡國嘗於陳梁間行遇巾一角墊時人乃故折巾一角以為林宗巾其見慕皆如此或問汝南范滂曰郭林宗何如人滂曰隠不違親貞不絶俗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吾不知其它後遭母憂有至孝稱林宗雖善人倫而不為危言覈論故宦官擅政而不能傷也及黨事起知名之士多被其害唯林宗及汝南袁閎得免焉遂閉門教授弟子以千數建寧元年太傅陳蕃大將軍竇武為閹人所害林宗哭之於野慟既而嘆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瞻烏爰止不知于誰之屋耳明年春卒于家時年四十二四方之士千餘人皆來會葬同志者乃共刻石立碑蔡邕為其文既而謂涿郡盧植曰吾為碑銘多矣皆有慙徳唯郭有道無愧色耳其奬援士人皆如所鑒初太始至南州過袁奉髙不宿而去從叔度累日不去或以問太太曰奉髙之器譬之汎濫雖清而易挹叔度之器汪汪若千頃之波澄之不清撓之不濁不可量也已而果然太以是名聞天下後之好事或附益增張故多華辭不經又類卜相之書今録其章章効于事者著之篇末 范曄論曰莊周有言人情險于山川以其動靜可識而沈阻難徵故深厚之性詭于情貌則哲之鑒惟帝所難而林宗雅俗無所失將其明性特有主乎然而遜言危行終亨時晦恂恂善導使士慕成名雖墨孟之徒不能絶也   左原為郡學生犯法見斥郭林宗嘗遇諸路為設酒殽以慰之謂曰昔顔涿聚梁甫之巨盜段干木晉國之大駔卒為齊之忠臣魏之名賢蘧瑗顔回尚不能無過况其餘乎慎勿恚恨責躬而已原納其言而去或有譏林宗不絶惡人者對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原後忽更懷忿結客欲報諸生其日林宗在學原愧負前言因遂罷去後事露衆人咸謝服焉   茅容字季偉陳留人也年四十餘耕於野時與等軰避雨樹下衆皆夷踞相對容獨危坐愈恭郭林宗行見之而竒其異遂與共言因請寓宿旦日容殺雞為饌林宗謂為已設既而以供其母自以草蔬與客同飯林宗起拜之曰卿賢乎哉因勸令學卒以成徳   范曄周黄徐姜申屠列傳論易曰君子之道或出或處或黙或語孔子稱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也然用舍之端君子之所以存其誠也故其行也則濡足垢出身以効時及其止也則窮棲茹菽藏寶以迷國太原閔仲叔者世稱節士雖周黨之潔清自以弗及也黨見其含菽飲水遺以生蒜受而不食建武中應司徒侯霸之辟既至霸不及政事徒勞苦而已仲叔恨曰始嘉命且喜且懼今見明公喜懼皆去以仲叔為不足問邪不當辟也辟而不問是失人也遂辭出投劾而去復以博士徵不至客居安邑老病家貧不能得肉日買猪肝一片屠者或不肯與安邑令聞勅吏常給焉仲叔怪而問之知乃嘆曰閔仲叔豈以口腹累安邑邪遂去客沛以壽終仲叔同郡荀恁字君大少亦修清節資財千萬父越卒悉散與九族隠居山澤以求厥志王莽末匈奴冦其本縣廣武聞恁名節相約不入荀氏閭光武徵以病不至永平初東平王蒼為驃騎將軍開東閣延俊賢辟而應焉及後朝會顯宗戲之曰先帝徵君不至驃騎辟君而來何也對曰先帝秉徳以惠下故臣可得不來驃騎執法以檢下故臣不敢不至後月餘罷歸卒於家桓帝時安陽人魏桓字仲英亦數被徵其鄉人勸之行桓曰夫干禄求進所以行其志也今後宮千數其可損乎廐馬萬匹其可減乎左右悉權豪其可去乎皆對曰不可桓乃慨然歎曰使桓生行死歸於諸子何有哉遂隠身不出若二三子可謂識去就之槩候時而處夫然豈其枯槁茍而已哉葢詭時審己以成其道焉余故列其風流區而載之   黄憲字叔度世貧賤父為牛醫潁川荀淑至慎陽遇憲於逆旅時年十四淑竦然異之揖與語移日不能去謂憲曰子吾之師表也既而前至袁閎所未及勞問逆曰子國有顔子寧識之乎閎曰見吾叔度邪是時同郡戴良才髙倨傲而見憲未嘗不正容及歸罔然若有失也其母問曰汝復從牛醫兒來邪對曰良不見叔度不自以為不及既覩其人則瞻之在前忽然在後固難得而測矣同郡陳蕃周舉常相謂曰時月之間不見黄生則鄙吝之萌復存乎心及蕃為三公臨朝歎曰叔度若在吾不敢先佩印綬矣太守王龔在郡禮進賢達多所降致卒不能屈憲郭林宗少游汝南先過袁閎不宿而退進往從憲累日方還或以問林宗林宗曰奉髙之器譬諸汎濫雖清而易挹叔度汪汪若千頃波澄之不清淆之不濁不可量也憲初舉孝亷又辟公府友人勸其仕憲亦不拒之暫到京師而還竟無所就年四十八終天下號曰徵君 范論曰黄憲言論風㫖無所傳聞然士君子見之者靡不服深逺去玭吝將以道周性全無徳而稱乎余曾祖穆侯以為憲隤然其處順淵乎其似道淺深莫臻其分清濁未議其方若及門於孔氏其殆庶乎故嘗著論云   徐穉字孺子家貧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恭儉義讓所居服其徳屢辟公府不起時陳蕃為太守以禮請署功曹穉不免之既謁而退蕃在郡不接賓客唯穉來特設一榻去則縣之後舉有道家拜太原太守皆不就延熹二年尚書令陳蕃僕射胡廣等上疏薦穉等曰臣聞善人天地之紀政之所由也詩云思皇多士生此王國天挺俊乂為陛下出當輔弼明時左右大業者也伏見處士豫章徐穉彭城姜肱汝南袁閎京兆韋著潁川李曇徳行純備著于人聴若使擢登三事協亮天工必能翼宣盛美增光日月矣桓帝乃以安車纁備禮徵之並不至帝因問蕃曰徐穉袁閎韋著孰為先後蕃對曰閎生出公族聞道漸訓著長於三輔禮義之俗所謂不扶自直不鏤自雕至於穉者爰自江南卑薄之域而角立傑出宜當為先穉嘗為大尉黄瓊所辟不就及瓊卒歸葬穉乃負糧徒步到江夏赴之設雞酒薄祭哭畢而去不告姓名時會者四方名士郭林宗等數十人聞之疑其穉也乃選能言語生茅容輕騎追之及於塗容為設飯共言稼穡之事臨訣去謂容曰為我謝郭林宗大樹將顛非一繩所維何為栖栖不遑寧處及林宗有母憂穉往弔之置生芻一束於廬前而去衆怪不知其故林宗曰此必南州髙士徐孺子也詩不云乎生芻一束其人如玉吾無徳以堪之靈帝初欲蒲輪聘穉會卒時年七十二子字季登篤行孝弟亦隠居不仕   申屠蟠字子龍九嵗喪父哀毁過禮服除不進酒肉十餘年每忌日輒三日不食同郡緱氏女玉為父報讎殺夫氏之黨吏執玉以告外黄令梁配配欲論殺玉蟠時年十五為諸生進諫曰玉之節義足以感無恥之孫激忍辱之子不遭明時尚當表旌廬墓况在清聴而不加哀矜配善其言乃為讞得減死論鄉人稱美之家貧傭為漆工郭林宗見而竒之同郡蔡邕深重蟠及被州辟乃辭讓之曰申屠蟠稟氣妙性敏心通喪親盡禮幾於毁滅至行美義人所鮮能安貧樂潛味道守真不為燥濕輕重不為窮達易節方之於邕以齒則長以徳則賢後郡召為主簿不行遂隠居精學博貫五經兼明圖緯始與濟隂王子居同在太學子居臨歿以身託蟠蟠乃躬推輦車送喪歸鄉里遇司從事於河鞏之間從事義之為封傳䕶送蟠不肯受投傳於地而去事畢還學太尉黄瓊辟不就及瓊卒歸葬江夏四方名豪會帳下者六七千人互相談論莫有及蟠者唯南郡一生與相酬對既别執蟠手曰君非聘則徵如是相見於上京矣蟠勃然作色曰始吾以子為可與言也何意乃相拘教樂貴之徒耶因振手而去不復與言再舉有道不就先是京師游士汝南范滂等非訐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節下之太學生爭慕其風以為文學將興處士復用蟠獨歎曰昔戰國之世處士横議列國之王至為擁篲先驅卒有坑儒燒書之禍今之謂矣乃絶迹於梁碭之間因樹為屋自同傭人居二年滂等果罹黨錮或死或刑者數百人蟠確然免於議論後蟠友人陳郡馮雍坐事繫獄豫州牧黄琬欲殺之或勸蟠救雍蟠不肯行曰黄子琰為吾故邪未必合罪如不用吾言雖往何益琬聞之遂免雍罪大將軍何進連徵不詣進必欲致之使蟠同郡黄忠書勸曰前幕府初開至如先生特加殊禮優而不名申以手筆設几杖之坐經過二載而先生抗志彌髙所尚益固竊論先生髙節有餘於時則未也今潁川荀爽載病在道北海鄭北面受署彼豈樂羈牽哉知時不可逸豫也昔人之隠遭時則放聲滅迹巢棲茹薇其不遇也則裸身大笑被髮狂歌今先生處平壤游人間吟典籍襲衣裳事異昔人而欲速蹈其迹不亦難乎孔氏可師何必首陽蟠不荅中平五年復與爽及潁川韓融陳紀等十四人並博士徵不至明年董卓廢立蟠及爽融紀等復俱公車徵唯蟠不到衆人咸勸之蟠笑而不應居無幾爽等為卓所脅迫西都長安京師擾亂及大駕西遷公卿多遇兵饑室家流散融等僅以身脱唯蟠處亂末終全髙志年七十四終于家   范贊曰琛寶可懷貞期難對道茍違運理用同廢與其遐棲豈若穢悽悽碩人陵阿窮退韜伏明姿甘是堙曖   越嶲太守李文徳素善延篤時在京師謂公卿曰延叔堅有王佐之才奈何屈千里之足乎欲令引進之篤聞乃為書止文徳曰夫道之將廢所謂命也流聞乃欲相為求還東觀來命雖篤所未敢當吾嘗昧爽櫛梳坐于客堂朝則誦羲文之易虞夏之書歴公旦之典禮覽仲尼之春秋夕則逍遙内階詠詩南軒百家衆氏投間而作洋洋乎其盈耳也渙爛兮其溢目也紛紛欣欣兮其獨樂也當此之時不知天之為葢地之為輿不知世之有人己之有軀也雖漸離擊筑傍若無人髙鳳讀書不知暴方之於吾未足况也且吾自束修已來為人臣不陷于不忠為人子不陷于不孝上交不謟下交不瀆從此而歿下見先君逺祖可不慙赧如此而不以善止者恐如教羿射者也慎勿迷其本棄其生也   陳寔居鄉平心率物其有爭訟輒求判正曉譬曲直退無怨者至乃嘆曰寧為刑罰所加不為陳君所短時嵗荒民儉有盜夜入其室止于梁上寔隂見乃起自整拂呼命子孫正色訓之曰夫人不可不自勉不善之人未必本惡習以性成遂至於此梁上君子者是矣盜大驚自投於地稽顙歸罪寔徐譬之曰視君狀絶不似惡人宜深剋已反善然此當由貧困令遺絹二疋自是一縣無復盜竊   王烈字彦方少師事陳寔以義行稱鄉里有盜牛者主得之盜請罪曰刑戮是甘乞不使王彦方知也烈聞而使人謝之遺布一端或問其故烈曰盜懼吾聞其過是有恥惡之心既懷恥惡必能改善故以此激之後有老父遺劒于路行道一人見而守之至暮老父還尋得劍怪而問其姓名以事告烈烈使推求乃先盜牛者也諸有爭訟曲直將質之于烈或至塗而反或望廬而還其以徳感人若此察孝亷三府並辟皆不就遭黄巾董卓之亂乃避地遼東夷人尊奉之太守公孫度接以昆弟之禮訪酬政事欲以為長史烈乃為商賈自穢得免曹操聞烈髙名遣徵不至終于遼東年七十八   晉郭文字文舉愛山水尚嘉遯年十三每游山林彌旬忘反父母終服畢不娶辭家遊名山歴華隂之崖以觀石室之石函洛陽陷乃步擔入呉興餘杭大滌山中窮谷無人之地倚木于樹苫覆其上而居焉亦無壁嶂時猛獸為暴入屋害人而文獨宿十餘年卒無患害恒着鹿裘葛巾不飲酒食肉區種菽麥採竹葉木實貿鹽以自供人或酬下價者亦即與之後人識文不復賤酬食有餘穀輒恤窮匱人有致遺取其粗者示不逆而已有猛獸殺大麋鹿于庵側文以語人人取賣之分錢與文文曰我若須此自當賣之所以相語正以不須故也聞者皆嗟嘆之嘗有猛獸忽張口向文文視其口中有横骨乃以手探去之猛獸明旦致一鹿于其室前獵者時往寄宿文夜為擔水而無勌色餘杭令顧颺與葛洪共造而攜與俱歸颺以文山行或須皮衣贈以韋袴褶一具文不納辭歸山中颺追遣使者置衣室中而去文亦無言韋衣乃至爛于户内竟不服用王導聞郭文名遣人迎之文不肯就船車荷擔徒行既至導置之西園園中果木成林又有鳥獸麋鹿因以居文焉于是朝士咸共觀之文頽然箕踞傍若無人温嶠嘗謂文曰人皆有六親相娯先生棄之何樂文曰本行學道不謂遭世亂欲歸無路是以來也又問曰饑而思食壯而思室自然之性先生安獨無情乎文曰思由憶生不憶故無情又問曰先生獨處窮山若疾病遭命則為烏鳥所食顧不酷乎文曰藏埋者亦為螻蟻所食復何異乎又問曰猛獸害人人之所畏而先生獨不畏乎文曰人無害獸之心則獸亦不害人又問曰茍世不寧身不得安今將用先生以濟時若何文曰山草之人安能佑世導嘗衆賓共集絲竹並奏試使呼之文瞪眸不轉跨躡華堂如行林野于時坐者咸有鉤深味逺之言文常稱不達來語天機鏗宏莫有闚其門者温嶠嘗稱曰文有賢人之性而無賢人之才柳下梁﨑之亞乎永昌中大疫文病亦殆王導遺藥文曰命在天不在藥也夭壽長短時也居導園七年未嘗出入一旦忽求還山導不聴後逃歸臨安結廬舍于山中臨安令萬寵迎置縣中及蘇峻反破餘杭而臨安獨全人皆異之以為知機自後不復語但舉手指麾以宣其意病甚求還山欲枕石安尸不令人殯葬寵不聴不食二十餘日亦不瘦寵問曰先生復可得幾日文三舉手果以十五日終寵葬之于所居之處而祭哭之葛洪庾闡並為作傳贊頌其美云   孫登字公和無家屬于汲郡北山為土窟居之夏則編草為裳冬則被髮自覆好讀易撫七琴見者皆親樂之性無恚怒人或投諸水中欲觀其怒登既出便大笑時時游人間所經家或設衣食者一無所受辭去皆捨棄嘗住宜陽山有作炭人見之知非常人與語登亦不應文帝聞之使阮籍往觀既見與語亦不應嵇康又從之游三年問其所圖終不荅康每嘆息將别謂曰先生竟無言乎登乃曰子識火乎火生而有光而不用其光果在于用光人生有才而不用其才而果在于用才故用光在乎得薪所以保其耀用才在乎識真所以全其年今子才多識寡難乎免于今之世矣子無求乎康不能用果遭非命仍作幽憤詩曰昔慙柳下今愧孫登或謂登以魏晉去就易生嫌疑故或嘿者也竟不知所終庾闡贊曰靈巖霞蔚石室鱗構青松標空蘭泉吐漏籠薈可遊芳津可潄谷蕭寥鳴琴獨奏先生體之寂坐幽岸凝水結樸熙陽靡煥潛貞内全飛榮外散凌崖髙嘯希風朗彈道有冥廢運有昏消達隠不巖跡不標或曰先生晦道逍遙嵇子秀達英風朗烈道儁薰芳鮮不玉折兆動初萌妙覽竒絶翹首丘㝠仰想哲董京字威輦初與隴西計吏俱至洛陽被髮而行逍遙吟詠常宿白社中時乞于市得殘碎繒絮結以自覆全帛佳綿則不肯受或見推排罵辱曾無怒色孫楚時為著作郎數就社中與語遂載與俱歸京不肯坐楚乃貽之書勸以今堯舜之世胡為懷道迷邦京荅之以詩曰周道斁兮頌聲沒夏政衰兮五常汨便便君子顧望而逝洋洋乎滿目而作者七豈不樂天地之化也哀哉乎時之不可與對之以獨處無娯我以為歡清流可飲至道可飡何為棲棲自使疲單魚懸獸檻鄙夫知之夫古之至人藏器于靈緼袍不能令暖軒冕不能令榮動如川之流靜如川之渟鸚鵡能言泗濱浮磬衆人所翫豈合物情鳥紆幙而不被害鳲隼逺巢咸以欲死眄彼梁魚逡巡倒尾沈吟不決忽焉失水嗟乎魚鳥相與萬世而不悟以我觀之乃明其故焉知不有達人深穆其度亦將闚我卑顣而去萬物皆賤惟人為貴動以九州為狹靜以環堵為大後數年遁去莫知所之于其所寢處惟有一石竹子及詩二篇其一曰乾道剛簡坤體敦密茫茫太素是則是述末世流奔以文代質悠悠世目孰知其實逝將去此至虚我自然之室又曰孔子不遇時彼感麟麟乎麟乎胡不遁世以存眞   夏統字仲御㓜孤貧養親以孝聞睦于兄弟每採梠求食星行夜歸或至海邊拘螊以資養雅善談論宗族勸之仕謂之曰卿清亮正直可作郡綱紀與府朝接自當顯至如何甘辛苦于山林畢性命于海濵也統勃然作色曰諸君待我乃至此乎使統屬太平之時當與元凱評議出處遇濁代念與屈生同汙共泥若汙隆之間自當耦耕沮溺豈有辱身曲意于郡府之間乎聞君之談不覺寒毛盡戴白汗四布顔如渥丹心熱如炭舌縮口張兩耳壁塞也言者大慙統母病詣洛市藥會三月上巳洛中王公以下並至浮橋士女駢填車服燭路統侍在船中曝所市藥諸貴人車乗來者如雲統不之顧太尉賈充怪而問之統初不應重問乃徐荅曰會稽夏仲御也充使問其土地風俗統曰其人循循猶有大禹之遺風太伯之義讓嚴遵之抗志黄公之髙節又問卿居海濱頗能隨水戲乎荅曰可統乃操柂正櫓折旋中流初作鯔鰞躍後作鯆引飛鷁首掇獸尾奮長稍而船直逝者三焉於是風波振駭雲霧杳㝠俄而白魚跳入船者有八九觀者皆悚遽充心尤異之乃更就船與語其應如響欲使之仕即俛而不荅充又謂曰昔堯亦歌舜亦歌子與人歌而善必反而後和之明先聖前哲無不盡歌卿頗能作卿土地間曲乎統曰先公惟寓稽山朝會萬國授化鄙邦崩殂而葬恩澤雲布聖化猶存百姓感詠遂作慕歌又孝女曹娥年甫十四貞順之徳過越梁宋其父墮江不得尸娥仰天哀號中流悲嘆便投水而死父子喪尸後乃俱出國人哀其孝義為歌河女之章伍子胥諫呉王言不納用見戮投海國人痛其忠烈為作小海唱今欲歌之衆人僉曰善于是統以足叩船引聲喉囀清激慷慨大風應至含水天雲響集叱咤讙呼雷電盡集氣長嘯沙塵烟起王公已下皆恐止之乃已諸人顧相謂曰若不游洛水安見是人聴慕歌之聲便髣髴見大禹之容聞河女之音不覺涕淚交流即謂伯姬髙行在目前也領小海之唱謂子胥屈平立吾左右矣充欲耀以文武鹵簿覬其來觀因而謝之遂命建朱旗舉旛校分羽騎為隊軍伍肅然須臾鼓吹亂作胡葭長鳴車乗紛錯縱横馳道又使妓女之徒服袿襡金翠繞其船三匝統危坐如故若無所聞充等各散曰此呉兒是木人石心也統歸會稽竟不知所終   汜騰字無忌舉孝亷除郎中屬天下兵亂去官還家太守張閟造之閉門不見禮遺一無所受嘆曰生于亂世貴而能貧乃可以免散家財五十萬以施宗族柴門灌園琴書自適張軌徵之為府司馬騰曰門一杜其可開乎固辭兩月餘而卒   郭翻為庾亮所薦公車博士徵不就咸康末乗小船暫歸武昌省墳墓安西將軍庾翼以帝舅之重躬往造翻欲强起之翻曰人性各有所短焉可强逼翼又以船小狹欲引就大船翻曰使君不以鄙賤而辱臨之此固野人之舟也翼俯屈入其船中終日而去   戴逵字安道少博學好談論善屬文能鼓琴工書畫其餘巧萟靡不畢綜總角時以雞卵汁溲白瓦屑作鄭碑文為文而自鐫之詞麗器妙時人莫不驚嘆性不樂當世常以琴書自娯師事術士范宣于豫章宣異之以兄女妻焉太宰武陵王晞聞其善鼓琴使人召之逵對使者破琴曰戴安道不為王門伶人晞怒乃更引其兄述述聞命欣然擁琴而往逵後徙居會稽之剡縣性髙潔常以禮度自處深以放達為非道乃著論曰夫親沒而採藥不反者不仁之子也君危而屢出近闗者茍免之臣也而古之人未始以彼害名教之體者何達其㫖故也達其㫖故不惑其迹若元康之人可謂好遯跡而不求其本故有捐本狥末之弊舍實逐聲之行是猶美西施而學其顰眉慕有道而折其巾角所以為慕者非其所以為美徒貴貌似而已矣夫紫之亂朱以其似朱也故鄉原似中和所以亂徳放達似通所以亂道然竹林之為放有疾而為顰者也元康之為放是無徳而折巾者也可無察乎且儒家尚譽者本以興賢也既失其本則有色取之行懷情喪真以容貌相欺其弊必至于末偽道家去名者欲以篤實也茍失其本又有越檢之行情禮俱虧則仰詠兼忘其弊必至于本薄夫偽薄者非二本之失而為弊者必託二本以自通夫道有常經而弊無常情是以六經有失二政有弊茍乖其本固聖賢所無奈何也嗟夫行道之人自非性足體備隨蹈而當者亦曷能不棲情古烈儗規前修茍非儗之然後動議之然後言固當先辨其趣舍之極求其用心之本識其枉尺直尋之㫖採其被褐懷玉之由若斯塗雖殊而其歸可觀也跡雖亂而其契不乖也不然則流遯忘反為風波之行自驅以物自誑以偽外囂華内喪道實以矜尚奪其真主以塵垢翳其天真貽笑千載可不慎歟又著閑遊贊曰昔神人在輔其天理知溟海之禽不以籠樊服養櫟散之質不以斧斤致用故能樹之於廣漢棲之於江湖載之以大猷覆之以風使夫淳樸之心靜一之性咸得就山澤樂閑曠自此而箕嶺之下始有閑遊之人焉降及黄綺逮于臺尚莫不有以保其太和肆其天真者也且夫巖嶺髙則雲霞之氣鮮林藪深則蕭瑟之音清其可以藻瑩素庇其皓然者舍是焉歸故雖援世之彥翼教之傑放舞雩以發詠聞乗桴而懍厲况乎道乖方内體絶風塵理楫長謝歌鳳逡巡盪八疵於流澄雲崖而頤神者哉然如山林之客非徒逃人患避爭門諒所以翼順資和滌除機心容養淳淑而自適者爾况物莫不以適為得以足為至彼閑遊者奚往而不適奚時而不足故䕃映巖流之際偃息琴書之側寄心松竹取樂魚鳥則澹泊之願於是畢矣然竒趣難均契罕遇終古皆孤栖於一巖獨玩於一流茍有情而未亡有感而無對則綴斤寢絃之歎固已幽結於林中驟感於遐心為日久矣我固遂求方外之美略舉養和之具為雜贊八首暢其所托始欣閑遊之遐逸終感嘉契之難會以廣一往之詠以抒幽人之心云爾茫茫草昧綿邈世三極未鼓天人無際萬器既判大朴乃翳寔有神宰忘懷司契㝠外旁通潜感莫滯總順巢卨兼應夷惠緬矣遐心超哉絶步顧揖百王仰怡泰素矜其天真外其囂矜詳觀羣品馳神萬慮誰能髙佚悠然一悟   庾亮翟徵君贊 夫所謂至人者體包傑量神凝域表該落萬動心獨融故能虬驤慶霄而不紲豢龍之轡鳳鳴瑶林而不屈伶倫之籠豈必欣太清而樂瓊藹哉顧蹄涔不足以濯神鬚翳薈不足以翔雲翮是故藐姑有綽約之廬箕阜有髙嘯之宇唐勲表於庭夏功忘於虚室晉徵士南陽翟君稟逸韻於天陶含冲氣於特秀體任虚而委順恢昭曠而髙蹈先生載營抱一泊然獨處神栖飈藹之表形逸巖澤之隅雖束帛仍降軺冕屢招而弓旌屈於匪石帝命慙於虚復矣是以髙風振宇宙逺詠冠當時方將表大庭於絶代恢解以釋紛仰朝霞而晞翼陵扶摇以獨翔景命不延卒於尋陽之南山哲人其萎髙軌孰倣余欽若人之風常問道於無何之廬賓想珠主以瞻授沐道霑淳固以實而歸矣自昔之違于兹七稔何悟先生忽矣升遐感至徳之長泯悼仁風之永翳標爾其傷澘然增欷乃援翰詠跡以宣來葉其辭曰卓哉先生逸韻遐超蚪盤玉津鳳戢瓊條滌耳夏鼎髙揖唐朝洪崖邈矣跡載劭淳風沐世飛芳九霄   沈約髙士贊 今之所謂髙士者悠悠皆是請試言之聖人莅天下則賢人贊務卨益臯陶是也自中智以下莫有不學以從政佐國安民者也易曰聖人之大寶曰位非學則不得也學所以行其志孝弟慈仁信義是也雖誦先王之典謨而不行其志聖人之大寶亦不可得也要須學行兼全然後取之悠悠之徒莫不攘袂而議進取怒目而爭權利悦愚謟闇茍得忘廉若斯人者豈入國士之塗動衣冠之眄藉此而登髙位未或有也贊曰亦有哲人獨執髙志避世避言不友不事恥從汙禄靡或芳餌心安藜藿口絶炮胾取足落毛寧懷組織如金在沙顯然自異猶玉在泥而不緇身標逺迹名重前記有美髙尚處之若無劣哉羣品事靜心驅茍能立志爭此匹夫進忘隕穫退守恬愉曰仁與義其徑不迂為之則至非物所拘宦成名立陟彼髙衢   陶潛字淵明或云淵明字元亮潯陽柴桑人也曾祖侃大司馬潛少有髙趣嘗著五柳先生傳以自况時人謂之實録親老家貧起為州祭酒不堪吏職少日自解歸州召主簿不就躬耕自資遂抱羸疾復為鎮軍建威㕘軍謂親朋曰聊欲歌以為三徑之資可乎執事者聞之以為彭澤令公田悉令吏種秫稻妻子固請種秔乃使二頃五十畆種秫五十畆種秔郡遣督郵至縣吏白應束帶見之潛歎曰我不能為五斗米折腰向鄉里小兒即日解印綬去職賦歸去來義熙末徵著作佐郎不就江州刺史王欲識之不能致也潛嘗往廬山令潛故人龎通之齎酒具於半道栗里要之潛有脚疾使一門生二兒轝籃輿既至欣然便共飲酌俄頃至亦無忤也先是顔延之為劉抑後軍功曹在潯陽與潛情欵後為始安郡經過日日造潛每往必酣飲致醉臨去留二萬錢與潛潛悉送酒家稍就取酒嘗九月九日無酒出宅邊菊叢中坐久值送酒至即便就酌醉而後歸潛不解音聲而畜素琴一張無每有酒適輒撫弄以寄其意貴賤造之者有酒輒設潛若先醉便語客我醉欲眠君可去其真率如此郡將候潛值其酒熟取頭上葛巾漉酒畢還復著之潛弱年薄官不潔去就之迹自以曾祖晉世宰輔恥復屈身後代自髙祖王業漸隆不復肯仕所著文章皆題其年月義熙以前則書晉氏年號自永初以來唯云甲子而已與子書以言其志并為訓戒曰天地賦命有往必終自古賢聖誰能獨免子夏言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四友之人親受音㫖發斯談者豈非窮達不可妄求壽夭永無外請故邪吾年過五十而窮苦荼毒家貧東西遊走性剛才拙與物多忤自量為己必貽俗患僶俛辭世使汝㓜而饑寒耳常感仲賢妻之言敗絮自擁何慙兒子此既一事矣但恨隣靡二仲室無萊婦抱兹苦心良獨罔罔少年來好書偶愛閒靜開卷有得便欣然忘食見樹木交䕃時鳥變聲亦復歡爾有喜嘗言五六月北窻下卧遇涼風暫至自謂是羲皇上人意淺識陋日月遂往緬求在昔眇然如何疾患以來漸就衰損親舊不遺每以藥石見救自恐大分將有限也恨汝輩稚小家貧無役柴水之勞何時可免念之在心若何可言然雖不同生當思四海皆兄弟之義鮑叔敬仲分財無猜歸生伍舉班荆道舊遂能以敗為成因喪立功他人尚爾况共父之人哉潁川韓元長漢末名士身處卿佐八十而終兄弟同居至于沒齒濟北汜㓜春晉時操行人也七世同財家人無怨色詩云髙山仰止景行行止汝其慎哉吾復何言又為命子詩以貽之元嘉四年卒時年六十三著五柳先生傳曰先生不知何許人也亦不詳其姓字宅邊有五柳樹因以為號焉閑靜少言不慕榮利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性嗜酒家貧不能常得親舊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飲輒盡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情去留環堵蕭然不蔽風日短褐穿結簞瓢屢空晏如也常著文章自娯頗示己志忘懷得失以此自終贊曰黔婁有言不戚戚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味其言兹若人之儔乎酣觴賦詩以樂其志無懷氏之民歟葛天氏之民歟   王裒門人為本縣所役告裒求屬令裒曰卿學不足以庇身吾徳薄不足以䕃卿屬之何益且吾不執筆已四十年矣乃步擔乾飯兒負鹽豉草屩送所役生到縣門徒隨從者千餘人安丘令以為詣己整衣出迎之裒乃下道至土牛旁罄折而立云門生為縣所役故來送别因執筆涕泣而去令即放之一縣以為恥   北周處士韋夐志尚夷簡魏周之際十徵不出周太祖甚重之不奪其志世宗禮敬尤厚號曰逍遙公晉公䕶延之至第訪以政事䕶盛修第舍夐視堂歎曰酣酒嗜音峻宇彫牆有一于此未或不亡䕶不悦   冦雋少有學行家人嘗賣物多得絹五疋雋知之曰得財失行吾所不取訪主還之敦睦宗族與同豐約教訓子孫必先禮義自大統中稱老疾不朝謁周主欲見之雋不得已入見周主引與同席問以舊事以御輿送之元楊恭懿至元初與許衡俱被召屢辭不起太子真金令有司以漢聘四皓故事聘之至京師與定科舉之議及考正厯法厯成授集賢學士兼太史院事即辭歸自是復屢召之皆不起至是監察御史商琥上書薦天下名士若胡祇遹王暉陳天祥等十餘人而恭懿與焉詔起恭懿㕘議中書省事亦辭不至尋亦卒   經濟類編卷八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八十八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品類五   讓國【七則】   宋穆公疾召大司馬孔父而屬殤公焉曰先君舍與夷而立寡人寡人弗敢忘若以大夫之靈得保首領以没先君若問與夷其將何辭以對請子奉之以主社稷寡人雖死亦無悔焉對曰羣臣願奉馮也公曰不可先君以寡人爲賢使主社稷若棄徳不讓是廢先君之舉也豈曰能賢光昭先君之令徳可不務乎吾子其無廢先君之功使公子馮出居於鄭八月庚辰宋穆公卒殤公即位君子曰宋宣公可謂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饗之命以義夫商頌曰殷受命咸宜百禄是荷其是之謂乎襄公兹父爲桓公太子桓公有後妻子曰公子目夷公愛之兹父爲公愛之也欲立之請於公曰請使目夷立臣為之相兄以佐之公曰何故也對曰臣之舅在衛愛臣若終立則不可以徃絶迹於衛是背毋也且臣自知不足以處目夷之上公不許彊以請公公許之將立公子目夷目夷辭曰兄立而弟在下是其義也今弟立而兄在下不義也不義而使目夷為之目夷將逃乃逃之衛兹父從之三年桓公有疾使人召兹父若不來是使我以憂死也兹父乃反公復立之以為太子然後目夷歸也   曹公子喜時字子臧曹宣公子也宣公與諸侯伐秦卒於師曹人使子臧迎䘮使公子負芻與太子留守負芻殺太子而自立子臧見負芻之當主也宣公既葬子臧將亡國人皆從之負芻立是為曹成公成公懼告罪且請子臧子臧乃反成公遂為君其後晋侯㑹諸侯執曹成公歸之京師將見子臧於周天子而立之子臧曰前記有之聖達節次守節下不失節為君非吾節也雖不能聖敢失守乎遂亡奔宋曹人數請晋侯謂子臧反國吾歸爾君於是子臧反國晋乃言天子歸成公於曹子臧遂以國致成公成公爲君子臧不出曹國乃安子臧讓千乗之國可謂賢矣故春秋賢而褒其後   延陵季子者吳王之子也嫡同母昆弟四人長曰遏次曰餘祭次曰夷昧次曰札札即季子最小而賢兄弟皆愛之既除䘮將立季子季子辭曰曹宣公之卒也諸侯與曹人不義曹君將立子臧子臧去之遂不為也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節矣君義嗣也誰敢干君有國非吾節也札雖不才願附子臧以無失節固立之棄其室而耕乃舍之遏曰今若是迮而與季子季子必不受請無與子而與弟弟兄迭為君而致諸侯乎季子皆曰諾故諸其為君者皆輕死為勇飲食必祝曰天若有吾國必疾有禍予身故遏也死餘祭立餘祭死夷昧立夷昧死而國宜之季子也季子使而未還僚者長子之庶兄也自為吳王季子使而還至則君事之遏之子曰王子光號曰闔閭不悦曰先君之所為不與子而與弟者凡為季子也將從先君之命則國宜之季子也如不從先君之命而與子我宜當立者也僚惡得為君於是使専諸刺僚而致國乎季子季子曰爾殺我君吾授爾國是吾與爾爲亂也爾殺我兄吾又殺爾是父子兄弟相殺終身無已也去而之延陵終身不入吳國故號曰延陵季子君子以其不受國為義以其不殺為仁是以春秋賢季子而尊貴之也   獨孤及季札論 謹按季子三以吳國譲而春秋褒之余徵其前聞於舊史氏竊謂廢先君之命非孝附子臧之義非公執禮全節使國君弑非仁出能觀變入不討亂非智左丘明太史公書而無譏余有惑焉夫國之大經實在擇嗣王者慎徳之不建故以賢則廢年以義則廢卜以君命則廢禮是以太伯之奔勾吳也盖避季歴季歴以先王所屬故纂服嗣位而不私太伯知公器有歸亦斷髪文身而無怨及武王繼統受命作周不以配天之業譲伯邑考官天下也彼諸樊無季歴之賢王僚無武王之聖而季子爲太伯之譲是狥名也豈曰至徳且使争端興於上替禍機作於内室遂錯命於子光覆師於夫差陵夷不返二代而吳滅以季子之閎達博物慕義無窮向使當壽夢之眷命接餘昧之絶綂必能光啓周道以霸荆蠻則大業用康多難不作闔閭安得謀於窟室專諸何所施其匕首嗚呼全身不顧其業專讓不奪其志所去者忠所存者節善自牧矣謂先君何與其觀變周樂慮危戚鍾曷若以蕭墻爲心社稷是恤復命哭墓哀死事生孰與先釁而動治其未亂棄室以表義挂劍以明信孰與奉君父之命慰神祗之心則獨守純白不義於嗣是潔已而遺國也國之覆亡君實階禍且曰非我生亂其孰生之哉其孰生之哉   漢丁綝從光武征伐鴻獨與弟盛居憐盛㓜小而共寒苦及綝卒鴻當襲封上書譲國於盛不報既葬乃挂縗絰於冢廬而逃去留書與盛曰鴻貪經書不顧恩義弱而隨師生不供養死不飯唅皇天先祖並不祐助身被大病不任茅土前上疾狀願辭爵仲公章不報迫且當襲封謹自放棄逐求良醫如遂不瘳永歸溝壑鴻初與九江人鮑駿同事桓榮甚相友善及鴻亡封與駿遇於東海陽狂不識駿駿乃止而譲之曰昔伯夷吳札亂世權行故得申其志耳春秋之義不以家事廢王事今子以兄弟私恩而絶父不滅之基可謂智乎鴻感悟埀涕嘆息乃還就國 范論曰孔子曰泰伯三以天下譲民無徳而稱焉孟子曰聞伯夷之風者貪夫亷懦夫有立志若乃泰伯以天下而違周伯夷率潔情以去國並未始有其譲也故太伯稱至徳伯夷稱賢人後世聞其讓而慕其風狥其名而昧其致所以激詭行生而取與妄矣至夫鄧彪劉愷讓其弟以取義使弟受非服而已厚其名於義不亦薄乎君子立言非苟顯其理將以啓天下之方悟者立行非獨善其身將以訓天下之方動者言行之所開塞可無愼哉原丁鴻之心主於忠愛乎何其終悟而從義也異夫數子類乎狥名者焉酈炎對事 客問酈炎曰吳王曷不傳子而傳   兄弟四人傳者將以致國乎季札季札不受雖   有僚之立闔閭之弑春秋猶以不受為義不殺   為仁而桓譚以吳之弑亡釁由季札札不思   上放周公之攝位而下慕曹臧之謙讓名已細   矣春秋之趨豈謂爾乎炎曰夫四王之輕命致   國乎季子謂其能流慶百世也季子不受内有   簒弑之亂外致滅亡之禍雖知潔己之可為不   惟宗廟之絶祀其痛矣問曰周制諸侯父死子   繼若札從先私志受非所繼是浮行豈節義之   謂與闔閭之欲國盖縁札之雅意故曰季子雖   至不吾廢也今如吾子之云則君子何稱乎炎   曰光知季子仁而無權故肆意焉季子不能討   是則春秋所譏仁而不武無能達也子之云公   羊也公羊不以父命辭王父命以王父命辭父   命不以家事辭國政以國政辭家事衛輙拒父   猶謂之可况以國治簒弑之子乎祭仲行權公   羊嘉之云君可以死易生國可以存易亡季子   不然猶可善乎此盖公羊之失非義之通者也   周公誅二叔不爲不仁宋穆受兄國不為不義   君子急病而讓夷故踐明堂朝諸侯非榮其位   爲時之急也以季子之才君國子民行化四方   與夫勾踐相去幾何若令向時見國危亂慕周   公急時之義思先君致國之意攝政持統邁其   威徳奚趐遷都瑯琊尚征上國朝齊宋鄭魯衛   執玉之君哉孔子稱可與立道未可與權權反   經而善聖之達節者也季子守節之士故非其   量度乎問者因又謂炎曰古者聖人封建諸侯   皆云百里取象於雷雷何取也炎曰易震為雷   亦為諸侯雷震驚百里曰何以知之炎曰以其   數知之夫陽動為九其數三十六隂靜為八其   數三十二震一陽動二隂静故曰百里問者稱善   讓官【三十八則】   虞人與芮人質其成於文王入文王之境則見其人民之讓爲士大夫入其國則見其士大夫讓爲公卿二國者相謂曰其人民讓爲士大夫其士大夫讓爲公卿然則此其君亦讓以天下而不居矣二國者未見文王之身而讓其所争以爲閒田而反孔子曰大哉文王之道乎其不可加矣不動而變無爲而成敬愼恭己而虞芮自平故書曰惟文王之敬忌此之謂也   秦穆公使賈人載鹽徵諸賈人賈人買百里奚以五羖羊之皮使將車之秦秦穆公觀鹽見百里奚牛肥曰任重道遠以險而牛何以肥也對曰臣飲食以時使之不以暴有險先後之以身是以肥也穆公知其君子也令有司具沐浴爲衣冠與坐公大悦異日與公孫支論政公孫支大不寧曰君耳目聰明思慮審察君其得聖人乎公曰然吾悦夫奚之言彼類聖人也公孫支遂歸取鴈以賀曰君得社稷之聖臣敢賀社稷之福公不辭再拜而受明日公孫支乃致上卿以譲百里奚曰秦國處僻民陋以愚無知危亡之夲也臣自知不足以處其上請以譲之公不許公孫支曰君不用賔相而得社稷之聖臣君之禄也臣見賢而譲之臣之禄也今君既得其禄矣而使臣失禄可乎請終致之公不許公孫支曰臣下肖而處上位是君失倫也不肖失倫臣之過也進賢而退不肖君之明也今臣處位廢君之徳而逆臣之行也臣將逃公乃受之故百里奚爲上卿以制之公孫支爲次卿以佐之也   陳人殺其大子御冦陳公子完與顓孫奔齊顓孫自齊來奔齊侯使敬仲爲卿辭曰羇旅之臣幸若獲宥及於寛政赦其不閑於教訓而免於罪戾弛於負擔君之惠也所獲多矣敢辱髙位以速官謗請以死告詩云翹翹車乗招我以弓豈不欲徃畏我友朋使爲工正飲桓公酒樂公曰以火繼之辭曰臣卜其晝未卜其夜不敢君子曰酒以成禮不繼以淫義也以君成禮弗納於淫仁也   齊侯使管夷吾平戎於王使隰朋平戎於晋王以上卿之禮饗管仲管仲辭曰臣賤有司也有天子之二守國高在若節春秋來承王命何以禮焉陪臣敢辭王曰舅氏余嘉乃勲應乃懿徳謂督不忘徃踐乃職無逆朕命管仲受下卿之禮而還君子曰管氏之世祀也宜哉譲不忘其上詩曰愷悌君子神所勞矣   景公欲更晏子之宅曰子之宅近市湫隘嚻塵不可以居請更諸爽塏者辭曰君之先臣容焉臣不足以嗣之於臣侈矣且小人近市朝夕得所求小人之利也敢煩里旅公笑曰子近市識貴賤乎對曰既利之敢不識乎公曰何貴何賤於是景公繁於刑有鬻踊者故對曰踊貴屨賤既已告於君故與叔向語而稱之景公爲是省於刑君子曰仁人之言其利博哉晏子一言而齊侯省刑詩曰君子如祉亂庶遄已其是之謂乎及晏子如晋公更其宅反則成矣既拜乃毁之而爲里室皆如其舊則使宅人反之且諺曰非宅是卜唯鄰是卜二三子先卜鄰矣違卜不祥君子不犯非禮小人不犯不祥古之制也吾敢違諸乎卒復其舊宅公弗許因陳桓子以請乃許之   崔氏之亂䘮羣公子故鉏在魯叔孫還在燕賈在句瀆之丘及慶氏亡皆召之具其器用而反其邑焉與晏子邶殿其鄙六十弗受子尾曰富人之所欲也何獨弗欲對曰慶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邶殿乃足欲足欲亡無日矣在外不得宰吾一邑不受邶殿非惡富也恐失富也且夫富如布帛之有幅焉爲之制度使無遷也夫民生厚而用利於是乎正徳以幅之使無黜嫚謂之幅利利過則爲敗吾不敢貪多所謂幅也將軍田聵出將張生郊送曰昔者堯譲許由以天下洗耳而不受將軍知之乎曰唯然知之伯夷叔齊辭諸矦之位而不爲將軍知之乎曰唯然知之於陵仲子辭三公之位而傭爲人灌園將軍知之乎曰唯然知之智過去君弟變姓名免爲庶人將軍知之乎曰唯然知之孫叔敖三去相而不悔將軍知之乎曰唯然知之此五大夫者名辭之而實羞之今將軍方吞一國之權提鼓擁旗被堅執鋭旋四十萬之師擅斧鉞之誅愼毋以士之所羞者驕士田聵曰今日諸君皆爲聵祖道具酒脯而先生獨教之以聖人之大道謹聞命矣   魯文公欲弛孟文子之宅使謂之曰吾欲利子於外之寛者對曰夫位政之建也署位之表也車服表之章也宅章之次也禄次之食也君議五者以建政爲不易之故也今有司來命易臣之署與其車服而曰將易而次爲寛利也夫署所以朝夕䖍君命也臣立先臣之署服其車服爲利故而易其次是辱君命也不敢聞命若罪也則請納禄與車服而違署唯里人之所命次公弗取臧文仲聞之曰孟孫善守矣其可以葢穆伯而守其後於魯乎公欲弛郈敬子之宅亦如之對曰先臣惠伯以命於司里嘗禘烝享之所致君胙者有數矣出入受事之幣以致君命者亦有數矣今命臣更次於外爲有司之以班命事也無乃違乎請從司徒以班徙次公亦弗取   子叔聲伯如晉謝季文子郤犨欲與之邑弗受也歸鮑國謂之曰子何辭苦成叔之邑欲信譲邪抑知其不可乎對曰吾聞之不厚其棟不能任重重莫如國棟莫如徳夫苦成叔家欲任兩國而無大徳其不存也亡無日矣譬之如疾余恐易焉苦成氏有三亡少徳而多寵位下而欲上政無大功而欲大禄皆怨府也其君驕而多私勝敵而歸必立新家立新家不因民不能去舊因民非多怨民無所始爲怨三府可謂多矣其身之不能定焉能予人邑   晉文公使原季爲卿辭曰夫三徳者偃之出也以徳紀民其章大矣不可廢也使狐偃爲卿辭曰毛之知賢於臣其齒又長毛也不在位不敢聞命乃使狐毛將上軍狐偃佐之狐毛卒使趙衰代之辭曰城濮之役先且居之佐軍也善軍伐有賞善君有賞能其官有賞且居有三賞不可廢也且臣之倫箕鄭胥嬰先都在乃使先且居將上軍公曰趙衰三譲其所譲皆社稷之衛也廢譲是廢徳也以趙衰之故蒐於清原作五軍使趙衰將新上軍箕鄭佐之胥嬰將新下軍先都佐之子犯卒蒲城伯請佐公曰趙衰三讓不失義讓推賢也義廣徳也徳廣賢至有何患矣請令衰也從子乃使趙衰佐新上軍晉侯賞從亡者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推曰獻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懐無親外内棄之天未絶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君而誰天實置之而二三子以爲己力不亦誣乎竊人之財猶謂之盗况貪天之功以爲己力乎下義其罪上賞其姦上下相蒙難與處矣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誰懟對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對曰言身之文也身將隐焉用文之是求顯也其母曰能如是乎與女偕隐遂隐而死晉侯求之不獲以緜上爲之田曰以志吾過且旌善人   晉侯蒐於緜上以治兵使士匄將中軍辭曰伯游長昔臣習於知伯是以佐之非能賢也請從伯游荀偃將中軍士匄佐之使韓起將上軍辭以趙武又使欒黶辭曰臣不如韓起韓起願上趙武君其聼之使趙武將上軍韓起佐之欒黶將下軍魏絳佐之新軍無帥晉侯難其人使其什吏率其卒乗官屬以從於下軍禮也晉國之民是以大和諸侯遂睦君子曰讓禮之主也范宣子讓其下皆讓欒黶爲汰弗敢違也晉國以平數世頼之刑善也夫一人刑善百姓休和可不務乎書曰一人有慶兆民頼之其寕惟永其是之謂乎周之興也其詩曰儀刑文王萬邦作孚言刑善也及其衰也其詩曰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言不讓也世之治也君子尚能而讓其下小人農力以事其上是以上下有禮而讒慝黜遠由不争也謂之懿徳及其亂也君子稱其功以加小人小人伐其技以馮君子是以上下無禮亂虐並生由争善也謂之昏徳國家之敝恒必由之   靡筓之役郤獻子師勝而反范文子後入武子曰無爲吾望爾也乎對曰師有功國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屬耳目焉是代帥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卻伯見公曰子之力也夫對曰君之訓也二三子之力也臣何力之有焉范叔見勞之如郤伯對曰庚所命也克之制也爕何力之有焉欒伯見公亦如之對曰爕之詔也士用命也書何力之有焉   鄭伯如晉公孫段相甚敬而卑禮無違者晉侯嘉焉授之以䇿曰子豐有勞於晉國余聞而弗忘賜女州田以胙乃舊勲伯石再拜稽首受策以出君子曰禮其人之急也乎伯石之汰也一爲禮於晉猶荷其禄况以禮終始乎   子産爲豐施歸州田於韓宣子曰日君以夫公孫叚爲能任其事而賜之州田今無禄早世不獲乆享君徳其子弗敢有不敢以聞於君私致諸子宣子辭子産曰古人有言曰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負荷施將懼不能任其先人之禄其况能任大國之賜縱吾子爲政而可後之人若屬有疆場之言敝邑獲戾而豐氏受其大討吾子取州是免敝邑於戾而建置豐氏也敢以爲請宣子受之以告晉侯晉侯以與宣子宣子爲初言病有之以易原縣於樂大心   楚惠王以梁與魯陽文子文子辭曰梁險而在北境懼子孫之有貳者也夫事君無憾憾則懼偪偪則懼貳夫盈而不偪憾而不貳者臣能自壽也不知其它縱臣而得以其首領以没懼子孫之以梁之險而乏臣之祀也王曰子之仁不忘子孫施及楚國敢不從子與之魯陽魏公叔痤爲魏將而與韓趙戰澮北禽樂祚魏王說郊迎以賞田百萬禄之公叔痤反走再拜辭曰未使士卒不崩直而不倚棟撓而不避者吳起餘教也臣不能爲也前脉地形之險阻決利害之備使三軍之士不迷惑者巴寧㸑襄之力也縣賞罰於前使民昭然信之於後者王之明法也見敵之可也鼔之不敢怠倦者臣也王特爲臣之右手不倦賞臣可也若以臣之有功臣何力之有乎王曰善於是索吳起之後賜之田二十萬巴寧㸑襄田各十萬王曰公叔豈非長者哉既爲寡人勝強敵矣又不遺賢者之後不掩能士之迹公叔何可無益乎故又與田四十萬加之百萬之上使百四十萬故老子曰聖人無積盡以爲人已愈有既以與人已愈多公叔當之矣   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鄲爲平原君請封公孫龍聞之夜駕見平原君曰龍聞虞卿欲以信陵君之存邯鄲爲君請封有之乎平原君曰然龍曰此甚不可且王舉君而相趙者非以君之智能爲趙國無有也割東武城而封君者非以君爲有功也而以國人無勲乃以君爲親戚故也君受相印不辭無能割地不言無功者亦自以爲親戚故也今信陵君存邯鄲而請封是親戚受城而國人計功也此甚不可且虞卿操其兩權事成操右劵以責事不成以虚名徳君君必勿聼也平原君遂不聼虞卿   漢宣帝時大將軍霍光薨後數月御史大夫魏相上封事曰聖王褒有徳以懐萬方顯有功以勸百寮是以朝廷尊榮天下鄉風國家承祖宗之業制諸侯之重新失大將軍宜宣章盛徳以示天下顯明功臣以塡藩國毋空大位以塞争權所以安社稷絶未萌也車騎將軍張安世事孝武皇帝三十餘年忠信謹厚勤勞政事夙夜不怠與大將軍定策天下受其福國家重臣也宜尊其位以爲大將軍毋令領光禄勲事使專精神憂念天下思惟得失安世子延壽重厚可以爲光禄勲領宿衛臣上亦欲用之安世聞指懼不敢當請間求見免冠頓首曰老臣耳妄聞言之爲先事不言情不達誠自量不足以居大位繼大將軍後唯天子財哀以全老臣之命上笑曰君言泰謙君而不可尚誰可者安世深辭弗能得後數日竟拜爲大司馬車騎將軍領尚書事   光武時杜詩爲南陽太守自以無勞不安乆居大郡求欲降避功臣乃上疏 陛下亮成天工克濟大業偃兵修文羣帥反旅海内合和萬世蒙福天下幸甚唯匃奴未譬聖徳威侮二埀陵虐中國邉民虚耗不能自守臣恐武猛之將雖勤亦未得觧甲弓也夫勤而不息亦怨勞而不休亦怨怨恨之師難復責功臣伏覩將帥之情功臣之望冀一休足於内郡然後即戎出命不敢有恨臣愚以爲師克在和不在衆陛下雖垂念北邉亦當頗泄用之昔湯武善御衆故無忿鷙之師陛下起兵十有三年將帥和睦士卒鳬藻今若使公卿郡守出於軍壘則將帥自厲士卒之復比於宿衛則戎士自百何者天下已安各重性命大臣已下咸懐樂土不讎其功而厲其用無以勸也陛下誠宜虗缺數郡以俟振旅之臣重復厚賞加於久役之士如此緣邉屯戍之師競而忘死乗城拒塞之吏不辭其勞則烽火精明守戰堅固聖王之政必因人心今猥用愚薄塞功臣之望誠非其宜臣詩伏自惟忖本以史吏一介之才遭陛下創制大業賢俊在外空乏之間起受大恩收養不稱奉職無效久竊禄位令功臣懐愠誠惶誠恐八年上書乞避功徳陛下殊恩未許放退臣詩蒙恩尤深義不敢苟冒虚請誠不勝至願願退大郡受小職及臣齒壯力能經營劇事如使臣詩必有補益復受大位雖析珪受爵所不辭也惟陛下哀矜   和帝崩鄧隲兄弟常居禁中隲謙遜不欲久在内連求還第歳餘太后乃許之封隲上蔡侯悝葉侯西平侯閶西華侯食邑各萬戸隲以定策功増邑三千戸隲等辭讓不獲遂逃避使者間闗詣闗上疏 臣兄弟汙穢無分可採過以外戚遭値明時託日月之末光被雲之渥澤並統列位光昭當世不能宣賛風美補助清化誠慙誠懼無以處心陛下躬天然之姿體仁聖之徳遭國不造仍離大憂開日月之明運獨斷之慮援立皇統奉承大宗聖策定於神心休烈垂於不朽本非臣等所能萬一而猥推嘉美並享大封伏聞詔書驚惶慙怖追觀前世傾覆之誡退自惟念不寒而慄臣等雖無逮及逺見之慮猶有庶幾戒懼之情常母子兄弟内相勅厲冀以端慤畏愼一心奉戴上全天恩下完性命刻骨定分有死無二終不敢横受爵土以増罪累惶窘征營昧死陳乞   安帝時鄧太后兄大將軍鄧隲以母憂上書乞身太后不欲許以問班昭昭上疏 妾聞謙讓之風徳莫大焉故典墳述美神祗降福昔夷齊去國天下服其亷高太伯違邠孔子稱爲三譲所以光昭令徳揚名於後者也論語曰能以禮譲爲國乎何有由是言之推譲之誠其致逺矣今四舅深執忠孝引身自退而以方垂未静拒而不許如後有毫毛加於今日誠恐推譲之名不可再得緣見逮及故敢昧死竭其愚情自知言不足採以示蟲蟻之赤心太后從而許之   晉武帝以山濤爲吏部尚書濤辭以䘮病章表懇切㑹元皇后崩遂扶輿還洛逼迫詔命自力就職前後選舉周徧内外而並得其才轉太子少傅加㪚騎常侍除尚書僕射加侍中領吏部固辭以老疾上表陳情章表數十上久不攝職爲左丞白裒所奏帝曰濤以病自聞但不聼之耳使濤坐執銓衡則可何必上下邪不得有所聞濤不自安表謝曰古之王道正直而已陛下不可以一老臣爲加曲私臣亦何心屢塵日月乞加所表以章典刑帝再手詔曰白裒奏君甚妄所以不即推直不喜凶赫耳君之明度豈當介意邪便當攝職令斷章表也濤志必欲退因發從弟婦䘮輙還外舍詔曰山僕射近日暫出遂以㣲苦未還豈吾側席之意其遣丞掾奉詔喻㫖若體力故未平康者便以輿車輿還寺舍濤辭不獲已乃起視事濤再居選職十有餘年毎一官缺輙啓擬數人詔㫖有所向然後顯奏随帝意所欲爲先故帝之所用或非舉首衆情不察以濤輕重任意或譛之於帝故帝手詔戒濤曰夫用人惟才不遺疎逺卑賤天下便化矣而濤行之自若一年之後衆情乃寢濤所奏甄㧞人物各爲題目時稱山公啓事   武帝下詔徵皇甫謐謐上疏稱草莽臣臣以尫弊迷於道趣因疾抽簮㪚髮林阜人綱不閉鳥獸爲羣陛下披榛採蘭并收蒿艾是以臯陶振褐不仁者逺臣惟頑蒙備食晉粟猶識唐人擊壌之樂宜赴京城稱夀闕外而小人無良致灾速禍久嬰篤疾軀半不仁右脚偏小十有九載又服寒食藥違錯節度辛苦荼毒於今七年隆冬裸袒食氷當暑煩悶加以咳逆或若温瘧或類傷寒浮氣流腫四肢酸重於今困劣救命呼噏父兄見出妻息長訣仰迫天威扶輿就道所苦加焉不任進路委身待罪伏枕嘆息臣聞韶衛不並奏雅鄭不兼御故郤子入周禍延王叔虞丘稱賢樊姬掩口君子小人禮不同器况臣糠䵃糅之彫胡庸夫錦衣不稱其服也竊聞同命之士咸以畢到唯臣疾疢抱釁牀蓐雖貪明時懼斃命路隅設臣不疾已遭堯舜之世執志箕山猶當容之臣聞上有明聖之主下有輸實之臣上有在寛之政下有委情之人唯陛下留神垂恕更旌瓌俊索隐於傅巖收釣於渭濵無令泥滓久濁清流謐辭切言至遂見聼許嵗餘又舉賢良方正並不起自表就帝借書帝送一車與之謐雖羸疾而披閲不怠   劉寔崇譲論 古之聖王之化天下所以貴譲者欲以出賢才息争競也夫人情莫不皆欲已之賢也故勸令譲賢以自明賢也豈假譲不賢哉故譲道興賢能之人不求而自出矣至公之舉自立矣百官之副亦豫具矣一官缺擇衆官所譲最多者而用之審之道也在朝之士相譲於上草廬之人咸皆化之推能譲賢之風從此生矣爲一國所譲則一國士也天下所共推則天下士也推譲之風行則賢與不肖灼然殊矣此道之行在上者無所用其心因成清議隨之而已故曰蕩蕩乎堯之爲君莫之能名言天下自安矣不見堯所以化之故不能名也又曰舜禹之有天下而不與焉無爲而化者其舜也歟賢人相譲於朝大才之人恒在大官小人不争於野天下無事矣以賢才化無事至道興矣已仰其成復何與焉故可以歌南風之詩弹五絃之琴也成此功者非有他崇譲之所致耳孔子曰能以禮譲爲國則不難也在朝之人不務相譲久矣天下化之自魏代以來登進辟命之士及在職之吏臨見受叙雖自辭不能終莫肯譲有勝己者夫推譲之風息争競之心生孔子曰上興譲則下不争明譲不興下必争也推譲之道興則賢能之人日見推舉争競之心生則賢能之人日見謗毁夫争者之欲自先甚惡能者之先不能無毁也故孔墨不能免世之謗己况不及孔墨者乎議者僉言世少高明之才朝廷不有大才之人可以爲大官者山澤人小官吏亦復云朝廷之士雖有大官名徳皆不及徃時人也余以爲此二言皆失之矣非時獨乏賢也時不貴譲一人有先衆之譽毁必隨之名不得成使之然也雖令稷契復存亦不復能全其名矣能否渾雜優劣不分士無素定之價官職有缺主選之吏不知所用但案官次而舉之同才之人先用者非勢家之子則必爲有勢者之所念也非能獨賢因其先用之資而復遷之無已遷之無已不勝其任之病發矣觀在官之人政績無聞自非勢家之子率多因資次而進也向令天下貴譲士必由於見譲而後名成名成而官乃得用之諸名行不立之人在官無政績之稱譲之者必矣官無因得而用之也所以見用不息者由譲道廢因資用人之有失久矣故自漢魏以來時開大舉令衆官各舉所知唯才所任不限階次如此者甚數矣其所舉必有當者不聞時有擢用不知何誰最賢故也所舉必有不當而罪不加不知何誰最不肖也所以不可得知由當時之人莫肯相推賢愚之名不别令其如此舉者知在上者察不能審故敢漫舉而進之或舉所賢因及所念一頓而至人數猥多各言所舉者賢加之高狀相似如一難得而分矣參錯相亂眞偽同貫更復由此而甚雖舉者不能盡忠之罪亦由上開聼察之路濫令其爾也昔齊王好聼竽聲必令三百人合吹而後聼之廪以數人之俸南郭先生不知吹竽者也以三百人合吹可以容其不知因請爲王吹竽虚食數人之俸嗣王覺而改之難彰先王之過乃下令曰吾之好聞竽聲有甚於先王欲一一列而聼之先生於此逃矣推賢之風不立濫舉之法不改則南郭先生之徒盈於朝矣才高守道之士日退馳走有勢之門日多矣雖國有典刑弗能禁矣夫譲道不興之弊非徒賢人在下位不得時進也國之良臣荷重任者亦將以漸受罪退矣何以知其然也孔子以爲顔氏之子不貳過耳明非聖人皆有過寵貴之地欲之者多矣惡賢能者塞其路其過而毁之者亦多矣夫謗毁之生非徒空設必因人之㣲過而甚之者也毁謗之言數聞在上者雖欲弗納不能不仗所聞因事之來而㣲察之也無以其驗至矣得其驗安得不理其罪若知而縱之王之威日衰令之不行自此始矣知而皆理之受罪退者稍多大臣有不自固之心矣賢才不進貴臣日疎此有國者之深憂也詩曰受禄不譲至於已斯亡不譲之人憂亡不暇而望其益國朝不亦難乎竊以爲改此俗甚易耳何以知之夫一時在官之人雖雜有凡猥之才其中賢明者亦多矣豈可謂皆不知讓賢為貴邪直以其時皆不譲習以成俗故遂不爲耳人臣初除皆通表上聞名之謝章所由來尚矣原謝章之本意欲進賢能以謝國恩也昔舜以禹爲司空禹拜稽首讓於稷契及咎繇使益爲虞官譲於朱虎熊羆使伯夷典三禮譲於䕫龍唐虞之時衆官初除莫不皆譲也謝章之義盖取於此書記之者欲以永世作則季世所用不賢不能譲賢虚謝見用之恩而已相承不變習俗之失也夫叙用之官得通章表者其譲賢推能乃通其不能有所譲徒費簡紙者皆絶不通人臣初除各恩推賢能而譲之矣譲之文付主者掌之三司有缺擇三司所譲最多者而用之此爲一公缺三公已豫選之矣且主選之吏不必任公而選三公不如令三公自共選一公爲詳也四征缺擇四征所譲最多者而用之此爲一征缺四征已豫選之矣必詳於停缺而令主者選四征也尚書缺擇尚書所譲最多者而用之此爲八尚書共選一尚書詳於臨缺令主者選八尚書也郡守缺擇衆郡所譲最多者而用之詳於任主者令選百郡守也夫以衆官百郡之譲與主者共相比不可同歳而論也雖復令三府參舉官本不委以舉選之任各不能以根其心也其所用心者裁之不二三但令主者案官次而舉之不用精也賢愚皆譲百姓耳目盡爲國耳目夫人情争則欲毁巳所不知譲則競推於勝已故世争則毁譽交錯優劣不分難得而譲也時譲則賢智顯出能否之美歴歴相次不可得而亂也當此時也能退身修己者譲之者多矣雖欲守貧賤不可得也馳騖進趣而欲人見譲猶却行而求前也夫如此愚智咸知進身求通非修之於己則無由矣㳺外求者於此相隨而歸矣浮聲虚論不禁而自息矣人人無所用其心任衆人之議而天下自化矣不言之化行巍巍之美於此著矣譲可以致此豈可不務之哉春秋傳曰范宣子之譲其下皆譲欒黶雖汰弗敢違也晉國以平數世頼之上世之化也君子尚能而譲其下小人力農以事其上上下有禮讒慝逺黜由不争也及其亂也國家之弊恒必由之篤論了了如此在朝君子典選大官能不以人廢言舉而行之各以譲賢舉能爲先務則羣才猥出能否殊别盖世之功莫大於此庾亮譲中書令表 臣凡庸固陋少無檢操昔以中州多故舊邦䘮亂隨侍先臣逺庇有道爰客逃難求食而已不悟邀時之福遭遇嘉運先帝龍興垂異常之顧既眷同國士又申之婚姻遂階親寵累忝非服弱冠濯纓沐浴風頻繁省闥出總六軍十餘年間位超先達無勞被遇無與臣比小人禄薄福過災生止足之分臣所宜守而偷榮昧進日爾一日謗讟既集上塵聖朝始欲自聞而先帝登遐區區㣲誠竟未上達陛下踐祚聖政維新宰輔賢明庶寮咸允康哉之歌實在至公而國恩不已復以臣領中書則示天下以私矣何者臣於陛下后之兄也姻婭之嫌實與骨肉中表不同雖太上至公聖徳無私然世之䘮道有自來矣悠悠六合皆私其姻者也人皆有私則謂天下無公矣是以前後二漢咸以抑后黨安進婚族危向使西京七族東京六姓皆非姻黨各以平進縱不悉全決不盡敗今之盡敗更由姻眤臣歴觀庻姓在世無黨於朝無援於時植根之本輕也薄也苟無大瑕猶或見容至於外戚慿託天地勢連四時根援扶踈重矣大矣而財居權寵四海側目事有不允罪不容誅身既招殃國爲之弊其故何耶直由婚媾之私羣情之所不能免故率其所嫌而嫌之於國是以疏附則信姻進則疑疑積於百姓之心則禍成重闥之内矣此皆徃代成鍳可爲寒心者也夫萬物之所不通聖賢因而不奪冒親以求一才之用未若防嫌以明公道今以臣之才兼如此之嫌而使内處心膂外總兵權以此求治未之聞也以此招禍可立待也雖陛下二相明其愚款朝士百寮頗識其情天下之人何可門到戸説使皆坦然耶夫富貴寵榮臣所不能忘也刑罰貧賤臣所不能甘也今恭命則愈違命則苦臣雖不達何事背時違上自貽患責耶實仰覽殷鍳量巳知弊身不足惜爲國取悔是以悾悾屢陳丹而㣲誠淺薄未垂察諒憂惶屛營不知所厝以臣今地不可以進明矣且違命已久臣之罪又積矣歸骸私門以待刑書願陛下垂天地之鍳察臣之愚則雖死之日猶生之年矣   任昉爲齊明皇帝作相譲宣城郡公表 臣鸞言被臺司召以臣爲侍中中書監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録尚書事封宣城郡開國公食邑三千戸加兵五千人臣本庸才智力淺短太祖高皇帝篤猶子之愛降家人之慈世祖武皇帝情等布衣寄深同氣武皇大漸實奉話言雖自見之明庸近所蔽愚夫一至偏識量已實不能自固於綴衣之辰拒違於玉几之側遂荷顧託導揚末命雖嗣君棄常獲罪宣徳王室不造職臣之由何者親則東牟任惟博陸徒懐子孟社稷之對何救昌邑争臣之譏四海之議於何逃責且陵土未乾訓誓在耳家國之事一至於斯非臣之尤誰任其咎將何以肅拜高寢䖍奉武園悼心失圖泣血待旦寧容復徼榮於家耻宴安於國危驃騎上將之元勲神州儀刑之列嶽尚書古稱司會中書實管王言且虗飾寵章委成禦侮臣知不惬物誰謂宜但命輕鴻毛責重山嶽存没同歸毁譽一貫辭一官不減身累贈一職已黷朝經便當自同體國不爲飾譲至於功均一匡賞同千室光宅近甸奄有全邦隕越爲期不敢聞命亦願曲留降鑒即垂順許鉅平之懇誠彌固永昌之丹慊獲申乃知君臣之道綽有餘裕苟曰易昭敢守難奪故可庻心議酌己親物者矣不勝荷懼屏營之誠   爲范尚書譲吏部封侯表 臣雲言被尚書召以臣爲㪚騎常侍吏部尚書封霄城縣開國侯食邑千戸奉命震驚心顔無措臣素門凡流輪翮無取進謝中庸退慙狂狷固嘗鑚厲求學而一經不治篆刻爲文而三冬靡就負書燕魏空殫菽粟躡屩齊楚徒知貧賤既而分虎出守以囊被見嗤持斧作牧以薏苡興謗赭衣爲虜見獄吏之尊除名爲民知井臼之逸百年上夀既曰徒然如其誠説亦以過半亂離斯瘼欲以安歸閉門荒郊再離寒暑兼以東臯數畆控帶潮汐闗外一區悵望鍾阜雖室無趙女而門多好事禄㣲賜金而歡同娱老折芰燔枯此焉自足陛下應期萬世接統千祀三千景附八百不謀臣釁等離心功慙同徳泥首在顔輿棺未毁締構草昧敢叨天功獄訟謳歌示同民志而隆器大名一朝總集顧己反躬何以臻此政當以接閈白水列宅舊豐忘捨講之尤存諸公之費俯拾青紫豈待明經臣雲頓首頓首夫銓衡之重闗諸隆替逺惟則哲在帝猶難漢魏以降逹識繼軌雅俗所歸唯稱許郭㧞十得五尚曰比肩其餘得失未聞偶察童㓜天機暫發顧無足算在魏則毛玠公方居晋則山濤識量以臣况之一何遼落齊季陵遲官方淆亂鴻都不綱西園成市金章有盈笥之談華貂深不足之歎草創惟始義存改作恭已南面責成斯在豈宜妄加寵私以乏王事附蝉之飾空成寵章求之公私授受交失近世侯者功緒參差或足食闗中或成軍河内或制勝帷幄或門人加親或與時抑揚或隐若敵國或策定禁中或功成野戰或盛徳如卓茂或師道如桓榮或四姓侍祀巳無足紀五侯外戚且非舊章而臣之所附唯在恩澤既義異疇庸實榮乖儒者雖小人貪幸豈獨無心臣本自諸生家承素業門無富貴易農而仕乃祖平道風秀世爰在中興儀刑多士位裁元凱任止牧伯高祖少連夙秉高尚所富者義所乏者時薄宦東朝謝病下邑先志不忘愚臣是庶且去嵗冬初國學之老博士耳今兹首夏將亞冡司雖千秋之一月九遷荀爽之十旬逺至方之㣲臣未爲速達臣雖無識唯利是視至於虧名損實爲國爲身知其不可不敢妄冒陛下不棄菅蒯愛同絲麻儻平生之言猶在聼覽宿心素志無復貳辭矜臣所乞特寵命則彛章載穆㣲物知免臣今在假不容詣省不任荷懼之至   爲褚諮議蓁讓代兄襲封表 臣蓁言昨被司徒符仰稱詔㫖許臣兄賁所請以臣襲封南康郡公臣門籍勲䕃光錫土宇臣賁世載承家允膺長徳而深鑒止足脱屣千乗遂乃逺謬推恩近萃庸薄能以國譲義有歸匹夫難奪守以勿貳昔武始迫家臣之策陵陽感鮑生之言張以誠請丁爲理屈且先臣以大宗絶緒命臣出纂傍統禀承在昔理絶終天永惟情事觸目崩隕若使賁高延陵之風臣忘子臧之節是廢徳舉豈曰能賢陛下察其丹特賜停絶不然投身草澤苟遂愚誠爾不任丹慊之至謹詣闕拜表以聞   陶侃辭長沙郡公表 臣少長孤寒始願有限過蒙聖朝歴世之恩陛下睿鑒寵靈彌泰有始必終自古而然臣年垂八十位極人臣啓手啓足當復何恨但以陛下春秋尚富餘冦不誅山陵未反所以憤愾兼懐不能巳巳臣雖不知命年時已邁國恩殊特賜封長沙隕越之日當歸骨國土臣父母舊葬今在潯陽緣存處亡無心分違已勒國臣修遷改之事刻以來秋奉迎窀穸葬事訖乃告老下藩不圖所患遂爾綿篤伏枕感結情不自勝臣間者猶爲犬馬之齒尚可少延欲爲陛下西平李雄北吞石季龍是以遣毌丘奥於巴東授桓宣於襄陽良圖未叙於此長乖此方之任内外之要願陛下速選臣代使必得良才奉宣王猷遵成臣志則臣死之日猶生之年陛下雖聖姿天縱英竒日新方事之殷當頼羣雋司徒導鑒識經遠光輔三世司空鑒簡素貞正内外惟允平西將軍亮雅量詳明器用周時即陛下之周召也獻替疇諮敷融政道地平天成四海幸頼謹遣左長史殷羡奉送所假節麾幢曲盖侍中貂蝉太尉章荆江州刺史印傳棨㦸仰戀天恩悲酸感結   王導遷丹陽太守加輔國將軍上牋曰昔魏武達政之主也荀文若功臣之最也封不過亭侯倉舒愛子之寵贈不過别部司馬以此格萬物得不局跡乎今者臨郡不問賢愚豪賤皆加重號輙有鼓葢動見相凖時有不得者或爲耻辱天官混雜朝望頽毁導忝荷重任不能崇浚山海而開導亂源饕竊名位取紊彛典謹送鼓葢加崇之物請從導始庻令雅俗區别羣望無惑懐帝下令曰導徳重勲高孤所深倚誠宜表彰殊禮而更約已沖心進思盡誠以身率衆宜順其雅志式允開塞之機拜寧逺將軍   成帝時陸玩以功封興平伯轉尚書令詔曰玩體道清純雅量遠歴位内外風績顯著宜居台司以允衆望授左光禄大夫開府儀同三司加㪚騎常侍餘如故玩頻自表優詔褒掦重復自陳曰臣實凡短風操不立階緣嘉㑹便蕃榮顯遂總括憲臺豫聞政道竟不能敷融風清一朝序咎責之來於臣已重誠以身許國義忘曲譲而慺慺所守終於陳訴者特以端右機要事務殷多臣已盈六十之年智力有限疾患深重體氣日朝夕自勵非復所堪若偃息苟免職事並廢則莫大之悔天下將謂臣何乞陛下披豁聖懐霈然垂允詔不許玩重表曰臣比披誠欵不足上暢天聰聖恩徘徊厲以體國臣聞至公之道上下同用才不負其長量力不受其短雖加官重禄無世不有皆庸勲親賢時所須頼兼統以濟世務非優崇以榮一人臣受遇三世恩隆寵厚豈敢辭職事之勞求沖譲之譽徒以端右要重興替所存久以無任妨賢曠職臣猶自知不可况天下之人乎今復外叅論道内統百揆不堪之名有如皎日願陛下少垂哀矜使四海知官不可以私於人人不可以私取官則天工坦誰不謂允猶不許尋而王導郄鑒庾亮相繼而薨朝野咸以爲三良既没國家殄瘁以玩有徳望乃遷侍中司空給羽林四十人玩既拜有人詣之索盃酒瀉置柱梁之間呪曰當今乏材以爾爲柱石莫傾人梁棟耶玩笑曰戢卿良箴既而嘆息謂賔客曰以我爲三公是天下爲無人談者以爲知言玩雖登公輔謙譲不辟掾屬成帝聞而勸之玩不得已而從命所辟皆寒素有行之士玩翼亮累世常以重爲人主所貴加性通雅不以名位格物誘納後進謙若布衣由是縉紳之徒莫不廕其徳字   庾亮卒贈太尉諡曰文康䘮至車駕親臨及又贈永昌公印綬亮弟氷上成帝䟽 臣謹詳先事亦曽聞臣亮對臣等之言懇懇於斯事是以屢自陳請將迄十年豈恃臣好譲而不肅恭顧曩時之釁近出宇下加先帝神武筭略兼該是以役不踰時而㓙彊馘滅計之以事則功歸聖主推之於運則勝非人力至如亮等因聖略之得效所職事將何論功將何賞及後傷蹶責踰先功是以陛下下優詔聼許亮實思自効以報天徳何悟身潜聖世㣲志長絶存亡哀恨痛貫心膂願陛下發明詔遂先恩則臣亮死且不朽帝從之   哀帝召桓温入參朝政温上疏 方攘除羣凶掃平禍亂當竭天下智力與衆共濟之而朝議咸疑聖詔彌固事異本圖豈敢執遂至於入參朝政非所敢聞臣違離宫省二十餘載鞸䩬戎務役勤思苦若得觧帶逍遥鳴玉闕廷參賛無爲之契豫聞曲成之化雖實不敏豈不是願但顧以江漢艱難不同曩日而益梁新平寕州始服懸兵漢川戍禦彌廣加彊蠻盤牙勢處上流江湖悠逺當制命侯伯自非望實重威無以鎮御遐外臣知捨此之艱危敢背之而無怨願奮臂投身造事中原者實耻帝道皇居仄陋於東南痛神華桑梓遂埋於荆棘若慿宗廟之靈則雲徹席卷呼吸蕩清如當假息游䰟則臣據河洛親臨二冦廣宣皇靈襟帶秦趙逺不五載大事必定今臣昱以親賢賛國光輔二世即無煩以臣疎鈍並間機務且不有行者誰扞牧圉表裏相濟實深實重伏願陛下察臣所陳兼訪内外乞時還屯撫寕方隅詔不許復徴温温至赭圻詔又使尚書車灌止之温遂城赫圻固讓内録遥領揚州牧   孝武帝以桓豁爲征西大將軍開府豁上疏 臣聞三台麗天辰極以之増耀論道作弼王猷以之時邕必仰參神契對揚成務易簡以翼化暢風於宗極故宜明揚仄陋登庸賢雋使板築有冲天之舉渭濵無垂竿之逸用乃功濟蒼生道光千載是以徳非時望成典所不虚授功㣲賞厚賢達不以擬心臣實凡人量無逺致階藉門寵遂叨非據進不能闡揚皇風賛明其政道退不能宣力所莅混一華戎尸素積載庸績莫紀是以敢冒成命歸陳丹欵伏願陛下㢠神覽追收謬眷則具瞻革望臣知所免竟不許   唐李翰難進論 賔有裳錦握蘭韜劔懷玉介然獨立黙而無言主人怪而問之曰僕觀今之士君子所求速進體必盡飾而足下望問若有疑造庭若有懼隐文彩匿芬芳掩光暉潜頴利此何謂也豈有以哉客曰夫順時而動嘉㑹不可以智求藏器於身知己不可以力致有道足輔天地而不用於人行足應神明而不信於俗僕所以候寛和之色伺清晏之間願因左右思待擯介或没齒不遇豈直斯須之頃與主人曰僕方運思量深游精絶逺巨蚌潜於溟海剖而探其珠靈巢於嘉林灼而訪其兆而况同聲相應同氣相求者乎蟋蟀候秋而吟蜉蝣乗隂而出豈借援於左右求容於擯介哉而足下牽流議於俗忽常道之要豈安彼詭隨昧而不察兹理將有所感激憤而爲此言乎客曰主人可謂知其一未知其二夫察言觀行下之所以上達言有邪正百慮糺紛行有是非萬變舛錯憂虞不可以一逕驗悔恡不可以一理徵事固有上不援下無黨禮義以爲干櫓忠信以爲甲胄見利不虧其分見害不更其守仗必然之畫耻干節而進則有從俗浮沉與物厚薄潔其衣服矜其車徒俛仰權貴之門逶迤富利之室人玩其飾孰察其心然則矩歩規行不如由徑之速達一辭三譲不如苟合之易親據邀乗邪是有先鳴之勢難進易退但積後時之悲此主人所宜察者一也士固有履敦懿佩禮文漸漬徳教之泉栖息道素之域然而委身草莾沉跡蓬茨位末名卑譽不聞於左右含光蓄鋭價不動於當時雖折節求容毁方取合行衰於寡黨才蔽於世人復有養高釣名之徒勲餘戚裔之位歴闕排朱門䴏翼鳯翔乞言鄒枚之口虎皮羊質假論崔馬之譚而悠悠者莫不望景星奔籍響風靡夫向聲背實人之常情索隐探㣲代所希及田父獲玉驚輝廡之暉靈蛇獻珠貽按劍之怒然則遵古人懿業類芻狗之已陳道先王法言比屠龍而莫用此主人所宜察者二也固有聚精㑹神盡智畢議謀於未兆慮於未形探妙之源養浩然之氣寘立羣情之表獨與大道爲隣復有騁變効奇怪談詭論文彫琢之辯縱煒之詞不思作則垂訓期於動聼駭目夫繁聲奪雅令色惑眞綆短不可以汲深褚小不可以懷大曲彌高而和寡技逾下而賞多此主人之所宜察者三也士有作矜莊之色厲耿介之辭披苦懷揚憤思悉精鋭貢忠誠矯枉推直深言切詳其體防剪其滛侈復有事無可否順之如流言無是非應之如嚮博訪逺引不綜成敗之幾虚美飾非但以苟容爲度夫吉人之詞寡躁人之辭多頌徳記功易以藻飾閑邪介疾或犯忌諱逆耳之談容之者少利口之説悦之者多然則辨佞進而登庸忠謇退而獲戾此主人之所宜察者四也士固有懷經濟之略藴弼諧之才而擬非其倫履失其位皆屑屑聚論者騰喧咋之辭連袂並駈者效趨走之技龍捕鼠非所騁其逸足牛鼎烹鷄豈傷殊於常器然則含章秀發秘思混而不分黙識通幽㫖隐而莫啓此主人之所宜察者五也士固有當理以言由方以進而闗梁非所鑿枘異宜或以小人所長乗於君子所短或以己所未遑不信人所能然則道源蔽而不通心境曠而不接辨雖博萬物不能釋其疑辭智雖絡天地不能效其長策故語曰誰能爲之孰令聼之此主人之所宜察者六也且夫春樹桃李秋收其實春樹棘茨夏蒙其刺生實未成同爲后土所生俱沐陽和之施不殖不萟終歲闕甘㫖之豐不芟不耘毫末成尋拱之患亮明才士之智匡時尊主之臣可不熟計其吉凶深究其得失乎而或安於近禁玩於浮名忘至理而悦侈言貴辨僞而惡切直外恃位以陵物内自負而輕士譬猶廢東作而待歲馳北轅而適越是以奬之意未嘗異取舍之要未嘗周徒有好賢之名終無用賢之實亦良可悲矣安在其進乎主人曰若然者行不必達言不必賢人沉抑以爲常良士無登進之理將何以革此弊而求其通乎賔曰何爲其然也揚振風以扇物清濁必效其響懸明鏡以鑑形美惡無隐其象苟能坦其量清其心先公而後私捨名而責實得意而忘象遠佞而納忠則君子可知不仁者遠於是循夷途以招絶跡總修林以刈翹楚則何才不舉何藝不揚是知行藏有宜取舍有分爲仁由已芝蘭雖幽而自芳子苟好之珠玉無脛而自至審此要也夫何問焉主人矍然謝賔而退齋居三日罷鍾皷逺晏私執謙下之心去驕伐之色夢想正士饑渴直言然後備禮延賔昇堂而訪焉言行計從於是家安而國治矣   宋仁宗時富弼始受命使契丹聞一女卒再徃聞一男生皆不顧得家書未嘗發輙焚之曰徒亂人意於是帝復申樞宻直學士之命弼辭又除翰林學士弼懇辭曰増歳幣非臣本意特以方討元昊未暇與角故不敢以死争安敢受賞乎帝復以爲樞宻副使弼言契丹既結好議者便謂無事萬一敗盟臣死且有罪願陛下思其輕侮之耻坐薪嘗膽不忘修政且收臣新命使天下知使臣不受賞和好未可保其於守備決不敢懈帝察其辭之意堅改授資政殿學士   豐稷辭左諫議大夫疏 臣伏准尚書省劄子已降告命除依前官試諫議大夫者臣聞孔子曰天子有争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人主守崇高富貴之極心易放逸選正人置諸左右雖有無道之心終不爲桀紂惡徳自取敗亡故能謹守宗廟保社稷而比者臺諫官員闕久矣下情壅於上聞陛下入承大統念創業之艱難思守成之不易詔求明於治體堪任言責之人天下曉然皆知聖心欲廣聰明欲新聖徳欲輔朝廷闕失人人莫不懽忻鼓舞有樂生之意臣遭遇聖慈惕然震畏莫知所措臣伏見元豐五年釐正官制諫官以諫争爲職不爲容悦逢君之惡不懷觀望險害忠良不以聲色爲常事以蠱上心不以巧爲末務以蕩上意不以細故塞責不以沽激盗名俯仰之間無所愧怍方能稱其責臣量分度力不能任重不宜虚受自貽失職之罪伏望聖慈矜察追寢成命   經濟類編卷八十八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八十九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事類一   言行   孔子之周觀於太廟右陛之前有金人焉三緘其口而銘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戒之哉無多言多言多敗無多事多事多患安樂必戒無行所悔勿謂何傷其禍將長勿謂何害其禍將大勿謂何殘其禍將然勿謂莫聞天妖伺人熒熒不滅炎炎奈何涓涓不壅將成江河緜緜不絶將成網羅青青不伐將尋斧柯誠不能慎之禍之根也曰是何傷禍之門也強梁者不得其死好勝者必遇其敵盜怨主人民害其貴君子知天下之不可蓋也故後之下之使人慕之執雌持下莫能與之爭者人皆趨彼我獨守此衆人惑惑我獨不從内藏我知不與人論技我雖尊高人莫害我夫江河長百谷者以其卑下也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戒之哉戒之哉孔子顧謂弟子曰記之此言雖鄙而中事情詩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行身如此豈以口遇禍哉   孔蔑問行己之道子曰知而弗為莫如弗知親而弗信莫如弗親樂之方至樂而弗驕患之所至思而弗憂孔蔑曰行已乎子曰攻其所不能備其所不足毋以其所不能疑人毋以其所能驕人終日言無遺己之憂終日行不遺己之患惟智者能之   陳靈公行僻而言失泄冶曰陳其亡矣吾驟諫君君不吾聽而愈失威儀夫上之化下猶風靡草東風則草靡而西西風則草靡而東在風所由而草為之靡是故人君之動不可不慎也夫樹曲木者惡得直景人君不直其行不敬其言者未有能保帝王之號垂顯令之名者也易曰夫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况其邇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况其邇者乎言出於身加於民行發乎邇見乎逺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榮辱之主君子之所以動天地可不慎乎天地動而萬物變化詩曰慎爾出話敬爾威儀無不柔嘉此之謂也今君不是之慎而縱恣焉不亡必弑靈公聞之以泄冶為妖言而殺之後果弑於徵舒徐彦伯樞機論 書曰惟口起羞惟甲胄起戎又云齊乃位度乃口易曰慎言語節飲食又云出其言善千里應之出其言不善千里違之禮亦云可言也不可行也君子不言也可行也不可言也君子不行也嗚呼先聖知言之為大也知言之為急也精微以勸之典謨以告之禮經以防之守名教者何可不循其詁訓而服其糟粕乎故曰言語者君子之樞機也動則物應物應則得失之兆見也得之者江海比隣失之者肝膽楚越然後知否泰榮辱係于言乎夫言者德之柄也行之主也心之志也身之文也既可以濟身亦可以覆身故中庸鏤其心右階銘其背南容三復于白圭殷子九疇于洪範良有以也是以掎摭瑕玷詳黜躁競審無恒以階亂將不密以致危利生于口森然覆邦之説道不由衷變彼如簧之刺可不懼之哉其有識暗邪正思慮微形破金湯之籥伐禍亂之根用呫囁為雄辯以號呶為令徳至若梧官問答荆齊所以奔命韓魏加肘知伯所以危殘蔡侯繩息媯也亟招甲兵之罰鄭曼圍宋卿也而受鼎鑊之誅史遷輕議終下蠶室張紘詭説更齒龍淵凡此過言其流匪一或穢猶糞土或動成刀劔或茍且其心或脂膏其體挾邪作蠱守之而不懈徃輒破的去之而彌逺亦何異寒臯聚音尨也羣吠得死為幸何修名之立乎雖復伯玉沮顔追謝于元凱蔣濟貽恨失譽于王陵犀首没齒于季章曹瞞齚舌于劉主當何及哉孔子曰予欲無言又云終身為善一言敗之惜也老子亦云多言數窮又云聰眀深察而近于死者議人者也何聖人深思偉慮杜漸防萌之至乎夫不可言而言者曰狂可言而不言者曰隠鉗舌拱黙曷通彼此之懷囊括而處孰啓謨明之訓則上言者下聴也下言者上用也睿喆之言猶天地也人覆燾而生焉大雅之言猶鐘鼓也人考擊而樂焉作以鏡周公之言也出為金石孔子之言也存其家邦國僑之言也立而不朽臧生之言也是謂徳音詣我宗極滿于天下貽厥後昆殷宗甘之於酒醴孫卿喻之以琴瑟闕里重于四時郢都輕其千乘豈不韙哉豈不休哉但懋績逺大克念丕訓審思而應精慮而動謀其心以後發定其交以後談不趦趄于非黨不屏營于詭遇非先王之至徳不敢行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翦其纍纍之緒撲其炎炎之勢自然介爾景福保兹終吉則悔吝何由而生哉孔子曰終日行不遺己患終日言不遺己憂如此乃可以言也戒之哉戒之哉   君子【四則】   子路持劔孔子問曰由安用此乎子路曰善古者固以善之不善古者固以自衛孔子曰君子以忠為質以仁為衛不出環堵之内而聞千里之外不善以忠化寇暴以仁圍何必持劒乎子路曰由也請攝齊以事先生矣南瑕子過程太子太子為烹鯢魚南瑕子曰吾聞君子不食鯢魚程太子曰乃君子否子何事焉南瑕子曰吾聞君子上比所以廣德也下比所以狹行也於惡自之原也詩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吾豈敢自以為君子哉志向之而已孔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内自省楚王問莊辛曰君子之行奈何莊辛對曰居不為垣牆人莫能毁傷行不從周衛人莫能暴害此君子之行也楚王復問君子之富奈何對曰君子之富假貸人不徳也不責也其飲食人不使也不役也親戚愛之衆人喜之不肖者事之皆欲其夀樂而不傷于患此君子之富也王曰善   墨子修身篇 君子戰雖有陳而勇為本焉喪雖有禮而哀為本焉士雖有學而行為本焉是故置本不安者無務豐末近者不親無務來逺親戚不附無務外交事無始終無務多業舉物而闇無務博聞是故先王之治天下也必察邇來逺君子察邇而邇修者也見不修行見毁而反之身者也此以怨省而行修矣譛慝之言無入之耳批扞之聲無出之口殺傷人之孩無存之心雖有詆訐之民無所依矣故君子力事日彊願欲日逾設壯日盛君子之道也貧則見廉富則見義生則見愛死則見哀四行者不可虚假反之身者也藏於心者無以竭愛動於身者無以竭恭出於口者無以竭馴暢之四支接之肌膚華髪隳巔而猶弗舎者其唯聖人乎志不彊者智不達言不信者行不果據財不能以分人者不足與友守道不篤徧物不博辯是非不察者不足與遊本不固者末必幾雄而不修者其後必惰原濁者流不清行不信者名必耗名不徒生而譽不自長功成名遂名譽不可虚假反之身者也務言而緩行雖辯必不聽多力而伐功雖勞必不圖慧者心辯而不繁説多力而不伐功此以名譽揚天下言無務為多而務為智無務為文而務為察故以彼智無察在身而情反其路者也善無主於心者不留行莫辯於身者不立名不可簡而成也譽不可巧而立也君子以身戴行者也思利尋焉忘名忽焉可以為士於天下者未嘗有也   仁【二則】   季康子謂子游曰仁者愛人乎子游曰然人亦愛之乎子游曰然康子曰鄭子産死鄭人丈夫捨玦珮婦人捨珠珥夫婦巷哭三月不聞竽瑟之聲仲尼之死吾不聞魯國之愛夫子奚也子游曰譬子産之與夫子其猶浸水之與天乎浸水所及則生不及則死斯民之生也必以時雨既以生莫愛其賜故曰譬子産之與夫子也猶浸水之與天乎   董仲舒三仁對 臣聞昔者魯君問柳下惠吾欲伐齊何如柳下惠曰不可歸而有憂色曰吾聞伐國不問仁人此言何為至於我哉徒見問耳且猶羞之况設詐以伐呉乎由此言之粤本無一仁夫仁人者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是以仲尼之門五尺之童羞稱五伯為其先詐力而後仁誼也茍為詐而已故不足稱於大君子之門也五伯比於他諸侯為賢其比三王猶碔砆之與美玉也王曰善   義【二則】   墨子貴義篇 子墨子曰萬事莫貴於義今謂人曰予子冠履而斷子之手足子為之乎必不為何故則冠履不若手足之貴也又曰予子天下而殺子之身子為之乎必不為何故則天下不若身之貴也爭一言以相殺是貴義於其身也故曰萬事莫貴於義也子墨子自魯齊即過故人謂子墨子曰今天下莫為義子獨自苦而為義子不若已子墨子曰今有人於此有子十人一人耕而九人處則耕者不可以不益急矣何故則食者衆而耕者寡矣今天下莫為義則子如勸我者也何故止我子墨子南游於楚獻惠王獻惠王以老辭使穆賀見子墨子子墨子説穆賀穆賀大説謂子墨子曰子之言則誠善矣而君王天下之大王也毋乃曰賤人之所為而不用乎子墨子曰唯其可行譬若藥然草之本天子食之以順其疾豈曰一草之本而不食哉今農夫入其税於大人大人為酒醴粢盛以祭上帝鬼神豈曰賤人之所為而不享哉故雖賤人也上比之農下比之藥曾不若一草之木乎且主君亦嘗聞湯之説乎昔者湯將往見伊尹令彭氏之子御彭氏之子半道而問曰君將何之湯曰將往見伊尹彭氏之子曰伊尹天下之賤人也君若欲見之亦令召問焉彼受賜矣湯曰非女所知也今有藥此食之則耳加聰目加明則吾必説而強食之今夫伊尹之於我國也譬之良醫善藥也而子不欲我見伊尹是子不欲吾善也因下彭氏之子不使御彼苟然然後可也子墨子曰凡言凡動利於天鬼百姓者為之凡言凡動害於天鬼百姓者舍之凡言凡動合於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者為之凡言凡動合於三代暴王桀紂幽厲者舍之子墨子曰言足以遷行者常之不足以遷行者勿常以遷行而常之是蕩口也子墨子曰必去六辟嘿則思言則誨動則事使者三代御必為聖人必去喜去怒去樂去悲去愛而用仁義手足口鼻耳從事於義必為聖人子墨子謂二三子曰為義而不能必無排其道譬若匠人之斵而不能無排其繩子墨子曰世之君子使之為一彘之宰不能則辭之使為一國之相不能而為之豈不悖哉子墨子曰今賢曰鉅者白也黔者墨也雖明目者無以易之兼白墨使瞽取焉不能知也故我曰瞽不知白墨者非以其名也以其取也今天下之君子之名仁也雖禹湯無以易之兼仁與不仁而使天下之君子取焉不能知也故我曰天下之君子不知仁者非以其名也亦以其取也子墨子曰今士之用身不若商人之用一布之慎也商人用一布布不敢繼茍而讐焉必擇良者今士之用身則不然意之所欲則為之厚者入刑罰薄者被毁醜則士之用身不若商人之用一布之慎也子墨子曰世之君子欲其義之成而助之修其身則慍是猶欲其牆之成而人助之築則慍也豈不悖哉子墨子曰古之聖王欲傳其道於後世是故書之竹帛鏤之金石傳遺後世子孫欲後世子孫法之也今聞先王之遺而不為是廢先王之傳也子墨子南遊使衞關中載書甚多唐子見而怪之曰吾夫子教公尚過曰揣曲直而已今夫子載書甚多何有也子墨子曰昔者周公旦朝讀書百篇夕見七十士故周公旦佐相天子其修至於今翟上無君上之事下無耕農之難吾安敢廢此翟聞之同歸之物信有誤者然而民聽不鈞是以書多也今若過之心者數逆於精微同歸之物既已知其要矣是以不教以書也而子何怪焉子墨子謂公良桓子曰衞小國也處於齊晉之間猶貧家之處於富家之間也貧家而學富家之衣食多用則速亡必矣今簡子之家飾車數百乘馬食菽粟者數百匹婦人衣文繡者數百人吾取飾車食馬之費與繡衣之財以畜士必千人有餘若有患難則使百人處於前數百於後與婦人數百人處前後孰安吾以為不若畜士之安也子墨子仕於衞所仕者至而反子墨子曰何故反對曰與我言而不當曰待女以千盆授我五百盆故去之也子墨子曰授子過千盆則子去之乎對曰不去子墨子曰然則非為其不審也為其寡也子墨子曰世俗之君子視義士不若負粟者今有人於此負粟息於路側欲起而不能君子見之無長少貴賤必起之何故也曰義也今為義也君子奉承先王之道以語之縱不説而行又從而非毁之則是世俗之君子也不若視負粟者矣子墨子曰商人之四方市賈信徙雖有關梁之難盜賊之危必為之今士坐而言義無關梁之難盜賊之危此為信徙不可勝計然而不為則士之計利不若商人之察也子墨子北之齊遇日者日者曰帝以今日殺黑龍於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子墨子不聽遂北而反為日者曰我謂先生不可以北子墨子曰南之人不得北北之人不得南其色有黑者有白者何故皆不遂也且帝以甲乙殺青龍於東方以丙丁殺赤龍於南方以庚辛殺白龍於西方以壬癸殺黑龍於北方若用子之言則是禁下行者也是圍心而虚天下也子之言不可用也子墨子曰吾言足用矣舍言革思者是猶舍穫而攗粟也以其言非吾言者是猶以卵投石也盡天下之卵其石猶是也不可毁也   趙之中牟叛趙襄子率師伐之圍未合而城自壊者十堵襄子擊金而退士軍吏曰君誅中牟之罪而城自壊是天助也君曷為去之襄子曰吾聞之於叔向曰君子不乘人於利不迫人於險使之城而後攻中牟聞其義乃請降詩曰王猶允塞徐方既來此之謂也襄子遂滅智氏并代為天下彊本由伐中牟也   守禮【二則】   齊桓公北伐山戎氏其道過燕燕君逆而出境桓公問管仲曰諸侯相逆固出境乎管仲曰非天子不出境桓公曰然則燕君畏而失禮也寡人不道而使燕君失禮乃割燕君所至之地以與燕君諸侯聞之皆朝於齊會于葵丘尋盟且修好禮也襄王使宰孔賜齊侯胙曰天子有事于文武使孔賜伯舅胙齊侯將下拜孔曰且有後命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耋老加勞賜一級無下拜對曰天威不違顔咫尺小白余敢貪天子之命無下拜恐隕越于下以遺天子羞敢不下拜下拜登受   知【一則】   道吾問之夫子多所知無所知其身孰善乎對曰無知者死人屬也雖不死累人者必衆甚矣然多所知者好其用心也多所知者出于利人即善矣出于害人即不善也道吾曰善哉   信【八則】   吕覽貴信篇 凡人主必信信而又信誰人不親故周書曰允哉允哉以言非信則百事不滿也故信之為功大矣信立則虚言可以賞矣虚言可以賞則六合之内皆為己府矣信之所及盡制之矣制之而不用人之有也制之而用之己之有也己有之則天地之物畢為用矣人主有見此論者其王不久矣人臣有知此論者可以為王者佐矣天行不信不能成歲地行不信草木不大春之德風風不信其華不盛華不盛則果實不生夏之德暑暑不信其土不肥土不肥則長遂不精秋之德不信其榖不堅榖不堅則五種不成冬之德寒寒不信其地不剛地不剛則凍閉不開天地之大四時之化而猶不能以不信成物又况乎人事君臣不信則百姓誹謗社稷不寧處官不信則少不畏長貴賤相輕賞罰不信則民易犯法不可使令交友不信則離散鬱怨不能相親百工不信則器械苦偽丹漆染色不貞夫可與為始可與為終可與尊通可與卑窮者其唯信乎信而又信重襲於身乃通於天以此治人則膏雨甘露降矣寒暑四時當矣齊桓公伐魯魯人不敢輕戰去魯國五十里而封之魯請比關内侯以聽桓公許之曹翽謂魯莊公曰君寧死而又死乎其寧生而又生乎莊公曰何謂也曹翽曰聽臣之言國必廣大身必安樂是生而又生也不聽臣之言國必滅亡身必危辱是死而又死也莊公曰請從於是明日將盟莊公與曹翽皆懐劒至於壇上莊公左摶桓公右抽劒以自承曰魯國去境數百里今去境五十里亦無生矣鈞其死也戮於君前管仲鮑叔進曹翽按劒當兩陛之間曰且二君將改圖毋或進者莊公曰封於汶則可不則請死管仲曰以地衞君非以君衞地君其許之乃遂封於汶南與之盟歸而欲勿予管仲曰不可人特刼君而不盟君不知不可謂智臨難而不能勿聽不可謂勇許之而不予不可謂信不智不勇不信有此三者不可以立功名予之雖亡地亦得信以四百里之地見信於天下君猶得也莊公仇也曹翽賊也信於仇賊又况於非仇賊者乎夫九合之而合一匡之而聽從此生矣管仲可謂能因物矣以辱為榮以窮為通雖失乎前可謂後得之矣物固不可全也鄭武公莊公為平王卿士王貳于虢鄭伯怨王王曰無之故周鄭交質王子狐為質于鄭鄭公子忽為質於周王崩周人將畀虢公政四月鄭祭足帥師取溫之麥秋又取成周之禾周鄭交惡君子曰信不由中質無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禮雖無有質誰能間之茍有明信澗谿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菜筐筥錡釡之器潢汙行潦之水可薦於鬼神可羞於王公而况君子結二國之信行之以禮又焉用質風有采蘩采蘋雅有行葦泂酌昭忠信也   晉文公攻原裹十日糧遂與大夫期十日至原十日而原不下擊金而退罷兵而去士有從原中出者曰原三日即下矣羣臣左右諌曰夫原之食竭力盡矣君姑待之公曰吾與士期十日不去是亡吾信也得原失信吾不為也遂罷兵而去原人聞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無歸乎乃䧏公衛人聞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無從乎乃降公孔子聞而記之曰攻原得衛者信也   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季文子餞之私焉曰大國制義以為盟主是以諸侯懐徳畏討無有貳心謂汶陽之田敝邑之舊也而用師於齊使歸諸敝邑今有二命曰歸諸齊信以行義義以成命小國所望而懐也信不可知義無所立四方諸侯其誰不解體詩曰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七年之中一與一奪二三孰甚焉士之二三猶喪妃耦而况霸主霸主將德是以而二三之其何以長有諸侯乎詩曰猶之未逺是用大簡行父懼晉之不逺猶而失諸侯也是以敢私言之   齊攻魯求岑鼎魯君載岑鼎徃齊侯不信而反之以為非也使人告魯君栁下惠以為是因請受之請魯君請于栁下惠栁下惠對曰君之欲以為岑鼎也以免國也臣亦有國于此破臣之國以免君之國此臣所難也魯君乃以真岑鼎徃栁下恵可謂守信矣非獨存已之國也又存魯君之國信之於人重矣猶輿之輗軏也故孔子曰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此之謂也   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隨之而泣其母曰女還顧反為女殺彘適市來曾子欲捕彘殺之妻止之曰特與嬰兒戯耳曾子曰嬰兒非與戯也嬰兒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學者也聽父母之教令子欺之是教子欺也父欺子而不信其母非以成教也遂烹彘李悝與秦人戰謂左和曰速上右和已上矣又馳而至右和曰左和已上矣左右和曰上矣於是皆爭上其明年與秦人戰秦人襲之至幾奪其軍此不信之患   呉起治西河欲諭其信於民夜日置表於南門之外令於邑中曰明日有人僨南門之外表者仕長大夫明日日晏矣莫有僨表者民相謂曰此必不信有一人曰試徃僨表不得賞而已何傷徃僨表來謁吳起吳起自見而出仕之長大夫夜日又復立表又令於邑中如前邑人守門爭表表加植不得所賞自是之後民信吳起之賞罸賞罸信乎民何事而不成豈獨兵乎   儉【十九則】   周公曰冬日之閉凍也不固則春夏之長草木也不茂天地不能常侈常費而况於人乎故萬物必有盛衰萬事必有弛張國家必有文武官治必有賞罰是以智士儉用其材則家富聖人愛寶其神則精盛人君重戰其卒則民衆民衆則國廣是以舉之曰儉故能廣   魯有儉者瓦鬲煮食食之而美盛之土鉶之器以進孔子孔子受之歡然而悦如受大牢之饋弟子曰瓦甂陋器也煮食薄膳也而先生何喜如此乎孔子曰吾聞好諫者思其君食美者念其親吾非以饌為厚也以其食美而思我親也   孔子曰中人之情有餘則侈不足則儉無禁則淫無度則失縱欲則敗飲食有量衣服有節宫室有度畜聚有數車器有限以防亂之原也故夫度量不可不明也善欲不可不聽也   孟獻伯相魯堂下生藿藜門外長荆棘食不二味坐不重席無衣帛之妾居不粟馬出不從車叔向聞之以告苖賁皇賁皇非之曰是出主之爵祿以附下也孟獻伯拜上卿叔向往賀門有御馬不食禾向曰子無二馬二輿何也獻伯曰吾觀國人尚有饑色是以不秣馬斑白者多以徒行故不二輿向曰吾始賀子之拜卿今賀子之儉也向出語苖賁皇曰助吾賀獻伯之儉也苖子曰何賀焉夫爵祿旗車所以異功伐别賢不肖也故晉國之法上大夫二輿二乘中大夫二輿一乘下大夫專乘此明等級也且夫卿必有軍事是故循車馬比卒乘以備戎事有難則以備不虞平夷則以給朝事今亂晉國之政乏不虞之備以成節儉以㓗私名獻伯之儉也可與又何賀   齊景公飲酒陳桓子侍望見晏子而復于公曰請浮晏子公曰何故也對曰晏子衣緇布之衣麋鹿之裘棧軫之車而駕駑馬以朝是隱君之賜也公曰諾酌者奉觴而進之曰君命浮子晏子曰何故也陳桓子曰君賜之卿位以尊其身寵之百萬以富其家羣臣之爵莫尊于子祿莫厚于子今子衣緇布之衣麋鹿之裘棧軫之車而駕駑馬以朝則是隱君之賜也故浮子晏子避席曰請飲而後辭乎其辭而後飲乎公曰辭然後飲晏子曰君賜卿位以顯其身嬰不敢為顯受也為行君令也寵之百萬以富其家嬰不敢為富受也為通君賜也臣聞古之賢臣有受厚賜而不顧其國族則過之臨事守軄不勝其任則過之君之内隷臣之父兄若有離散在於野鄙者此臣之罪也君之外隷臣之所軄若有播亡在四方者此臣之罪也兵革不完戰車不修此臣之罪也若夫車駑馬以朝主者非臣之罪也且臣以君之賜臣父之黨無不乘車者母之黨無不足于衣食者妻之黨無凍餒者國之簡士待臣而後舉火者數百家如此為隱君之賜乎彰君之賜乎公曰善為我浮桓子也晏子方食君之使者至分食而食之晏子不飽使者返言之景公景公曰嘻夫子之家若是其貧也寡人不知也是寡人之過也令吏致千家之縣一於晏子晏子再拜而辭曰嬰之家不貧以君之賜澤覆三族延及交遊以振百姓君之賜也厚矣嬰之家不貧也嬰聞之厚取之君而厚施之人代君為君也忠臣不為也厚取之君而藏之是筐篋存也仁人不為也厚取之君而無所施之身死而財遷智者不為也嬰也聞為人臣進不事上以為忠退不克下以為廉八升之布一豆之食足矣使者三返遂辭不受也   晏子朝乘敝車駕駑馬景公見之曰嘻夫子之祿寡耶何乘不任之甚也晏子對曰賴君之賜得以壽三族及國交遊皆得生焉臣得煖衣飽食車駑馬以奉其身於臣足矣晏子出公使梁丘據遺之輅車乘馬三返不受公不悦趣召晏子晏子至公曰夫子不受寡人亦不乘晏子對曰君使臣臨百官之吏節其衣服飲食之養以先齊國之人然猶恐其侈靡而不顧其行也今輅車乘馬君乘之上臣亦乘之下民之無義侈其衣食而不顧其行者臣無以禁之遂讓不受也   趙簡子乘車膄馬衣羖羊裘其宰進諫曰車新則安馬肥則往來疾狐白之裘溫且輕簡子曰吾非不知也吾聞之君子服善則益恭細人服善則益倨我以自備恐有細人之心也傳曰周公位尊愈卑勝敵愈懼家富愈儉故周氏八百餘年此之謂也   簡主謂左右車席泰美夫冠雖賤頭必戴之屨雖貴足必履之今車席如此太美吾將何屩以履之夫美下而耗上妨義之本也   衞叔孫文子問于王孫夏曰吾先君之廟小吾欲更之可乎對曰古之君子以儉為禮今之君子以汰易之夫衞國雖貧豈無文履一竒以易十稷之繡哉以為非禮也文子乃止   墨子節用篇 古者明王聖人所以王天下正諸侯者彼其愛民謹忠利民謹厚忠信相連又示之以利是以終身不饜殁二十而不卷古者明王聖人其所以王天下正諸侯者此也是故古者聖王制為節用之法曰凡天下羣百工輪車鞼匏陶冶梓匠使各從事其所能曰凡足以奉給民用諸加費不加民利則止古者聖王制為飲食之法曰足以充虚繼氣強股肱耳目聰明則止不極五味之調芬香之和不致逺國珍恢異物何以知其然古者堯治天下南撫交阯北降幽都東西至日所出入莫不賓服建至其厚愛黍稷不二羮胾不重飲於土塯啜於土鉶斗以酌俛仰周旋威儀之禮聖王弗為古者聖王制為衣服之法曰冬服紺緅之衣輕且暖夏服絺綌之衣輕且清則止諸加費不加於民利者聖王弗為古者聖王為猛禽狡獸暴人害民於是教民以兵行日帶劒為刺則入擊則斷旁擊而不拆此劒之利也甲為衣則輕且利動則兵且從此甲之利也車為服重致逺乘之則安引之則利安以不傷人利以速至此車之利也古者聖王為大川廣谷之不可濟於是利為舟楫足以將之則止雖止者三公諸侯至舟楫不易津人不飾此舟之利也古者聖王制為節葬之法曰衣三領足以朽肉棺三寸足以朽骸堀穴深不通於泉流不發洩則止死者既葬生者毋久喪用哀古者人之始生未有宫室之時因陵邱掘穴而處焉聖王慮之以為堀穴曰冬可以辟風寒建夏下潤濕上重烝恐傷民之氣於是作為宫室而利然則為宫室之法將奈何哉子墨子曰其旁可以圉風寒上可以圉雪霜雨露其中蠲㓗可以祭祀宫牆足以為男女之别則止諸加費不加民利者聖王弗為   漢元帝初即位徵張禹為諫大夫數虚己問以政事是時年歲不登郡國多困禹奏言古者宫室有制宫女不過九人秣馬不過八匹牆塗而不琱木摩而不刻車輿器物皆不文畫苑囿不過數十里與民共之任賢使能什一而税亡它賦歛繇戍之役使民歲不過三日千里之内自給千里之外各置貢軄而已故天下家給人足頌聲並作至高祖孝文孝景皇帝循古節儉宫女不過十餘廐馬百餘匹孝文皇帝衣綈履革器亡琱文金銀之飾後世爭為奢侈轉轉益甚臣下亦相放效衣服履絝刀劒亂於主上主上時臨朝入廟衆人不能别異甚非其宜然非自知奢僭也猶魯昭公曰吾何僭矣今大夫僣諸侯諸侯僣天子天子過天道其日久矣承衰救亂矯復古化在於陛下臣愚以為盡如太古難宜少放古以自節焉論語曰君子樂節禮樂方今宫室已定亡可奈何矣其餘盡可減損故時齊三服官輸物不過十笥方今齊三服官作工各數千人一歲費數鉅萬蜀廣漢主金銀器歲各用五百萬三宫官官費五千萬東西織室亦然廐馬食粟將萬匹臣禹嘗從之東宫見賜杯案盡文畫金銀飾非當所以賜食臣下也東宫之費亦不可勝計天下之民所為大饑餓死者是也今民大饑而死死又不葬為犬豬所食人至相食而廐馬食粟苦其大肥氣盛怒至乃日步作之王者受命於天為民父母固當若此乎天不見耶武帝時又多取好女至數千人以填後宫及棄天下昭帝㓜弱霍光專事不知禮正妄多臧金錢財物鳥獸魚鼈牛馬虎豹生禽凡百九十物盡瘞藏之又皆以後宫女置於園陵大失禮逆天心又未必稱武帝意也昭帝晏駕光復行之至孝宣皇帝時陛下惡有所言羣臣亦隨故事甚可痛也故使天下承化取女皆大過度諸侯妻妾或至數百人豪富吏民畜歌者至數十人是以内多怨女外多曠夫及衆庶葬埋皆虚地上以實地下其過自上生皆在大臣循故事之辠也唯陛下深察古道從其儉者大減損乘輿服御器物三分去二子産多少有命審察後宫擇其賢者留二十人餘悉歸之及諸陵園女亡子者宜悉遣獨杜陵宫人數百誠可哀憐也廐馬可亡過數十匹獨舍長安城南苑地以為田獵之囿自城西南至山西至鄠皆復其田以與貧民方今天下饑饉可亡大自損減以救之稱天意乎天生聖人蓋為萬民非獨使自娯樂而已也故詩曰天難諶斯不易惟王上帝臨女毋貳爾心當仁不讓獨可以聖心參諸天地揆之往古不可與臣下議也若其阿意順指隨君上下臣禹不勝拳拳不敢不盡愚心光武時王良為大司徒司直在位恭儉妻子不入官舍布被瓦器時司徒史鮑恢以事到東海過候其家而良妻布裙曳柴從田中歸恢告曰我司徒史也故來受書欲見夫人妻曰妾是也苦掾無書恢乃下拜嘆息而還後漢書論曰夫利仁者或借仁以從利體義者不期體以合義季文子妾不衣帛魯人以為美談公孫身服布被汲黯譏其多詐事實未殊而譽毁别議何也將體之與利異乎宣秉王良處位優重而秉甘疏薄良妻荷薪可謂行過乎儉然當世咨其清人君高其節豈非臨之以誠哉語曰同言而信則信在言前同令而行則誠在令外不其然乎   郡中豪族多以奢靡相尚梁節王暢常布衣皮褥車馬羸敗以矯其敝同郡劉表時年十七從暢受學進諫曰夫奢不僭上儉不逼下循道行禮貴處可否之間蘧伯玉恥獨為君子府君不希孔聖之明訓而慕夷齊之末操無乃皎然自貴於世乎暢曰昔公儀休在魯拔園葵去織婦孫叔敖相楚其子被裘刈薪夫以約失之鮮矣聞伯夷之風者貪夫廉懦夫有立志雖以不德敢慕遺烈   晉陸納以吏部郎出為呉興太守將之郡先至姑孰辭桓溫因問溫曰公致醉可飲幾酒食肉多少溫曰年大來飲三升便醉白肉不過十臠卿復云何納曰素不能飲止可二升肉亦不足言後伺溫閒謂之曰外有微禮方守逺郡欲與公一醉以展下情溫欣然納之時王坦之刁彛在坐及受禮唯酒一斗鹿肉一柈坐客愕然納徐曰明公近云飲酒三升納止可二升今有一斗以備杯杓餘瀝溫及賓客並嘆其率素更勅中㕑設精饌酣飲極歡而罷納至郡不受俸祿頃之徵拜左氏尚書領州大中正將應召外白宜裝幾船納曰私奴裝糧食來無所復須也臨發止有被襆而已其餘並封以還官遷太常徙吏部尚書加奉車都尉衞將軍謝安常欲詣納而納殊無供辦其兄子俶不敢問之乃密為之具安既至納所設唯茶果而已俶遂陳盛饌珍羞畢具客罷納大怒曰汝不能光益父叔乃復穢我素業耶於是杖之四十   殷仲堪在荆州連年水旱百姓饑饉仲堪食常五碗盤無餘肴飯粘落席間輒拾以噉之雖欲率物亦縁其性真素也毎語子弟云人物見我受任方州謂我豁平昔時意今吾處之不易貧者士之常焉得登枝而捐其本爾其存之   周主悉出漢宫中寶玉器碎之於庭曰凡為帝王安用此物聞漢隱帝日與嬖寵於禁中嬉戲珍玩不離側兹事不逺宜以為鑒仍戒左右自今珍華悦目之物毋得入宫   湖南大饑周行逢開倉以賑之全活甚衆行逢起于微賤知民間疾苦勵精為治嚴而無私辟署僚屬皆取廉介之士約束簡安吏民便之其自奉甚薄或譏其太儉行逢曰馬氏父子窮奢極靡不恤百姓今子孫乞食于人又足效乎   宋司馬光訓儉 吾本寒家世以清白相承吾性不喜華靡自為乳兒長者加以金銀華美之服輒羞棄去之二十忝科名聞喜宴獨不戴花同年曰君賜不可違也乃簪一花平生衣取蔽寒食取充腹亦不敢服垢以矯俗干名但順吾性而已衆人皆以奢靡為榮吾心獨以儉素為美人皆嗤吾固陋吾不以為病應之曰孔子稱與其不遜也寧固又曰以約失之者鮮矣又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古人以儉為美德今人乃以儉相詬病嘻異哉近歲風俗猶為侈靡走卒類士服農夫躡絲履吾記天聖中先公為郡牧判官客至未嘗不置酒或三行五行多不過七行酒酤於市果止於梨栗棗柿之類肴止於脯醢菜羮器用甆漆當時士大夫家皆然人不相非也會數而禮勤物薄而情厚近日士大夫家酒非内法果肴非逺方珎異食非多品器皿非滿桉不敢會賓友常數月營聚然後敢發書茍或不然人爭非之以為鄙吝故不隨俗靡者蓋鮮矣嗟乎風俗頽如是居位者雖不能禁忍助之乎又聞昔李文靖公為相治居第於封丘門内㕔事前僅容旋馬或言其太隘公笑曰居第當傳子孫此為宰相㕔事誠隘為太祝奉禮㕔事已寛矣參政魯公為諫官真宗遣使急召之得於酒家既入問其所來以實對上曰卿為清望官奈何飲於酒肆對曰臣家貧客至無器皿肴果故就酒家觴之上以無隱益重之張文節為相自奉養如為河陽掌書記時所親或規之曰公今受俸不少而自奉若此公雖自信清約外人頗有公孫布被之譏公宜少從衆公歎曰吾今日之俸雖舉家錦衣玉食何患不能顧人之常情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吾今日之奉豈能常存一旦異於今日家人習奢已久不能頓儉必致失所豈若吾居位去位身存身亡常如一日乎嗚呼大賢之深謀逺慮豈庸人所及哉御孫曰儉徳之共也侈惡之大也共同也言有徳者皆由儉來也夫儉則寡欲君子寡欲則不役於物可以直道而行小人寡欲則能謹身節用逺罪豐家故曰儉徳之共也侈則多欲君子多欲則貪慕富貴枉道速禍小人多欲則多求妄用敗家喪身是以居官必賄居鄉必盜故曰侈惡之大也昔正考父饘粥以糊口孟僖子知其後必有達人季文子相三君妾不衣帛馬不食粟君子以為忠公叔文子享衛靈公史鰌知其及禍何曾日食萬錢至孫以驕溢傾家自古以來以儉立名以侈自敗者多矣不可徧數聊舉數人以訓汝汝非徒身當服行當以訓汝子孫使知前輩之風俗云吳隠之為左衛將軍雖居清顯禄賜皆頒親族冬月無被嘗澣衣乃披絮勤苦同于貧庶廣州包帶山海珍異所出一篋之實可資數世然多瘴疫人情憚焉唯貧窶不能自立者求補長史故前後刺史皆多黷貨朝廷欲革嶺南之安帝以隠之為龍驤將軍廣州刺史假節領平越中郎將未至州二十里地名石門有水曰貪泉飲者懐無厭之欲之既至語其親人曰不見可欲使心不亂越嶺喪清吾知之矣乃至泉所酌而飲之因賦詩曰古人云此水一㰱懐千金試使夷齊飲終當不易心及在州清操愈厲常食不過菜及乾魚而已帷帳器服皆付外庫時人頗謂其矯然亦始終不易帳下人進魚每剔去骨存肉隠之覺其用意罰而黜焉   謝混尚晉陵公主混死詔公主與謝氏絶婚公主悉以混家事委混從子微混仍世宰輔僮僕千人唯有二女年數嵗微為之紀理生業一錢尺帛有文簿九年而宋高祖即位公主降號東鄉君聴還謝氏入門室宇倉廩不異平日田疇墾闢有加於舊東鄉君歎曰僕射平生重此子可謂知人僕射為不亡矣親舊見者為之流涕是嵗東鄉君卒公私咸謂貲財宜歸二女田宅僮役應屬微微一無所取自以私禄東鄉君混女夫殷叡好樗蒲聞微不取財物乃奪其妻妹及伯母兩姑之分以還戱責内人皆化微之讓一無所爭或譏之曰謝氏累世財産充殷君一朝戯責理之不允莫此為大卿視而不言辟棄物江海以為亷耳設使立清名而令家内不足亦吾所不取也微曰親戚爭財為鄙之甚令内人尚能無言豈可導之使爭乎   唐德宗使人諭陸贄以卿清慎太過諸道饋遺一皆拒絶事情不通如鞭靴之類受亦無傷贄上奏其略曰監臨受賄盈尺有刑至於士吏之微尚當嚴禁矧居風化之首反可通行賄道一開展轉滋甚鞭靴不已必及金玉目見可欲何能自窒於心已與交私何能中絶其意是以涓流不止谿壑成災矣又曰若有所受有所却則遇却者疑乎見拒而不通矣若俱辭而不受則咸知不受者乃其常理復何嫌阻之有乎   杜暹以監察御史覆屯磧西會安西副都䕶郭䖍瓘與西突厥可汗阿史那獻鎮守使劉遐慶更相訟詔暹即按入突騎施帳究索左騐虜以金遺暹暹固辭左右曰君寄身異域不宜逆其情乃受之埋於墓下出境遺牒令取之虜大驚追之不及及安西都䕶闕暹自給事中居母憂詔起為之   張嘉貞不營家産有勸其市田宅者曰吾貴為將相何憂寒餒比見朝士廣占良田身没之日適足為無頼子弟酒色之資吾不取也   元張雄飛剛真亷慎始終一節世祖嘗召見便殿語之曰聞卿貧甚賜白金二千五百兩鈔二千五百貫既出又加賜黄金五十兩雄飛拜受封識藏於家及其罷政阿哈瑪特之黨遂詔追奪之或有勸雄飛自辯者雄飛曰上以考臣亷故賜臣然臣未嘗敢輕用而封識以俟者正慮今日耳又可自辯乎尋起為燕南河北道宣慰使卒   小亷【一則附】   魯國之法魯人有贖臣妾于諸侯者取金于府子貢贖人于諸侯而還其金孔子聞之曰賜失之矣聖人之舉事也可以移風易俗而教道可施于百姓非獨適其身之行也今魯國富者寡而貧者衆贖而受金則不為不亷不受則後莫復贖自今以來魯人不復贖矣孔子可謂通于化矣故老子曰見小曰明   謙【十則】   成王封周公周公辭不受乃封周公子伯禽於魯將辭去周公誡之曰去矣子其無以魯國驕士矣我文王之子也武王之弟也今王之叔父也又相天下吾於天下亦不輕矣然嘗一沐而三握髪一食而三吐哺猶恐失天下之士吾聞之曰德行廣大而守以恭者榮土地博裕而守以儉者安祿位尊盛而守以卑者貴人衆兵強而守以畏者勝聰明睿智而守以愚者益博聞多記而守以淺者廣此六守者皆謙德也夫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不謙者先天下亡其身桀紂是也可不慎乎故易曰有一道大足以守天下中足以守國家小足以守其身謙之謂也夫天道毁滿而益謙地道變滿而流謙鬼神害滿而福謙人道惡滿而好謙是以衣成則缺衽宫成則缺隅屋成則加錯示不成者天道然也易曰謙亨君子有終吉詩曰湯降不遲聖敬日躋其戒之哉子其無以魯國驕士矣   孔子讀易至於損益喟然而歎子夏避席問曰夫子何歎焉孔子曰夫自損者必有益自益者必有决之吾以是歎也子夏曰然則學者不可以益乎子曰非道之謂也道彌益而身彌損夫學者損其自多以虚受人故能成其滿博哉天道而必變凡持滿而能久者未嘗有也昔堯居天下之位猶允恭以持之克讓以接之是以千嵗而益盛迄今而益彰夏桀昆吾自滿而無極亢意而不節斬刈黎民如草芥焉天下討之如誅匹夫是以千載而惡著迄今而不滅孔子觀於魯桓公之廟有欹器焉問於守廟者曰此謂何器對曰此蓋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聞宥坐之器虚則欹中則正滿則覆明君以為至誡故常置之於坐側顧謂弟子曰試注水焉乃注之水中則正滿則覆夫子喟然嘆曰嗚呼夫物烏有滿而不覆者哉子路進曰敢問持滿有道乎子曰聰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謙此之謂損之又損之道也   孔子曰終日言不遺己之憂終日行不遺己之患唯智者有之故恐懼所以除患也恭敬所以越難也終身為之一言敗之可不慎乎   子貢問孔子曰賜為人下而未知所以為人下之道也孔子曰為人下者其猶土乎種之則五榖生焉掘之則甘泉出焉草木植焉禽獸育焉生人立焉死人入焉多其功而不言為人下者其猶土乎   子路盛服而見孔子孔子曰由是襜襜者何也昔者江水出于岷山其始也大足以濫觴及至江之津也不方舟不避風不可渡也非唯下流衆川之多乎今若衣服甚盛顔色充盈天下誰肯加若者哉子路趨而出改服而入蓋自如也孔子曰由記之吾語若賁于言者華也奮于行者伐也夫色智而行能者小人也故君子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言之要也能之為能不能為不能行之至也言要則知行要則仁既知且仁夫有何加矣哉由詩云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此之謂也   公孟子高見顓孫子莫曰敢問君子之禮何如顓孫子莫曰去爾外厲與爾内色勝而心自取之去三者而可矣公孟子不知以告曾子曾子愀然逡巡曰大哉言乎夫外厲者必内折色勝而心自取之者必為人役是故君子德行成而容不知聞識博而辭不爭知慮微達而能不愚   劉向敬慎篇 高上尊賢無以驕人聰明聖智無以窮人資急疾速無以先人剛毅勇猛無以勝人不知則問不能則學雖智必質然後辯之雖能必讓然後為之故士雖聰明聖智自守以愚功被天下自守以讓勇力距世自守以怯富有天下自守以廉此所謂高而不危滿而不溢者也   晉王坦之與韓康子論公謙之義曰天道以無私成名二儀以至公立德立德存乎至公故無親而非禮成名在乎無私故在當而忘我此天地所以成功聖人所以濟化由斯論之公道體于自然故理泰而愈降謙義生于不足故時而義著故大禹咎繇稱功言惠而成功于彼孟反范爕殿軍後入而全身于此從此觀之則謙公之義固以殊矣夫物之所美己不可收人之所貴我不可取誠患人惡其上人不可蓋君子居之而毎加損焉隆名在于矯伐而不在于期當匿跡在于違顯而不在于求是於是謙光之義與矜競而俱生卑挹之義與夸伐而並進由親譽生于不足未若不知之有餘良藥效于瘳疾未若無病之為貴也夫乾道確然示人易矣坤道隤然示人簡矣二象顯于萬物兩德彰于羣生豈矯枉過直而失其所哉由此觀之則大通之道公坦于天地謙伐之義險巇于人事今存公而廢謙則自伐者託至公以生嫌自美者因存黨以致惑此王生所謂同貌而實異不可不察者也然理必有源教亦有主茍探其根則指自顯若尋其末無不至豈可以嫌似而疑至公貪而忘于諒哉康子及袁宏並有疑難坦之摽章擿句一一申而釋之莫不厭服   坦之既著公謙論袁宏作論以難之韓伯覽而美其詞㫖以為是非既辯誰與正之遂作辨謙以折中曰夫尋理辨疑必先定其名分所存所存既明則彼我之趣可得而詳也夫謙之為義存乎降己者也以髙從卑以賢同鄙故謙名生焉孤寡不榖人之所惡而侯王以自稱降其貴者也執御執射衆之所賤而君子以自目降其賢者也與夫山在地中之象其致豈殊哉捨此二者而更求其義雖南轅求㝠終莫近也夫有所貴故有降焉夫有所美故有謙焉譬影響之與形聲相與而立道足者忘貴賤而一賢愚體公者乘理當而均彼我降挹之義於何而生則謙之為美固不可以語至足之道渉乎大方之家矣然君子之行己必尚於至當而必造乎匿善至理在乎無私而動之於降巳者何誠由未能一觀於能鄙則貴賤之情立非忘懐于彼我則私已之累存當其所貴在我則矜值其所賢能之則伐處貴非矜而矜己者常有其貴言善非伐而伐善者驟稱其能是以知矜貴之傷德者故宅心于卑素悟驟稱之虧理者故情存乎不言情存于不言則善斯匿矣宅心于卑素則貴斯降矣夫所况君子之流茍理有未盡情有未夷存我之理未冥于内豈不同心于降挹洗之所滯哉體有而擬無者聖人之德有累而存理者君子之情雖所滯不同其於遣之縁有而用降己之道由私我而存一也故懲忿窒慾著于損象卑以自牧實繫謙爻皆所以存其所不足拂其所有餘者也王生之談以至理無謙近得之矣云人有爭心善不可收假後物之迹以逃動者之患以語聖賢則可施之于下斯者豈惟巡患于外亦所以洗心于内也   唐渭南尉劉延祐弱冠登進士第政事為畿縣最李勣謂之曰足下春秋甫爾遽擅大名宜稍自損抑無為獨出人右也   慎【十六則】   吕覽慎小篇 上尊下卑卑則不得以小觀上尊則恣恣則輕小物輕小物則上無道知下下無道知上上下不相知則上非下下怨上矣人臣之情不能為所怨人之情不能愛所非此上下大相失道也故賢主謹小物以論好惡巨防容螻而漂邑殺人突洩一煙而焚宫燒積將失一令而軍破身死主過一言而國殘名辱為後世笑衞獻公戒孫林父甯殖食鴻集于囿虞人以告公如囿射鴻二子待君日晏公不來至來不釋皮冠而見二子二子不説逐獻公立公子黚衞莊公立欲逐石圃登臺以望見戎州而問之曰是何為者也侍者曰戎州也莊公曰我姬姓也戎人安敢居國使奪之宅殘其州晉人適攻衞戎州人因與石圃殺莊公立公子起此小物不審也人之情不蹷於山而蹷於垤齊桓公即位三年三言而天下稱賢羣臣皆説去肉食之獸去食粟之鳥去絲且之網   申子曰上明見人備之其不明見人惑之其知見人飾之不知見人匿之其無欲見人伺之其欲有見人餌之故曰吾無從知之惟無為可以規之慎而言也人且知女慎而行也人且隨女而有知見也人且匿女而無知見也人且意女女有知也人且臧女女無知也人且行女故曰惟無為可以規之   田子方問唐易鞠曰弋者何慎對曰鳥以數百目視子子以二目御之子謹周子廩田子方曰善子加之弋我加之國鄭長者聞之曰子方知欲為廩而未得所以為廩夫虚無見者廩也齊宣王問弋於唐易子曰弋者奚貴唐易子曰在於謹廩王曰何謂謹廩對曰鳥以數十目視人人以二目視鳥奈何其不謹廩也故曰在於謹廩也然則為天下何以為此廩今人主以二目視一國一國以萬目視人主將何以不自為廩乎聞之鄭長者有言曰夫虚靜無為而無見也其可以為此廩乎堂谿公謂昭侯曰今有千金之玉巵通而無當可以盛水乎昭侯曰不可有瓦器而不漏可以盛酒乎昭侯曰可對曰夫瓦器至賤也不漏可以盛酒雖有千金之玉巵至貴而無當漏不可盛水則人孰注漿哉今為人主而漏其羣臣之語是猶無當之玉巵也雖有聖智莫盡其術為其漏也昭侯曰然昭侯聞堂谿公之言自此之後欲發天下之大事未嘗不獨寢恐夢言而使人知其謀也堂谿公見昭侯曰今有白玉之巵而無當有瓦巵而有當君渴將何以飲君曰以瓦巵堂谿公曰白玉之巵美而君不以飲者以其無當耶君曰然堂谿公曰為人主而漏泄其羣臣之語譬猶玉巵之無當堂谿公毎見而出昭侯必獨卧惟恐夢言泄於妻妾申子曰獨視者謂明獨聽者謂聰能獨斷者可以為天下王   呉章謂韓宣王曰人主不可佯愛人一曰不可復憎不可以佯憎人一曰不可復愛也故佯憎佯愛之徵見則䛕者因資而毁譽之雖有明主不能復收而况於以誠借人也   靖郭君相齊與故人久語則故人富懐左右刷則左右重久語懐刷小資也猶以成富况於吏勢乎   漢武帝時大將軍衞青出定襄斬首數千級而還月餘復出定襄擊匈奴斬首虜萬人右將軍蘇建前將軍趙信并軍三千餘騎獨逢單于兵與戰一日餘漢兵且盡前將軍故胡人遂犇降單于右將軍建獨以身得亡去自歸大將軍大將問其罪正閎長史安議郎周霸等建當云何霸曰自大將軍出未嘗斬禆將今建棄軍可斬以明將軍之威閎安曰不然兵法小敵之堅大敵之禽也今建以數千當單于數萬力歸一日餘士盡不敢有二心自歸自歸而斬之是示後無反意也不當斬大將軍曰青幸得以肺腑待罪行間不患無威而霸説我以明威甚失臣意且使臣職雖當斬將以臣之尊寵而不敢自擅專誅于境外而具歸天子天子自裁之於是以見為人臣不敢專權不亦可乎軍吏皆曰善遂囚建詣行在所   張安世職典樞機以謹慎周密自著外内無間毎定大政已决輒移病出聞有詔令乃驚使吏之丞相府問焉自朝廷大臣莫知其與議也嘗有所薦其人來謝安世大恨以為舉賢達能豈有私謝邪絶弗復為通有郎功高不調自言安世應曰君之功高明主所知人臣執事何短長而自言乎絶不許已而郎果遷莫府長史遷辭去之官安世問以過失長史曰將軍為明主股肱而士無所進論者以為譏安世曰明主在上賢不肖較然臣下自修而已何知士而薦之其欲匿名迹逺權勢如此孔光領尚書典樞機十餘年守法度修故事成帝有所問㨿經法以心所安而對不希㫖茍合如或不從不敢強諫諍以是久而安時有所言輒削草藁以為章主之過以奸忠直人臣大罪也有所薦舉惟恐人之聞知沐日歸休兄弟妻子燕語終不及朝省政事或問光溫室省中樹皆何木也光嘿然不應更以他語其不泄如是樊宏謙柔過慎不求茍進常戒其子曰富貴盈溢未有能終者吾非不喜榮埶也天道惡盈而好謙前世貴戚皆明戒也保身全己豈不樂哉毎當朝㑹輒迎期先到俯伏待事時至乃起光武帝聞之常勑騶騎臨朝乃告勿令豫到宏所上便宜及言得失輒手自書寫毁削草本公朝訪逮不敢衆對宗族染其化未嘗犯法帝甚重之   晉羊祜厯職二朝任典樞要政事損益皆諮訪焉勢利之求無所關與其嘉謀讜議皆焚其草故世莫聞凡所進達人皆不知所由或謂祜慎宻太過者祜曰是何言歟夫入則造膝出則詭辭君臣不密之誡吾惟懼其不及不能舉賢取異豈得不愧知人之難哉且拜爵公朝謝恩私門吾所不取祜女夫嘗勸祜有所營置令所歸戴者可不美乎祜黙然不應退告諸子曰此可謂知其一不知其二人臣樹私則背公是大惑也汝宜識吾此意   荀朂性慎密毎有詔令大事雖已宣布然終不言不欲使人知己豫聞也族弟良曾勸朂曰公大失物情有所進益者自可語之則懐恩多矣其壻武統亦説朂宜有所營置令有歸戴者朂並黙然不應退而語諸子曰人臣不密則失身樹私則背公是大戒也汝等亦當宦達人間宜識吾此意   劉超少有志尚為縣小吏稍遷琅邪國記室掾以忠謹清慎為元帝所拔恒親侍左右遂從渡江轉安東府舍人專掌文檄相府建又為舍人於時天下擾亂伐叛討貳超自以職在近密而書迹與帝手筆相類乃絶不與人交書時出休沐閉門不通賓客由是漸得親密以左右勞勤賜爵原鄉亭侯食邑七百户轉行參軍中興建為中書舍人拜騎都尉奉朝請時臺閣初建庶績未康超職典文翰而畏慎靜密彌見親待加以處身清苦衣不重帛家無儋石之儲毎帝所賜皆固辭曰凡陋小臣横竊賞賜無德而祿殃咎足懼帝嘉之不奪其志傅亮演慎論 大道有言慎終如始則無敗事矣易曰括囊無咎慎不害也又曰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文王小心大雅詠其多福仲由好勇馮河貽其苦箴虞書著慎身之譽周廟銘陛坐之側因斯以談所以保身全德其莫尚於慎乎夫四道好謙三材忌滿祥萃虚室鬼瞰高屋豐屋有蔀家之災鼎食無百年之貴然而徇欲厚生者忽而不戒知進忘退者曽莫之懲前車已摧後鑾不息乘危以庶安行險而徼幸於是有顛墜覆亡之禍殘生夭命之釁其故何哉流溺忘反而以身輕於物也故昔之君子同名爵於香餌故傾危不及思憂患而豫防則針石無用洪流於涓涓合拱挫於纎蘖介焉是式色斯而舉悟高鳥以風逝鑑醴酒而投紱夫豈敝著而後謀通患結而後思復云爾而已哉故詩曰慎爾侯度用戒不虞言防萌也夫單以營内喪表張以治外失中齊秦有守一之敗偏恃無兼濟之功氷炭滌於胷心巖牆絶於四體夫然故形神偕全表裏寧一營魄内澄百骸外固邪氣不能襲憂患不能及然可以語至而言極矣夫以嵇子之抗心希古絶羈獨放五難之根既拔立生之道無累人患殆乎盡矣徒以忽防於鍾吕肆言於禹湯禍機發於毫端逸翩鎩於垂舉觀夫貽   書良友則匹厚味於甘酖【缺八字】     其懼患也若無轡而乘奔其慎禍也猶履氷而臨谷或振褐高棲揭竿獨往或保約違豐安于卑位故漆園外楚忌在犧商洛遐遯畏此駟馬平仲辭邑殷鑒于崔慶張臨挹滿灼戒乎桑霍若君子覽兹二塗則賢鄙之分既明全喪之實又顯非知之難慎之惟艱慎也者言行之樞管乎夫㨿國揮刅愚夫弗為臨淵登峭莫不惴慄何則害交故慮篤患切而懼深詩曰不敢暴虎不敢馮河慎微之謂也故庖子涉族然為戒差之一毫猶如此况乎觸害犯機自投死地禍福之具内充外斥陵九折於卭僰泛衝波于吕梁傾側成于俄頃性命哀而莫救嗚呼嗚呼故語有之曰誠能慎之福之根也   宋吕公著疏 易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夫人主延見羣臣與之講天下之事而論及人物之臧否此所宜謹密者也茍人主謹密有所不至則人臣悼後害之及念失身之戒而不敢盡其所言此易之所謂不密則失臣者也况人君用人既用其長固欲知其短知而暴之則莫肯盡其心力茍不能使人人盡其心力則其勢未可知也   王安石論孫令吏人寫章疏劄子 臣今日䝉宣諭召以孫令吏人寫論列大臣章疏臣初亦怪其不能謹密但疑此朋友所當誨責非人主所當譴怒既又反復思惟陛下以覺為可聽信故在諫官進賢退不肖自其職分所當論列雖揚言於朝以廸上心於義未為失也但令吏人書寫章疏誠不足以加譴怒凡人臣當謹密者以君子小人消長之勢未分言有漏洩㦯能致禍如其不密則害於其身若遭值明主危言正論無所忌憚亦何謹密之有乎惟有姦邪小人以枉為直懼為公論之所不容則惟恐其言之不密若得此輩在位陛下何所利乎若陛下疑有交黨之私招權之姦則恐盛徳之世不宜如此魏鄭公以為上下各存形迹則國之廢興或未可知若陛下不考察邪正是非而毎事如此猜防則恐善人君子各顧形迹不敢盡其忠讜之言而姦邪小人得伺人主之疑行讒慝也若陛下恐陳升之聞此或不自安臣亦以為不然漢髙主猜雄之主也然鄂千秋明論相國蕭何功次而髙祖不疑乃更加賞亦不聞蕭何以此為嫌陛下聖賢髙逺自漢以來令徳之主皆未有能企及陛下者毎事當以堯舜三代為法奈何心存末世褊吝之事乎書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不明知其賢而任之以為賢不明見其邪而疑之以為邪非堯舜三代之道也陛下以臣為可信故聖問及之臣敢不盡愚今日口對未能詳悉故謹具劄子以聞   長厚【五則】   漢文帝詔張釋之拜虎圈嗇夫為上林令釋之前曰夫絳侯東陽侯稱為長者此兩人言事曾不能出口豈斆此嗇夫諜諜利口捷給哉且秦以任刀筆之吏吏爭以亟病苛察相高然其敝徒文具耳無惻隱之實以故不聞其過陵遲而至于二世天下土崩今陛下以嗇夫口辯而超遷之臣恐天下隨風靡靡爭為口辯而無實且下之化上疾於景響舉不可不審也文帝曰善   呉定威校尉陸遜言於孫權曰方今克敵寧亂非衆不濟而山寇舊惡依阻深地夫腹心未平難以圖逺可大部伍取其精鋭權從之以為帳下右都督㑹丹陽賊帥費棧作亂扇動山越權命遜討棧破之遂部伍東三郡彊者為兵羸者補户得精卒數萬人宿惡盪除所過肅清還屯蕪湖㑹稽太守淳于式表遜枉取民人愁擾所在遜後詣都言次稱式佳吏權曰式白君而君薦之何也遜對曰式意欲養民是以白遜若遜復毁式以亂聖聽不可長也權曰此誠長者之事顧人不能為耳唐婁師德寛厚清慎犯而不校與李昭德俱入朝師德軆肥行緩昭德屢待之不至怒罵曰田舍夫師德徐笑曰師德不為田舍夫誰當為之其弟除代州刺史將行師德謂曰吾備位宰相汝復為州牧榮寵過盛人所疾也將何以自免弟長跪曰自今雖有人唾某面某拭之而已庶不為兄憂師德愀然曰此所以為吾憂也人唾汝面怒汝也汝拭之乃逆其意所以重其怒夫唾不拭自乾當笑而受之在河隴前後四十餘年恭勤不怠民夷安之性沈厚寛恕狄仁傑之入相也師德實薦之而仁傑不知意頗輕師德數擠之於外天后覺之嘗問仁傑曰師德賢乎對曰為將能謹守邊陲賢則臣不知又曰師德知人乎對曰臣嘗同僚未聞其知人也天后曰朕之知卿乃師德所薦也亦可謂知人矣仁傑既出歎曰婁公盛德我為其所包容久矣吾不得窺其際也是時羅織紛紜師德久為將相獨能以功名終人以是重之   宋真宗時寇準以三司使林特附㑹邪險惡之毎事沮抑帝方寵特聞之不悦謂王旦曰準剛忿如昔旦曰準好人懐惠又欲人畏威皆大臣所當避而準乃以為己任此其所短也非至仁之主孰能容之準竟以是罷初準數短旦于帝而旦專稱準帝謂旦曰卿雖稱其美彼專談卿惡旦曰理固當然臣在相位久政事缺少必多準對陛下無隱益見其忠直此臣所以重準也帝由是益賢旦中書有事送樞密院違詔格準以上聞旦被責拜謝堂吏皆坐罰不踰月樞密有事送中書亦違詔格堂吏欣然呈旦旦令送還樞密而已準大慙謝及罷準托人語旦求為使相旦驚曰將相之任豈可求耶吾不受私請也準深憾之已而除準武勝軍節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準入見謝曰非陛下知臣安能至此帝具道旦所以薦者準愧歎以為不可及   御史呉中復請召還唐介文彦博因言于仁宗曰介頃言臣事多中臣病其間雖有風聞之誤然當時   責之太深請如中復奏乃召介知諫院時稱彦   博長者   雅量【七則 附】   漢蔣琬為大司馬東曹掾犍為楊戲素性簡略   琬與言論時不應答或謂琬曰公與戯語而不   應其慢甚矣琬曰人心不同各如其靣面從後   言古人所誡戲欲贊吾是邪則非其本心欲反   吾言則顯吾之非是以黙然是戲之快也又督   農楊敏嘗毁琬曰作事憒憒誠不及前人或以   白琬主者請推治敏琬曰吾實不如前人無可   推也主者乞問其憒憒之狀琬曰茍其不如則   事不理事不理則憒憒矣後敏坐事繫獄衆人   猶懼其必死琬心無適莫敏得免重罪   隋文安憲侯牛寛厚㳟儉學術精博隋室舊   臣始終信任悔吝不及者唯一人而已弟弼   好酒而酗嘗因醉射殺駕車牛來還宅其   妻迎謂之曰叔射殺牛無所怪問直答云作   脯坐定其妻又曰叔忽射殺牛大是異事曰   已知之矣顔色自若讀書不輟   唐髙宗聞洺州刺史程名振善用兵召問方畧   嘉其才敏勞勉之名振失不拜謝上試責怒以   觀其所為名振謝曰疎野之臣未嘗親奉聖問   適方心思所對故忘拜耳舉止自若應對愈明   辨上乃嘆曰竒士也即日拜右驍衛將軍   天后謂狄仁傑曰卿在汝南甚有善政卿欲知   譖卿者名乎仁傑謝曰陛下以臣為過臣請改   之知臣無過臣之幸也不願知譖者名天后深   歎美之   裴行儉常命左右取犀角麝香而失之又敕賜   馬及鞍令史輒馳驟馬倒鞍破二人皆逃去行   儉使人召還謂曰爾曹皆誤耳何相輕之甚邪   待之如故破阿史那都支得馬腦盤廣二尺   餘以示將士軍吏王休烈捧盤升階跌而碎   之惶恐叩頭流血行儉笑曰爾非故為何至   於是不復有追惜之色詔賜都支等資産金   器三千餘物雜畜稱是並分給親故及偏禆   數日而盡   敬宗以裴度為司空同平章事度在中書左右   忽白失印聞者失色度飲酒自如頃之左右白   復於故處得印度不應或問其故度曰此必吏   人盜之以印書劵耳急之則投諸水火緩之則   復還故處人服其識量   宋吕正初入朝堂有朝士指之曰此子亦參   政耶正佯為不聞而過之同列不能平詰其   姓名正遽止之曰若一知其姓名則終身不   能忘不若弗知之為愈時人服其量   忍辱【二則 附】   趙簡子以襄子為後董安于曰無恤不才今   以為後何也簡子曰是其人能為社稷忍辱   異日智伯與襄子飲而灌襄子之首大夫請   殺之襄子曰先君之立我也曰能為社稷忍   辱豈曰能刺人哉處十月智伯圍襄子于晉   陽襄子流隊而擊之大敗智伯其首以為   飲器   張耳陳餘俱魏之大梁人也張耳為外黄令   與陳餘兩人爲刎頸交秦之滅大梁也聞此   兩人魏之名士購求有得張耳千金陳餘五   百金張耳陳餘乃變姓名俱之陳為里監門   以自食兩人相對里吏嘗有過笞陳餘陳餘   欲起張耳躡之使受笞吏去張耳乃引陳餘   之桑下而數之曰始吾與公言何如今見小辱   而欲死一吏乎陳餘然之秦詔書購求兩人兩   人亦反用門者令里中   反質【一則 附】   劉向反質篇 孔子卦得賁喟然仰而歎息意不平子張進舉手而問曰師聞賁者吉卦而歎之乎孔子曰賁非正色也是以嘆之吾思也質素白當正白黑當正黒夫質又何也吾亦聞之丹漆不文白玉不雕寶珠不飾何也質有餘者不受飾也至信鬼神者失謀信日者失時何以知其然夫賢聖周知能不時日而事利敬法令貴功勞不卜筮而身吉謹仁義順道理不禱祠而福致卜數擇日潔齋戒肥犧牲飾珪璧精祠祀而終不能除悖逆之禍以神明有知而事之乃欲背道妄行而以祠祀求福神明必違之矣天子祭天地五嶽四瀆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士祭門户庶人祭其先祖聖王承天心制禮分也凡古之卜日者將以輔道稽疑示有所先而不敢專自也非欲以顛倒之惡而幸安全之孔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是以泰山終不享季氏之旅易稱東隣殺牛不如西隣之禴祭蓋重禮不貴牲也敬實而不貴華誠有其德而推之則安往而不可是以聖人見人之文必考其質歴山之田者善侵畔而舜耕焉雷澤之漁者善爭陂而舜漁焉東夷之陶器窳而舜陶焉故耕漁與陶非舜之事而舜為之以救敗也民之性皆不勝其欲去其實而歸之華是以苦窳之器爭鬭之患起爭鬭之患起則所以偷也所以然者何也由離誠就詐棄樸而取偽也追逐其末而無所休止聖人抑其文而抗其質則天下反矣詩云尸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傳曰尸鳩之所以養七子者一心也君子之所以理萬物者一儀也以一儀理物天心也五者不離合而為一謂之天心在我能因自深結其意于一故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是故誠不逺也夫誠者一也一者質也君子雖有外文必不離内質矣衞有五丈夫俱負缶而入井灌韭終日一區鄧析過   下車為教之曰為機重其後輕其前命曰橋終日溉韭百區不倦五丈夫曰吾師言曰有機知之巧必有機知之敗我非不知也不欲為也子其往矣我一心溉之不知改已鄧析去行數十里顔色不悦懌自病弟子曰是何人也而恨我君請為君殺之鄧析曰釋之是所謂真人者也可令守國   質行【一則 附】   漢景帝以太子太傅石奮及四子皆二千石乃集其門號奮為萬石君萬石君無文學而恭謹無與比子孫為小吏來歸謁萬石君必朝服見之不名子孫有過失不責讓為便坐對案不食然後諸子相責因長老肉袒謝罪改之乃許子孫勝冠者在側雖燕居必冠其執喪哀戚甚悼子孫遵教皆以孝謹聞乎郡國及趙綰王臧以文學獲罪竇太后以為儒者文多質少今萬石君家不言而躬行乃以其長子建為郎中令少子慶為内史建在上側事有可言屏人恣言極切至廷見如不能言者武帝以是親之慶嘗為太僕御出上問車中幾馬慶以策數馬畢舉手曰六馬慶於諸子中最為簡易矣   專一【一則】   劉向雜言 麋鹿成羣虎豹避之飛鳥成列鷹鷲不擊衆人成聚聖人不犯騰虵遊于霧露乘于風而行非千里不止然則暮託宿于鰌鱣之穴所以然者何也用心不一也夫蚯蚓内無筋骨之强外無牙之利然下飲黄泉上墾晞土所以然者何也用心一也聰者耳聞明者目見聰明形則仁愛著廉恥分矣故非其道而行之雖勞不至非其有而求之雖強不得智者不為非其事廉者不求非其有是以逺容而名章也詩云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此之謂也   持重【五則】   晉桓溫既平洛陽議欲遷都朝廷憂懼將遣侍中止之王述曰溫欲以虚聲威朝廷非事實也但從之自無所至事果不行又議欲移洛陽鍾虡述曰永嘉不競暫都江左方當蕩平區宇旋軫舊京若其不耳宜改遷園陵不應先事鍾虡溫竟無以奪之   桓溫欲北伐屢詔不許溫輒下武昌人情震懼或勸殷浩引身告退王彪之言于簡文曰此非為社稷計自為計耳若殷浩去職人情崩駭天子獨坐既爾當有任其責者非殿下而誰又謂浩曰彼抗表問罪卿為其首事任如此猜釁已搆欲作匹夫豈有全地耶且當靜以待之令相王與手書示以欵誠陳以成敗當必旋斾若不順命即遣中詔如復不奉乃當以正義相裁無故悤悤先是猖獗浩曰決大事正自難頃日來欲使人悶聞卿此謀意始得了溫亦奉帝㫖果不進   唐德宗時賈耽為山南東道節度使使行軍司馬樊澤奏事行在澤既復命方大宴有急牒至以澤代耽耽内牒懐中顔色不改宴罷召澤告之且命將吏謁澤牙將張獻甫怒曰行軍自圖節鉞事人不忠請殺之耽曰天子所命則為節度使矣即日離鎮以獻甫自隨軍府遂安   文宗時李訓鄭注既誅召六道巡邊使田全操追忿訓注之謀在道揚言我入城凡儒服者無貴賤當盡殺之全操等乘驛疾驅入金光門京城訛言有冦至士民驚譟縱横走塵埃四起兩省諸司官聞之皆奔散有不及束帶韈而乘馬者鄭覃李石在中書顧吏卒稍稍逃去覃謂石曰耳目頗異宜且出避之石曰宰相位尊望重人心所屬不可輕也今事虚實未可知坐鎮之庶幾可定若宰相亦走則中外亂矣且果有禍亂避亦不免覃然之石坐視文案沛然自若敕使相繼傳呼閉皇城諸司門左金吾大將軍陳君賞帥其衆立望仙門下謂敕使曰賊至閉門未晚請徐觀其變不宜示弱至晡後乃定是日坊市惡少年皆衣緋皁執弓刀北望見皇城閉即欲剽掠非石與君賞鎮之京城幾再亂矣   郭子儀入朝魚朝恩邀之遊章敬寺元載恐其相結密使告子儀曰朝恩謀不利於公子儀不聽將士請束甲以從者三百人子儀曰我國之大臣彼無天子之命安敢害我若受命而来汝曹欲何為乃從家僮數人而徃朝恩驚問其故子儀以所聞告且曰恐煩公經營耳朝恩撫膺流涕曰非公長者能無疑乎   隂德【四則】   王忳字少林廣漢新都人也忳嘗詣京師于空舍中見一書生疾困愍而視之書生謂忳曰我當到洛陽而被病命在須㬰腰下有金十斤願以相贈死後更藏骸骨未及問姓名而命絶忳即鬻一斤營其殯葬餘金悉置棺下人無知者後歸數年縣署忳大度亭長初到之日有馬馳入亭中而止其日大風飄一繡被復墮忳前即言之于縣縣以歸忳忳後乘馬到雒縣馬遂奔走牽忳入他舍主人見之喜曰今禽盜矣問忳所由得馬忳具説其狀并及繡被主人悵然良久乃曰被隨旋風與馬俱亡卿何隂德而致此二物忳自念有葬書生事因説之并道書生形貌及埋金之處主人大驚號曰是我子也姓金名彦前往京師不知所在何意卿乃葬之大恩久不報天以此章卿德耳忳悉以被馬還之彦父不取又厚遺忳忳辭讓而去   虞詡字升卿陳國武平人也祖父經為郡縣獄吏案法平允務存寛恕毎冬月上其狀恒流涕隨之嘗稱曰東海于公高為里門而其子定國卒至丞相吾決獄六十年矣雖不及于公其庶幾乎子孫何不為九卿耶故字詡曰升卿   蘇軾三槐堂銘 天可必乎賢者不必貴仁者不必壽天不可必乎仁者必有後二者將安取衷哉吾聞之申包胥曰人衆者勝天天定亦能勝人世之論天者皆不待其定而求之故以天為茫茫善者以怠惡者以肆盜跖之壽孔顔之厄此皆天之未定者也松栢生於山林其始也困於蓬蒿厄於牛羊而其終也貫四時閲千歲而不改者其天定也善惡之報至於子孫而其定也久矣吾以所見所聞所傳聞考之而其可必也審矣國之將興必有世德之臣厚施而不食其報然後其子孫能與守文太平之主共天下之福故兵部侍郎晉國王公顯於漢周之際厯事太祖太宗文武忠孝天下望以為相而公卒以直道不容於時蓋嘗手植三槐於庭曰吾子孫必有為三公者已而其子魏國文正公相真宗皇帝於景德祥符之間朝廷清明天下無事之時享其福祿榮名者十有八年今夫寓物於人明日而取之有得有否而晉公修德於身責報於天取必於數十年之後如持左契交手相付吾是以知天之果可必也吾不及見魏公而見其子懿敏公以直諫事仁宗皇帝出入侍從將帥三十餘年位不滿其德天將復興王氏也歟何其子孫之多賢也世有以晉公比李栖筠者其雄才直氣真不相上下而栖筠之子吉甫其孫德裕功名富貴略與王氏等而忠信仁厚不及魏公父子由此觀之王氏之福蓋未艾也懿敏公之子鞏與吾遊好德而文以世其家吾是以錄之銘曰嗚呼休哉魏公之業與槐俱萌封殖之勤必世乃成既相真宗四方砥平歸視其家槐隂滿庭吾儕小人朝不及夕相時射利皇䘏厥德庶幾僥倖不種而獲不有君子其何能國王城之東晉公所廬鬱鬱三槐惟德之符嗚呼休哉   石介隂德論 夫天辟乎上地辟乎下君辟乎中天地人異位而同治也天地之治曰禍福君之治曰刑賞其出一也皆隨其善惡而散布之善斯賞惡斯刑是謂順天地天地順而風和百榖嘉惡斯賞善斯刑是謂逆天地天地逆而隂陽乖四時悖三才之道不相離其應如影響禍福刑賞豈異出乎夫人不達天地君之治昧禍福刑賞之所出行君威命執君刑柄發仁布令代君誅賞而硜硜焉守小慈蹈小仁不肯去一姦人刑一有罪皆曰存隂德其大㫖謂不殺一人不傷一物則天地神明之所福也茍不以己之喜怒以天下之喜怒殺傷雖多天地神明福之矣茍不以天下之喜怒而以己之喜怒而害一人損一物天地神明固禍之矣且天地能覆載而不能明示禍福於人樹之以君假其刑賞以嚮背善惡人君能刑賞而不能親行黜陟於下任之以臣假其威權以進退貪良良者進之君賞之也天福之也奚其德哉貪者退之君刑之也天禍之也奚其仇哉以進退於人謂德仇在己乎欺天而無君也州方千里牧非其人千里受邑方百里宰非其人百里受使一牧一宰有罪而罹其誅孰多千里百里無其辜而受其是仁一牧宰而不仁於千里也暴我鰥寡虐我惸天地君所欲除而存之違天地君也違天地君而曰存隂德禍斯及矣白額虎暴而害物周處殺之而獲福兩頭蛇見而人死叔敖斬之而得報尸而官塗而民其害豈特白額虎兩頭蛇之比也而能除之隂德隆而無窮矣   存孤【三則】   漢李爕字德公初李固既筞罷知不免禍乃遣三子歸鄉里時爕年十三姊文姬為同郡趙伯英妻賢而有智見二兄歸具知事本黙然獨悲曰李氏滅矣自太公已來積德累仁何以遇此密與二兄謀豫藏匿爕託言還京師人咸信之有頃難作下郡收固三子二兄受害文姬乃告父門生王成曰君執義先公有古人之節今委君以六尺之孤李氏存滅其在君矣成感其義乃將爕乘江東下入徐州界内令變名姓為酒家傭而成賣卜于市各為異人隂相往來爕往從學酒家異之意非恒人以女妻爕爕專精經學十餘年間梁冀既誅而灾眚屢見明年史官上言宜有赦令又當存錄大臣寃死者子孫於是大赦天下并求固後嗣爕乃以本末告酒家酒家具車重厚遣之皆不受遂還鄉里追服姊弟相見悲感傍人既而戒爕曰先公正直為漢忠臣而遇朝廷傾亂梁冀肆虐令吾宗祀血食將絶今弟幸而得濟豈非天耶宜杜絶衆人勿妄往來慎無一言加于梁氏加梁氏則連主上禍重至矣唯引咎而已爕謹從其誨後王成卒爕以禮葬之感傷舊恩毎四節為設上賓之位而祠焉   朱暉字文季南陽宛人也同縣張堪素有名稱嘗于太學見暉甚重之接以友道乃把暉臂曰欲以妻子託朱生暉以堪先達舉手未敢對自後不復相見堪卒暉聞其妻子貧困乃自往候視厚賑贍之暉少子頡怪而問之曰大人不與堪為友平生未嘗相聞子孫竊怪之暉曰堪嘗有知己之言吾以信于心也   晉庾衮撫諸孤以慈奉諸寡以仁事加于厚而教之義方使長者軆其行幼者忘其孤孤甥郭秀比諸子姪衣食而毎先之孤兄女曰芳將嫁美服既具衮乃刈荆條為箕箒召諸子集之于堂男女以班命芳曰芳乎汝少孤汝逸汝豫不汝疵瑕今汝適人將事舅姑灑埽庭内婦人之道也故賜汝此篚器之為美欲溫恭朝夕雖休勿休也而以舊宅與其長兄子賡翕及翕卒衮哀其早孤痛其成人而未娶乃撫柩長號哀感行路聞者莫不垂涕   經濟類編卷八十九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   明 馮琦馮瑗 撰   事類二   正直【五十二則】   晋邢侯與雍子争鄐田久而無成士景伯如楚叔魚攝理韓宣子命斷舊獄罪在雍子雍子納其女於叔魚叔魚蔽罪邢侯邢侯怒殺叔魚與雍子於朝宣子問其罪於叔向叔向曰三人同罪施生戮死可也雍子自知其罪而賂以買直鮒也鬻獄邢侯專殺其罪一也已惡而掠美爲昏貪以敗官爲墨殺人不忌爲賊夏書曰昏墨賊殺臯陶之刑也請從之乃施邢侯而尸雍子與叔魚於市仲尼曰叔向古之遺直也治國制刑不隠於親三數叔魚之惡不爲末減曰義也夫可謂直矣平丘之㑹數其賄也以寛衛國晋不爲暴歸魯季孫稱其詐也以寛魯國晋不爲虐邢侯之獄言其貪也以正刑書晋不爲頗三言而除三惡加三利殺親益榮猶義也夫齊景公飲酒移於晏子家前驅報閭曰君至晏子披端立於門曰諸侯得㣲有故乎國家得㣲有故乎君何爲非時而夜辱公曰酒醴之味金石之聲願與夫子樂之晏子對曰夫布薦席陳簠簋者有人臣不敢與焉公曰移於司馬穣苴之家前驅報閭曰君至司馬穣苴介胄操㦸立於門曰諸侯得㣲有兵乎大臣得㣲有叛乎君何爲非時而夜辱公曰酒醴之味金石之聲願與夫子樂之對曰夫布薦席陳簠簋者有人臣不敢與焉公曰移於梁丘據之家前驅報閭曰君至梁丘據左操瑟右挈竽行歌而至公曰樂哉今夕吾飲酒也㣲二子者何以治吾國㣲此一臣者何以樂吾身賢聖之君皆有益友無偷樂之臣景公弗能及故兩用之僅得不亡漢申屠嘉爲人亷直門不受私謁是時大中大夫鄧通方愛幸賞賜累鉅萬文帝常燕飲通家其寵幸無比嘉嘗入朝而通居上旁有怠慢之禮嘉奏事畢因言曰陛下幸愛羣臣則富貴之至於朝廷之禮不可以不肅文帝曰君勿言吾私之罷朝坐府中嘉爲檄召通詣丞相府不來且斬通通恐入言文帝文帝曰汝第徃吾今使人召若通詣丞相免冠徒跣頓首謝嘉嘉坐自如弗爲禮責曰夫朝廷者高帝之朝廷也通小臣戲殿上大不敬當斬吏今行斬之通頓首首盡出血不觧文帝度丞相已困通使使持節召通而謝丞相此吾弄臣君釋之鄧通既至爲文帝泣曰丞相幾殺臣   張湯爲廷尉多詐舞智以御人時武帝方鄉文學湯陽浮慕事董仲舒公孫等以千乘兒寛爲奏讞掾以古法義决疑獄所治即上意所欲罪與監史深禍者即上意所欲釋與監史輕平者武帝由是悦之湯於故人子弟調護之尤厚其造請諸公不避寒暑是以湯雖文深意忌不專平然得此聲譽汲黯數質責湯於上前曰公爲正卿上不能褒先帝之功業下不能抑天下之邪心安國富民使囹圄空虚何空取高皇帝約束紛更之爲而公以此無種矣黯時與湯論議湯辯常在文深小苛黯伉厲守高不能屈忿發罵曰天下謂刀筆吏不可以爲公卿果然必湯也令天下重足而立側目而視矣汲黯過大行李息曰黯棄居郡不得與朝廷議也然御史大夫張湯智足以拒諫詐足以飾非務巧佞之語辨數之辭非肯正爲天下言專阿主意主意所不欲因而毁之主意所欲因而譽之好興事舞文法内懐詐以御主心外挟賊吏以爲威重公列九卿不早言之公與之俱受其僇矣息畏湯終不敢言黯居郡如故治淮陽政清後張湯果敗上聞黯與息言抵息罪   成帝時丞相故安昌侯張禹以帝師位特進甚尊重朱雲上書求見公卿在前雲曰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孔子所謂鄙夫不可與事君苟患失之亡所不至者也臣願賜尚方斬馬劒斷佞臣一人以厲其餘上問誰也對曰安昌侯張禹上大怒曰小臣居下訕上廷辱師傅罪死不赦御史將雲下雲攀殿檻檻折雲呼曰臣得下從龍逢比干遊於地下足矣未知聖朝何如耳御史遂將雲去於是左將軍辛慶忌免冠觧印綬叩頭殿下曰此臣素著狂直於世使其言是不可誅其言非固當容之臣敢以死争慶忌叩頭流血上意觧然後得已及後當治檻上曰勿易因而輯之以旌直臣雲自是之後不復仕常居鄠田時出乘牛車從諸生所過皆敬事焉   成帝外家王氏衰廢唯平阿侯王譚子去疾哀帝為太子時為庶子得幸及即位為侍中騎都尉上以王氏亡在位者遂用舊恩親近去疾復進其弟王閎為中常侍閎妻父蕭咸前將軍望之子也久為郡守病免爲中郎將兄弟並列董賢父董㳟慕之欲與結婚姻閎為賢弟駙馬都尉寛信求咸女為婦咸惶恐不敢當私謂閎曰董公為大司馬冊文言允執其中此廼堯禪舜之文非三公故事長老見者莫不心懼此豈家人子所能堪邪閎性有知畧聞咸言心亦悟廼還報㳟深達咸自謙薄之意㳟歎曰我家何用負天下而為人所畏如是意不説後上置酒麒麟殿賢父子親屬宴飲王閎兄弟侍中中常侍皆在側上有酒所從容視賢笑曰吾欲法堯禪舜何如閎進曰天下廼高皇帝天下非陛下之有也陛下承宗廟當傳子孫於亡窮統業至重天子亡戲言上黙然不説左右皆恐於是遣閎出後不得復侍晏哀帝崩太后即日引王莽入收大司馬董賢印綬詔有司舉可大司馬者莽故大司馬辭位辟丁傅衆庶稱以為賢又太后近親自大司徒孔光以下舉朝皆舉莽何武為前將軍素與左將軍公孫禄相善二人獨謀以為徃時孝惠孝昭少主之士外戚呂霍上官持權幾危社稷今孝成孝哀比世無嗣方當選立親近輔㓜主不宜令異姓大臣持權親疎相錯為國計便於是武舉公孫禄可大司馬而禄亦舉武大后竟自用莽為大司馬莽風有司劾奏武公孫禄互相舉皆免   汝南太守歐陽歙請郅惲為功曹舊俗十月享㑹百里内縣皆齎牛酒到府讌飲時臨享禮訖歙教曰西都督郵繇延天資忠貞禀性公方摧破奸㓙不嚴而理今與衆儒共論延功顯之於朝太守敢嘉厥休牛酒養得主簿讀書教戸曹引延受賜惲於下坐愀然前曰司正舉觥以君之罪告謝於天按延資性貪邪外方内員朋黨搆奸罔上害人所在荒亂怨慝並作明府以惡為善股肱以直從曲此既無君又復無臣惲敢再拜奉觥歙色慙動不知所言門下掾鄭敬進曰君明臣直功曹言切明府徳也可無受觥哉歙意稍解曰實歙罪也敬奉觥惲乃免冠謝曰昔虞舜輔堯四罪咸服讒言弗庸孔壬不行故能作股肱帝用有歌惲不忠孔壬是昭豺虎從政既䧟誹謗又露所言罪莫重焉請收惲延以明好惡歙曰是重吾過也遂不讌而罷惲歸府稱病延亦自退鄭敬素與惲厚見其言忤歙乃相招去曰子廷争繇延君猶不納延今雖去其執必還直心無諱誠三代之道然道不同者不相為謀吾不能忍見子有不容君之危盍去之乎惲曰孟軻以彊其君之所不能為忠量其君之所不能為賊惲業已彊之矣障君於朝既有其直而不死職罪也延退而惲又去不可敬乃獨隠於弋陽山中居數月歙果復召延惲於是乃去從敬止漁釣自娱留數十日惲志在從政既乃喟然而嘆謂敬曰天生俊士以為人也鳥獸不可與同羣子從我為伊呂乎將為巢許乎而父老堯舜也敬曰吾足矣從生歩重華於南野謂來歸為松子今幸得全軀樹類還奉墳墓盡問學道雖不從政施之有政是亦為政也吾年耄矣安得從子子勉正性命勿勞神以害生惲於是告别而去光武以宋為大司空薦桓譚為給事中光武令譚鼓琴愛其繁聲聞之不悦伺譚内出正朝服坐府上遣吏召之譚至不與席而譲之且曰能自改邪將令相舉以法乎譚頓首辭謝良久乃遣之後大㑹羣臣光武使譚鼓琴譚見失其常度光武怪而問之乃離席免冠謝曰臣所以為桓譚者望能以忠正導主而令朝廷耽悦鄭聲臣之罪也光武改容謝之   洛陽令董宣舉糾湖陽公主光武帝始怒收宣既而赦之蔡茂喜宣剛正欲令朝廷禁制貴戚乃上書 臣聞興化致教必由進善康國寧人莫大理惡陛下聖徳中興再隆大命即位以來四海晏然誠宜夙興夜寐雖休勿休然頃者貴戚椒房之家數因恩勢干犯吏禁殺人不死傷人不論臣恐繩墨棄而不用斧斤廢而不舉近湖陽公主奴殺人西市而與主共輿出入官省逋罪積日寃魂不報洛陽令董宣直道不顧干主討姦陛下不先澄審召欲加箠當宣受怒之初京師側耳及其蒙宥天下拭目今者外戚驕逸賔客放濫宜敇有司案理姦罪使執平之吏永申其用以厭遠近不緝之情   西南夷撣國王獻樂及幻人能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明年元㑹作之於庭安帝與羣臣共觀大奇之陳禪獨離席舉手大言曰昔齊魯為夾谷之㑹齊作侏儒之樂仲尼誅之又曰放鄭聲遠佞人帝王之庭不宜設外夷之技尚書陳忠劾奏禪曰古者合歡之樂舞於堂四夷之樂陳於門故詩云以雅以南韎任朱離今撣國越流沙踰縣度萬里貢獻非鄭衛之聲佞人之比而禪廷訕朝政請劾禪下獄有詔勿收左轉為莬城障尉桓帝遊上林苑從容問爰延曰朕何如主也對曰陛下爲漢中主帝曰何以言之對曰尚書令陳蕃任事則化中常侍黄門豫政則亂是以知陛下可與為善可以為非帝曰昔朱雲廷折欄檻今侍中面稱朕違敬聞闕矣史弼為平原相時詔書下舉鉤黨郡國所奏相連及者多至數百唯弼獨無所上詔書前後切却州郡髠笞掾史從事坐傳責曰詔書疾惡黨人㫖意懇惻青州六郡其五有黨近國甘陵亦考南北部平原何理而得獨無弼曰先王疆理天下畫界分境水土異齊風俗不同他郡自有平原自無胡可相比若承望上司誣陷良善淫刑濫罰以逞非理則平原之人戸可為黨相有死而已所不能也從事大怒即收郡僚職送獄遂舉奏弼㑹黨禁中解弼以俸贖罪得免濟活者千餘人   靈帝以中常侍趙忠為車騎將軍使忠論討黄巾之功執金吾甄舉謂忠曰傅南容前在東軍有功不侯天下失望今將軍親當重任宜進賢理屈以副衆心忠納其言遣弟城門校尉延致殷勤於傅燮延謂燮曰南容少答我常侍萬戸侯不足得也燮正色拒之曰有功不論命也傅燮豈求私賞哉忠愈懐恨然憚其名不敢害出為漢陽太守   范陳蕃竇武傳論 桓靈之世若陳蕃之徒咸能樹立風聲抗論惛俗而驅馳嶮阨之中與刑人腐夫同朝争衡終取滅亡之禍者彼非不能潔情志違埃霧也愍夫世士以離俗為高而人倫莫相恤也以遯世為非義故屢退而不去以仁心為己任雖道遠而彌厲及遭際㑹協筞竇武自謂萬世一遇也懔懔乎伊望之業矣功雖不終然其信義足以攜持民心漢世亂而不亡百餘年間數公之力也   葢勲爲京兆毎軍國宻事靈帝常手詔問之數加賞賜甚見親信在朝臣右及帝崩董卓廢少帝殺何太后勲與書曰昔伊尹霍光權以立功猶可寒心足下小醜何以終此賀者在門弔者在廬可不慎哉卓得書意甚憚之徵為議郎時左將軍皇甫嵩精兵三萬屯扶風勲宻相要結將以討卓㑹嵩亦被徵勲以衆弱不能獨立遂並還京師自公卿以下莫不卑下於卓唯勲長揖争禮見者皆為失色卓問司徒王允曰欲得快司校尉誰可作者允曰唯有葢京兆耳卓曰此人明智有餘然不可假以雄職乃以為越騎校尉卓又不欲令久典禁兵復出為潁川太守未及至郡徵還京師時河南尹朱雋為卓陳軍事卓折雋曰我百戰百勝决之於心卿勿妄說且汙我刀勲曰昔武丁之明猶求箴諫况如卿者而欲杜人之口乎卓曰戲之耳勲曰不聞怒言可以為戲卓乃謝雋勲雖强直不屈而内厭於卓不得意疽發背卒時年五十一遺令勿受卓賻贈卓欲外示寛容表賜東園祕器賵襚送之如禮葬於安陵   魏光禄大夫徐邈以清節著名盧欽嘗著書稱邈曰徐公志高行潔才博氣猛其施之也高而不狷潔而不介博而守約猛而能寛聖人以清為難而徐公之所易也或問欽徐公當武帝之時人以為通自為涼州刺史及還京師人以為介何也欽答曰往者毛孝先崔季珪用事貴清素之士於時皆變易車服以求名高而徐公不改其常故人以為通比來天下奢靡轉相倣傚而徐公雅尚自若不與俗同故前日之通乃今日之介也是世人之無常而徐公之有常也   進晋公司馬昭爵為王増封十郡王祥何曾荀顗共詣晋王顗謂祥曰相王尊重何侯與一朝之臣皆已盡敬今日便當相率而拜無所疑也祥曰相國雖尊要是魏之宰相吾等魏之三公王公相去一階而已安有天子三公可輒拜人者損魏朝之望虧晋王之德君子愛人以禮我不為也及入顗遂拜而祥獨長揖王謂祥曰今日然後知君見顧之重也   晋武帝在江州山隂戴法興戴明寳蔡閑為典籖及即位皆以為南臺侍御史凡選授遷徙誅賞大處分武帝皆與法興尚之參懐内外雜事多委明寳三人權重當時而法興明寳大納貨賄凡所薦達言無不行天下輻凑門外成市家産並累千金吏部尚書顧覬之獨不降意於法興等蔡興宗與覬之善嫌其風節太峻覬之曰辛毗有言孫劉不過使吾不為三公耳覬之常以為人禀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唯應恭巳守道而闇者不達妄意僥倖徒虧雅道無闗得䘮乃以其意命弟子愿著定命論以釋之   羊祜在軍常輕裘緩帶身不被甲鈴閤之下侍衛者不過十數人而頗以畋漁廢政嘗欲夜出軍司徐執棨當營門曰將軍都督萬里安可輕脱將軍之安危亦國家之安危也今日若死此門乃開耳祜改容謝之此後稀出矣   王敦舉兵入石頭愍帝使王彬勞之㑹周顗遇害彬素與顗善先徃哭顗甚慟既而見敦敦怪其有惨容而問其所以彬曰向哭伯仁情未能已敦怒曰伯仁自致刑戮且凡人遇汝復何為者哉彬曰伯仁長者君之親友在朝雖無謇諤亦非阿黨而赦後中以極刑所以傷惋也因勃然數敦曰兄抗旌犯順殺戮忠良謀圖不軌禍及門戸音詞慷慨聲淚俱下敦大怒厲聲曰爾狂悖乃可至此為吾不能殺汝耶時王導在坐為之懼勸彬起謝彬曰有脚疾已來見天子尚欲不拜何跪之有此復何所謝敦曰脚痛孰若頭痛彬意氣自若殊無懼容後議舉兵向京師彬諫甚苦敦變色目左右將收彬彬正色曰君昔歳害兄今又殺弟耶先是彬從兄豫章太守陵為敦所害敦以彬親故容忍之俄而以彬為豫章太守彬為人樸素方直乏風味之好雖居顯位常布衣蔬食遷前將軍江州刺史及敦死王含欲投王舒王應勸含投彬含曰大將軍平素與江州云何汝欲歸之應曰此乃所以宜徃也江州當人彊盛時能立同異此非常人所及覩衰危必興愍惻荆州守文豈能意外行事含不從遂共投舒舒果沈含父子於江彬聞應來宻具船以待之既不至深以為恨   楊駿弟楊濟素與傅咸相善與咸書曰江海之流混混故能成其深廣也天下大器非可稍了而相觀毎事欲了生子癡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了事正作癡復為快耳左丞總司天臺雖正八座此未易居以君盡性而處未易居之任益不易也想慮破頭故具有白咸答曰衛公云酒色之殺人此甚於作直坐酒色死人不為悔逆畏以直致禍此由心不直正欲以茍且為明哲耳自古以直致禍者當自矯枉過直或不忠允欲以亢厲為聲故致忿耳安有悾悾為忠益而當見疾乎   紹嘗詣齊王冏諮事遇冏讌㑹召董艾葛旟等共論時政艾言於冏曰侍中善於絲竹公可令操之左右進琴紹推不受冏曰今日為懽卿何吝此耶紹對曰公匡復社稷當軌物作則垂之於後紹雖虚鄙忝備常伯腰紱冠冕鳴玉殿省豈可操執絲竹以為伶人之事若釋公服從私宴所不敢辭也冏大慙艾等不自得而退顔含為光禄大夫門施行馬賜牀帳被褥勑大官四時致膳固辭不受於時論者以王導帝之師傅名位隆重百僚宜為降禮太常馮懐以問含含曰王公雖重理無偏敬降禮之言或是諸君事宜鄙人老矣不識時務既而告人曰吾聞伐國不問仁人向馮祖思問佞於我我有邪徳乎   陶囘性雅正不憚彊禦丹陽尹桓景佞事王導甚為導所昵囘常慷慨謂景非正人不宜親狎㑹熒惑守南斗經旬導語囘曰南斗揚州分而熒惑守之吾當遜位以厭此讁囘答曰公以明德作相輔弼聖主當親忠貞逺邪佞而與桓景造膝熒惑何由退舍導深愧之   尹緯性剛簡清亮慕張子布之為人馮翊段鏗性傾巧姚萇愛其博識引為侍中緯固諫以為不可萇不從緯屢衆中辱鏗鏗心不平之萇聞而謂緯曰卿性不好學何為憎學者緯曰臣不憎學憎鏗不正耳萇因曰卿好不自知毎比蕭何真何如也緯曰漢祖與蕭何俱起布衣是以相貴陛下起貴中是以賤臣萇曰卿實不及胡為不也緯曰陛下何如高祖萇曰朕實不如漢祖卿逺蕭何故不如甚也緯曰漢祖所以勝陛下者以其逺段鏗之徒故耳萇黙然乃出鏗為北地太守   卞壼幹實當官以褒貶為己任勤於吏事欲軌正督世不肯茍同時好然性不裕才不副意故為諸名士所少而無卓爾優譽明帝深器之於諸大臣而最任職阮孚毎謂之曰卿恒無閒泰常如含瓦石不亦勞乎壼曰諸君以道德恢宏風流相尚執鄙吝者非壼而誰時貴游子弟多慕王澄謝鯤為達壼厲色於朝曰悖禮傷教罪莫斯甚中朝傾覆實由於此欲奏推之王導庾亮不從乃止然而聞者莫不折節   北魏世祖畋於河西尚書令古弼留守詔以肥馬給獵騎弼悉以弱者給之世祖大怒曰筆頭奴敢裁量朕朕還臺先斬此奴弼頭鋭故世祖常以筆目之弼官屬惶怖恐并坐誅弼曰吾為人臣不使人主盤於遊畋其罪小不備不虞乏軍國之用其罪大今蠕蠕方彊南冦未滅吾以肥馬供軍弱馬供獵為國逺慮雖死何傷且吾自為之非諸君之憂也世祖聞之歎曰有臣如此國之寳也賜衣一襲馬二匹鹿十頭他日世祖復畋於山北獲麋鹿數千頭詔尚書發牛車五百乘以運之詔使已去世祖謂左右曰筆公必不與我汝軰不如自以馬運之遂還行百餘里得弼表曰今秋糓懸黄麻菽布野豬鹿竊食鳥雁侵費風所耗朝夕三倍乞賜矜緩使得收載世祖曰果如吾言筆公可謂社稷之臣矣   齊海陵王即位起居飲食皆諮宣城王而後行嘗思食蒸魚菜大官令答無録公命竟不與皇太后令曰嗣主冲㓜庶政多昧弗克負荷太傅宣城王宜入承寳命明帝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以王敬則為大司馬陳顯達為太尉王晏加驃騎大將軍徐孝嗣加中軍大將軍蕭諶為領軍將軍度支尚書虞悰稱疾不陪位明帝以悰舊人欲引參佐命使王晏齎廢立事示悰悰曰主上聖明公卿戮力寧假朽老以贊惟新乎不敢聞命因慟哭朝議欲糾之徐孝嗣曰此亦古之遺直乃止明帝與羣臣宴飲詔功臣上酒王晏等興席謝瀹獨不起曰陛下受命應天順人王晏妄叨天功以為己力明帝大笑解之座罷晏呼瀹共載還令省欲相撫悦瀹正色曰君巢窟在何處晏甚憚之   唐太宗時魏徵寢疾上與太子同至其第指衡山公主欲以妻其子叔玉徵薨命百官赴䘮給羽葆鼓吹陪葬昭陵其妻裴氏曰徵平生儉素今葬以羽儀非其志也悉辭不受以布車載柩而葬上登苑西樓望哭盡哀自置碑文并為書石謂侍臣曰人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見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魏徵没朕亡一鏡矣   天后嘗命朝貴宴集張易之兄弟皆位在宋璟上易之素憚璟欲悦其意虛位揖之曰公方今第一人何乃下坐璟曰才劣位卑張卿以為第一何也天官侍郎鄭杲謂璟曰丞奈何卿五郎璟曰以官言之正當為卿足下非張卿家奴何郎之有舉坐悚惕時自武三思以下皆謹事易之兄弟璟獨不為之禮諸張積怒常欲中傷之天后知之故得免   楊國忠既爲相以天下為己任裁决機務果敢不疑居朝廷攘袂扼腕公卿以下頥指氣使莫不震慴臺省官有才行時名不為己用者皆出之或勸陜郡進士張彖謁國忠曰見之富貴立可圖彖曰君軰倚楊右相如泰山吾以為氷山耳若皎日既出君軰得無失所恃乎遂隠居嵩山   太常卿杜黄裳為裴延齡所惡留滯臺閣十年不遷及其壻韋執誼為相始遷太常卿黄裳勸執誼帥羣臣請太子監國執誼驚曰丈人甫得一官奈何啟口議禁中事黄裳勃然曰黄裳受恩三朝豈得以一官相買乎拂衣起出   憲宗時吐突承璀方貴寵用事為淮南監軍李為節度使性剛嚴與承璀互相敬憚故未嘗相失承璀歸引為相恥由宦官進曰吾老安外鎮宰相非吾任也至京師辭疾不入見不視事百官到門者皆辭不見吐突承璀領功德使盛修安國寺奏立聖德碑先構樓請敇學士撰文欲以萬緡酬之上命李絳為之絳言堯舜禹湯未嘗立碑自言聖徳惟秦始皇刻石高自稱述未審陛下欲何所法且叙修寺之美豈所以光聖徳耶上命曳倒碑樓承璀言樓大不可曳請徐毁撤上厲聲曰多用牛曳之承璀乃不敢言凡用百牛曳之乃倒裴均素附宦官嘗入朝踰位而立御史中丞盧坦揖而退之均不從坦曰昔姚南仲為僕射位在此均曰南仲何人坦曰是守正不交權倖者坦尋改右庶子白居易上疏曰牛僧孺等直言時事而遭斥逐楊於陵等以敢直言而坐譴謫盧坦以舉職事而黜庶子此數人皆今之人望天下視其進退以卜時之否臧者也一旦無罪悉疏棄之上下杜口衆心恟恟陛下亦知之乎且陛下既下詔徵之直言索之極諫僧孺等所對如此縱未能推而行之又何忍斥而罪之   鄭注為鳳翔節度使欲取名家才望之士為參佐請禮部員外郎韋温為副使温不可或曰拒之必為患温曰擇禍莫若輕拒之止於逺貶從之有不測之禍卒辭之憲宗之崩上疑郭太后預其謀又鄭太后本郭太后侍兒有宿怨故宣宗即位待郭太后禮殊薄郭太后意怏怏一日登勤政樓欲自隕上聞之大怒是夕暴崩外人頗有異論上不欲以郭后附葬憲宗有司請葬景陵外園禮院檢討官王皥奏宜合葬祔廟上大怒白敏中召皥詰之皥曰太皇太后汾陽王之孫憲宗在東宮為正妃母天下歴五朝豈得以曖昧之事遽廢正嫡之禮乎敏中怒甚皥氣愈厲周墀見之舉手加顙歎其孤直皥竟坐貶句容令   後周天䇿府學士徐仲雅自馬希廣之廢杜門不仕周行逢慕之署節度判官仲雅曰行逢昔趨事我奈何為之幕吏辭疾不至行逢迫脅固召之面授文牒終辭不取行逢怒放之邵州既而召還㑹行逢生日諸道各遣使致賀行逢有矜色謂仲雅曰自吾兼鎮三府四隣亦畏我乎仲雅曰侍中境内彌天太保徧地司空四隣那得不畏行逢復放之邵州竟不能屈   宋太宗以上元御乾元門樓觀燈賜宴見京師繁盛諭近臣曰五代之際生靈凋喪周太祖自鄴南歸士庶皆罹剽掠下則火光上則彗孛觀者恐慄當時謂無復太平之日矣朕躬覽庶政萬事粗理每念上天之貺致此盛乃知理亂在人吕正避席曰乘輿所在士庶走集故繁盛如此臣嘗見都城外不數里饑寒而死者甚衆願陛下親近以及逺蒼生之幸也帝變色不言蒙正侃然復位同列咸多其伉直   真宗時樞宻副使包拯性峭直耿介與人不茍合不一毫妄取平居無私書故人親黨干謁一切絶之然惡吏苛刻務敦厚於人未嘗不恕其飲食服用喜儉朴雖貴如布衣時卒贈禮部尚書諡孝肅   王欽若方挾符瑞以固寵位隂排異己者㑹有詔以王曾為㑹靈觀使曾以推欽若帝不悦謂曾曰大臣宜傅㑹國事何遽自異耶曾頓首曰君從諫謂明臣盡忠謂義陛下不知臣駑病使待罪宰府臣知義而已不知異也   丁謂擅權用事至除吏不以聞李迪憤然謂同列曰迪起布衣至宰相有以報國死猶不恨安能附權倖為自安計耶㑹議二府皆進秩兼東宮官迪以為不可謂又欲引林特為樞副迪復沮之謂積怒既而謂加門下侍郎兼太子太傅迪加尚書左丞仍兼太子少傅故事宰相無兼左丞者及入對長春殿内出制書置榻前帝謂輔臣曰此卿等兼東宮官制也迪進曰東宮官屬不當增置臣不敢受命丁謂罔上弄權私林特錢惟演而嫉冦凖特子殺人事寢不治凖無罪逺謫惟演以皇后姻家使預朝政曹利用馮拯相為朋黨臣願與謂俱罷付御史臺劾正帝怒留制不下左遷迪知鄆州謂知河南府明日謂入謝帝詰所争狀謂對曰非臣敢争乃迪詈臣爾願復留遂自出傳口詔復入中書視事時劉筠已草迪謂同罷制既而謂復留命草制筠不奉詔乃更召學士晏殊草之筠自院出遇殊殊皇愧側面不敢與揖謂既復位益擅權專恣筠曰姦人用事安可一日居此力請補外遂知廬州筠初為楊億所識拔後遂與億齊名時號楊劉   仁宗時京師乆旱遣使祠禱嶽瀆羣臣請帝親禱於郊帝曰太史言月二日當今將以旦日出禱王素曰臣非太史然度是日必不帝問其故素對曰陛下知其且而禱之應天不以誠故也帝竦然詔明日詣西太一宮諫官故不在屬車間時命素扈從日甚熾埃氛翳空比車駕還未薄城天大雷電而時王徳用進二女素論之帝曰朕真宗皇帝子卿王旦子也有世舊非他人比德用實進女然已事朕左右奈何素曰臣之憂正恐在左右爾帝動容立命遣女出宮而賜素銀緋劉太后臨朝魯宗道屢有獻替后嘗問唐武后何如主對曰唐之罪人也幾危社稷后黙然有小臣方仲弓請立劉氏七廟后問諸輔臣衆不敢對宗道獨進曰若立劉氏七廟如嗣君何乃止后嘗與帝同幸慈孝寺欲乗輦先行宗道以夫死從子之義争之后遽命輦後乗輿宗道剛正嫉惡遇事敢言貴戚用事者皆憚之目為魚頭參政因其姓且言骨鯁也卒諡簡肅   張貴妃巧慧多智數善承迎至贈其父堯封為郡王世父堯佐至太師婣戚莫不顯貴然仁宗守法度事無大小悉付外廷議凡宮禁干請雖已賜可或輙中卻妃嬖幸少比然終不得紊政及卒帝憂悼甚至輟朝七日禁京城舉樂一月追册為皇后治䘮皇儀殿知制誥王洙捃摭非禮隂與内侍石全斌附㑹欲令孫沔讀册宰相護葬帝從之沔曰陛下若以臣沔讀册則可以樞宻副使讀册則不可遂求罷乃知杭州時陳執中爲首相奉行唯謹且引洙為員外翰林學士士論由是争咎執中張堯佐復除宣徽使知河陽命下唐介謂同列曰是欲與宣徽而假河陽為名耳獨抗言之仁宗謂曰除擬本出中書介遂劾文彦博知益州日造間金竒錦縁閹侍通宮掖以得執政今顯用堯佐益自固結請罷之而相富弼語甚切直帝怒卻其奏不視且曰將遠竄介徐讀疏畢曰臣忠憤所激鼎鑊不避何辭於謫帝急召執政示之曰介論事是其職至於彦博由妃嬪致宰相此何言也進用冢司豈應得預而乃薦弼時彦博在帝前介責之曰彦博宜自省即有之不可隠彦博拜謝不已帝怒益甚梁適叱介使下殿修起居注蔡襄趨進救之貶春州别駕王舉正言其太重帝亦悟明日取其疏入改英州而罷彦博知許州呉奎亦以介黨出之宻州帝慮介或道死有殺直臣名命中使護之由是介直聲聞天下然彦博事之有無卒莫能辯 王偁曰彦博雖有過宰相也使廷辱宰相而不問則於眷禮大臣之道有所未盡故斥介以慰彦博介雖訐臺諫也或偏信大臣而抑臺諫則於聽言之美為有媿故罷彦博而行介之言使之俱無怨焉嗚呼忘己以用人虚心而從諫後之君人者當以仁宗為法   哲宗起范鎮提舉中太乙宮兼侍讀且欲以為門下侍郎鎮雅不欲起從孫祖禹亦勸止之遂固辭不拜以銀青光禄大夫再致仕卒諡忠文鎮清白坦夷恭儉慎黙篤於行義口不言人過臨大節决大議色和而語莊常欲繼之以死雖在萬乗前無所屈其學本六經口不道佛老申韓之説契丹高麗皆傳誦其文熈寧元豐之際天下賢士大夫望以為相者鎮與司馬光二人至稱之曰景仁君實不敢有所軒輊   亷希憲立朝讜正有内侍入朝堂傳㫖言某事當爾希憲曰此閹宦預政之漸不可啓也入奏杖之䝉   古主嘗令希憲受帝師戒希憲對曰臣已受孔   子戒矣䝉古主曰汝孔子亦有戒耶對曰為臣   當忠為子當孝孔子之戒如是而已時有詔釋   大都囚西域人鼐智宻鼎為怨家所訴繫獄亦   被原免䝉古主自開平還怨家復訴之時希憲   在告實不預其事乃取堂判補署之曰天威不   測豈可幸其獨不署以荷免耶遂與左丞相耶   律鑄俱罷䝉古主嘗問侍臣希憲居家何為   阿哈瑪特曰日與妻孥宴樂耳帝曰希憲清   貧何從宴設阿哈瑪特愧而退阿哈瑪特欲   誣殺秦長卿劉仲澤尼瑪多卜丹三人兵部   尚書張雄飛力持以不可阿哈瑪特使人㗖   之曰誠能殺此三人當處以参政雄飛曰殺   人以求大官不能為也阿哈瑪特怒出為灃   州安撫使累遷御史中丞行御史䑓事阿哈   瑪特恐其子庫克新為江淮右丞不為所容改   陜西按察使未行阿哈瑪特死召拜參知政事   庫克新被逮敕廷臣雜問庫克新歴指宰執曰   汝曽受我家錢何得問我雄飛曰我曽受否曰   公獨無雄飛曰如是則我當問汝矣遂伏辜   順帝時大臣以兩京馳道狹隘奏毁民田廬廣   之已遣使督治盖苗言馳道創自至元初何今   日獨以為狹力辨其不可乃止又欲出宿衛士   為郡長官俾以養貧苗曰郡長所以牧民豈養   貧之地果不能自存賜之錢可也若任郡守必   擇賢而後可議遂寢又欲與角觝者錢萬貫苗   曰諸處告饑不䝉賑恤力戲何功獲此重賞乎   於是丞相謂僚佐曰所以引盖君至此欲其相   助也乃毎事沮抗如此後有公務毋白叅政苗   聞即欲引去適有㫖拜江南行䑓御史中丞丞   相怒不解比至復除甘肅行省左丞   公【七則】   呂覽貴公篇 昔先聖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則天下平矣平得於公嘗試觀於上志有得天下者衆矣其得之以公其失之必以偏凡主之立也生於公故洪範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偏無頗遵王之義無或作好遵王之道無或作惡遵王之路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隂陽之和不長一類甘露時不私一物萬民之主不阿一人伯禽將行請所以治魯周公曰利而勿利也荆人有遺弓者而不肯索曰荆人遺之荆人得之又何索焉孔子聞之曰去其荆而可矣老聃聞之曰去其人而可矣故老聃則至公矣天地大矣生而弗子成而弗有萬物皆被其澤得其利而莫知其所由始此三皇五帝之德也管仲有病桓公徃問之曰仲父之病矣漬甚國人弗諱寡人將誰屬國管仲對曰昔者臣盡力竭智猶未足以知之也今病在於朝夕之中臣奚能言桓公曰此大事也願仲父之教寡人也管仲敬諾曰公誰欲相公曰鮑叔牙可乎管仲對曰不可夷吾善鮑叔牙鮑叔牙之為人也清亷潔直視不已若者不比於人一聞人之過終身不忘勿已則隰朋其可乎隰朋之為人也上志而下求醜不若黄帝而哀不已若者其於國也有不聞也其於物也有不知也其於人也有不見也勿已乎則隰朋可也夫相大官也處大官者不欲小察不欲小智故曰大匠不斵大庖不豆大勇不鬬大兵不冦桓公行公去私惡用管子而為五伯長行私阿所愛用豎刁而蟲出于戸人之少也愚其長也智故智而用私不若愚而用公日醉而飾私利而立公貪戾而求王舜弗能為   去私篇 天無私覆也地無私載也日月無私燭也四時無私行也行其徳而萬物得遂長焉黄帝言曰聲禁重色禁重衣禁重香禁重味禁重室禁重堯有子十人不與其子而授舜舜有子九人不與其子而授禹至公也晉平公問於祁黄羊曰南陽無令其誰可而為之祁黄羊對曰解狐可平公曰解狐非子之讐耶對曰君問可非問臣之讐也平公曰善遂用之國人稱善焉居有間平公又問祁黄羊曰國無尉其誰可而為之對曰午可平公曰午非子之子耶對曰君問可非問臣之子也平公曰善又遂用之國人稱善焉孔子聞之曰善哉祁黄羊之論也外舉不避讐内舉不避子祁黄羊可謂公矣墨者有鉅子腹䵍於秦其子殺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長矣非有他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誅矣先生之以此聽寡人也腹䵍對曰墨者之法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此所以禁殺傷人也夫禁殺傷人者天下之大義也王雖為之賜而令吏弗誅腹䵍不可不行墨者之法不許惠王而遂殺之子人之所私也忍所私以行大義鉅子可謂公矣庖人調和而弗敢食故可以為庖若使庖人調和而食之則不可以為庖矣王伯之君亦然誅暴而不私以封天下之賢者故可以為王伯若使王伯之君誅暴而私之則亦不可以為王伯矣   劉向至公篇 書曰不偏不黨王道蕩蕩言至公也古有行大公者帝堯是也貴為天子富有天下得舜而傳之不私於其子孫也去天下若遺躧於天下猶然况其細於天下者乎非帝堯孰能行之孔子曰巍巍乎惟天為大惟堯則之易曰無首吉此盖人君之公也夫以公與天下其徳大矣推之於此刑之於彼萬姓之所載後世之所則也彼人臣之公治官事則不營私家在公門則不言貨利當公法則不阿親戚奉公舉賢則不避仇讐忠於事君仁於利下推之以恕道行之以不黨伊呂是也故顯名存於今是之謂公詩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此之謂也夫公生明偏生暗端慤生達詐偽生塞誠信生神夸誕生惑此六者君子之所慎也而禹桀之所以分也詩云疾威上帝其命多僻言不公也   唐高宗時任雅相為將未嘗奏親戚故吏從軍皆移所司補授謂人曰官無大小皆國家公器豈可便私由是軍中賞罰皆平人服其公   劉垍器局峻整人不敢干以私嘗有故人自逺詣之垍厚遇之其人乗間求京兆判司垍曰公才不稱此官垍不敢以私害公先是執政多惡諫官言時政得失垍獨賞之   後周周行逢壻唐德求補吏行逢曰汝才不堪為吏吾今私汝則可矣汝居官無狀吾不敢以法貸汝則親戚之恩絕矣與之耕牛農具而遣之   宋司馬光論治身治國所先疏 洪範於好惡偏黨之際六反言之重之至也周任曰為政者不賞私勞不罰私怨大學曰欲明明徳於天下者必先正其心心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陛下奮發宮邸入纂皇極爰自潜躍至於天飛舊恩宿怨豈能盡無然今日即政之初皆不可置於聖慮以害至正也凡人君之要道在於進賢退不肖賞善罰惡而已爵禄者天下之爵禄非以厚人君之所喜也刑罰者天下之刑罰非以快人君之怒也是故古者爵人於朝與士共之刑人於市與衆棄之眀不敢以己之私心盖天下之公議也今以四海之廣百官之衆有智有愚有善有惡比肩接迹雜遝並進臣願陛下少留聰眀詳擇其間茍有才徳髙茂合於人望者進之雖宿昔怨讐勿棄也有器識庸下無補於時者退之雖親暱姻婭勿取也有勵行立功為世所推者賞之雖意之所憎勿廢也有懐姦亂禁為衆所疾者罰之雖意之所愛勿赦也如此則野無遺賢朝無曠官為善者勸為惡者懼上下恱服朝廷大治百姓䝉福社稷永安不然陛下専居深宫自逸威福之柄盡委大臣取過目前不為逺慮賢愚不分善惡共貫不則所進者皆平生所親愛所退者皆平生所不快所賞者皆謟諛而無功所罰者皆忠諒而無罪如此則中外解體紀綱隳紊羣生失所天下可憂矣臣故曰治國莫先於公也   明察【十二則】   鄭子産晨出過東匠之閭聞婦人之哭也撫其御之手而聽之有間遣吏執而問之則手絞其夫者也異日其御問曰夫子何以知之子産曰其聲懼凡人於其親愛也始病而憂臨死而懼已死而哀今夫哭已死不哀而懼是以知其有姦也或曰子産之治不亦多事也乎姦必待耳目之所及而後知之則鄭國之得姦者寡矣不任典成之吏不察參伍之政不明度量恃盡聰明勞智慮而以知姦不亦無術乎且夫物衆而智寡寡不勝衆智不足以徧知物故因物以治物下衆而上寡寡不勝衆者言君不足以徧知臣也故因人以知人是以形體不勞而事治智慮不用而姦得故宋人語曰一雀過羿羿必得之則羿誣矣以天下為之羅則雀不失夫知姦亦有大羅不失其一而已矣不修其理而以己之胸察為之弓矢則子産誣矣老子曰以智治國國之賊者也子産之謂歟   戴驩宋大宰夜使人曰吾聞數夜有乗輼車至李史門者謹為我伺之使人報曰不見輼車見有奉笥而與李史語者有間李史受笥   周主亡玉簮令吏求之三日不能得也周主令人求而得之家人之屋間周主曰吾知吏之不事事也求簮三日不得之吾令人求之不移日而得之於是吏皆竦懼以為君神明也   韓昭侯使騎於縣使者報昭侯問之曰何見也對曰無所見也昭侯曰雖然何見曰南門之外有黄犢食苗道左者昭侯謂使者毋敢泄吾所問於女乃下令曰當苗時禁牛馬入人田中國有令而吏不以為事牛馬甚多入人田中亟舉其數上之不得將重其罪於是三鄉舉而上之昭侯曰未盡也復徃審之乃得南門之外黄犢吏以昭侯為明察皆悚恐其所而不敢為非   漢盖主上官桀桑羊皆與燕王旦通謀詐令人為燕王上書言霍光出都肄郎羽林道上稱䟆太官先置引蘇武前使匃奴拘留二十年不降還廼為典屬國而大將軍長史敞亡功為搜粟都尉又擅調益幕府校尉光專權自恣疑有非常臣旦願歸符璽入宿衛察姦臣變司光出沐日奏之桀欲從中下其事桑羊當與諸大臣共執退光書奏昭帝不肯下明旦光聞之止畫室中不入上問大將軍安在左將軍桀對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有詔召大將軍光入免冠頓首謝上曰將軍冠朕知是書詐也將軍亡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將軍之廣明都郎屬耳調校尉以來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之且將軍為非不須校尉時帝年十四尚書左右皆驚而上書者果亡捕之甚急桀等懼白上小事不足遂上不聽後桀黨與有譛光者上輒怒曰大將軍忠臣先帝所屬以輔朕身敢有毁者坐之自是桀等不敢復言   晋王導遣八部從事行揚州郡國還同時俱見諸從事各言二千石官長得失獨顧和無言導問之和曰明公作輔寧使網漏吞舟何縁採聽風聞以察察為政邪咨嗟稱善   范在豫章遣十五議曹下屬城採求風政并吏假還訊問官長得失徐邈與書曰足下聽斷明允庶事無滯則吏慎其負而人聽不惑矣豈須邑至里詣飾其㳺聲哉非徒不足致益乃實蠶漁之所資豈有善人君子而干非其事多所告白者乎自古以來欲為左右耳目者無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讒謟並進善惡倒置可不戒哉足下慎選綱紀必得國士以攝諸曹諸曹皆得良吏以掌文案又擇公方之人以為監司則清濁能否與事而明足下平心處之何取耳目哉   唐太宗問房齡蕭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對曰文帝勤於為治毎臨朝或至日昃五品已上引坐論事衛士傳餐而食雖性非仁厚亦勵精之主也太宗曰公得其一未知其二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則照有不通喜察則多疑於物事皆自决不任羣臣天下至廣一日萬機雖復勞神苦形豈能一一中理羣臣既知主意唯取決受成雖有愆違莫敢諫争此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則不然擇天下賢才寘之百官使思天下之事闗白宰相審熟便安然後奏聞有功則賞有罪則刑誰敢不竭心力以修職業何憂天下之不治乎因敇百司自今詔敇行下有未便者皆應執奏毋得阿從不盡己意   德宗問陸贄近有卑官自山北來者論説賊勢語多張皇察其事情頗似窺覘若不追尋恐成姦計贄上奏曰以一人之聽覽而欲窮宇宙之變態以一人之防慮而欲勝億兆之姦欺役智彌精失道彌遠項籍納秦降卒二十萬慮其懐詐而盡阬之其於防虞亦已甚矣漢高豁達大度天下之士至者納用不疑其於備虞可謂疎矣然而項氏以滅劉氏以昌蓄疑之與推誠其效固不同也陛下智出庶物有輕待人臣之心思用萬機有獨馭區㝢之意謀吞衆略有過慎之防明照羣情有先事之察嚴束百辟有任刑致理之規威制四方有以力勝殘之志是才能者怨於不任忠藎者憂於見疑著勲業者懼於不容懐反側者迫於及討馴致離叛搆成灾禍願陛下以覆轍為戒天下幸甚   宣宗宻令翰林學士韋澳纂次諸州境土風物及諸利害為一書自寫而上之雖子弟不知也號曰處分語他日鄧州刺史薛宗入謝出謂澳曰上處分本州事驚人澳詢之皆處分語中事也   宋姜公望論邏察 臣聞人君明目達聰所以通下情也前有旒左右有纊所以防太察也太察則聞人之過下情不通則不聞己過聞人之過則姦生而刑滋不見己過則心塞而禍萌此周之厲王以防口而召亡漢之顯宗以耳目隠發為明而速亂也邏者之興推求其意不過以求瑕搜匿鈎致盜詐出於不備擿發如神此一酷京兆之俗才爾使京兆為之猶可羞矧以天下為度海内為家而為良京兆之不為者乎陛下即政之三日一切罷去天下聞之翕然歸心開口張膽人人自安告訐不長風俗向厚比聞稍稍復置舊額通為七十人一人量以十人為耳目十人之中一人又以十人為之散之通途永巷不啻數十百人矣夫婦醜詆之言仇隙怒傳之語増情飾狀擿隠抉伏何所不至人人跼各各疑慮親戚不敢誠朋友不敢信目不敢注觀手不敢直指若此定非清世之美事也昔吳主孫權用呂壹軰舉罪糾姦纎介必聞深按醜誣排陷無罪以作威福歩隲力詆其非權尋誅壹覺悟尚早盖小人因縁銜命不務奉公利在憑藉威勢杜絕人口公然作過使上聰不達威柄潜移刑及無辜聧聧萬目由聞人之過不聞己過之所致也老子曰察見淵魚者不祥以察為明是誠不祥之兆也陛下豈不思畿甸之外非陛下之民乎人各有口能使之嘿嘿不議陛下政事乎既不可揜於天下何獨察察於輦轂之下以為明哉語曰天下有道庶人不議信乎有道不可得而議也伏望陛下以道御天下使人蕩然不疑無得而議何為蹈呉之故轍而不知革彼猶能因言以誅壹軰孰謂陛下鑒此而不能之乎願黜獻議之人通舊額人數一切罷去除禍者必鋤其根植福者必封其本毋謂昔有額而不可去也其根尚存枝葉他日復生矣不可不察   蘇洵明論 天下有大知有小知人之知慮有所及有所不及聖人以其大知而兼其小知之功賢人以其所及而濟其所不及愚者不知大知而以其所不及䘮其所及故聖人之治天下也以常而賢人之治天下也以時既不能常又不能時悲夫殆哉夫惟大知而後可以常以其所及濟其所不及而後可以時常也者無治而無不治者也時也者無亂而不治者也日月經乎中天大可以被四海而小或不能入一室之内彼固無用此區區小明也故天下視日月之光儼然其若君父之威故自有天地而有日月以至於今而未嘗可以一日而無焉天下嘗有言曰叛父母䙝神明則雷霆下擊之雷霆固不能為天下盡擊此等輩也而天下之所以兢兢然不敢犯者有時而不測也使雷霆日轟轟焉遶天下以求夫叛父母䙝神眀之人而擊之則其人未必能盡而雷霆之威無乃䙝乎故夫知日月雷霆之分者可以用其眀矣聖人之眀吾不得而知也吾獨愛夫賢者之用其心約而成功博也吾獨怪夫愚者之用其心勞而功不成也是無他也専於其所及而及之則其及必精兼於其所不及而及之則其及必麤及之而精人將曰是惟無及及則精矣不然吾恐奸雄之竊笑也齊威王即位大亂三載威王一奮而諸侯震懼二十年是何修何營耶夫齊國之賢者非獨一即墨大夫眀矣亂齊國者非獨一阿大夫與左右譽阿大夫而毁即墨者幾人亦眀矣一即墨大夫易知也一阿大夫易知也左右譽阿而毁即墨者幾人易知也從其易知而精之故用心甚約而成功博也天下之事譬如有物十焉吾舉其一而人不知吾之不知其九也厯數之至於九而不知其一不如舉一之不可測也而况乎不至於九也   先見【十八則】   紂為象箸而箕子怖以為象箸必不加於土鉶必將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羮菽藿則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食於茅屋之下則錦衣九重廣室高臺吾畏其卒故怖其始居五年紂為肉圃設炮烙登糟丘臨酒池紂遂以亡故箕子見象箸以知天下之禍故曰見小曰明   魯公索氏將祭而亡其牲孔子聞之曰公索氏比及三年必亡矣後一年而亡弟子問曰昔者索氏亡牲夫子曰比及三年必亡矣今期年而亡夫子何以知其將亡也孔子曰祭之為言索也索也者盡也乃孝子所以自盡於親也至祭而亡其牲則餘所亡者多矣吾以此知其將亡也   楚武王荆尸授師孑焉以伐隨將齊入告夫人鄧曼曰余心蕩鄧曼歎曰王禄盡矣盈而蕩天之道也先君其知之矣故臨武事將發大命而蕩王心焉若師徒無虧王薨於行國之福也王遂行卒於樠木之下令尹鬬祁莫敖屈重除道梁溠營軍臨隨隨人懼行成莫敖以王命入盟隨侯且請為㑹於漢汭而還濟漢而後發䘮齊侯問於晏子曰當今之時諸侯孰危對曰莒其亡乎公曰奚故對曰地侵於齊貨竭於晋是以亡也   齊侯使晏嬰請繼室於晋既成昏晏子受禮叔向從之宴相與語叔向曰齊其何如晏子曰此季世也吾弗知齊其為陳氏矣公棄其民而歸於陳氏齊舊四量豆區釡鍾四升為豆各自其四以登於釡釜十則鍾陳氏三量皆登一焉鍾乃大矣以家量貸而以公量収之山木如市弗加於山魚鹽蜃蛤弗加於海民參其力二入於公而衣食其一公聚朽蠧而三老凍餒國之諸市屨賤踊貴民人痛疾而或燠休之其愛之如父母而歸之如流水欲無獲民將焉辟之箕伯直柄虞遂伯戲其相胡公大姬已在齊矣叔向曰然雖吾公室今亦季世也戎馬不駕卿無軍行公乗無人卒列無長庶民罷敝而宮室滋侈道殣相望而女富溢尤民聞公命如逃冦讐欒郤胥原狐續慶伯降在皂政在家門民無所依君日不悛以樂慆憂公室之卑其何日之有讒鼎之銘曰昧旦丕顯後世猶怠况日不悛其能乆乎晏子曰子將若何叔向曰晉之公族盡矣肸聞之公室將卑其宗族枝葉先落則公從之肸之宗十一族唯羊舌氏在而已肸又無子公室無度幸而得死豈其獲祀   鄭游吉如晉送少姜之葬梁丙與張趯見之梁丙曰甚矣哉子之為此來也子太叔曰將得已乎昔文襄之霸也其務不煩諸侯令諸侯三嵗而聘五嵗而朝有事而㑹不協而盟君薨大夫弔卿共葬事夫人士弔大夫送葬足以昭禮命事謀闕而已無加命矣今嬖寵之䘮不敢擇位而數於守適唯懼獲戾豈敢憚煩少姜有寵而死齊必繼室今兹吾又將來賀不唯此行也張趯曰善哉吾得聞此數也然自今子其無事矣譬如火焉火中寒暑乃退此其極也能無退乎晉將失諸侯諸侯求煩不獲二大夫退子太叔告人曰張趯有知其猶在君子之後乎   下蔡威公閉門而哭三日三夜泣盡而繼以血旁隣窺墻而問之曰子何故而哭悲若此乎對曰吾國且亡曰何以知也應之曰吾聞病之將死也不可為良醫國之將亡不可為計謀吾數諫吾君吾君不用是以知國之將亡也於是窺墻者聞其言則舉宗而去之於楚居數年楚王果舉兵伐蔡窺牆者為司馬將兵而徃來虜甚衆問曰得無有昆弟故人乎見威公縛在虜中問曰若何以至於此應曰吾何以不至於此且吾聞之也言之者行之役也行之者言之主也汝能行我能言汝為主我為役吾亦何以不至於此哉窺墻者乃言之於楚王遂解其縛與俱之楚故曰能言者未必能行能行者未必能言   蔡侯宋公鄭伯朝於晉蔡侯謂叔向曰子亦奚以語我對曰蔡言地計不若宋鄭其車馬衣裘侈於二國諸侯其有圖蔡者乎處期年荆伐蔡而殘之   田子顔自大術至乎平陵城下見人子問其父見人父問其子田子方曰其以平陵反乎吾聞行於内然後施於外子顔欲使其衆甚矣後果以平陵叛   石乞侍坐於屈建屈建曰白公其為亂乎石乞曰是何言也白公至於室無營所下士者三人與己相若臣者五人所與同衣食者千人白公之行若此何故為亂屈建曰此建之所謂亂也以君子行則可於國家行過禮則國家疑之且不茍難下其臣必不難高其君矣建是以知夫子將為難也處十月白公果為難   呂覽長見篇 智所以相過以其長見與短見也今之於古也猶古之於後世也今之於後世亦猶今之於古也故審知今則可知古知古則可知後古今前後一也故聖人上知千歳下知千嵗也荆文王曰莧譆數犯我以義違我以禮與處則不安曠之而不穀得焉不以吾身爵之後世有聖人將以非不穀於是爵之五大夫申侯伯善持養吾意吾所欲則先我為之與處則安曠之而不穀䘮焉不以吾身逺之後世有聖人將以非不穀於是送而行之申侯伯如鄭阿鄭君之心先為其所欲三年而知鄭國之政也五月而鄭人殺之是後世之聖人使文王為善於上世也晉平公鑄為大鐘使工聽之皆以為調矣師曠曰不調請更鑄之平公曰工皆為調矣師曠曰後世有知音者將知鐘之不調也臣竊為君恥之至於師涓而果知鐘之不調也是師曠欲善調鐘以為後世之知音者也呂太公望封於齊周公旦封於魯二君者甚相善也相謂曰何以治國太公望曰尊賢上功周公旦曰親親上恩太公望曰魯自此削矣周公旦曰魯雖削有齊者亦必非呂氏也其後齊日以大至於霸二十四世而田成子有齊國魯公以削至於僅存三十四世而亡呉起治西河之外王錯譛之於魏武侯武侯使人召之呉起至於岸門止車而望西河泣數行而下其僕謂呉起曰竊觀公之意視釋天下若釋躧今去西河而泣何也吳起抿泣而應之曰子不識君知我而使我畢能西河可以王今君聽讒人之議而不知我西河之為秦取不乆矣魏從此削矣呉起果去魏入楚有間西河畢入秦秦日益大此吳起之所先見而泣也魏公叔痤疾惠王往問之曰公叔之疾嗟疾甚矣將奈社稷何公叔對曰臣之御庶子鞅願王以國聽之也為不能聽勿使出境王不應出而謂左右曰豈不悲哉以公叔之賢而今謂寡人必以國聽鞅悖也及公叔死公孫鞅西遊秦秦孝公聽之秦果用彊魏果用弱非公叔痤之悖也魏王則悖也夫悖者之患固以不悖為悖先識篇 凡國之亡也有道者必先去古今一也地從於城城從於民民從於賢故賢主得賢者而民得民得而城得城得而地得夫地得豈必足行其地人説其民哉得其要而已矣夏太史令終古出其圖法執而泣之夏桀迷惑暴亂愈甚太史令終古乃出奔如商湯喜而告諸侯曰夏王無道暴虐百姓窮其父兄恥其功臣輕其賢良棄義聴讒衆庶咸怨守法之臣自歸於商殷内史摯見紂之愈亂迷惑也於是載其圖法出亡之周武王大説以告諸侯曰商王大亂沈於酒德辟逺箕子爰近姑與息妲己為政賞罰無方不用法式殺三不辜民大不服守法之臣出奔周國晉太史屠黍見晉之亂也見晉公之驕而無德義也以其圖法歸周周威公見而問焉曰天下之國孰先亡對曰晉先亡威公問其故對曰臣比在晉也不敢直言示晉公以天妖日月星辰之行多以不當曰是何能為又示以人事多不義百姓皆欝怨曰是何能傷又示以隣國不服賢良不舉曰是何能害如是是不知所以亡也故臣曰晉先亡也居三年晉果亡威公又見屠黍而問焉曰孰次之對曰中山次之威公問其故對曰天生民而令有别有别人之義也所異於禽獸麋鹿也君臣上下之所以立也中山之俗以晝為夜以夜繼日男女切倚固無休息康樂歌謡好悲其主弗知惡此亡國之風也臣故曰中山次之居二年中山果亡威公又見屠黍而問焉曰孰次之屠黍不對威公固問焉對曰君次之威公乃懼求國之長者得義蒔田邑而禮之得史驎趙駢以為諫臣去苛令三十九物以告屠黍對曰其尚終君子之身乎曰臣聞之國之興也天遺之賢人與極言之士國之亡也天遺之亂人與善諛之士威公薨肂九月不得葬周乃分為二故有道者之言也不可不重也周鼎著饕餮有首無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報更也爲不善亦然白圭之中山中山之王欲留之白圭固辭乗輿而去又之齊齊王欲留之仕又辭而去人問其故曰之二國者皆將亡所學有五盡何謂五盡曰莫之必則信盡矣莫之譽則名盡矣莫之愛則親盡矣行者無糧居者無食則財盡矣不能用人又不能自用則功盡矣國有此五者無辜必亡中山齊皆當此若使中山之王與齊王聞五盡而更之則必不亡矣其患不聞雖聞之又不信然則人主之務在乎善聴而已矣夫五割而與趙悉起而距軍乎濟上未有益也是棄其所以存而造其所以亡也   漢賈誼先醒篇 懐王問於賈君曰人之謂知道者為先醒何也賈君對曰此博號也大者在人主中者在卿大夫下者在布衣之士乃其正名非為先醒也彼世主不學道理則嘿然惛於得失不知治亂存亡之所由忳忳然猶醉也而賢主者學問不倦好道不厭惠然獨先廼學道理矣故未治也知所以治未亂也知所以亂未安也知所以安未危也知所以危故昭然先寤乎所以存亡矣故曰先醒辟猶俱醉而獨先發也故世主有先醒者有後醒者有不醒者昔楚莊王即位自静三年以講得失乃退僻邪而進忠正能者任事而後在髙位内領國政辟草而施教百姓富民恒一路不拾遺國無獄訟當是時也周室壊㣲天子失制宋鄭無道欺昧諸侯莊王圍宋伐鄭鄭伯肉袒牽羊奉簮而獻國莊王曰古之伐者亂則整之服則舍之非利之也遂弗受乃南與晉人戰於兩棠大克晉人㑹諸侯於漢陽申天子之辟禁而諸侯説服莊王歸過申侯之邑申侯進飯日中而王不食申侯請罪曰臣齋而具食甚潔日中而不飯臣敢請罪莊王喟然嘆曰非子之罪也吾聞之曰其君賢君也而又有師者王其君中君也而有師者伯其君下君也而羣臣又莫若者亡今我下君也而羣臣又莫若不穀不穀恐亡自憂也吾聞之世不絕賢天下有賢而我獨不得若吾生者何以食為故莊王戰服大國義從諸侯戚然憂恐聖知在身而自錯不肖思得賢佐日中忘飯可謂明君矣先寤所以存亡此先醒也 昔宋昭公出亡至於境喟然嘆曰嗚呼吾知所以亡矣吾朝臣千人發政舉吏無不曰吾君聖者侍御者數百人被服而立無不曰吾君麗者吾外内不聞吾過吾是以至此吾困宜矣於是革心易行衣苴布食餕晝學道而夕講之二年美聞於宋宋人車徒迎而復位卒為賢君諡為昭公既亡矣而乃寤所以存此後醒者也昔者虢君驕恣自伐謟䛕親貴諫臣誅逐政治蹖亂國人不服晉師伐之虢人不守虢君出走至於澤中曰吾渴而欲飲其御乃進清酒曰吾飢而欲食御進腶脯梁糗虢君喜曰何給也御曰儲之乆矣曰何故儲之對曰為君出亡而道飢渴也君曰知寡人亡邪對曰知之曰知之何以不諫對曰君好謟䛕而惡至言臣願諫恐先説亡虢君作色而怒御謝曰臣之言過也有間君曰吾之亡者誠何也其御曰君弗知耶君之所以亡者以大賢也虢君曰賢人之所以存也亡何也對曰天下之君皆不肖夫疾君君之獨賢也故亡虢君喜據式而嘆曰嗟乎賢固若是苦耶遂徒行即於山中居飢倦枕御膝而卧御以塊自易逃行而去君遂餓死為禽獸食此已亡矣猶不悟所存亡此不醒者也故先醒者也時而伯後醒者三年而復不醒者枕土而死為虎狼食嗚呼戒之哉   孝宣皇帝之時霍氏奢靡茂陵徐先生曰霍氏必亡夫在人之右而奢亡之道也孔子曰奢則不遜夫不遜者必侮上侮上者逆之道也出人之右人必害之今霍氏秉權天下之人疾害之者多矣夫天下害之而又以逆道行之不亡何待乃上書言霍氏奢靡陛下即愛之宜以時抑制無使至於亡書三上輒報聞其後霍氏果滅董忠等以其功封人有為徐先生上書曰臣聞客有過主人者見竈直堗傍有積薪客謂主人曰曲其堗逺其薪不者將有火患主人嘿然不應居無幾何家果失火鄉聚里中人哀而救之火幸息於是殺牛置酒燔灼爛者在上行餘各用功次坐而反不録言曲堗者向使主人聽客之言不費牛酒終無火患今茂陵徐福數上書言霍氏且有變宜防絕之向使福説得行則無裂地出爵之費而國安平自如今徃事既已而福獨不與其功惟陛下察客徙薪曲堗之䇿而使居燔灼爛之右書奏上使人賜徐福帛十匹拜為郎   晉何曾侍武帝宴退而告遵等曰國家應天受禪創業垂統吾毎宴見未嘗聞經國逺圖惟説平生常事非貽厥孫謀之兆也及身而已後嗣其殆乎此子孫之憂也汝等猶可獲没指諸孫曰此等必遇亂亡也及綏死嵩哭之曰我祖其殆聖乎   董養字仲道陳留浚儀人也泰始初到洛下不干禄求榮及楊后廢養因游太學升堂嘆曰建斯堂也將何為乎每覽國家赦書謀反大逆家赦至於殺祖父母父母赦者以為王法所不容也奈何公卿處議文飾禮典以至此乎夫人之理既滅大亂作矣因著無化論以非之永嘉洛城東北步廣里中地陷有二鵝出焉其蒼者飛去白者不能飛養聞嘆曰昔周時所盟㑹狄泉即此地也今有二鵝蒼者胡象白者國家之象其可盡言乎顧謂謝鯤阮孚曰易稱知幾其神乎君等可深藏矣乃與妻荷擔入蜀莫知其終   齊東昏侯自在東宮不好學唯嬉戲無度及即位不與朝士相接專親信宦官及左右御刀應敕等是時始安王遥光尚書令徐孝嗣右僕射江祏右將軍蕭坦之侍中江祀衛尉劉暄更直内省分日帖敕雍州刺史蕭衍聞之謂從舅錄事參軍張䇿曰一國三公猶   不堪况六貴同朝勢必相圗亂將作矣避禍圗   福無如此州乃宻與䇿修武備聚驍勇以萬   數多伐材竹沈之檀溪積茅如岡阜皆不之用   中兵參軍吕僧珍覺其意亦私具櫓數百張是   時衍兄懿行郢州事衍使䇿説懿曰今六貴   比肩人自畫敕争權睚眦理相圗滅主上媟近   左右慓輕忍虐安肯委政諸公嫌忌積乆必大   行誅戮吾兄弟幸守外藩宜為身計郢州控帶   荆湘雍州士馬精彊世治則竭誠本朝世亂則   足以匡濟與時進退此萬全之䇿也   宋王安石既執政士大夫多以為得人吕誨獨   言其不通時事大用之則非所宜將對學士司   馬光亦將詣經筵相遇並行光宻問今日所言   何事誨曰袖中彈文乃新參也光愕然曰衆喜   得人奈何論之誨曰君實亦為是言邪安石雖   有時名然好執偏見輕信姦囬喜人佞己聽其   言則美施於用則踈置諸宰輔天下必受其禍   且上新即位所與圖治者二三執政而已茍非   其人將敗國事此乃心腹之疾顧可緩邪上疏   言大姦似忠大詐似信安石外示朴野中藏巧   詐驕蹇慢上隂賊害物誠恐陛下恱其才辯乆   而倚庇大姦得路羣隂彚進則賢者盡去亂由   是生臣究安石之迹固無逺畧惟務改作立異   於人徒文言而飾非將㒺上而欺下臣竊憂之   誤天下蒼生必斯人也疏奏帝方眷注安石還   其章疏誨遂求去安石亦求去帝謂曽公亮曰   若出誨恐安石不自安安石曰臣以身許國陛   下處之有義臣何敢以形迹自嫌茍為去就乃   出誨知鄧州誨既斥安石益横光由是服誨之   先見自以為不及也誨三居言職始論陳旭次論歐陽修最後論王安石凡三見黜人推其鯁直   見幾【七則】   客或欲見於齊桓公請仕上官授禄千鍾公以告管仲曰君予之客聞之曰臣不仕矣公曰何故對曰臣聞取人以人者其去人也亦用人吾不仕矣   伐虢之役師出於虞宮之竒諫而不聽出謂其子曰虞將亡矣唯忠信者能留外冦而不害除闇以應外謂之忠定身以行事謂之信今君施其所惡於人闇不除矣以賄滅親身不定矣夫國非忠不立非信不固既不忠信而留外冦冦知其釁而歸圖焉已自拔其本矣何以能乆吾不去懼及焉以其孥適西山三月虞乃亡趙簡子曰晉有澤鳴犢犨魯有孔丘吾殺此三人則天下可圖也於是乃召澤鳴犢犨任之以政而殺之使人聘孔子於魯孔子至河臨水而觀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濟於此命也夫子路趨進曰敢問奚謂也孔子曰夫澤鳴犢犨晉國之賢大夫也趙簡子之未得志也與之同聞見及其得志也殺之而後從政故丘聞之刳胎焚夭則麒麟不至乾澤而漁蛟龍不遊覆巢毁卵則鳳凰不翔丘聞之君子重傷其類者也   漢陳咸以律令為尚書平帝時王莽輔政多改漢制咸心非之及莽因吕寛事誅不附己者何武鮑宣等咸乃嘆曰易稱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曰吾可以逝矣即乞骸骨去職及莽簒位召咸以為掌冦大夫謝病不肯應時三子參豐欽皆在位乃悉令解官父子相與歸鄉里閉門不出入猶用漢家祖臘人問其故咸曰我先人豈知王氏臘乎其後莽復徴咸遂稱病篤晉齊王冋辟張翰為大司馬東曹掾冋時執權翰謂同郡顧榮曰天下紛紛禍難未已夫有四海之名者求退良難吾本山林間人無望於時子善以明防前以智慮後榮執其手愴然曰吾亦與子採南山蕨飲三江水耳翰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蓴羮鱸魚膾曰人生貴得適志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駕而歸著首丘賦文多不載俄而冋敗人皆謂之見幾然府以其輒去除吏名翰任心自適不求當世或謂之曰卿乃可縱適一時獨不為身後名耶答曰使我有身後名不如即時一盃酒時人貴其曠達   韋忠字子節平陽人也少慷慨有不可奪之志好學博通性不虚諾閉門修己不交當世每至吉凶親表贈遺一無所受年十二䘮父哀慕毁悴杖而後起司空裴秀弔之匍匐號訴哀慟感人秀出而告人曰此子長大必為佳器歸而命子頠造焉服闋遂廬於墓所頠慕而造之皆託行不見家貧藜藿不充人不堪其憂而忠不改其樂頠為僕射數言於司空張華華辟之辭疾不起人問其故忠曰吾茨簷賤士本無宦情且茂先華而不實裴頠慾而無厭棄典禮而附賊后若此豈大丈夫之所宜行耶裴常有心託我常恐洪濤蕩嶽餘波見漂况可臨尾閭而闚沃焦哉   唐楊元琰為衛尉卿先是元琰知武三思寖用事請棄官為僧中宗不許敬暉聞之笑曰使我早知勸上許之髠去胡頭豈不妙哉元琰多鬚類胡故暉戲之元琰曰功成名遂不退將危此乃由衷之請非徒然也暉知其意瞿然不悦及暉等得罪元琰獨免   審㣲【七則】   齊桓公使管仲求戚戚應之曰浩浩乎管仲不知至中食而慮之婢子曰公何慮管仲曰非婢子之所知也婢子曰公其毋少少毋賤賤昔者吳下戰未齓不得入軍門國子擿其齒遂入爲干國多百里奚秦國之飯牛者也穆公舉而相之遂覇諸侯由是觀之賤豈可賤少豈可少哉管仲曰然公使我求戚戚應我曰浩浩乎吾不識婢子曰詩有之浩浩者水育育者魚未有室家而安召我居子其欲室乎   桓公外舍而不鼎饋中婦諸子謂宫人盍不出從乎君將有行宫人皆出從公怒曰孰謂我有行者宫人曰賤妾聞之中婦諸子公召中婦諸子曰女言聞吾有行也對曰妾人聞之君外舍而不鼎饋非有内憂必有外患今君外舍而不鼎饋君非有内憂也妾是以知君之將有行也公曰善此非吾所與女及也而言乃至焉吾是以語女吾欲致諸侯而不至爲之奈何中婦諸子曰自妾之身之不爲人持接也未嘗得人之布織也意者更容不審邪明日管仲朝公告之管仲曰此聖人之言也君必行也   桓公與管仲謀伐莒謀未發而聞於國桓公恠之以問管仲管仲曰國必有聖人也桓公嘆曰歖日之役者有執柘杵而上視者意其是邪乃令復役無得相代少焉東郭垂至管仲曰此必是也乃令儐者延而進之分級而立管子曰子言伐莒者也對曰然管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故言伐莒對曰臣聞君子善謀小人善意臣竊意之也管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以意之對曰臣聞君子有三色優然喜樂者鐘鼓之色愀然清静者縗絰之色勃然充滿者此兵革之色也日者臣望君之在臺上也勃然充滿此兵革之色吁而不吟所言者莒也君舉臂而指所當者莒也臣竊慮小諸侯之未服者其惟莒乎臣故知之君子曰凡耳之聞以聲也今不聞其聲而以其容與臂是東郭垂不以耳聼而聞也桓公管仲雖善謀不能隐聖人之聼於無聲視於無形東郭垂有之矣故桓公乃尊禄而禮之   呂覽精諭篇 聖人相諭不待言有先言言者也海上之人有好蜻者每居海上從蜻游蜻之至者百數而不止前後左右盡蜻也終日玩之而不去其父告之曰聞蜻皆從女居取而來吾將玩之明日之海上而蜻無至者矣勝書説周公旦曰廷小人衆徐言則不聞疾言則人知之徐言乎疾言乎周公旦曰徐言勝書曰有事於此而精言之而不明勿言之而不成精言乎勿言乎周公旦曰勿言故勝書能以不言説而周公旦能以不言聼此之謂不言之聼不言之謀不聞之事殷雖惡周不能疵矣口㗃不言以精相告紂雖多心弗能知矣目視於無形耳聼於無聲商聞雖衆弗能窺矣同惡同好志皆有欲雖爲天子弗能離矣孔子見温伯雪子不言而出子貢曰夫子之欲見温伯雪子好矣今也見之而不言其故何也孔子曰若夫人者目擊而道存矣不可以容聲矣故未見其人而知其志見其人而心與志皆見天符同也聖人之相知豈待言哉白公問於孔子曰人可與㣲言乎孔子不應白公曰若以石投水奚若孔子曰没人能取之白公曰若以水投水奚若孔子曰淄澠之合者易牙嘗而知之白公曰然則人不可與㣲言乎孔子曰胡爲不可唯知言之謂者爲可耳白公弗得也知謂則不以言矣言者謂之屬也求魚者濡争獸者趨非樂之也故至言去言至爲無爲淺智者之所争則末矣此白公之所以死於法室齊桓公合諸侯衛人後至公朝而與管仲謀伐衛退朝而入衛姬望見君下堂再拜請衛君之罪公曰吾於衛無故子曷爲請對曰妾望君之入也足高氣彊有伐國之志也見妾而有動色伐衛也明日君朝揖管仲而進之管仲曰君舍衛乎公曰仲父安識之管仲曰君之揖朝也恭而言也徐見臣而有慙色臣是以知之君曰善仲父治外夫人治内寡人知終不爲諸侯笑矣桓公之所以匿者不言也今管子乃以容貌音聲夫人乃以行歩氣志桓公雖不言若暗夜而燭燎也晋襄公使人於周曰弊邑寡君寢疾卜以守曰三塗爲祟弊邑寡君使下臣願藉途而祈福焉天子許之朝禮使者事畢客出萇謂劉康公曰夫祈福於三塗而受禮於天子此柔嘉之事也而客武色殆有他事願公備之也劉康公乃儆戎車卒士以待之晋果使祭事先因令楊子將卒十二萬而隨之渉於棘津襲聊阮梁蠻氏滅三國焉此形名不相當聖人之所察也萇則審矣故言不足以斷小事唯知言之謂者可爲觀表篇 凡論人心觀事傳不可不熟不可不深天爲高矣而日月星辰雲氣露未嘗休也地爲大矣而水泉草木毛羽祼鱗未嘗息也凡居於天地之間六合之内者其務爲相安利也夫爲相害危者不可勝數人事皆然事隨心心隨欲欲無度者其心無度心無度者則其所爲不可知矣人之心隐匿難見淵深難測故聖人於事志焉聖人之所以過人以先知先知必審徴表無徵表而欲先知堯舜與衆人同等徵雖易表雖難聖人則不可以飄矣衆人則無道至焉無道至則以爲神以爲幸非神非幸其數不得不然郈成子吳起近之矣郈成子爲魯聘於晋過衛右宰榖臣止而觴之陳樂而不樂酒酣而送之以璧顧反過而弗辭其僕曰曏者右宰榖臣之觴吾子也甚懽今侯渫過而弗辭郈成子曰夫止而觴我與我懽也陳樂而不樂告我豪也酒酣而送之我以璧寄之我也若由是觀之衛其有亂乎倍衛三十里聞寗喜之難作右宰榖臣死之還車而臨三舉而歸至使人迎其妻子隔宅而異之分禄而食之其子長而反其璧孔子聞之曰夫智可以㣲謀仁可以託財者其郈成子之謂乎郈成子之觀右宰榖臣也深矣妙矣不觀其事而觀其志可謂能觀人矣古之善相馬者寒風是相口齒麻朝相頰子女厲相目衛忌相髭許鄙相投伐褐相胸脅管青相膹肳陳悲相股脚秦牙相前賛君相後凡此十人者皆天下之良工也其所以相者不同見馬之徴一也而知節之高卑足之滑易材之堅脆能之長短非獨相馬然也人亦有徵事與國皆有徵聖人上知千嵗下知千嵗非意之也蓋有自云也緑圖幡薄從此生矣   察㣲篇 使治亂存亡若高山之與深谿若白堊之與黑漆則無所用智雖愚猶可矣且治亂存亡則不然如可知如不可知如可見如不可見故智士賢者相與積心愁慮以求之猶尚有管叔蔡叔之事與東夷八國不聼之謀故治亂存亡其始若秋毫察其秋毫則大物不過矣魯國之法魯人爲人臣妾於諸侯有能贖之者取其金於府子貢贖魯人於諸侯來而讓不取其金孔子曰賜失之矣自今以往魯人不贖人矣取其金則無損於行不取其金則不復贖人矣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曰魯人必拯溺者矣孔子見之以細觀化逺也楚之邉邑曰卑梁其處女與吳之邉邑處女桑於境上戲而傷卑梁之處女卑梁人操其傷子以讓吳人吳人應之不恭怒殺而去之吳人往報之盡屠其家卑梁公怒曰吳人焉敢攻吾邑舉兵反攻之老弱盡殺之矣吳王夷昧聞之怒使人舉兵侵楚之邉邑克夷而後去之吳楚以此大隆吳公子光又率師與楚人戰於雞父大敗楚人獲其帥潘子臣小帷子陳夏齧又反伐郢得荆平王之夫人以歸實爲雞父之戰凡持國太上知始其次知終其次知中三者不能國必危身必窮孝經曰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富貴不離其身然後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楚不能之也鄭公子歸生率師伐宋宋華元率師應之大棘羊斟御明日將戰華元殺羊饗士羊斟不與焉明日戰怒謂華元曰昨日之事子爲政今日之事我爲制遂驅入於鄭師宋師敗績華元虜夫弩機差以米則不發戰大機也饗士而忘其御也將以此敗而爲虜豈不宜哉故凡戰必悉熟偏備知彼知己然後可也魯季氏與郈氏闘雞郈氏介其雞季氏爲之金距季氏之雞不勝季平子怒因歸郈氏之宮而益其宅郈昭伯怒傷之於昭公曰禘於襄公之廟也舞者二人而已其餘盡舞於季氏季氏之舞道無上乆矣弗誅必危社稷公怒不審乃使郈昭伯將師徒以攻季氏遂入其宮仲孫氏叔孫氏相與謀曰無季氏則吾族也死亡無日矣遂起甲以徃䧟西北隅以入之三家爲一郈昭伯不勝而死昭公懼遂出奔齊卒於乾侯魯昭聼傷而不辯其義懼以魯國不勝季氏而不知仲叔氏之恐而與季氏同患也是不達乎人心也不達乎人心位雖尊何益於安也以魯國恐不勝一季氏况於三季同惡固相助權物若此其過也非獨仲叔氏也魯國皆恐魯國皆恐則是與一國爲敵也其得至乾侯而卒猶遠   賈誼審㣲篇 善不可謂小而無益不善不可謂小而無傷非以善爲一足以利天下小不善爲一足以亂國家也當此輕始而傲㣲則其流必至於大亂是故子民者謹焉彼人也登高則望臨深則窺人之性非窺且望也勢使然也夫事有逐奸勢有召禍老聃曰爲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管仲曰備患於未形上也語曰弗滅炎炎奈何萌茅不伐且折斧柯智禁於㣲故也事之適亂如地形之惑人也機漸而徃俄而東西易面人不自知也故墨子見衢路而哭之悲一跬而繆千里也昔者衛侯朝於周周行問其名曰衛侯辟疆周行還之曰啓疆辟疆天子之號也諸侯弗得用衛侯更其名曰然後受之故善守上下之分者雖空名弗使踰焉古者周禮天子葬用隧諸侯縣下周襄王出迯伯閗晋文公率師誅賊定周國之亂復襄王之位於是襄王賞以南陽之地文公辭南陽即死得以隧下襄王弗聼曰周國雖㣲未之或代也天子用隧伯父用隧是二天子也以地爲少余請益之文公乃退禮天子之樂宮縣諸侯之樂軒縣大夫直縣士有琴瑟叔於奚者衛之大夫也曲縣者衛君之樂體也繁纓者君之駕飾也齊人攻衛叔於奚率師逆之大敗齊師衛於是賞以温叔於奚辭温而請曲縣繁纓以朝衛君許之孔子聞之曰惜   也不如多與之邑夫樂者所以載國國者所以   載君彼樂亡而禮從之禮亡而政從之政亡而   國從之國亡而君從之惜也不如多予之邑宓   子治亶父於是齊人攻魯過亶父始父老請曰   麥已熟矣今廹齊寇民不及刈穫請令民人出   自刈附郭者歸可以益食且不資冦三請宓子   弗聼俄而麥畢資於齊冦季孫聞之怒使人讓   宓子曰豈不可哀哉民乎寒耕熱耘曾弗得食   也弗知猶可聞或以告而夫子弗聼宓子蹴   然曰今年無麥明年可樹令不耕者得穫是   樂有冦也且一嵗之麥於魯不加彊喪之不   加弱令民有自取之心其創必數年不   息季孫聞之慙曰使穴可入吾豈忍見   宓子哉故明者之感奸由也蚤其餘亂謀   也逺故邪不前達   善處事【五則】   唐憲宗遣中使賜朱克融時服克融以爲疎惡執留敕使奏以春衣不足乞度支給三十萬端匹又奏欲將兵馬及丁匠五千助脩宫闕上患之以問宰相欲遣使臣宣慰仍索敕使裴度對曰克融無禮已甚殆將斃矣譬如猛獸自於山林中咆哮跳踉久當自困必不敢輙離巢穴願陛下勿遣宣慰亦勿索敕使旬日之後徐賜詔書云聞中官至彼稍失去就俟還朕自有處分時服有司置造不謹朕甚欲知之已令區處其將士春衣非朕所愛但素無此例不可獨與所稱助脩宫闕皆是虚語若欲直挫其姦宜云丁匠宜速遣來若欲且示含容則云不假丁匠逺來如是而已不足勞聖慮也上悅從之敬宗時朝廷得劉悟遺表議者多言上黨内鎭與河朔異不可許李絳上疏曰兵機尚速威斷貴定人情未一乃可伐謀劉悟死已數月朝廷尚未處分中外人意惜此事機所幸劉從諫未嘗久典兵馬而昭義素貧必無優賞其衆必不盡與從諫同謀但速除近地一將令兼程赴鎭使從諫未及布置新使已至潞州則軍心自有所繫矣今朝廷久無處分彼軍不曉朝廷之意猶豫之間若有姦人爲之畫策虚張賞設軍士覬望尤難指揮伏望速下明敇宣示軍衆奬其從來忠節賜新使繒五十萬匹使之賞設續除從諫一刺史必無違拒臣嘗熟計利害决無即授從諫之理時李逢吉王守澄計議已定竟不用絳等謀   宋眞宗時西夏管内饑趙徳明表求粟百萬朝議不知所出或言徳明方納欵而敢渝誓請降詔責之王旦曰第詔徳明云已敇有司具粟百萬於京師其遣衆來取徳明得詔慚曰朝廷有人   宸妃李氏杭州人實生仁宗太后既取帝爲己子與楊太妃保護之李氏黙然處先朝嬪御中未嘗自異人畏太后亦無敢言者以是帝雖春秋長不自知爲李氏出也至是疾革乃自順容進位宸妃薨太后欲以宫人禮治䘮於外呂夷簡奏禮宜從厚太后遽引帝起有頃復獨立簾下召夷簡問曰一宫人死相公云云何也夷簡對曰臣待罪宰相事無内外皆當預也后怒曰相公欲離間吾母子耶夷簡對曰陛下不以劉氏爲念臣不敢言尚念劉氏則䘮禮宜從厚后悟乃以一品禮殯於洪福院夷簡又謂入内都知羅崇勲曰宸妃當以后服殮用水銀實棺異時勿謂夷簡不道及也崇勲懼馳告太后乃許之   元武宗命右丞相托克托御史大夫布哩葉棟領府事取河南蒙古軍萬人之王約曰左衛率府舊制有之今置右府何爲諸公深思之不可以累儲宫也太子又命取安西兵器給宿衛士約謂詹事完澤曰詹事移文千里取兵器人必驚疑主上聞之奈何完澤愧曰實慮不及此家令薛居言陕西分地五事命往理之約不爲署行語之曰太子潜龍也當勿用之時爲飛龍之事可乎遂止太子喜諭羣下曰事未經王彦博議者勿啓一日約方啓事二宦官侍側太子問曰自古宦官壞人家國有諸對曰宦官善惡皆有之但恐處置失宜耳太子深然其言   經濟類編卷九十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一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事類三   警戒【九則】   齊桓公謂管仲曰請致仲父公與管仲父而將飲之掘新井而柴焉十日齋戒召管仲管仲至公執爵夫人執尊觴三行管仲趨出公怒曰寡人齋戒十日而飲仲父寡人自以為修矣仲父不告寡人而出何也鮑叔隰朋趨而出及管仲於途曰公怒管仲反入倍屏而立公不與言少進中庭公不與言少進傳堂公曰寡人齋戒十日而飲仲父自以為脱于罪矣仲父不告寡人而出不知其故也對曰聞之沈于樂者洽于憂厚于味者薄于行慢于朝者緩于政害于國家者危于社稷臣是以敢出也公遽下堂曰寡人非敢自為修也仲父年長雖寡人亦衰矣吾願一朝安仲父也對曰臣聞壯者無怠老者無偷順天之道必以善終者也三王失之也非一朝之萃君奈何其偷乎管仲走出   孔子曰不觀于高岸何以知顛墜之患不臨於深淵何以知没溺之患不觀於海上何以知風波之患失之者其不在此乎士慎三者無累於人   魯哀公問孔子曰寡人生乎深宫之中長於婦人之手寡人未嘗知哀也未嘗知憂也未嘗知勞也未嘗知懼也未嘗知危也孔子避席曰吾君之問乃聖君之問也丘小人也何足以言之哀公曰否吾子就席微吾子無所聞之矣孔子就席曰然君入廟門升自阼階仰見榱棟俯見几筵其器存其人亡君以此思哀則哀將安不至矣君昧爽而櫛冠平旦出而聽朝一物不應亂之端也君以此思憂則憂將安不至矣君平旦而聴朝日昃而退諸侯之子孫必有在君之門庭者君以此思勞則勞將安不至矣君出魯之四門以望魯之四郊亡國之墟列必有數矣君以此思懼則懼將安不至矣丘聞之君者舟也度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君以此思危則危將安不至矣夫執國之柄履民之上凛乎如以腐索御犇馬易曰履虎尾詩曰如履薄氷不亦危乎哀公再拜曰寡人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楚莊王見天不見妖而地不出孽則禱于山川曰天其忘予歟此能求過于天必不逆諫矣安不忘危故能終而成伯功焉漢馮異自長安入朝光武謂公卿曰是我起兵時主簿也為吾披荆棘定闗中既罷賜珍寳錢帛詔曰倉卒蕪蔞亭豆粥虖沱河麥飯厚意久不報異稽首謝曰臣聞管仲謂桓公曰願君無忘射鈎臣無忘檻車齊國賴之臣今亦願國家無忘河北之難小臣不敢忘巾車之恩留十餘日令與妻子還西晉惠帝反正嵇紹上疏曰臣聞改前轍者則車不傾革徃者則政不爽大一統於元首百司役於多士故周文興於上成康穆於下也存不忘亡易之善義願陛下無忘金墉大司馬無忘潁上大將軍無忘黄橋則禍亂之萌無由而兆矣唐太宗謂侍臣曰治國如治病病雖愈尤宜將護儻遽自放縱病復作則不可救矣今中國幸安四夷俱服誠自古所希然朕日慎一日惟懼不終故欲數聞卿輩諫諍也魏徴曰内外治安臣不以為喜惟喜陛下居安思危耳   魏徴上疏 人主善始者多克終者寡豈取之易而守之難乎蓋以殷憂則竭誠以盡下安逸則驕恣而輕物盡下則胡越同心輕物則六親離徳雖震之以威怒亦皆貌從而心不服故也人主誠能見可欲則思知足將興繕則思知止處髙危則思謙降臨滿盈則思挹損遇逸樂則思樽節在宴安則思後患防擁蔽則思延納疾讒邪則思正己行爵賞則思因喜而僭施刑罰則思因怒而濫兼是十思而選賢任能固可以無為而治又何必勞神苦體以代百司之任哉   後唐眀宗與馮道從容語及年榖屢登四方無事道曰臣常記昔在先皇幕府奉使中山厯井陘之險臣憂馬蹶執轡甚謹幸而無失逮至平路放轡自逸俄至顛隕凡為天下者亦猶是也眀宗深以為然   斷無斷【八則】   武王問太公曰得賢敬士或不能以為治者何也太公對曰不能獨斷以人言斷者殃也武王曰何為以人言斷太公對曰不能定所去以人言去不能定所取以人言取不能定所為以人言為不能定所罰以人言罰不能定所賞以人言賞賢者不必用不肖者不必退而士不必敬武王曰善其為國何如太公對曰夫為人惡聞其情而喜聞人之情惡聞其惡而喜聞人之惡是以不必治也武王曰善   唐憲宗時諸將討淮西者勝則虚張殺獲敗則匿之至是大敗不可掩始上聞中外駭愕宰相入見將勸罷兵上曰勝負兵家之常今但當論用兵方略察將帥之不勝任者易之兵食不足者助之耳豈得以一將失利遽議罷兵邪於是獨用裴度之言他人言罷兵者亦稍息矣   薛茂卿破科斗寨擒河陽大將馬繼等焚掠小寨一十七距懐州纔十餘里茂卿以無劉稹之命故不敢入時議者鼎沸以為劉悟有功不可絶其嗣又從諫養精兵十萬糧支十年如何可取武宗亦疑之以問李德裕對曰小小進退兵家之常願陛下勿聽外議則成功必矣上乃謂宰相曰為我語朝士有上疏沮議者必於賊境上斬之議者乃止   宋田錫斷論 謀慮者斷之始也勇敢者斷之用也若謀慮未甚精成敗未盡見情偽未洞知而不忍欲利欲勝之意不忍小忿小恥之心卒然奮發自謂决斷斯乃剛忽而趣敗也安得謂之斷哉若謀慮已精成敗已見情偽已審而猶疑事或未濟尚憂理之未盡猶豫於大難惶惑於臨機本謀亂而不能堅守始慮撓而不能必行是謂無斷也噫排大難濟大事立大功垂大名皆由於斷也陷大惡致大亂隳大功失大事亦由於斷也蓋謀熟而後斷則大功大名隨之而興矣智淺而言斷則大惡大亂亦隨之而陷矣昔桀惡日盈湯德日新干戈未舉成敗之數先定也湯乃勃興應天順人一戰而克遂自諸侯而為萬乘主斯則湯之智慮已精成敗已見而果敢於斷也其次商紂縱虐而文王之德素積於民民心歸周久矣一旦武法成湯之舉師次牧野風裂旗斾武王震恐以為天意未從遽思中輟唯太公獨排衆意以為必克是則武王之斷未侔於太公洎秦滅六國威名雄迹信有英斷長㦸巨鎩銷為金狄聖謀國典焚為煨燼將以弱諸侯之兵也將以愚天下之民也若是果斷自謂超三王邁五帝然而陷大惡致大亂失大位得非斷於强暴而不斷於仁信乎由是知有斷於威武也有斷於為仁也有斷於用賢也有斷於貞介也許由棄堯之禪讓伯夷絶周之蔬粟是斷於貞介也管蔡流言周公誅之大義滅親之斷自周公始也龍逢比干以諫而死是斷於為忠也伊霍廢黜由已是斷於為大節也燕王用樂生雖謗書盈篋而委任愈堅此則斷於用人也項籍勇傑不能終用范增所以霸王之業卒為漢有豈非無斷於推心乎世祖單騎入銅馬之軍人人相悦悦其推心也唐太宗之初頡利控者二十萬臨於渭濱太宗單騎隔水責之戎人畏伏下馬謝罪于時臣僚進諫以為輕敵上曰國家初定若示之弱即生戎心所謂智略周通而决斷果敢也漢祖數項羽之罪而弩矢竊發責敵之罪頗類太宗然為飛鏃所中萬一不幸即漢祖之斷有餘而料敵之智或淺也有以見楚子投袂而起孟明焚舟而前是皆幸而成功豈是善謀而能斷哉夫智與斷在乎兼備也若差之毫釐失之千里使漢祖從酈生之言斷而不疑則功業無因而濟矣使太宗從高祖之言疑而不斷則國家無因而變矣今之論者皆以韓信不從蒯通之言謂之無斷錫以為韓信不斷於為忠而猶豫思亂以取誅滅也何哉當蒯通説時其心不囘謂受漢恩深不忍叛也及其功高而疑生勢逼而猜起不能堅守初志卒與陳豨謀亂何始於忠而終於逆蓋無斷於忠節也非無斷於逆亂也詩所謂鮮克有終其是謂乎亦猶孝景始用晁錯之言從之如順流將削七國之封弱枝而強本一旦七國共叛遽聽袁盎之言誅錯以謝七國錯既誅而亂不息豈非孝景無斷於用人而反惑讒誣之言哉若成與敗但思一决而不圖始終慨然自謂决斷不其謬歟故管仲不死子糾之難非無斷也非其死所也晉宣得巾幗之贈不敢出戰非無斷也戰未便也是知智計明然後决斷則事無不濟矣【已上四則斷】   子路問于孔子曰治國何如孔子曰在于尊賢而賤不肖子路曰范中行氏尊賢而賤不肖其亡何也曰范中行氏尊賢而不能用也賤不肖而不能去也賢者知其不已用而怨之不肖者知其賤己而讐之賢者怨之不肖者而讐之怨讐並前中行氏雖欲無亡得乎   齊桓公出遊於野見亡國故城郭氏之墟問於野人曰是為何墟野人曰是為郭氏之墟桓公曰郭氏者曷為墟野人曰郭氏者善善而惡惡桓公曰善善而惡惡人之善行也其所以為墟者何也野人曰善善而不能行惡惡而不能去是以為墟也桓公歸以語管仲曰其人為誰桓公曰不知也管仲曰君亦一郭氏也於是桓公招野人而賞焉   晉文公田於虢遇一老夫而問曰虢之為虢久矣子處此故矣虢亡其有説乎對曰國君斷則不能諫則無與也不能斷又不能用人此虢之所以亡文公已輟田而歸遇趙衰而告之趙衰曰今其人安在君曰吾不與之來也趙衰曰古之君子聽其言而用其人今之君子聽其言而棄其身哀哉晉國之憂也文公乃召賞之於是晉國樂納善言文公卒以霸   鄭伯將以高渠彌為卿昭公惡之固諫不聽及昭公即位懼其殺己也辛卯弑昭公而立子亶也君子曰昭公知所惡矣公子圉曰高伯其為戮乎報惡已甚矣或曰公子圉之言也不亦反乎昭公之及於難者報惡晚也然則高伯之晚於死者報惡未甚也明君不懸怒懸怒則臣懼罪輕舉以行計則人主危故靈臺之飲衞侯怒而不誅故禇師作難食黿之羮鄭君怒而不誅故子公弑君君子之舉知所惡非甚之也曰知之若是其明也而不行誅焉以及於死故曰知所惡以見其無權也人君非獨不足於見難而已或不足於斷制今昭公見惡稽罪而不誅使渠彌含憎懼死以徼幸故不免於殺是昭公之報惡不甚也或曰報惡甚者大誅報小罪大誅報小罪也者獄之至也獄之患故非在所以誅也以讐之衆也是以晉厲公滅三郄而欒中行作難鄭子都殺伯咺而食鼎起禍呉王誅子胥而越勾踐成霸則衞侯之逐鄭靈之弑不以禇師之不死而子公之不誅也以未可以怒而有怒之色未可誅而有誅之心怒之當罪而誅不逆人心雖懸奚害夫未立有罪即位之後宿罪而誅齊胡之所以滅也君行之臣猶有後患况為臣而行之君乎誅既不當而以盡為心是與天下為讐也則雖為戮不亦可乎哉【以上四則無斷】   改過【五則】   秦后子有寵於桓如二君於景其母曰弗去懼選癸卯鍼適晉其車千乘后子享晉侯造舟于河十里舍車自雍及絳歸取酬幣終事八反司馬侯問焉曰子之車盡於此而已乎對曰此之謂多矣君能少此吾何以得見女叔齊以告公且曰秦公子必歸臣聞君子能知其過必有令圖令圖天所贊也   晉周處字子隱父魴呉鄱陽太守處少孤未弱冠膂力絶人好馳騁田獵不脩細行縱情肆慾州曲患之處自知為人所惡乃慨然有改勵之志謂父老曰今時和歲豐何苦不樂邪父老歎曰三害未除何樂之有處曰何謂也答曰南山白額猛獸長橋下蛟并子為三矣處曰若此為患吾能除之父老曰子若除之則一郡之大慶非徒去害而已處乃入山射殺猛獸因投水搏蛟蛟或沉或浮行數十里而處與之俱經三日三夜人謂死皆相慶賀處果殺蛟而反聞鄉里相慶始知人患己之甚乃入呉尋二陸時機不在見雲具以情告曰欲自修而年已蹉跎恐將無及雲曰古人貴朝聞夕改君前塗尚可且患志之不立何憂名之不彰處遂勵志好學有文思志存義烈言必忠信克己期年州府交辟   宋薛居正輔相十八年寛簡不苛察衆論賢之因服丹砂遇毒方奏事疾作輿歸遂卒太宗親臨其喪為之流涕居正子惟吉素無行帝存問其家因曰不肖子安在頗改節否不克負荷先業奈何惟吉伏喪側懼赧不敢起自是盡革故態讀書親賢士修飾為善其後帝數委以大藩所至稱治   王安石原過論 天有過乎有之陵歴鬭蝕是也地有過乎有之崩弛竭塞是也天地舉有過卒不累覆且載者何善復常也人介乎天地之間則固不能無過卒不害聖且賢者何亦善復常也故太甲思庸孔子曰勿憚改過揚雄貴遷善皆是術也子之朋有過而能悔悔而能改人則曰是向之從事云爾今從事與向之從事弗類非其性也飾表以疑世也夫豈知言哉天播五行於萬靈人固備而有之有而不思則失思而不行則廢一日咎前之非沛然思而行之是失而復得廢而復舉也顧曰非其性是率天下而戕性也且如人有財見於盜已而得之曰非夫人之財向簒於盜矣可歟不可也財之在己固不若性之為己有也財失復得曰非其財且不可性失復得曰非其性可乎   蘇軾觀過斯知仁矣論 孔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自孔安國以下解者未有得其本㫖者也禮曰與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與仁同過然後其仁可知也聞之于師曰此論語之義疏也請得以論其詳人之難知也江海不足以喻其深山谷不足以配其險浮雲不足以比其變楊雄有言有人則作之無人則輟之夫茍見其作而不見其輟雖盜跖為伯夷可也然古人有名知人者其效如影嚮其信如蓍此何道也故彼其觀人也亦多術矣委之以利以觀其節乘之以猝以觀其量伺之以獨以觀其守懼之以敵以觀其氣故晉文公以壺飱得趙衰郭林宗以破甑得孟敏是豈一道也哉夫與仁同功而謂之仁則公孫之布被與子路之緼袍何異陳仲子之螬李與顔淵之簞瓢何辨何則功者人所趨也過者人所避也審其趨避而真偽見矣古人有言曰鉏麑違命也推其仁可以託國斯其為觀過知仁也歟   悔過【二則附】   中行文子出亡至邊從者曰為此嗇夫者君人也胡不休焉且待後車者文子曰異日吾好音此子遺吾琴吾好佩又遺吾玉是不非吾過者也自容於我者也吾恐其以我求容也遂不入後車入門文子問嗇夫之所在執而殺之仲尼聞之曰中行文子背道失義以亡其國然後得之猶活其身道不可遺也若此   唐陸贄言于德宗曰昔成湯以罪己勃興楚昭以善言復國陛下誠能不吝改過以謝天下使書詔之辭無所避忌則反側之徒革心向化矣上然之故奉天所下書詔雖驕將悍卒聞之無不感激揮涕   謝過【五則附】   燕王喜使栗腹以百金為趙孝成王壽酒三日反報曰趙民其壯者皆死於長平其孤未壯可伐也王乃召昌國君樂閒而問曰何如對曰趙四達之國也其民皆習於兵不可與戰王曰吾以倍攻之可乎曰不可曰以三可乎曰不可王大怒左右皆以為趙可伐遽起六十萬以攻趙令栗腹以四十萬攻鄗使慶秦以二十萬攻代趙使廉頗以八萬遇栗腹於鄗使樂乘以五萬遇慶秦於代燕人大敗樂閒入趙燕王以書且謝焉曰寡人不佞不能奉順君意故君捐國而去則寡人之不肖明矣敢端其願而君不肯聽故使使者陳愚意君試論之語曰仁不輕絶智不輕怨君之於先王也世之所明知也寡人望有非則君掩盖之不虞君之明罪之也望有過則君教誨之不虞君之明棄之也且寡人之罪國人莫不知天下莫不聞君微出明怨以棄寡人寡人必有罪矣雖然恐君之未盡厚也諺曰厚者不毁人以自益也仁者不危人以要名也故掩人之邪者厚人之行也救人之過者仁者之道也世有掩寡人之邪救寡人之過非君孰望之今君厚受位於先王以成尊輕棄寡人以快心則掩邪救過難得於君矣且世有薄而故厚施行有失而故惠用今使寡人任不肖之罪而君有失厚之累於為君擇之也無所取之國之有封疆家之有垣牆所以合好掩惡也室不能相和出語鄰家未為通計也怨惡未見而明棄之未為盡厚也寡人雖不肖乎未如殷紂之亂也君雖不得意乎未如商容箕子之累也然則不内盖寡人而明怨於外恐其適足以傷於高而薄於行也非然也茍可以明君之義成君之高雖任惡名不難受也本欲以為明寡人之薄而君不得厚揚寡人之辱而君不得榮此一舉而兩失也義者不虧人以自益况傷人以自損乎君無以寡人不肖累往事之美昔者柳下惠吏於魯三黜而不去或謂之曰可以去柳下惠曰茍與人之異惡往而不黜乎猶且黜乎寧於故國爾柳下惠不以三黜自累故前業不忘不以去為心故逺近無議今寡人之罪國人未知而議寡人者徧天下語曰論不脩心議不累物人不輕絶智不簡功簡棄大功者輟也輕絶厚利者怨也輟而棄之怨而累之宜在逺者不望之乎君也今以寡人無罪君豈怨之乎願君捐怨追惟先王復以教寡人意君曰余且慝心以成而過不顧先王以明而惡使寡人進不得脩功退不得改過君之所揣也唯君圖之此寡人之愚意也敬以書謁之樂閒乘怨不用其計二人卒留趙不報   漢豫州刺史梁相舉奏梁節王暢不道考訊辭不服有司請徵暢詣廷尉詔獄和帝不許有司重奏除暢國徙九真帝不忍但削成武單父二縣暢慙懼上疏辭謝臣天性狂愚生在深宫長養傅母之手信惑左右之言及至歸國不知防禁從官侍史利臣財物熒惑臣暢臣暢無所昭見與相然諾不自知陷死罪以至考案肌慄心悸自悔無所復及自謂當即時伏顯誅魂魄去身分歸黄泉不意陛下聖德枉法曲平不聽有司横貸赦臣戰慄連月未敢自安上念以負先帝而令陛下為臣收汙天下誠無氣以息筋骨不相連臣暢知大貸不可再得自誓束身約妻子不敢復出入失繩墨不敢復有所橫費租入有餘乞裁食睢陽榖孰虞寧陵五縣還餘所食四縣臣暢小妻三十七人其無子者願還本家自選擇謹勑奴婢二百人其餘所受虎賁官騎及諸工技鼓吹蒼頭奴婢兵弩廐馬皆上還本署臣暢以骨肉近親亂聖化汙清流既得生活誠無心面目以凶惡復居大宫食大國張官屬藏什物願陛下加大恩開臣自悔之門假臣遷善之路令天下知臣恩得去死就生頗能自悔臣以公卿所奏臣罪惡詔書常置於前晝夜誦讀臣小人貪見明時不能即時自引惟陛下哀臣令得喘息漏刻若不聽許臣實無顔以久生下入黄泉無以見先帝此誠臣至心臣欲多還所受恐天恩不聽許節量所留於臣暢饒足   寇榮少知名桓帝時為侍中性矜潔自貴於人少所與以此見害於權寵而從兄子尚帝妹益陽長公主帝又聘其從孫女於後宫左右益惡之延熹中遂陷以罪辟與宗族免歸故郡吏承望風㫖持之浸急榮恐不免奔闕自訟未至刺史張敬追劾榮以擅去邊有詔捕之榮逃竄數年㑹赦令不得除積窮困乃自亡命中上書臣聞天地之於萬物也好生帝王之於萬人也慈愛陛下統天理物為萬國覆作人父母先慈愛後威武先寛容後刑辟自生齒以上咸德澤而臣兄弟獨以無辜為專權之臣所見批抵青蠅之人所共構㑹以臣婚姻王室謂臣將撫其背奪其位退其身受其埶於是遂作飛章以被於臣欲使墜萬仞之坑踐必死之地令陛下忽參母之仁發投杼之怒尚書背繩墨案空劾不復質确其過寘於嚴棘之下便奏正臣罪司隷校尉馮羡佞邪承㫖廢於王命驅逐臣等不得旋踵臣奔走還郡没齒無怨臣誠恐卒為豺狼横見噬食故冒死欲詣闕披肝膽布腹心刺史張敬好為諂諛張設機網復令陛下興雷電之怒司隷校尉應奉河南尹何豹洛陽令袁騰並驅爭先若赴仇敵罰及死没髠剔墳墓但未掘壙出尸剖棺露胔耳昔文王葬枯骨公劉敦行葦世稱其仁今殘酷容媚之吏無折中處平之心不顧無辜之害而興虚誣之誹欲使嚴朝必加濫罰是以不敢觸突天威而自竄山林以俟陛下發神聖之聽啓獨覩之明拒讒慝之謗絶邪巧之言救可濟之人援投溺之命不意滯怒不為春夏息淹恚不為順時怠遂馳使郵驛布告逺近嚴文尅剝痛於霜雪張羅海内設罝萬里逐臣者窮人迹追臣者極車軌雖楚購伍員漢求季布無以過也臣遇罰以來三赦再贖無驗之罪足以蠲除而陛下疾臣愈深有司咎臣甫力止則見掃滅行則為亡虜茍生則為窮人極死則為寃鬼天廣而無以自覆地厚而無以自載蹈陸土而有沉淪之憂逺巖牆而有鎮壓之患精誠足以感於陛下而哲王未肯悟如臣犯元惡大憝足以陳於原野備刀鋸陛下當班布臣之所坐以解衆論之疑臣思入國門坐於胏石之上使三槐九棘平臣之罪而閶闔九重陷穽步設舉趾觸罘罝動行絓羅網無緣至萬乘之前永無見信之期矣國君不可讐匹夫讐之則一國盡懼臣奔走以來三離寒暑隂陽易位當煖反寒春常凄風夏降霜雹又連年大風折拔樹木風為號令春夏布德議獄緩死之時願陛下思帝堯五教在寛之德企成湯避逺讒夫之誡以寧風旱以弭災兵臣聞勇者不逃死智者不重困固不為明朝惜垂盡之命願赴湘沅之波從屈原之悲沈江湖之流弔子胥之哀臣功臣苗緒生長王國懼獨含恨以葬江魚之腹無以自别於世不勝狐死首丘之情營魂識路之懐犯冒王怒觸突帝禁伏於兩觀陳訴毒痛然後登金鑊入沸湯靡爛於熾㸑之下九死未悔悲夫久生亦復何聊盖忠臣殺身以解君怒孝子殞命以寧親怨故大舜不避塗廩浚井之難申生不辭姬氏讒邪之謗臣敢忘斯議不自斃以解明朝之忿哉乞以身塞重責願陛下匄兄弟死命使臣一門頗有遺類以崇陛下寛饒之惠先死陳情臨章涕泣   趙壹西還道經農過候太守皇甫規門者不即通壹遂遁去門吏懼以白之規聞壹名大驚乃追書謝曰蹉跌不面企德懐風虚心委質為日久矣側聞仁者愍其區區冀承清誨以釋遥悚今旦外白有一尉兩計吏不道屈尊門下更啓乃知已去如印綬可投夜豈待旦惟君明叡平其夙心寧當慢傲加于所天事在悖惑不足具責儻可原察追脩前好則何福如之謹遣主簿奉書下筆氣結汗流竟趾壹報曰君學成師範縉紳歸慕仰高希驥歴年滋多旋轅兼道渇于言侍沐浴晨興昧旦守門實望仁兄昭其懸遲以貴下賤握髮垂接高可敷翫墳典起發聖意下則抗論當世消弭時災豈悟君子自生怠倦失恂恂善誘之德同亡國驕惰之志盖見幾而作不俟終日是以夙退自引畏使君勞昔人或歴説而不遇或思士而無從皆歸之于天不尤于物今壹自譴而已豈敢有猜仁君忽一匹夫于德何損而逺辱手筆追路相尋誠足愧也壹之區區曷云量已其嗟可去謝也可食誠則頑薄實識其趣但關節疢動膝灸壊潰請俟他日乃奉其情輒誦來貺永以自慰遂去不顧晉成帝時蘇峻平庾亮泥首謝罪乞骸骨欲闔門投竄山海帝遣尚書侍中手詔慰諭此社稷之難非舅之責也亮上疏曰臣凡鄙小人才不經世階緣戚屬累忝非服叨竊彌重謗議彌興皇家多難未敢告退遂隨牒展轉便煩顯任先帝不豫臣參侍醫藥登遐顧命又豫聞後事豈云德授盖以親也臣知其不可而不敢逃命實以田夫之交猶有寄託况君臣之義道貫自然哀悲眷戀不敢違距且先帝謬顧情同布衣既今恩重命輕遂感遇忘身加以陛下初在諒闇先后親覽萬機宣通外内臣當其地是以激節驅馳不敢依違雖知無補志以死報而才下位髙知進忘退乘寵驕盈漸不自進不能撫寜外内退不能推賢宗長遂使四海側心謗議沸騰祖約蘇峻不堪其憤縱肆兇逆事由臣發社稷傾覆宗廟虚廢先后以憂逼登遐陛下旰食踰年四海哀惶肝腦塗地臣之招也臣之罪也朝廷寸斬之屠戮之不足以謝祖宗七廟之靈臣灰身滅族不足以塞四海之責臣負國家其罪莫大實天所不覆地所不載陛下矜而不誅有司縱而不戮自古及今豈有不忠不孝如臣之甚不能伏劒北闕偷存視息雖生之日亦猶死之年朝廷復何理齒臣於人次臣亦何顔自次於人理臣欲自投草澤思諐之心也而眀詔謂之獨善其身聖㫖不垂矜察所以重其罪也願陛下覽先朝謬授之失雖垂寛宥全其首領猶宜棄之任其自存自没則天下粗知勸戒之綱矣疏奏詔曰省告懇惻執以感歎誠是仁舅處物宗之責理亦盡矣若大義既不開塞舅所執理勝何必區區其相易奪賤峻奸逆書契所未有也是天地所不容人神所不宥今年不反明年當反愚智所見也舅與諸公勃然而召正是不忍見無禮於君者也論情與義何得謂之不忠乎若以己總率征討事至敗喪有司宜眀直繩以肅國體誠則然矣且舅遂上告方伯席卷来下舅躬貫甲胄賤峻梟懸大事既平天下開泰衍得反正社稷乂安宗廟有奉豈非舅二三方伯亡身陳力之勲邪方當䇿行賞豈復議既徃之咎乎且天下大死者萬計而與桀寇對岸舅且當上奉先帝顧託之㫖濟艱難使衍冲人永有憑賴則天下幸甚亮欲遁逃山海自暨陽東出詔有司錄奪舟船亮乃求外鎮自効出為持節都督豫州揚州之江西宣城諸軍事平西將軍假節豫州刺史領宣城内史   使過【二則】   秦伯伐晉濟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晉人不出遂自茅津濟封殽尸而還遂霸西戎用孟明也君子是以知秦穆公之為君也舉人之周也與人之壹也孟明之臣也其不解也能懼思也子桑之忠也其知人也能舉善也詩曰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秦穆有焉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孟明有焉詒厥孫謀以燕翼子子桑有焉   晉師歸桓子請死晉侯欲許之士貞子諫曰不可城濮之役晉師三日榖文公猶有憂色左右曰有喜而憂如有憂而喜乎公曰得臣猶在憂未歇也困獸猶鬭况國相乎及楚殺子玉公喜而後可知也曰莫余毒也已是晉再克而楚再敗也楚是以再世不競今天或者大警晉也而又殺林父以重楚勝其無乃久不競乎林父之事君也進思盡忠退思補過社稷之衞也若之何殺之夫其敗也如日月之食焉何損於明晉侯使復其位   分過【三則】   宋皇國父為大宰為平公築臺妨於農收子罕請俟農功之畢公弗許築者謳曰澤門之晳實興我役邑中之黔實慰我心子罕聞之親執扑以行築者而抶其不勉者曰吾儕小人皆有闔廬以辟燥濕寒暑今君為一臺而不速成何以為役謳者乃止或問其故子罕曰宋國區區而有詛有祝禍之本也   靡笄之役韓獻子將斬人郄獻子聞之駕往救之比至則已斬之矣郄子因曰胡不以殉其僕曰曩不將救之乎郄子曰吾敢不分謗乎或曰郄子言不可不察也非分謗也韓子之所斬也若罪人則不可救救罪人法之所以敗也法敗則國亂若非罪人則勸之以殉勸之以殉是重不辜也重不辜民所以起怨者也民怨則國危郄子之言非危則亂不可不察也且韓子之所斬若罪人郄子奚分焉斬若非罪人則已斬之矣而郄子乃至是韓子之謗已成而郄子且後至也夫郄子曰以殉不足以分斬人之謗而又生殉之謗是何言分謗也昔者紂為炮烙崇侯惡來又曰斬涉者之脛也奚分於紂之謗且民之望於上也甚矣韓子弗得將郄子之得之也今郄子俱弗得則民絶望於上矣故曰郄子之言非分謗也益謗也且郄子之往救罪也以韓子為非也不道其所以為非而勸之以殉是使韓子不知其過也夫下使民望絶於上又使韓子不知其失吾未得郄子之所以分謗者也   漢陳寔為郡功曹時中常侍侯覽託太守高倫用吏倫教署為文學掾寔知非其人懐檄請見言曰此人不宜用而侯常侍不可違寔乞從外署不足以塵明德倫從之於是鄉論怪其非舉寔終無所言倫後被徵為尚書郡中士大夫送至輪氏傳舍倫謂衆人言曰吾前為侯常侍用吏陳君密持教還而於外白署比聞議者以此少之此咎由故人畏憚强禦陳君可謂善則稱君過則稱己者也寔固自引愆聞者方嘆息由是天下服其德   奸邪【十五則】   韓非八姦篇 凡人臣之所道成姦者有八術一曰在同牀何謂同牀曰貴夫人愛孺子便嬖好色此人主之所惑也託於燕處之虞乘醉飽之時而求其所欲此必聽之術也為人臣者内事之以金玉使惑其主此之謂同牀二曰在旁何謂在旁曰優笑侏儒左右近習此人主未命而唯唯未使而諾諾先意承㫖觀貌察色以先主心者也此皆俱進俱退皆應皆對一辭同軌以移主心者也為人臣者内事之以金玉玩好外為之行不法使之化其主此之謂在旁三曰父兄何謂父兄曰側室公子人主之所親愛也大臣廷吏人主之所與度計也此皆盡力畢議人主之所必聽也為人臣者事公子側室以音聲子女收大臣廷吏以辭言處約言事事成則進爵益祿以勸其心使犯其主此之謂父兄四曰養殃何謂養殃曰人主樂美宫室臺池好飾子女狗馬以娯其心此人主之殃也為人臣者盡民力以美宫室臺池重賦歛以飾子女狗馬以娯其主而亂其心從其所欲而樹私利其間此謂養殃五曰民萌何謂民萌曰為人臣者散公財以説民人行小惠以取百姓使朝廷市井皆勸譽己以塞其主而成其所欲此謂之民萌六曰流行何謂流行曰人主者固壅其言談希於聽論易移以辯説為人臣者求諸侯之辯士養國中之能説者使之以語其私為巧文之言流行之辭示之以利勢懼之以患害施屬虚辭以壊其主此之謂流行七曰威强何謂威强曰君人者以羣臣百姓為威强者也羣臣百姓之所善則君善之非羣臣百姓之所善則君不善之為人臣者聚帶劒之客養必死之士以彰其威明為己者必利不為己者必死以恐其羣臣百姓而行其私此之謂威强八曰四方何謂四方曰君人者國小則事大國兵弱則畏强兵大國之所索小國必聽强兵之所加弱兵必服為人臣者重賦歛盡府庫虚其國以事大國而用其威求誘其君甚者舉兵以聚邊境而制歛於内薄者數内大使以震其君使之恐懼此之謂四方凡此八者人臣之所以道成姦世主所以壅刼失其所有也不可不察焉明君之於内也娯其色而不行其謁不使私請其於左右也使其身必責其言不使益辭其於父兄大臣也聽其言也必使以罰任於後不令妄舉其於觀樂玩好也必令之有所出不使擅進不使擅退羣臣虞其意其於德施也縱禁財發墳倉利於民者必出於君不使人臣私其德其於説議也稱譽者所善毁疵者所惡必實其能察其過不使羣臣相為語其於勇力之士也軍旅之功無踰賞邑鬭之勇無赦罪不使羣臣行私財其於諸侯之求索也法則聽之不法則距之所謂亡君者非莫有其國也而有之者皆非己有也令臣以外為制於内則是君人者亡也聽大國為救亡也而亡亟於不聽故不聽羣臣羣臣知不聽則不外市諸侯諸侯知不聽則不受臣之誣其君矣明主之為官職爵祿也所以進賢材勸有功也故曰賢材者處厚祿任大官功大者有尊爵受重賞官賢者量其能賦祿者稱其功是以賢者不誣能以事其主有功者樂進其業故事成功立今則不然不課賢不肖論有功勞用諸侯之重聽左右之謁父兄大臣上請爵祿於上而下賣之以收財利及以樹私黨故財利多者買官以為貴有左右之交者請謁以成重功勞之臣不論官職之遷失謬是以吏偷官而外交棄事而財親是以賢者懈怠而不勸有功者隳而簡其業此亡國之風也   唐明皇時南詔數寇邊蜀人請楊國忠赴鎮李林甫奏遣之國忠將行泣辭明皇言必為林甫所害貴妃亦為之請明皇謂國忠曰卿蹔到蜀區處軍事朕屈指待卿還當入相林甫時已有疾憂懣不知所為巫言一見上可小愈明皇欲就視之左右固諫明皇乃命林甫出庭中明皇登降聖閣遥望以紅巾招之林甫不能拜使人代拜國忠比至蜀明皇遣中使召還至昭應謁林甫拜於牀下林甫流涕謂曰林甫死矣公必為相以後事累公國忠謝不敢當汗流覆面明皇晩年自恃承平以為天下無復可憂遂深居禁中專以聲色自娯悉委政事於林甫林甫媚事左右迎合上意以固其寵杜絶言路掩蔽聰明以成其姦妬賢疾能排抑勝己以保其位屢起大獄誅逐貴臣以張其勢自皇太子以下畏之側足凡在相位十九年養成天下之亂而明皇不之寤也安祿山與王鉷俱為大夫鉷權任亞於李林甫祿山見林甫禮貌頗倨林甫陽以它事召王大夫鉷至趨拜甚謹祿山不覺自失容貌益恭林甫與祿山語毎揣知其情先言之祿山驚服祿山於公卿皆慢侮之獨憚林甫毎見雖盛冬常汗沾衣林甫乃引與坐於中書㕔撫以温言自解披袍以覆之祿山忻荷言無不盡謂林甫為十郎既歸范陽劉駱谷毎自長安來必問十郎何言得美言則喜或但云語安大夫須好檢校輒反手據牀曰噫嘻我死矣   李林甫柔佞多狡數深結宦官及妃嬪家伺候明皇動靜無不知之由是毎奏對常稱㫖明皇悦之時武惠妃寵幸傾後宫生壽王清諸子莫得為比太子浸疎薄林甫乃因宦官言於惠妃願盡力保護壽王惠妃德之隂為内助由是擢黄門侍郎   裴遵慶既罷去政事元載權益盛以貨結内侍董秀使主書卓英倩潛與往來代宗意所屬載必先知之承意探微言無不合   李懐光性粗疎自山東來赴難數與人言盧杞趙贊白志貞之姦佞且曰天下之亂皆此曹所為也吾見上當請誅之既解奉天之圍自矜其功謂德宗必接以殊禮或説王翃趙贊曰懐光緣道憤歎以為宰相謀議乖方度支賦歛煩重京尹犒賜刻薄致乘輿播遷者三臣之罪也今懐光新立大功上必披襟布誠詢訪得失使其言入豈不殆哉翃贊以告盧杞杞懼從容言於德宗曰懐光業社稷是賴賊徒破膽皆無守心若使之乗勝取長安則一舉可以滅賊此破竹之勢也今聽其入朝必當賜宴留連累日使賊入京城得從容成備恐難圖矣徳宗以為然詔懐光直引軍屯便橋與李建徽李晟及神䇿兵馬使楊惠元刻期共取長安懐光自以數千里竭誠赴難破朱泚解重圍而咫尺不得見天子意殊怏怏曰吾今已為姦臣所排事可知矣遂引兵去至魯店留二日乃行盧秉政知徳宗必更立相恐其分己權乘間薦吏部侍郎闗播儒厚可以鎮風俗以播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政事皆決於杞播但歛衽無所可否徳宗嘗従容與宰相論事播意有所不可起立欲言目之而止還至中書謂播曰以足下端慤少言故相引至此曏者奈何發口欲言邪播自是不復敢言   宋徽宗時蔡攸有寵進見無時與王黼得預宫中秘戯或侍曲宴則攸黼著短衫窄袴塗抹青紅雜倡優侏儒中多道市井媟謔浪語以獻笑取悦攸妻宋氏出入禁掖攸子行領殿中監寵信傾其父攸嘗言於帝曰所謂人主當以四海為家太平為娛嵗月能幾何豈徒自勞苦帝深納之因令苑囿皆倣江浙為白屋不施五采多為村居野店及聚珍禽異獸動數千百以實其中都下毎秋風夜靜禽獸之聲四徹宛然山林陂澤之間識者以為不祥之兆   秦檜病高宗幸其第問焉無一語惟流涕而已熺奏請代居相位者為誰帝曰此事卿不當與帝還宫命沈虚中草檜及熺制並令致仕熺夜遣塤與右司員外郎林一飛宗正丞鄭柟見其黨殿中侍御史余嚞右正言張扶謀請巳為相檜卒遺表有云願陛下固鄰國之懽盟謹國是之摇動贈申王諡忠獻檜居相位十九年倡和誤國忘讐斁倫包藏禍心刼制君父隂結内侍及醫師王繼先伺上微㫖動靜必具知之郡國事惟申省無至上前者性隂險深阻如崖穽不可測同列論事上前未嘗力辨但以一二語傾擠之俾帝自怒一時忠臣良將誅鋤略盡其頑鈍無恥者率為檜用爭以誣陷善類為功凡無罪可狀者則曰立黨沽名曰訕謗曰指斥甚則曰有無君心章疏皆檜自操以授言官識之者曰此老秦筆也晚年殘忍尤甚屢興大獄察事之卒布滿京城稍議之者即捕治中以深文如知饒州洪興祖作程瑀論語解序引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即以為譏已毁其板編管興祖于昭州京西運副魏安行嘗為鏤梓亦編管于欽州其羅織人類此執政惟取備員甫入輒出惟深德王次翁歴四年始出之立久任之説士淹滯失職有十年不解者然附之則立與擢用開門受賂富敵于國外國珍寶死猶及門檜毎事與帝爭勝曹筠云水漲詔逐之檜陞為從官周葵欲言梁汝嘉檜不待帝言即改除之由是張扶請檜乘金根車吕愿中獻秦城王氣詩其勢漸不可制檜既死帝謂楊存忠曰朕今日始免防檜逆謀矣 朱熹曰紹興初賢才並用紀綱復張諸將屢以捷告恢復之勢盖十八九金人於是始露和議以沮吾計而宰相秦檜歸自邊庭獨以長樂梓宫藉口攘却衆謀熒惑主聽使和議翕然以定而不可破士大夫狃于積衰之俗見國家無事而檜與其徒皆享成功無後患顧以忘仇忍辱為事理之當然嗚呼始則唱邪謀以誤國中則挾敵勢以要君使人倫不明人心不正而末流之遺君後親無所不至此檜之罪所以上通于天萬死不足贖也   韓侂胄謀預政數詣都堂留正使省吏諭之曰此非知閤日往來之地侂胄怒而退㑹正與趙汝愚議攢宫不合侂胄因間之于光宗遂以手詔罷正出知建康府正謹法度惜名器毫髪不可干以私與周必大俱以相業稱   陳自强嘗為韓侂胄童子師及侂胄當國自强入都待銓欲見之無以自通僦居主人出入侂胄家為入言之一日侂胄召自强比至則從官畢集侂胄設褥于堂延自强升坐再拜次召從官同坐從官踧踖莫敢居上者侂胄徐曰陳先生老儒汨没可愍坐客唯唯明日交章薦其才即除太學錄未踰年三遷為秘書郎既入館即改右正言月餘拜諫議大夫御史中丞旬日遂秉政自兵興以來蜀口漢淮之民死於兵戈者不可勝計公私之力大屈而韓侂胄意猶未已中外憂懼禮部侍郎兼資善堂翊善史彌逺入對因力陳危迫之勢請誅侂胄以安邦皇后楊氏素怨侂胄使皇子榮王曮具疏言侂胄再啓兵端將不利於社稷帝不答后從旁力贊之帝猶未許后請命其兄楊次山擇羣臣可任者與共圖之帝始允可次山遂語彌逺彌逺得密㫖以錢象祖嘗諫用兵忤侂胄乃先白象祖象祖許之象祖以告李璧彌逺自懐中出御筆批云韓侂胄久任國柄輕啓兵端使南北生靈枉罹凶害可罷平章軍國事陳自強阿附充位可罷右丞相日下出國門仍命主管殿前司公事夏震以兵三百防護象祖欲奏審璧謂事留恐泄乃已翌日侂胄入朝至太廟前震呵止之從者皆散震以兵擁侂胄至玉津園側殛殺之彌逺象祖以誅侂胄聞帝不信越三日猶以為未死後審其果然遂下詔暴侂胄罪惡于中外盖其謀始于彌逺而成于皇后及楊次山帝初無意也論功進彌逺為禮部尚書加震福州觀察使侂胄專政十四年宰執侍從臺諫藩臬皆其門廡之人天子孤立于上威行宫省權震宇内嘗鑿山為沼下瞰太廟出入宫闈無度孝宗疇昔思政之所偃然居之老宫人見之往往垂涕顔棫草制以為得聖之清易拔撰答詔以元聖褒之四方投獻者謂伊霍旦奭不足以擬其勲余嚞請加九錫趙師乞置平原郡王府官屬侂胄皆當之不辭其嬖妾皆封郡國夫人毎内宴與妃嬪雜坐恃勢驕倨掖庭皆惡之及藉其家多乘輿服御之飾其僭紊極矣   史彌逺拜左相一日以疾求解政詔彌逺有定策大功勤勞王室宜加優禮於是受保寧昭信節度使充醴泉觀使封㑹稽郡王奉朝請二子一婿五孫皆加官秩越八日而卒彌逺為相凡二十六年用事專且久權傾内外初欲反韓侂胄所為故收召賢才老成布於朝廷及濟王不得其死論者紛起遂専任憸壬以居䑓   諫一時君子貶斥殆盡理宗徳其立己惟言是   從故恩寵終其身   賈似道上疏乞歸養度宗命大臣侍從傳㫖留   日四五至中使加賜日十數至夜即交卧第外   以守之特授平章軍國重事一月三赴經筵三   日一朝治事都堂賜第西湖之葛嶺使迎養其   中似道於是五日一乘湖船入朝不赴都堂治   事吏抱文書就第呈署大小朝政一切决于   館客廖瑩中堂吏翁應龍宰執充位而已似   道雖深居簡出凡䑓諫彈劾諸司薦辟及京   尹畿漕一 切事不闗白不敢行正人端士斥   罷殆盡吏爭納賂求美職圗為帥閫監司郡守   者貢獻不可勝計一時貪風大肆兵喪於外   匿不以聞民怨於下誅責無藝莫敢言者太   府寺主簿陳䝉嘗入對極言似道為相國政   闕失後為淮東總領似道誣以貪汙安置于建   昌軍籍錄其家   似道屢稱疾求去帝至涕泣留之不從詔六日   一朝一月兩赴經筵尋又詔入朝不拜朝退帝   必起避席目送之出殿廷始坐繼復詔十日一   朝時襄樊圍急似道日坐葛嶺起樓閣亭榭作   半閒堂延羽流塑己像其中取宫人葉氏及娼   尼有美色者為妾日肆淫樂與故博徒縱博人   無敢窺其第者有妾兄来立府門若將入狀似   道見之投火中嘗與羣妾踞地鬭蟋蟀所狎   客戲之曰此軍國重事耶酷嗜寳玩建多寳閣   一日一登玩聞余玠有玉帶求之已狥矣發   其塜取之人有物求不與輒得罪自是或累月   不朝雖朝享景靈宫亦不從駕有言邊事者輒   加貶斥一日帝問曰襄陽之圍已三年矣奈何   似道對曰北兵已退陛下何從得此言帝曰適   有女嬪言之似道詰其人誣以他事賜死由是   邊事雖日急無敢言者   元仁宗時特們徳爾再入相恃勢貪虐荒穢滋   甚中外切齒羣臣不知所為平章政事蕭拜住   稍牽制之中丞楊多爾濟慨然以紏正其罪為   己任上都富民張弼殺人繫獄特們徳爾使嘉   努脅留守賀勝使出之勝不可多爾濟亷得特   們得爾受弼賂鉅萬計乃與拜珠及勝奏之而   内外御史凡四十餘人共劾其桀黠姦貪欺上   㒺下占據晉王田及衛兵牧地竊食郊廟供祀   馬受諸王人等珍玉之賄動以萬計誤國之罪   又在僧格阿哈瑪特之上四海嫉憤咸願車裂   斬首以快人心奏上帝震怒特們徳爾懼逃匿   太后宫多爾濟持之益急太后召多爾濟責之   帝不忍傷太后意但罷其相位而遷多爾濟為   集賢學士   除奸【三十一則】   孔子為魯司寇七日而誅少正卯于東觀之下門人聞之趨而進至者不言其意皆一也子貢後至趨而進曰夫少正卯者魯之聞人矣夫子始為政何以先誅之孔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夫王者之誅有五而盜竊不與焉一曰心辨而險二曰言偽而辯三曰行辟而堅四曰志愚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皆有辨知聰達之名而非其真也茍行以偽則其智足以移矣强足以獨立此姦人之雄也不可不誅夫有五者之一則不免于誅今少正卯兼之是以先誅之也昔者湯誅蠋沐太公誅潘阯管仲誅史附里子産誅鄧析此五子未有不誅也所謂誅之者非謂其晝則攻盜暮則穿窬也皆傾覆之徒也此固君子之所疑愚者之所惑也詩云憂心悄悄愠于羣小此之謂矣   韓非備内篇 人主之患在於信人信人則制於人人臣之於其君非有骨肉之親也縛於勢而不得不事也故為人臣者窺覘其君心也無須臾之休而人主怠傲處其上此世所以有刼君弑主也為人主而大信其子則姦臣得乘於子以成其私故李兑傅趙王而餓主父為人主而大信其妻則姦臣得乘於妻以成其私故優施傅麗姬殺申生而立奚齊夫以妻之近與子之親而猶不可信則其餘無可信者矣且萬乘之主千乘之君后妃夫人適為太子者或有欲其君之蚤死者何以知其然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也愛則親不愛則疎語曰其母好者其子抱然則其為之反也其母惡者其子釋丈夫年五十而好色未解也婦人年三十而美色衰矣以衰美之婦人事好色之丈夫則身見疎賤其子疑不為主此后妃夫人之所以冀其君之死者也唯毋為后而子為主則令無不行禁無不止男女之樂不減於先君而擅萬乘不疑此酖毒扼昧之所以用也故桃左春秋曰人主之疾死者不能處半人主弗知則亂多資故曰利君死者衆則人主危故王良愛馬越王勾踐愛人為戰與馳醫善吮人之傷含人之血非骨肉之親也利所加也故輿人成輿則欲人之富貴匠人成棺則欲人之夭死也非輿人仁而匠人賊也人不貴則輿不售人不死則棺不買情非憎人也利在人之死也故后妃夫人太子之黨成而欲君之死也君不死則勢不重情非憎君也利在君之死也故人主不可以不加心於利已死者故日月暈圍於外其賊在内備其所憎禍在所愛是故明主不舉不叅之事不食非常之食逺聽而近視以審外内之失省同異之言以知朋黨之分偶叅伍之驗以責陳言之實執後以應前按法以治衆衆端以叅觀士無幸賞賞無踰行殺必當罪有罪不赦則姦邪無所容其私矣徭役多則民苦民苦則權勢起權勢起則復除重復除重則貴人富苦民以富貴人起勢以藉人臣非天下長利也故曰徭役少則民安民安則下無重權下無重權則權勢滅權勢滅則德在上矣今夫水之勝火亦明矣然而釡鬲間之水煎沸竭盡其上而火得熾盛焚其下水失其所以勝者矣今夫治之禁姦未明於此然守法之臣為釡鬲之行則法獨明於胸中而已失其所以禁姦者矣上古之傳言春秋所記犯法為逆以成大姦者未嘗不從尊貴之臣也而法令之所以備刑罰之所以誅常於卑賤是以其民絶望無所告愬大臣比周蔽上為一隂相善而陽相惡以示無私相為耳目以候主隙人主掩蔽無道得聞有主名而無實臣專法而行之周天子是也偏借其權勢則上下易位矣此言人臣之不可借權勢也   漢周䊸上和帝請誅寶瓌疏 臣聞臧文仲之事君也見有禮于君者事之如孝子之養父母見無禮于君者誅之如鷹鸇之逐鳥雀按夏陽侯瓌本出輕薄志在邪辟學無經術而妄搆講舍外招儒徒實㑹奸桀輕忽天威侮慢王室又造作巡狩封禪之書惑衆不道當伏誅戮而主者營私不為國計夫㳙流雖寡浸成江河爝火雖微卒能燎野履霜有漸可不懲革宜尋吕産專竊之亂永惟王莽逆之禍上安社稷之計下解萬夫之惑靈帝乳母趙嬈旦夕在太后側中常侍曹節與共交搆諂事太后數出詔命有所封拜及其支類多行貪虐陳蕃疾之志誅中官㑹竇武亦有謀蕃自以既從人望而德於太后必謂其志可申乃先上訴 臣聞言不直而行不正則為欺乎天而負乎人危言極意則羣凶側目禍不旋踵鈞此二者臣寧得禍不敢欺天也今京師囂囂道路諠譁言侯覽曹節公乘昕王甫鄭䬃等與趙夫人諸女尚書並亂天下附從者升進忤逆者中傷方今一朝羣臣如河中木耳汎汎東西耽祿畏害陛下前始攝位順天行誅蘇康管霸並伏其辜是時天地清明人鬼歡喜奈何數月復縱左右元惡大姦莫此之甚今不急誅必生變亂傾危社稷其禍難量願出臣章宣示左右并令天下諸姦知臣疾之   唐高宗時李義府恃寵用事洛州婦人淳于氏美色繫大理獄義府屬大理丞畢正義枉法黜之將納為妾事覺義府逼正義自縊以滅口上知而不問侍御史王義方欲奏彈之先白其母曰義方為御史視奸臣不糾則不忠糾之則身危而憂及于親為不孝奈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殺身以成子之名汝能盡忠以事君吾死不恨義方乃奏曰義府擅殺六品寺丞就云自殺亦由畏義府威殺身以滅口如此則生殺之威不由上出漸不可長對仗叱義府令下義府顧望不退義方乃三叱義府始趨出義方乃讀彈文上以義方毁辱大臣貶之驃騎大將軍程元振專權自恣人畏之甚於李輔國諸將有大功者元振皆忌疾欲害之吐蕃入寇元振不以時奏至代宗狼狽出幸發詔徵諸道兵李光弼等皆忌元振居中莫有至者中外咸切齒而莫敢發言太常博士柳伉上疏以為犬戎犯關度隴不血刃而入京師刼宫闈焚陵寢武士無一人力戰者此將帥叛陛下也陛下疏元功委近習日引月長以成大禍羣臣在廷無一人犯顔回慮者此公卿叛陛下也陛下始出都百姓填然奪府庫相殺戮此三輔叛陛下也自十月朔召諸道兵盡四十日無隻輪入關此四方叛陛下也内外離叛陛下以今日之勢為安邪危邪若以為危豈得高枕不為天下討罪人乎必欲存宗廟社稷獨斬元振首馳告天下悉出内使諸州持神策兵付大臣然後削尊號下詔引咎曰天下其許朕自新改過宜即募士西赴朝廷若以朕惡未悛則帝王大器敢妨聖賢其聽天下所往如此而兵不至人不感天下不服臣請闔門寸斬以謝陛下代宗以元振有保護功削其官爵放歸田里元載專權恐奏事者攻訐其私乃請百官凡論事皆先白長官長官白宰相然後奏聞仍以上㫖諭百官曰比日諸司奏事煩多所言多讒毁故委長官宰相先定其可否刑部尚書顔真卿上疏以為郎官御史陛下之耳目今使論事者先白宰相是自掩其耳目也太宗著司門式云其無門籍人有急奏者皆令門司與仗家引奏無得關礙所以防壅蔽也天寳以後李林甫為相深疾言者道路以目上意不下逮下情不上達蔽喑嗚卒成幸蜀之禍陵夷至于今日其所從來者漸矣昔林甫雖擅權羣臣有不諮宰相輒奏事者則託以它事隂中傷之猶不敢明令百司奏事皆先白宰相也陛下儻不早寤漸成孤立後雖悔亦無及矣載聞而恨之奏真卿誹謗貶峽州别駕   新州司馬盧杞遇赦移吉州長史謂人曰吾必再入未幾德宗果用為饒州刺史給事中袁高應草制執以白盧翰劉從一曰盧杞作相致鑾輿播遷海内瘡痍奈何遽遷大郡願相公執奏翰等不從更命它舍人草制制出高執之不下且奏杞極惡窮凶百辟疾之若讐六軍思食其肉何可復用德宗不聽補闕陳京趙需等上疏曰杞三年擅權百揆失敘天地神祗所知華夏蠻夷同棄儻加巨姦之寵必失萬姓之心袁高復於正牙論奏德宗曰杞已再更赦高曰赦者止原其罪不可為刺史陳京等亦爭之不已曰杞之執政百官常如兵在其頸今復用之則姦黨皆唾掌而起德宗大怒左右辟易諫者稍引却京顧曰趙需等勿退此國大事當以死爭之德宗謂宰相與杞小州刺史可乎李勉曰陛下欲與之雖大州亦可其如天下失望何遂以杞為澧州别駕使謂袁高曰朕徐思卿言誠為至當又謂李泌曰朕已可袁高所奏泌曰累日外人竊議比陛下於桓靈今承德音乃堯舜之不逮也德宗悦杞竟卒於澧州   陸贄以德宗知待之厚事有不可常力爭之所親或規其太鋭贄曰吾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它無所恤裴延齡日短贄於德宗趙憬之入相也贄實引之既而有憾於贄密以贄所譏彈延齡事告延齡故延齡益得以為計德宗由是信延齡而不直贄與憬約至上前極論延齡姦邪德宗怒形於色憬黙而無言贄罷為太子賓客   德宗欲修神龍寺須五十尺松不可得裴延齡曰臣近見同州一谷木數千株皆可八十尺德宗曰開元天寳間求美材於近畿猶不可得今安得有之對曰天生珍材固待聖君乃出開元天寳何從得之延齡奏左藏庫司多有失落近因檢閲使置簿書乃於糞土之中得銀十三萬兩其匹段雜貨百萬有餘此皆已棄之物即是羡餘悉應移入雜庫以供别勑支用太府少卿韋少華不伏抗表稱此皆毎月申奏見在之物請加推驗執政請令三司詳覆德宗不許亦不罪少華延齡毎奏對恣為詭譎皆衆所不敢言亦未嘗聞者延齡處之不疑德宗亦頗知其誕妄但以其好詆毁人冀聞外事故親厚之羣臣畏延齡有寵莫敢言惟鹽鐵轉運使張滂京兆尹李充司農卿李銛以職事相關時證其妄而陸贄獨以身當之日陳其不可用䞇上書極陳延齡姧詐數其罪惡其略曰延齡以聚歛為長策以詭妄為嘉謀以掊尅歛怨為匪躬以靖譛服讒為盡節總典籍之所惡以為志術冒聖哲之所戒以為行能可謂堯代之共工魯邦之少卯也跡其姦蠧日長月滋隂祕者固未盡彰敗露者猶難悉數又曰陛下姑欲保持曾無詰問延齡謂能蔽惑不復懼思移東就西便為課績取此適彼遂號羡餘愚弄朝廷有同兒戲又曰矯詭之態誣罔之辭遇事輒行應口便發昔趙高指鹿為馬臣謂鹿之與馬物類猶同豈若延齡掩有為無指無為有臣以卑鄙任當台衡情激于衷雖欲罷而不能自黙也書奏德宗不悦待延齡益厚   翰林學士元與知樞密魏簡深相結求為宰相由是有寵於穆宗毎事咨訪焉無怨於裴度但以度先達重望恐其復有功大用妨己進取故度所奏畫軍事多與簡從中沮壊之度乃上表極陳其朋比姧蠧之狀以為逆竪搆亂震驚山東姦臣作朋撓敗國政陛下欲掃蕩幽鎮先宜肅清朝廷何者為患有大小議事有先後河朔逆賊秪亂山東禁圍姦臣必亂天下是則河朔患小禁圍患大小者臣與諸將必能剪滅大者非陛下覺寤制斷無以驅除臣自兵興以來所陳章疏事皆要切所奉書詔多有參差陛下委付之意不輕遭姦臣抑損之事不少臣素與佞倖亦無讐嫌正以臣前請乘傳詣闕面陳軍事姦臣最所畏憚恐臣發其過惡百計止臣臣又請與諸軍齊進隨便攻討姦臣恐臣或有成功曲加阻礙逗遛日時進退皆受羈牽意見悉遭蔽塞但欲令臣失所臣無成則天下理亂山東勝負悉不顧矣為臣事君一至於此若朝中姦臣盡去則河朔逆賊不討自平若奸臣尚存則逆賊縱平無益陛下倘未信臣言乞出臣表使百官集議彼不受責臣當伏辜表三上穆宗雖不悦以度大臣不得已以簡為弓箭庫使為工部侍郎   宋真宗時丁謂為山陵使雷允恭為都監判司天監邢中和言于允恭曰今山陵上百步法宜子孫類汝州秦王墳但恐下有石與水耳允恭曰上無他子若如秦王墳何不可中和曰山陵事重踏行覆按動經月日恐不及七月之期耳允恭曰第移就上穴我走馬入見太后言之允恭素貴横人不敢違即改穿上穴乃入白太后曰此大事何輕易如此允恭曰使先帝宜子孫何為不可太后意不然曰出與山陵使議可否允恭出與謂言謂唯唯允恭入奏山陵使亦無異議遂命夏守恩領工徒數萬穿地土石相半繼之以水衆議日諠懼不能成功中作而罷奏請待命謂庇允恭依違不决内侍毛昌達自陵下還以其事聞詔問謂謂始請遣使按視既而咸請復用舊地乃詔馮拯曹利用等就謂第議遣王曾覆視曾還請獨對因言謂包藏禍心令允恭移皇堂於絶地太后大驚怒甚欲併誅謂馮拯進曰謂固有罪然帝新即位亟誅大臣駭天下耳目后怒稍解遂止誅允恭等二日太后召宰相諭曰丁謂為宰相乃與宦者交通謂前附允恭奏事皆言已與卿等定議故皆可之且營奉先帝陵寢而擅有遷易幾誤大事拯等對曰自先帝登遐政事皆謂與允恭同議稱得㫖禁中臣等莫敢辨虚實賴聖神察其姦此宗社之福也任中正獨進曰謂被先帝顧託雖有罪請如律議功曾曰謂以不忠得罪宗廟尚可議耶乃降授謂太子少保分司西京并罷中正出知鄆州故事黜宰相者降制時欲亟行止召舍人草詞仍榜朝堂而諭天下以拯為山陵使   章獻太后臨朝内侍任守忠與都知江德明等交通請謁權寵過盛累遷宣政使入内都知仁宗以未有儲嗣屬意于英宗守忠建議欲援立昏弱以邀大利及帝即位又乘帝疾交搆兩宫知諫院司馬光論守忠離間之罪國之大賊乞斬于都市吕誨亦上疏論之帝納其言翌日韓琦出空頭勑一道歐陽修已簽趙槩難之修曰第書之韓公必自有説既而琦坐政事堂召守忠立庭下曰汝罪當死遂責蘄州安置取空頭勑填與之即日押行琦意以為少緩則中變也其黨史昭錫等悉竄南方中外快之   唐坰以父任得官嘗上書言秦二世制于趙高乃失之弱非失之彊神宗悦其言又言青苗法不行宜斬大臣異議如韓琦者數人王安石尤喜之薦使對賜進士出身為崇文校書安石復令鄧綰舉為御史遂除太子中允將用為諫官安石疑其輕脱將背己立名不除職以本官同知諫院非故事也坰果怒安石易已凡奏二十疏論時事皆留中不出坰乃因百官起居日叩陛請對帝令諭以他日坰伏地不起遂召升殿坰至御座前進曰臣所言皆大臣不法請對陛下一一陳之乃搢笏展疏目安石曰王安石近御座聽劄子安石遲遲坰訶曰陛下前猶敢如此在外可知安石竦然而進坰大聲宣讀凡六十條大抵言安石專作威福曾布表裏擅權天下但知憚安石不復知有陛下文彦博馮京知而不敢言王珪曲事安石無異厮僕且讀且目珪珪慙懼俯首先降又言薛向陳繹安石頥指氣使無異家奴張璪李定為安石牙爪張商英乃安石鷹犬逆意者雖賢為不肖附己者雖不肖為賢至詆安石為李林甫盧杞帝屢止之坰慷慨自若略不退懾讀已下殿再拜而退侍臣衞士相顧失色閣門糾其瀆亂朝儀貶潮州别駕范鎮論陳執中疏 臣聞去年十二月熒惑犯房上相未幾陳執中家决殺婢使議者以為天變應此臣切謂不然執中再入為相未及二年變祖宗大樂隳朝廷典故緣葬事除宰相除翰林學士除觀察使其餘僭賞不可悉紀陛下罷内降五六年來政事清明近日稍復奉行至有侍從臣僚之子亦求内降内臣無名超資改轉月須數人又今天下民困政為兵多而益兵不已執中身為首相議當論執而因循茍簡曾不建言天變之發實為此事陛下釋此不問御史又專治其私捨大責細臣恐雖退執中未當天變乞以臣章宣示御史然後降付學士草詔使天下之人知陛下退大臣不以其家事而以其職事後來執政不敢恤其家事而盡心於陛下職事   蘇洵辯姦論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靜者乃能見微而知著月暈而風礎潤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勢之相因其疎闊而難知變化而不可測者孰與天地隂陽之事而賢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惡亂其中而利害奪其外也昔者山巨源見王衍曰誤天下蒼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陽見盧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孫無遺類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見者以吾觀之王衍之為人容貌言語固有以欺世而盜名者然不忮不求與物浮沉使晉無惠帝僅得中主雖衍百千何從而亂天下乎盧杞之姦固足以敗國然不學無文容貌不足以動人言語不足以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從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今有人口誦孔老之言身履夷齊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與造作言語私立名字以為顔淵孟軻復出而隂賊險狠與人異趣是王衍盧杞合而為一人也其禍豈可勝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巨盧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喪面而談詩書此豈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鮮不為大姦慝竪刁易牙開方是也以盖世之名而濟其未形之患雖有願治之主好賢之相猶將舉而用之則其為天下患必然而無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孫子曰善用兵者無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則吾言為過而斯人有不遇之歎孰知禍之至於此哉不然天下將被其禍而吾獲知言之名悲夫   哲宗時吕惠卿見正人彚進知不容于時懇求散地右司諫蘇轍王覿歴數其姦請投畀四裔以禦魑魅中丞劉摯復列其五罪於是貶光祿卿分司南京再貶建寧軍節度副使建州安置時惠卿章惇吕嘉問鄧綰李定蒲宗孟范子淵等皆已斥外言者論之不已范純仁言于太后曰錄人之過不宜太深后然之乃詔前朝希合附㑹之人一無所問言者勿復彈劾惠卿黨稍安或謂公著曰今除惡不盡將貽後患公著曰治道去太甚耳文景之世網漏吞舟且人材實難宜使自新豈宜使自棄邪   蘇轍論吕惠卿疏 臣聞漢武帝世御史大夫張湯挾持巧詐以迎合上意變亂貨幣崇長犴獄使天下重足而立幾至於亂武帝覺悟誅湯而後天下安唐德宗世宰相盧杞妬賢嫉能戕害善類力勸征伐助成暴歛使天下相率叛上至於流播德宗覺悟逐杞而後社稷復存蓋小人天賦傾邪安於不義性本隂賊尤喜害人若不死亡終必為患臣伏見前㕘知政事吕惠卿懐張湯之辯詐兼盧杞之姦凶詭變多端敢行非度見利忘義黷貨無厭王安石初任執政用之為腹心安石山野之人彊狠傲誕其於吏事㝠無所知惠卿指擿教導以濟其惡青苗助役議出其手韓琦始言青苗之害先帝知琦朴忠翻然感悟欲退安石而行琦言當時執政皆聞德音安石惶遽自失亦累表乞退天下欣然有息肩之望矣惠卿方為小官自知失勢上章乞對力進邪説熒惑聖聽巧囘天意身為館殿攝行内侍之職親往傳宣以起安石肆其偽辯以難琦説仍為安石畫刼持上下之策大率多用刑獄以震動天下自是諍臣吞聲有識喪氣而天下靡然矣至於排擊忠良引用邪黨惠卿之力十居八九其後又建手實簿法尺椽寸土檢括無遺雞豚狗彘抄劄殆遍專用告訐推析毫毛鞭箠交下紙筆翔貴小民怨苦甚於苗役又因保甲正長給散青苗結甲赴官不遺一户上下騷動不安其生遂致河北人户流移雖上等富家有驅領車牛懐挾金銀流入襄鄧者旋又興起大獄以恐脅士人如鄭俠王安國之徒僅保首領而去原其害心本欲株連蔓引塗汚公卿不止如此獨賴先帝天姿仁聖毎事裁抑故惠卿不得窮極其惡不然安常守道之士無噍類矣既而惠卿自以贓罪被黜於是力陳邊事以中上心其在延安始變軍制雜用蕃漢上與馮京異論下與蔡延慶等力爭惟黨人徐禧助之遂行其説違背物情壊亂邊政至今為患西戎無變妄奏警急擅領大衆涉入虜境竟不見敵遷延而歸糜費資糧棄捐戈甲以巨萬計恣行欺罔坦若無人立石紀功使西戎曉然知朝廷有吞滅靈夏之意自是戎人怨畔邊鄙騷動河隴困竭海内疲勞永樂之敗大將徐禧本惠卿自布衣中保薦擢任始終協議遂付邊政敗聲始聞震動宸極循致不豫初實由此邊釁一生至今為梗及其移領河東大發人牛耕葭蘆呉堡兩寨生地托以重兵方敢布種投種而歸不敢復視及至秋成復以重兵防托收刈所得率皆秕稗雨中收獲即時腐爛惠卿張皇其數牒轉運司交割妄言可罷饋運其實所費不貲而無絲毫之利邊臣畏憚皆不敢言此則惠卿立朝事迹一二雖復肆諸市朝不為過矣若其私行嶮薄非人所為閭閻下賤有不食其餘者安石之於惠卿有卵翼之恩有父師之義方其求進則膠固為一更相汲引以欺朝廷及其權位既均勢力相軋反眼相噬化為讐敵始安石罷相以執政薦惠卿既已得位恐安石復用遂起王安國李士寧之獄以柅其歸安石覺之被召即起迭相攻擊期致死地安石之黨言惠卿使華亭知縣張若濟借豪民朱華等錢買田産使舅鄭膺請奪民田使僧文捷請奪天竺僧舍朝廷遣蹇周輔推鞫其事獄將具而安石罷去故事不復究案在御史可覆視也惠卿言安石相與為姦發其私書其一曰無使齊年知齊年者馮京也京安石皆生於辛酉故謂之齊年先帝猶薄其罪惠卿復發其一曰無使上知安石由是得罪夫惠卿與安石出肝肺託妻子平居相結惟恐不深故雖欺君之言見於尺牘不復疑問惠卿方其無事已一一收錄以備緩急之用一旦爭利遂相抉擿不遺餘力必致之死此犬彘之所不為而惠卿為之曾不愧恥天下之士見其在位側目畏之夫人君用人欲其忠信於己必取信於父兄信於師友然後付之以事故放麑違命也而推其仁則可以托國食子徇君也而推其忍則至於弑君欒布惟不廢彭城之命故高祖知其賢李勣惟不利李密之地故太宗許其義二人終事二主俱為名臣者仁心所存無施不可雖公私有異而忠厚不殊至於吕布事丁原則殺丁原事董卓則殺董卓劉牢之事王恭則反王恭事司馬元顯則反元顯背逆人理世所共疑故吕布見誅於曹公而牢之見殺於桓氏皆以其平生反覆勢不可存夫曹桓古之姦雄駕御英豪何所不有然推究利害終畏此人今朝廷選用忠信惟恐不及而置惠卿於其間譬如薫蕕雜處梟鸞並棲不惟勢不兩立兼亦惡者必勝况自去歲以來朝廷廢呉居厚吕嘉問蹇周輔朱用臣李憲王中正等或以牟利或以黷兵一事害民皆不得逃譴今惠卿身兼衆惡自知罪大而欲以閒地自免天下公議未肯赦之然近日言事之官論奏姦邪至於鄧綰李定之徒微細必舉而不及惠卿者盖其凶悍猜忍如蝮蝎萬一復用睚眦必報是以言者未肯輕發臣愚惷寡慮以為備位言責與元惡同時而畏避隠忍辜負朝廷是以不憚死亡獻此愚直伏乞陛下斷自聖意略正典刑縱未以汙鈇鑕猶當追削官職投畀四裔以禦魑魅   蔡確失勢日久遂懐怨望在安州嘗遊車盖亭賦詩十章知漢陽軍呉處厚與確有隙上之以為皆涉譏訕其用郝處俊上元間諫高宗欲傳位武后事以斥東朝語尤切害於是臺諫言確怨謗乞正其罪詔確具析確自辨甚悉右正言劉安世等又言確罪狀著明何待具析此乃大臣委曲為之地耳乃貶確光祿卿分司南京臺諫論之不置而諫議大夫范祖禹亦言確之罪惡天下不容尚以列卿分務留都未厭衆論執政議寘確于法范純仁王存獨以為不可力爭之文彦博欲貶確嶺嶠純仁聞之謂吕大防曰此路自乾興以來荆棘近七十年吾輩開之恐自不免大防遂不敢言越六日再貶確英州别駕新州安置純仁又言于太后曰聖朝宜務寛厚不可以語言文字之間曖昧不明之過竄誅大臣今舉動宜為將來法此事甚不可開端也且以重刑除惡如以猛藥治病其過也不能無損焉不聽時中丞李常中書舍人彭汝礪侍御史盛陶皆諫不可罪確悉貶逺州確至新州未幾卒初確之具析未上也梁燾自路州召為諫議大夫過河陽邢恕極論確有策立勲燾至奏之太后諭三省曰帝是先帝長子子繼父業其分當然確有何策立勲耶若使確他日復來欺罔上下豈不為朝廷害恐帝年少制御不得故今因其自敗如此行遣蓋為社稷也   蔡京深結中官裴彦臣常安民因論之謂京姦足以惑衆辨足以飾非巧足以移奪人主之視聽力足以顛倒天下之是否内結中官外連朝士一不附己則誣以黨於元祐非先帝法必擠之而後已今在朝之臣京黨過半陛下不可不早覺悟而逐之他日羽翼成就悔無及矣是時京之姦始萌芽人多未測獨安民首發之又言今大臣為紹述之説皆借此名以報復私怨朋附之流遂從而和之張商英在元祐時上吕公著詩求進䛕佞無恥近乃乞毁司馬光及公著神道碑周秩為博士親定光諡為文正近乃乞斷棺鞭尸陛下察此輩之言果出於公論乎章疏前後至數十百上度終不能回遂丐外哲宗慰勉而已至是復論章惇顓國植黨乞收主柄而抑其權反復曲折言之不置惇遣所親信語之曰君本以文學聞于時奈何以言語自任與人為怨少安靜當以左右相處安民正色斥之曰爾乃為時相游説邪惇益怒至是御史董敦逸論安民黨于蘇軾兄弟㑹安民言事忤㫖惇遂出安民監滁州酒税安燾救之不克日食詔求直言筠州推官崔鶠上書曰毁譽者朝廷之公議故責授朱厓軍司户司馬光左右以為姦而天下皆曰忠今宰相章惇左右以為忠而天下皆曰姦此何理也夫乘時抵巇以盜富貴探微揣端以固權寵謂之姦可也包苴滿門私謁踵路隂交不逞密結禁庭謂之姦可也以竒伎淫巧蕩上心以倡優女色敗君德獨操賞刑自報恩怨謂之姦可也蔽遮主聽排斥正人微言者坐以刺譏直諫者陷以指斥以杜天下之言掩滔天之罪謂之姦可也凡此數者光有之乎惇有之乎賞繆罰濫佞人徜佯如此而國不亂未之有也小人譬之蝮蝎其兇忍害人根乎天性隨遇必發天下無事不過賊陷忠良破碎善類至緩急危疑之際必有反覆賣國跋扈不臣之心比年以來諫官不論得失御史不劾姦邪門下不駁詔令共持喑黙以為得計夫以股肱耳目治亂安危所繫而一切若此陛下雖有堯舜之聰明將誰使言之誰使行之夫四月陽極盛隂極衰之時而隂干陽故其變為大惟陛下畏天威聽明命大運乾剛大明邪正則天意解矣若夫伐鼓用幣素服撤樂而無脩德善政之實非所以應天也哲宗覽而善之以為相州教授蔡卞専托紹述之説上欺天子下脅同列凡中傷善類皆密疏建白然後請哲宗親札付外行之章惇雖巨姦然猶在其術中惇輕率不思而卞深阻寡言論議之際惇毅然主持卞或噤不啓齒一時論者以為惇迹易明卞心難見至是龔夬論惇卞之惡大略以為昔日丁謂當國號為恣睢然不過陷一寇準而已及惇則故老元輔侍從臺省之臣凡天下之所謂賢者一日之間布滿嶺海自有宋以來未之聞也當是時惇之威勢震於海内此陛下所親見盖其立造不根之語文致悖逆之罪是以人人危懼莫能自保俾其朽骨衘寃于地下子孫禁錮于炎荒忠臣義士憤悶而不敢言海内之人得以歸怨先帝其罪如此尚何俟而不正典刑哉卞事上不忠懐姦深阻凡惇所為皆卞發之為力居多望采之至公昭示譴黜未報而臺諫陳師錫陳次升陳瓘任伯兩張庭堅等極論卞罪浮于惇乞正典刑以謝天下乃出知江寧臺諫論之不已遂以祕書少監分司池州方軫上書言蔡京睥睨社稷内懐不道專以紹述熈豐之説為自媒之計内而執政侍從外而帥臣監司無非其門人親戚京毎有奏請盡作御筆行出語人曰此上意也明日不行又語人曰京實啓之也善則稱己過則稱君必欲陛下歛天下之怨而後已自元符末陛下嗣服忠義之士投匭者無日無之京分為邪等黥配編置不齒仕籍則誰肯為陛下言哉京又使子攸日以花石禽鳥為獻欲愚陛下使不知天下治亂臣以為京必反也請誅京詔宣示京京請下軫獄竟流嶺南   王黼聞金兵至不俟命載其孥以東詔貶為崇信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呉敏李綱請誅黼事下開封尹聶昌昌遣武士躡及於雍丘南戕之民家取其首以獻欽宗以初即位難於誅大臣託言為盜所殺李彦賜死並籍其家朱勔放歸田里勔以花石取媚流毒州郡者踰二十年積官至寧逺軍節度使居蘇州公肆掊克其園地擬禁籞服飾器用上僭乘輿又託輓舟募兵數千人擁以自衞聲燄薫灼東南部刺史郡守多出其門邪人穢夫候門奴事時謂東南小朝廷上皇末年益親任之居中白事傳達上㫖大略如内侍進見不避宫嬪一門盡為顯官騶僕亦至金紫天下為之扼腕至是凡由勔得官者皆罷   蔡京再貶崇信軍節度副使童貫再貶昭化軍節度副使至是復竄京于儋州其子孫二十三人分竄逺地遇赦不許量移竄貫于吉陽軍趙良嗣于柳州詔下十日京死于潭州朝廷遣御史張徴誅貫轉運副使李昇之誅良嗣于貶所函首赴闕梟于市京天資凶譎舞智御人在人主前顓狙伺為固位計帝亦知其姦屢罷屢起且擇京不合者執政以柅之京毎聞將退免輒入見祈哀蒲伏叩頭無復廉恥見利忘義至於兄弟父子自為秦越暮年即家為府營進之徒集門輸貨僮皆得美官棄紀綱法度為虚器根株連結牢不可破卒致宗廟之禍雖以謫死天下猶以不正典刑為恨貫握兵二十年權傾一時奔走期㑹過于制勑嘗有論其過者詔方劭往察劭一動一息貫悉偵得之先密以白且陷以他事劭反得罪逐死貫狀魁梧偉贍視頥下生鬚十數皮骨勁如鐵不類閹人有度量能疎財後宫自妃嬪以下皆獻餉結納左右婦寺譽言日聞寵煽翕赫庭户雜遝成市岳牧輔弼多出其門窮姦稔禍流毒四海死不足以償責吕祖泰祖儉從弟也性䟽逺尚氣誼論世事無忌諱先是祖儉以言事貶祖泰語其友曰自吾兄之貶諸人箝口我雖無位義必以言報國當少須之今亦未敢以累吾兄也至是祖儉卒祖泰乃擊登聞鼓上書光宗論韓侂胄有無君之心請誅之以防禍亂其略曰道學自古所恃以為國者也丞相趙汝愚今之有大勲勞者也立偽學之禁逐汝愚之黨是將空陛下之國而陛下不知悟耶陳自強侂胄童稚之師躐致宰輔陛下舊學之臣彭年等今安在邪蘇師旦平江之吏胥周筠韓氏之厮役人人知之今師旦以潛邸隨龍筠以皇后親屬俱得大官不知陛下在潛邸時果識師旦乎椒房之親果有筠乎侂胄徒自尊大而卑陵朝廷一至於此願亟誅侂胄師旦筠而逐罷自强之徒故大臣在者獨周必大可用宜以代之不然事將不測書出中外大駭有㫖吕祖泰挾私上書語言狂妄拘管連州右諫議大夫程松與祖泰狎友懼曰人知我素與遊其謂我與聞乎乃獨奏言祖泰有當誅之罪且其上書必有教之者今縱不殺猶當杖黥竄之逺方殿中侍御史陳讜亦以為言乃杖祖泰一百配欽州牢城收管祖泰自期必死冀以身悟朝廷了無懼色既至府尹為好語誘之曰誰教汝共為章試言之吾且置汝祖泰笑曰公何問之愚也吾固知必死而可受教於人且與人議之乎尹曰汝病風喪心邪祖泰曰以吾觀之若今之附韓氏得美官者乃病風喪心耳祖泰既得罪監察御史林采言偽習之成造端自周必大宜加黜削施康年亦言必大首倡偽徒私植黨與遂貶必大為少保   理宗時古侵軼日甚丁大全當國匿不以聞遂罷相以觀文殿大學士判鎮江府中書舍人洪芹繳言大全鬼蜮之資穿窬之行引用凶惡陷害忠良遏塞言路濁亂朝綱乞追官逺竄以伸國法御史朱貔孫等相繼論大全姦回險狡狼害貪殘假陛下之刑威以箝天下之口挾陛下之爵禄以籠天下之財饒虎臣又論其絶言路壊人才竭民力誤邊防四罪詔守中奉大夫致仕賈似道既免三學生及臺諫侍從皆上疏乞誅似道太皇太后不許及似道上表自劾且言為夏貴孫虎臣所誤乞保餘生有㫖令李庭芝津遣歸越以終喪制似道留揚不還王爚復論似道既不死忠又不成孝乞下詔切責似道得詔乃還紹興府紹興守臣閉城不納王爚復言于太后曰本朝權臣稔禍未有如似道之烈者縉紳茅草不知幾疏陛下皆抑而不行付人言于不恤何以謝天下太后乃降似道三官婺州居住婺人聞似道至率衆為露布逐之復詔徙于建寧府斬翁應龍籍其家廖中王庭除名流之嶺南皆自殺於是御史孫嶸叟等又以似道罪重罰輕乞斬之以正法方囘復上疏論似道僥詐貪淫褊驕吝專忍謬十罪太皇太后猶不聽翁合上言似道以妬賢無比之林甫輒自託於伊周以不學無術之霍光敢效尤於莽操其總權罔上賣國召兵專利虐民滔天之罪人人能言迫於衆怒僅謫建寧夫建寧實朱熹講道之闕里雖三尺童子亦知向方聞似道名咸欲嘔唾况見其面乎乞逺移荒昧以禦魑魅遂詔責授高州團練副使循州安置籍其家遣使監押之貶所㑹稽縣尉鄭虎臣以其父嘗為似道所配欲報之欣然請行似道時寓建寧之開元寺侍妾尚數十人虎臣至悉屏去撤轎蓋暴行秋日中令舁轎夫唱杭州歌謔之毎名斥似道窘辱備至一日入古寺壁上有呉潛南行所題字虎臣呼似道曰賈團練呉丞相何以至此似道慙不能對至泉州洛陽橋遇葉李自漳州放還見于客邸李賦詞贈之似道俯首謝焉   元世祖時天下以僧格鉤考錢穀之故中外騷動廷臣莫敢言者集賢直學士趙孟頫謂奉御徹爾僧格罪惡甚矣我等不言他日何以辭其責公為上所親信捐一旦之命為萬姓除殘賊仁者事也時帝畋漷北徹爾乘間入言之詞語激烈帝怒謂其毁詆大臣命衞士批其頰血湧口鼻委頓地上少間復呼而問之辯愈力曰臣與僧格無讐所以力數其罪而不顧身者正為國家計耳茍畏聖怒而不言則姦臣何時除民害何時息帝大悟召布呼珠問之對曰僧格壅蔽聰明紊亂朝政有言者即誣殺之今百姓失業盜賊蜂起召亂在旦夕非亟誅之恐為陛下憂時廷臣言者益衆遂詔臺省相與辯駁之僧格辭屈帝曰僧格為惡始終四年臺臣豈不知之知而不言當得何罪御史杜思敬曰奪官追俸惟上所裁遂斥罷臺臣之久任者免僧格等官命徹爾率衞士三百人籍僧格家得珍寳如内藏之半阿爾根薩里以連坐亦籍其貲帝問僧格為政如此何故無一言對曰臣未嘗不言顧言不用耳葉李與僧格同事一無所匡正亦坐免久之得以疾請南還楊州學正李淦上言葉李本一黥徒方受上簡知即以舉僧格為第一事致以非罪誅貶大臣遣使四出鈎考錢榖民怨而盜發天怒而地震水災洊至人皆知僧格用羣小之罪而不知葉李舉僧格之罪宜斬李以謝天下書聞帝矍然曰朕素以葉李剛介寧有是邪令召淦詣京師置對淦至而李已卒遂擢淦江隂路教授以旌其直   王著因人心憤怒阿哈瑪特密鑄大銅鎚與妖人高和尚謀擊殺之時皇太子從世祖如上都而阿哈瑪特留守京師著以太子素惡其姦乃遣二西僧至中書詐稱皇太子還都作佛事省中疑之時高觿張九思皆宿衞宫中詰之倉皇失對遂執之訊問不伏及午著復矯太子令俾樞密副使張易發兵夜㑹東宫易不察遽以兵往觿問果何為易附耳語曰太子來誅左相也既而省中遣使出迎悉為偽太子所殺奪其馬入徤德門夜二鼓至惠宫前立馬呼省官至前責阿哈瑪特數語著即牽去以所袖銅鎚碎其腦立斃繼呼郝鎮至殺之囚右丞張惠於是觿九思開門大呼曰此賊也叱衞士急捕之留守博敦持挺擊立馬者墜地衆斧漬多就擒高和尚逃去惟著挺身請囚時帝在察罕諾爾聞之即遣和爾果斯等歸討為亂者獲高和尚于高梁可梁王著張易皆棄市著臨刑大呼曰王著為天下除害今死矣異日必有為我書其事者復以張易從著為亂將傳首四方張九思曰易應變不審則有之坐以與謀則過矣乞免傳首從之王惲曰著激於義捐一身為天下除害事既露不去自縛詣司敗以至臨命氣不少挫而視死如歸誠殺身成名死而不悔者也律以春秋誅亂臣賊子之法不以義與之可乎   巴延既誅唐其勢獨秉國鈞遂專權自恣變亂成憲虐害天下漸有異謀順帝患之巴延欲以所養弟之子托克托宿衞偵帝起居懼涉物議乃以知樞密院汪嘉努翰林學士承㫖實喇卜同侍禁近實屬意托克托故托克托政令日修衞士拱聽約束巴延自領諸衞精兵以揚珠巴哈為屏蔽導從之盛填溢街衢而帝儀衞反落落如晨星勢焰熏灼天下之人知有巴延而已托克托深憂之私請於父曼濟勒噶台伯父驕縱已甚萬一天子震怒則吾族赤矣曷若於未敗圖之其父亦以為然托克托復質於師呉直方直方曰傳有之大義滅親大夫但知忠於國爾餘復何顧焉一日見帝乘間自陳忘家徇國之意帝猶未之信時帝前後左右皆巴延之黨獨沙克嘉巴勒阿嚕為帝腹心乃遣二人與托克托遊日以忠義之言相與往復論辨益悉其心靡他遂聞于帝帝始信之無疑及巴延擅貶宣讓威順二王帝不勝其忿决意逐之一日泣語托克托托克托亦泣下歸復與直方謀直方曰此大事議論之際左右為誰曰阿嚕及托克托穆爾直方曰子之伯父挾震主之威此輩茍利富貴其語一泄則主危身戮矣托克托乃延二人于家置酒張樂晝夜不令出遂與沙克嘉巴勒等謀欲巴延入朝擒之戒衞士嚴宫門出入螭坳皆為置兵巴延見之大驚召托克托責之對曰天子所居防禦不得不爾然遂疑托克托亦増兵自衞至是巴延以所領兵衞請帝出田托克托勸帝稱疾不往巴延固請乃命太子雅克特古斯出次柳林托克托遂與阿嚕等合謀悉拘京城門鑰命所親信列布城門下是夜奉帝居玉德殿召省院大臣先後入見出五門聽命夜二鼓遣集賽伊克徹爾率三十騎抵營中取太子入城又召楊瑀范匯入草詔數巴延罪狀出為河南行省左丞相命平章政事珠爾噶岱齎赴柳林黎明遣騎士至城下問放托克托倨城上宣言有㫖黜丞相一人諸從官皆無罪可各還本衞巴延奏乞陛辭不許道出真定父老奉觴酒以進巴延曰爾曹見子殺父事乎對曰不曾見子殺父惟聞有臣弑君巴延俛首有慚色既而帝以巴延罪重罰輕復降詔安置南恩州陽春縣行次江西隆興驛病死   除奸不盡【四則附】   漢皇子辯即位何太后臨朝何進與太傅袁隗輔政録尚書事進素知中官天下所疾兼忿蹇碩圖已及秉朝政隂規誅之袁紹亦素有謀因進親客張津勸之曰黄門常侍權重日久又與長樂太后專通奸利將軍宜更清選賢良整齊天下為國家除害進然其言又以袁氏累世寵貴海内所歸而紹素善養士能得豪傑用其從弟虎賁中郎將術亦尚氣俠故並厚待之因復博徴智謀之士龎紀何顒荀攸等與同腹心蹇碩疑不自安與中常侍趙忠等書曰大將軍兄弟秉國專朝今與天下黨人謀誅先帝左右掃滅我曹但以碩典禁兵故且沈吟今宜共閉上閤急捕誅之中常侍郭勝進同郡人也太后及進之貴幸勝有力焉故勝親信何氏遂共趙忠等議不從碩計而以其書示進進乃使黄門令收碩誅之因領其屯兵袁紹復説進曰前竇武欲誅内寵而反為所害者以其言語漏泄而五營百官服畏中人故也今將軍既有元舅之重而兄弟並領勁兵部曲將吏皆英俊名士樂盡力命事在掌握此天贊之時也將軍宜一為天下除患名垂後世雖周之申伯何足道哉今大行在前殿將軍宜受詔領禁兵不宜輕出入宫省進甚然之乃稱疾不入陪喪又不送山陵遂與紹定籌策而以其計白太后太后不聽曰中官統領禁省自古及今漢家故事不可廢也且先帝新棄天下我奈何楚楚與士人共對事乎進難違太后意且欲誅其放縱者紹以為中官親近至尊出入號令今不悉廢後必為患而太后母舞陽君及苗數受諸宦官賂遺知進欲誅之數白太后為其障蔽又言大將軍專殺左右擅權以弱社稷太后疑以為然中官在省闥者或數十年封侯貴寵膠固内外進新當重任素敬憚之雖外收大名而内不能斷故事久不决紹等又為畫策多召四方猛將及諸豪傑使並引兵向京城以脅太后進然之主簿陳琳入諫曰易稱即鹿無虞諺有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國之大事其可以詐立乎今將軍總皇威握兵要龍驤虎步高下在心此猶鼓洪爐燎毛髮耳夫違經合道天人所順而反委釋利器更徴外助大兵聚㑹彊者為雄所謂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秖為亂階進不聽遂西召前將軍董卓屯關中上林苑又使府掾太山王匡東發其郡强弩并召東郡太守橋瑁屯城臯使武猛都尉丁原燒孟津火照城中皆以誅宦官為言太后猶不從苗謂進曰始共從南陽來俱以貧賤依省内以致富貴國家之事亦何容易覆水不收宜深思之且與省内和也進意更狐疑紹懼進變計乃脇之曰交搆已成形埶已露事留變生將軍復欲何待而不早決之乎進于是以紹為司校尉假節專命擊斷從事中郎王允為河南尹紹使洛陽方略武吏司察宦者而促董卓等使馳驛上奏欲進兵平樂觀太后乃恐悉罷中常侍小黄門使還里舍惟留進素所私人以守省中諸常侍小黄門皆詣進謝罪唯所措置進謂曰天下匈匈正患諸君耳今董卓垂至諸君何不早各就國袁紹勸進便于此决之至于再三進不許紹又為書告州郡詐宣進意使捕案中官親屬進謀積日頗泄中官懼而思變張讓子婦太后之妹也讓向子婦叩頭曰老臣得罪當與新婦俱歸私門唯受恩累世今當逺離宫殿情懐戀戀願復一入直得暫奉望太后陛下顔色然後退就溝壑死不恨矣子婦言于舞陽君入白太后乃召諸常侍皆復入直八月進入長樂白太后請盡誅諸常侍以下選三署郎入守宦官廬諸宦官相謂曰大將軍稱疾不臨喪不送葬今欻入省此意何為竇氏事竟復起邪又張讓等使人潛聽具聞其語乃率常侍段珪畢嵐等數十人持兵竊自側闥入伏省中及進出因詐以太后詔召進入坐省閤讓等詰進曰天下憒憒亦非獨我曹罪也先帝嘗與太后不快幾至成敗我曹涕泣救解各出家財千萬為禮和悦上意但欲託卿門户耳今乃欲滅我曹種族不亦太甚乎卿言省内穢濁公卿以下忠清者為誰于是尚方監渠穆拔劒斬進于嘉德殿前讓珪等為詔以故太尉樊陵為司校尉少府許相為河南尹尚書得詔板疑之曰請大將軍出共議中黄門以進頭擲與尚書曰何進謀反已伏誅矣進部曲將呉匡張璋素所親幸在外聞進被害欲將兵入宫宫閤閉袁術與匡共斫攻之中黄門持兵守閤㑹日暮術因燒南宫九龍門及東西宫欲以脇出讓等讓等入白太后言大將軍兵反燒宫攻尚書闥因將太后天子及陳留王又刼省内官屬從複道走北宫尚書盧植執戈于閤道窻下仰數段珪段珪等懼乃釋太后太后投閤得免袁紹與叔父隗矯詔召樊陵許相斬之苗紹乃引兵屯朱雀闕下捕得趙忠等斬之呉匡等素怨苗不與進同心而又疑其與宦官同謀乃令軍中曰殺大將軍者即車騎也士吏能為報讐乎進素有仁恩士卒皆流涕曰願致死匡遂引兵與董卓弟奉車都尉旻攻殺苗棄其屍于苑中紹遂閉北宫門勒兵捕宦者無少長皆殺之或有無鬚而誤死者至自發露然後得免者二千餘人紹因進兵排宫或上端門屋以攻省内張讓段珪等因迫遂將帝與陳留王數十人步出榖門奔小平津公卿並出平樂觀無得從者唯尚書盧植夜馳河上王允遣河南中部掾閔貢隨植後貢至手劒斬數人餘皆投河而死明日公卿百官乃奉迎天子還宫以貢為郎中封都亭侯董卓遂廢帝又迫殺太后殺舞陽君何氏遂亡而漢室亦自此敗亂   范竇武何進論 竇武何進藉元舅之資據輔政之權内倚太后臨朝之威外迎羣英乘風之勢卒而事敗閹䜿身死功頽為世所悲豈智不足而權有餘乎傳曰天之廢商久矣君將興之斯宋襄公所以敗于也王允既誅董卓初議赦卓部曲吕布亦數勸之既而疑曰此輩無罪從其主耳今若名為惡逆而特赦之適足使其自疑非所以安之之道也吕布又欲以卓財物班賜公卿將校允又不從而素輕布以劒客遇之布亦負其功勞多自誇伐既失意望漸不相平允性剛稜疾惡初懼董卓豺狼故折節圖之卓既殱滅自謂無復患難及在際㑹毎乏温潤之色仗正持重不循權宜之計是以羣下不甚附之董卓將校及在位者多涼州人允議罷其軍或説允曰涼州人素憚袁氏而畏關東今若一旦解兵關東則必人人自危可以皇甫義真為將軍就領其衆因使留陜以安撫之而徐與關東通謀以觀其變允曰不然關東舉義兵者皆吾徒耳今若距險屯陜雖安涼州而疑關東之心甚不可也時百姓訛言當悉誅涼州人遂轉相恐動其在關中者皆擁兵自守更相謂曰卜彦思蔡伯喈但以董公親厚並尚從坐今既不赦我曹而欲解兵今日解兵明日當復為魚肉矣卓部曲將李傕郭氾等先將兵在關東因不自安遂合謀為亂攻圍長安城陷吕布奔走布駐馬青門外招允曰公可以去乎允曰若社稷之靈上安國家吾之願也如其不獲則奉身以死之朝廷幼少恃我而已臨難茍免吾不忍也努力謝關東諸公勤以國家為念初允以同郡宋翼為左馮翊王宏為右扶風是時三輔民庶熾盛兵榖富實李傕等欲即殺允懼二郡為患乃先徵翼宏宏遣使謂翼曰郭汜李傕以我二人在外故未危王公今日就徴明日俱族計將安出翼曰雖禍福難量然王命所不得避也宏曰義兵鼎沸在于董卓况其黨與乎若舉兵共討君側惡人山東必應之此轉禍為福之計也翼不從宏不能獨立遂俱就徵下廷尉傕乃收允及翼宏并殺之   唐張易之昌宗之誅也洛州長史薛季昶謂張柬之敬暉曰二凶雖除産祿猶在去草不去根終當復生二人曰大事已定彼猶几上肉耳夫何能為所誅已多不可復益也季昶歎曰吾不知死所矣朝邑尉武强劉幽求亦謂桓彦範敬暉曰武三思尚存公輩終無塟地若不早圖噬臍無及不從及中宗即位上官媫妤薦三思於韋后引入禁中中宗遂與三思圖議政事張柬之等數勸中宗誅諸武中宗不聽柬之等或撫牀歎憤或彈指出血曰吾所以不誅諸武者欲使上自誅之以張天子之威耳今反如此事勢已去知復奈何三思與韋后日夜譖暉等云恃功專權將不利於社稷中宗信之三思等因為中宗畫策不若封暉等為王罷其政事外不失尊寵功臣内實奪之權中宗以為然以敬暉為平陽王桓彦範為扶陽王張柬之為漢陽王袁恕己為南陽王崔暐為博陽王罷知政事後張柬之表請歸襄州養疾遂以柬之為襄州刺史三思以敬暉桓彦範袁恕己尚在京師忌之俱出為滑洺豫三州刺史隂令人疏皇后穢行牓於天津橋請加廢黜中宗大怒命李承嘉窮覈其事承嘉奏言敬暉桓彦範張柬之袁恕己崔暐使人為之雖云廢后實謀大逆請族誅之乃以周利用奉使嶺外比至柬之暐已死遇彦範於貴州令左右縛之曵於竹槎之上肉盡至骨然後杖殺得暉剮而殺之恕己素服黄金利用逼之使飲野葛汁盡數升不死不勝毒憤掊地爪甲殆盡仍捶殺之利用還   經濟類編卷九十一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二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事類四   壅蔽【九則】   吕覽壅塞篇 亡國之王不可以直言不可以直言則過無道聞而善無自至矣無自至則壅秦繆公時戎彊大秦繆公遺之女樂二八與良宰焉戎王大喜以其故數飲食日夜不休左右有言秦寇之至者因扞弓而射之秦寇果至戎王醉而卧於樽下卒先縛而擒之未擒則不可知已擒則又不知雖善説者猶若此何哉齊攻宋宋王使人候齊寇之所至使者還曰齊寇近矣國人恐矣左右皆謂宋王曰此所謂肉自至蟲者也以宋之强齊兵之弱惡能如此宋王因怒而詘殺之又使人往視齊寇使者報如前宋又大怒詘殺之如此者三其後又使人往視齊寇近矣國人恐矣使者遇其兄曰國危甚矣若將安適其弟曰為兄視齊寇不意其近而國人恐如此也今又私患鄉之先視齊寇者皆以寇之近也報而死今也報其情死不報其情又恐死將若何其兄曰如報其情有且先夫死者死先夫亡者亡於是報於王曰殊不知齊寇之所在國人甚安王大喜左右皆曰鄉之死者宜矣王多賜之金寇至王自投車上馳而走此人得以富於他國夫登山而視牛若羊視羊若豚牛之性不若羊羊之性不若豚所自視之勢過也而因怒於牛羊之小也此狂夫之大者狂而以行賞罰此戴氏之所以絶也齊王欲以淳于髠傳太子髠辭曰臣不肖不足以當此大任也王不若擇國之長者而使之齊王曰子無辭也寡人豈責子之令太子必如寡人也哉寡人固生而有之也子為寡人令太子如堯乎其如舜也凡説之行也道不智聽智從自非受是也今自以賢過於堯舜彼且胡可以聞説哉説必不入不聞存君齊宣王好射説人之謂己能則彊弓也其嘗所用不過三石以示左右左右皆試引之中關而止皆曰此不下九石非王其孰能用是宣王之情所用不過三石而終身自以為用九石豈不悲哉非直士其孰能不阿主世之直士其寡不勝衆數也故亂國之主患存乎用三石為九石也   管子君臣篇 古者有二言牆有耳伏寇在側牆有耳者微謀外泄之謂也伏寇在側者沈疑得民之道也微謀之泄也狡婦襲主之請而資游慝也沈疑之得民也者前貴而後賤者為之驅也明君在上便僻不能食其意刑罰亟近也大臣不能侵其勢比黨者誅明也為人君者能逺讒諂廢比黨淫悖行食之徒無爵列于朝者此止詐拘姦厚國存身之道也為人上者制羣臣百姓通中央之人和是以中央之人臣主之參也制令之布於民也必由中央之人中央之人以緩為急急可以取威以急為緩緩可以惠民威惠遷於下則為人上者危矣賢不肖知之於上必由中央之人財力之貢於上必由中央之人能易賢不肖而可為黨於下有能以民之財力上陷其主而可以為勞於下兼上下以環其私爵制而不可加則為人上危矣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鄙諺曰莫衆而迷今寡人舉事與羣臣慮之而國愈亂其故何也孔子對曰明主之問臣一人知之一人不知也如是者明主在上羣臣直議於下今羣臣無不一辭同軌乎季孫者舉魯國盡化為一君雖問境内之人猶不免於亂也一曰晏子聘魯哀公問曰語曰莫三人而迷今寡人與一國慮之魯不免於亂何也晏子曰古之所謂莫三人而迷者一人失之二人得之三人足以為衆矣故曰莫三人而迷今魯國之羣臣以千百數一言於季氏之私人數非不衆所言者一人也安得三哉   衛靈公近癰疽彌子瑕二人者專君之勢以蔽左右復塗偵謂君曰昔日臣夢見君君曰子何夢曰夢見竈君君忿然作色曰吾聞夢見人君者夢見日今子曰夢見竈君而言君也有説則可無説則死對曰日并燭天下者也一物不能蔽也若竈則不然前之人焬則後之人無從見也今臣疑人之有焬於君者也是以夢見竈君君曰善於是因廢癰疽彌子瑕而立司空狗   張儀欲以秦韓與魏之勢伐齊荆而施惠欲以齊荆偃兵二人爭之羣臣左右皆為張子言而以攻齊荆為利而莫為惠子言王果聽張子而以惠子言為不可攻齊荆事已定惠子入見王言曰先生毋言矣攻齊荆之事果利矣一國盡以為然惠子因説不可不察也夫齊荆之事也誠利一國盡以為利是何智者之衆也攻齊荆之事誠不利一國盡以為利何愚者之衆也凡謀者疑也疑也者誠疑以為可者半以為不可者半今一國盡以為可是王亡半也劫主者固亡其半者也   秦二世時趙高為郎中令所殺及報私怨衆多恐大臣入朝奏事毁惡之乃説二世曰天子所以貴者但以聞聲羣臣莫得見其面故號曰朕且陛下富于春秋未必盡通諸事今坐朝廷譴舉有不當者則見短于大臣非所以示神明于天下也且陛下深拱禁中與臣及侍中習法者待事事來有以揆之如此則大臣不敢奏疑事天下稱聖主矣二世用其計乃不坐朝廷見大臣居禁中趙高常侍中用事事皆決於趙高   唐明皇時有父老郭從謹進言曰禄山包藏禍心固非一日有告其謀者陛下往往誅之使得逞其奸逆致陛下播越是以先王務延訪忠良以廣聰明蓋為此也臣猶記宋璟為相數進直言天下賴以安自頃以來在廷之臣以言為諱闕門之外陛下皆不得知草野之臣必知有今日久矣但九重嚴邃區區之心無路上達事不至此臣何由得覩陛下之面而訴之乎上曰朕之不明悔之無及慰諭而遣之   後唐主決欲傳位于齊燕二王翰林學士馮延巳等因欲隔絶中外以擅權請敕齊王景遂參決庶政百官惟魏岑查文徽得白事餘非召對不得見唐王從之國人大駭給事中蕭儼上疏極論不報侍衛都虞侯賈崇叩閤來見曰臣事先帝三十年觀其延接疎逺悠悠不怠下情猶不通者陛下新即位所任者何人而頓與羣臣謝絶臣死矣不得復奉顔色因涕泗嗚咽唐主感悟遽收前敕   宋蘇軾決壅蔽䇿 所貴乎朝廷清明而天下治平者何也天下不訴而無寃不謁而得其所欲此堯舜之盛也其次不能無訴訴而必見察不能無謁謁而必見省使逺方之賤吏不知朝廷之高而一介之小民不識官府之難而後天下治今夫一人之身有一心兩手而已疾痛疴癢動於百體之中雖其甚微不足以為患而手隨至夫手之至豈其一一而聽之心哉心之所以素愛其身者深而手之所以素聽於心者熟是故不待使令而卒然以自至聖人之治天下亦如此而已百官之衆四海之廣使其關節脈理相通為一叩之而必聞觸之而必應夫是以天下可使為一身天子之貴士民之賤可使相愛憂患可使同緩急可使救今也不然天下有不幸而訴其寃如訴之于天有不得已而謁其所欲如謁之於鬼神公卿大臣不能究其詳悉而付之於胥吏故凡賄賂先至者朝請而夕得徒手而來者終年而不獲至於故常之事人之所當得而無疑者莫不務為留滯以待請屬舉天下一毫之事非金錢無以行之昔者漢唐之弊患法不明而用之不密使吏得以空虚無據之法而繩天下故小人以無法為姦今也法令明具而用之至密舉天下惟法之知所欲排者有小不如法而可指以為瑕所欲與者雖有所乖戾而可借法以為解故小人以法為姦今夫天下所為多事者豈事之誠多耶吏欲有所鬻而未得新故相仍紛然而不決此王化之所以壅遏而不行也昔桓文之霸百官承職不待敎令而辦四方之賔至不求有司王猛之治秦事至纎悉莫不盡舉而人不以為煩蓋史之所記麻思還冀州請於猛猛曰速裝行矣至暮而符下及出關郡縣皆已被符其令行禁止而無留事者至於纎悉莫不皆然苻堅以戎狄之種至於霸王兵强國富垂及升平者猛之所為固宜其然也今天下治安大吏奉法不敢顧私而府史之屬招權鬻法長吏心知而不問以為當然此其有二而已事繁而官不勤故權在胥吏欲去其也莫如省事而厲精省事莫如任人厲精莫如自上率之今之所謂至繁天下之事關於其中訴者之多而謁者之衆莫如中書與三司天下之事分於百官而中書聽其治要郡縣錢幣制於轉運使而三司受其㑹計此宜若不至於繁多然中書不待奏課以定其黜陟而關與其事則是不任有司也三司之吏推析嬴虚至於毫毛以繩郡縣則是不任轉運使也故曰省事莫如任人古之聖王愛日以求治辨色而視朝茍少安焉而至於日出則終日為之不給以少而言之一日而廢一事一月則可知也一歲則事之積者不可勝數矣欲事之無繁則必勞於始而逸於終晨興而晏罷天子未退則宰相不敢歸安於私第宰相日昃而不退則百官莫不震悚盡力於王事而不敢宴游如此則纎悉隠微莫不舉矣天子求治之勤過於先王而議者不稱王季之晏朝而稱舜之無為不論文王之日昃而論始皇之量書此何以率天下之怠耶臣故曰厲精莫如自上率之則壅蔽決矣   内批【五則附】   宋鄒浩論内批直付有司 臣伏見陛下即位以來更張政事除民疾苦開廣言路收拔淹滯每一令之出内外無不歡呼相慶以至未明求衣辨色臨朝躬視聽斷夙夜不懈推今日欲治之心為之不已太平之功指日可待然臣竊有所見不敢緘黙茍止臣待罪右省伏觀中内時有批降指揮除付三省樞密院外有直付有司者雖陛下睿明必無過舉然忖之事體終有未安蓋帝王號令不可輕出必經中書參議門下審駮乃付尚書省施行不經三省施行者自昔謂之斜封墨敕非盛世之事神宗皇帝正三省官名其意在此臣愚伏願陛下凡有指揮須赴三省樞密院施行更不直付有司以正國體其三省樞密院若奉内中批降指揮亦須將前後敕令相參審度可否然後行下不可但務急速奉行以為稱職蓋三省樞密院皆執政大臣陛下委以平章朝政之人其任非輕不同胥吏但以奉行文書為事又帝王號令務要簡大若夫立法輕重委曲關防皆有司之職非人主之務書曰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蓋謂此也至於内外臣僚干求内降恩澤侵紊紀綱增長僥倖以陛下聖明必不容許臣亦不復以為言更願陛下戒之嚴行杜絶無使小人乘間得入天下幸甚   光宗時韓侂胄日夜謀去趙汝愚知閤門事劉㢸亦以不得預内禪心懷不平因謂侂胄曰趙相欲專大功君豈惟不得節鉞將恐不免嶺海之行侂胄愕然問計㢸曰惟有用臺諫耳侂胄問若何而可㢸曰御筆批出是也侂胄然之遂以内批拜給事中謝深甫為中丞㑹汝愚請令近臣薦御史侂胄密以其黨劉德秀屬深甫遂以内批用之由是劉三傑李沐等牽連以進言路皆侂胄之人排斥正士朱熹憂其害政每因進對為帝切言之又約吏部侍郎彭年同劾侂胄㑹年出䕶使客不果熹復疏白汝愚當以厚賞酬侂胄之勞勿使預政汝愚為人疏謂其易制不以為慮黃度將上疏論侂胄之姦侂胄覺之以御筆除度知平江府度言蔡京擅權天下所由以亂今侂胄假御筆逐諫臣使俛首去不得效一言非國之利也固辭奉祠歸養   朱熹每進講務積誠意以感動帝心以平日所論著敷陳開析坦然明白可舉而行講畢有可以開益帝德者罄竭無隠帝亦虚心嘉納焉至是以黃度之去因講畢奏疏極言陛下即位未能旬月而進退宰臣移易臺諫皆出陛下之獨斷中外咸謂左右或竊其柄臣恐主威下移求治反亂矣疏入侂胄大怒使優人峩冠濶袖象大儒戲於帝前因乘間言熹迂濶不可用帝   方倚任侂胄乃出御批云憫卿耆艾恐難立   講已除卿宫觀趙汝愚袖御筆見帝且諫且   拜帝不省汝愚因求罷政不許越二日侂胄   使其黨封内批付熹熹即附奏謝遂行中書   舎人陳傅良封還録黄起居郎劉光祖起居   舎人鄧驛御史吴獵吏部侍郎孫逢吉登聞   鼓院游仲鴻交章留熹皆不報傅良光祖亦   坐罷工部侍郎黄艾因侍講問逐熹之驟帝   曰始除熹經筵耳今乃事事欲與聞艾力辨其   故帝不聽熹登第五十年仕於外僅九考立   朝纔四十六日進講者七知無不言既去侂   胄益無所忌憚矣   韓侂胄欲逐趙汝愚而難其名謀於京鏜鏜   曰彼宗姓也誣以謀危社稷則一網打盡矣   侂胄然之以秘書監李沐嘗有怨於汝愚引   為右正言使奏汝愚以同姓居相位將不利   於社稷乞罷其政以尊安天位杜塞姦源是   日汝愚出浙江亭待罪遂以觀文殿大學士   出知福州謝深甫等論汝愚冒居相位今既   罷免不當加以書殿隆名帥藩重寄乞令奉   祠請咎命提舉洞霄宫直學士院鄭湜草制   詞有曰頃我家之多難賴碩輔之精忠持危   定傾安社稷以為恱在公竭節利國家無不   為坐無貶詞亦免   元武帝初諭省臣曰朕前戒近侍毋以文記傳㫖中書敢有犯者徑連其人治之至是省臣復言   祖宗立選法憑黜陟以示激勸今官未及考或   無故更代或躐等進階僣受國公丞相等職諸   司已裁而復置者有之今春以來内降㫖除官   千餘人其中欺偽豈能盡知壊亂選法莫此為   甚帝曰是今凡内降㫖一切勿行   讒佞【十一則】   楚郤宛直而和國人説之鄢將師為右領與費無極比而惡之令尹子常賄而信讒無極譛郤宛焉謂子常曰子惡欲飲子酒又謂子惡令尹欲飲酒於子氏子惡曰我賤人也不足以辱令尹令尹將必來辱為惠已甚吾無以酬之若何無極曰令尹好甲兵子出之吾擇焉取五甲五兵曰寘諸門令尹至必觀之而從以酬之及饗日帷諸門左無極謂令尹曰吾幾禍子子惡將為子不利甲在門矣子必無往且此役也呉可以得志子惡取賂焉而還又誤羣帥使退其師曰乘亂不祥吳乘我喪我乘其亂不亦可乎令尹使視郤氏則有甲焉不往召鄢將師而告之將師退遂令攻郤氏且爇之子惡聞之遂自殺也國人弗爇令曰不爇郤氏與之同罪或取一編菅焉或取一秉秆焉國人投之遂弗爇也令尹炮之盡滅郤氏之族黨殺陽令終與其弟完及佗與晉陳及其子弟晉陳之族呼於國曰鄢氏費氏自以為王專禍楚國弱寡王室王與令尹以自利也令尹盡信之矣國將如何令尹病之 楚郤宛之難國言未已進胙者莫不謗令尹沈尹戌言於子常曰夫左尹與中廏尹莫知其罪而子殺之以興謗讟至于今不已戍也惑之仁者殺人以掩謗猶弗為也今吾子殺人以興謗而弗圖不亦異乎夫無極楚之讒人也民莫不知去朝吳出蔡侯朱喪大子建殺連尹奢屏王之耳目使不聰明不然平王之温惠共儉有過成莊無不及焉所以不獲諸侯邇無極也今又殺三不辜以興大謗幾及子矣子而不圖將焉用之夫鄢將師矯子之命以滅三族國之良也而不愆位吳新有君疆埸日駭楚國若有大事子其危哉知者除讒以自安也今子愛讒以自危也甚矣其惑也子常曰是瓦之罪敢不良圖九月己未子常殺費無極與鄢將師盡滅其族以説于國謗言乃止   漢書蒯通伍被江充息夫躬賛 仲尼惡利口之覆邦家蒯通一説而喪三儁其得不亨者幸也伍被安於危國身為謀主忠不終而詐讎誅夷不亦宜乎書放四罪詩歌青蠅春秋以來禍敗多矣昔子翬謀桓而魯隠危欒書搆郤而晉厲弑豎牛奔仲叔孫卒郈伯毁季昭公逐費忌納女楚建走宰嚭譛胥夫差喪李園進妺春申斃上官訴屈懷王執趙高敗斯二世縊伊戾坎盟宋痤死江充造蠱太子殺息夫作姦東平誅皆自小覆大繇疏陷親可不懼哉可不懼哉   曹操時有與中尉崔琰宿不平者白琰傲世怨謗意指不遜操怒遂賜琰死尚書僕射毛玠傷琰無辜心不悦人復白玠怨謗操收玠付獄侍中桓階和洽皆為之陳理操不聽階求案實其事操曰所以不考欲兩全玠及言事者耳洽對曰玠信有謗主之言當肆之市朝若玠無此言言事者加誣大臣以誤主聽不加檢覆臣竊不安操卒不窮治玠遂免黜終於家是時西曹掾丁儀用事玠之獲罪儀有力焉羣下為之側目尚書僕射何䕫及東曹屬徐奕獨不事儀儀譛奕出為魏郡太守賴桓階左右之得免尚書傅選謂何䕫曰儀以害毛玠子宜少下之䕫曰為不義適足害其身焉能害人且懷姦佞之心立於明朝其得久乎   晉尚書張華以文學才識名重一時論者皆謂華宜為三公中書監荀朂侍中馮紞以伐吳之謀深疾之㑹武帝問華誰可託後事者華對以明德至親莫如齊王由是忤㫖勗因而譛之以華都督幽州諸軍事華至鎮撫循夷夏譽望益振武帝復欲徵之馮紞侍武帝從容語及鍾㑹紞曰會之反頗由太祖武帝變色曰卿是何言邪紞免冠對曰臣聞善御者必知六轡緩急之宜故孔子以仲由兼人而退之冉求退弱而進之漢高祖尊寵五王而夷滅光武抑損諸將而克終非上有仁暴之殊下有愚智之異也蓋抑揚予奪使之然耳鍾㑹才智有限而太祖誇奬無極居以重勢委以大兵使㑹自謂算無遺䇿功在不賞遂構凶逆耳向令太祖錄其小能節以大禮抑之以威權納之以軌則則亂心無由生矣武帝曰然紞稽首曰陛下旣然臣之言宜思堅冰之漸勿使如㑹之徒復致傾覆武帝曰當今豈復有如㑹者邪紞因屏左右而言曰陛下謀畫之臣著大功於天下據方鎮總戎馬者皆在陛下聖慮矣武帝黙然由是止不徴華   北齊尚書右僕射祖珽勢傾朝野左丞相咸陽王斛律光惡之遙見輙罵曰多事乞索小人欲行何計光嘗在朝堂簾坐珽不知乘馬過其前光怒曰小人乃敢爾後珽在内省言聲高慢光適過聞之又怒珽覺之私賂光從奴問之奴曰自公用事相王每夜抱膝歎曰盲人入國必破矣斛律後無寵珽因而間之光自結髮從軍未嘗敗北深為鄰敵所憚周勲州刺史韋孝寛密為謠言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又曰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舉令諜人傳之於鄴鄴中小兒歌之於路珽因續之曰盲老公背受大斧饒舌老母不得語使其妻兄鄭道蓋奏之後主以問珽珽與陸令萱皆曰實聞有之珽因解之曰百升者斛也盲老公謂臣也與國同憂饒舌老母似謂女侍中陸氏也且斛律累世大將明月聲震關西豐樂威行突厥女為皇后男尚公主謠言甚可畏也   唐武后以太尉趙公長孫無忌屢受重賜而不助己深怨之許敬宗屢以利害説無忌無忌每面折之敬宗亦怨武后旣立無忌内不自安后令敬宗伺其隙而陷之㑹洛陽人李奉節告太子洗馬韋季方監察御史李巢朋黨事敕敬宗鞫之敬宗因誣奏季方欲與無忌構陷忠臣近歲使權歸無忌伺隙謀反高宗驚曰豈有此邪舅為小人所間小生疑阻則有之何至於反敬宗曰臣始末推究反狀已露請收捕準法高宗又泣曰舅若果爾朕決不忍殺之若殺之天下將謂朕何敬宗對曰薄昭漢文帝之舅也所坐止於殺人文帝遣百官素服哭而殺之至今天下以文帝為明主今無忌忘兩朝之大恩謀移社稷其罪與薄昭不可同言而語也幸而姦狀自發逆徒引服陛下何疑猶不早決古人有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安危之機間不容髮無忌今之姦雄王莽司馬懿之流也陛下少更遷延臣恐變生肘腋悔無及矣高宗以為然詔削無忌太尉及封邑黔州安置武后以張柬之等及武攸曁武三思鄭普思等十六人皆為立功之人賜以鐵券自非反逆各恕十死敬暉等帥百官上表以為革命之際宗室誅竄殆盡豈得與諸武並封今天命惟新而諸武封建如舊並居京師開闢以來未有斯理願陛下為社稷計降其王爵以安内外中宗不許敬暉等畏武三思之讒以崔湜為耳目伺其動靜湜見中宗親三思而忌暉等乃悉以暉等謀告三思反為三思用三思引為中書舍人先是殿中侍御史鄭愔諂事二張二張敗貶宣州司士參軍坐贜亡入東都私謁武三思初見三思哭甚哀旣而大笑三思甚怪之愔曰始見大王而哭哀大王將戮死而滅族也後乃大笑喜大王之得愔也大王雖得天子之意彼五人皆據將相之權膽略過人廢太后如反掌彼五人日夜切齒欲噬大王之肉大王不去此五人危如朝露此愔所以為大王寒心也三思大悦與之登樓問自安之䇿引為中書舍人與崔湜皆為三思謀主三思與韋后日夜譛暉等云恃功專權將不利於社稷不若封暉等為王罷其政事外不失尊寵功臣内實奪之權中宗以為然以敬暉為平陽王桓彦範為扶陽王張柬之為漢陽王袁恕己為南陽王崔暉為博陽王罷知政事三思令百官復修則天之政不附武氏者斥之為五王所逐者復之大權盡歸三思矣   宗楚客等引姚廷筠為御史中丞使劾奏魏元忠以為侯君集社稷元勲及其謀反太宗就羣臣乞其命而不得竟流涕斬之其後房遺愛薛萬徹齊王祐等為逆雖復懿親皆從國法元忠功不逮君集身又非國戚與李多祚等謀反陛下仁恩欲掩其過臣所以犯龍鱗悟聖意者正以事關宗社耳中宗頗然之元忠坐繫大理貶渠州司馬宗楚客令給事中冉祖雍奏言元忠既犯大逆不應出佐渠州楊再思李嶠亦賛之監察御史袁守一復表彈元忠曰重俊乃陛下之子猶加昭憲元忠非勲非戚焉得獨漏嚴刑又貶元忠務州尉頃之楚客又令袁守一奏言則天昔在三陽宫不豫狄仁傑奏請陛下監國元忠密奏以為不可此則元忠懷逆日久請加嚴誅中宗謂楊再思等曰以朕思之人臣事主必在一心豈有主上小疾遽請太子知事此乃仁傑欲樹私恩未見元忠有失守一欲借前事以䧟元忠其可乎楚客乃止元忠行至涪陵而卒   閩王璘好鬼神巫盛韜等皆有寵薛文傑言于璘曰陛下左右多奸臣非質諸鬼神不能知也盛韜善視鬼宜使察之文傑惡樞密使吳勗勗有疾文傑省之曰主上以公久疾故罷公近密僕言公但小苦頭痛耳將愈矣主上或遣使來問慎勿以他疾對也明日使韜言于璘曰適見北廟崇順王訊吳勗謀反以銅釘釘其腦璘以問文傑傑曰未可信也宜遣使問之果以頭痛對即收下獄遣文傑治之勗自誣服并其妻子誅之   閩王璘遣兵救建州軍及中途士卒不進曰不得薛文傑不能討賊軍中以聞國人震恐太后及福王繼鵬泣謂璘曰文傑盜弄國權枉害無辜上下怨怒久矣今吳兵深入士卒不進社稷一旦傾覆留文傑何益文傑亦在側互陳利害璘曰吾無如卿何卿自為謀文傑出繼鵬伺之門外以笏擊之仆地檻車送軍前士卒臠食之初文傑以古制檻車疎濶更為之形如木櫃櫕以鐵釘内向動輙觸之既成首自入焉   宋真宗時寇準為相用人不以次同列頗不悦他日除官同列目吏持例簿以進準曰宰相所以進賢退不肖若用例一吏職耳自澶淵還頗矜其功帝待準甚厚王欽若深嫉之一日㑹朝準先退帝目送之欽若因進曰陛下敬準為其有社稷功耶帝曰然欽若曰澶淵之役陛下不以為恥而謂準有社稷功何也帝愕然曰何故欽若曰城下之盟春秋恥之澶淵之舉以萬乗之貴而為城下之盟何恥如之帝愀然不悦欽若曰陛下聞博乎博者輸錢欲盡乃罄所有出之謂之孤注陛下寇準之孤注也斯亦危矣由是帝顧準寢裒竟罷為刑部尚書出知陜州初張詠在成都聞準入相謂僚   屬曰寇公竒材惜學術不足爾及準知陜詠適   自成都還準送之郊問曰何以教準詠徐曰霍   光傳不可不讀也準莫諭其意歸取其傳讀之   至不學無術笑曰此張公謂我也未幾移準知   天雄軍契丹使過大名謂準曰相公望重何故   不在中書準曰主上以朝廷無事北門鎖鑰非   準不可耳   爭訟【三則】   王叔陳生與伯輿爭政王右伯輿王叔陳生怒而出奔及河王復之殺史狡以説焉不入遂處之晉侯使士匄平王室王叔與伯輿訟焉王叔之宰與伯輿之大夫瑕禽坐獄於王庭士匄聽之王叔之宰曰篳門閨竇之人而皆陵其上其難為上矣瑕禽曰昔平王東遷吾七姓從王牲用備具王賴之而賜之騂旄之盟曰世世無失職若篳門閨竇其其能來東底乎且王何賴焉今自王叔之相也政以賄成而刑放於寵官之師旅不勝其富吾能無篳門閨竇乎大國圖之下而無直則何謂正矣范宣子曰天子所右寡君亦右之所左亦左之使王叔氏與伯輿合要王叔氏不能舉其契王叔奔晉單靖公為卿士以相王室   秦伯之弟鍼如晉修成叔向命召行人子員行人子朱曰朱也當御三云叔向不應子朱怒曰班爵同何以黜朱朝撫劍從之叔向曰秦晉不和乆   矣今日之事幸而集晉國賴之不集三軍暴骨   子員道二國之言無私子常易之姦以事君者   吾所能御也拂衣從之人救之平公曰晉其庻   乎吾臣之所爭者大師曠曰公室懼卑臣不心   競而力爭不務徳而爭善私欲己侈能無卑乎   孫卿曰夫鬭者忘其身者也忘其親者也忘其   君者也行須臾之怒而鬭終身之禍然乃為之   是忘其身也家室離散親戚被戮然乃為之是   忘其親也君上之所致惡刑法之所大禁也然   乃犯之是忘其君也今禽獸猶知近父母不忘   其親也人而忘其身内忘其親上忘其君是不   若禽獸之仁也凡鬭者皆自以為是而以他人   為非己誠是也人誠非也則是己君子而彼小   人也夫以君子而與小人相賊害是人之所謂   以狐白補犬羊身塗其炭豈過甚矣哉以為智   乎則愚莫大焉以為利乎則害莫大焉以   為榮乎則辱莫大焉人之有鬭何哉比之狂   惑疾病乎則不面目人也而好惡多同人之鬭   誠愚惑失道者也詩云式號式呼俾晝作夜言   鬭行也   漢以契丹入冦議以郭威鎮鄴都使督諸將備   契丹史肇欲威仍領樞密使蘇達吉以為故   事無之肇曰領樞密則可以便宜從事諸軍   畏服號令行矣漢主從之仍詔河北甲兵錢榖   但見郭威文書立皆禀應肇怨逢吉異議逢   吉曰以内制外順也今反以外制内其可乎旣   而朝貴㑹飲肇舉大觴屬威厲聲曰昨日廷   議一何同異逢吉與楊邠亦舉觴曰是國家之   事何足介意肇又厲聲曰安定國家在長鎗   大劔安用毛錐王章曰無毛錐則財賦何從可   出自是將相始有隙   賄賂【十則】   周厲王説榮夷公芮良夫曰王室其將卑乎夫榮公好專利而不知大難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載也而或專之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將取焉胡可專也所怒甚多而不備大難以是敎王王能久乎夫王人者將導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無不得其極猶日怵惕懼怨之來故頌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蒸民莫匪爾極大雅曰陳錫載周是不布利而懼難乎故能載周以至于今今王學專利其可乎匹夫專利猶謂之盜王而行之其歸鮮矣榮公若用周必敗旣榮公為卿士諸侯不享王流于彘   宋殤公立十年十一戰民不堪命孔父嘉為司馬督為大宰故因民之不堪命先宣言曰司馬則然已殺孔父而弑殤公召莊公于鄭而立之以親鄭以郜大鼎賂公齊陳鄭皆有賂故遂相宋公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納于太廟非禮也臧哀伯諫曰君人者將昭德塞違以臨照百官猶懼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孫是以清廟茅屋大路越席大羮不致粢食不鑿昭其儉也衮冕黻珽帶裳幅舄衡紞紘綖昭其度也藻率鞞鞛鞶厲游纓昭其數也火龍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鸞和鈴昭其聲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夫德儉而有度登降有數文物以紀之聲明以發之以臨照百官百官於是乎戒懼而不敢易紀律今滅德立違而寘其賂器於太廟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誅焉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寵賂章也郜鼎在廟章孰甚焉武王克商遷九鼎于雒邑義士猶或非之而況將昭違亂之賂器於太廟其若之何公不聽周内史聞之曰臧孫達其有後於魯乎君違不忘諫之以德   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獻旣而悔之曰周諺有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吾焉用此其以賈害也乃獻之又求其寶劒叔曰是無厭也無厭將及我遂伐虞公故虞公出奔共池   范宣子為政諸侯之幣重鄭人病之鄭伯如晉子産寓書於子西以告宣子曰子為晉國四鄰諸侯不聞令德而聞重幣僑也惑之僑聞君子長國家者非無賄之患而無令名之難夫諸侯之賄聚於公室則諸侯貳若吾子賴之則晉國貳諸侯貳則晉國壞晉國貳則子之家壞何没没也將焉用賄夫令名德之輿也德國家之基也有基無壞無亦是務乎有德則樂樂則能久詩云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德也夫上帝臨女無貳爾心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德則令名載而行之是以逺至邇安毋寧使人謂子子實生我而謂子浚我以生乎象有齒以焚其身賄也宣子説乃輕幣   晉韓起聘于鄭韓宣子有環其一在鄭商宣子謁諸鄭伯子産弗與曰非官府之守器也寡君不知子大叔子羽謂子産曰韓子亦無幾求晉國亦未可以貳晉國韓子不可偷也若屬有讒人交鬭其間鬼神而助之以興其凶怒悔之何及吾子何愛於一環其以取憎於大國也盍求而與之子産曰吾非偷晉而有二心將終事之是以弗與忠信故也僑聞君子非無賄之難立而無令名之患僑聞為國非不能事大宇小之難無禮以定其位之患夫大國之人令於小國而皆獲其求將何以給之一共一否為罪滋大大國之求無禮以斥之何饜之有吾且為鄙邑則失位矣若韓子奉命以使而求玉焉貪淫甚矣獨非罪乎出一玉以起二罪吾又失位韓子成貪將焉用之且吾以玉賈罪不亦鋭乎韓子買諸賈人旣成賈矣商人曰必告君大夫韓子請諸子産曰日起請夫環執政弗義弗敢復也今買諸商人商人曰必以聞敢以為請子産對曰昔我先君桓公與商人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殺此地斬之蓬蒿藜藋而共處之世有盟誓以相信也曰爾無我叛我無强賈母或匄奪爾有利市寶賄我勿與知恃此質誓故能相保以至于今今吾子以好來辱而謂敝邑强奪商人是敎敝邑背盟誓也毋乃不可乎吾子得玉而失諸侯必不為也若大國令而共無藝鄭鄙邑也亦弗為也僑若獻玉不知所成敢私布之韓子辭玉曰起不敏敢求玉以徼二罪敢辭之   梗陽人有獄魏戊不能斷以獄上其大宗賂以女樂魏子將受之魏戊謂閻没女寛曰主以不賄聞於諸侯若受梗陽人賄莫甚焉吾子必諫皆許諾退朝待於庭饋入召之比置三歎旣食使坐魏子曰吾聞諸伯叔諺曰唯食忘憂吾子置食之閒三歎何也同辭而對曰或賜二小人酒不夕食饋之始至恐其不足是以歎中置自咎曰豈將軍食之而有不足是以再歎及饋之畢願以小人之腹為君子之心屬厭而已獻子辭梗陽人虢之會魯人食言楚令尹圍將以魯叔孫穆子為戮樂王鮒求貨焉弗與趙文子謂叔孫曰夫楚令尹有欲於楚少懦於諸侯諸侯之故求治之不求致也其為人也剛而尚寵若及必弗避也子盍逃之不幸必及於子對曰豹也受命於君以從諸侯之盟為社稷也若魯有罪而受盟者逃魯必不免是吾出而危之也若為諸侯戮者魯誅盡矣必不加師請為戮也夫戮出於身實難自他及之何害茍可以安君利國美惡一也文子將請之於楚樂王鮒曰諸侯有盟未退而魯背之安用齊盟縱不能討又免其受盟者晉何以為盟主矣必殺叔孫豹文子曰有人不難以死安利其國可無愛乎若皆恤國如是則大不喪威而小不見陵矣若是道也果何以敎訓何敗國之有吾聞之曰善人在患弗救不祥惡人在位弗去亦不祥必免叔孫固請於楚而免之   鬬且廷見令尹子常子常與之語問蓄貨聚馬歸以語其弟曰楚其亡乎不然令尹其不免乎吾見令尹問蓄聚積實如餓豺狼焉殆必亡者也夫古者聚貨不妨民衣食之利聚馬不害民之財用國馬足以行軍公馬足以稱賦不是過也公貨足以賔獻家貨足以共用不是過也夫貨馬郵則闕於民民多闕則有離畔之心將何以封矣昔鬬子文三舍令尹無一日之積恤民之故也成王聞子文之朝不及夕也於是乎每朝設脯一束糗一篚以羞子文至于今令尹秩之成王每出子文之禄必逃王止而後復人謂子文曰人生求富而子逃之何也對曰夫從政者以庇民也民多曠者而我取富焉是勤民以自封也死無日矣我逃死非逃富也故莊王之世滅若敖氏唯子文之後在至于今處鄖為楚良臣是不先恤民而後已之富乎今子常先大夫之後也而相楚君無令名於四方民之羸餧日日已甚四境盈壘道殣相望盜賊司目民無所放是之不恤而蓄聚不厭其速怨於民多矣積貨滋多蓄怨滋厚不亡何待夫民之愠也若防大川焉潰而所犯必大矣子常其能賢於成靈乎成不禮於穆願食熊蹯不獲而死靈王不顧於民一國棄之如遺迹焉子常為政而無禮不顧甚於成靈其獨何力以待之期年乃有栢舉之戰子常奔鄭昭王奔隨   唐莊宗時郭崇韜初至汴洛頗受藩鎮饋遺所親或諌之崇韜曰吾位兼將相祿賜巨萬豈藉外財但以偽梁之季賄賂成風今河南藩鎮皆梁之舊臣主上之仇讐也若拒其意能無懼乎吾特為國家藏之私室耳及將祀南郊崇韜首獻勞軍錢十萬緡先是宦官勸帝分天下財賦為内外府州縣上供者入外府充經費方鎮貢獻者入内府充宴遊及給賜左右於是外府常虚竭無餘而内府山積及有司辦郊祀乏勞軍錢崇韜言於莊宗曰臣己傾家所有以助大禮願陛下亦出内府之財以賜有司莊宗黙然久之曰吾晉陽自有儲積可令租庸輦取以相助於是取李繼韜私第金帛數十萬以益之軍士皆不滿望始怨恨有離心矣   宋寧宗時韓胄專權凡所欲為宰執惕息不敢為異以陳自强為右丞相自强至印空名敕劄授之惟所欲為宰執不預知也言路扼塞每月按舉小吏一二人謂之月課又有泛論君德時事皆取其陳熟緩慢畧無櫻拂者言之或問之則愧謝曰聊以塞責爾加以苞苴盛行自强尤貪鄙四方致書餽必題其緘云某物若干并獻凡書題無并字則不開縱子弟親戚關通貨賄仕進干請必諧價而後予都城大火自强所貯一夕煨燼胄首遺之萬緡執政列郡聞之皆有助不數月得六十萬緡遂倍所失之數嘗語人曰自强惟一死以報師主每稱胄為恩主恩父蘇師旦為叔堂吏史達袓為兄胄姦宄專國自强表裏之功惟多   趨附【十八則】   漢靈帝時中常侍張讓有監奴典任家事威形諠赫孟佗資産饒贍與奴朋結傾竭饋問無所遺愛奴咸德之問其所欲佗曰吾望汝曹為我一拜耳時賔客求謁讓者車常數百千兩佗詣讓後至不得進監奴乃率諸蒼頭迎拜於路遂共轝車入門賔客咸驚謂佗善於讓皆爭以珍玩賂之   陳宣帝時和士開為尚書令賜爵淮陽王威權日盛朝士不知廉恥者或為之假子與富商大賈同在伯仲之列嘗有一人士叅士開疾值醫云王傷寒極重佗藥無効應服黃龍湯士開有難色人士曰此物甚易服王不須疑請為王先嘗之一舉而盡士開感其意為强服遂得愈   隋李密使其幕府移檄郡縣數煬帝十罪且曰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祖君彦之辭也越王侗遣太常丞元善達間行賊中詣江都奏稱李密有衆百萬圍逼東都據洛口倉城内無食若陛下速還烏合必散不然者東都決沒因歔欷嗚咽煬帝為之改容虞世基進曰越王年少此輩誑之若如所言善達何縁來至焬帝乃勃然怒曰善達小人敢廷辱我因使經賊中向東陽催運善達遂為羣盜所殺是後人人杜口莫敢以賊聞世基容貌沈審言多合意特為煬帝所親愛朝臣無與為比親黨憑之鬻官賣獄賄賂公行其門如市由是朝野共疾怨之内史舍人封德彛託附世基以世基不閑吏務密為指畫宣行詔命諂順帝意群臣表疏忤㫖者皆屏而不奏鞫獄用法多峻文深詆論功行賞則抑削就薄故世基之寵日隆而隋政益壞皆德彛所為也   唐太宗嘗止樹下愛之宇文士及從而譽之不已太宗正色曰魏徴常勸我逺佞人我不知佞人為誰意疑是汝今果不謬士及叩頭謝   武后以神都副留守楊再思為内史再思為相專以諂媚取容司禮少卿張同休易之之兄也嘗召公卿宴集酒酣戯再思曰楊内史面似高麗再思欣然即剪紙帖巾反披紫袍為高麗舞舉坐大笑時人或譽張昌宗之美曰六郎面似蓮花再思獨曰不然昌宗問其故再思曰乃蓮花似六郎耳   中宗宴近臣國子祭酒祝欽明自請作八風舞搖頭轉目備諸醜態中宗笑欽明素以儒學著名吏部侍郎盧藏用私謂諸學士曰祝公五經掃地盡矣   廣州吏民為宋璟立遺愛碑璟上言臣在州無它異迹今以臣光寵成彼諂䛕欲革此風望自臣始請敕下禁止明皇從之於是它州皆不敢立   蒲州刺史蕭至忠自託於太平公主公主引為刑部尚書華州長史蔣欽緒其妹夫也謂之曰如子之才何憂不達勿為非分妄求至忠不應欽緒退歎曰九代卿俗一舉滅之可哀也哉至忠素有雅望嘗自公主第門出遇宋璟璟曰非所望於蕭君也至忠笑曰善乎宋生之言遽䇿馬而去   順宗以王伾為左散騎常侍王叔文為起居舍人大抵叔文依伾伾依忠言忠言依牛昭容轉相交結每事先下翰林使叔文可否然後宣于中書韋執誼承而行之外黨則韓泰栁宗元劉禹錫等主采聽外事謀議唱和日夜汲汲如狂互相推奬曰伊曰周曰管曰葛僩然自得謂天下無人榮辱進退生於造次惟其所欲不拘程式士大夫畏之道路以目素與往還者相次拔擢至一日除數人其黨或言曰某可為某官不過一二日輙已得之於是叔文及其黨十餘家之門晝夜車馬如市客候見叔文伾者至宿其坊中餅肆酒壚下一人得千錢乃容之伾尤闒茸專以納賄為事作大匱貯金帛夫婦寢其上   裴均素附宦官得貴顯為僕射自矜大嘗入朝踰位而立中丞盧坦揖而退之均不從坦曰昔姚南仲為僕射位在此均曰南仲何人坦曰是守正不交權倖者坦尋改右庶子   元稹為江陵士曹與監軍崔潭峻善穆宗在東宫聞宫人誦稹謌詩而善之及即位潭峻歸朝獻稹謌詩百餘篇穆宗問稹安在對曰今為散郎以稹為祠部郎中知制誥朝論鄙之會同僚食於閣下有青蠅集其上中書舍人武儒衡以扇揮之曰適從何來遽集於此同僚皆失色儒衡意氣自若   僖宗時裴澈自賊中奔詣行在時百官未集乏人草制右拾遺樂朋謁田令孜而拜之由是擢為翰林學士張濬先亦拜令孜令孜嘗召宰相及朝貴飲酒濬恥於衆中拜令孜乃先謁令孜謝酒及賔客畢集令孜言曰令孜與張郎中清濁異流嘗中外旣慮玷辱何憚改更今日於隠處謝酒則又不可濬慙懼無所容   晉王旣許藩鎮之請求唐舊臣欲以備百官朱友謙遣前禮部尚書蘇循詣行臺循至魏州入牙城望府廨即拜謂之拜殿見王呼萬歲舞蹈泣而稱臣翌日又獻大筆二十枝謂之畫日筆王大喜即命循以本官為河東節度副使張承業深惡之   駕部郎中馮延巳為齊王元帥府掌書記性傾巧與宋齊丘及宣徽副使陳覺相結同府在已上者延巳稍以計逐之延巳嘗戯謂中書侍郎孫晟曰公有何能為中書郎晟曰晟山東鄙儒文章不如公詼諧不如公諂詐不如公然主上使公與齊王游處蓋欲以仁義輔導之也豈但為聲色狗馬之友邪晟誠無能如公之能適足為天下禍耳   唐主立齊王景遂為皇太弟徙燕王景達為齊王領諸道兵馬元帥景達性剛直唐主與宗室近臣飲馮延巳延魯魏岑陳覺輩極傾諂之態或乘酒喧笑景達屢呵責之復極言諫唐主以不宜親近佞臣延巳以二弟立非己意欲以虚言德之嘗宴東宫陽醉撫景達背曰爾不可忘我景達大怒拂衣入禁中白唐主請斬之唐主諭解乃止張易謂景達曰羣小交構禍福所繫殿下力未能去數面折之使彼懼而為備何所不至自是每遊宴景達多辭疾不預   唐主避周諱更名景下令去帝號稱國主凡天子儀制皆有降損去年號用周正朔仍告于太廟初馮延巳以取中原之䇿說唐主由是有寵延巳常笑烈祖戢兵為齷齪曰安陸所喪纔數千兵為之輟食咨嗟者旬日此田舍翁識量耳安足與成大事豈如今上暴師數萬於外而擊毬宴樂無異平日真英主也延巳與其黨談論常以天下為己任更相唱和翰林學士常夢錫屢言延已等浮誕不可信唐主不聽夢錫曰姦言似忠陛下不悟國必亡矣及臣服於周延巳之黨相與言有謂周為大朝者夢大笑曰諸公常欲致君堯舜何意今日自為小朝邪衆黙然宋孝宗時曾覿王抃甘昪三人盤結擅政進退大臣權震中外士大夫爭附之陳俊卿自興化赴建康過闗入對因極言三人招權納賄薦進人才而以中批行之等事且曰去國十年見都城穀賤人安惟士大夫風俗大變帝曰何也俊卿曰向士大夫奔覿抃之門十纔一二尚畏人知今則公然趨附已七八不復顧忌矣人才進退由私門大非朝廷美事臣恐二人壊朝廷綱紀廢有司法度敗天風俗累陛下聖德帝感其言趙師附韓胄得知臨安府侂胄生日百官爭貢珍異師最後至出小盒曰願獻少果核侑觴啟之乃粟金蒲桃小架上綴大珠百餘顆衆慙沮侂胄有愛妾張譚王陳四人皆封郡夫人其下有名位者又十人或獻北珠冠四枚於侂胄侂胄以遺四夫人其十人亦欲之未有以應也師聞之亟市北珠製十冠以獻十人者喜為求遷官拜工部侍郎侂胄嘗與衆客飲南園過山莊顧竹籬草舎曰此真田舍間氣象但欠犬吠雞鳴耳俄聞犬嘷叢薄視之乃師也侂胃大笑聞者鄙之時論濟王事者衆史彌逺患之梁成大以知縣秩滿待選諂事彌逺家幹者萬昕昕一日言真徳秀當逐成大曰某若入臺必能辦此事昕為達其語遂擢御史成大因與莫澤李知孝共為彌逺鷹犬凡忤彌逺意者三人必相繼擊之於是給事中王墍等駁德秀所主濟王贈典莫澤等繼劾之遂命提舉王隆宫咨䕫亦言濟王寃成大等復交劾之鐫二秩由是名人賢士排斥殆盡人目成大知孝與澤為三凶且謂成大為成大 成大權刑部侍郎有㫖黜之提舉鴻禧觀刑部尚書兼給事中莫澤論成大暴狠貪婪苟賤無恥遂寢祠命旣而臺臣交劾莫澤貪滛忮害工部尚書李知孝侵欲無厭皆罷之蓋三人皆黨附史彌逺排斥諸賢而成大尤心術嶮巇凡可賊害忠良者率攘臂為之四方賂遺列置堂廡導賔客觀之欲其效尤雖知孝亦鄙其為人至曰所不堪者他日與成大同傳耳卒皆貶死天下快之   巧詐【六則】   魏侍中劉為明帝所親重明帝將伐蜀朝臣内外皆曰不可曄入與明帝議則曰可伐出與朝臣言則曰不可有膽智言之皆有形中領軍楊曁明帝之親臣又重執不可伐之議最堅每從内出輙過講不可之意後曁與明帝論伐蜀事曁切諫明帝曰卿書生焉知兵事曁謝曰臣言誠不足采侍中劉先帝謀臣常曰蜀不可伐明帝曰曄與吾言蜀可伐曁曰可召質也詔召曄至明帝問終不言後獨見曄責明帝曰伐國大謀也臣得與聞大謀常恐眯夢漏泄以益臣罪焉敢向人言之夫兵詭道也軍事未發不厭其密陛下顯然露之臣恐敵國已聞之矣於是明帝謝之曄見出責曁曰夫釣者中大魚則縱而隨之須可制而後牽則無不得也人主之威豈徒大魚而已子誠直臣然計不足采不可不精思也曁亦謝之或謂明帝曰不盡忠善伺上意所趨而合之陛下試與曄言皆反意而問之若皆與所問反者是常與聖意合也每問皆同者之情必無所復逃矣明帝如言以驗之果得其情從此疏焉逐發狂出為大鴻臚以憂死   東魏丞相高歡入朝于鄴百官迎于紫陌歡握崔暹手而勞之曰往日朝廷豈無法官莫肯糾劾中尉盡心徇國不避豪强遂使逺邇肅清衝鋒陷陳大有其人當官正色今始見之富貴乃中尉自取高歡父子無以相報賜暹良馬東魏靜帝宴於華林園使歡擇朝廷公直者勸之酒歡降階跪曰唯暹一人可勸高澄退謂暹曰我尚畏羨何況餘人然暹中懷頗挾巧詐初魏高陽王斌有庶妹玉儀不為其家所齒為孫騰妓騰又棄之高澄遇諸塗悦而納之遂有殊寵封琅琊公主澄謂崔季舒曰崔暹必造直諫我亦有以待之及暹諮事澄不復假以顔色居三日暹懷刺墜之於前澄問何用此為暹悚然曰未能通公主澄大悦把暹臂入見之季舒語人曰崔暹常忿吾佞在大將軍前每言叔父可殺及其自作乃過於吾   隋齊州刺史盧賁坐民饑閉民糶除名文帝後復欲授以一州賁對詔失㫖又有怨言文帝大怒遂不用皇太子為言此輩並有佐命功雖性行輕險誠不可棄文帝曰我抑屈之全其命也微劉昉鄭譯盧賁栁裘皇甫績等則我不至此然此等皆反覆子也當周宣帝時以無賴得幸及帝大漸顔之儀等請以趙王輔政此輩行詐顧命於我我將為政又欲亂之故謀大逆譯為巫蠱如賁之例皆不滿志任之則不遜置之則怨望自為難信非我棄之衆人見此謂我薄於功臣斯不然矣賁遂廢卒於家   唐宗以范陽平盧節度使安禄山兼御史大夫禄山體充肥腹垂過膝嘗自稱重三百斤外若癡直内實狡黠常令其將劉駱谷留京師詗朝廷指趣動靜皆報之或應有牋表者駱谷即為代作通之祿山在上前應對敏給雜以詼諧明皇嘗戲指其腹曰此胡腹中何所有其大乃爾對曰更無餘物止有赤心耳明皇悅又嘗命見太子祿山不拜拱立曰臣胡人不習朝儀不知太子者何官明皇曰此儲君也朕千秋萬歲後代朕君汝者也禄山曰臣愚曏者惟知有陛下一人不知乃更有儲君不得已然後拜明皇以為信然益愛之明皇嘗宴勤政樓百官列坐樓下獨為禄山於御座東間設金雞障置榻使坐其前仍命卷簾以示榮寵命楊銛楊錡貴妃三姊皆與祿山叙兄弟禄山得出入禁中因請為貴妃兒明皇與貴妃共坐禄山先拜貴妃明皇問何故對曰胡人先母而後父明皇大悦   後梁淮南左牙指揮使張顥與右牙指揮使徐温謀弑威王温曰參用左右牙兵心必不一不若獨用吾兵顥不可温曰然則獨用公兵顥從之至是窮治逆黨皆左牙兵也由是人以温為實不知謀也隆演以温為左右牙都指揮使軍府事咸取決焉   後唐時吳侍中徐知詢自以握兵據上流意輕徐知誥數與知誥爭權知誥患之吳越王鏐遺知詢金玉鞍勒器皿皆飾以龍鳳知詢不以為嫌乘用之知詢典客周廷望説知詢曰公誠能捐寶貨以結朝中勲舊使皆歸心於公則彼誰與處知詢從之使廷望如江都諭意廷望與知誥親吏周宗善密輸欵於知誥亦以知誥隂謀告知詢知詢召知誥詣金陵除父温喪知誥稱吳主之命不許周宗謂廷望曰人言侍中有不臣七事宜亟入謝廷望還以告知詢知詢入朝知誥留知詢為統軍知詢責知誥曰先王違世兄為人子初不臨喪可乎知誥曰爾挺劒待我我何敢往爾為人臣畜乘輿物亦可乎知詢又以廷望所言告知誥知誥曰以爾所為告我者亦廷望也遂斬廷望   傾危【十則附】   甘茂相秦惠王惠王愛公孫衍與之間有所言曰寡人將相子甘茂之吏道宂聞之以告甘茂甘茂入見王曰王得賢相臣敢再拜賀王曰寡人託國於子安更得賢相對曰將相犀首王曰子安聞之對曰犀首告臣王怒犀首之泄乃逐之一曰犀首天下之善將也梁王之臣也秦王欲得之與治天下犀首曰衍人臣也不敢離王之國居期年犀首抵罪於梁王逃而入秦秦王甚善之樗里疾秦之將也恐犀首之代之將也鑿穴於王之所常隠語者俄而王果與犀首計曰吾欲攻韓奚姑犀首曰秋可矣王曰吾欲以國累子子必勿泄也犀首反走再拜曰受命於是樗里疾已道穴聽之矣郎中皆曰兵秋起攻韓犀首為將於是日也郎中盡知之於是日也境内盡知之王召樗里疾曰是何匈匈也何道出樗里疾曰似犀首也王曰吾無與犀首言也其犀首何哉樗里疾曰犀首也羈旅新抵罪其心孤是言自嫁於衆王曰然使人召犀首已逃入諸侯矣   秦亡將吕禮相齊欲困蘇代代乃謂孟嘗君曰周最于齊至厚也而齊王逐之而聽親弗相吕禮者欲取秦也齊秦合則親弗與吕禮重矣有用齊秦必輕君君不如急北趨趙以和秦魏收周最以厚行且反齊王之信又禁天下之變齊無秦則天下集齊親弗必走則齊王孰與為其國也于是孟嘗君從其計而吕禮嫉害于孟嘗君孟嘗君懼乃遺秦相穰侯魏冉書曰吾聞秦欲以吕禮收齊齊天下之彊國也子必輕矣齊秦相取以臨三晉吕禮必并相矣是子通齊以重吕禮也若齊免于天下之兵其讎子必深矣子不如勸秦王伐齊齊破吾請以所得封子齊破秦畏晉之彊秦必重子以取晉晉國于齊而畏秦晉必重子以取秦是子破齊以為功挾晉以為重是子破齊定封秦晉交重子若齊不破吕禮復用子必大窮于是穰侯言於秦昭王伐齊而吕禮亡趙高見丞相李斯曰關東羣盜多今上急發繇治阿房宫聚狗馬無用之物臣欲諫為位賤此真君侯之事君何不諫李斯曰固也吾欲言之久矣今時上不坐朝廷上居深宫吾有所言者不可傳也欲見無間趙高謂曰君誠能諌請為君侯上間語君於是趙高待二世方宴樂婦女居前使人告丞相上方間可奏事丞相至宫門上謁如此者三二世怒曰吾常多間日丞相不來吾方燕私丞相輙來請事丞相豈少我哉且固我哉趙高因曰如此殆矣夫沙丘之謀丞相與焉今陛下已立為帝而丞相貴不益此其意亦望裂地而王矣且陛下不問臣臣不敢言丞相長男李由為三川守楚盜陳勝等皆丞相傍縣之子以故楚盜公行過三川城守不肯擊高聞其文書相往來未得其審故未敢以聞且丞相居外權重於陛下二世以為然欲案丞相恐其不審乃使人案驗三川守與盜通狀李斯聞之是時二世在甘泉方作觳抵優俳之觀李斯不得見因上書言趙高之短曰臣聞之臣疑其君無不危國妾疑其夫無不危家今有大臣於陛下擅利擅害與陛下無異此甚不便昔者司城子罕相宋身行刑罰以威行之朞年遂刼其君田常為簡公臣爵列無敵於國私家之富與公家均布惠施德下得百姓上得羣臣隂取齊國殺宰予於庭即弑簡公於朝遂有齊國此天下所明知也今高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如子罕相宋也私家之富若田氏之於齊也兼行田常子罕之逆道而刼陛下之威信其志若韓玘為韓安相也陛下不圖臣恐其為變也二世曰何哉夫高故宦人也然不為安肆志不以危易心潔行修善自使至此以忠得進以信守位朕實賢之而君疑之何也且朕少失先人無所識知不習治民而君又老恐與天下絶矣朕非屬趙君當誰任哉且趙君為人精亷彊力下知人情上能適朕君其勿疑李斯曰不然夫高故賤人也無識於理貪欲無厭求利不止列埶次主求欲無窮臣故曰殆二世已前信趙高恐李斯殺之乃私告趙高高曰丞相所患者獨高高已死丞相即欲為田常所為於是二世曰其以李斯屬郎中令趙高案治李斯李斯拘執束縛居囹圄中仰天而歎曰嗟乎悲夫不道之君何可為計哉昔者桀殺關龍逢紂殺王子比干吳王夫差殺伍子胥此三臣者豈不忠哉然而不免於死身死而所忠者非也今吾智不及三子而二世之無道過於桀紂夫差吾以忠死宜矣且二世之治豈不亂哉日者夷其兄弟而自立也殺忠臣而貴賤人作為阿房之宫賦斂天下吾非不諫也而不吾聽也凡古聖王飲食有節車器有數宫室有度出令造事加費而無益於民利者禁故能長久治安今行逆於昆弟不顧其咎侵殺忠臣不思其殃大為宫室厚賦天下不愛其費三者已行天下不聽今反者已有天下之半矣而心尚未寤也而以趙高為佐吾必見寇至咸陽麋鹿游於朝也於是二世乃使高案丞相獄治罪責斯與子由謀反狀皆收捕宗族賔客趙高治斯榜掠千餘不勝痛自誣服斯所以不死者自負其辯有功實無反心幸得上書自陳幸二世之寤而赦之李斯乃從獄中上書曰臣為丞相治民三十餘年矣逮秦地之陜隘先王之時秦地不過千里兵數十萬臣盡薄材謹奉法令隂行謀臣資之金玉使游説諸侯隂修甲兵飾政敎官鬬士尊功臣盛其爵祿故終以脅韓弱魏破燕趙夷齊楚卒兼六國虜其王立秦為天子罪一矣地非不廣又北逐胡貉南定百越以見秦之强罪二矣尊大臣盛其爵位以固其親罪三矣立社稷修宗廟以明主之賢罪四矣更尅畫平斗斛度量文章布之天下以樹秦之名罪五矣治馳道興游觀以見主之得意罪六矣緩刑罰薄賦斂以遂主得衆之心萬民戴主死而不忘罪七矣若斯之為臣者罪足以死固久矣上幸盡其能力乃得至今願陛下察之書上趙高使吏棄去不奏曰囚安得上書趙高使其客十餘輩詐為御史謁者侍中更往覆訊斯斯更以其實對輙使人復榜之後二世使人驗斯斯以為如前終不敢更言辭服奏當上二世喜曰微趙君幾為丞相所賣及二世所使案三川之守至則項梁已擊殺之使者來㑹丞相下吏趙高皆妄為反辭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論腰斬咸陽市斯出獄與其中子俱執顧謂其中子曰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豈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李斯已死二世拜趙高為中丞相事無大小輙決於高   漢趙堯年少為符璽御史趙人方與公謂御史大夫周昌曰君之史趙堯年雖少然奇才也君必異之是且代君之位周昌笑曰堯年少刀筆吏耳何能至是乎居頃之趙堯侍高祖高祖獨心不樂悲歌羣臣不知上之所以然趙堯進請問曰陛下所為不樂非為趙王年少而戚夫人與吕后有郤耶備萬歲之後而趙王不能自全乎高祖曰然吾私憂之不知所出堯曰陛下獨宜為趙王置貴彊相及吕氏太子羣臣素所敬憚乃可高祖曰然吾念之欲如是而羣臣誰可者堯曰御史大夫周昌其人有堅忍質直且自吕氏太子及大臣皆素敬憚之獨昌可高祖曰善于是乃召周昌謂曰吾欲固煩公公彊為我相趙王周昌泣曰臣初起從陛下陛下獨奈何而棄之諸侯乎高祖曰吾極知其左遷然吾私憂趙王念非公無可者公不得已强行于是徙御史大夫周昌為趙相久之高祖持御史大夫印弄之曰誰可以為御史大夫者熟視趙堯曰無以易堯遂拜趙堯為御史大夫   唐李適之性疎率李林甫嘗謂適之曰華山有金礦采之可以富國主上未之知也它日適之因奏事言之明皇以問林甫對曰臣久知之但華山陛下本命王氣所在鑿之非宜故不敢言明皇以林甫為愛已薄適之慮事不熟謂曰自今奏事宜先與林甫議之無得輕説適之由是束手矣適之旣失恩韋堅失權益相親密林甫愈惡之初太子之立非林甫意林甫恐異日為己禍常有動搖東宫之志而堅又太子之妃兄也河西節度使皇甫惟明嘗為忠王友時破吐蕃入獻捷見林甫專權意頗不平時因見明皇乘間微勸明皇去林甫林甫知之使楊慎矜密伺其所為㑹正月望夜太子出遊與堅相見堅又與惟明㑹於景龍觀道士之室慎矜發其事以為堅戚里不應與邊將狎暱林甫因譛堅與惟明結謀欲共立太子堅惟明下獄林甫使慎矜與御   史中丞王鉷京兆府法曹吉温共鞫之明皇亦   疑堅與惟明有謀而不顯其罪下制責堅以干   進不已貶縉雲太守惟明以離間君臣貶播川   太守仍别下制戒百官   徳宗以幽州兵在鳯翔思得重臣代之盧杞忌   張鎰忠直為徳宗所重欲出之於外已得専總   朝政乃對曰朱泚名位素崇鳯翔將校班秩已   髙非宰相信臣無以鎮撫臣請自行徳宗俛首   未言又曰陛下必以臣貌寢不為三軍所伏   固惟陛下神算徳宗乃顧鎰曰才兼文武望重   内外無以易卿鎰知為所排而無辭以免因   再拜受命以鎰兼鳯翔尹隴右節度等使   李希烈遣其將李克誠襲䧟汝州執别駕李元   平官軍數為所敗邏騎西至彭婆東都士民震   駭竄匿山谷徳宗問計於盧杞對曰希烈年少   驍將恃功驕慢誠得儒雅重臣奉宣聖澤為陳   逆順禍福希烈必革心悔過可不勞軍旅而服   顔真卿三朝舊臣忠直剛決名重海内人所信   服真其人也徳宗以為然命真卿詣許州宣慰   希烈詔下舉朝失色真卿乗驛至東都鄭叔則   曰往必不免宜少留湏後命真卿曰君命也將   焉避之遂行李勉表言失一元老為國家羞請   留之又使人邀真卿於道不及真卿與其子書   但勅以奉家廟撫諸孤而已至許州欲宣詔㫖   希烈使其飬子千餘人環繞嫚罵拔刃擬之為   將剸啗之勢真卿足不移色不變希烈遽以身   蔽之麾衆令退館真卿而禮之希烈欲遣真卿   還會李元平在座真卿責之元平慙而起以宻   啓白希烈希烈意遂變留真卿不遣   荅蕃判官監察御史于頔與吐蕃使者論刺没   藏至自青海言疆場已定請遣區頰贊歸國以   禮部尚書李揆為入蕃會盟使詔諸將相與區   頰贊盟於城西李揆有才望盧祀惡之故使之   入吐蕃揆言於徳宗曰臣不憚逺行恐死於道   路不能達詔命徳宗為之惻然謂曰揆無乃   太老對曰使逺夷非諳練朝廷故事者不可且   揆行則自今年少於揆者不敢辭逺使矣   宋真宗臨崩惟言寇準李迪可託丁謂怨準而   太后憾迪嘗諫立已遂誣以朋黨貶之連坐者   甚衆曹瑋亦謫知萊州初議竄逐王曽疑責太   重謂熟視曽曰居停主人恐亦未免耳葢曾嘗   以第舍假準曾遂不復争學士呈制草謂改曰   當醜徒干紀之際屬先帝違豫之初罹此震驚   遂致沈劇且使人迫迪行或語謂曰迪若貶死   公如士論何謂曰異日諸生記事不過曰天下   惜之而已謂必欲令二人死遣中使齎勅就賜   以錦囊貯劒揭于馬前示將誅戮狀至道州衆   皆皇恐不知所為準方與郡官宴飲神色自   若使人謂之曰朝廷若賜準死願見勅書中   使不得已乃授勅準拜於庭升階復宴至莫   乃罷   仁宗時范仲淹以忤吕夷簡放逐者數年及   陜西用兵帝以其士望所屬拔用䕶邊及夷   簡罷召還倚以為治中外想望其功業仲淹   亦以天下為己任與富弼日夜謀慮興致太   平然更張無漸規模濶大論者籍籍及按察   使多所舉劾衆心不悦任子之恩薄磨勘之   法密僥倖者不便由是謗毁稍行先是石介   奏記于弼責以行伊周之事夏竦怨介又欲   因以傾弼等乃使女奴隂習介書久之習成   遂改伊周曰伊霍且偽作介為弼撰廢立詔   草飛語上聞帝雖不信而弼與仲淹恐懼不   自安適聞契丹伐夏遂請行邊   驕矜【五則】   晉旣克楚于鄢陵使卻至告慶于周未将事王叔簡公飲之酒交酬好貨皆厚飲酒宴語相説也明日王叔子譽諸朝郤至見召桓公與之語召公以告單襄公曰王叔子譽温季以為必相晉國相晉國必大得諸侯勸二三君子必先導焉可以樹今夫子見以晉國之克也為已實謀之曰微我晉不戰矣楚有五敗晉不知乘我則强之背宋之盟一也薄德而以地賂諸侯二也棄壯之良而用㓜弱三也建立卿士而不用其言四也夷鄭從之三陳而不整五也辠不由晉晉得其民四軍之帥旅力方剛卒伍治整諸侯與之是有五勝也有辭一也得民二也軍帥彊禦三也行列治整四也諸侯輯睦五也有一勝猶足用也有五勝以伐五敗而避之者非人也不可以不戰欒范不欲我則彊之戰而勝是吾力也且夫戰也微謀吾有三伐勇而有理反之以仁吾三逐楚君之卒勇也見其君必下而趨禮也能獲鄭伯而赦之仁也若是而知晉國之政楚越必朝吾曰子則賢矣抑晉國之舉也下失其次吾懼政之未及子也謂我曰夫何次之有昔先大夫荀伯自下軍之佐以政趙宣子未有軍行而以政今欒伯自下軍往是三子也吾又過於四之無不及若佐新軍而升為政不亦可乎將必求之是其言也君以為奚若襄公曰人有言曰兵在其頸其郤至之謂乎君子不自稱也非以讓也惡其蓋人也夫人性陵上者也不可蓋也求蓋人其抑下滋甚故聖人貴讓且諺曰獸惡其網民惡其上書曰民可近也而不可上也詩曰愷悌君子求福不回在禮敵必三讓是則聖人知民之不可加也故王天下者必先諸民然後庇焉則能長利今郤至在七人之下而欲上之是求蓋七人也其亦有七怨怨在小醜猶不可堪而況在侈卿乎其何以待之晉之克也天有惡於楚也故儆之以晉而郤至佻天以為已力不亦難乎佻天不祥乘人不義不祥則天棄之不義則民畔之且郤至何三伐之有夫仁禮勇皆民之為也以義死國謂之勇奉義順則謂之禮畜義豐功謂之仁姦仁為佻姦禮為羞姦勇為賊夫戰盡敵為上守龢同順義為上故制戎以果毅制朝以序成畔戰而擅舍鄭君賊也棄毅行容羞也畔國即讐佻也有三姦以求替其上逺於得政矣以吾觀之兵在其頸不可久也雖吾王叔未能違難在大誓曰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王叔欲郤至能勿從乎郤至歸明年死難及伯輿之獄王叔陳生奔晉   晉韓宣子如楚送女叔向為介鄭子皮子大叔勞諸索氏大叔謂叔向曰楚王汰侈已甚子其戒之叔向曰汰侈已甚身之災也焉能及人若奉吾幣帛慎吾威儀守之以信行之以禮敬始而思終終無不復從而不失儀敬而不失威道之以訓辭奉之以舊法考之以先王度之以二國雖汰侈若我何及楚楚子朝其大夫曰晉吾仇敵也茍得志焉無恤其他今其來者上卿上大夫也若吾以韓起為閽以羊舌肸為司宫足以辱晉吾亦得志矣可乎大夫莫對薳啓疆曰可茍有其備何故不可恥匹夫不可以無備況恥國乎是以聖王務行禮不求恥人朝聘有珪享頫有璋小有述職大有巡功設機而不倚爵盈而不飲宴有好貨飱有陪鼎入有郊勞出有贈賄禮之至也國家之敗失之道也則禍亂興城濮之役晉無楚備以敗於邲邲之役楚無晉備以敗於鄢自鄢以來晉不失備而加之以禮重之以睦是以楚弗能報而求親焉旣獲姻親又欲恥之以召宼讐備之若何誰其重此若有其人恥之可也若其未有君亦圖之晉之事君臣曰可矣求諸侯而麇至求昏而薦女君親送之上卿及上大夫致之猶欲恥之君其亦有備矣不然奈何韓起之下趙成中行吳魏舒范鞅知盈羊舌肸之下祁午張趯籍談女齊梁丙張骼輔躒苗賁皇皆諸侯之選也韓襄為公族大夫韓須受命而使矣箕襄邢帶叔禽叔椒子羽皆大家也韓賦七邑皆成縣也羊舌四族皆彊家也晉人若喪韓起楊肸五卿八大夫輔韓須楊石因其十家九縣長轂九百其餘四十縣遺守四千奮其武怒以報其大恥伯華謀之中行伯魏舒帥之其蔑不濟矣君將以親易怨實無禮以速寇而未有其備使羣臣往遺之禽以逞君心何不可之有王曰不穀之過也大夫無辱厚為韓子禮欲敖叔向以其所不知而不能亦厚其禮   柯陵之會單襄公見晉厲公視逺步高晉郤錡見單子其語犯郤犨見其語迃郤至見其語伐齊國佐見其語盡魯成公見言及晉難及郤犨之譛單子曰君何患焉晉將有亂其君與三郤其當之乎魯侯曰寡人懼不免於晉今君曰將有亂敢問天道乎抑人故也對曰吾非瞽史焉知天道吾見晉君之容而聽三郤之語矣殆必禍者也夫君子目以定體足以從之是以觀其容而知其心矣目以處義足以步目今晉侯視逺而足高目不在體而足不步目其心必異矣目體不相從何以能久夫合諸侯國之大事也於是乎觀存亡故國將無咎其君在會交言視聽必皆無謫則可以知德矣視逺日絶其義足高日棄其德言爽日反其信聽淫日離其名夫目以處義足以踐德口以庇信耳以聽名者也故不可不慎也偏喪有咎旣喪則國從之晉侯爽二吾是以云夫郤氏晉之寵人也三卿而五大夫可以戒懼矣高位是疾僨厚味實腊毒今郤伯之語犯叔迃季伐犯則陵人迃則誣人伐則揜人有是寵也而益之以三怨其誰能忍之雖齊國子亦將與焉立於淫亂之國而好盡言以招人過怨之本也唯善人能受盡言齊其有乎吾聞之國德而鄰於不修必受其福今君偪於晉而鄰於齊齊晉有禍可以取伯無德之患何憂於晉且夫長翟之人利而不義其利淫矣流之若何魯侯歸乃逐叔孫僑如簡王十一年諸侯會于柯陵十二年晉殺三郤十三年晉侯弑於翼東門葬以車一乘齊人殺國武子 靡笄之役也郤獻子伐齊齊侯來獻之以得隕命之禮曰寛君使克也不腆敝邑之禮為君之辱敢歸諸下執政以愸御人苗棼皇曰郤子勇而不知禮矜其伐而恥國君其與幾何   魏文侯從中山奔命安邑田子方後太子擊遇之下車而趨子方坐乘如故告太子曰為我請君待我朝歌太子不説因謂子方曰不識貧窮者驕人富貴者驕人乎子方曰貧窮者驕人富貴者安敢驕人人主驕人而亡其國吾未見以國待亡者也大夫驕人而亡其家吾未見以家待亡者也貧窮者若不得意納履而去安往不得貧窮乎貧窮者驕人富貴者安敢驕人太子及文侯道田子方之語文侯嘆曰微吾子之故吾安得聞賢人之言吾下子方以行得而友之自吾友子方也君臣益親百姓益附吾是以得友士之功我欲伐中山吾以武下樂羊三年而中山為獻於我我是以得有武之功吾所以不少進于此者吾未見以智驕我者也若得以智驕我者豈不及古之人乎   越石父曰不肖人自賢也愚者自多也佞人者皆莫能相其心口以出之又謂人勿言也譬之猶渴而穿井臨難而後鑄兵雖疾從而不及也   輕侮【二則附】   子贛之承或在塗見道側巾布擁而衣衰其名曰舟綽子贛問焉曰此至承幾何嘿然不對子贛曰人問乎已而不應何也屏其擁而言曰望而黷人者仁乎覩而不識者智乎輕侮人者義乎子贛下車曰賜不仁過問三言可復聞乎曰是足於子矣吾不告子於是子贛㕘偶則軾五偶則下   智伯還自衛三卿燕于藍臺智襄子戲韓康子而侮段規智果聞之諫曰主弗備難難必至曰難將由我我不為難誰敢興之對曰異於是夫郤氏有車轅之難趙有孟姬之讒欒有叔祁之訴范中行有函治之難皆主之所知也夏書有之曰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周書有之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夫君子能勤小物故無大患今主一謀而媿人君相又弗備曰不敢興難毋乃不可乎嘻不可不懼蚋蟻蜂蠆皆能害人況君相乎不聽自是五年而有晉陽之難段規反而殺智伯于師遂滅智氏   盛滿【十五則附】   孔子曰巧而好度必工勇而好同必勝知而好謀必成愚者反是夫處重擅寵專事妬賢愚者之情也志驕傲而輕舊怨是以尊位則必危任重則必崩擅寵則必辱孫叔敖為楚令尹一國吏民皆來賀有一老父衣麤衣冠白冠後來弔孫叔敖正衣冠而出見之謂老父曰楚王不知臣不肖使臣受吏民之姤人盡來賀子獨後來弔豈有説乎父曰有説身巳貴而驕人者民去之位巳高而擅權者君惡之祿巳厚而不知足者患處之孫叔敖再拜曰敬受命願聞餘敎父曰位巳高而意益下官益大而心益小祿巳厚而慎不敢取君謹守此三者足以治楚矣   魏公子牟東行穰侯送之曰先生將去冉之山東矣獨無一言以教冉乎魏公子牟曰微君言之牟幾忘語君君知夫官不與勢期而勢自至乎富不與貴期而貴自至乎貴不與驕期而驕自至乎驕不與罪期而罪自至乎罪不與死期而死自至乎穰侯曰善敬受明教李斯長男由為三川守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諸公子三川守李由告歸咸陽李斯置酒于家百官長皆前為壽門延車騎以千數李斯喟然而歎曰嗟乎吾聞之荀卿曰物禁太盛夫斯乃上蔡布衣閭巷之黔首上不知其駑下遂擢至此當今人臣之位無居吾上者可謂富貴極矣物極則衰吾未知所税駕也   漢馬援出屯襄國詔百官祖道援謂黃門郎梁松竇固曰凡人為貴當使可賤如卿等欲不可復賤居高堅自持勉思鄙言松後果以盛滿致災固幾不免   王符責忠篇 夫帝王之所尊敬者天也皇天之所愛育者人也今人臣受君之重位牧天之所愛焉可以不安而利之養而濟之哉是以君子任職則思利人達上則思進賢故居上而下不怨在前而後不恨也書稱天工人其代之王者法天而建官故明主不敢以私授忠臣不敢以虚受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偷天官以私己乎以罪犯人必加誅罰況乃犯天得無咎乎五代之臣以道事君澤及草木仁被率土是以福祚流衍本枝百世季世之臣以諂媚主不思順天專仗殺伐白起恬秦以為功天以為賊息夫董賢主以為忠天以為盜是故德不稱其禍必酷能不稱其殃必大夫竊位之人天奪其鑒雖有明察之資仁義之志一旦富貴則背親捐舊喪其本心疎骨肉而親便辟薄知友而厚犬馬寧見朽貫千萬而不忍貸人一錢情知積粟腐倉而不忍貸人一斗骨肉怨望于家細人謗讟于道歴觀前政貴人之用心也與嬰兒子何其異哉嬰兒常病傷于飽也貴臣常禍傷于寵也哺乳多則成癎病富貴盛則致驕疾愛子而賊之驕臣而滅之者非一也極其罰者迺有仆死深牢銜刀都市豈非無功于天有害於人者乎夫鳥以山為卑而增巢其上魚以泉為淺而穿穴其中卒所以得者餌也貴戚願其宅吉而制為令名欲其間堅而造作鐵樞卒其所以敗者非苦禁忌少而門樞朽也常苦崇財貨而行驕僣耳不上順天心下育人物而欲任其私智竊弄君威反戾天地欺誣神明居累卵之危而圖泰山之安為朝露之行而思傳世之功豈不惑哉晉陸機豪士賦序 夫立德之基有常而建功之路不一何則循心以為量者存乎我因物以成務者繫乎彼存乎我者隆殺止乎其域繫乎彼者豐約唯所遭遇落葉俟微飈以隕而風之力蓋寡孟嘗遭雍門而泣而琴之感以末何者欲隕之葉無所假烈風將墜之泣不足繁哀響也是故茍時啓於天理盡於人庸夫可以濟聖賢之功斗筲可以定烈士之業言遇時也故曰才不半古而功已倍之蓋得之於時勢也歴觀古今徼一時之功而居伊周之位者有矣夫我之自我智士猶嬰其絫物之相物昆蟲皆有此情夫以自我之量而挾非常之勲神器暉其顧盼萬物隨其俯仰心玩居常之安耳飽從䛕之説豈識乎功在身外任出才表者哉且好榮惡辱有生之所大期忌盈害上鬼神猶且不免人主操其常柄天下服其大節故曰天可讐乎而時有袨服荷㦸立乎廟門之下援旗誓衆奮于阡陌之上況乎代主制命自下裁物者哉廣樹恩不足以敵怨勤興利不足以補害故曰代大匠斵者必傷其手且夫政由甯氏忠臣所為慷祭則寡人人主所不久堪是以君奭怏怏不悦公旦之舉高平師師側目博陸之勢而成王不遣嫌介於懷宣帝若負芒刺於背非其然與嗟乎光于四表德莫富焉王曰叔父親莫昵焉登帝天位功莫厚焉守節没齒忠莫至焉而傾側顛沛僅而自全則伊生抱明允以嬰戮文子懷忠敬而齒劍固其所也因斯以言夫以篤聖穆親如彼之懿大德至忠如此之盛尚不能取信於人主之懷止謗於衆多之口過此以往惡覩其可安危之理斷可識矣又況饕大名以冒道家之忌運短才而易聖哲所難者哉身危由於勢過而不知去勢以求安禍積起於寵盛而不知辭寵以招福見百姓之謀已則申宫警守以崇不畜之威懼萬民之不服則嚴刑峻制以賈傷心之怨然後威窮乎震主而怨行乎上下衆心日陊危機將發而偃仰瞪眄謂足以夸世笑古人之未工忘己事之已拙知曩勲之可矜暗成敗之有會是以事窮運盡必於顛仆風起塵合而禍至常酷也聖人忌功名之過已惡寵祿之踰量蓋為此也夫惡欲之大端賢愚所共有而遊子徇高位於生前志士思垂名於身後受生之分唯此而已夫蓋世之業名莫大焉震主之勢位莫盛焉率意無違欲莫甚焉借使伊人頗覽天道知盡不可益盈難久持超然自引高揖而退則巍巍之盛仰邈前賢洋洋之風俯冠來籍而大欲不乏於身至樂無愆乎舊節彌効而德彌廣身愈逸而名愈劭此之不為彼之必昧然後河海之跡堙為窮流一簣之釁積成山嶽名編凶頑之條身厭荼毒之痛豈不謬哉故賦焉庶使百世少有寤云   謝贍為宋臺中書侍郎其弟晦為右衛將軍時晦權已重自彭城還都迎家賔客輻輳門巷填咽瞻在家乃驚駭謂晦曰汝名位未多而人歸趣乃爾吾家素以恬退為業不願干豫時事交遊不過親朋而汝遂勢傾朝野此豈門户之福邪乃以籬隔門庭曰吾不忍見此及還彭城言於宋公曰臣本素士父祖位不過二千石弟年始三十志用凡近榮冠臺府位任顯密福過災生其應無逺特乞降黜以保衰門前後屢陳之晦或以朝廷密事語瞻瞻故向親舊陳説用為戲笑以絶其言及高祖即位晦以佐命功位任益重瞻愈憂懼是歲瞻為豫章太守遇病不療臨終遺晦書曰吾得啓體幸全亦何所恨弟思自勉勵為國為家   宋孝武帝時顔延之子竣貴重凡所資供延之一無所受布衣茅室蕭然如故常乗羸牛笨車逢竣鹵簿即屏住道側常語竣曰吾平生不憙見要人今不幸見汝竣起宅延之謂曰善為之無令後人笑汝拙也延   之嘗早詣竣見賔客盈門竣尚未起延之怒曰   汝出糞土之中升雲霞之上遽驕傲如此其能   久乎   王景文常以盛滿為憂屢辭位任明帝不許然   中心以景文外戚貴盛張永累經軍旅疑其將   求難信乃自為謡言曰一士不可親弓長射殺   人景文彌懼自表解州情甚切至詔報曰人   居貴要但問心若為耳大明之世巢徐二戴位   不過執㦸權亢人主今袁粲作僕射領選而人   徃徃不知有粲粲遷為令居之不疑人情向粲   淡然亦復不改常日以此居貴位要任當有致   憂有心於避禍不如無心於任運存亡之要巨   細一揆耳   齊王僧䖍固辭開府謂兄子儉曰汝任重於朝   行登三事我若復有此授乃是一門有二台司   吾甚懼焉累年不拜武帝乃許之加僧䖍特進   儉作長梁齋制度小過僧䖍視之不説竟不入   户儉即日毁之初王與兄弟集會任子孫戲   適僧達跳下地作虎子僧綽正坐采蠟燭珠為   鳳皇僧達奪取打壞亦復不惜僧䖍累十二博   棊旣不墜落亦不重作歎曰僧達俊爽當不   減人然後終危吾家僧綽當以名義見美僧䖍   必為長者位至公台已而皆如其言   隋文帝以吏部尚書韋世康為荆州總管世康   和靖謙恕在吏部十餘年時稱廉平常有止足   之志謂子弟曰祿豈須多防滿則退年不待暮   有疾便辭固懇乞骸骨文帝不許使鎮荆州時   天下唯有四總管并益荆以晉秦蜀三王及   世康為之當世以為榮   楚景武公楊素雖有大功特為煬帝所猜忌外   示殊禮内情甚薄素寢疾帝每令名醫診賜   以上藥然密問醫者恒恐不死素亦自知名位   已極不肯餌藥亦不將慎謂弟約曰我豈須㬰   活耶   唐太宗以岑文本為中書令文本旣拜遷家有   憂色母問其故文本曰非勲非舊濫荷寵榮位   髙責重可懼親賔有來賀者文本曰今受弔不   受賀也   張嘉貞不營家産有勸其市田宅者嘉貞曰吾   貴為將相何憂寒餒若獲其罪雖有田宅亦無   所用比見朝士廣占良田身没之日適足為無   賴子弟酒色之資吾不取也聞者是之   後梁時蜀州刺史王宗弁稱疾罷歸成都杜門   不出蜀主疑其矜功怨望加檢校太保固辭不受謂人曰亷者足而不憂貪者憂而不足吾小人   致位至此足矣求進不已乎蜀主嘉其志而許   之賜與有加   荒淫【六則】   吳主之游華里也右丞相萬彧與右大司馬丁奉左將軍留平密謀曰若至華里不歸社稷事重不得不自還吳主頗聞之因會以毒酒飲彧等中書令賀邵上疏諫曰自頃年以來朝列分錯真偽相貿是以正士摧方而庸臣茍媚先意承指各希時趣人執反理之評士吐詭道之論遂使清流變濁忠臣結舌陛下處九天之上隠百里之室言出風靡令行景從親洽寵媚之臣日聞順意之辭將謂此輩實賢而天下已平也臣聞興國之君樂聞其過荒亂之主樂聞其譽聞其過者過日消而福臻聞其譽者譽日損而禍至陛下嚴刑法以禁直辭黜善士以迎諫口杯酒造次死生不保仕者以退為幸居者以出為福誠非所以保光洪緒熙隆道化也今國無一年之儲家無經月之畜而後宫之中坐食者萬有餘人又北敵注目伺國盛衰長江之限不可久恃茍我不能守一葦可杭也願陛下豐基彊本割情從道則成康之治興聖祖之祚隆矣吳主深恨之   齊鬱林王自山陵之後即與左右微服遊走市里好於世宗崇安陵隧中擲塗睹跳作諸鄙戲極意賞賜左右動至百數十萬世祖聚錢上庫五億萬齋庫亦出三億萬金銀布帛不可勝計鬱林王即位未朞歲所用垂盡入主衣庫令何后及寵姬以諸寶器相投擊破碎之用為笑樂蒸於世祖幸姬霍氏朝事大小皆決於西昌侯鸞鸞數諫爭鬱林王多不從心忌鸞欲除之蕭諶蕭坦之為世宗所知鬱林王以二人祖父舊人甚親信之坦之得出入後宫鬱林王䙝狎宴遊坦之皆在側鬱林王醉後常裸袒坦之輙扶持諌諭何后亦淫泆私於鬱林王左右楊珉與同寢處如伉儷又與帝相愛狎故帝恣之迎后親戚入宫以耀靈殿處之齋閣通夜洞開外内淆雜無復分别西昌侯鸞遣坦之入奏誅珉鬱林王不得已許之蕭諶蕭坦之見鬱林王狂縱日甚無復悛改恐禍及已乃更回意附鸞勸其廢立隂為鸞耳目鬱林王不之覺也   東昏侯旣誅顯達益自驕恣漸出遊走又不欲人見之每出先驅斥所過人家唯置空宅尉司擊鼓蹋圍鼓聲所聞便應奔走不暇衣履犯禁者應手格殺常以三四更中鼓聲四出火光照天幡㦸横路士民喧走相隨老少震驚啼號塞道嘗至沈公城有一婦人臨産不去因剖腹視其男女又嘗至定林寺有沙門老病不能去藏草間命左右射之百箭俱發東昏侯有膂力牽弓至三斛五斗又好擔幢白虎幢髙七丈五尺於齒上擔之折齒不倦侍衛滿側逞諸變態曽無愧色常著織成袴褶金薄帽執七寶矟急裝縳袴淩冒雨雪不避阬穽馳騁渴乏輙下馬解取腰邊蠡器酌水飲之復上馬馳去或出郊射雉置射雉場二百九十六處奔走往來略不暇息齊顯祖之初立也留心政術務存簡靜坦於行使又能以法馭下内外莫不肅然數年之後嗜酒淫泆肆行狂暴或身自歌舞盡日通宵或散髮胡服雜行錦䌽或袒露形體塗傅粉黛或乗牛驢橐駝白象不施鞍勒或令崔季舒劉桃枝負之而行擔胡鼓拍之或盛夏日中暴身或隆冬去衣馳走從者不堪顯祖居之自若嘗於道上問婦人曰天子何如曰顛顛癡癡何成天子顯祖殺之婁太后以顯祖酒狂舉杖擊之曰如此父生如此兒顯祖曰即當嫁此老母與胡太后大怒遂不言笑因是戒酒一旬又復如初幸李太后家以鳴鏑射后母崔氏罵曰吾醉時尚不識太后老婢何事馬鞭亂擊一百有餘雖以楊愔為宰相使進厠籌以馬鞭鞭其背流血浹袍嘗欲以小刀其腹又置愔於棺中載以轜車又嘗持㮶走馬以擬左丞相斛律金之胷者三金立不動乃賜帛千段又嘗於衆中召都督韓哲無罪斬之作大鑊長鋸剉碓之屬陳之於庭每醉輙手殺人以為戲樂所殺者多令支解或焚之於火或投之於水又乘馬欲下峻岸入于漳趙道德攬轡回之顯祖怒將斬之道德曰臣死不恨當於地下啓先帝論此兒酣酗顛狂不可敎訓顯祖黙然而止它日謂道徳曰我飲酒過須痛杖我道徳杖之顯祖走道徳逐之曰何物人為此舉止典御丞李集面諫比顯祖於桀紂顯祖令縳置流中沈没久之復令引出謂曰吾何如桀紂集曰向來彌不及矣顯祖又令沈之引出更問如此數四集對如初顯祖大笑曰天下有如此癡人方知龍逢比干未是俊物遂釋之頃之又被引入見似有所諫帝令將出要斬其或斬或赦莫能測焉内外㦧㦧各懐怨毒而素能黙識疆記加以嚴斷羣下戰慄不敢為非又能委政楊愔愔總攝機衡百度修勅故時人皆言主昏於上政清於下   隋主下詔曰陳叔寳據手掌之地恣溪壑之險刼奪閭閻資産俱竭驅逼内外勞役弗已窮奢極侈俾晝作夜斬賊言之客滅無罪之家欺天造惡祭鬼求恩盛粉黛而執干戈曵羅綺而呼警蹕自古昏亂罕或能比君子濳逃小人得志天災地孽物怪人妖衣冠鉗口道路以目重以背徳違言摇蕩疆場晝伏夜遊鼠竊狗盜天之所覆無非朕臣每關聽覽有懷傷惻可出師授律應機誅殄在斯一舉永清吳越又送璽書暴帝二十惡仍散寫詔書三十萬紙遍諭江外   煬帝至江都荒淫益甚宫中為百餘房各盛供張實以美人日令一房為主人江都郡丞趙元楷掌供酒饌煬帝與蕭后及辛姬歴就宴飲酒巵不離口從姬千餘人亦常醉然煬帝見天下危亂意亦擾擾不自安退朝則幅巾短衣䇿杖歩遊徧歴臺館非夜不止汲汲顧景唯恐不足煬帝自曉占卜相好為吳語常夜置酒仰視天文謂蕭后曰外間大有人圖儂然儂不失為長城公卿不失為沈后且共樂飲耳因引滿沈醉又嘗引鏡自照顧蕭后曰好頭頸誰當斫之后驚問故煬帝笑曰貴賤苦樂更迭為之亦復何傷   謀逆【五則】   漢淮南王安削地後反謀益甚伍被諫王怒囚被父母三月復召被引秦及吳楚事極諫曰微子過故國而悲於是作麥秀之歌是痛紂之不用王子比干也故孟子曰紂貴為天子死曾不若匹夫是紂先自絶于天下久矣非死之日而天下去之今臣亦竊悲大王棄千乘之君必且賜絶命之書為羣臣先死于東宫也於是王氣怨結而不揚涕滿匡而橫流即起歴階而去又王問伍被曰漢廷治亂伍被曰天下治王意不説謂伍被曰公何以言天下治也被曰被竊觀朝廷之政君臣之義父子之親夫婦之别長㓜之序皆得其理上之舉錯遵古之道風俗紀綱未有所闕也重裝富賈周流天下道無不通故交易之道行南越賔服羌僰入獻東甌入降廣長榆開朔方匈奴折翅傷翼失援不振雖未及古太平之時然猶為治也王怒被謝死罪王又謂被曰山東即有兵漢必使大將軍將而制山東公以為大將軍何如人也被曰被所善者黃義從大將軍擊匈奴還告被曰大將軍遇士大夫有禮于士卒有恩衆皆為之用上下山若蜚材幹絶人被以為材能如此數將習兵未易當也及謁者曹梁使長安來言大將軍號令明當敵勇敢常為士卒先休舍穿井未通須士卒盡得水乃敢飲軍罷卒盡已渡河乃渡皇太后所賜金帛盡以賜軍吏雖古名將弗過也王黙然淮南王見建已徴治恐國隂事且覺欲發被又以為難乃復問被曰公以為吳興兵是邪非也被曰以為非也吳王至富貴也舉事不當身死丹徒頭足異處子孫無異類臣聞吳王悔之甚願王熟慮之無為吳王之所悔王曰男子之所死者一言耳且吳何知反漢將一日過成臯者四十餘人今我令樓緩先要成臯之口周被下潁川兵塞環轅伊闕之道陳定發南陽兵守武關河南大守獨有雒陽耳何足憂然此北尚有臨晉闗河東上黨與河内趙國人言曰絶成臯之口天下不通據三川之險招山東之兵舉事如此公以為何如被曰臣見其禍未見其福也王曰左吳趙賢朱驕如皆以為有福什事九成公獨以為有禍無福何也被曰大王之羣臣近幸素能使衆者皆前繫詔獄餘無所用者王曰陳勝吳廣無立錐之地千人之聚起于大澤奮臂大呼而天下響應西至於戲而兵百二十萬今吾國雖小然而勝兵者可得十餘萬非直適戍之衆鐖鑿棘矜也公何以言有禍無福被曰往者秦為無道殘賊天下興萬乘之駕作阿房之宫收太半之賊發閭左之戍父不寧子兄不便弟政苛刑峻天下熬然若焦民皆引領而望傾耳而聽悲號仰天叩心而怨上故陳勝大呼天下響應當今陛下臨制天下一齊海内汎愛蒸庶布德施惠口雖未言聲疾雷霆令雖未出化馳如神心有所懷威動萬里下之應上猶影響也而大將軍材能不特章邯楊熊也大王以陳勝吳廣諭之被以為過矣王曰茍如公言不可徼幸耶被曰被有愚計王曰奈何被曰當今諸侯無異心百姓無怨氣朔方之羣田地廣水草美民徙者不足以實其地臣之愚計可偽為丞相御史請書徙郡國豪傑任俠及有耐罪以上赦令除其罪家産五十萬以上者皆徙其家屬朔方之郡益發甲卒急其會日又偽為左右都司空上林中都官詔獄逮書以逮諸侯太子幸臣如此則民怨諸侯懼即使辨武隨而説之倘可徼幸什得一乎王曰此可也雖然吾以為不至若此於是王乃令官奴入宫作皇帝璽丞相御史大將軍軍吏中二千石都官令丞印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漢使節法冠欲如伍被計使人偽得罪而西事大將軍丞相一日發兵使人即刺殺大將軍青而説丞相下之如發耳王欲發國中兵恐其相二千石不聽王乃與伍被謀先殺相二千石偽失火宫中相二千石救火至即殺之計未決又欲令人衣求盜衣持羽檄從東方來呼曰南越兵入界欲因以發兵乃使人至廬江會稽為求盜未發王問伍被曰吾舉兵西鄕諸侯必有應我者即無應奈何被曰南收衡山以擊廬江有潯陽之船守下雉之城結九江之浦絶豫章之口彊弩臨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東收江都會稽南通勁越屈彊江淮間猶可得延歲月之壽王曰善無以易此急則走越耳   廷臣方議削吳呉王濞恐削地無已因以此發謀欲舉事念諸侯無足與計議者聞膠西王勇好氣喜兵諸齊皆憚畏于是乃使中大夫應高誂膠西王無文書口報曰吳王不肖有宿夕之憂不敢自外使喻其驩心王曰何以敎之高曰今者主上興于奸飾于邪臣好小善聽讒賊擅變更律令侵奪諸侯之地徵求滋多誅罰良善日以益甚里語有之䑛糠及米吳與膠西知名諸侯也一時見察恐不得安肆矣吳王身有内病不能朝請二十餘年嘗患見疑無以自白今脇肩累足猶懼不見釋竊聞大王以爵事有適所聞諸侯削地罪不至此恐不得削地而已王曰然有之子將奈何高曰同惡相助同好相留同情相成同欲相趨同利相死今吳王自以為與大王相憂願因時循理棄軀以除患害于天下億亦可乎王瞿然駭曰寡人何敢如是今主上雖急固有死耳安得不戴高曰御史大夫鼂錯熒惑天子侵奪諸侯蔽忠塞賢朝廷疾怨諸侯皆有倍畔之意人事極矣彗星出蝗虫數起此萬世一時而愁勞聖人之所以起也故吳王欲内以鼂錯為討外隨太王後車彷徉天下所鄕者降所指者下天下莫敢不服大王誠幸而許之一言則吳王率楚王略函谷關守滎陽敖倉之粟距漢兵治次舍須大王大王有幸而臨之則天下可并兩主分剖不亦可乎王曰善高歸報吳王吳王猶恐其不與乃身自為使使于膠西面結之膠西羣臣或聞王謀諌曰承一帝至樂也今大王與吳西鄕第令事成兩主分爭患乃始結諸侯之地不足為漢郡什一而為畔逆以憂太后非長䇿也王弗聽遂發使約齊菑川膠東濟南濟北皆許諾   宋文帝時魯國孔熙先博學文史兼通數術有縱橫才志為員外散騎侍郎不為時所知每憤憤不得志以范志意不滿欲引與同謀謝綜之甥也熙先傾身事之綜引熙先與相識熙先乃從容説曰大將軍英斷聰敏人神攸屬失職南垂天下憤怨小人請以七尺之軀三寸之舌立功立事而歸諸君子丈人以為何如曄甚愕然熙先曰昔毛玠竭節於魏武張溫畢議於孫權彼二人者皆國之俊乂豈言行玷闕然後至於禍辱哉皆以亷直勁正不得久容丈人之於本朝不深於二主人間雅譽過於兩臣讒夫側目為日久矣比肩競逐庸可遂乎反意乃決文帝之燕武帳岡也等謀以其日作亂許曜侍文帝扣刀目不敢仰視徐湛之密以其謀白文帝文帝命有司收掩窮治收綜及熙先兄弟皆款服文帝遣使詰問猶隠拒熙先聞之笑曰凡處分符檄書疏皆范所造云何於今方作如此抵蹋邪明日仗士送付廷尉熙先望風吐款辭氣不撓文帝竒其才遣人慰勉之曰以卿之才而滯於集書省理應有異志此乃我負卿也曄本意謂入獄即死而上窮治其獄遂經二旬曄更有生望獄吏戲之曰外傳詹事或當長繫曄聞之驚喜綜熙先笑之曰詹事疇昔攘袂瞋目躍馬顧盼自以為一世之雄今擾攘紛紜畏死乃爾設令賜以性命人臣圖主何顔可以生存後綜熙先及其子弟黨與皆伏誅   梁侯景遣衛尉卿彭儁等帥兵入殿廢太宗為晉安王幽于永福省悉撤内外侍衛使突騎左右守之牆垣悉布枳棘太子神明端嶷於景黨未嘗屈意所親竊問之太子曰賊若於事義未須見殺吾雖陵慢呵叱終不敢言若見殺時至雖一日百拜亦無所益又曰殿下今居困阨而神貌怡然不貶平日何也太子曰吾自度死日必在賊前若諸叔能滅賊賊必先見殺然後就死若其不然賊亦殺我以取富貴安能以必死之命為無益之愁乎及難太子顔色不變徐曰久知此事嗟其晚耳王偉説侯景弑太宗以絶衆心景從之偉與左衛將軍彭儁王修纂進酒於太宗曰丞相以陛下幽憂旣久使臣等來上壽太宗笑曰已禪帝位何得言陛下此壽酒將不盡此乎於是儁等齎曲項琵琶與太宗極飲太宗知將見殺因盡醉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旣醉而寢偉乃出儁進土囊修纂坐其上而殂   隋高祖性嚴重令行禁止勤于政事雖嗇于財至于賞賜有功即無所愛愛養百姓勸課農桑輕徭薄賦自奉儉素乘輿御物故舊者隨令補用非饗燕不過一肉後宫皆服浣濯之衣天下化之丈夫率衣絹布裝帶不過銅鐵骨角無綾綺金玉之飾受禪察信民户不滿四百萬末年踰八百九十萬然猜忌苛刻信受讒言功臣故舊無保全者乃至子弟皆如仇敵初文獻皇后旣崩帝以陳高宗女為宣華夫人有寵及寢疾僕射楊素兵部尚書栁述黃門侍郎元巖皆入閣侍疾召太子入居殿中太子慮帝有不諱須預防擬手自為書封出問素素條錄事狀以報宫人誤送帝所帝覽而大恚陳夫人旦出更衣為太子所逼拒之得免上怪其神色有異問故夫人然曰太子無禮上恚抵床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獨孤悞我乃呼栁述元巖曰召我兒述等將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巖出閤為勅書素聞以白太子矯詔執述巖係獄追東宫兵帖上臺出入門禁並取宇文述郭衍節度令右庶子張衡入殿侍疾盡遣後宫出就别室俄而上崩故中外頗有異論陳夫人聞變戰慄失色晡後太子封小金盒遣使者送夫人夫人以為鴆毒發之乃同心結也夫人恚而卻坐不肯致謝諸宫人共逼之乃拜使者其夜太子蒸焉明日發喪即位會楊約來朝遣約入長安矯稱高祖之詔賜故太子勇死縊殺之然後陳兵集衆發凶問追封勇為房陵王不為置嗣除述巖名徙之嶺南令蘭陵公主與述離絶欲改嫁之公主以死自誓請與述同徙公主憂憤而卒初高祖與獨孤后甚相愛重誓無異生之子嘗謂羣臣曰前世天子溺于嬖幸嫡庶分爭或至亡國朕旁無姬侍五子同母可謂真兄弟矣豈有此憂耶又懲周室諸王微弱故使諸子分據大鎮及其晚節迭相猜忌五子皆不壽終   經濟類編卷九十二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三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事類五   寛猛【八則】   鄭子産有疾謂子太叔曰我死子必為政唯有德者能以寛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翫之財多死焉故寛難疾數月而卒太叔為政不忍猛而寛鄭國多盜取人於萑苻之澤太叔悔之曰吾早從夫子不及此興徒兵以攻萑苻之盜盡殺之盜少止仲尼曰善哉政寛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寛寛以濟猛猛以濟寛政是以和詩曰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施之以寛也毋從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寇虐慘不畏明糾之以猛也柔逺能邇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又曰不競不絿不剛不柔布政優優百禄是遒和之至也及子産卒仲尼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   公叔文子為楚令尹三年民無敢入朝公叔子見曰嚴矣文子曰朝廷之嚴也寧云妨國家之治哉公叔子曰嚴則下喑下喑則上聾聾喑不能相通何國之治也蓋聞之也順針縷者成帷幕合升斗者實倉廩并小流而成江海明主者有所受命而不行未嘗有所不受也齊晏子復景公曰朝居嚴乎曰朝居嚴則曷害于治國家哉晏子對曰朝居嚴則下無言下無言則上無聞矣下無言則謂之喑上無聞則謂之聾聾喑則非害治國家如何也且合菽粟之微以滿倉廪合疏縷之緯以成幃幕太山之高非一石也累卑然後高也夫治天下者非一士之言也固有受而不用惡有距而不入者哉漢陳寵上章帝除苛政疏 聞先王之政賞不僣刑不濫與其不得已寧僣不濫故唐堯著典災肆赦周公作戒勿誤庶獄伯夷之典惟敬五刑以成三德由此言之聖賢之政以刑罰為首往者斷獄嚴明所以威懲姦慝姦慝旣平必宜濟之以寛陛下即位率由此義數詔羣僚崇晏晏而有司執事未率奉承典刑用法猶尚深刻斷獄者急於篣格酷烈之痛執憲者煩於詆欺放濫之文或因公行私逞縱威福夫為政猶張琴瑟大絃急者小絃絶故子貢非臧孫之猛法而美鄭喬之仁政詩云不剛不柔布政優優方今聖德充塞假于上下宜隆先王之道蕩滌煩苛之法輕薄箠楚以濟羣生全廣至德以奉天心   晉胡威嘗諫時政之寛武帝曰尚書郎以下吾無所假借威曰臣之所陳豈在丞郎令史正謂如臣等輩始可以肅化明法耳   北魏主徵陸俟出為懷荒鎮大將未期歲高車諸莫弗訟俟嚴急無恩復請前鎮將郎孤魏主徵俟還以孤代之俟旣至言於帝曰不過期年郎孤必敗高車必叛帝怒切責之明年諸莫弗果殺郎孤而叛帝召俟問之曰卿何以知其然也俟曰高車不知上下之禮故臣臨之以威制之以法欲以漸訓使知分限而諸莫弗臣所為訟臣無㤙稱孤之羙臣以罪去孤獲還鎮悦其稱譽益収名聲專用寛恕待之無禮之人易生驕慢不過期年無復上下孤所不堪必將復以法裁之如此則衆心怨懟必生禍亂矣帝笑曰卿身雖短思慮何長也   唐憲宗問宰相為政寛猛何先權徳輿對曰秦以惨刻而亡漢以寛大而興太宗觀眀堂圖禁抶人背是故安史以來屡有悖逆之臣皆旋踵自亡由祖宗仁政結於人心人不不能忘故也然則寛猛之先後可見矣憲宗善其言文宗以崔郾為鄂岳觀察使鄂岳地囊山帶江處百越巴蜀荆漢之㑹土多羣盗剽行舟無老㓜必盡殺乃已觀察使崔郾至訓卒治兵作衝追討歳中悉誅之郾在陜以寛仁為治或經月不笞一人及至鄂嚴峻刑罰或問其故郾曰陜土瘠民貧吾撫之不暇尚恐其驚鄂地險民雜夷俗慓狡為奸非用威刑不能致治政貴知變葢謂此也   剛柔【五則】   齊桓公曰金剛則折革剛則裂人君剛則國家滅人臣剛則交友絶夫剛則不和不和則不可用是故四馬不和取道不長父子不和其世破亡兄弟不和不能久同夫妻不和家室大凶易曰二人同心其利斷金由不剛也   晉陽處父聘于衛反過甯甯嬴從之及温而還其妻問之嬴曰以剛商書曰沈濳剛充高明柔克夫子壹之其不没乎天為剛德猶不干時況在人乎且華而不實怨之所聚也犯而聚怨不可以定身余懼不獲其利而離其難是以去之   常樅有疾老子往問焉曰先生疾甚矣無遺敎可以語弟子者乎常樅曰子雖不問吾將語子常樅曰過故鄕而下車子知之乎老子曰過故鄕而下車非謂其不忘故邪常樅曰噫是已常樅曰過喬木而趍子知之乎老子曰過喬木而趍非謂敬老邪常樅曰噫是已張其口而示老子曰吾舌存乎老子曰然吾齒存乎老子曰亡常樅曰子知之乎老子曰夫舌之存也豈非以其舌之柔邪齒之亡也豈非以其剛邪常樅曰噫是已天下之事已盡矣無以復語子哉   韓平子問於叔向曰剛與柔孰堅對曰臣年八十矣齒再墮而舌尚存老耼有言曰天下之至柔馳騁乎天下之至堅又曰人之生也柔弱死也剛强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因此觀之柔弱者生之徒也剛强者死之徒也夫生者毁而必復死者破而愈亡吾是以知柔之堅于剛也平子曰善哉然則子之行何從叔向曰臣亦柔耳何以剛為平子曰柔無乃脆乎叔向曰柔者紐而不折亷而不闕何為脆也天之道微者勝是以兩軍相加而柔者克之兩仇爭利而弱者得焉易曰天道虧滿而益謙地道變滿而流謙鬼神害滿而福謙人道惡滿而好謙夫懷謙不足之柔弱而四道者助之則安往而不得其志乎平子曰善   蘇轍蜀論 匹夫匹婦天下之所易也武夫任俠天下之所畏也天下之人知夫至剛之不可屈而不知夫至柔之不可犯也是以天下之亂常至于漸深而莫之能止蓋其所畏者愈驕而不可制而其所易者不得志而思以為亂也秦晉之勇蜀漢之怯怯者重犯禁而勇者輕為奸天下之所知也當戰國之時秦晉之兵彎弓而帶劒馳聘上下咄嗟叱咤蜀漢之士所不能當也然而天下旣安秦晉之間豪民殺人以執仇讐椎埋發塚以快其意而終不敢為大變也蜀人畏吏奉法俯首聽命而其匹夫小人意有所不適輒起而為亂其故何也觀其平居無事盜入其室懼傷而不敢校此非有好亂難制之氣也然其弊常至于大亂而不可救則亦優柔不決之俗有以啓之耳今夫秦晉之民倜儻而無所顧負力而傲其吏吏有不善而不能以有容也叫號紛呶奔走告訢以爭毫厘曲直之際而其甚者至有懷刃以賊其長吏以極其忿怒之節如是而已矣故夫秦晉之俗有一朝不測之怒而無終身戚戚不報之怨也   若夫蜀人辱之而不能競犯之而不能報循循   而無言忍詬而不驟發也至於其心有所不可   復忍然後聚而為羣盗㪚而為大亂以發其憤   憾不洩之氣故雖秦晉之勇而其為亂也志近   而祸淺蜀人之怯而其為變也怨深而禍大此   其勇怯之勢必至于此而無足恠也是以天下   之民惟無怨于其心怨而得償以快其怒則其   為毒也猶可以少觧惟其鬰欎而無所洩則其   為志也逺而其毒深故必有大亂以發其怒而   後息古者君子之治天下强者有所不憚而弱   者有所不侮葢為是也書曰無虐惸獨而畏髙   眀詩曰不侮鰥寡不畏彊禦此言天下之匹夫   匹婦其力不足以與敵而其智不足以與辨勝   之不足以為武而徒使之怨以為亂故也嗟夫   安得斯人者而與之論天下哉   喜怒【二則】   晉師還范武子將老召文子曰燮乎吾聞之   喜怒以類者鮮易者實多詩曰君子如怒亂   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君子之喜怒   以已亂也弗已必益之郤子其或者欲已亂   於齊乎不然余懼其益之也余將老使郤子   逞其志庶有豸乎爾從二三子唯敬乃請老   郤獻子為政   韓非子守道篇 人主立難為而罪不及則私   怨生人臣失所長而奉難給則伏怨結勞苦不   撫循憂悲不哀憐喜則譽小人賢不肖俱賞怒   則毁君子使伯夷與盜跖俱辱故臣有叛主使   燕王内憎其民而外愛魯人則燕不用而魯不   附民見憎不能盡力而務功魯見説而不能離   死命而親他主如此則人臣為隙穴而人主獨   立以隙穴之臣而事獨立之主此之謂危殆   德怨【二十則】   劉向復恩篇 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鄰夫施德者貴不德受恩者尚必報是故臣勞勤以為君而不求其賞君特施以牧下而無所德故易曰勞而不伐有功而不德厚之至也君臣相與以市道接君懸祿以待之臣竭力以報之逮臣有不測之功則主加之以重賞如主有超異之恩則必死以復之孔子曰北方有獸其名曰蟨前足鼠後足兔是獸也甚矣其愛蛩蛩巨虚也食得甘草必齧以遺蛩蛩巨虚蛩蛩巨虚見人將來必負蟨以走蟨非性之愛蛩蛩巨虚也為其假足之故也二獸者亦非性之愛蟨也為其得甘草而遺之故也夫禽獸昆蟲猶知比假而相有報也況于士君子之欲興名利於天下者乎夫臣不復君之恩而茍營其利門禍之原也君不能報臣之功而憚行賞者亦亂之基也夫禍亂之源基由不報恩生矣齊桓公將伐山戎孤竹使人請助於魯魯君進羣臣而謀皆曰師行數千里入蠻夷之地必不反矣於是魯許助之而不行齊已伐山戎孤竹而欲移兵於魯管仲曰不可諸侯未親今又伐逺而還誅近隣隣國不親非霸王之道君之所得山戎之寶器者中國之所鮮也不可以不進周公之廟乎桓公乃分山戎之寶獻之周公之廟明年起兵伐莒魯下令丁男悉發五尺童子皆至孔子曰聖人轉禍為福報怨以德此之謂也   子羔為衛政刖人之足衛之君臣亂子羔走郭門郭門閉刖者守門曰於彼有闕子羔曰君子不踰曰於彼有竇子羔曰君子不遂曰於此有室子羔入追者罷子羔將去謂刖者曰吾不能虧損主之法令而親刖子之足吾在難中此乃子之報怨時也何故迯我刖者曰斷足固我罪也無可奈何君之治臣也傾側法令先後臣以法欲臣之免于法也臣知之獄決罪定臨當論刑君愀然不樂見于顔色臣又知之君豈私臣哉天生仁人之心其固然也此臣之所以脱君也孔子聞之曰善為吏者樹德不善為吏者樹怨公行之也其子羔之謂歟晉殺續簡伯賈季奔狄宣子使㬰駢送其帑夷之蒐賈季戮㬰駢㬰駢之人欲盡殺賈氏以報焉㬰駢曰不可吾聞前志有之曰敵惠敵怨不在後嗣忠之道也夫子禮於賈季我以其寵報私怨無乃不可乎介人之寵非勇也損怨益仇非知也以私害公非忠也釋此三者何以事夫子盡具其帑與其器用財賄親帥扞之送致諸竟   趙宣子田於首山舍于翳桑見靈輒餓問其病曰不食三日矣食之舍其半問之曰宦三年矣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請以遺之使盡之而為之簞食與肉寘諸橐以與之旣而與為公介倒㦸以禦公徒而免之問何故對曰翳桑之餓人也問其名居不告而退遂自亡也秦桓公伐晉次于輔氏晉侯治兵于稷以略狄土立黎侯而還及雒魏顆敗秦師于輔氏獲杜回秦之力人也初魏武子有嬖妾無子武子疾命顆曰必嫁是疾病則曰必以為殉及卒顆嫁之曰疾病則亂吾從其治也及輔氏之役顆見老人結草以亢杜回杜回躓而顛故獲之夜夢之曰余而所嫁婦人之父也爾用先人之治命余是以報   晉人歸楚公子穀臣與連尹襄老之尸于楚以求知罃於是荀首佐中軍矣故楚人許之王送知罃曰子其怨我乎對曰二國治戎臣不才不勝其任以為俘馘執事不以釁鼓使歸即戮君之惠也臣實不才又誰敢怨王曰然則德我乎對曰二國圖其社稷而求紓其民各懲其忿以相宥也兩釋纍囚以成其好二國有好臣不與及其誰敢德王曰子歸何以報我對曰臣不任受怨君亦不任受德無怨無德不知所報王曰雖然必告不穀對曰以君之靈纍臣得歸骨於晉寡君之以為戮死且不朽若從君之惠而免之以賜君之外臣首首其請於寡君而以戮於宗亦死且不朽若不獲命而使嗣宗職次及於事而帥偏師以修封疆雖遇執事其弗敢違其竭力致死無有二心以盡臣禮所以報也王曰晉未可與爭重為之禮而歸之   梁大夫有宋就者嘗為邊縣令與楚隣界梁之邊亭與楚之邊亭皆種各有數梁之邊亭人劬力數灌其美楚人窳而稀灌其惡楚令因以梁之美怒其亭之惡也楚亭人心惡梁亭之賢已因往夜竊搔梁亭之皆有死焦者矣梁亭覺之因請其尉亦欲竊往報搔楚亭之尉以請宋就就曰惡是何可搆怨禍之道也人惡亦惡何之甚也若我敎子必每暮夜人往竊為楚亭夜善灌其勿令知也於是梁亭乃每暮夜竊灌楚亭之楚亭旦而行則又皆以灌矣日以美楚亭恠而察之則乃梁亭也楚令聞之大悦因具以聞楚王楚王聞之惄然愧以意自閔也告吏曰徵搔者得無有他罪乎此梁之隂讓也乃謝以重幣而請交于梁王楚王時稱則祝梁王以為信故梁楚之歡由宋就始   解狐薦其讐於簡主以為相其讐以為且奉釋已也乃因往拜謝狐乃引弓送而射之曰夫薦汝公也以汝能當之也夫讐汝吾私怨也不以私怨汝之故擁汝於吾君故私怨不入公門   越王句踐棲於會稽之上乃號令於三軍曰凡我父兄昆弟及國子姓有能助寡人謀而退吳者吾與之共知越國之政大夫種進對曰臣聞之賈人夏則資皮冬則資絺旱則資舟水則資車以待乏也夫雖無四方之憂然謀臣與爪牙之士不可不養而擇也譬如蓑笠時雨旣至必求之今君王旣棲於㑹稽之上然後乃求謀臣無乃後乎句踐曰茍得聞子大夫之言何後之有執其手而與之謀遂使之行成於吳曰寡君句踐乏無所使使其下臣種不敢徹聲聞於天王私於下執事曰寡君之師徒不足以辱君矣願以金玉子女賂君之辱諸句踐女女於王大夫女女於大夫士女女於士越國之寶器畢從寡君師越國之衆以從軍之師徒唯君左右之若以越國之罪為不可赦也將焚宗廟係妻孥沈金玉於江有帶甲五千人將以致死乃必有偶是以帶甲萬人以事君也無乃即傷君王之所愛乎與其殺是人也寧其得此國也其孰利乎夫差將欲聽與之成子胥諫曰不可夫吳之與越也仇讐敵戰之國也三江環之民無所移有吳則無越有越則無吳將不可改於是矣員聞之陸人居陸水人居水夫上黨之國我攻而勝之吾不能居其地不能乘其車夫越國吾攻而勝之吾能居其地吾能乘其舟此利也不可失也已君必滅之失此利也雖悔之亦無及已越人飾美女八人納之大宰嚭曰子茍赦越國之罪又有美於此者將進之大宰嚭諫□嚭聞古之伐國者服之而已今已服矣又何求焉夫差與之成而去之句踐説於國人曰寡人不知其力之不足也而又與大國執讐以暴露百姓之骨於中原此則寡人之罪也寡人請更於是葬死者問傷者養生者弔有憂賀有喜送往者迎來者去民之所惡補民之不足然後卑事夫差宦士三百人於吳其身親為夫差前馬句踐之地南至于句無北至于禦兒東至于鄞西至于姑蔑廣運百里乃致其父兄昆弟而誓之曰寡人聞古之賢君四方之民歸之若水之就下也今寡人不能將帥二三子夫婦以蕃命壯者無取老婦令老者無取壯妻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丈夫二十不取其父母有罪將免者以告公令醫守之生丈夫二壺酒一犬生女子二壺酒一豚生三人公與之母生二人公與之餼當室者死三年釋其政支子死三月釋其政必哭泣葬埋之如其子令孤子寡婦疾疹貧病者納宦其子其達士潔其居美其服飽其食而摩厲之於義四方之士來者必廟禮之句踐載稻與脂於舟以行國之孺子之游者無不餔也無不歠也必問其名非其身之所種則不食非其夫人之所織則不衣十年不收於國民居有三年之食國之父兄請曰昔者夫差恥吾君於諸侯之國今越國亦節矣請報之句踐辭曰昔者之戰也非二三子之罪也寡人之罪也如寡人者安與知恥請姑無庸戰父兄又請曰越四封之内親吾君也猶父母也子而思報父母之仇臣而思報君之讐其有敢不盡力者乎請復戰句踐旣許之乃致其衆而誓之曰寡人聞古之賢君不患其衆之不足也而患其志行之少恥也今夫差衣水犀之甲者億有三千不患其志行之少恥也而患其衆之不足也今寡人將助天滅之吾不欲匹夫之勇也欲其旅進旅退也進則思賞退則思刑如此則有常賞進不用命退則無恥如此則有常刑果行國人皆勸父勉其子兄勉其弟婦勉其夫曰孰是君也而可無死乎是故敗吳於囿又敗之於没又郊敗之夫差行成曰寡人之師徒不足以辱君矣請以金玉子女賂君之辱句踐對曰昔天以越與吳而吳不受今天以吳予越越可以無聽天之命而聽君之令乎吾請達而甬句東吾與君為二君乎夫差對曰寡人禮先壹飯矣君若不忘周室而為弊邑宸宇亦寡人之願也君若曰吾將殘女社稷滅女宗廟寡人請死余何面目以視於天下乎越君其次也遂滅吳   信陵君殺晉鄙救邯鄲破秦人存趙國趙王自郊迎唐睢謂信陵君曰臣聞之曰事有不可知者有不可不知者有不可忘者有不可不忘者信陵君曰何謂也對曰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吾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人之有德於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於人也不可不忘也今君殺晉鄙救邯鄲破秦人存趙國此大德也今趙王自郊迎卒然見趙王臣願君之忘之也信陵君曰無忌謹受敎   范雎旣相秦秦號曰張祿而魏不知以為范雎已死久矣魏聞秦且東伐韓魏魏使須賈於秦范雎聞之為微行敝衣間步之邸見須賈須賈見之而驚曰范叔固無恙乎范睢曰然須賈笑曰范叔有説於秦耶曰不也雎前日得過於魏相故亡逃至此安敢説乎須賈曰今叔何事范雎曰臣為人庸賃須賈意哀之留與坐飲食曰范叔一寒如此哉乃取其一綈袍以賜之須賈因問曰秦相張君公知之乎吾聞幸於王天下之事皆決於相君今吾事之去留在張君孺子豈有客習於相君者哉范睢曰主人翁習知之唯雎亦得謁雎請為見於張君須賈曰吾馬病車軸折非大車駟馬吾不出范雎曰願為君借大車駟馬於主人翁范雎歸取大車駟馬為須賈御之入秦相府府中望見有識者皆避匿須賈恠之至相舍門謂須賈曰待我我為君先入通於相君須賈待門下持車良久問門下曰范叔不出何也門下曰無范叔須賈曰鄉者與我載而入者門下曰乃吾相張君也須賈大驚自知見賣乃肉袒膝行因門下人謝罪於是范雎盛帷帳侍者甚衆見之須賈頓首言死罪曰賈不意君能自致於青雲之上賈不敢復讀天下之書不敢復與天下之事賈有湯鑊之罪請自屏於胡貉之地唯君死生之范雎曰汝罪有幾曰擢賈之髮以續賈之罪尚未足范雎曰汝罪有三耳昔者楚昭王時而申包胥為楚卻吳軍楚王封之以荆五千户包胥辭不受為丘墓之寄於荆也今雎之先人丘墓亦在魏公前以雎為有外心於齊而惡雎於魏齊公之罪一也當魏齊辱我於厠中公不止罪二也更醉而溺我公其何忍乎罪三矣然公之所以得無死者以綈袍戀戀有故人之意故釋公乃謝罷入言之昭王罷歸須賈須賈辭於范雎范睢大供具盡請諸侯使與坐堂上食飲甚設而坐須賈於堂下置莝豆其前令兩黥徒夾而馬食之數曰為我告魏王急持魏齊頭來不然者我且屠大梁須賈歸以告魏齊魏齊恐亡走趙匿平原君所范睢旣相王稽謂范睢曰事有不可知者三有不可奈何者亦三宫車一日晏駕是事之不可知者一也君卒然捐館舍是事之不可知者二也使臣卒然填溝壑是事之不可知者三也宫車一日晏駕君雖恨於臣無可奈何君卒然捐館舍君雖恨於臣亦無可奈何使臣卒然填溝壑君雖恨於臣亦無可奈何范睢不懌乃入言於王曰非王稽之忠莫能内臣於函谷關非大王之賢聖莫能貴臣今臣官至於相爵在列侯王稽之官尚止於謁者非其内臣之意也昭王召王稽拜為河東守   漢袁盎自其為吳相時嘗有從史從史嘗盜盎愛侍兒盎知之弗泄遇之如故人有告從史言君知爾與侍者通乃亡歸袁盎驅自追之遂以侍者賜之復為從史及袁盎使吳見守從史適為守盎校尉司馬乃悉以其裝齎置二石醇醪會天寒士卒饑渴飲酒醉西南陬卒皆卧司馬夜引袁盎起曰君可以去矣吳王期旦日斬君盎弗信曰公何為者司馬曰臣故為從史盜君侍兒者盎乃驚謝曰公幸有親吾不足以累公司馬曰君第去臣亦且亡避吾親君何患乃以刀決張道從醉卒直隧出司馬與分背袁盎解節毛懷之杖步行七八里明見梁騎騎馳去遂歸報   魏其侯竇嬰者孝文后從兄子也父世觀津人喜賔客孝文時嬰為吳相病免孝景初即位為詹事梁孝王者孝景弟也其母竇太后愛之梁孝王朝因昆弟燕飲是時上未立太子酒酣從容言曰千秋之後傳梁王太后驩竇嬰引巵酒進上曰天下者高祖天下父子相傳此漢之約也上何以得擅傳梁王太后由此憎竇嬰竇嬰亦薄其官因病免太后除竇嬰門籍不得入朝請孝景三年吳楚反上察宗室諸竇毋如竇嬰賢乃召嬰嬰入見固辭謝病不足任太后亦慙於是上曰天下方有急王孫寧可以讓邪乃拜嬰為大將軍賜金千斤嬰乃言袁盎欒布諸名將賢士在家者進之所賜金陳之廊廡下軍吏過輒令財取為用金無入家者竇嬰守滎陽監齊趙兵七國兵已盡破封嬰為魏其侯諸游士賓客爭歸魏其侯孝景時每朝議大事條侯魏其侯諸列侯莫敢與亢禮孝景四年立栗太子使魏其侯為太子傅孝景七年栗太子廢魏其數爭不能得魏其謝病屏居田南山之下數月諸賔客辯士説之莫能來梁人高遂乃説魏其曰能富貴將軍者上也能親將軍者太后也今將軍傅太子太子廢而不能爭爭不能得又弗能死自引謝病擁趙女屏間處而不朝相提而論是自明揚主上之過有如兩宫螫將軍則妻子毋類矣魏其侯然之乃遂起朝請如故桃侯免相竇太后數言魏其侯孝景帝曰太后豈以為臣有愛不相魏其魏其者沾沾自喜耳多易難以為相持重遂不用用建陵侯衛綰為丞相武安侯田蚡者孝景后同母弟也生長陵魏其已為大將軍後方盛蚡為諸郎未貴往來侍酒魏其跪起如子姪及孝景晚節蚡益貴幸為太中大夫蚡辯有口學槃盂諸書王太后賢之孝景崩即日太子立稱制所鎮撫多有田蚡賔客計筴蚡弟田勝皆以太后弟孝景後三年封蚡為武安侯勝為周陽侯武安侯新欲用事為相卑下賔客進名士家居者貴之欲以傾魏其諸將相建元元年丞相綰病免上議置丞相太尉籍福説武安侯曰魏其貴久矣天下士素歸之今將軍初興未如魏其即上以將軍為丞相必讓魏其魏其為丞相將軍必為太尉太尉丞相尊等耳又有讓賢名武安侯乃微言太后風上於是乃以魏其侯為丞相武安侯為太尉籍福賀魏其侯因弔曰君侯資性喜善疾惡方今善人譽君侯故至丞相然君侯且疾惡惡人衆亦且毁君侯君侯能兼容則幸久不能今以毁去矣魏其不聽魏其武安俱好儒術推轂趙綰為御史大夫王臧為郎中令迎魯申公欲設明堂令列侯就國除關以禮為服制以興太平舉適諸竇宗室毋節行者除其屬籍時諸外家為列侯列侯多尚公主皆不欲就國以故毁日至竇太后太后好黃老之言而魏其武安趙綰王臧等務隆推儒術貶道家言是以竇太后滋不説魏其等及建元二年御史大夫趙綰請無奏事東宫竇太后大怒乃罷逐趙綰王臧等而免丞相太尉以栢至侯許昌為丞相武疆侯莊青翟為御史大夫魏其武安由此以侯家居武安侯雖不任職以王太后故親幸數言事多效天下吏士趨勢利者皆去魏其歸武安武安日益橫建元六年竇太后崩丞相昌御史大夫青翟坐喪事不辦免以武安侯蚡為丞相以大司農韓安國為御史大夫天下士郡國諸侯愈益附武安武安者貌侵生貴甚又以為諸侯王多長上初即位富於春秋蚡以肺腑為京師相非痛折節以禮詘之天下不肅當是時丞相入奏事坐語移日所言皆聽薦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權移主上上乃曰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嘗請考工地益宅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庫是後乃退嘗召客飲坐其兄蓋侯南鄕自坐東鄕以為漢相尊不可以兄故私橈武安由此滋驕治宅甲諸弟田園極膏腴而市買郡縣器物相屬於道前堂羅鐘鼓立曲旃後房婦女以百數諸侯奉金玉狗馬玩好不可勝數魏其失竇太后益疏不用無勢諸客稍稍自引而怠傲唯灌將軍獨不失故魏其日黙黙不得志而獨厚遇灌將軍 灌將軍夫者潁隂人也夫父張孟嘗為潁隂侯嬰舍人得幸因進之至二千石故灌氏姓為灌孟吳楚反時潁隂侯灌何為將軍屬太尉請灌孟為校尉夫以千人與父俱灌孟年老潁隂侯彊請之鬱鬱不得意故戰常陷堅遂死吳軍中軍法父子俱從軍有死事得與喪歸灌夫不肯隨喪歸奮曰願取吳王若將軍頭以報父之仇於是灌夫被甲持㦸募軍中壯士所善願從者數十人及出壁門莫敢前獨二人及從奴十數騎馳入吳軍至吳將麾下所殺傷數十人不得前復馳還走入漢壁皆亡其奴獨與一騎歸夫身中大創十餘適有萬金良藥故得無死夫創少瘳又復請將軍曰吾益知吳壁中曲折請復往將軍壯義之恐亡夫乃言太尉太尉乃固止之吳已破灌夫以此名聞天下潁隂侯言之上上以夫為中郎將數月坐法去後家居長安長安中諸公莫弗稱之孝景時至代相孝景崩今上初即位以為淮陽天下交勁兵處故徙夫為淮陽太守建元元年入為太僕二年夫與長樂衛尉竇甫飲輕重不得夫醉搏甫甫竇太后昆弟也上恐太后誅夫徒為燕相數歲坐法去官家居長安灌夫為人剛直使酒不好面䛕貴戚諸有勢在己之右不欲加禮必陵之諸士在己之左愈貧賤尤益敬與鈞稠人廣衆薦寵下輩士亦以此多之夫不喜文學好任俠已然諾諸所與交通無非豪傑大猾家累數千萬食客日數十百人陂池田園宗族賔客為權利橫於潁川潁川兒乃歌之曰潁水清灌氏寧潁水濁灌氏族灌夫家居雖富然失勢卿相侍中賔客益衰及魏其侯失勢亦欲倚灌夫引繩批根生平慕之後棄之者灌夫亦倚魏其而通列侯宗室為名高兩人相為引重其游如父子然相得驩甚無厭恨相知晚也灌夫有服過丞相丞相從容曰吾欲與仲孺過魏其侯會仲孺有服灌夫曰將軍乃肯幸臨況魏其侯夫安敢以服為解請語魏其侯帳具將軍旦日蚤臨武安許諾灌夫具語魏其侯如所謂武安侯魏其與其夫人益市牛酒夜灑埽早張具至旦平明令門下候伺至日中丞相不來魏其謂灌夫曰丞相豈忘之哉灌夫不懌曰夫以服請宜往乃駕自往迎丞相丞相特前戲許灌夫殊無意往及夫至門丞相尚卧於是夫入見曰將軍昨日幸許過魏其魏其夫妻治具自旦至今未敢嘗食武安鄂謝曰吾昨日醉忽忘與仲孺言乃駕往又徐行灌夫愈益怒及飲酒酣夫起舞屬丞相丞相不起夫從坐上語侵之魏其乃扶灌夫去謝丞相丞相卒飲至夜極驩而去丞相嘗使籍福請魏其城南田魏其大望曰老僕雖棄將軍雖貴寧可以勢奪乎不許灌夫聞怒罵籍福籍福惡兩人有郄乃謾自好謝丞相曰魏其老且死易忍且待之已而武安聞魏其灌夫實怒不予田亦怒曰魏其子嘗殺人蚡活之蚡事魏其無所不可何愛數頃田且灌夫何與也吾不敢復求田武安由此大怨灌夫魏其元光四年春丞相言灌夫家在潁川橫甚民苦之請案上曰此丞相事何請灌夫亦持丞相隂事為姦利受淮南王金與語言賔客居間遂止俱解夏丞相取燕王女為夫人有太后詔召列侯宗室皆往賀魏其侯過灌夫欲與俱夫謝曰夫數以酒失得過丞相丞相今者又與夫有郄魏其曰事已解彊與俱飲酒酣武安起為壽坐皆避席伏已魏其侯為壽獨故人避席耳餘半膝席灌夫不悦起行酒至武安武安膝席曰不能滿觴夫怒因嘻笑曰將軍貴人也屬之時武安不肯行酒次至臨汝侯臨汝侯方與程不識耳語又不避席夫無所發怒乃罵臨汝侯曰生平毁程不識不直一錢今日長者為壽乃效女兒呫囁耳語武安謂灌夫曰程李俱東西宫衛尉今衆辱程將軍仲孺獨不為李將軍地乎灌夫曰今日斬頭陷胸何知程李乎坐乃起更衣稍稍去魏其侯去麾灌夫出武安遂怒曰此吾驕灌夫罪乃令騎留灌夫灌夫欲出不得籍福起為謝案灌夫項令謝夫愈怒不肯謝武安乃麾騎夫置傅舍召長史曰今日召宗室有詔劾灌夫罵坐不敬繫居室遂按其前事遣吏分曹逐捕諸灌氏支屬皆得棄市罪魏其侯大媿為資使賔客請莫能解武安吏皆為耳目諸灌氏皆亡匿夫繫遂不得告言武安隂事魏其鋭身為救灌夫夫人諫魏其曰灌將軍得罪丞相與大后家忤寕可救邪魏其侯曰侯自我得之自我捐之無所恨且終不令灌仲孺獨死嬰獨生乃匿其家竊出上書立召入具言灌夫醉飽事不足誅上然之賜魏其食曰東朝廷辯之魏其之東朝盛推灌夫之善言其醉飽得過乃丞相以他事誣罪之武安又盛毁灌夫所為橫恣罪逆不道魏其度不可奈何因言丞相短武安曰天下幸而安樂無事蚡得為肺腑所好音樂狗馬田宅蚡所愛倡優巧匠之屬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傑壯士與論議腹腓而心謗不仰視天而俯畫地辟倪兩宫間幸天下有變而欲有大功臣乃不知魏其等所為於是上問朝臣兩人孰是御史大夫韓安國曰魏其言灌夫父死事身荷㦸馳入不測之吳軍身被數十創名冠三軍此天下壯士非有大惡爭杯酒不足引他過以誅也魏其言是也丞相亦言灌夫通姦猾侵細民家累巨萬橫恣潁川淩轢宗室侵犯骨肉此所謂枝大於本脛大於股不折必披丞相言亦是唯明主裁之主爵都尉汲黯是魏其内史鄭當時是魏其後不敢堅對餘皆莫敢對上怒内史曰公平生數言魏其武安長短今日廷論局趣效轅下駒吾并斬若屬矣即罷起入上食太后太后亦已使人候伺具以告太后太后怒不食曰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歲後皆魚肉之矣且帝寧能為石人邪此特帝在即録録設百歲後是屬寧有可信者乎上謝曰俱宗室外家故廷辯之不然此一獄吏所決耳是時郎中令石建為上分别言兩人事武安已罷朝出止車門召韓御史大夫載怒曰與長孺共一老秃翁何為首鼠兩端韓御史良久謂丞相曰君何不自喜夫魏其毁君君當免冠解印綬歸曰臣以肺腑幸得待罪固非其任魏其言皆是如此上必多君有讓不廢君魏其必内愧杜門齚舌自殺今人毁君君亦毁人譬如賈豎女子爭言何其無大體也武安謝罪曰爭時急不知出此於是上使御史簿責魏其所言灌夫頗不讐欺謾劾繫郡司空孝景時魏其常受遺詔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論上及繫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諸公莫敢復明言於上魏其乃使昆弟子上書言之幸得復召見書奏上而案尚書大行無遺詔詔書獨藏魏其家家丞封乃劾魏其矯先帝詔罪當棄市五年十月悉論灌夫及家屬魏其良久乃聞聞即恚病痱不食欲死或聞上無意殺魏其魏其復食治病議定不死矣乃有蜚語為惡言聞上故以十二月晦論棄市渭城其春武安侯病專呼服謝罪使巫視鬼者視之見魏其灌夫共守欲殺之竟死子恬嗣元朔三年武安侯坐衣襜䄖入宫不敬淮南王安謀反覺治王前朝武安侯為太尉時迎王至霸上謂王曰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賢高祖孫即宫車晏駕非大王立當誰哉淮南王大喜厚遺金財物上自魏其時不直武安特為太后故耳及聞淮南王金事上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太史公曰魏其武安皆以外戚重灌夫用一時決筴而名顯魏其之舉以吳楚武安之貴在日月之際然魏其誠不知時變灌夫無術而不遜兩人相翼乃成禍亂武安負貴而好權杯酒責望陷彼兩賢嗚呼哀哉遷怒及人命亦不延衆庻不載竟被惡言嗚呼哀哉禍所從來矣邴吉有隂徳於孝宣皇帝㣲時孝宣皇帝即位衆莫知吉亦不言吉從大將軍長史轉遷至御史大夫宣帝聞之將封之㑹吉病甚將使人加紳而封之及其生也太子太傅夏侯勝曰此未死也臣聞之有隂徳者必饗其樂以及其子孫今此未獲其樂而病甚非其死病也後病果愈封博陽侯終饗其樂葢勲舉孝廉為漢陽長史時武威太守倚恃權勢恣行貪横從事武都蘇正和案致其罪涼州刺史梁鵠畏懼貴戚欲殺正和以免其負乃訪之於勲勲素與正和有仇或勸勲可因此報隙勲曰不可謀事殺良非忠也乘人之危非仁也乃諫鵠曰夫紲食鷹鳶欲其鷙鷙而亨之將何用哉鵠從其言正和喜而得免詣勲求謝勲不見曰吾為良使君謀不為蘇正和也怨之如初北魏汾州刺史爾朱兆聞榮死自汾州帥騎從河橋西渉渡及兆入宫敬宗歩出雲龍門外遇城陽王徽乘馬走敬宗屢呼之不顧而去徽走至山南抵前洛陽令寇祖仁家祖仁一門三刺史皆徽所引拔以有舊㤙故投之徽齎金百斤馬五十匹祖仁利其財外雖容納而私謂弟子曰如聞爾朱兆購募城陽王得之者封千户侯今日富貴至矣乃怖徽云官捕將至令其逃於他所使人於路邀殺之送首於兆兆亦不加勲賞兆夢徽謂己曰我有金二百斤馬百匹在祖仁家卿可取之兆旣覺意所夢為實即掩捕祖仁徵其金馬祖仁謂人密告望風欵服云實得金百斤馬五十匹兆疑其隠匿依夢徵之祖仁家舊有金三十斤馬三十匹盡以輸兆兆猶不信發怒執祖仁懸首髙樹大石墜足捶之至死   晉呉興太守周玘宗族彊盛琅邪王睿頗疑憚之睿左右用事者多中州亡官失守之士駕御呉人呉人頗怨玘自以失職又為刁協所輕恥恚愈甚乃隂與其黨謀誅執政以諸南士代之事泄玘憂憤而卒將死謂其子勰曰殺我者諸傖子也能復之乃吾子也   唐太宗時李大亮為龎玉兵曹為李宻所獲同輩皆死賊帥張弼見而釋之遂與定交及大亮貴求弼欲報其徳弼時為將作丞自匿不言大亮遇諸塗而識之持弼而泣多推家貲以遺弼弼拒不受大亮言於太宗乞悉以其官爵授弼太宗為之擢弼為中郎將時人皆賢大亮不負恩而多弼之不伐也髙宗以大司憲劉仁軌為右相初仁軌為給事中按畢正義事李義府怨之出為青州刺史㑹討百濟仁軌當浮海運糧時未可行義府督之遭風失船丁夫溺死甚衆命監察御史袁異式往鞫之義府謂異式曰君能辦事勿憂無官異式至謂仁軌曰君與朝廷何人為讐宜早自為計仁軌曰仁軌當官不職國有常刑公以法斃之無所逃命若使遽自引決以快讐人竊所未甘乃具獄以聞義府言於髙宗曰不斬仁軌無以謝百姓舍人源直心曰海風起非人力所及髙宗乃命除名以白衣從軍自效及為大司憲異式懼不自安仁軌瀝觴告之曰仁軌若念疇昔之事有如此觴仁軌旣知政事薦異式為司元大夫監察御史杜易簡謂人曰斯所謂矯枉正矣   貧富【六則】   孔子曰夫富而能富人者欲貧而不可得也貴   而能貴人者欲賤而不可得也達而能達人者   欲窮而不可得也   孔子曰以富貴為人下者何人不與以富貴敬   愛人者何人不親衆言不逆可謂知言矣衆嚮   之可謂知時矣東閭子嘗富貴而後乞人問之   曰公何為如是曰吾自知吾嘗想六七年未嘗   薦一人也吾嘗富三千萬者再未嘗富一人也   不知士出身之咎然也孔子曰物之難矣小大   多少各有怨惡數之理也人而得之在於外假   之也   原憲居魯環堵之室茨以生蒿蓬户甕牖揉桑   以為樞上漏下濕匡坐而歌子貢聞之乘肥   馬衣輕裘中紺而表素軒車不容巷往見原憲   冠桑葉冠杖藜杖而應門正冠則纓絶捉襟則   肘見納履則踵決子貢曰嘻先生何病也原憲   仰而應之曰憲聞之無財之謂貧學而不能行   之謂病憲貧也非病也若夫希世而行比周而   交學以為人教以為己仁義之匿輿馬之飾憲   不忍為也子貢逡巡面有愧色不辭而去原憲   曳杖拖履行歌商頌而反聲滿天地如出金石   天子不得而臣也諸侯不得而友也故養志者   忘身身且不愛孰能累之詩曰我心匪石不可   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巻也   叔向見韓宣子宣子憂貧叔向賀之宣子曰吾   有卿之名而無其實無以従二三子吾是以憂   子賀我何故對曰昔欒武子無一卒之田其官   不備其宗器宣其徳行順其憲則使越于諸侯   諸侯親之戎狄懐之以正晉國行刑不疚以免   於難及桓子驕泰奢侈貪欲無蓺畧則行志假   貸居賄宜及於難而賴武之徳以沒其身及懐   子改桓之行而修武之徳可以免於難而離桓   之罪以忘於楚夫郤昭子其富半公室其家半   三軍恃其富寵以泰於國其身尸於朝其宗滅   于絳不然夫八郤五大夫三卿其寵大矣一朝   而滅莫之哀也唯無徳也今吾子有欒武子之   貧吾以為能其徳矣是以賀若不憂徳之不建   而患貨之不足將弔不暇何賀之有宣子拜稽   首焉曰起也將忘賴子存之非起也敢專承之   其自桓叔以下嘉吾子之賜   折像字伯式廣漢雒人也其先張江者封折侯   曾孫國為鬱林太守徙廣漢因封氏焉國有貲   財二億家僮八百人像㓜有仁心不殺昆蟲不   折萌芽能通京氏易好黄老言及國卒感多藏   厚忘之義乃散金帛資産周施親疎或諌像曰   君三男兩女孫息盈前當增益産業何為坐自   單竭乎像曰昔鬭子文有言我乃逃禍非避福   也吾門户殖財日久盈滿之咎道家所忌今世   將衰子又不才不仁而富謂之不幸牆隙而髙   其崩必疾也智者聞之咸服焉自知亡日召賓   客九族飲食辭訣忽然而終時年八十四家無   貲諸子衰劣如其言云   憂樂【二則】   孔子見榮啟期衣鹿皮裘鼓瑟而歌孔子問曰   先生何樂也對曰吾樂甚多天生萬物惟人為   貴吾既已得為人是一樂也人以男為貴吾既   已得為男是二樂也人生不免襁褓吾年已九   十五是三樂也夫貧者士之常也死者民之終   也處常待終當何憂乎   子路問孔子曰君子亦有憂乎孔子曰無也君   子之修其行未得則樂其意既已得又樂其知是以有終身之樂無一日之憂小人則不然其未得則憂不得既已得之又恐失之是以有終身之憂無一日之樂   毁譽【四則】   武王問太公曰舉賢而以危亡者何也太公曰舉賢而不用是有舉賢之名而不得真賢之實也武王曰其失安在太公望曰其失在君好用小善而已不得真賢也武王曰好用小善者何如太公曰君好聽譽而不惡讒也以非賢為賢以非善為善以非忠為忠以非信為信其君以譽為功以毁為罪有功者不賞有罪者不罰多黨者進少黨者退是以羣臣比周而蔽賢百吏羣黨而多姦忠臣以誹死於無罪邪臣以譽賞於無功其國見於危亡武王曰善吾今聞誹譽之情矣   漢季布為河東守孝文時人有言其賢者孝文召欲以為御史大夫復有言其勇使酒難近至留邸一月見罷季布因進曰臣無功竊寵待罪河東陛下無故召臣此人必有以臣欺陛下者今臣至無所受事罷去此人必有以毁臣者夫陛下以一人之譽而召臣一人之毁而去臣臣恐天下有識聞之有以闚陛下也上黙然慚良久曰河東吾股肱郡故特召君耳   唐韓愈原毁 古之君子其責己也重以周其   待人也輕以約重以周故不怠輕以約故人樂   為善聞古之人有舜者其為人也仁義人也求   其所以為舜者責於己曰彼人也予人也彼能   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不如舜者就   其如舜者聞古人有周公者其為人也多才與   藝人也求其所以為周公者責於己曰彼人也   予人也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早夜以思去其   不如周公者就其如周公者舜大聖人也後世   無及焉周公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是人也乃   曰不如舜不如周公吾之病也是不亦責於己   者重以周乎其於人也曰彼人也能有是是足   為良士矣能善是是足為藝人矣取其一不責   其二即其新不究其舊恐恐然惟懼其人不得   為善之利一善易修也一藝易能也其於人也   乃曰能有是是亦足矣曰能善是是亦足矣是   不亦待於人者輕以約乎今之君子則不然其   責人也詳其待巳也亷詳故人難於為善亷故   自取也少己未有善曰我善是是亦足矣己未   能曰我能是是亦足矣外以欺於人内以欺於   心未少有得而止矣是不亦待己者巳亷乎其   於人也曰彼雖能是其人不足稱也彼雖善是   其用不足稱也舉其一不計其十宄其舊不圖   其新恐恐然惟懼其人之有聞也是不亦責於   人者已詳乎夫是之謂不以衆人待其身而以   聖人望於人吾未見其尊己也雖然為是者有   本有原怠與忌之謂也怠者不能修而忌者畏   人修吾嘗試之矣嘗試語於衆曰某良士某良   士其應者必其人之與也不然則其所踈逺不   與同其利者也不然則其畏也不若是强者必   怒於言懦者必怒於色矣又嘗語於衆曰某非   良士某非良士其不應者必其人之與也不然   則其所踈逺不與同其利者也不然則其畏也   不若是强者必説於言懦者必説於色矣是故   事脩而謗興徳髙而毁來嗚呼士之處此世而   望名譽之光道徳之行難矣将有作於上者得   吾説而存之其國家可㡬而理歟   宋王回毁戒 傳毁者不可不戒也毁之來亦多原矣或以其迹疑侮而為疑惡而加誣焉由小人者更身質之以蘄信一傳焉則百千人斯傳之矣傳既廣而文致之益宻其可信益牢此訊一人焉曰有之彼訊一人焉曰有之同異交執則何説而不若固有之也雖其所知者力不能救己若是則䝉垢䧟汚終身無以自眀焉夫所謂傳毁者惡惡而欲敗之云耳毁在君子則可不反而思邪察其所由辨其所以無使其漸而播也尚庶已乎傳曰流言止於智者謂其能禦其來也矧肯易而傳之耶   輕重【二則】   吕覽審為篇 身者所為也天下者所以為也審所以為而輕重得矣今有人於此斷首以易冠殺身以易衣世必惑之是何也冠所以飾首也衣所以飾身也殺所飾要所以飾則不知所為矣世之走利有似於此危身傷生刈頸斷頭以徇利則亦不知所為也太王亶父居邠狄人攻之事以皮帛而不受事以珠玉而不肯狄人之所求者地也太王亶父曰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處而殺其子吾不忍為也皆勉處矣為吾臣與狄人臣奚以異且吾聞之不以所以養害所養杖䇿而去民相連而從之遂成國於岐山之下太王亶父可謂能尊生矣能尊生雖貴富不以養傷身雖貧賤不以利累形今受其先人之爵禄則必重失之生之所自來者久矣而輕失之豈不惑哉韓魏相與爭侵地子華子見昭釐侯昭釐侯有憂色子華子曰今使天下書銘於君之前書之曰左手攫之則右手廢右手攫之則左手廢然而攫之必有天下君將攫之乎亡其不與昭   釐侯曰寡人不攫也子華子曰甚善自是觀之   兩臂重於天下也身又重於兩臂韓之輕於天   下逺今之所爭者其輕於韓又逺君固愁身傷   生以憂之臧不得也昭釐侯曰善教寡人者衆   矣未嘗得聞此言也子華子可謂知輕重矣知   輕重故論不過中山公子牟謂詹子曰身在江   海之上心居乎魏闕之下奈何詹子曰重生重   生則輕利中山公子牟曰雖知之猶不能自勝   也詹子曰不能自勝則縱之神無惡乎不能自   勝而强不縱者此之謂重傷重傷之人無夀類   矣   魏謂建信君曰人有置係蹄者而得虎虎怒決蹯而去虎之情非不愛其蹯也然而不以環寸之蹯害七尺之軀者權也今有國非直七尺之軀也而君之身於王非環寸之蹯也願公之熟圖之也   奢儉【十則】   齊桓公謂管仲曰吾國雖小而財用甚少而羣臣衣服輿馬甚汰吾欲禁之可乎管仲曰臣聞之君嘗之臣食之君好之臣服之今君之食也必桂之漿衣練紫之衣狐白之裘此羣臣之所奢大也詩云不躬不親庶民不信君欲禁之胡不自親乎桓公曰善于是更制練帛之衣太白之冠朝一年而齊國儉也   管仲相齊曰臣貴矣然而臣貧桓公曰使子有三歸之家曰臣富矣然而臣卑桓公使立於高國之上臣尊矣然而臣疎乃立為仲父孔子聞而非之曰泰侈偪上一曰管仲父出朱蓋青衣置鼓而歸庭有陳鼎家有三歸孔子曰良大夫也其侈偪上   孫叔敖相楚棧車牝馬糲餅菜羮枯魚之膳冬羔裘夏葛衣面有饑色則良大夫也其儉偪下   周定王使劉康公聘于魯發幣於大夫季文子孟獻子皆儉叔孫宣子東門子家皆侈歸王問魯大夫孰賢對曰季孟其長處魯乎叔孫東門其亡乎若家不亡身必不免王曰何故對曰臣聞之為臣必臣為君必君寛肅宣惠君也敬恪恭儉臣也寛所以保本也肅所以濟時也宣所以敎施也惠所以和民也本有保則必固時動而濟則無敗功敎施而宣則徧惠以和民則阜若本固而功成施徧而民阜乃可以長保民矣其何事不徹敬所以承命也恪所以守業也恭所以給事也儉所以足用也以敬承命則不違以恪守業則不懈以恭給事則寛於死以儉足用則逺於憂若承命不違守業不懈寛於死而逺於憂則可以上下無隙矣其何任不堪上任事而徹下能堪其任所以為令聞長世也今夫二子者儉則能足用矣用足則族可以庇二子者侈侈則不恤匱匱而不恤憂必及之若是則必廣其身且夫人臣而侈國家弗堪亡之道也王曰幾何對曰東門之位不若叔孫而泰侈焉不可以事二君叔孫之位不若季孟而亦泰侈焉不可以事三君若皆蚤世猶可若登年以載其毒必亡十六年魯宣公卒赴者未及東門氏來告亂子家奔齊簡王十一年魯叔孫宣伯亦奔齊成公未没二年   晉平公為馳逐之車龍旌衆色挂之以犀象錯之以羽芝車成題金千鎰立之于殿下令羣臣得觀焉田差三過而不一顧平公作色大怒問田差爾三過而不一顧何也田差對曰臣聞説天子者以天下説諸侯者以國説大夫者以官説士者以事說農夫者以食説婦姑者以織桀以奢亡紂以淫敗是以不敢顧也平公曰善乃命左右曰去車   秦穆公閒問由余曰古者明王聖帝得國失國當何以也由余曰臣聞之當以儉得之以奢失之穆公曰願聞奢儉之節由余曰臣聞堯有天下飯於土簋啜於土瓶其地南至交阯北至幽都東西至日所出入莫不賔服堯釋天下舜受之作為食器斬木而裁之銷銅鐵修其刃猶漆黒之以為器諸侯侈國之不服者十有三舜釋天下而禹受之作為祭器漆其外而朱畫其内繒帛為茵褥觴勺有彩為飾彌侈而國之不服者三十有二夏后氏以没殷周受之作為大器而建九傲食器彫琢觴勺刻鏤四壁四帷茵席彫文此彌侈矣而國之不服者五十有二君好文章而服者彌侈故曰儉其道也禽滑釐問於墨子曰錦繡絺紵將安用之墨子曰惡是非吾用務也古有無文者得之矣夏禹是也卑小宫室損薄飲食土階三等衣裳細布當此之時黻無所用而務在於完堅殷之盤庚大其先王之室而改遷於殷茅茨不剪采椽不斵以變天下之視當此之時文采之帛將安所施夫品庶非有心也以人主為心茍上不為下惡用之二王者以身化先于天下故化隆於其時成名於今世也且夫錦繡絺紵亂君之所造也其本皆興於齊景公喜奢而忘儉幸有晏子以儉鐫之然猶幾不能勝夫奢安可窮哉紂為鹿臺糟丘酒池肉林宫牆文畫彫琢刻鏤錦繡被堂金玉珎瑋婦女優倡鍾鼓管絃流漫不禁而天下愈竭故卒身死國亡為天下戮非惟錦繡絺紵之用耶今當凶年有欲予子隨侯之珠者不得粟得粟者不得珠子將何擇禽滑釐曰吾取粟耳可以救窮墨子曰誠然則惡在事夫奢也長無用好末淫非聖人之所急也故食必常飽然後求美衣必常煖然後求麗居必常安然後求樂為可長行可久先質而後文此聖人之務禽滑釐曰善   墨子辭過篇 古之民未知為宫時就陵阜而居穴而處下潤濕傷民故聖王作為宫室為宫室之法曰高足以辟潤濕邊足以圉風寒上足以待雪霜露宫牆之高足以别男女之禮謹此則止費財勞力不加利者不為也是故聖王作為宫室便於生不以為觀樂也作為衣服帶履便於身不以為辟恠也故節於身誨於民是以天下之民可得而治財用可得而足當今之主其為宫室則與此異矣必厚作斂於百性暴奪民衣食之財以為宫室臺榭曲直之望青黃刻鏤之飾為宫室若此故左右皆法象之是以其財不足以待凶饑賑孤寡故國貧其民難治也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也當為宫室不可不節古之民未知為衣服時衣皮帶茭冬則不輕而温夏則不輕而清聖王以為不中人之情故作誨婦人治役修其城郭則民勞而不傷以其常正收其租税民則費而不病民所苦者非此也苦於厚作斂於百姓絲麻㮯布絹以為民衣為衣服之法冬則練帛之中足以為輕且清謹此則止故聖人為衣服適身體和肌膚而足矣非榮耳目而觀愚民也當是之時堅車良馬而不知貴也刻鏤文采不知喜也何則其所道之然故民衣食之財家足以待旱水凶饑者何也得其所以自養之情而不感於外也是以其民儉而易治其君用財節而易贍也府庫實滿足以待不然兵革不頓士民不勞足以征不服故霸王之業可行於天下矣當今之王其為衣服則與此異矣冬則輕煗夏則輕清皆已具矣必厚作斂於百姓暴奪民衣食之財以為錦繡文采靡曼衣之鑄金以為鈎珠玉以為珮女工作文采男工作刻鏤以身服此非云益煗之情也單財勞力畢歸之於無用以此觀之其為衣服非為身體皆為觀好是以其民淫僻而難治其君奢侈而難諫也夫以奢侈之君御好淫僻之民欲用無亂不可得也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當為衣服不可不節古之民未知為飲食時素食而分處故聖人作誨男耕稼樹藝以為民食其為食也足以増氣充虚彊體適腹而已矣故其用財節其自養儉民富國治今則不然厚作斂於百姓以為美食芻豢蒸灸魚鼈大國累百器小國累十器前方丈目不能徧視手不能徧操口不能徧味冬則凍冰夏則飾饐人君為飲食如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富貴者奢侈孤寡者凍餒欲無亂不可得也君實欲天下治而惡其亂當為食飲不可不節古之民未知為舟車時重任不移逺道不至故聖王作為舟車以便民之事其為舟車也全固輕利可以任重致逺其為用財少而為利多是以民樂而利之故法令不急而行民不勞而止足用故民歸之當今之王其為舟車與此異矣全固輕利皆已具必厚作斂於百姓以飾舟車飾車以文采飾舟以刻鏤女子廢其紡織而修文采故民寒男子離其耕稼而修刻鏤故民饑人君為舟車若此故左右象之是以其民饑寒並至故為姦衺多則刑罰深刑罰深則國亂君實欲天下之治而惡其亂當為舟車不可不節凡回於天地之間包於四海之内天壤之情隂陽之和莫不有也雖至聖不能更也何以知其然聖人有傳天地也則曰上下四時也則曰隂陽人情也則曰男女禽獸也則曰牝牡雄雌也真天壤之情雖有先王不能更也雖上世至聖必蓄私不以傷行故民無怨宫無拘女故天下無寡夫故天下之民衆當今之君其蓄私也大國拘女累千小國累百是以天下之男多寡無妻女多拘無夫男子失時故民少君實欲民之衆而惡其寡當蓄私不可不節凡此五者聖人之所儉節也小人之所淫佚也儉節則昌淫佚則亡此五者不可不節夫婦節而天地利風雨節而五穀熟衣服節而肌膚和   傅咸為車騎司馬以世俗奢侈上書 臣為穀帛難生而用之不節無緣不匱故先王之化天下食肉衣帛皆有其制竊謂奢侈之費甚于天災古者堯有茅茨今之百姓競豐其屋古者臣無玉食今之賈豎皆厭梁肉古者后妃乃有殊飾今之婢妾被服綾羅古者大夫乃不徒行今之賤乘輕驅肥古者人稠地狹而有儲蓄由于節也今者土廣人稀而患不足由于奢也欲時之儉當詰其奢奢不見詰轉相高尚昔毛玠為吏部尚書時無敢好衣美食者魏武帝歎曰孤之法不如毛尚書令使諸部用心各如毛玠風俗之侈在不難矣【晉】   漢章帝時皇太后躬履節儉事從簡約馬廖慮美業難終上疏勸成德政 臣案前世詔令以百姓不足起於世尚奢靡故元帝罷服官成帝御浣衣哀帝去樂府然而侈費不息至於衰亂者百姓從行不從言也夫改政移風必有其本傳曰吳王好劍客百姓多創瘢楚王好細腰宫中多餓死長安語曰城中好高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廣眉四方且半額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斯言如戲有切事實前下制度未幾後稍不行雖或吏不奉法良由慢起京師今陛下躬厚繒斥去華飾素簡所安發自聖性此誠上合天心下順民望浩大之福莫尚於此陛下旣已得之自然猶宜加以勉勗法太宗之隆德戒成哀之不終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誠令斯事一竟則四海誦德聲薰天地神明可通金石可勒而況於行仁心乎況於行令乎願置章坐側以當瞽人夜誦之音   經濟類編卷九十三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四   眀 馮琦馮瑗 撰   道術類一   道徳【道術道訓淑真安身併】   老子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天地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之又衆妙之門上徳不徳是以有徳下徳不失徳是以無徳上徳無為而無以為下徳為之而有以為上仁為之而無以為上義為之而有以為上禮為之而莫之應則攘臂而仍之故失道而後徳失徳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處其原不處其薄居其實不居其華故去彼取此   司馬遷老莊申韓傳論 老子所貴道虚無因應變化於無窮故著書辭稱㣲妙難識莊子散道徳放論要亦歸之自然申子卑卑施之於名實韓子引䋲墨切事情眀是非其極慘礉少恩皆原於道徳之意而老子深逺矣   賈誼道徳說 徳有六理何謂六理曰道徳性神眀命此六者徳之理也諸生者皆生於徳之所生而能人象徳者獨玉也寫徳體六理盡見於玉也各有狀是故以玉効徳之六理澤者鑑也謂之道腒如竊膏之理謂之徳湛而潤厚而膠謂之性康若樂流謂之神光輝謂之眀礐乎堅哉謂之命此之謂六理鑑生空竅而通之以道徳生理通之以六徳之畢離狀六徳者徳之有六理理離狀也性生氣而通之以曉神生變而通之以化眀生識而通之以知命生形而通之以定徳有六美何謂六美有徳有道有仁有義有忠有密此六者徳之美也道者徳之本也仁者徳之出也義者徳之理也忠者徳之厚也信者徳之固也密者徳之髙也六理六美徳之所生隂陽天地人與萬物也固為所生法記故曰道此之謂道徳此之謂徳行此之謂行所謂行此者徳也是故著此竹帛謂之書書者此之著者也詩者此之志者也易者此之占者也春秋者此之紀者也禮者此之體者也樂者此之樂者也祭祀鬼神為此福者也博學辯議為此辭者也道者無形平和而神道物有載物者畢以順理和適行故物有清而澤澤者鑑也鑑以道之神攥貫物形通達空竅奉一出入為先故謂之鑑鑑者所以能也見者目也道徳施物精㣲而為目是故物之始形也分先而為目目成也形乃従是以人及有因之在氣莫精於目目清而潤澤若濡無毳穢襍焉故能見也由此觀之目足以眀道徳之潤澤矣故曰澤者鑑也生空竅通之以道徳者離無而之有故潤則倨然濁而始形矣故六理發焉六理所以為變而生也所生有理然則物得潤以生故謂潤徳徳者變及物理之所出也未變者道之頌也道氷凝而為徳神載于徳者道之澤也道雖神必載於徳而頌乃有所因以發動變化而為變變及諸生之理皆道之化也各有條理以載於徳徳受道之化而發之各不同狀徳潤故曰如膏謂之徳徳生理通之以六徳之畢離狀性者道徳造物物有形而道徳之神専而為一氣眀其潤益厚矣濁而膠相連在物之中為物莫生氣皆集焉故謂之性性神氣之所㑹也性立則神氣曉曉然發而通行於外矣與外物之感相應故曰澤厚而膠謂之性性生氣通之以曉神者道徳神氣發于性也康若樂流不可物效也變化無所不為物理及諸變之起皆神之所化也故曰康若樂流謂之神理生變通之以化眀者神氣在内則無光而為知眀則有輝於外矣外内通一則為得失事理是非皆職於知故曰光輝謂之眀眀生識通之以知命者物皆得道徳之施以生則澤潤性氣神眀及形體之位分數度各有極量指奏矣此皆所受其道徳非以嗜欲取捨然也其受此具也礐然有定矣不可得辭也故曰命命者不得母生生則有形形而道徳性形神眀命因載于物形故礐堅謂之命命生形通之以定物所道始謂之道所得以生謂之徳徳之有也以道為本故曰道者徳之本也徳生物又養物則物安利矣安利物者行仁也仁行出於徳故曰仁者徳之出也徳生理理立則有宜適之謂義義者理也故曰義者徳之理也徳生物又養長之而弗離也得以安利徳之遇物也忠厚故曰忠者徳之厚也徳之忠厚也信固而不易此徳之常也故曰信者徳之固也徳生於道而有理守理則合於道於道理密而弗離也故能物畜養養其不仰恃徳此徳之髙而弗失則有道矣得而守之則有徳矣行而無休則行成矣故曰道此謂之道行此謂之行諸此言者盡徳變變世者理也書者著徳之理於竹帛而陳之令人觀焉以著所從事故曰書者此之著者也詩者志徳之理而眀其㫖令人縁之以自成也故曰詩者此之志者也易者察人精徳之理而與弗循而占其吉凶故曰易者此之占者也春秋者守徃事之合徳之理之與不合而紀其成敗以為來事師法故曰春秋者此之紀者也禮者體徳禮而為之節文成人事故曰禮者此之體者也樂者書詩易春秋禮五者之道備則合於徳矣合則驩然大樂矣故曰樂者此之謂樂者也人能修徳之理則安利之謂福莫不慕福弗能必得而人心以為鬼神能與於利害是故其犧牲俎豆粢盛齋戒而祭鬼神欲以佐成福故曰祭祀鬼神為此福者也徳之理盡施於人其在人也内而難見是以先王舉徳之頌而為辭語以眀其理陳之天下令人觀焉垂人之後世辯議以審察之以轉於告是故弟子随師而問受傳學以達其知而眀其辭以立其誠故曰博學辯議為此辭者也徳畢施物物雖有知㣲細難識夫玉者真徳寫也六理在六眀而易見也是以舉玉以諭物之所愛於徳者與玉一體也道術篇 曰數聞道之名矣而未知其實也請問道者何謂也對曰道者所従接物也其本者謂之虚其末者謂之術虚者言其精㣲也平素而無設儲也術也者所従制物也動靜之數也凡此皆道也曰請問虚之接物何如對曰鏡義而居無執不臧美惡畢至各得其當衡虚無私平靜而處輕重畢懸各得其所眀主者南面而正清虚而靜令名自宣命物自定如鑑之應如衡之稱有亹和之有端随之物鞠其極而以當施之此虚之接物也曰請問術之接物何如對曰人主仁而境内和矣故其士民莫弗親也人主義而境内理矣故其士民莫弗順也人主有禮而境内肅矣故其士民莫弗敬也人主有信而境内貞矣故其士民莫弗信也人主公而境内服矣故其士民莫弗戴也人主法而境内軌矣故其士民莫弗輔也舉賢則民化善使能則官職治英俊在位則主尊羽翼勝任則名顯操徳而固則威立教順而必則令行周聴則不蔽稽騐則不惶眀好惡則民心化密事端則人主神術者接物之隊凡權重者必謹於事令行者必謹於言則過敗鮮矣此術之接物之道者也其為原無屈其應變無極故聖人尊之夫道之詳不可勝述也曰請問品善之體何如對曰親利子謂之慈反慈為嚚子愛利親謂之孝反孝為孽愛利出中謂之忠反忠為倍心存恤人謂之恵反恵為讎兄敬弟謂之友反友為虐弟敬愛兄謂之悌反悌為敖接遇慎容謂之恭反恭為媟接遇肅正謂之敬反敬為嫚言行抱一謂之貞反貞為偽期果言當謂之信反信為慢衷理不辟謂之端反端為趽㨿當不傾謂之平反平為險行善決菀謂之清反清為濁辭利刻謀謂之亷反亷為貪兼覆無私謂之公反公為私方直不曲謂之正反正為邪以人自觀謂之度反度為妄以己量人謂之恕反恕為荒惻隱憐人謂之慈反慈為忍厚志隱行謂之潔反潔為汰施行得理謂之徳反徳為怨放理潔靜謂之行反行為汚功遂自却謂之退反退為伐厚人自薄謂之讓反讓為冒心兼愛人謂之仁反仁為戾行充其宜謂之義反義為懜剛柔得道謂之和反和為乖合得密周謂之調反調為盩懐賢不逮謂之寛反寛為阨色衆容易謂之裕反裕為欣可安謂之熅反熅為鷙安柔不苛謂之良反良為齧縁法循理謂之軌反軌為易襲常縁道謂之道反道為辟廣較自斂謂之儉反儉為侈費弗過適謂之節反節為靡䬶勉善謂之慎反慎為怠忠惡勿道謂之戒反戒為傲深知禍福謂之知反知為愚亟見窕察謂之慧反慧為童動有文體謂之禮反禮為濫容服有義謂之儀反儀為詭行歸而適謂之順反順為逆勤靜攝次謂之比反比為錯容志審道謂之僴反僴為野辭令就得謂之雅反雅為陋論物眀辯謂之辯反辯為訥纎㣲皆審謂之察反察為眊言動可畏謂之威反威為圂臨制不犯謂之嚴反嚴為仁義修立謂之任反任為欺伏義誠必謂之節反節為罷持節不恐謂之勇反勇為怯信理遂惔謂之敢反敢為揜志操精果謂之誠反誠為殆克行遂節謂之必反必為恒凢此品也善之體也所謂道也故守道者謂之士樂道者謂之君子知道者謂之眀行道者謂之賢且眀且賢此謂聖人   劉安原道訓 清靜者徳之至也而柔弱者道之要也虚而恬愉者萬物之用也肅然應感殷然反本則淪於無形矣所謂無形者一之謂也所謂一者無匹合於天下者也卓然獨立塊然獨處上通九天下貫九野員不中䂓方不中矩大渾而為一葉累而無根懐囊天地為道關門穆忞隱閔純徳獨存布施而不既用之而不勤是故視之不見其形聴之不聞其聲循之不得其身無形而有形生焉無聲而五音鳴焉無味而五味形焉無色而五色成焉是故有生於無實出於虚天下為之圈則名實同居音之數不過五而五音之變不可勝聴也味之和不過五而五味之化不可勝嘗也色之數不過五而五色之變不可勝觀也故音者宫立而五音形矣味者甘立而五味亭矣色者白立而五色成矣道者一立而萬物生矣是故一之理施四海一之解際天地其全也純兮若璞其散也混兮若濁濁而徐清沖而徐盈澹兮其若深淵汎兮其若浮雲若無而有若亡而存萬物之總皆閲一孔百事之根皆出一門其動無形變化若神其行無迹常後而先是故至人之治也掩其聪眀滅其文章依道廢智與民同出于公去其誘慕除其嗜欲損其思慮約其所守則察寡其所求則得夫任耳目以聴視者勞形而不眀以知慮為治者苦心而無功是故聖人一度循軌不變其宜不易其常放準修䋲曲因其當夫喜怒者道之邪也憂悲者徳之失也好憎者心之過也嗜欲者性之累也人大怒破隂大喜墜陽薄氣發瘖驚怖為狂憂悲多恚病乃成積好憎繁多禍乃相随故心不憂樂徳之至也通而不變靜之至也嗜欲不載虚之至也無所好憎平之至也不與物散粹之至也能此五者則通於神眀通於神眀者得其内者也是故以中制外百事不廢中能得之則外能收之中之得則五蔵寜思慮平筋力勁强耳目聪眀疏達而不悖堅强而不鞼無所大過而無所不逮處小而不過處大而不窕其䰟不躁其神不嬈湫漻寂寞為天下梟大道坦坦去身不逺求之近者徃而復反近謂身也迫則能應感則能動物穆無窮變無形像優㳺委縦如響之與景登髙臨下無失所秉履危行險無忘仗能存之此其徳不虧萬物紛糅與之轉化以聴天下若背風而馳是謂至徳至徳則樂矣古之人有居巖穴而神不遺者末世有勢為萬乗而日憂悲者由此觀之聖亡乎治人而在于得道樂亡乎富貴而在于得和知大已而小天下則㡬於道矣所謂樂者豈必處京臺章華㳺雲夢沙丘耳聴九韶六瑩口味煎熬芬芳馳騁夷道釣射鷫鷞之謂樂乎吾所謂樂者人得其得者夫得其得者不以奢為樂不以亷為悲與隂俱閉與陽俱開故子夏心戰而臞得道而肥聖人不以心役物不以欲滑和是故其為懽不忻忻其為悲不惙惙萬方百變消搖而無所定吾獨慷慨遺物而與道同出是故有以自得之也喬木之下空穴之中足以適情無以自得也雖以天下為家萬民為臣妾不足以養生也能至于無樂者則無不樂無不樂則至極樂矣夫建鐘鼓列管絃席茵傅旄象耳聴朝歌北鄙靡靡之樂齊靡曼之色陳酒行觴夜以繼日强弩弋髙鳥走犬逐狡兎此其為樂也炎炎赫赫怵然若有所誘慕解車休馬罷酒徹樂而心忽然若有所䘮悵然若有所亡也是何則不以内樂外而以外樂内樂作而喜曲終而悲悲喜轉而相生精神亂營不得須臾平察其所以不得其形而日以傷生失其得者也是故内不得於中禀授於外而以自飾也不浸于肌膚不浹于骨髓不留于心志不滯于五蔵故従外入者無止於中不止従中出者無應於外不行故聴善言便計雖愚者知説之稱至徳髙行雖不肖者知慕之説之者衆而用之者鮮慕之者多而行之者寡所以然者何也不能反諸性也夫内不開於中而强學問者不入於耳而不著於心此何以異於聾者之歌也效人為之而無以自樂也聲出於口則越而散矣夫心者五蔵之主也所以制使四方流行血氣馳騁于是非之境而出入于百事之門户者也是故不得於心而有經天下之氣是猶無耳而欲調鐘鼓無目而欲喜文章也亦必不勝其任矣故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夫許由小天下而不以己易尭者志遺於天下也所以然者何也因天下而為天下也天下之要不在於彼而在於我不在於人而在於身我身得則萬物備矣徹於心術之論則欲好憎外矣是故無所喜而無所怒無所樂而無所苦萬物同也無非無是化育燿生而如死夫天下者亦吾有也吾亦天下之有也天下之與我豈有間哉夫有天下者豈必攝權持勢操殺生之柄而以行其號令邪吾所謂有天下者非謂此也自得而已自得則天下亦得我矣吾與天下相得則常相有已又焉有不得容其間者乎所謂自得者全其身者也全其身則與道為一矣故雖㳺於江潯海裔馳要褭建翠盖目覩掉羽武象之樂耳聴滔㓪竒麗激抮之音揚鄭衛之浩樂結激楚之遺風射沼濵之髙鳥逐苑囿之走獸此齊民之所以淫泆流湎聖人處之不足以營其精神亂其氣志使心怵然失其情性處窮僻之鄉側谿谷之間隱于榛薄之中環堵之室茨之以生茅蓬戸瓮牖揉桑為樞上漏下濕潤浸北房雪霜瀼灖浸潭苽蔣逍遥于廣澤之中而仿洋于山峽之旁此齊民之所為形植黎累憂悲而不得志也聖人處之不為愁悴怨懟而不失其所以自樂也是何也則内有以通于天機而不以貴賤貧富勞逸失其志徳者也故夫烏之啞啞鵲之唶唶豈嘗為寒暑燥濕變其聲哉是故夫得道已定而不待萬物之推移也非以一時之變化而定吾所以自得也吾所謂得者性命之情處其所安也夫性命者與形俱出其宗形備而性命成性命成而好憎生矣故士有一定之論女有不易之行䂓矩不能方圓鉤䋲不能曲直天地之永登丘不可為修居卑不可為短是故得道者窮而不懾達而不榮處髙而不機持盈而不傾新而不㓪乆而不渝入火不焦入水不濡是故不待勢而尊不待財而富不待力而强平虚不流與化翺翔若然者蔵金於山蔵珠於淵不利貨財不貪勢名是故不以康為樂不以慊為悲不以貴為安不以賤為危形神氣志各居其宜以随天地之所為夫形者生之舎也氣者生之充也神者生之制也一失位則三者傷矣是故聖人使人各處其位守其職而不得相干也故夫形者非其所安也而處之則廢氣不當其所充而用之則泄神非其所宜而行之則昩此三者不可不慎守也夫舉天下萬物蚑蟯貞䖝蝡動蚑作皆知其所喜憎利害者何也以其性之在焉而不離也忽去之則骨肉無倫矣今人之所以眭然能視䁝然能聴形體能抗而百節可屈伸察能分白黒視醜美而知能别同異眀是非者何也氣為之充而神為之使也何以知其然也凡人之志各有所在而神有所繋者其行也足蹪趎塪頭抵植木而不自知也招之而不能見也呼之而不能聞也耳目去之也然而不能應者何也神失其守也故在於小則忘於大在於中則忘於外在於上則忘於下在於左則忘於右無所不充則無所不在是故貴虚者以毫末為宅也今夫狂者之不能避水火之難而越溝瀆之險者豈無形神氣志哉然而用之異也失其所守之位而離其外内之舎是故舉錯不能當動靜不能中終身運枯形于連嶁列埒之門而蹪蹈于汚穽䧟之中雖生俱與人鈞然而不免為人戮笑者何也形神相失也故以神為主者形従而利以形為制者神従而害貪饕多欲之人漠㬆於勢利誘慕於名位冀以過人之智植于髙世則精神日耗而彌逺乆淫而不還形閉中距則神無由入矣是以天下時有盲妄自失之患此膏燭之類也火逾然而消逾亟夫精神氣志者靜而日充者以壯躁而日耗者以老是故聖人將養其神和弱其氣平夷其形而與道沈浮俛仰恬然則縦之迫而用之其縦之也若委衣其用之也若發機如是則萬物之化無不遇而百事之變無不應   淑真訓 昔公牛哀轉病也七日化為虎其兄掩户而入覘之則虎搏而殺之是故文章成獸爪牙移易志與心變神與形化方其為虎也不知其嘗為人也方其為人不知其且為虎也二者代謝舛馳各樂其成形狡滑鈍惽是非無端孰知其所夫水嚮冬則凝而為氷氷迎春則泮而為水氷水移易于前後若周員而趨孰暇知其所苦樂乎是故形傷于寒暑燥濕之虐者形死而神壯神傷乎喜怒思慮之患者神盡而形有餘故罷馬之死也剥之若槁狡狗之死也割之有濡是故傷死者其鬼嬈時既者其神漠是皆不得形神俱没也夫聖人用心杖性依神相扶而得終始是故其寐不夢其覺不憂古之人有處混㝠之中神氣不蕩于外萬物恬漠以愉靜攙搶衡杓之氣莫不彌靡而不能為害當此之時萬民猖狂不知東西含哺而游鼓腹而熈交被天和食于地徳不以曲故是非相尤茫茫沈沈是謂大治於是在上位者左右而使之毋淫其性鎮撫而有之毋遷其徳是故仁義不布而萬物蕃殖賞罰不施而天下賔服其道可以大美興而難以算計舉也是故日計之不足而嵗計之有餘夫魚相忘於江湖人相忘于道術古之真人立於天地之本中至優㳺抱徳煬和而萬物雜累焉孰肯觧構人間之事以物煩其性命乎夫道有經紀條貫得一之道連千枝萬葉是故貴有以行令賤有以忘卑貧有以樂業困有以處危夫大寒至霜雪降然後知松栢之茂也據難履危利害陳于前然後知聖人之不失道也是故能戴大員者履大方鏡太清者視大眀立太平者處大堂能㳺㝠者與日月同光是故以道為竿以徳為綸禮樂為鉤仁義為餌投之于江浮之于海萬物紛紛孰非其有夫挾依於跂躍之術提挈人間之際撢掞挺挏世之風俗以摸蘓牽連物之㣲妙猶得肆其志充其欲何況懐環瑋之道忘肝膽遺耳目獨浮㳺無方之外不與物相弊摋中徙倚無形之域而和以天地者乎若然者偃然聰眀而抱其太素以利害為塵垢以死生為晝夜是故目觀玉輅琬象之狀耳聴白雪清角之聲不能以亂其神登千仞之谿臨蝯之岸不足以滑其和譬若鍾山之玉炊以罏炭三日三夜而色澤不變則至天地之精也是故生不足以使之利何足以動之死不足以禁之害何足以恐之眀於死生之分達於利害之變雖以天下之大易骭之一毛無所槩于志也夫貴賤之於身也猶條風之時麗也毁譽之於已猶蚊䖟之一過也夫秉皓白而不黒行純粹而不糅處㝠而不闇休于天鈞而不䃣孟門終隆之山不能禁唯體道能不敗湍瀨旋淵吕梁之深不能留也太行石澗飛狗句望之險不能難也是故身處江海之上而神㳺魏闕之下非得一原孰能至於此哉是故與至人居使家忘貧使王公簡其富貴而樂卑賤勇者衰其氣貪者消其欲坐而不教立而不議虚而徃者實而歸故不言而能飲人以和是故至道無為一龍一蛇盈縮巻舒與時變化外従其風内守其性耳目不燿思慮不營其所居神者臺簡以㳺太清引萬物羣美萌生是故事其神者神去之休其神者神居之夫目視鴻鵠之飛耳聴琴瑟之聲而心在雁門之間一身之中神之分離剖判六合之内一舉而千萬里是故自其異者視之肝膽胡越自其同者視之萬物一圈也百家異説各有所出若夫墨楊申商之於治道猶盖之無一橑而輪之無一輻有之可以備數無之未有害于用也已自以為獨擅之不通之于天地之情也 夫疾風㪍木而不能㧞毛髪雲臺之髙堕者折碎腦而蟁蝱適足以翺翔夫與蚑蟯同乘天機夫受形於一圈飛輕㣲細者猶足以脱其命又況未有類也由此觀之無形而生有形亦眀矣是故聖人託其神于靈府而歸于萬物之初視於㝠㝠聴于無聲㝠㝠之中獨見曉焉寂漠之中獨有照焉其用之也以不用其不用也而後能用之其知也乃不知其不知也而後能知之也夫天不定日月無所載地不定草木無所植所立於身者不寜是非無所形是故有真人然後有真知其所持者不眀庸詎知吾所謂知之非不知歟 水之性真清而土汨之人性安靜而嗜欲亂之夫人之所受于天者耳目之於聲色也口鼻之於芳臭也肌膚之於寒燠其情一也或通于神眀或不免于癡狂者何也其所為制者異也是故神者智之淵也淵清則智眀矣智者心之府也智公則心平矣人莫鑑於流沫而鑑於止水者以其靜也莫窺形於生鐡而窺於眀鏡者以覩其易也夫唯易且靜形物之性也由此觀之用也必假之於弗用也 靜漠恬澹所以養性也和愉虚無所以養徳也外不滑内則性得其宜性不動和則徳安其位養生以經世抱徳以終年可謂能體道矣 今盆水在庭清之終日未能見眉睫濁之不過一撓而不察方員人神易濁而難清猶盆水之類也況一世而撓滑之曷得須臾平乎   潘尼安身論 盖崇徳莫大乎安身安身莫尚乎存正存正莫重乎無私無私莫深乎寡欲是以君子安其身而後動易其心而後語定其交而後求篤其志而後行然則動者吉凶之端也語者榮辱之主也求者利病之㡬也行者安危之决也故君子不妄動也動必適其道不徒語也語必經于理不茍求也求必造于義不虚行也行必由于正夫然用能免或擊之凶享自天之祐故身不安則殆言不従則悖交不審則惑行不篤則危四者行乎中則憂患接于外矣憂患之接必生于自私而興于有欲自私者不能成其私有欲者不能濟其欲理之至也欲茍不濟能無爭乎私茍不従能無伐乎人人自私家家有欲衆欲並爭羣私交伐爭則亂之萌也伐則怨之府也怨亂既構危害及之得不懼乎然棄本要末之徒知進忘退之士莫不飾才鋭智抽鋒擢頴傾側乎勢利之交馳騁乎當塗之務朝有彈冠之朋野有結綬之友黨與熾于前榮名扇其後握權則赴者鱗集失寵則散者瓦觧求利則託刎頸之懽爭路則構刻骨之隙於是浮偽波騰曲辯雲沸寒暑殊聲朝夕異價駑蹇希奔放之跡鉛刀競一割之用至於愛惡相攻與奪交戰誹謗噂毁譽縦横君子務能小人伐技風頽於上俗弊于下禍結而恨爭也不彊患至而悔伐之未辯大者傾䘮家次則覆身滅祀其故何邪豈不始于私欲而終于爭伐哉君子則不然知自私之害公也然後外其身知有欲之傷徳也故逺絶榮利知爭競之遘災也故犯而不校知好伐之招怨也故有功而不徳安身而不為私故身正則私全慎言而不適欲故言濟而欲従定交而不求益故交立而益厚謹行而不求名故行成而名美止則立乎無私之域行則由乎不爭之塗必將通天下之理而濟萬物之性天下猶我故與天下同其欲已猶萬物故與萬物同其利夫能保其安者非謂崇生生之厚而耽逸豫之樂也不忘危而已有期進者非謂窮貴寵之榮而藉名位之重也不忘退而已存其治者非謂嚴刑政之威而眀司察之禁也不忘亂而已故寢蓬室隱陋巷披短褐茹藜藿環堵而居易衣而出苟存乎道非不安也雖坐華殿載文軒服黼綉御方丈重門而處成列而行不得與之齊榮用天時分地利甘布衣安藪澤沾體塗足耕而後食苟崇乎徳非不進也雖居髙位饗重禄執權衡握機祕功盖當時勢侔人主不得與之比逸遺意慮没才智忘肝膽棄形器貌若有能志若不及苟正乎心非不治也雖繁計策廣術藝審刑名峻法制文辯流離議論絶世不得與之爭功故安也者安乎道者也進也者進乎徳者也治也者治乎心者也未有安身而不能保國家進徳而不能處富貴治心而不能治萬物者也然思危所以求安慮退所以能進懼亂所以保治戒亡所以獲存也若乃弱志虚心曠神逺致徙倚乎不㧞之根浮游乎無垠之外不自貴于物而物宗焉不自重于人而人敬焉可親而不可慢也可尊而不可逺也親之如不足天下莫之能狎也舉之如易勝而當世莫之能困也達則濟其道而不榮也窮則善其身而不悶也用則立于上而非爭也舎則蔵于下而非讓也夫榮之所不能動者則辱之所不能加也利之所不能勸者則害之所不能嬰也譽之所不能益者則毁之所不能損也今之學者誠能釋自私之心塞有欲之求杜交爭之原去矜伐之態動則行乎至通之路靜則入乎大順之門泰則翔乎寥廓之宇否則淪乎渾㝠之泉邪氣不能干其度外物不能擾其神哀樂不能盪其守死生不能易其真而以造化為工匠天地為陶鈞名位為糟粕勢利為埃塵治其内而不飾其外求諸已而不假諸人忠肅以奉上愛敬以事親可以御一體可以牧萬民可以處富貴可以安賤貧經盛衰而不改則庶㡬能安身矣   養生【十一則 精神併】   莊周養生主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随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縁督以為經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庖丁為文恵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嚮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㑹文恵君曰譆善哉技盖至此乎庖丁釋刀對曰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牛者三年之後未嘗見全牛也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卻導大窽因其固然技經肯綮之未嘗而况大軱乎良庖嵗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於硎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逰刃必有餘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于硎雖然毎至于族吾見其難為怵然為戒視為止行為遅動刀甚㣲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善刀而蔵之文恵君曰善哉吾聞庖丁之言得養生焉韓非精神篇衆人之用神也躁躁則多費多費之謂侈聖人之用神也靜靜則少費少費之謂嗇嗇之為術也生於道理夫能嗇也是従于道而服于理者也衆人離於患陷于禍猶未知退而不服従道理聖人雖未見患禍之形虚無服従於道理以稱早服故曰夫謂嗇是以蚤服知治人者其思慮靜知事天者其孔竅虚思慮靜故徳不去孔竅虚則和氣日入故曰重積徳夫能令故徳不去新和氣日至者蚤服者也故曰蚤服是謂重積積徳而後神靜神靜而後和多和多而後計得計得而後能御萬物能御萬物則戰易勝敵戰易勝敵而論必盖世論必盖世故曰無不克無不克本于重積徳故曰重積徳則無不克戰易勝敵則兼有天下論必盖世則民人従進兼天下而退従民人其術逺則衆人莫見其端末莫見其端末是以莫知其極故曰無不克則莫知其極   吕覧本生篇 始生之者天地養成之者人也能養天之所生而勿攖之謂天子天子之動也以全天為故者也此官之所自立也立官者以全生也今世之惑主多官而反以害生則失所為立之矣譬之若修兵者以備冦也今修兵而反以自攻則亦失所為修之矣夫水之性清土者抇之故不得清人之性夀物者抇之故不得夀物也者所以養性也非所以性養也今世之人惑者多以性養物則不知輕重也不知輕重則重者為輕輕者為重矣若此則毎動無不敗以此為君悖以此為臣亂以此為子狂三者國有一焉無幸必亡今有聲於此耳聽之必慊已聽之則使人聾必弗聽有色於此目視之必慊已視之則使人盲必弗視有味於此口食之必慊已食之則使人瘖必弗食是故聖人之於聲色滋味也利於性則取之害於性則舎之此全性之道也世之貴富者其於聲色滋味也多惑者日夜求幸而得之則遁焉遁焉性惡得不傷萬人操弓共射其一招招無不中萬物章章以害一生生無不傷以便一生生無不長故聖人之制萬物也以全其天也天全則神和矣目眀矣耳聰矣鼻臭矣口敏矣三百六十節皆通利矣若此人者不言而信不謀而當不慮而得精通乎天地神覆乎宇宙其於物無不受也無不裹也若天地然上為天子而不驕下為匹夫而不惽此之謂全徳之人貴富而不知道適足以為患不如貧賤貧賤之致物也難雖欲過之奚由出則以車入則以輦務以自佚命之曰招蹷之機肥肉厚酒務以相彊命之曰爛膓之食靡㬅皓齒鄭衛之音務以自樂命之曰伐性之斧三患者冨貴之所致也故古之人有不肯貴冨者矣由重生故也非夸以名也為其實也   重已篇 倕至巧也人不愛倕之指而愛己之指有之利故也人不愛崐山之玉江漢之珠而愛己之一蒼璧小璣有之利故也今吾生之為我有而利我亦大矣論其貴賤爵為天子不足以比焉論其輕重富有天下不可以易之論其安危一曙失之終身不復得此三者有道者之所慎也有慎之而反害之者不達乎性命之情也不達乎性命之情慎之何益是師者之子也不免乎枕之以糠是聾者之養嬰兒也方雷而窺之于堂有殊弗知慎者夫弗知慎者是死生存亡可不可未始有别也未始有别者其所謂是未嘗是其所謂非未嘗非是其所謂非非其所謂是此之謂大惑若此人者天之所禍也以此治身必死必殃以此治國必殘必亡夫死殃殘亡非自至也惑召之也夀長至常亦然故有道者不察所召而察其召之者則其至不可禁矣此論不可不熟使烏獲疾引牛尾尾絶力勯而牛不可行逆也使五尺豎子引其棬而牛恣所以之順也世之人主貴人無賢不肖莫不欲長生乆視而日逆其生欲之何益凡生長也順之也使生不順者欲也故聖人必先適欲室大則多隂臺髙則多陽多隂則蹷多陽則痿此隂陽不適之患也是故先王不處大室不為髙臺味不衆珍衣不燀熱燀熱則理寒理寒則氣不達味衆珍則胃充胃充則中大鞔中大鞔而氣不達以此長生可得乎昔先聖王之為苑囿園池也足以觀望勞形而已矣其為宫室臺榭也足以辟燥濕而已矣其為輿馬衣裘也足以逸身煖骸而已矣其為飲食酏醴也足以適味充虚而已矣其為聲色音樂也足以安性自娯而已矣五者聖王之所以養性也非好儉而惡費也節乎性也   貴生篇 聖人深慮天下莫貴于生夫耳目鼻口生之役也耳雖欲聲目雖欲色鼻雖欲芬香口雖欲滋味害於生則止在四官者不欲利於生者則弗為由此觀之耳目鼻口不得擅行必有所制譬之若官職不得擅為必有所制此貴生之術也尭以天下讓於子州友父子州友父對曰以我為天子猶可也雖然我適有幽憂之病方將治之未暇在天下也天下重物也而不以害其生又況於他物乎惟不以天下害其生者也可以託天下越人三世殺其君王子捜患之逃乎丹穴越國無君求王子捜而不得従之丹穴王子捜不肯出越人薫之以艾乘之以王輿王子捜援綏登車仰天而呼曰君乎獨不可以舎我乎王子捜非惡為君也惡為君之患也若王子捜者可謂不以國傷其生矣此固越人之所欲得而為君也魯君聞顔闔得道之人也使人以幣先焉顔闔守閭鹿布之衣而自飯牛魯君之使者至顔闔自對之使者曰此顔闔之家耶顔闔對曰此闔之家也使者致幣顔闔對曰恐聴繆而遺使者罪不若審之使者還反審之復來求之則不得已故若顔闔者非惡富貴也由重生惡之也世之人主多以富貴驕得道之人其不相知豈不悲哉故曰道之貞以持身其緒餘以為國家其土苴以治天下由此觀之帝王之功聖人之餘事也非所以完身養生之道也今世俗之君子危身棄生以徇物彼且奚以此之也彼且奚以此為也凡聖人之動作也必察其所以之與其所以為今有人於此以随侯之珠彈千仞之雀世必笑之是何也所用重所要輕也夫生豈特随侯珠之重也哉子華子曰全生為上虧生次之死次之迫生為下故所謂尊生者全生之謂所謂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也所謂虧生者六欲分得其宜也虧生則於其尊之者薄矣其虧彌甚者也其尊彌薄所謂死者無有所以知復其未生也所謂迫生者六欲莫得其宜也皆獲其所甚惡者服是也辱是也辱莫大於不義故不義廹生也而廹生非獨不義也故曰廹生不若死奚以知其然也耳聞所惡不若無聞目見所惡不若無見故雷則揜耳電則揜目此其比也凡六欲者皆知其所甚惡而必不得免不若無有所以知無有所以知者死之謂也故廹生不若死嗜肉者非腐鼠之謂也嗜酒者非敗酒之謂也尊生者非廹生之謂也情欲篇 天生人而使有貪有欲欲有情情有節聖人修節以止欲故不過行其情也故耳之欲五聲目之欲五色口之欲五味情也此三者貴賤愚智賢不肖欲之若一雖神農黄帝其與桀紂同聖人之所以異者得其情也由貴生動則得其情矣不由貴生動則失其情矣此二者死生存亡之本也俗主虧情故毎動為亡敗耳不可贍目不可厭口不可滿身盡府種筋骨沈滯血胍壅塞九竅寥寥曲失其宜雖有彭祖猶不能為也其於物也不可得之為欲不可足之為求大失生本民人怨謗又樹大讐意氣易動蹻然不固矜勢好智胷中欺詐徳義之緩邪利之急身以困窮雖後悔之尚將奚及巧佞之近端直之逺國家大危悔前之過猶不可反聞言而驚不得所由百病怒起亂難時至以此君人為身大憂耳不樂聲目不樂色口不甘味與死無擇古人得道者生以夀長聲色滋味能乆樂之奚故論早定也論早定則知早嗇知早嗇則精不竭秋早寒則冬必煗矣春多雨則夏必旱矣天地不能兩而況於人類乎人之與天地也同萬物之形雖異其情一體也故古之治身與天下者必法天地也尊酌者衆則速盡萬物之酌大貴之生者衆矣故大貴之生常速盡非徒萬物酌之也又損其生以資天下之人而終不自知功雖成乎外而生虧乎内盡數篇 天生隂陽寒暑燥濕四時之化萬物之變莫不為利莫不為害聖人察隂陽之宜辯萬物之利以便生故精神安乎形而年夀得長焉長也者非短而續之也畢其數也畢數之務在乎去害何謂去害大甘大酸大苦大辛大醎五者充形則生害矣大喜大怒大憂大恐大哀五者接神則生害矣大寒大熱大燥大濕大風大霖大霧七者動精則生害矣故凡養生莫若知本知本則疾無由至矣精氣之集也必有入也集於羽鳥與為飛揚集於走獸與為流行集於珠玊與為精朗集扵樹木與為茂長集於聖人與為眀精氣之來也因輕而揚之因走而行之因美而良之因長而養之因智而眀之流水不腐戸樞不螻動也形氣亦然形不動則精不流精不流則氣鬱鬱處頭則為腫為風處耳則為挶為聾處目則為䁾為盲處鼻則為鼽為窒處腹則為張為府處足則為痿為蹷輕水所多秃與癭人重水所多與躄人甘水所多好與美人辛水所多疽與痤人苦水所多尫與傴人凡食無彊厚味無以烈味重酒是以謂之疾首食能以時身必無災几食之道無饑無飽是之謂五藏之葆口必甘味和精端容將之以神氣百節虞歡咸進受氣飲必小咽端直無戻今世上卜筮禱祠故疾病愈來譬之若射者射而不中反修于招何益于中夫以湯止沸沸愈不止去其火則止矣故巫醫毒藥逐除治之故古之人賤之也為其末也   劉向敬慎篇 修身正行不可以不慎嗜欲使行虧䜛諛亂正心衆口使意回憂患生于所忽禍起于細㣲汗辱難湔灑敗事不可復追不深念逺慮後悔當㡬何夫徼行者伐性之斧也嗜欲者逐禍之馬也謾諛者窮辱之舎也取虐于人者趨禍之路也故曰去徼幸務忠信節嗜欲無取虐于人則稱為君子名聲常存怨生于不報禍生於多福安危存于自處不困在于早豫存亡在於得人慎終如始乃能長乆能行此五者可以全身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是謂要道也   劉安精神訓 古未有天地之時惟像無形窈窈㝠㝠芒芠漠閔澒濛鴻洞莫知其門有二神混生經天營地孔乎莫知其所終極滔乎莫知其所止息於是乃别為隂陽離為八極剛柔相成萬物乃形繁氣為䖝精氣為人是故精神天之有也而骨骸者地之有也精神入其門而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是故聖人法天順情不拘於俗不誘于人以天為父以地為母隂陽為綱四時為紀天靜以清地定以寜萬物失之者死法之者生夫靜漠者神眀之宅也虚無者道之所居也是故或求之於外者失之於内有守之於内者失之於外譬猶本與末也従本引之千枝萬葉莫得不随也夫精神者所受於天也而形體者所禀于地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背隂而抱陽冲氣以和故曰一月而膏二月而胅三月而胎四月而肌五月而筋六月而骨七月而成八月而動九月而躁十月而生形體以成五蔵乃形是故肺主目腎主鼻膽主口肝主耳外為表而内為開閉張歙各有經紀故頭之圓也象天足之方也象地天有四時五行九解三百六十六日人亦有四支五蔵九竅三百六十六節天有風雨寒暑人亦有取與喜怒故膽為雲肺為氣肝為風腎為雨脾為雷以與天地相參也而心為之主是故耳目者日月也血氣者風雨也日中有踆烏而月中有蟾蜍日月失其行薄蝕無光風非其時毁折生災五星失其行州國受殃夫天地之道至紘以大尚猶節其章光愛其神眀人之耳目曷能乆熏勞而不息乎精神何能乆馳騁而不既乎是故血氣者人之華也而五蔵者人之精也夫血氣能専於五蔵而不外越則胷腹充而嗜欲省矣胸腹充而嗜慾省則耳目清聴視達矣耳目清聴視達謂之眀五蔵能属於心而無乖則㪍志勝而行不僻矣㪍志勝而行之不僻則精神盛而氣不散矣精神盛而氣不散則理理則均均則通通則神神則以視無不見以聴無不聞也以為無不成也是故憂患不能入也而邪氣不能襲故事有求之於四海之外而不能遇或守之於形骸之内而不見也故所求多者所得少所見大者所知小夫孔竅者精神之户牖也而氣志者五藏之使也耳目淫於聲色之樂則五蔵搖動而不定矣五蔵摇動而不定則血氣滔蕩而不休矣血氣滔蕩而不休則精神馳騁于外而不守矣精神馳騁於外而不守則禍福之至雖如丘山無由識之矣使耳目精眀達而無誘慕氣志虚靜恬愉而省嗜慾五蔵定寜充盈而不泄精神内守形骸而不外越則望於徃世之前而視於來事之後猶未足為也豈直禍福之間哉故曰其出彌逺者其知彌少以言夫精神之不可使外淫也是故五色亂目使目不眀五聲譁耳使耳不聰五味亂口使口爽傷趣舎滑心使行飛揚此四者天下之所養性也然皆人累也故曰嗜慾者使人之氣越而好憎者使人之心勞弗疾去則志氣日耗夫人之所以不能終其夀命而中道夭於刑戮者何也以其生生之厚夫惟能無以生為者則所以修得生也夫天地運而常通萬物總而為一能知一則無一之不知也不能知一則無一之能知也譬吾處于天下也亦為一物矣不識天下之以我備其物與且惟無我而物無不備者乎然則我亦物也物亦物也物之與物也有何以相物也雖然其生我也將以何益其殺我也將以何損夫造化者既以我為坯矣將無所違之矣吾安知夫刺炙而欲生者之非惑也又安知夫絞經而求死者之非福也或者生乃徭役也而死乃休息也天下茫茫孰知之哉其生我也不彊求已其殺我也不彊求止欲生而不事憎死而不辭賤之而弗憎貴之而弗喜随其天資而安之不極吾生也有七尺之形吾死也有一棺之土吾生之比於有形之類猶吾死之淪於無形之中也然則吾生也物不以益衆吾死也土不以加厚吾又安知所喜憎利害其間者乎夫造化者之攫援物也譬猶陶人之埏埴也其取之地而已為盆盎也與其未離於地也無以異其已成器而破碎漫瀾而復歸其故也與其為盎亦無以異矣夫臨江之鄉居人汲水以浸其園江水弗憎也苦洿之家決洿而注之江洿水弗樂也是故其在江也無以異其浸園也其在洿也亦無以異其在江也是故聖人因時以安其位當世而樂其業夫悲樂者徳之邪也而喜怒者道之過也好憎者心之暴也故曰其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靜則與隂俱閉動則與陽俱開精神澹然無極不與物散而天下自服故心者形之主也而神者心之寳也形勞而不休則蹶精用而不已則竭是故聖人貴而尊之不敢越也夫有夏后氏之璜者匣匱而蔵之寳之至也夫精神之可寳也非直夏后氏之璜也是故聖人以無應有必究其理以虚受實必窮其節恬愉虚靜以終其命是故無所甚疏而無所甚親抱徳煬和以順于天與道為際與徳為隣不為福始不為禍先䰟魄處其宅而精神守其根死生無變於己故曰至神所謂真人者性合于道也故有而若無實而若虚處其一不知其二治其内不識其外眀白太素無為復樸體本抱神以游于天地之樊芒然仿佯于塵垢之外而消摇于無事之業浩浩蕩蕩乎機械之巧弗載於心是故死生亦大矣而不為變雖天地覆育亦不與之抮抱矣審乎無瑕而不與物糅見事之亂而能守其宗若然者正肝膽遺耳目心志専于内通達耦于一居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渾然而徃逯然而來形若槁木心若死灰忘其五蔵損其形骸不學而知不視而見不為而成不治而辯感而應迫而動不得已而徃如光之燿如景之放以道為紃有待而然抱其太清之本而無所容與而物無能營廓惝而虚清凈而無思慮天澤焚而不能熱河漢涸而不能寒也大雷毁山而不能驚也大風晦日而不能傷也是故視珍寳珠玉猶石礫也視至尊窮寵猶行客也視王嬙西施猶䫏醜也以死生為一化以萬物為一方同精於太清之本而㳺於忽區之旁有精而不使有神而不行契太渾之樸而立至清之中是故其寢不夢其智不萌其魄不抑其䰟不騰反復終始不知其端緒甘暝太宵之宅而覺視于昭昭之宇休息于無委曲之隅而㳺敖于無形埒之野居而無容處而無所其動無形其靜無體存而若亡生而若死出入無間役使鬼神淪於不測入於無間以不同形相嬗也終始若環莫得其倫此精神之所以能登假於道也是故真人之所㳺若吹呴呼吸吐故内新熊經鳥伸鳬浴蝯躩䲭視虎顧是養形之人也不以滑心使神滔蕩而不失其充日夜無傷而與物為春則是合而生時于心也且人有戒形而無損扵心有綴宅而無耗精夫癩者趨不變狂者形不虧神將有所逺徙孰暇知其所為故形有摩而神未嘗化者以不化應化千變萬抮而未始有極化者復歸於無形也不化者與天地俱生也夫木之死也青青去之也夫使木生者豈木也猶充形者之非形也故生生者未嘗死也其所生則死矣化物者未嘗化也其所化則化矣輕天下則神無累矣細萬物則心不惑矣齊死生則志不懾矣同變化則眀不矣衆人以為虚言吾將舉類而實之人之所以樂為人主者以其窮耳目之欲而適躬體之便也今髙臺層榭人之所麗也而堯樸桷不斵素題不枅珍怪竒味人之所美也而尭糲粢之飯藜藿之丈繡狐白人之所好也而尭布衣揜形鹿裘御寒養性之具不加厚而増之以任重之憂故舉天下而傳之於舜若解重負然非直辭讓誠無以為也此輕天下之具也禹南省方濟于江黄龍負舟舟中之人五色無主禹乃熈笑而稱曰我受命於天竭力而勞萬民生寄也死歸也何足以滑和視龍猶蝘蜓顔也不變龍乃弭耳掉尾而迯禹之視物亦細矣鄭之神巫相壺子林見其徴告列子列子行泣報壺子壺子持以天壤名實不入機發于踵壺子之視死生亦齊矣子求行年五十有四而病傴僂脊管髙于頂下迫頥兩脾在上燭營指天匍匐自闚於井曰偉哉造化者其以我為此拘拘邪此其視變化亦同矣故覩堯之道乃知天下之輕也觀禹之志乃知天下之細也原壺子之論乃知死生之齊也見子求之行乃知變化之同也夫至人倚不㧞之柱行不關之塗禀不竭之府學不死之師無徃而不遂無至而不通生不足以挂志死不足以幽人屈伸俛仰抱命而婉轉禍福利害千變萬抮孰足以患心若此人者抱素守精蟬蛻蛇解㳺於太清輕舉獨住忽然入㝠鳯凰不能與之儷而況斥鷃乎勢位爵禄何足以槩志也晏子與崔杼盟臨死地而不易其義殖華將戰而死莒君厚賂而止之不改其行故晏子可迫以仁而不可刧以兵殖華可止以義而不可縣以利君子義死而不可以富貴留也義為而不可以死亡恐也彼則直為義耳而尚猶不拘於物又況無為者矣堯不以有天下為貴故授舜公子札不以有國為尊故讓位子罕不以玉為冨故不受寳務光不以生害義故自投於淵由此觀之至貴不待爵至富不待財天下至大矣而以與他人身至親矣而棄之淵外此其餘無足利矣此之謂無累之人無累之人不以天下為貴矣上觀至人之論深原道徳之意以下考世俗之行乃足羞也故通許由之意金縢豹韜廢矣延陵季子不受呉國而訟閒田者慙矣子罕不利寳玉而爭劵契者媿矣務光不汚於世而貪利偷生者悶矣故不觀大義者不知生之不足貪也不聞大言者不知天下之不足利也今夫窮鄙之社也叩盆拊瓴相和而歌自以為樂矣嘗試為之擊建鼓撞巨鐘乃性仍仍然知其盆瓴之足羞也蔵詩書修文學而不知至論之㫖則拊盆叩瓴之徒也夫以天下為者學之建鼓矣尊勢厚利人之所貪也使之左據天下圖而右手刎其㗋愚夫不為由此觀之生尊于天下也聖人食足以接氣衣足以盖形適情不求餘無天下不虧其性有天下不羡其和有天下無天下一實也今贛人敖倉予人河水饑而餐之渇而飲之其入腹者不過簞食瓢漿則身飽而敖倉不為之減也腹滿而河水不為之竭也有之不加飽無之不為之饑與守其篅有其井一實也人大怒破隂大喜墜陽大憂内崩大怖生狂除穢去累莫若未始出其宗乃為大通清目而不以視靜耳而不以聴鉗口而不以言委心而不以慮棄聰眀而反太素休精神而棄知故覺而若昧以生而若死終則反本未生之時而與化為一體死之與生一體也今夫繇者掲钁臿負籠土鹽汗交流喘息薄㗋當此之時得茠越下則脱然而喜矣巖穴之間非直越下之休也病疵瘕者捧心抑腹膝上叩頭踡跼而諦通夕不寐當此之時噲然得卧則親戚兄弟歡然而喜夫修夜之寜非直一噲之樂也故知宇宙之大則不可刧以死生知養生之和則不可縣以天下知未生之樂則不可畏以死知許由之貴於舜則不貪物牆之立不若其偃也又況不為牆乎氷之凝不若其釋也又況不為氷乎自無蹠有自有蹠無終始無端莫知其所萌非通于外内孰能無好憎無外之外至大也無内之内至貴也能知大貴何徃而不遂衰世湊學不知原心反本直雕琢其性矯拂其情以與世交故目雖欲之禁之以度心雖樂之節之以禮趨翔周旋詘節卑拜肉凝而不食酒澄而不飲外束其形内總其徳鉗隂陽之和而迫性命之情故終身為悲人達至道者則不然理性情治心術養以和持以適樂道而忘賤安徳而志貧性有不欲無欲而不得心有不樂無樂而不為無益於情者不以累徳不便於性者不以滑和故縦體肆意而度制可以為天下儀今夫儒者不本其所以欲而禁其所欲不原其所以樂而閉其所樂是猶決江河之源而障之以手也夫牧民者猶禽獸也不塞其囿垣使有野心系絆其足以禁其動而欲修生夀終豈可得乎夫顔回季路子夏冉伯牛孔子之通學也然顔淵夭死季路葅於衛子夏失眀冉伯牛為厲此皆廹性拂情而不得其和也故子夏見曽子一臞一肥曽子問其故曰出見富貴之樂而欲之入見先王之道又説之兩者心戰故臞先王之道勝故肥推其志非能貪富貴之位不便侈靡之樂直宜廹性閉欲以義自防也雖情心鬰殪形性屈竭猶不得已自强也故莫能終其天年若夫至人量腹而食度形而衣容身而㳺適情而行餘天下而不貪委萬物而不利處大廓之宇㳺無極之野登太皇馮太一玩天地於掌握之中夫豈為貧富肥臞哉故儒者非能使人弗欲而能止之非能使人勿樂而能禁之夫使天下畏刑而不敢盗豈若能使無有盗心哉越人得蛇以為上肴中國得而棄之無用故知其無所用貪者能辭之不知其無所用㢘者不能讓也夫人主之所以殘亡其國家損棄其社稷身死于人手為天下笑未嘗非為非欲也夫仇由貪大鍾之賂而亡其國虞君利垂棘之璧而擒其身獻公豔驪姫之美而亂四世桓公甘易牙之和而不以時葬胡王淫女樂之娱而亡上地使此五君者適情辭餘以己為度不随物而動豈有此大患哉故射者非矢不中也學射者不治矢也御者非轡不行學御者不為轡也知冬日之箑夏日之裘無用於己則萬物之變為塵埃矣故以湯止沸沸乃不止誠知其本則去火而已矣   晉武帝頗親宴樂又多疾病属小瘳溫嶠與侍臣表賀因㣲諌曰伏惟聖體漸就平和上下同慶不覺抃舞臣等愚戅竊有㣲懐以為收功於所忽事乃無悔慮福於垂成祚乃日新惟願陛下深垂聖眀逺思所忽之悔以成日新之福冲靜和氣嗇養精神頥身於清簡之宇留心於虚曠之域無厭世俗常戒以忽羣下之言則豐慶日延天下幸甚帝手詔報曰輒自消息無所為慮嵇康養生論 世或有謂神仙可以學得不死可以立致者或云上夀百二十古今所同過此以徃莫非夭妄者此皆兩失其情試粗論之夫神仙雖目不見則記籍所載前史所傳較而論之其有必矣似特受異氣禀之自然非積學所能致也至於導養得理以盡性命上獲千餘嵗下可數百年可有之耳而世皆不精故莫能得之何以言之夫服藥求汗或有弗獲而愧情一集渙然流離終朝未餐則囂然思食而曽子銜哀七日不饑夜分而坐則低迷思寢内懐殷憂則達旦不瞑勁刷理鬢醇醴發顔僅乃得之壯士之怒赫然殊觀植髪衝冠由此言之精神之於形體猶國之有君也神躁於中而形䘮於外猶君昬於上國亂於下也夫為稼於湯之世偏有一溉之功者雖終歸於燋爛必一溉者後枯然則一溉之益固不可誣也而世常謂一怒不足以侵性一哀不足以傷身輕而肆之是猶不識一溉之益而望嘉榖於旱苖者也是以君子知形恃神以立神須形以存悟生理之易失知一過之害生故修性以保神安心以全身愛憎不棲於情憂喜不留於意泊然無感而體氣和平又呼吸吐納腹食養身使形神相親表裏俱濟也夫田種者一畆十斛謂之良田此天下通稱也不知區種可百餘斛田種一也至於樹養不同則功収相懸謂商無十倍之價農無百斛之望此守常而不變者也且豆令人重榆令人瞑合歡蠲忿萱草忘憂愚智所知也薫辛害目豚魚不養常世所識也蝨處頭而黒麝食柏而香頸處險而癭齒居晉而黄推此而言凡所食之氣蒸性染身莫不相應豈唯蒸之使重而無使輕害之使闇而無使眀薫之使黄而無使堅芬之使香而無使延哉故神農曰上藥養命中藥養性者誠知性命之理因輔養以通也而世人不察唯五榖是見聲色是耽目惑黄耳務淫哇滋味煎其府蔵醴醪煮其膓胃香芬腐其骨髄喜怒悖其正氣思慮消其精神哀樂殃其平粹夫以蕞爾之軀攻之者非一塗易竭之身而外内受敵身非木石其能乆乎其自用甚者飲食不節以生百病好色不勌以致乏絶風寒所災百毒所傷中道夭於衆難世皆知笑悼謂之不善持生也至於措身失理亡之於㣲積㣲成損積損成衰従衰得白従白得老従老得終悶若無端中智以下謂之自然縦少覺悟咸歎恨於所遇之初而不知慎衆險於未兆是猶桓侯抱將死之疾而怒扁鵲之先是以覺痛之日而為受病之始也害成於㣲而救之於著故有無功之理馳騁常人之域故有一切之夀仰觀俯察莫不皆然以多自證以同自慰謂天地之理盡此而已矣縦聞養生之事則㫁以所見謂之不然其次狐疑雖少庶㡬莫知所由其次自力服藥半年一年勞而未騐志以厭衰中路復廢或益之以畎澮而泄之以尾閭而欲坐望顯報者或抑情忍欲割棄榮願而嗜好常在耳目之前所希在數十年之後又恐兩失内懐猶豫心戰于内物誘於外交賒相傾如此復敗者夫至物㣲妙可以理知難以目識譬猶豫章生七年然後可覺耳今以躁競之心渉希靜之塗意速而事遅望近而應逺故莫能相終夫悠悠者既以未效不求而求者以不専䘮業偏恃者以不兼無功追術者以小道自溺凡若此類故欲之者萬無一能成也善養生者則不然矣清虚靜泰少私寡欲知名位之傷徳故忽而不營非欲而彊禁也識厚味之害性故棄而弗顧非貪而後抑也外物以絫心不存神氣以醇泊獨著曠然無憂患寂然無思慮又守之以一養之以和和理日濟同乎大順然後蒸以靈芝潤以醴泉晞以朝陽綏以五絃無為自得體妙心忘歡而後樂足遺生而後身存若此以徃庶可與羡門比夀王喬爭年何為其無有哉   達生【五則】   莊周逍遥遊 北溟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㡬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㡬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㝠南㝠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諧之言曰鵬之徙於南㝠也水撃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逺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㘭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蜩與鷽鳩笑之曰我决起而飛搶揄枋時則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適莽蒼者三餐而反腹猶果然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之二䖝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㝠靈者以五百嵗為春五百嵗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嵗為春八千嵗為秋而彭祖乃今以乆特聞衆人匹之不亦悲乎湯之問棘也是已窮髪之北有㝠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為鯤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雲摶扶摇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絶雲氣負青天然後圖南且適南㝠也斥鴳笑之曰彼且奚適也我騰躍而上不過數仞而下翺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而彼且奚適也此小大之辯也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徳合一君而徴一國者其自視也亦若此矣而宋榮子猶然笑之且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辯乎榮辱之竟斯已矣彼其於世未數數然也雖然猶有未樹也夫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反彼於致福者未數數然也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逰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堯讓天下於許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於光也不亦難乎時雨降矣而猶浸灌其於澤也不亦勞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猶尸之吾自視缺然請致天下許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矣而我猶代子吾將為名乎名者實之賔也吾將為賔乎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歸休乎君予無所用天下為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肩吾問於連叔曰吾聞言于接輿大而無當徃而不反吾驚怖其言猶河漢而無極也大有逕庭不近人情焉連叔曰其言謂何哉曰藐姑射之山神人居焉肌膚若氷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榖吸風飲露乗雲氣御飛龍而逰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而年榖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連叔曰然瞽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豈唯形骸有聾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猶時女也之人也之徳也將旁礴萬物以為一世蘄乎亂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之人也物莫之傷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是其塵垢粃糠將猶陶鑄堯舜者也孰肯以物為事宋人資章甫而適諸越越人㫁髪文身無所用之尭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徃見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陽窅然䘮其天下焉 恵子謂莊子曰魏王貽我大瓠之種我樹之成而實五石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剖之以為瓢則瓠落無所容非不吁然大也吾為其無用而掊之莊子曰夫子固拙於用大矣宋人有善為不手之藥者世世以洴澼絖為事客聞之請買其方百金聚族而謀曰我世世為洴澼絖不過數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請與之客得之以説呉王越有難呉王使之將冬與越人水戰大敗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於洴澼絖則所用之異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憂其匏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 恵子謂莊子曰吾有大樹人謂之樗其大本擁腫而不中䋲其小枝卷曲而不中䂓矩立之塗匠者不顧今子之言大而無用衆所同去也莊子曰獨不見狸狌乎卑身而伏以敖者東西跳梁不避髙下中於機辟死於㒺罟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雲此能為大矣而不能執鼠今子有大樹患其無用何不樹之於無何有之鄉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遥乎寢卧其下不夭斤斧物無害者無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漢恵帝時吕太后用事欲王諸吕畏大臣有口者陸生自度不能爭之迺病免家居以好畤田地善可以家焉有五男迺出所使越得槖中裝賣千金分其子子二百金令為生産陸生常安車駟馬従歌舞鼓琴瑟侍者十人寳劍直百金謂其子曰與汝約過汝汝給吾人馬酒食極欲十日而更所死家得寳劍車騎侍従者一嵗中徃來過他客率不過再三過數見不鮮無乆慁公為也   幸靈者豫章建昌人也性少言與小人羣居見侵辱而無慍色邑里號之癡雖其父母兄弟亦以為癡也嘗使守稻群牛食之靈見而不驅待牛去乃徃理其殘亂者其父母見而怒之靈曰夫萬物生天地之間各欲得食牛方食柰何驅之其父愈怒曰即如汝言復用理壊者何為靈曰此稻又欲得終其性牛自犯之靈可以不收乎   唐盧思道勞生論 莊子曰大塊勞我以生誠哉斯言也余年近五十羸老云至追惟疇昔勤矣厥生乃著兹論因時事云爾罷羣屏居有客造余者少選之頃盱行而言曰生者天地之至徳人者有生之最靈所以作配兩儀稱貴群品妍愚智之辨天懸壤隔行已立身之異入海登山今吾子生于右地九葉卿族天授俊才萬夫所仰學綜九流慕孔門之㳺夏詞窮嵗月擬漢日之卿雲行蔵有節進退以禮不謟不驕無慍無懌偃仰貴賤之間従容語嘿之際何其裕也下走所欣羡焉予莞爾而笑曰未之思乎何所言之過也子其清耳請為左右陳之夫人之生也皆未若無生在余之生勞亦勤止紈綺之年服膺教義䂓行矩歩従善而登巾冠之後彯纓受署韁鎌仁義籠絆朝市失翹陸之本性䘮江湖之逺情淪此風波溺于倒置憂勞惣至事非一緒何則地胄髙華既致嫌于管庫才識美茂亦受嫉于愚庸篤學强記聾瞽於焉側目清言河瀉木訥所以疾心豈徒䖝惜春螿䲭恡腐鼠同江都而永嘆傅長沙而不歸固亦魯值臧倉楚逢靳尚趙壹為之哀歌張昇於是慟哭有齊之季不遇休眀俛脰就鞅跼蹐無地段珪張讓金貝是視賈謐郭槐腥臊可饜淫刑以逞禍延池魚耳聴惡來之䜛足踐龍逢之血周氏末葉仍值辟王斂笏昇階汗流浹背蜀客之踵躋焦原比兹非險齊人之手執馬尾方此未危若乃羊膓句注之道據鞍振筴武落雞田之方櫛風沐雨三旬九食不敢稱弊此之為役盖其小小者耳當今運祚肈開四門以穆冕旒司契于上䕫龍佐命于下岐伯善卷恥徇幽憂卞随務光悔従木石今年在秋方已迫知命情禮宜退不獲晏安一葉従風無損鄧林之攅植雙鳬退飛不虧渤澥之逰泳耕田鑿井晩息晨興南山之朝雲覧北户之眀月汜勝九榖之書觀其節制崔寔四人之令奉以周旋晨荷蓑笠白屋黄冠之伍夕談稼穡霑體塗足之倫濁酒盈樽髙歌滿席恍兮惚兮天地一指此野人之樂也子或以是羡予乎客曰吾子之事既聞之矣他人有心又請論其梗槩余答曰雲飛泥沈卑髙異等圓行方止動息殊致是以摩霄運海輕罹羅于藪澤五衢四照忽斧斤于山林予晩值昌辰遂其弱質顧人事之殞落眡時路之遭危冬修夜靜言長想可以累嘆悼心流涕酸鼻人之百年脆促已甚奔駒流電不可為辭顧慕周章數紀之内窮通榮辱事無足道而有識者鮮無識者多隘凡近輕險躁薄居家則人面獸心不孝不義出門則諂䛕䜛佞無愧無恥退身知足忘伯陽之烱戒陳力就列棄周任之格言悠悠遂古斯數已積迄于近代此蠧尤深范子撝讓之風縉紳不嗣夏書昏墊之罪執政所安朝露未晞小車盈董石之巷夕陽早落皁盖填閻竇之里皆如脂如韋俯僂匍匐噉惡求媚䑛痔自親美言諂笑助其愉樂詐泣佞哀恤其䘮紀近通㫖酒逺送文馳艷姫美女委如脱屣金銑玉華棄同遺迹及鄧通失路一簪之賄無餘梁冀就誅五侯之貴將起向之求官買職晩謁晨趨投刺望塵之舊遊偃仰上堂之夜客始則亡䰟榹魄若牛兄之遇獸心戰色沮似葉公之見龍俄而抵掌揚眉髙視濶歩結侣棄㢘公之第攜手哭聖卿之門華轂生塵來如激矢雀羅蹔設去等絶絃飴蜜非甘山川未阻千變萬化鬼出神入為此者皆衣冠士族或少乏藝服不恥不仁不畏不義罔愧友朋莫慙妻子外呈厚貌内藴百心由是則紆青佩紫牧州典郡冦情刧人厚自封殖妍歌妙舞列鼎撞鐘耳倦絲桐口飲珍㫖雖素論以為非而時宰不之責末俗鄙如此之弊余則違時薄官屏息窮居甚恥驅馳深畏乾没心若死灰不營世利家無擔石不齎一錢偶影聨官將數十載駕拙致笑輕生所以告勞也真人御宇斵雕為朴人知榮辱時反邕熈風力上宰内敷文教方邵重臣外揚武節被之大道洽以淳風舉必以才爵無濫授禀斯首鼠不預衣簪附黨比周埽地俱盡輕薄之儔滅景竄跡礫石變為珪瑜莨莠化為芝蘭扇俗攪時駭耳穢目今悉不聞不見莫余敢侮易曰聖人作而萬物覩斯之謂乎駱賔王答員半千書 張評事至止辱所恵詩及書把玩無厭暫如有叙上言離恨下朂交情篤以猛風乾蘓之談以驟雨濕薪之喻雖聞義則死道存於起予而擬人則失事均乎玩物借如誠說盖足下之不知言倘或劇談豈吾人之仰望矣夫鯤之為魚也潛碧海泳滄流沈鰓于渤澥之中掉尾乎風濤之下而濠魚井鮒自以為可得而齊焉鵬之為鳥也刷毛羽恣飲啄戢翼于天地之間宛頸乎江海之畔而雙鳬隻雁自以為可得而焉及其化羽埀天摶風九萬振鬛横海擊水三千寜假力于槍榆在藻資汀濘涓流之水俟窟堁揚塵之風哉故張子房之達人也擊水摶風之適焉朱買臣之屈己也戢翼沈鰓之致焉足下雅得古人之致不乏先賢之適自守莊筌無嬰魏網亦寜不知在藻槍榆之力非擊水摶風之助哉而詞㫖勤勤深所未諭盍言爾志豈若是乎夫人生百年物理千變名利寵辱之情立矣愛憎毁譽之迹生焉其道在則尊徳成而上幽貞為虚白之室靜黙為太之門知軒冕是倘來之物悟榮貴非作力所致茍斯道不墜亦何患無成而圖僥倖于權重之交養聲利于衆多之口斯所以楊朱徘徊于岐路阮籍愓于窮途嗟乎露徃霜來嵗華不待山髙河廣離意無時桂樹寒花公子去而忘返松巖春草王孫遊以不歸去矣員生逺離隔矣音塵不嗣情甚勞矣畏容蔵谷靜深殊矣恵而好我無宻爾音   經濟類編卷九十四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五   明 馮琦馮瑗 撰   道術類二   闢異端【八則】   魏曹植辯道論 世有方士吾王悉所招致甘陵有甘始盧江有左慈陽城有郗儉善辟糓悉號數百嵗所以集之魏國者誠恐此人之徒接姦詭以欺衆行妖惡以惑民豈復欲觀神僊於瀛州求安期於邉海釋金輅而顧雲輿棄文驥而求飛龍哉夫帝者位殊萬國福有天下威尊彰明齊光日月宫殿闕庭焜耀紫微何願乎王母之宫崑崙之域哉夫三烏被致不如百官之美也素女嫦娥不若椒房之麗也雲衣羽裳不若黼黻之飾也駕螭載霓不若乘輿之盛也瓊蕋玉華不若玉圭之潔也而顧為匹夫所㒺納虚妄之辭信惑之說隆禮以招弗臣傾産以供虛求散王爵以榮之清閒館以居之經年累稔終無一驗雖復誅其身滅其族紛然足以為天下一咲矣若夫黄所以娯目鏗鏘所以聳耳媛妃所以紹先芻豢所以恱口也何以甘無味之味聽無聲之樂觀無彩之色然後稱快哉   晉裴頠崇有論 夫總混羣本宗極之道也方以族異庶類之品也形象著分有生之體也化感錯綜理迹之原也夫品而為族則所稟者徧徧無自足故慿乎外資是以生而可尋所謂理也理之所體所謂有也有之所須所謂資也資有攸合所謂宜也擇乎厥宜所謂情也識智既授雖出處異業黙語殊塗所以寶生存宜其情一也衆理並而無害故貴賤形焉失得由乎所接故吉凶兆焉是以賢人君子知欲不可絶而交物有會觀乎往復稽中定務惟夫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躬其力任勞而後饗居以仁順守以恭儉率以忠信行以敬讓志無盈求事無過用乃可濟乎故大建厥極綏理羣生訓物範於是乎在斯則聖人為政之由也若乃淫抗陵肆則危害萌矣故欲衍則速患情佚則博怨擅恣則興攻專利則延冦可謂以厚生而失生者也悠悠之徒駭乎若兹之釁而尋艱爭所緣察夫偏質有弊而覩簡損之善遂闡貴無之議而建賤有之論賤有則必外形外形則必遺制遺制則必忽防忽防則必忘禮禮制弗存則無以為政矣衆之從上猶水之居器也故兆庶之情信於所習習則心服其業業服則謂之理然是以君人必慎所教班其政刑一切之務分宅百姓各授四職能令稟命之者不肅而安忽然忘異莫有遷志况扵據在三之尊懷所隆之情敦以為訓者哉斯乃昏明所階不可不審夫盈欲可損而未可絶有也過用可節而未可謂無貴也葢有講言之具者深列有形之故盛稱空無之美形器之故有徴空無之義難檢辯巧之文可恱似象之言足惑衆聽焉溺其成說雖頗有異此心者辭不獲濟屈於所狎因謂虚無之理誠不可葢唱而有和多往弗反遂薄綜世之務賤功利之用髙浮游之業卑經實之賢人情所殉篤夫名利於是文者衍其辭訥者讚其㫖染其衆也是以立言藉於虚無謂之玅處官不親所司謂之雅遠奉身散其廉操謂之曠達故砥礪之風彌以陵遲放者因斯或悖吉凶之禮而忽容止之表瀆棄長幼之序混漫貴賤之級其甚者至於裸裎言笑志宜以不惜為士行又虧矣老子既著五千之文表摭穢雜之甄舉靜一之義有以令人釋然自夷合於易之損謙艮節之㫖而靜一守本無虚無之謂也損艮之屬葢君子之一道非易之所以為體守本無也觀老子之書雖慱有所經而云有生於無以虚為主偏立一家之辭豈有以而然哉人之既生以保生為全全之所階以順感為務若味近以虧業則沈溺之釁興懐末以忘本則天理之真滅故動之所交存亡之會也夫有非有於無非無無非無於有非有是以申縱播之累而著貴無之文將以絶所非之盈謬存大善之中節收流遁於既過反澄正於胷懐宜其以無為辭而㫖在全有故其辭曰以為文不足若斯則是所寄之塗一方之言也若謂至理信以無為宗則偏而害當矣先賢達識以非所滯示之深論惟班固著難未足折其情孫卿楊雄大體抑之猶偏有所許而虛無之言日以廣衍衆家扇起各别其說上及造化下被萬事莫不貴無所存僉同情以衆固乃號凡有之理皆義之埤者薄而鄙焉辯論人倫及經明之業遂易門肆頠用矍然申其所懐而攻者盈集或以為一時口言有客幸過咸見命著文摘列虚無不允之徴若未能每事釋正則無家之義弗可奪也頠退而思之雖君子宅情無求於顯及其立言在乎達旨而已然去聖久逺異同紛糾茍少有髣髴可以崇濟先典扶明大業有益於時則惟患言之不能焉得靜黙及未舉一隅畧示所存而已哉夫至無者無以能生故始生者自生也自生而必體有則有遺而生虧矣生以有為已分則虚無是有之所謂遺者也故養既化之有非無用之所能全也理既有之衆非無為之所能循也心非事也而制事必由於心然不可以制事以非事謂心為無也匠非器也而制器必須於匠然不可以制器以非器謂匠非有也是以欲收重泉之鱗非偃息之所能獲也隕高墉之禽非靜拱之所能捷也審投餌之用非無知之所能覽也由此而觀濟有者皆有也虚無奚益於己有之羣生哉   唐韓愈原道論 博愛之謂仁行而冝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已無待於外之謂徳仁與義為定名道與徳為虛位故道有君子有小人而徳有凶有吉老子之小仁義非毁之也其見者小也坐井而觀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為仁孑孑為義其小之也則冝其所謂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謂道也其所謂徳徳其所徳非吾所謂徳也凡吾所謂道徳云者合仁與義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所謂道徳云者去仁與義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周道衰孔子没火於秦黄老於漢佛於晉宋魏隋齊梁之間其言仁義道徳云者不入於楊則入於墨不入於墨則入於老不入於老則入於佛入於彼必出於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汙之噫後之人其欲聞仁義道徳之說孰從而聽之老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為孔子者習聞其說樂其誕而自小也亦曰吾師亦嘗師之云爾不惟舉之於口而又筆之於書噫後之人雖欲聞仁義道徳之說其孰從而求之甚矣人之好怪也不求其端不訊其末惟怪之欲聞古之為民者四今之為民者六古之教者處其一今之敎者處其三農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賈之家一而資焉之家六奈之何民不窮且盜也古之時人之害多矣有聖人者立然後敎之以相生相養之道為之君為之師驅其蟲蛇禽獸而處其中土寒然後為之衣饑然後為之食木處而顛土處而病也然後為之宫室為之工以贍其器用為之賈以通其有無為之醫藥以濟其天死為之塟埋祭祀以長其㤙愛為之禮以次其先後為之樂以宣其湮鬱為之政以率其怠勌為之刑以鋤其强梗相欺也為之符璽斗斛權衡以信之相奪也為之城郭甲兵以守之害至而為之備患生而為之防今其言曰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剖斗折衡而民不爭嗚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古之無聖人人之類滅久矣何也無羽毛鱗介以居寒熱也無爪牙以爭食也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絲作器皿通貨財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則失其所以為君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則失其所以為臣民不出粟米麻絲作器皿通貨財以事其上則誅今其法曰必棄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相養之道以求其所謂清淨寂滅者嗚呼其亦幸而出於三代之後而不見黜於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也其亦不幸而不出於三代之前不見正於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也帝之與王其號雖殊其所以為聖一也夏葛而冬裘渴飲而饑食其事雖殊其所以為智一也今其言曰曷不為太古之無事是亦責冬之裘者曰曷不為葛之之易也責饑之食者曰曷不為飲之之易也傳曰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脩其身欲脩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然則古之所謂正心誠意者將以有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國家滅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諸侯用夷禮則夷之夷而進於中國則中國之經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詩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懲今也舉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敎之上㡬何其不胥而為夷也夫所謂先王之敎者何也博愛之謂仁行而冝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已無待於外之謂徳其文詩書易春秋其法禮樂刑政其民士農工商其位君臣父子師友賓主昆弟夫婦其服麻絲其居宫室其食粟米蔬果魚肉其為道易明其為敎易行也是故以之為己則順而祥以之為人則愛而公以之為心則和而平以之為天下國家無所處而不當是故生則得其情死則盡其常郊焉而天神假廟焉而人鬼享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之所謂道也非向所謂老與佛之道也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傳焉荀與楊也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由周公而上上而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為臣故其說長然則如之何而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鰥寡孤獨廢疾者有養也其亦庶乎其可也   論佛骨表 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後漢時流入中國上古未嘗有也昔者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嵗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嵗顓頊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嵗帝嚳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嵗帝堯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嵗帝舜及禹年皆百嵗此時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壽考然而中國未有佛也其後殷湯亦年百嵗湯孫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書史不言其年壽所極推其年數葢亦俱不減百嵗周文王年九十七嵗武王年九十三嵗穆王在位百年此時佛法亦未入中國非因事佛而致然也漢明帝時始有佛法明帝在位纔十八年耳其後亂亡相繼運祚不長宋齊梁陳元魏已下事佛漸謹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後三度捨身施佛宗廟之祭不用牲牢晝日一食止於菜菓其後竟為侯景所逼餓死臺城國亦尋滅事佛求福乃更得禍由此觀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高祖始受隋禪則議除之當時羣臣材識不遠不能深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闡聖明以救斯其事遂止臣常恨焉伏惟睿聖文武皇帝陛下神聖英武數千百年已來未有倫比即位之初即不許度人為僧尼道士又不許創立寺觀臣常以為高祖之志必行於陛下之手今縱未能即行豈可恣之轉令盛也今聞陛下令羣僧迎佛骨於鳯翔御樓以觀舁入大内又令諸寺遞迎供養臣雖至愚必知陛下不惑於佛作此崇奉以祈福祥也直以年豐人樂徇人之心為京都士庶設詭異之觀戲翫之具耳安有聖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易惑難曉茍見陛下如此將謂真心事佛皆云天子大聖猶一心敬信百姓何人豈合更惜身命焚頂燒指百十為羣解衣散錢自朝至暮轉相倣效惟恐後時老少奔波棄其業次若不即加禁遏更歴諸寺必有斷臂臠身以為供養者傷風敗俗傳笑四方非細事也夫佛本夷狄之人與中國言語不通衣服殊製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義父子之情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國命來朝京師陛下容而接之不過宣政一見禮賓一設賜衣一襲衛而出之於境不令惑衆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穢之餘豈宜令入宮禁孔子曰敬鬼神而逺之古之諸侯行弔於其國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然後進弔今無故取朽穢之物親臨觀之巫祝不先桃茢不用羣臣不言其非御史不舉其失臣實恥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諸水火永絶根本斷天下之疑絶後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聖人之所作為出於尋常萬萬也豈不盛哉豈不快哉佛如有靈能作禍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鑒臨臣不怨悔   宋歐陽修本論修佛法為中國患千有餘嵗世之卓然不惑而有力者莫不欲去之已嘗去矣而復大集攻之暫破而愈堅撲之未滅而愈熾遂至於無可奈何是果不可去邪葢亦未知其方也夫醫者之於疾也必推其病之所自來而治其受病之處病之中人乘乎氣虛而入焉則善醫者不攻其病而務養其氣氣實則病去此自然之効也故救天下之患者亦必推其患之所自來而治其受患之處佛為夷狄去中國最逺而有佛固已久矣堯舜三代之際王政修明禮義之敎充於天下於此之時雖有佛無由而入及三代衰王政缺禮義廢後二百餘年而佛至乎中國由是言之佛所以為吾患者乘其缺廢之時而來此其受患之本也補其缺脩其廢使王政明而禮義充則雖有佛無所施於吾民矣此亦自然之勢也昔堯舜三代之為政設為井田之法籍天下之人計其口而皆授之田凡人之力能勝耕者莫不有田而耕之歛以什一差其征賦以督其不勤使天下之人力皆盡於南畆而不暇乎其他然又懼其勞且怠而入於邪僻也於是為制牲牢酒醴以養其體匏俎豆以恱其耳目於其不耕休力之時而敎之以禮故因其田獵而為蒐狩之禮因其嫁娶而為婚姻之禮因其死而為䘮祭之禮因其飲食羣聚而為鄉射之禮非徒以防其亂又因而敎之使知尊卑長幼凡人之大倫也故凡養生送死之道皆由其欲而為之制飾之物采而文焉所以恱之使其易趣也順其情性而節焉所以防之使其不過也然猶懼其未也又為立學以講明之故上自天子之郊下至鄉黨莫不有學擇民之聰明者而習焉使相告語而誘勸其愚惰嗚呼何其備也葢堯舜三代之為政如此其慮民之意甚精治民之具甚備防民之術甚周誘民之道甚篤行之以勤而被於物者洽浸之以漸而入於人者深故民之生也不用力乎南畝則從事於禮樂之際不在其家則在乎庠序之間耳聞目見無非仁義禮樂而趣之不知其倦終身不見異物又奚暇夫外慕哉故曰雖有佛無由而入者謂有此具也及周之衰秦并天下盡去三代之法而王道中絶後之有天下者不能勉强其為治之具不備防民之漸不周佛於此時乘間而出千有餘嵗之間佛之來者日益衆吾之所為者日益壞井田最先廢而兼并游惰之姦起其後所謂蒐狩婚姻䘮祭鄉射之禮凡所以敎民之具相次而盡廢然後民之姦者有假而為他其良者泯然不見禮義之及已夫姦民有餘力則思為邪僻良民不見禮義則莫知所趣佛於此時乘其隙方鼓其雄誕之說而牽之則民不得不從而歸矣又况王公大人往往倡而敺之曰佛是真可歸依者然則吾民何疑而不歸焉幸而有一不惑者方艴然而怒曰佛何為者吾將操戈而逐之又曰吾将有說以排之夫千秋之患徧於天下豈一人一日之可為民之沈酣入於骨髓非口舌之可勝然則将奈何曰莫若修其本以勝之昔戰國之時楊墨交亂孟子患之而專言仁義故仁義之說勝則楊墨之學廢漢之時百家並叙而惇五典因天秩而庸五禮因天命而章五服因天討而用五刑然後三綱五常立而萬事咸治聖人為能以皇極之道彌綸輔相於其間故天下無一民一物不得其所此極盛之治後世無以復加也不幸三代旣還王道不振黄老雜之於前釋氏亂之於後黄老之術主於清淨虛無世惑猶淺唯是釋氏最為大惑人無賢愚皆被驅率髙明之士則沈溺於性宗中下之材則纒縳於輪囘愚淺之俗則畏懼於禍福甚可怪也聖人曰天命之謂性儒者當盡而後知茍不務知此而求他可乎聖人曰未知生焉知死儒者當窮理而後知茍不務知此而求他可乎聖人曰惠迪吉從逆凶惟影響儒者當視履而後知苟不務知此而求他可乎聖人言行布在方冊明如日星可師可法今士大夫被儒者服當法師聖人言行而乃自暴自棄區區奔走從事胡法古者學非而愽在四誅而不以聽今之棄先聖之言從胡人之學無乃學非而愽者乎豈可以不禁之也學官教多士以禮義禮官正朝廷之典禮若習異端尤當深責古者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重其有别今之士大夫與民庻之家婦女恣入寺門敗壞風俗莫此之甚此不可以不興董生患之而退修孔氏故孔氏之道明而百家息此所謂修其本以勝之之效也今八尺之夫被甲荷㦸勇盖三軍然而見佛則拜聞佛之說則有畏慕之誠者何也彼誠壯佼其中心茫然無所守而然也一介之士然柔懦進趨畏怯然而聞有道佛者則義形於色非徒不為之屈又欲驅而絶之者何也彼無他焉學問明而禮義熟中心有所守以勝之也然則禮義者勝佛之本也今一介之士知禮義者尚能不為之屈使天下皆知禮義則勝之矣此自然之勢也   石介辨惑論 吾謂天地間必然無者有三無神僊無黄金術無佛然此三者舉世人皆惑之以為必有故甘心樂死而求之然吾以為必無者吾有以知之大凡窮天下而奉之者一人也莫崇於一人莫貴於一人無求不得其欲無取不得其志天地兩間茍所有者惟不索焉索之莫不獲也秦始皇之求為僊漢武帝之求為黃金蕭武帝之求為佛勤已至矣而秦始皇帝遠遊死蕭武帝餓死漢武帝鑄黄金不成推是而言吾知必無僊也必無佛也必無黄金術也   朱光庭請戒約傳習異端 臣竊以天覆於上地載於下人位於中三才一貫純粹不雜有聖人作因天禁也臣訪聞今月二十日相國寺惠林院長老開堂衣冠大集座下聽法者曲拳致恭環拜致禮無所不盡在無知輩不足責其士大夫皆棄吾道不知自量如此不可以不責也臣昨日上章乞詔執政詰問今月二十日於相國寺長老座下聽法臣寮乞行敕戒今後更不得造其門傳習異端及學官禮官前日亦曽詣門聴法者乞正違經棄禮之罪仍乞今後應士大夫與民庶之家婦女並不得入寺門明立之禁臣所以為陛下力言者方聖明在御俊又滿朝當尊吾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之道以致太平而不當縱異端之術以惑天下古者宫室之節上公以九侯伯以七子男以五天子有加焉今浮屠之廟無有裁限古者為之衣冠以莊其瞻視禁竒衺之服不使俗今浮屠髠首不冠不襟不自有天地則有人倫今浮屠不婚不娶棄父母之養見君上未嘗致拜自古聖人之典禮皆為之淪䧟而天下方恬然不為之怪反曲拳跪跽而尊事之豈不惑哉朝廷敕聰博辨學之士刪定禮法斥去浮屠之説而明著吾聖人之制布之天下上自朝廷下至士大夫俾遵行之則座下聴法者不禁而自止矣伏望聖慈特賜睿斷施行   佛【三十三則】   漢明帝時楚王英奉黃縑白紈詣國相曰託在蕃輔過惡累積歡喜大恩奉送縑帛以贖愆罪國相以聞詔報曰楚王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潔齊三月與神為誓何嫌何疑當有悔吝其還贖以助伊蒲塞桑門之盛饌初帝聞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書及沙門以來其書大扺以虚無為宗貴慈悲不殺以為人死精神不滅隨復受形生時所行善惡皆有報應故所貴脩練精神以至為佛善為宏濶勝大之言以勸誘愚俗精於其道者號曰沙門於是中國始傳其術圖其形像而王公貴人獨楚王英最先好之東晉孫恩因民心騷動自海島攻會稽會稽内史王凝之世奉天師道不出兵亦不設備日於道室稽顙跪呪官屬請出兵討恩凝之曰我已請大道借鬼兵守諸津要各數萬賊不足憂也及恩漸近乃聽出兵恩已至郡下陷會稽凝之出走恩執而殺之並其諸子   許榮諫會稽王道子書今臺府局吏直衛武官及僕婢兒取母之姓者本臧獲之徒無鄉邑品第皆得命議用為守縣令並帶職在内委事於小吏手中僧尼乳母競進親黨又受貨賂輒臨官領衆無衛霍之才而比方古人為患一也臣聞佛者清逺虛之神以五誡為敎絶酒不淫而今之奉者穢慢阿尼酒色是耽其違二矣夫致人於死未必手刃害之若政教不均暴濫無罪必夭天命其違三矣盜者未必躬竊人財江乙毋失布罪由令尹今禁令不明刼盜公行其違四矣在上化下必信為本昔年下書敕使盡䂓而衆議兼集無所採用其違五矣尼僧成羣依傍法服五誡麄法尚不能遵况精妙乎而流惑之徒競加敬事又侵漁百姓取財為惠亦未合布施之道也疏奏不省   趙主石勒以天竺僧佛圖澄豫言成敗數有驗敬事之及虎即位奉之尤謹衣以綾錦乘以彫輦朝會之日太子諸公扶翼上殿主者唱大和尚衆坐皆起使司空李農旦夕問起居太子諸公五日一朝國人化之率多事佛澄之所在無敢向其方面涕唾者爭造寺廟削髮出家虎以其真偽雜揉或避賦役為姦宄乃下詔問中書曰佛國家所奉閭里小人無爵秩者應事佛不著作郎王度等議曰王者祭祀典禮具存佛外國之神非天子諸華所應祠奉漢氏初傳其道唯聽西域人立寺都邑以奉之漢人皆不得出家魏世亦然今冝禁公卿以下毋得詣寺燒香禮拜其趙人為沙門者皆返初服虎詔曰朕生自邊鄙忝君諸夏主於饗祀應從本俗其夷趙百姓樂事佛者特聽之   秦王姚興以鳩摩羅什為國師奉之如神親帥羣臣及沙門聽羅什講佛經又命羅什翻譯西域經論三百餘卷大營塔寺沙門坐禪者常以千數公卿以下皆奉佛由是州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   北魏崔浩研精經術練習制度凡朝廷禮儀軍國書詔無不關掌不好老莊之書曰此矯誣之説不近人情老耼習禮仲尼所師豈肯為敗法之書以亂先王之治乎尤不信佛法及世祖即位左右多毁之世祖不得已命浩以公歸第既歸第因脩服食養性之術初嵩山道士冦謙之修張道陵之術自言嘗遇老子降命謙之繼道陵為天師授以辟榖輕身之術及科戒二十卷使之清整道敎又遇神人李譜文云老子之孫也受以圖籙真經六十餘卷使之輔佐北方太平真君出天宫静輪之法其中數篇李君之手筆也謙之奉其書獻於魏王朝野多未之信崔浩獨師事之從受其術且上書贊明其事曰臣聞聖王受命必有天應河圖洛書皆寄言於蟲獸之文未若今日人神接對手筆粲然辭㫖深妙自古無比豈可以世俗常慮而忽上靈之命臣竊懼之世祖欣然使謁者奉玉帛牲牢祭嵩嶽迎致謙之弟子在山中者以崇奉天師顯揚新法宣布天下起天師道塲於平城之東南重壇五層給道士百二十人衣食毎月設厨會數千人世祖備法駕詣道壇受符籙旗幟盡青自是毎帝即位皆受籙謙之又奏作靜輪宫必令其高不聞雞犬欲以上接天神崔浩勸世祖為之功費萬計經年不成太子晃諫曰天人道殊卑高定分不可相接理在必然今虚耗府庫疲弊百姓為無益之事將安用之必如謙之所言請因東山萬仞之髙為功差易世祖不從 世祖與崔浩皆信重冦謙之奉其道浩素不喜佛法毎言於世祖以為佛法虚誕為世費害宜悉除之及世祖討葢吳至長安入佛寺沙門飲從官酒從官入其室見大有兵器出以白世祖世祖怒曰此非沙門所用必與吳葢通謀欲為亂耳命有司案誅闔寺沙門閲其財産大得醸具及州郡牧守富人所寄藏物以萬計又為窟室以匿婦女浩因説世祖悉誅天下沙門毁諸經像世祖從之冦謙之與浩固爭浩不従先盡誅長安沙門焚毁經像並敕留臺下四方令一用長安法詔曰昔後漢荒君信惑邪偽以亂天常自古九州之中未嘗有此夸誕大言不本人情叔季之世莫不焉由是政敎不行禮義大壞九服之内鞠為丘墟朕承天緒欲除偽定真復羲農之治其一切蕩除滅其蹤迹自今已後敢有事胡神及造形像泥人銅人者門誅有非常之人然後能行非常之事非朕孰能去此歴代之偽物有司宣告征鎮諸軍刺史諸有浮圖形像及胡經皆擊破焚燒沙門無少長悉阬之太子晃素好佛法屢諌不聽乃緩宣詔書使逺近豫聞之得各為計沙門多亡匿獲免或收藏經像唯塔廟在魏境者無復孑遺及晚年佛禁稍弛民間往往有私習者及高宗卽位羣臣多請復之乙卯詔州郡縣衆居之所各聽建佛圖一區民欲為沙門者聽出家大州五十人小州四十人於是曏所毁佛圖率皆脩復魏主親為沙門師賢等五人下髪以師賢為道人統   齊武帝時竟陵王子良篤好釋氏招致名僧講論佛法道俗之盛江左未有或親為衆僧賦食行水世頗以為失宰相體范縝盛稱無佛子良曰君不信因果何得有富貴貧賤縝曰人生如樹花同發隨風而散或拂簾幌墜茵席之上或關籬墻落糞溷之中墜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糞溷者下官是也貴賤雖復殊塗因果竟在何處子良無以難   杜弼與邢邵議生滅論 邵以為人死還生恐是為蛇畫足弼荅葢謂人死歸無非有能生力然物之未復何獨致怪邵云謂人設教本由勸奬故懼以將來望各遂其性荅曰聖人合徳天地齊信四時言則為經行則為法以虚示物以詭勸民將卜魚腹之書有異鑿楹之誥安得使北辰降光龍宫韜牘既如所論福果可以鎔鑄性靈奬風敎為益之大莫極於斯此則真敎何為非實邵云死之言澌精神盡也弼曰此所言澌如射箭盡手中盡也小雅曰無草不死月令又云靡草死動植雖殊亦此之類無情之卉當春還生含靈之物何妨再造若亡草死猶有種在則復人死亦有識識種不見謂以無為者神之在形亦非目矚離朱之明所能覩雖蔣濟觀眸賢愚可察鍾生聽曲山水呈狀乃神之工豈神之質猶玉帛之非禮鐘皷之非樂以此方之義斯見矣邢云季札言無不之亦言散盡若復聚而為物不得言無不之也弼曰骨肉下歸于土魂氣則無不之此乃形墜䰟遊往而非盡如鳥出巢如蛇出穴由其尚有故云無所不之若令無人也之將焉適延陵有察微之識知其不随于形仲尼發習禮之歎美夫神與形别若許以廓然然則人皆季子不謂高論執此為無邢云神之在人猶光之在燭燭盡則光窮人死則神滅弼曰舊學前儒每有斯語羣疑衆惑咸由此起葢辯之未至思之不篤竊有未見可以覈諸燭則因質生光質丈光亦大人則神不係於形形小神不小故仲尼之智必不短於長狄孟徳之雄乃逺奇于崔琰神之與形亦猶君之有國國實君之所統君非國之所生不與同生孰云俱滅邢云捨此失彼生生恒在周孔自應同莊周之皷缶和桑扈之循歌弼曰共陰而息尚有將别之悲窮轍以遊亦興中途之嘆况乎聨體同氣化為異物稱情之服何害於聖邢云鷹化為鳩鼠變為鴽黄母為鼈皆是有生之類也類化而相之猶光去此燭燃于彼燭弼曰鷹未化鳩鳩則非有鼠非二有何可兩立光去此燭得燃彼燭神去此形亦託彼形又何疑哉邢云從欲使土化為人木為眼鼻造化神明不應如此弼曰腐草為螢老木生蝎造化不能為其然也其後别與邢書云夫建言明理宜出典證而違孔背釋獨為君子若不師古物各有心馬首欲東誰其能禦但取于適衷何貴於得一逸韻欲高管懐未諭前後往復再三邢理屈而止   東魏自正光以後四方多事民避賦役多為僧尼至二百萬人寺有三萬餘區至是東魏始詔牧守令長擅立寺者計其功庸以枉法論   梁武帝幸同泰寺遂停寺省講三慧經解講大赦改元是夜同泰寺浮圖災武帝曰此魔也宜廣為法事羣臣皆稱善乃下詔曰道髙魔盛行善障生當窮兹土木倍増往日遂起十二層浮圖將成值侯景亂而止 李徳裕曰世人疑梁武建佛刹三百餘所而國破家亡其禍甚酷以為釋氏之力不能極其顛危余以為不然也釋氏有六波羅蜜檀波羅蜜是其一也又曰難捨能捨大者頭目肢體其次國城妻子此所謂難捨也余嘗深求此理本戒其不貪能微自不有其寶必不貪人所寶與老氏之無欲知足司城之不貪為寶其義一也庸夫謂之作福斯為妄矣而梁武所建佛刹未嘗自損一毫或出自有司或厚歛氓俗竭經國之費破生人之産勞役不止杼軸其空閏位偏方不堪其苦以此邀福不其悖哉此梁武帝所以不免也 蘇轍曰易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自五帝三王以形器治天下道之以禮樂齊之以政刑道行於其間而民莫知也文武之後雖召公畢公之賢君子不以為知道者至春秋之際管仲晏子子産叔向之徒以仁義忠信成功於天下然其於道則已逺矣孔子出於周末收文武之遺而得堯舜之極其稱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嘗自謂我下學而上達者於其門人惟顔子曽子庶幾以道許之一時賢者若老子之明道其所以尊之者至矣史稱孔子既見老子退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網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雲氣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耶老子體道而不嬰於物孔子至以龍比之然卒不與共斯世也舍禮樂政刑而欲行道於世孔子固知其難哉東漢以來佛法始入中國其道與老子相出入皆易所謂形而上者而漢世士大夫不能明也魏晉以後畧知之矣好之篤者則欲施之於世疾之深者則欲絶之於世二者皆非也老佛之道與吾道同而欲絶之老佛之教與吾教異而欲行之皆失之矣秦姚興區區一隅招延緇素譯經談妙至者凡數千人而姚氏之亡曾不旋踵梁武繼之江南佛事前世所未嘗見至舍身為奴郊廟之祭不薦毛血父子皆陷於侯景而國隨以亡議者觀秦梁之敗則以佛法為不足賴矣後魏太武深信崔浩浩不信佛法勸帝斥去僧徒毁經壊寺既滅佛法而浩亦以非罪赤族唐武宗欲求長生徇道士之私夷佛滅僧不期年而以弑崩議者觀魏唐之禍則以佛法為不可忤矣二者皆見其一偏耳老佛之道非一人之私説也自有天地而有是道矣古之君子以之治氣養心其高不可嬰其潔不可溷天地神人皆將望而敬之聖人之所以不疾而速不行而至者一用此道也老子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天無以清將恐裂地無以寧將恐廢神無以靈將恐歇谷無以盈將恐竭萬物無以生將恐絶侯王無以貞貴高將恐蹷道之於物無所不在而尚可非乎雖然蔑君臣廢父子而以行道於世其必有不可勝言者誠以形器治天下導之以禮樂齊之以政刑道行於其間而民不知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冺然不見其際而天下化不亦周孔之遺意也哉   唐太宗嘗謂張亮曰卿既事佛何不出家蕭瑀因請出家太宗曰亦知公雅好桑門今不違公意瑀須臾復進曰臣適思之不能出家太宗以瑀對羣臣發言反覆尤不能平手詔數其罪曰朕於佛教非意所遵求其道者未騐福於將來修其教者翻受辜於既往至若梁武窮心於釋氏簡文鋭意於法門傾帑藏以給僧祗殫人力以供塔廟及乎三淮沸浪五嶺騰煙假餘息於熊蹯引殘魂於雀子孫覆亡而不暇社稷俄頃而為墟報施之徵何其謬也瑀踐覆車之餘軌襲亡國之遺風棄公就私未明隱顯之際身俗口道莫辨邪正之心修累葉之殃源祈一躬之福本上以違忤君主下則扇習浮華自請出家㝷復違異一迴一惑在於瞬息之間自可自否變於帷扆之所乖棟梁之體豈具瞻之量乎朕隱忍至今瑀全無悛改可商州刺史仍除其封   銀青光禄大夫上庸公聖善中天西明三寺主慧範於東都作聖善寺長樂坡作大像府庫為之虛耗中宗及韋后皆重之勢傾内外無敢指目者侍御史魏傳弓發其姦贓四十餘萬請寘極法中宗欲宥之傳弓曰刑賞國之大事陛下賞已妄加豈宜刑所不及中宗乃削黜慧範放于家   清源尉呂元泰上疏以為邊境未寧鎮戍不息士卒困苦轉輸疲而營建佛寺月廣歲滋勞人費財無有窮極昔黄帝堯舜禹湯文武惟以儉約仁義立徳垂名晉宋以降塔廟競起而喪亂相繼由其好尚失所奢靡相高人不堪命故也伏願囘營造之資充疆塲之費使燧永息羣生富庶則如來慈悲之施平等之心孰過於此疏奏不省   睿宗以二女為女官以資天皇天后之福欲為造觀諫議大夫原悌上疏釋道二家皆以清淨為本不當廣營寺觀勞人費財又先朝所親狎諸僧宜加屏斥補闕辛替否上疏曰自古釋道破國亡家者口説不如身逄耳聞不如目見太宗陛下之祖也撥亂反正開基立極官不虛授財無枉費不多造寺觀而有福不多度僧尼而無災天地垂祐風雨時若粟帛充溢蠻夷率服享國久長名高萬古陛下何不取而法之中宗陛下之兄也棄祖宗之業徇女子之意無能而禄者數千人無功而封者百餘家造寺不止度人無窮奪百姓口中之食以養貪殘剝萬人體上之衣以塗土木人怨神怒衆叛親離享國不永禍及其身陛下何不懲而改之自頃水旱霜蝗未聞賑恤而為二女造觀用錢百餘萬緡陛下豈可不計當今之蓄積有幾中外之經費有幾而輕用百餘萬緡以供無用之役乎陛下族韋氏之家而不去韋氏之惡忍棄太宗之法而不忍棄中宗之政乎且陛下當韋氏用事之時日夜憂危切齒於羣㓙今乃不改其所為臣恐復有切齒於陛下者矣上雖不能從而嘉其切直中宗以來貴戚爭營佛寺奏度人為僧兼以偽妄富户强丁多削髪以避徭役所在充滿姚崇上言佛圖澄不能存趙鳩摩羅什不能存秦齊襄梁武未免禍殃但使蒼生安樂即是佛身何用妄度姦人使壊正法明皇從之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以偽妄還俗者萬二千餘人   姚崇薨遺令佛以清淨慈悲為本而愚者寫經造像冀以求福昔周齊分據天下周則毁經像而修甲兵齊則崇塔廟而弛刑政一朝合戰齊滅周興近者諸武諸韋造寺度人不可勝紀無救族誅汝曹勿效兒女子終身不悟追薦㝠福道士見僧獲利效其所為尤不可延之於家當永為後法   代宗時魚朝恩奏以先所賜莊為章敬寺以資章敬太后㝠福於是窮壯極麗盡都市之材不足用奏毁曲江及華清宫館以給之費逾萬億衛州進士高郢上書曰先太后聖徳不必以一寺增輝國家永圖無寧以百姓為本捨人就寺何福之為陛下當卑宫室以夏禹為法而崇塔廟踵梁武之風乎又曰古之明王積善以致福不費財以求福修徳以消禍不勞人以禳禍今興造急促晝夜不息力不逮者隨以榜笞愁痛之聲盈於道路以此望福臣恐不然皆寢不報代宗始未甚重佛元載王縉杜鴻漸皆好佛縉尤甚不食葷血鴻漸亦以使蜀無恙飯千僧二人造寺無窮上嘗問曰佛言報應果有之耶載等對曰國家運祚靈長非宿植福業何以致之福業已定雖時有小災終不能為害所以安史皆有子禍懷恩出門病死二虜不戰而退此皆非人力所及豈得言無報應也上由是深信之常於禁中飯僧百餘人有冦至則令僧講仁王經以禳之冦去則厚加賞賜胡僧不空官至卿監爵為國公出入禁闥勢移權貴良田美利多歸僧寺載等侍上多談佛事由是臣民承化皆廢人事而奉佛政刑日紊矣   中使迎佛骨至京師憲宗留禁中三日乃厯送諸寺王公士民瞻奉捨施惟恐弗及有竭産充施者有然香臂頂供養者刑部侍郎韓愈上表切諫憲宗大怒出示宰相將加愈極刑裴度崔羣為言愈雖狂發於忠懇宜寛容以開言路貶愈為潮州刺史自戰國之世老莊與儒者爭衡更相是非至漢末益之以佛然好者尚寡晉宋以來日益繁熾自帝王至于士民莫不尊信下者畏慕罪福高者論難空有獨愈惡其蠧財惑衆力排之其言多矯激太過惟送文暢師序最得其要曰夫鳥俛而啄仰而四顧獸深居而簡出懼物之為己害也猶且不免焉弱之肉强之食今吾與文暢安居而暇食優游以生死與禽獸異者寧可不知其所自耶   進士孫樵上言百姓男耕女織不自温飽而羣僧安坐華屋美衣精饌率以十户不能養一僧武宗憤其然髪十七萬僧是天下百七十萬户始得蘇息也陛下縱不能如武宗除積奈何興之於己廢乎日者陛下欲修國東門諫官上言遽為罷役今所復之寺豈若東門之急乎所役之功豈若東門之勞乎願早降明詔僧未復者勿復寺未修者勿修庶幾百姓猶得以息肩也中書門下奏陛下崇奉釋氏羣下莫不奔走恐財力有所不逮因之生事擾人望委所在長吏量加樽節所度僧亦委選擇有行業者若容凶麤之人則更非敬道也鄉村佛舍請罷兵日修從之   中書門下奏度僧不精則法戒墮壊造寺無節則損費過多請自今諸州準元敕許置寺外有勝地靈迹許修復繁㑹之縣許置一院嚴禁私度僧尼若官度僧尼有闕則擇人補之仍申祠部給牒其欲逺遊尋師者須有本州公驗從之   懿宗奉佛太過怠於政事嘗於咸泰殿築壇為内寺尼受戒兩街僧尼皆入預又於禁中設講席自唱經手錄梵筴又數幸諸寺施與無度吏部侍郎蕭倣上疏以為祖之道慈儉為先素王之風仁義為首垂範百代必不可加佛者棄位出家割愛中之至難取滅後之殊勝非帝王之宜慕也願陛下時開延英接對四輔力求人瘼䖍奉宗祧思謬賞與濫刑其殃必至知勝殘而去殺得福甚多罷去講筵躬勤政事懿宗雖嘉奬竟不能從懿宗遣敕使詣法門寺迎佛骨羣臣諫者甚衆至有言憲宗迎佛骨尋晏駕者懿宗曰朕生得見之死亦無恨廣造浮圖寶帳香轝幡花幢葢以迎之皆飾以金玉錦繡珠翠自京城至寺三百里間道路車馬晝夜不絶佛骨至京師導以禁軍兵仗公私音樂沸天燭地綿亘數十里儀衛之盛過於郊祀元和之時不及逺矣富室夾道為綵樓及無遮會競為侈靡懿宗御安福門降樓膜拜流涕霑臆賜僧及京城耆老嘗見元和事者金帛迎佛骨入禁中三日出置安國崇化寺宰相以下競施金不可勝紀因下徳音降中外繫囚   徐泗觀察使王智興以敬宗生日請於泗州置戒壇度僧尼以資福許之自元和以來敇禁此弊智興欲聚貨首請置之於是四方輻湊江淮尤甚智興家貲由此累鉅萬浙西觀察使李徳裕上言若不鈐制至降誕日方停計兩浙福建當失六十萬丁奏至即日罷之   武宗惡僧尼耗蠧天下欲去之敕上都東都兩街各留二寺毎寺留僧三十人天下節度觀察使治所及同華商汝州各留一寺分為三等上等留僧二十人中等留十人下等留五人餘僧及尼并大秦穆護袄僧皆勒歸俗寺非應留者立期令所在毁撤仍遣御史分道督之財貨田産並没官寺材以葺公廨驛舍銅像鍾磬以鑄錢詔陳釋敎之弊宣告中外凡天下所毁寺四十六百餘區歸俗僧尼二十六萬五百人大秦穆護袄僧二千餘人毁招提蘭若四萬餘區收良田數千萬頃奴婢十五萬人所留僧皆主客不祠部百官奉表稱賀尋又詔東都止留僧二十人諸道留二十人者減其半留十人者減三人留五人者更不留五臺僧多亡奔幽州李徳裕召進奏官謂曰汝趣白本使五臺僧為將必不如幽州將為卒必不如幽州卒何為虚取容納之名染於人口獨不見近日劉從諫招聚無算閑人竟有何益張仲武乃封二刀付居庸闗曰有遊僧入境則斬之主客郎中韋慱以為事不宜太過李徳裕惡之出為靈武節度副使   王巾頭陀寺碑文 蓋聞挹朝汐之池者無以測其淺深仰蒼蒼之色者不足知其逺近况視聽之外若存若亡心行之表不生不滅者哉是以掩室摩竭用啟息言之津杜口毗邪以通得意之路然語彛倫者必求宗於九疇談陰陽者亦研幾於六位是故三才既辨識妙物之功萬象已陳悟太極之致言之不可以已其在兹乎然爻繫所筌窮於此域則稱謂所絶形乎彼岸矣彼岸者引之於有則高謝四流推之於無則俯六度名言不得其性相隨迎不見其終始不可以學地知不可以意生及其湼槃之藴也夫幽谷無私有至斯響洪鐘虚受無來不應况法身圓對規矩立一音稱物宫商潛運是以如來利見迦維託生王室慿五衍之軾拯溺逝川開八正之門大庇交䘮於是闗幽鍵感而遂通遥源濬波酌而不竭行不捨之檀而施洽羣有唱無縁之慈而澤周萬物演勿照之明而鑒窮沙界導亡機之權而功濟塵刼時義逺矣能事畢矣然後拂衣雙樹脱屣金沙惟恍惟惚不皦不昧莫繫於去來復歸於無物因斯而談則棲遑大千無為之寂不撓焚燎堅林不盡之靈無歇大矣哉正法既没象教陵夷穿鑿異端者以違方為得一順非辯偽者比微言於目論於是馬鳴幽讚龍樹虚求並振頽綱俱維絶紐蔭法雲於真際則火宅晨凉曜慧日於康衢則重昏夜曉故能使三十七品有樽俎之師九十六種無藩籬之固既而方廣東被敎肄南移周魯二莊親昭夜景之鑒漢晉兩明並勒丹青之飾然後遺文間出列刹相望澄什結轍於山西林逺肩隨乎江左矣頭陀寺者沙門釋慧宗之所立也南則大川浩汗雲霞之所沃蕩北則層峯削成日月之所迴薄西眺城邑百雉紆餘東望平皋千里超忽信楚都之勝地也宗法司行潔珪璧擁錫來遊以為宅生者縁業空則縁廢存軀者惑理勝則惑亡遂欲捨百齡於中身殉肌膚於猛鷙班荆蔭松者久之宋大明五年始立方丈茅茨以庇經象後軍長史江夏内史會稽孔府君諱覬為之薙草開林置經行之室安西將軍郢州刺史江安伯濟陽蔡使君諱興宗復為崇基表刹立禪誦之堂焉以法師景行大迦葉故以頭陀為稱首後有僧勤法師貞節苦心求仁養志纂修堂宇未就而没高軌難追藏舟易逺僧徒閴其無人榱椽毁而莫構可為長太息矣惟齊繼五帝洪名紐三王絶業祖武宗文之徳昭升嚴配格天光表之功啓興復是以惟新舊物康濟多難歩中雅頌驟合韶濩炎區九譯沙場一粤在於建武焉乃詔西中郎將郢州刺史江夏王觀政藩維樹風江漢擇方城之令典酌之故實政肅刑清於是乎在寧逺將軍長史江夏内史行事彭城劉府君諱諠智刅所遊日新月故道勝之韻虛往實歸以此寺業廢於已安功墜於幾立慨深覆簣悲同棄井因百姓之有餘間天下之無事庀徒揆日各有司存於是民以恱來工以心競亘丘被陵因髙就遠層軒延袤上出雲霓飛閣逶迤下臨無地夕露為珠網朝霞為丹雘九衢之草千計四照之花萬品崖谷共清風泉相渙金姿寶相永藉閑安息心了義終焉游集法師釋曇珍業行淳修理懐淵逺今屈知寺任永奉神居夫民勞事功既鏤文於鍾鼎言時稱代亦樹碑於宗廟世彌積而功宣身逾逺而名劭敢寓言於彫篆庶髣髴乎衆妙其辭曰質判黃氣分清濁渉器千名含靈萬族淳源上澆風下黷愛流成海情塵為岳皇矣能仁撫期命世乃睠中土聿來迦衛奄有大千遂荒三界殷鑒四門幽求六嵗亦既成徳妙盡無為帝獻方石天開淥池祥河輟水寶樹低枝通莊九折安步三危川靜波澄龍翔雲起耆山廣運給園多士金粟來儀文殊戾止應乾動寂順民終始法本不然今則無滅象正雖闌希夷未缺於昭有齊式揚洪烈釋網更維元津重枻惟此名區禪慧攸託倚據崇巖臨睨通壑溝池湘漢堆阜衡霍膴膴亭皋幽幽林薄媚兹邦后法流是挹氣茂三明情超六入眷言靈宇載懐興葺丹刻翬飛輪奐離立象設既闢睟容已安桂深冬燠松疏夏寒神足游息靈心往還勝幡西振貞石南刋縡篤信佛敎從興皇惠朗法師受三論盡通其學時有大心暠法師著無諍論以詆之縡乃為明道論用釋其難 無諍論言此有知三論者雷同詆訶恣言罪狀摭毁諸師非斥俗學論中道而執偏心語忘懐而競獨勝方與數論更為讐敵讐敵既搆諍鬬大生以此之心而成罪業罪業不止豈不重增生死大苦聚集荅曰三論之興為日久矣龍樹創其源除内學之偏見提婆揚其㫖蕩外道之邪執欲使清源流而不擁風闡而無墜其言曠其意逺其道博其流深斯固龍象之騰驤鯤鵬之摶運蹇乘决羽豈能望於其間哉頃代澆薄時無曠土茍習小學以化心漸染成俗遂迷正路唯競穿鑿各肆掎摭枝葉徒繁本源日翳一師解釋復異一師甲改舊宗乙立新意同學之中取舍復别如是展轉添糅倍多惣而用之心無的準擇而行之何者為正豈不渾沌傷竅蝮虵斷手雖復人説非馬家握靈虵以無當之巵同畫地之餅矣其所失道不亦宜乎攝山之學則不如是守一遵本無改作之禍約文申意杜臆斷之情言無預說理非宿構覩縁則乃應見敵然後動縦横絡繹忽恍杳或彌綸而不窮或消散而無所煥乎有文章蹤朕不可得深乎不可量即事而非逺凡相酬對隨理詳覈而有嫉詐干犯諸師且諸師始説為是可毁為不可毁若可毁者毁故為衰若不可毁毁自不及法師何獨蔽護不聽毁乎且敎有小有大備在聖誥大乘之文則斥其道今大法寧得不言大乘之意耶斯則褒貶之事從佛放學與奪之辭依經議論可得見佛説而信順在我語而忤逆無諍平等心如是耶且忿恚煩惱凡夫恒性失理之徒率皆有此豈不以三修未愜六師懐恨而藴湼槃妙法永不宣揚但冀其忿憤之心既極恬淡之悟自成耳人面不同其心以異或有辭意相反有心口相符豈得必謂他人説中道而心偏執已行無諍外不違而内平等讐敵闘訟豈我事焉罪業聚集闘諍者所畏耳無諍論言攝山大師誘進化道則不如此即習行於無諍者也導悟之徳既往淳一之風已澆競勝之心呵毁之典盛于兹矣吾願息諍以通道讓勝以忘徳何必排撥異家生其恚怒者乎若中道之心行於成實亦能不諍若以偏著之心説於中論不得有諍固知諍與不諍不偏在一法荅曰攝山大師實無諍矣但法師實未哀其節彼靜守幽谷寂爾無為凡有訓勉莫匪同志従容語嘿物無間然故使其意雖深其言甚約今之敷暢地勢不能處王城之隈居聚落之内呼吸顧望之客脣吻縱横之士奮鋒穎勵羽翼明目張膽被堅執鋭騁異家衍别辭窺伺閒隙邀冀短長與相酬對其輕重豈得黙黙無言唯唯應命必須掎摭同異發摘疵瑕忘身而道忤俗而通敎以此為病盖知未達若令大師當此之地亦何必嘿已而為法師所責邪法師又言吾願息諍以通道讓勝以忘徳道徳之事不止不在諍與不諍讓與不讓也此語直是世間所重法師慕而言之竟未知勝若為可讓也若他人道髙則自勝不勞讓矣他人道劣則雖讓而無益矣欲讓之辭將非虛設中道之心無處不可成實三論何事致乖但須息守株之解除膠柱之意是事皆中也來㫖言諍與不諍不偏在一法何為獨褒無諍邪詎非矛盾無諍論言邪正得失勝負是非必矣非謂所説之法而有定相論勝劣也若異論是非以偏著為失言無是無非消彼得失以此論為勝妙者他論所不及此亦為失也何者凡心所破豈無心於能破則勝負之心不忘寧不在勝者乎斯則務矜我為得棄他人之失即有取舍大生是非便是諍論荅曰言為心使心受言詮和合根塵鼓動風氣故成語也事必由心實如來說至於心告偽以使口口行詐以應心外和而内險言隨而意求利養引聲名入道之人在家之士斯輩非一聖人所以曲陳教誡深致防枉説現在之殃咎叙將求之患害此文明著甚于日月猶在忘愛軀冒峻制陷湯炭甘虀粉必行而不顧也豈能説無諍之作而回首革音耶若道之人宣化之士心知勝也口言勝也心知劣也口言劣也亦無所包藏亦無所忌憚但直心而行之耳他道雖劣聖人之教也已徳雖優亦聖人之敎也我勝則聖人勝我劣則聖人劣聖人之優劣盖根縁所宜示於彼於此何所厚薄哉雖復終日按劒通夜擊柝瞑目以爭得失作氣以求勝負勝負在誰處乎有心之與無心徒欲分别虚空耳何意不許我誠說而使我謙退此謂鷦鵬已翔于寥廓而虞者猶窺藪澤而求之嗟乎丈夫當斯道矣無諍論言無諍之道通於内外子所言須諫諍者此用末而救本失本而營末者也今為子言之何則若依外典尋書契之前至淳之世朴質其心行不言之敎當於此時民至老死不相往來而各得其所復有何諍乎固知本末不諍是物之貞矣荅曰諍與不諍不可偏執本之與末又安可知由末不諍寧知非末於今而諍何驗非本夫居後而望前則為前居前而望後則為後而前後之事猶如彼此彼呼此為彼此呼彼為此彼此之名的居誰處以此而言萬事可知也本末前後是非善惡可恒專耶何得自信聰明廢他耳目夫水泡生滅火輪旋轉入牢穽受覊紲生憂畏起煩惱其失何哉不與道相應而起諸見故也相應者則不然無為也無不為也善惡不能偕而未曾離善惡生死不能至亦終然在生死故得永離而任放焉是以聖人念繞枉之不脱愍黏膠之難離故殷勤敎詔備諸便巧希向之徒涉求之類雖鱗角難成象形易失寧得不反覆遐路勉勵知晨且當念已身之善惡莫揣他物而欲分别也言我聰明我知見我計較我思惟以此而言亦為疏矣他人者實難測或可是凡夫貞爾亦可是聖人俯同時俗所宜見果報所應睹安得肆胸襟盡性情而生譏誚乎正應虚已而遊乎世使俛仰于電露之間耳明月在天衆水皆見清風既至羣籟必響吾豈逆物哉不入鮑魚不甘腐鼠吾豈同物哉誰能知我共行斯路浩浩乎堂堂乎豈復見有諍為非無諍為是此則諍者自諍無諍者自無諍吾俱申取而用之寧勞法師費功夫㸃紙筆但申于無諍弟子疲唇舌消晷漏唯對於眀道戲論哉糟粕哉必欲具考真偽蹔觀得失無過依賢聖之言檢行藏之理始終研宄表裏綜覈使浮辭無所用詐道自然消請待後筵以觀其妙矣南唐主削邉鎬官爵流饒州初鎬以都虞從查文徽克建州凡所俘獲皆全之建人謂之邉佛子及克潭州市不易肆潭人謂之邉菩薩既而為節度使政無綱紀惟日設齋供盛脩佛事潭人失望謂之邉和尚矣周世宗敕天下寺院非敕額者悉廢之禁私度僧尼凡有欲出家者必俟祖父母父母伯叔父之命惟兩京大名府京兆府青州聴設戒壇禁僧俗捨身㫁手足煉指挂燈帶鉗之類幻惑流俗者令兩京及諸州每嵗造僧帳有死亡歸俗皆随時開落是嵗天下寺院存者二千六百九十四廢者三萬三百三十六見僧四萬二千四百四十四尼一萬八千七百五十六   世宗以縣官久不鑄錢而民間多銷錢為器皿及佛像錢益少敕民間銅器佛像五十日内悉令輸官世宗謂侍臣曰卿輩勿以毁佛為疑夫佛以善道化人茍志於善斯奉佛矣彼銅像豈所謂佛邪且吾聞佛志在利人雖頭目猶捨以布施若朕身可以濟民亦非所惜也元仁宗命冩金字佛經共糜三千九百兩初宣徽院使嵗㑹内廷佛事之費以斤數者麵四十三萬九千五百油七萬九千酥宻共五萬餘葢自至元三十年間醮祠佛事之目僅百有二大徳七年再立功徳使司増至五百餘至是僧徒冐利無厭嵗費滋甚較之大徳又不知㡬倍矣泰定帝以西僧輦真吃刺思為帝師帝師至上命朝臣一品以下咸郊迎大臣俯伏進觴帝師不為動惟國子祭酒冨珠哩翀舉觴立進曰帝師釋迦之徒天下僧人師也予孔子之徒天下儒人師也請各不為禮帝師笑而起舉觴卒飲衆為之栗然   墨【四則】   墨子兼愛篇 仁人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然當今之時天下之害孰為大曰若大國之攻小國也大家之亂小家也强之刼弱衆之暴寡詐之謀愚貴之敖賤此天下之害也又與為人君者之不惠也臣者之不忠也父者之不慈也子者之不孝也此又天下之害也又與今人之賤人執其兵刅毒藥水火以交相虧賊此又天下之害也姑甞本原若衆害之所自此胡自生此自愛人利人生與即必曰非然也必曰從惡人賤人生分名乎天下惡人而賤人者兼與别與即必别也然即之交别者果生天下之大害者與是故别非也子墨子曰非人者必有以易之若非人而無以易之譬之猶以水救火也其說將必無可焉是故子墨子曰兼以易别然即兼之可以易别之故何也曰藉為人之國若為其國夫誰獨舉其國以攻人之國者哉為彼者由為已也為人之都若為其都夫誰獨舉其都以伐人之都者哉為彼猶為已也為人之家若為其家夫誰獨舉其家以亂人之家者哉為彼猶為已也然即國都不相攻伐人家不相亂賊此天下之害與天下之利與即必曰天下之利也姑甞本原若衆利之所自生此胡自生此自惡人賊人生與即必曰非然也必曰従愛人利人生分名乎天下愛人而利人者别與兼與即必曰兼也然即之交兼者果生天下之大利者與是故子墨子曰兼是也且鄉吾本言曰仁人之事者必務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今吾本原兼之所生天下之大利者也吾本原别之所生天下之大害者也是故子墨子曰别非而兼是者出乎若方也今吾將正求興天下之利而取之以兼為正是以聰耳明目相爲視聽乎是以股肱畢强相為動為宰乎而有道肆相敎誨是以老而無妻子者有所侍養以終其壽幼弱孤童之無父母者有所放依以長其身今唯母以兼為正即若其利也不識天下之事所以皆聞兼而非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猶未止也曰即善矣雖然豈可用哉子墨子曰用而不可難哉亦將非之且焉有善而不可用者姑甞兩而進之誰以為二士使其一士者執别使其一士者執兼是故别士之言曰吾豈能為吾友之身若為吾身若為友之親若為吾親是故退睹其友饑即不食寒即不衣疾病不侍養死䘮不埋别士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士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聞為高士於天下者必為其友之身若為其身為其友之親若為其親然後可以為髙士天下是故退睹其友饑則食之寒則衣之疾病侍養之死䘮埋之兼士之言若此行若此若之二者言相非而行相反與常使若二士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節也無言而不行也然即敢問今有平原廣野於此被甲嬰胄將往戰死生之權未可識也又有君大夫之逺使於巴越齊荆往來及否未及否未可識也然即敢問不識將惡也室家奉承親戚提挈妻子而寄託之不識於兼之有是乎於别之有是乎哉以為當其於此也天下無愚夫愚婦雖非兼之人必寄託之於兼之有是也此言而非兼擇即取兼即此言兼費也不識天下之士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猶未止也曰意可以擇士而不可以擇君子姑甞兩而進之誰以為二君使其一君者執兼使其一君者執别是故别君之言曰吾惡能為吾萬民之身若為吾身此泰非天下之情也人之生乎地上之無幾何也譬之猶馳駟而過隙也是故退睹其萬民饑即不食寒即不衣疾病不侍養死喪不埋葬别君之言若此行若此兼君之言不然行亦不然曰吾聞為明君於天下者是故退睹萬民饑即食之寒即衣之疾病侍養之死䘮埋之兼君之言若此行若此然即交若之二君者言相非而行相反與常使若二君者言必信行必果使言行之合猶合符節也無言而不行也然即敢問今嵗有癘疫萬民多有勤苦凍餒轉死溝壑中者既已衆矣不識將擇之二君者將何従也我以為當其於此也天下無愚夫愚婦雖非兼君必従兼君是也言而非兼擇即此言行拂也不識天下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士非兼者之言也獨未止也曰兼即仁矣義矣雖然豈可為哉吾譬兼之不可為也猶挈泰山以超江河也故兼者直願之也夫豈可為之物哉子墨子曰夫挈泰山以超江河自古之及今生民而來未嘗有也今若夫兼相愛交相利此自先聖六王者親行之何知先聖六王之親行之也子墨子曰吾非與之並世同時親聞其聲見其色也以其所書於竹帛鏤於金石琢於槃盂傳遺後世子孫者知之泰誓曰文王若曰若月乍照光於四方于西土即此言文王之兼愛天下之博大也譬之日月兼照天下之無有私也即此文王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文王取法焉且不唯泰誓為然雖禹誓即亦猶是也禹曰濟濟有衆咸聽朕言非惟小子敢行稱亂蠢兹有苗用天之罰若予既率爾羣對諸羣以征有苗禹之征有苖也非以求以重富貴千福禄樂耳目也以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即此禹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禹求焉且不唯禹誓為然雖湯説即亦猶是也湯曰惟予小子履敢用牡告于上天后曰今天大旱即當朕身履未知得罪於上下有善不敢蔽有罪不敢赦簡在帝心萬方有罪即當朕身有罪無及萬方即此言湯貴為天子富有天下然且不憚以身為犧牲以祠説于上帝鬼神即此湯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于湯取法焉且不唯誓命與湯説為然周詩即亦猶是也周詩曰王道蕩蕩不偏不黨王道平平不黨不偏其直若矢其易若底君子之所履小人之所視若吾言非語道之謂也古者文武為正均分賞賢罰暴勿有親戚兄弟之所阿即此文武兼也雖子墨子之所謂兼者於文武取法焉不識天下之人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然而天下之非兼者之言猶未止曰意不忠親之利而害為孝乎子墨子曰姑嘗本原之孝子之為親度者吾不識孝子之爲親度者亦欲人愛利其親與意欲人之惡賊其親與以説觀之即欲人之愛利其親也然即吾惡先従事即得此若我先従事乎愛利人之親然後人報我愛利吾親乎意我先從事乎惡人之親然後人報我以愛利吾親乎即必吾先從事乎愛利人之親然後人報我以愛利吾親也然即之交孝子者果不得已乎毋先從事愛利人之親者與意以天下之孝子為遇而不足以為正乎姑甞本原之先王之所書大雅之所道曰無言而不讐無徳而不報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即此言愛人者必見愛也而惡人者必見惡也不識天下之士所以皆聞兼而非之者其故何也意以為難而不可為邪嘗有難此而可為者昔荆靈王好小腰當靈王之身荆國之士飯不踰乎一固據而後興扶垣而後行故約食為其難為也然後為而靈王説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鄉其上也昔者越王勾踐好勇敎其士臣三年以其知為未足以知之也焚舟失火鼓而進之其士偃前列伏水火而死有不可勝數也當此之時不鼓而退也越國之士可謂顫矣故焚身為其難為也然後為之越王説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鄉上也昔者晉文公好苴服當文公之時晉國之士大布之衣䍧羊之裘練帛之冠且苴之屨入見文公出以踐之朝故苴服為其難為也然後為而文公説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即求以鄉其上也是故約食焚舟苴服此天下之至難為也然後為而上説之未踰於世而民可移也何故也即求以鄉其上也今若夫兼相利此其有利且易為也不可勝計也我以為則無有上説之者而已矣茍有上説之者勸之以賞譽威之以刑罰我以為人之於就兼相愛交相利也譬之猶火之就上水之就下也不可防止於天下故兼者聖王之道也王公大人之所以安也萬民衣食之所以足也故君子莫若審兼而務行之為人君必惠為人臣必忠為人父必慈為人子必孝為人兄必友為人弟必悌故君子莫若欲為惠君忠臣慈父孝子友兄悌弟當若兼之不可不行也此聖王之道而萬民之大利也   耕柱篇 巫馬子謂子墨子曰鬼神孰與聖人明智子墨子曰鬼神之明智於聖人猶聰耳明目之與聾瞽也昔者夏后開使蜚㢘折金於山川而陶鑄之於昆吾是使翁難卜於白若之龜曰鼎成三足而方不炊而自烹不舉而自藏不遷而自行以祭於昆吾之墟上乙又言兆之由曰饗矣逢逢白雲一南一北一西一東九鼎既成遷於三國夏后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夏后殷周之相受也數百嵗矣使聖人聚其良臣與其桀相而諫豈能智數百嵗之後哉而鬼神智之是故曰鬼神之明智於聖人也猶聰耳明目之與聾瞽也治徒娯縣子碩問於子墨子曰為義孰為大務子墨子曰譬若築墻然能築者築能實壤者實壤能欣者欣然後牆成也為義猶是也能談辨者談辯能説書者説書能從事者從事然後義事成也巫馬子謂子墨子曰子兼愛天下未云利也我不愛天下未云賊也功皆未至子何獨自是而非我哉子墨子曰今有燎者於此一人奉水將灌之一人摻火將益之功皆未至子何貴於二人巫馬子曰我是彼奉水者之意而非夫摻火者之意子曰吾亦是吾意而非子之意也 子夏之徒問於子墨子曰君子有闘乎子墨子曰君子無闘子夏之徒曰狗狶猶有闘惡有士而無闘矣子墨子曰傷矣哉言則稱於湯文行則譬於狗狶傷矣哉 子墨子曰世俗之君子貧而謂之富則怒無義而謂之有義則喜豈不悖哉巫馬子謂子墨子曰我與子異我不能兼愛我愛鄒   人於越人愛魯人於鄒人愛我鄉人於魯人愛我家人於鄉人愛我親於我家人愛我身於吾親以為近我也擊我則疾擊彼則不疾於我我何故疾者之不拂而不疾者之拂故有我有殺彼以我無殺我以利子墨子曰子之義將匿耶意將以告人乎巫馬子曰我何故匿我義吾將以告人子墨子曰然則一人說子一人欲殺子以利已十人説子十人欲殺子以利已天下説子天下欲殺子以利已一人不説子一人欲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十人不説子十人欲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天下不説子天下欲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説子亦欲殺子不説子亦欲殺子是所謂經者口也殺常之身者也子墨子曰子之言惡利也若無所利而不言是蕩口也子墨子謂魯陽文君曰今有一人於此羊牛㹖維人但割而和之食之勝食也見人之生餅則還然竊之曰舍余食不知日月安不足乎其有竊疾乎魯陽文君曰有竊疾也子墨子曰楚三意之田曠蕪而不勝辟靈數千不可勝見宋衛之間邑則還然竊之此與彼異乎魯陽文君曰是猶彼也實有竊疾也子墨子曰季孫紹與孟伯常治魯國之政不能相信而祝於禁社曰茍使我和是猶弇其目而視於禁社也茍使我皆視豈不謬哉子墨子謂駱滑氂曰我聞子好勇駱滑氂曰然我聞其鄉有勇士焉吾必從而殺之子墨子曰天下莫不欲與其所好度其所惡今子聞其鄉有勇士焉必從而殺之是非好勇也是惡勇也   公孟篇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實為善人孰不知譬若良玉處而不出有餘精譬若美女處而不出人争求之行而自人莫知取也今子偏從人而説之何其勞也子墨子曰今夫世亂求美女者衆美女雖不出人多求之今求善者寡不强説人人莫之知也且有二生於此善星一行為人筮者與處而不出者其精孰多公孟子曰行為人筮者其精多子墨子曰仁義鈞行説人者其功善亦多何故不行説人也公孟子義章甫搢笏儒服而以見子墨子曰君子服然後行乎其行然後服乎子墨子曰行不在服公孟子曰何以知其然也子墨子曰昔者齊桓公高冠愽帶金劒木盾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晉文公大布之衣䍧羊之裘韋以帶劒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楚莊王鮮冠組纓絳衣博袍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越王勾踐剪髪文身以治其國其國治此四君者其服不同其行猶一也翟以是知行之不在服也公孟子曰善吾聞之曰宿善者不祥請舍易章甫復見夫子可乎子墨子曰請因以相見也若不將舍易章甫而後相見然則行果在服也公孟子曰君子必古言服然後仁子墨子曰昔者商王紂卿士費仲為天下之暴人箕子微子為天下之聖人此同言而或仁不仁也周公旦為天下之聖人管叔為天下之暴人此同服或仁或不仁然則不在古服與古言矣且子法周而未法夏也子之古非古也   魯問篇 魯君謂子墨子曰吾恐齊之攻我也可救乎子墨子曰可昔者三代之聖王禹湯文武百里之諸侯也説忠行義取天下三代之暴王桀紂幽厲讐怨行暴失天下吾願主君之上者尊天事鬼下者愛利百姓厚爲皮幣卑辭令函徧禮四鄰諸侯歐國而以事齊患可救也非願無可為者齊將伐魯子墨子謂項子牛曰伐魯齊之大過也昔者吳王東伐越棲諸會稽西伐楚葆昭王於隨北伐齊取國太子以歸於呉諸侯報其讐百姓苦其勞而弗爲用是以國爲虚戾身為刑戮也昔者智伯伐范氏與中行氏兼三晉之地諸侯報其讐百姓苦其勞而弗為用是以國為虚戾身為刑戮用是也故大國之攻小國也是交相賊也過必反於國子墨子見齊大王曰今有刀於此試之人頭倅然斷之可謂利乎大王曰利子墨子曰多試之人頭倅然斷之可謂利乎大王曰利子墨子曰刀則利矣孰將受其不祥大王曰刀受其利試者受其不祥子墨子曰并國覆軍賊敖百姓孰將受其不祥大王俯仰而思之曰我受其不祥魯陽文君將攻鄭子墨子聞而止之謂陽文君曰今使魯四境之内大都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家殺其民人取其牛馬狗豕布帛米粟貨財則何若魯陽文君曰魯四境之内皆寡人之臣也今大都攻其小都大家伐其小家奪之貨財則寡人必將厚罰之子墨子曰夫天之兼有天下也亦猶君之有四境之内也今舉兵將以攻鄭天誅亦不至乎魯陽文君曰先生止我攻鄭也我攻鄭順於天之志鄭人三世殺其父天加誅焉使三年不全我將助天誅也子墨子曰鄭人三世殺其父而天加誅焉使三年不全天誅足矣今又舉兵將以攻鄭曰吾攻鄭也順於天之志譬有人於此其子强梁不材故其父笞之其鄰家之父舉木而擊之曰吾擊之也順於其父之志則豈不悖哉子墨子謂魯陽文君曰攻其鄰國殺其民人取其牛馬粟米貨財則書之於竹帛鏤之於金石以為銘於鍾鼎傳遺後世子孫曰莫若多吾今賊人也亦攻其鄰家殺其民人取其狗豕食糧衣裘亦書之竹帛以為銘於席豆以遺後世子孫曰莫若我多亦可乎魯陽文君曰然吾以子之言觀之則天下之所謂可者未必然也子墨子為魯陽文君曰世俗之君子皆知小物而不知大物今有人於此竊一犬一彘則謂之不仁竊一國一都則以為義譬猶小視白謂之白大視白則謂之墨是故世俗之君子知小物而不知大物者此若言之謂也魯陽文君語子墨子曰楚南有啖人之國者橋其國之長子生則解而食之謂之宜弟美則以遺其君君喜則賞其父豈不惡俗哉子墨子曰雖中國之俗亦猶是也殺其父而賞其子何以異食其子而賞其父者哉茍不用仁義何以非夷人食其子也魯君之嬖人死魯君為之誄魯人因説而用之子墨子聞之曰誄者道死人之志也今因説而用之是猶以來首從服也魯陽文君謂子墨子曰有語我以忠臣者令之俯則俯令之仰則仰處則靜呼則應可謂忠臣乎子墨子曰令之俯則俯令之仰則仰是似景也處則静呼則應是似響也君將何得於景與響哉若以翟之所謂忠臣者上有過則微之以諫已有善則訪之上而無敢以告外其邪而入其善尚而無下比以美善在上而怨讐在下安樂在上而憂慼在臣此翟之謂忠臣者也魯君謂子墨子曰我有二子一人者好學一人者好分人財孰以為太子而可子墨子曰未可知也或所為賞興為是也魡者之恭非為魚賜也鼠以蟲非愛之也吾願主君之合其志功而觀焉魯人有因子墨子而學其子者其子戰而死其父讓子墨子子墨子曰子欲學子之子今學成矣戰而死而子愠是猶欲糶糴讐則愠也豈不費哉魯之南鄙人有呉慮者冬陶夏耕自比於舜子墨子聞而見之呉慮謂子墨子義耳義耳焉用言之哉子墨子曰子之所謂義者亦有力以勞人有財以分人乎吳慮曰有子墨子曰翟甞計之矣翟慮耕天下而食之人矣盛然後當一農之耕分諸天下不能人得一升粟籍而以為得一升粟其不能飽天下之饑者既可睹矣翟慮織而衣天下之人矣盛然後當一婦人之織分諸天下不能人得尺布籍而為得尺布其不能煖天下之寒者既可睹矣翟慮被堅執鋭救諸侯之患盛然後一夫之戰一夫之戰其不御三軍既可睹矣翟以為不若誦先王之道而求其説通聖人之言而察其辭上說王公大人次匹夫徒步之士王公大人用吾言國必治匹夫徒歩之士用吾言行必脩故翟以為雖不耕而食饑不織而衣寒功賢於耕而食之織而衣之者也故翟以為雖不耕織乎而功賢於耕織也吳慮謂子墨子曰義耳義耳焉用言之哉子墨子曰籍設而天下不知耕敎人耕與敎人耕而獨耕者其功孰多呉慮曰敎人耕者其功多子墨子曰籍設而攻不義之國鼓而使衆進戰與不鼓而使衆進戰而獨進戰者其功孰多呉慮曰鼓而進衆者其功多子墨子曰天下匹夫徒歩之士少知義而敎天下以義者功亦多何故弗言也若得鼓而進於義則吾義豈不益進哉子墨子游公尚過於越公尚過説越王越王大恱謂公尚過曰先生茍能使子墨子於越而教寡人請裂故吳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墨子公尚過許諾遂為公尚過束車五十乘以迎子墨子於魯曰吾以夫子之道說越王越王大悦謂過曰茍能使子墨子至於越而敎寡人請裂故吳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子墨子謂公尚過曰子觀越王之志何若意越王將聽吾言用我道則翟將往罿服而食度身而衣自比於羣臣奚能以封為哉抑王不聽吾言不用吾道而我往焉則是我以義也鈎之亦於中國耳何必於越哉子墨子游魏越曰既得見四方之君子則將先語子墨子曰凡入國必擇務而從事焉國家昏亂則語之尚賢尚同國家貧則語之節用節國家憙音湛湎則語之非樂非命國家淫僻無禮則語之尊天事鬼國家務奪侵凌即語之兼愛非曰擇務而從事焉子墨子曰出曹公子而於宋三年而反睹子墨子曰始吾游於子之門短褐之衣藿朝得之則夕弗得祭祀鬼神而以夫子之政家厚於始也有家厚謹祭祀鬼神然而人徒多死六畜不蕃身湛於病吾未知孔子之道之可用也子墨子曰不然夫鬼神之所欲於人者多欲人之處高爵祿則以讓賢也多財則以分貧也夫鬼神豈唯擢季拑肺之爲欲哉今子處高爵禄而不以讓賢一不祥也多財而不以分貧二不祥也今子事鬼神唯祭而已矣而曰病何自至哉是猶百門而閉一門焉曰盜何從入若是而求福於有怪之鬼豈可哉魯祝以一豚祭而求百福於鬼神子墨子聞之曰是不可今施人薄而望人厚則人唯恐其有賜於已也今以一豚祭而求百福於鬼神唯恐其以牛羊祀也古者聖王事鬼神祭而已矣今以豚祭而求百福則其富不如其貧也彭輕生子曰往者可知來者不可知子墨子曰籍設而親在百里之外則遇難焉期以一日也及之則生不及則死今有固車良馬於此又有奴馬四隅之輪於此使子擇焉子將何乘對曰乗良馬固車可以速至子墨子曰焉在矣求孟山譽王子閭曰昔白公之禍執王子閭斧鉞鉤要直兵當心謂之曰為王則生不為王則死王子閭曰何其侮我也殺我親而喜我以楚國我得天下而不義不為也又况於楚國乎遂而不為王子閭豈不仁哉子墨子曰難則難矣然而未仁也若以王為無道則何故不受而治也若以白公為不義何故不受王誅白公然而反王故曰難則難矣然而未仁也子墨子使勝綽事項子牛項子牛三侵魯地而勝綽三従子墨子聞之使高孫子請而退之曰我使綽也將以濟驕而正嬖也今綽也禄厚而譎夫子夫子三侵魯而綽三従是鼓鞭於馬勒也翟聞之言義而弗行是犯明也綽非弗之知也祿勝義也昔者楚人與越人舟戰於江楚人順流而進迎流而退見利而進見不利則其退難越人迎流而進順流而退見利進見不利則其退速越人因此若執函敗楚人公輸子曰自魯南游楚焉始為舟戰之器作為鈎强之備退者鈎之進者强之罿其鈎強之長而制為之兵楚之兵節越之兵不節楚人因此若執函敗越人公輸子善其巧以語子墨子曰我舟戰有鈎強不知子之義亦有鈎强乎子墨子曰我義之鈎強賢於子舟戰之鈎强我鈎強我鈎之以愛揣之以恭弗鈎以愛則不親弗揣以恭則速狎而不親則退離故交相愛交相恭猶若相利也今子鈎而止人人亦鈎而止子子強而距人人亦强而距子交相鈎交相強猶若相害也故我義之鈎強賢子舟戰之鈎強公輸子削竹木以為䧿成而飛之三日不下公輸子自以為至巧子墨子謂公輸子曰子之為䧿也不如翟之為車轄須臾劉三寸之木而任吾十石之重故所為巧利於人謂之巧不利於人謂之拙公輸子謂子墨子曰吾未得見之時我欲得宋自我得見之後予我宋而不義我不為子墨子曰翟之未得見之時也子欲得宋自翟得見子之後予子宋而不義子弗為是我予子宋也子務為義翟又將與子天下   經濟類編卷九十五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六   明 馮琦馮瑗 撰   道術類三   老莊【四則】   漢劉安道應訓 太清問於無窮曰子知道乎無窮曰吾弗知也又問於無為曰子知道乎無為曰吾知道子之知道亦有數乎無為曰吾知道有數曰其數奈何無為曰吾知道之可以弱可以强可以柔可以剛可以隂可以陽可以窈可以明可以包裹天地可以應待無方此吾所以知道之數也太清又問於無始曰鄉者吾問道於無窮曰吾弗知之又問於無為無為曰吾知道曰子之知道亦有數乎無為曰吾知道有數曰其數奈何無為曰吾知道之可以弱可以强可以柔可以剛可以隂可以陽可以窈可以明可以包裹天地可以應待無方吾所以知道之數也若是則無為知與無窮之弗知孰是孰非無始曰弗知之深而知之淺弗知内而知之外弗知精而知之粗太清仰而嘆曰然則不知乃知邪知乃不知邪孰知知之為弗知弗知之為知邪無始曰道不可聞聞而非也道不可見見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孰知形之不形者乎故老子曰天下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也故知者不言言者不知也白公問於孔子曰人可以微言孔子不應白公曰若以石投水中何如曰吳越之善没者能取之矣曰若以水投水何如孔子曰淄澠之水合易牙嘗而知之白公曰然則人固不可與微言乎孔子曰何謂不可誰知言之謂者乎夫知言之謂者不以言言也爭魚者濡逐獸者趍非樂之也故至言去言至為無為夫淺知之所爭者末矣白公不得也故死於浴室故老子曰言有宗事有君夫唯無知是以不吾知也白公之謂也惠子為惠王為國法已成而示諸先生先生皆善之奏之惠王惠王甚説之以示翟煎曰善惠王曰善可行乎翟煎曰不可惠王曰善而不可行何也翟煎對曰今夫舉大木者前呼邪許後亦應之此舉重勸力之歌也豈無鄭衛激楚之音哉然而不用者不若此其宜也治國有禮不在文辯故老子曰法令滋彰盜賊多有此之謂也田駢以道術說齊王王應之曰寡人所有齊國也道術難以除患願聞國之政田駢對曰臣之言無政而可以為政譬之若林木無材而可以為材願王察其所謂而自取齊國之政焉已雖無除其患害天地之間六合之内可陶冶而變化也齊國之政何足問哉此老耼之所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者也若王之所問者齊也田駢所稱者材也材不及林林不及雨不及隂陽隂陽不及和和不及道白公勝得荆國不能以府庫分人七日石乙人曰不義得之又不能布施患必至矣不能予人不若焚之毋令人害我白公弗聽也九日葉公入乃發大府之貨以予衆出高庫之兵以賦民因而攻之十有九日而擒白公夫國非其有也而欲有之可謂至貪也不能為人又無以自為可謂至愚矣譬白公之嗇也何以異於梟之愛其子也故老子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鋭之不可長保也趙簡子以襄子為後董閼于曰無䘏賤今以為後何也簡子曰是為人也能為社稷忍羞異日知伯與襄子飲而批襄子之首大夫請殺之襄子曰先君之立我也曰能為社稷忍羞豈曰能刺人哉處十月知伯圍襄子於晉陽襄子疏隊而擊之大敗知伯破其首以為飲器故老子曰知其雄守其雌其為天下谿齧缺問道於被衣被衣曰正女形一女視天和將至攝女知正女度神將來舍德將來附若美而道將為女居惷乎若新生之犢而無求其故言未卒齧缺繼以讐夷被衣行歌而去曰行若槁骸心如死灰直實知不以故自持墨墨恢恢無心可與謀彼何人哉故老子曰明白四達能無以知乎趙襄子攻翟而勝之尤人終人使者來謁之襄子方將食而有憂左右曰一朝而兩城下此人之所喜也今君有憂色何也襄子曰江河之大也不過三日飄風暴日中不須臾今趙氏之德行無所積今一朝兩城下亡其及我乎孔子聞之曰趙氏其昌乎夫憂所以為昌也而喜所以為亡也勝非其難者也賢主以此持勝故其福及後世齊楚吳越皆嘗勝矣然而卒取亡焉不通乎持勝也唯有道之主能持勝孔子勁杓國門之關而不肯以力聞墨子為守攻公輸般服而不肯以兵知善持勝者以强為弱故老子曰道沖而用之又弗盈也惠孟見宋康王蹀足謦欬疾言曰寡人所説者勇有功也不説為仁義者也客將何以敎寡人惠孟對曰臣有道於此人雖勇刺之不入雖巧有力擊之不中大王獨無意邪宋王曰善此寡人之所欲聞也惠孟曰夫刺之而不入擊之而不中此猶辱也臣有道於此使人雖有勇弗敢刺雖有力不敢擊夫不敢刺不敢擊非無其意也臣有道於此使人本無其意也夫無其意未有愛利之心也臣有道於此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歡然皆欲愛利之心此其賢於勇有力也四累之上也大王獨無意邪宋王曰此寡人所欲得也惠孟對曰孔墨是已孔丘墨翟無地而為君無官而為長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頸舉踵而願安利之者今大王萬乘之主也誠有其志則四境之内皆得其利矣賢於孔墨也逺矣宋王無以應惠孟出宋王謂左右曰辯矣客之以説勝寡人也故老子曰勇於不敢則活由此觀之大勇反為不勇耳昔堯之佐九人舜之佐七人武王之佐五人堯舜武王於九七五者不能一事焉然而垂拱受成功者善乘人之資也故人與驥逐走則不勝驥託於車上則驥不能勝北方有獸其名曰蹷鼠前而兔後趨則頓走則顛常為蛩蛩駏驉取甘草以與之蹷有患害蛩蛩駏驉必負而走此以其能託其所不能故老子曰夫代大匠斵者希不傷其手薄疑説衛嗣君以王術嗣君應之曰予所有者千乘也願以受敎薄疑對曰烏獲舉千鈞又況一斤乎杜赫以安天下説周昭文君文君謂杜赫曰願學所以安周赫對曰臣之所言不可則不能安周臣之所言可則周自安矣此所謂弗安而安者也故老子曰大制無割故致數輿無輿也魯國之法魯人為人妾於諸侯有能贖之者取金於府子贛贖魯人於諸侯來而辭不受金孔子曰賜失之矣夫聖人之舉事也可以移風易俗而受敎順可施後世非獨以適身之行也今國之富者寡而貧者衆贖而受金則為不廉不受金則不復贖人自今以來魯人不復贖人於諸侯矣孔子亦可謂知禮矣故老子曰見小曰明魏武侯問於李克曰吳之所以亡者何也李克對曰數戰而數勝武侯曰數戰數勝國之福其獨以亡何故也對曰數戰則民罷數勝則主憍以憍主使罷民而國不亡者天下鮮矣憍則恣恣則極物罷則怨怨則極慮上下俱極吳之亡猶晚矣夫差之所以自剄於干遂也故老子曰功成名遂身天之道也甯越欲干齊桓公困窮無以自達於是為商旅將任車以商於齊暮宿於郭門之外桓公郊迎客夜開門辟任車爝火甚盛從者甚衆甯越飯牛車下望見桓公而悲擊牛角而疾商歌桓公聞之撫其僕之手曰異哉歌者非常人也命後車載之桓公及至從者以請桓公贛之衣冠而見説以為天下桓公大説將任之羣臣爭之曰客衛人也衛之去齊不逺君不若使人問之問之而故賢者也用之未晚桓公曰不然問之患其有小惡也以人之小惡而忘人之大美此人主之所以失天下之士也凡聽必有騐一聽而弗復問合其所以也且人固難合也權而用其長者而已矣當是舉也桓公得之矣故老子曰天大地大道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處其一焉以言其能包裹之也大王亶父居邠翟人攻之事之以皮帛珠玉而弗受曰翟人之所求者地無以財物為也大王亶父曰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處而殺其子吾弗為皆勉處矣為吾臣與翟人奚以異且吾聞之也不以其所養害其養杖䇿而去民相連而從之遂成國於岐山之下大王亶父可謂能保生矣雖富賁不以養傷身雖貧賤不以利累形今受其先人之爵禄則必重失之所自來者久矣而輕失之豈不惑哉故老子曰貴以身為天下則可以託天下愛以身為天下乃可以寄天下矣中山公子牟謂詹子曰身處江海之上心在魏闕之下為之奈何詹子曰重生重生則輕利中山公子牟曰雖知之猶不能自勝詹子曰不能自勝則從之從之神無怨乎不能自勝而强弗從者此之謂重傷重傷之人無壽類矣故老子曰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氣曰强是故用其光復歸其明也楚莊王問詹何曰治國奈何對曰何明於治身而不明於治國楚王曰寡人得立宗廟社稷願學所以守之詹何對曰臣未嘗聞身治而國亂者也未嘗聞身亂而國治者也故本任於身不敢對以末楚王曰善故老子曰修之身其德乃真也桓公讀書於堂輪人斵輪於堂下釋其椎鑿而問桓公曰君之所讀書何書也桓公曰聖人之書輪扁曰其人在焉桓公曰已死矣輪扁曰是直聖人之糟粕耳桓公勃然作色而怒曰寡人讀書工人焉得而譏之哉有説則可無説則死輪扁曰然有説臣試以臣之斵輪語之大疾則苦而不入大徐則甘而不固不甘不苦應於手厭於心而可以至妙者臣不能以敎臣之子而臣之子亦不能得之於臣是以行年七十老而為輪今聖人之所言者亦以懷其實躬而死獨其糟粕在耳故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昔者司城子罕相宋謂宋君曰夫國家之安危百姓之治亂在君行賞罰夫爵賞賜予民之所好也君自行之殺戮刑罰民之所怨也臣請當之宋君曰善寡人當其美子受其怨寡人自知不為諸侯笑矣國人皆知殺戮之專制在子罕也大臣親之百姓畏之居不至期年子罕遂却宋君而專其政故老子曰魚不可脱于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王壽負書而行見徐馮於周徐馮曰事者應變而動變生於時故知時者無常行書者言之所出也言出於知者知者藏書於是王壽乃焚書而舞之故老子曰多言數窮不如守中令尹子佩請飲莊王莊王許諾子佩疏揖北面立於殿下曰昔者君王許之今不果往意者臣有罪乎莊王曰吾聞子具於强臺强臺者南望料山以臨方皇左江而右淮其樂忘死若吾薄德之人不可以當此樂也恐留而不能反故老子曰不見可欲使心不亂晉公子重耳出亡過曹無禮焉釐負羇之妻謂釐負羇曰君無禮於晉公子吾觀其從者皆賢人也若以相夫子反晉國必伐曹子何不先加德焉釐負羇遺之壺餕而加璧焉重耳受其餕而反其璧及其反國起師伐曹尅之令三軍無入釐負羇之里故老子曰曲則全枉則直越王勾踐與吳戰而不勝國破身亡困於㑹稽忿心張膽氣如涌泉選練甲卒赴火若滅然而請身為臣妻為妾親執戈為吳兵先馬走果擒之於干遂故老子曰柔之勝剛也弱之勝强也天下莫不知而莫之能行越王親之故霸中國趙簡子死未葬中牟入齊已葬五日襄子起兵攻圍之未合而城自壞者十丈襄子擊金而之軍吏諌曰君誅中牟之罪而城自壞是天助我何故去之襄子曰吾聞之叔向曰君子不乘人於利不迫人於險使之治城城治而後攻之中牟聞其義乃請降故老子曰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秦繆公請伯樂曰子之年長矣子姓有可使求馬者乎對曰良馬者可以形容筋骨相也相天下之馬者若滅若失若亡其一若此馬者絶塵弭轍臣之子皆下材也可告以良馬而不可告以天下之馬臣有所與供儋纒采薪者九方堙此其於馬非臣之下也請見之穆公見之使之求馬三月而反報曰已得馬矣在於沙丘穆公曰何馬也對曰牡而黃使人往取之牝而驪穆公不説召伯樂而問之曰敗矣子之所使求者毛物牝牡弗能知又何馬之能知伯樂喟然大息曰一至此乎是乃其所以千萬臣而無數者也若堙之所觀者天機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内而忘其外見其所見而不見其所不見視其所視而遺其所不視若彼之所相者乃有貴乎馬者馬至而果千里之馬故老子曰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吳起為楚令尹適魏問屈宜若曰王不知起之不肖而以為令尹先生試觀起之為人也屈子曰將奈何吳起曰將衰楚國之爵而平其制禄損其有餘而綏其不足砥礪甲兵時爭利於天下屈子曰宜若聞之昔善治國家者不變其故不易其常今子將衰楚國之爵而平其制禄損其有餘而綏其不足是變其故易其常也行之者不利宜若聞之曰怒者逆德也兵者凶器也爭者人之所本也今子隂謀逆德好用凶器始人之所本逆之至也且子用魯兵不宜得志於齊而得志焉子用魏兵不宜得志於秦而得志焉宜若聞之非禍人不能成禍吾固惑吾王之數逆天道戾人理至今無禍差須夫子也吳起惕然曰尚可更乎屈子曰成形之徒不可更也子不若敦愛而篤行之老子曰挫其鋭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晉伐楚三舍不止大夫請擊之莊王曰先君之時晉不伐楚及孤之身而晉伐楚是孤之過也若何其辱羣大夫曰先臣之時晉不伐楚今臣之身而晉伐楚此臣之罪也請三擊之王俛而泣涕沾襟起而拜羣大夫晉人聞之曰君臣爭以過為在已且輕下其臣不可伐也夜還師而歸老子曰能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宋景公之時熒惑在心公懼召子韋而問焉曰熒惑在心何也子韋曰熒惑天罰也心宋分野禍且當君雖然可移於宰相公曰宰相可使治國家也而移死焉不祥子韋曰可移於民公曰民死寡人誰為君乎寧獨死耳子韋曰可移於歲公曰歲民之命歲饑民必死矣為人君而欲殺其民以自活也其誰以我為君者乎是寡人之命固已盡矣子韋無復言矣子韋還走北面再拜曰敢賀君天之處高而聽卑君有君人之言三天必有三賞君今夕星必徙三舍君延年二十一歲公曰子奚以知之對曰君有君人之言三故有三賞星必三徙舍舍行七里三七二十一故君移年二十一歲臣請伏於陛下以伺之星不徙臣請死之公曰可是夕也星果三徙舍故老子曰能受國之不祥是謂天下王昔者公孫龍在趙之時謂弟子曰人而無能者龍不能與遊有客衣褐帶索而見曰臣能呼公孫龍顧謂弟子曰門下故有能呼者乎對曰無有公孫龍曰與之弟子之籍後數日往説燕王至於河上而航在一汜使善呼者呼之一呼而航來故曰聖人之處世不逆有伎能之士故老子曰人無棄人物無棄物是謂襲明子發攻蔡踰之宣王郊迎列田百頃而封之執圭子發辭不受曰治國立政諸侯入賔此君之德也發號施令師未合而敵遁此將軍之威也兵陳戰而勝敵者此庶民之力也夫乘民之功勞而取其爵禄者非仁義之道也故辭而弗受故老子曰功成而不居夫惟不居是以不去晉文公伐原與大夫期三日三日而原不降文公令去之軍吏曰原不過一二日將降矣君曰吾不知原三日而不可得下也以與大夫期盡而不罷失信得原吾弗為也原人聞之曰有君若此可弗降也遂降温人聞亦請降故老子曰窈兮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故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公儀休相魯而嗜魚一國獻魚公儀子弗受其弟子諫曰夫子嗜魚弗受何也答曰夫唯嗜魚故弗受夫受魚而免於相雖嗜魚不能自給魚毋受魚而不免於相則能長自給魚此明於為人為己者也故老子曰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又曰知足不辱狐丘丈人謂孫叔敖曰人有三怨子知之乎孫叔敖曰何謂也對曰爵高者士妬之官大者主惡之禄厚者怨處之孫叔敖曰吾爵益高吾志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禄益厚吾施益博以是免三怨可乎故老子曰貴必以賤為本高必以下為基大司馬捶鉤者年八十矣而不失鉤芒大司馬曰子巧邪有道邪曰臣有守也臣年二十好捶鉤於物無視也非鉤無察也是以用之者必假於弗用也而以長得其用而況持無不用者乎物孰不濟焉故老子曰從事於道者同於道文王砥德修政三年而天下二分歸之紂聞而患之曰余夙興夜寐與之競行則苦心勞形縱而置之恐伐余一人崇侯虎曰周伯昌行仁義而善謀太子發勇敢而不疑中子旦恭儉而知時若與之從則不堪其殃縱而赦之身必危亡冠雖弊必加於頭及未成請圖之屈商乃拘文王於羑里於是散宜生乃以千金求天下之珍怪得騶虞雞斯之乘玉百雙大貝百朋豹黃羆青犴白虎文皮千合以獻於紂因費仲而通紂見而説之乃免其身殺牛而賜之文王歸乃為玉門築靈臺相女童擊鐘鼓以待紂之失也紂聞之曰周伯昌改道易行吾無憂矣乃為炮烙剖比干剔孕婦殺諫者文王乃遂其謀故老子曰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成王問政於尹佚曰吾何德之行而民親其上對曰使之時而敬順之王曰其度安在曰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王曰懼哉王人乎尹佚曰天地之間四海之内善之則吾畜也不善則吾讎也昔夏商之臣反讎桀紂而臣湯武宿沙之民皆自攻其君而歸神農此世之所明知也如何其無懼也故老子曰人之所畏不可不畏也跖之徒問跖曰盜亦有道乎跖曰奚適其無道也夫意而中藏者聖也入先者勇也出後者義也分均者仁也知可否者智也五者不備而能成大盜者天下無之由此觀之盜賊之心必託聖人之道而後可行故老子曰絶聖棄智民利百倍楚將子發好求技道之士楚有善為偷者往見曰聞君求技道之士臣偷也願以技齎一卒子發聞之衣不給帶冠不暇正出見而禮之左右諫曰偷者天下之盜也何為之禮君曰此非左右之所得與後無幾何齊興兵伐楚子發將師以當之兵三却楚賢良大夫皆盡其計而悉其誠齊師愈强於是市偷進請曰臣有薄技願為君行之子發曰諾不問其辭而遣之偷則夜解齊將軍之幬帳而獻之子發因使人歸之曰卒有出薪者得將軍之帷使歸之於執事明又復往取其枕子發又使人歸之明日又復往取其簮子發又使歸之齊師聞之大駭將軍與軍吏謀曰今日不去楚君恐取吾頭乃還師而去故曰無細而能薄在人君用之耳故老子曰不善人善人之資也顔回謂仲尼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謂也曰回忘禮樂矣仲尼曰可矣猶未也異日復見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謂也曰回忘仁義矣仲尼曰可矣猶未也異日復見曰回坐忘矣仲尼遽然曰何謂坐忘顔回曰隳支體黜聰明離形去知洞於化通是謂坐忘仲尼曰洞則無善也化則無常矣而夫子薦賢丘請從之後故老子曰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秦穆公興師將以襲鄭蹇叔曰不可臣聞襲國者以車不過百里以人不過三十里為其謀未及發泄也甲兵未及鈍弊也糧食未及乏絶也人民未及罷病也皆以其氣之高與其力之盛至是以犯敵能威今行數千里又數絶諸侯之地以襲國臣不知其可也君重圖之穆公不聽蹇叔送師衰絰而哭之師遂行過周而東鄭賈人高矯鄭伯之命以十二牛勞秦師而賔之三帥乃懼而謀曰吾行數千里以襲人未至而人已知之其備必先成不可襲也還師而去當此之時晉文公適薨未葬先軫言於襄公曰昔吾先君與穆公交天下莫不聞諸侯莫不知今吾君薨未葬而不弔吾喪而不假道是死吾君而弱吾孤也請擊之襄公許諾先軫舉兵而與秦師遇於殽大破之擒其三帥以歸穆公聞之素服廟臨以説於衆故老子曰知而不知尚矣不知而知病也齊王后死王欲置后而未定使羣臣議薛公欲中王之意因獻十珥而美其一旦日因問美珥之所在因勸立以為王后齊王大説遂尊重薛公故人主之意欲見於外則為人臣之所制故老子曰塞其兊閉其門終身不勤盧敖游乎北海經乎太隂入乎闕至於蒙穀之上見一士焉深目而鬢淚注而鳶肩豐上而殺下軒軒然方迎風而舞顧見盧敖慢然下其臂遯迯乎碑盧敖就而視之方倦殻而食蛤梨盧敖與之語曰唯敖為背羣離黨窮觀於六合之外者非敖而已乎敖幼而好游至長不渝周行四極唯北隂之未闚今卒睹夫子於是子殆可與敖為友乎若士者齤然而笑曰嘻子中州之民寧肯而逺至此此猶光乎日月而載列星隂陽之所行四海之所生其比夫不名之地猶窔奥也若我南游乎岡㝗之野北息乎沈墨之鄉西窮窅㝠之黨東開鴻濛之先此其下無地而上無天聽焉無聞視焉無矚此其外猶有汰沃之汜其餘一舉而千萬里吾猶未能之在今子游始於此乃語窮觀豈不亦逺哉然子處矣吾與汗漫期干九垓之外吾不可以久駐若士舉臂而竦身遂入雲中盧敖仰而視之弗見乃止駕柸治悖若有喪也曰吾比夫子猶黃鵠與壤蟲也終日行不離咫尺而自以為逺豈不悲哉故莊子曰小人不及大人小知不及大知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言明之有所不見也季子治亶父三年而巫馬期絻衣短褐易容貌往觀化焉見得魚釋之巫馬期問曰凡子所為漁者欲得也今得而釋之何也漁者對曰季子不欲人取小魚也所得者小魚是以釋之巫馬期歸以報孔子曰季子之德至矣使人闇行若有嚴刑在其側者季子何以至於此孔子曰丘嘗問之以治言曰誡於此者刑於彼季子必行此術也故老子曰去彼取此罔兩問於景曰昭昭者神明也景曰非也罔兩曰子何以知之景曰扶桑受謝日照宇宙昭昭之光輝燭四海闔戸塞牖則無由入矣若神明四通竝流無所不及上際於天下蟠於地化育萬物而不可為象俛仰之間而撫四海之外昭昭何足以明之故老子曰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光耀問於無有曰子果有乎其果無有乎無有弗應也光耀不得問而就視其狀貌㝠然忽然視之不見其形聽之不聞其聲摶之不可得望之不可極也光耀曰貴矣哉孰能至于此乎予能有無矣未能無無也及其為無無又何從至于此哉故老子曰無有入于無間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也白公勝慮亂罷朝而立倒杖䇿錣上貫頤血流至地而弗知也鄭人聞之曰頤之忘將何不忘哉此言精神之越於外智慮之蕩於内則不能漏理其形也是故神之所用者逺則所遺者近也故老子曰不出户以知天下不窺牖以見天道其出彌逺其知彌少此之謂也秦皇帝得天下恐不能守發邊戍築長城修關梁設障塞具傳車置邊吏然劉氏奪之若轉閉錘昔武王伐紂破之牧野乃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閭式箕子之門朝成湯之廟發鉅橋之粟散鹿臺之錢破鼓折枹弛弓絶絃去舍露宿以示平易解劒帶笏以示無仇於此天下歌謠而樂之諸侯執幣相朝三十四世不奪故老子曰善閉者無關鍵而不可開也善結者無繩約而不可解也尹需學御三年而無得焉私自苦痛常寢想之中夜夢受秋駕於師明日往朝師望之謂之曰吾非愛道於子也恐子不可予也今日敎子以秋駕尹需反走北面再拜曰臣有天幸今夕固夢受之故老子曰致虚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也昔孫叔敖三得令尹無喜志三去令尹無憂色延陵季子吳人願一以為王而不肯許由讓天下而弗受晏子與崔杼盟臨死地不變其儀此皆有所逺通也精神通於死生則物孰能惑之荆有佽非得寶劒於干隊還反度江至於中流陽侯之波兩蛟夾繞其船佽非謂枻舩者曰嘗有如此而得活者乎對曰未嘗見也於是佽非瞑目㪍然攘臂抜劒曰武士可以仁義之禮説也不可刧而奪也此江中之腐肉朽骨棄劒而已余有奚愛焉赴江刺蛟遂斷其頭舩中人盡活風波畢除荆爵為執圭孔子聞之曰夫善載腐肉朽骨棄劒者佽非之謂乎故老子曰夫唯無以生為者是賢於貴生焉齊人淳于髠以從説魏王魏王辯之約車十乘將使荆辭而行人以為從未足也復以衡説其辭若然魏王乃止其行而疏其身失從心志而有不能成衡之事是其所以固也夫言有宗事有本失其宗本技能雖多不若其寡也故周鼎著倕而使齕其指先王以見大巧之不可也故慎子曰匠人知為門能以門所以不知門也故必杜然後能門墨者有田鳩者欲見秦惠王約車申轅留於秦周年不得見客有言之楚王者往見楚王楚王甚悦之予以節使於秦至因見予之將軍之節惠王而説之出舍喟然而嘆告從者曰吾留秦三年不得見不識道之可以從楚也物故有近之而逺逺之而近者故大人之行不掩以繩至所極而已矣此所謂筦子梟飛而維繩者灃水之深千仞而不受塵垢投金鐵鍼焉則形見於外非不深且清也魚鼈龍蛇莫之肯歸也是故石上不生五穀秃山不游麋鹿無所隂蔽隠也昔趙文子問於叔向曰晉六將軍其孰先亡乎對曰中行知氏文子曰何乎對曰其為政也以苛為察以切為明以刻下為忠以計多為功譬之猶廓革者也廓之大則大矣裂之道也故老子曰其政悶悶其民醇醇其政察察其民缺缺景公謂太卜曰子之道何能對曰能動地晏子往見公公曰寡人問太卜曰子之道何能對曰能動地地可動乎晏子黙然不對出見太卜曰昔吾見句星在房心之間地其動乎太卜曰然晏子出太卜走往見公曰臣非能動地地固將動也田子陽聞之曰晏子黙然不對者不欲太卜之死往見太卜者恐公之欺也晏子可謂忠於上而惠於下矣故老子曰方而不割廉而不劌魏文侯觴諸大夫於曲陽飲酒酣文侯喟然嘆曰吾獨無豫讓以為臣子蹇重舉白而進之曰請浮君君曰何也對曰臣聞之有命之父母不知孝子有道之君不知忠臣夫豫讓之君亦何如哉文侯受觴而飲釂不獻曰無管仲鮑叔以為臣故有豫讓之功故老子曰國家昏亂有忠臣孔子觀桓公之廟有器焉謂之宥巵孔子曰善哉予得見此器顧曰弟子取水水至灌之其中則正其盈則覆孔子造然革容曰善哉持盈者乎子貢在側曰請問持盈曰益而損之曰何謂益而損之曰夫物盛而衰樂極則悲日中而移月盈而虧是故聰明睿智守之以愚多聞博辯守之以陋武力毅勇守之以畏富貴廣大守之以儉德施天下守之以讓此五者先王所以守天下而弗失也反此五者未嘗不危也故老子曰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弊而不新戕武王問太公曰寡人伐紂天下是臣殺其主而下伐其上也吾恐後世之用兵不休鬭爭不已為之奈何太公曰甚善王之問也夫未得獸者唯恐其創之小也已得之唯恐傷肉之多也王若欲久持之則塞民於兑道全為無用之事煩擾之敎彼皆樂其業供其情昭昭而道㝠㝠於是乃去其瞀而載之木解其劒而帶之笏為三年之喪令類不蕃高辭卑讓使民不爭酒肉以通之竽瑟以娛之鬼神以畏之繁文滋禮以弇其質厚葬久喪以亶其家含珠鱗施綸組以貧其財深鑿高壟以盡其力家貧族少慮患者寡以此移風可以持天下弗失故老子曰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樸也   晉郭象莊子序 夫莊子者可謂知本矣故未始藏其狂言言雖無㑹而獨應者也夫應而非㑹則雖當無用言非物事則雖高不行與夫寂然不動不得已而後起者固有間矣斯可謂之無心者也夫心無為則隨感而應應隨其時言唯謹爾故與化為體流萬代而宜物豈曾設對獨遘而游談乎方外哉此其所以不經而為百家之冠也然莊生雖未體之言則至矣通天地之統序萬物之性達死生之變而明内聖外王之道上知造物無物下知有物之自造也其言宏綽其㫖妙至至之道融微㫖雅泰然遣放放而不敖故曰不知義之所適猖狂妄行而蹈其大方含哺而熙乎澹泊鼓腹而游乎混芒至人極乎無親孝慈終於兼忘禮樂復乎已能忠信發乎天光用其光則其朴自成是以神器獨化於㝠之境而源流深長也故其長波之所蕩高風之所扇暢乎物宜適乎民願其鄙解其懸灑落之功未加而矜夸所以散故觀其書超然自以為已當經崑崙涉太虚而游惚恍之庭矣雖復貪婪之人躁進之士暫而攬其餘芳味其溢流仿彿其音影猶足曠然有忘形自得之懷況探其逺情而玩永年者乎遂綿邈清遐去離塵埃而返㝠極者也   阮籍莊論 伊單閼之辰執徐之歲萬物權輿之時季秋遙夜之月先生徘徊翺翔迎風而游往遵乎赤水之上來登乎隠坌之丘臨乎曲轅之道顧乎泱莽之州恍然而止惚然而休不識曩之所以行今之所以留悵然而無樂愀然而歸白素焉平晝閒居隠几而彈琴於是縉紳好事之徒相與聞之共議撰辭合句啓所常疑乃闚鑒整飭嚼齒先引推年躡踵相隨俱進奕奕然步䐱䐱然視投跡蹈階趨而翔至羞肩而坐恭袖而檢猶豫相林莫肯先占有一人是其中雄傑也乃怒目擊勢而大言曰吾生乎唐虞之後長乎文武之裔遊乎成康之隆盛乎今者之世誦乎六經之敎習乎五儒之迹被沙衣冠飛翮垂曲裙揚雙鶂有日矣而未聞乎至道之要有以異之於斯乎且大人稱之細人承之願聞至敎以發其疑先生曰何哉子之所疑者客曰天道貴生地道貴貞聖人修之以建其名吉凶有分是非有經務利高勢惡死重生故天下安而大功成也今莊周乃齊禍福而一死生以天地為一物以萬類為一指無乃激惑以失真而自以為誠是也於是先王乃撫琴容與慨然而嘆俛而微笑仰而流盼嘘噏精神言其所見曰昔人有欲觀於閬峰之上者資端冕服驊騮以至乎崑崙之下没而不反端冕者常服之飾驊騮者凡乘之耳非所以矯騰增城之上遊圃之中也且燭龍之光不照一堂之上鍾山之口不談曲室之内今吾將墮崔巍之高杜衍慢之流言子之所由幾其寤而獲及乎天地生於自然萬物生於天地自然者無外故天地名焉天地者有内故萬物生焉當其無外誰謂異乎當其有内誰謂殊乎地流其燥天抗其濕月東出日西入隨以相從解而後合升謂之陽降謂之隂在地謂之理在天謂之文蒸謂之雨散謂之風炎謂之火凝謂之冰形謂之石象謂之星朔謂之朝晦謂之㝠通謂之川囘謂之淵平謂之土積謂之山男女同位山澤通氣雷風不相射水火不相薄天地合其德日月順其光自然一體則萬物經其常入謂之幽出謂之章一氣盛衰變化而不傷是以重隂雷電非異出也天地日月非殊物也故曰自其異者視之則肝膽楚越也自其同者視之則萬物一體也人生天地之中體自然之形身者隂陽之精氣也性者五行之正性也情者遊魂之變欲也神者天地之所以馭者也以生言之則物無不壽推之以死則物無不夭自小視之則萬物莫不小由大觀之則萬物莫不大殤子為壽彭祖為夭秋毫為大泰山為小故以死生為一貫是非為一條也别而言之則鬚眉異名合而説之則體之一毛也彼六經之言分處之敎也莊周之云致意之辭也大而臨之則至極無外小而理之則物有其制夫守什五之數審左右之名一曲之説也循自然佳天地者寥廓之談也凡耳目之名分之施處官不易司舉奉其身非以絶手足裂肢體也然後世之好異者不顧其本各言我而已矣何待於彼殘生害性還為讐敵斷割肢體不以為痛目視色而不顧耳之所聞耳所聽而不待心之所思心奔欲而不適性之所安故疾萌則生不盡禍亂作則萬物殘矣至人者恬於生而靜於死生恬則情不惑死靜則神不離故能與隂陽化而不易從天地變而不移生究其壽死循其宜心氣平治不消不虧是以廣成子處崆峒之山以入無窮之門軒轅登崑崙之阜而遺珠之根此則濳身者易以為活而離本者難與永存也馮夷不遇海若則不以已為小雲將不失於其鴻濛則無以知其少由斯言之自是者不章自建者不立守其有者有據持其無者無執月則滿日朝則襲咸池不留陽谷之上而懸車之後將入也故求得者喪爭明者失無欲者自足空虚者受實夫山靜而谷深者自然之道也得之道而正者君子之實也是以作智造巧者害於物明著是非者危其身修飭以顯潔者惑於生畏死而榮生者失其真故自然之理不得作天地不泰而日月爭隨朝夕失期而晝夜無分競逐趨利舛倚橫馳父子不合君臣乖離故復言以求信者梁下之誠也克已以為人郭外之仁也竊其雉經者亡家之子也刳腹割肌者亂國之臣也曜菁華被沆瀣者昏世之士也履霜露塵埃者貪冒之民也潔已以尤世修身以明洿者誹謗之屬也繁稱是非背質追文者迷罔之倫也誠非媚悦以容求孚故被珠玉以赴水火者桀紂之終也含菽采薇交餓而死顔夷之窮也是以名利之塗開則忠信之誠薄是非之辭著則醇厚之情爍也故至道之極混一不分同為一體得失無聞伏羲氏結繩神農敎耕逆之者死順之者生又安知貪洿之為罰而貞白之為名乎使至德之要無外而已大均淳固不貳其紀清靜寂寞空豁以俟善惡莫之分是非無所爭故萬物反其所而得其情也儒墨之後堅白並起吉凶連物得失在心結徒聚黨辯説相侵昔大齊之雄三晉之士嘗相與瞋目張膽分别此矣咸以為百年之生難致而日月之蹉無常皆盛僕馬修衣裳美珠玉飾帷牆出媚君上入欺父兄矯厲才智竟遂縱橫家以慧子殘國以才臣亡故不終其天年而大自割繫其於世俗也是以山中之木本大而莫傷復萬數竅相和忽焉自已夫鴈之不存無其質而濁其文死生無變而之見寶知吉凶也故至人清其質而濁其文死生無變而未始有云夫别言者壞道之談也折辯者毁德之端也氣分者一身之疾也二心者萬物之患也故夫裝束馮軾者行以離支慮在成敗者坐而求敵踰阻攻險者趙氏之人也舉山填海者燕楚之人也莊周見其若此故述道德之妙叙無為之本寓言以廣之假物以延之以娛無為之心而逍遙於一世豈將以希咸陽之門而與稷下爭辯也哉夫善接人者導焉而已無所逆之故公孟季子衣繡而見墨子弗攻中山子牟心在魏闕而詹子不距因其所以來用其所以至循而泰之使自居之發而開之使自舒之且莊周之書何足道哉猶未聞夫大始之論古之微言乎直能不害於物而形以生物無所毁而神以清形神在我而道德成忠信不離而上下平兹客今談而同古齊説而意殊是心能守其本而口發不相須也於是二三子者風搖波蕩相視䐱脈亂次而跌失跡隨而望之耳後頗亦以是知其無實喪氣而慙愧於衰僻也   唐李谿廣廢莊論 王坦之作廢莊論一篇非莊周之書欲廢之其㫖意固佳矣而文理未甚工也且祇言其壞名敎頽風俗而未能屈其辭折其辯是真詬之而已莊周復生肯伏之乎其終篇又同其均彼我之説斯魯遽也然則莊生之書古今皆知其詭于聖人而未有能破之者何哉則聖人果非而莊生果是矣旣莊生云非聖人云是何為不能勝非哉余甚憎之或有曲為之説使兩合於六經者或有稱名實學與奥不同欲兩存者皆妄也故荀卿曰天下無二道聖人無兩心則異術必宜廢矣余旣悟荀卿言嘉王生之用心而憐其未盡故為之廣云世多以莊子為奥吾獨以為粗見理而未盡耳汪洋七萬餘言然撮其大指舉類而証其得失可見矣且觀其體虚無而不知虚無之妙也研幾于天命而未及天命之源也樂言因任而未知因任之本也窮極性情而未盡性情之變也何以知之夫虚無用之心也必馮于有者也有之得行也必存于虚也是以有無相資而後功立獨貴無賤有固已疎矣且所謂無者特未明也惠子以其言之無用而應之曰知無用始可與言用矣今夫地非不廣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側足而墊之至黃泉人尚有用乎此言假四旁之無用也以自踰其虚辭則敏矣然無用之説有三不可混而同一有虚無之無用者有有餘之無用者有不可用之無用者虚無之無用者則老子埏埴鑿戸之説其用在所無也有餘之無用者則側足之喻其用必假于餘也不可用之無用者苗之莠粟之秕也今莊之壞法亂倫是秕莠之無用矣而自同于有餘之無用不亦謬乎此所謂體虚無而未知虚無之妙也稱屠牛而養刀牧羊而鞭其後指窮于為薪皆在生得納養之和壽矣故譏滅裂鹵莽者責袵席之上設食之間而不知滅者然而衛靈公石槨之銘修短必有天數矣豈在鞭與不鞭【闕十八字】   哉其理自乖   舛此所謂硏㡬于天命乃未及天命之源也夫   因任者因群才可任而任之耳而莊生欲任天   下而不理日聞在宥天下不聞理天下也天地   固有常矣日月固有眀矣星辰固有列矣樹木   固有立矣禽獸固有羣矣以為上古至徳同乎   無知其徳不離同乎無欲是謂素朴而人性得   矣自懸仁義禮樂而人好和争歸于利也斯甚   不然夫天地日月樹木禽獸不假理者也人則   假理者也人生必有欲有欲之心發于自然欲   不能無求求不能無争争則不能無亂故聖人   立仁以和之陳義以禁之而反以為害之者則   若今者盗賊之相刼殺禽獸之相啖食孰行仁   義禮樂于盗賊禽獸之間哉含氣之類莫靈于   人物有知也有欲也而人反無之何如且果無   知也果無欲也則凡是非好惡分别賢不肖冝   皆起于人也而稱厲之人夜半生子遽然取火   而視之汲汲然恐其似已者言人皆欲好善而   惡惡故可放之而自理也夫厲之有是心也豈   非聖人之分别驅動使之然也安可放之耶如   曰天機非由于聖人則固自有知有欲矣仁義   禮樂何罪哉此所謂樂言因任而未知因任之   本也自生人以來莫不有争上好勝之心未為   之法則争歸于義先王知其然也故髙為之法   訓而峻為之行而人竟學之亦争勝已而争勝   之循道也猶火之燎上也因為之竈以煬之水   之趨下也因鑿之溝以注之是亦燎注之得冝   也燎與注者得冝則無焚溺之憂矣争與上者   循理則無暴亂之禍矣由知其本而順理之也   然則無竈焉火固自燎矣無溝焉水固自流矣   將壞竈以絶燎毁溝以息注勢必不可也徒使   燎與流者失冝耳無賢聖焉人固有所希暮矣不尚賢殫聖法削曾史之行以絶人之好慕果不可絶徒使所慕所好在於非理耳由不知其本而逆施之莊生徒知好髙慕上之離其本而不知好慕之心發於天機欲絶聖賢使天下各止其知安其分而無所慕何異於毁溝壞竈以止水火者乎其術一何迂此所謂窮極性情而未盡性情之變也用是以觀彼於虚無焉天命焉因任焉性情焉譊譊然道之而無一洞明者不知奥者固如是乎故曰粗見理而未盡者也雖根源老氏而詭聖敗法尤深王生欲廢之冝哉或曰莊子皆寄言爾以名實案之不亦踈乎夫寄言者若大鵬尺鴳肩吾連叔雲將鴻漁父盗跖求其理者不可責以事也誡惠子以嗜䑕曺啇以䑛痔違其趨者可謂之忿也如是吾豈不鍊哉若理之所塞趨之所塞則托以寄言而免也至於稱至人得醲氣之守濳行萬物而不空得道者挈天地騎列星外死生而色若孺子者公為虚誕無足詰焉   方術【十八則】   騶衍睹有國者益淫侈不能尚德若大雅整之於身施及黎庶矣乃深觀隂陽消息而作怪迂之變終始大聖之篇十餘萬言其語閎大不經必先驗小物推而大之至於無垠先叙今以上至黃帝學者所共術大並世盛衰因載其禨祥度制推而逺之至天地未生窈㝠不可考而原也先列中國名山大川通谷禽獸水土所殖物類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稱引天地剖判以來五德轉移治各有宜而符應若兹以為儒者所謂中國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國名曰赤縣神州赤縣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為州數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也於是有禆海環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者如一區中者乃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環其外天地之際焉其術皆此類也然要其歸必止乎仁義節儉君臣上下六親之施始也濫耳王公大人初見其術瞿然顧化其後不能行之是以騶子重於齊適梁梁惠王郊迎執賔主之禮適趙平原君側行襒席如燕昭王擁彗先驅請列弟子之座而受業築碣石宫身親往師之作主運其遊諸侯見尊禮如此豈與仲尼菜色陳蔡孟軻困於齊梁同乎哉故武王以仁義伐紂而王伯夷餓不食周粟衛靈公問陳而孔子不答梁惠王謀欲攻趙孟軻稱太王去邠此豈有意阿世俗茍合而已哉持方枘欲内圜鑿其能入乎或曰伊尹負鼎而勉湯以王百里奚飯牛車下而繆公用霸作先合然後引之大道騶衍其言雖不軌儻亦有牛鼎之意乎   客有敎燕王為不死之道者王使人學之所使學者未及學而客死王大怒誅之王不知客之欺已而誅學者之晚也夫信不然之物而誅無罪之臣不察之患也且人所急無如其身不能自使其無死安能使王長生哉   詹何坐弟子侍有牛鳴於門外弟子曰是黒牛也而白題詹公曰然是黒牛也而白在其角使人視之果黒牛而以布裹其角以詹子之術嬰衆人之心華焉殆矣故曰道之華也嘗試釋詹子之察而使五尺之愚童子視之亦知其黒牛而以布裹其角也故以詹子之察苦心傷神而後與五尺之愚童子同功是以曰愚之首也故曰前識者道之華也而愚之首也漢光武遣將軍朱祐等討張豐於涿郡禽之初豐好方術有道士言豐當為天子以五綵囊裹石繫豐肘云石中有玉璽豐信之遂反旣執當斬猶曰肘石有玉璽傍人為椎破之豐乃知被詐仰天歎曰當死無恨   晉書郭璞葛洪傳論 景純篤志綈緗洽聞彊記在異書而畢綜瞻往滯而咸釋情源秀逸思業高竒襲文雅於西朝振辭鋒於南夏為中興才學之宗矣夫語怪徵神伎成則賤前修貽訓鄙乎兹道景純之探筞定數考往知來邁京管於前圖軼梓竈於遐篆而官微于世禮薄于時區區然寄客傲以申懷斯亦伎成之累也若乃大塊流形天賦命吉凶修短定乎自然雖稽象或通而厭勝難恃禀之有在必也無差自可居常待終頽心委運何至銜刀被髮遑遑於幽穢之間哉晚抗忠言無救王敦之逆初慙智免竟斃山宗之謀仲尼所謂攻乎異端斯害也已悲夫稚川束髪從師老而忘倦納竒冊府總百代之遺篇紀化仙都窮九丹之秘術謝浮榮而捐雜藝賤尺寶而貴分隂游德棲真超然事外全生之道其最優乎   隴西處士王嘉隠居倒虎山有異術能知未然秦人神之秦王堅後秦王萇及慕容沖皆遣使迎之嘉入長安衆聞之以為堅有福故聖人助之三輔堡壁及四山氐羌歸堅者四萬餘人堅置嘉及沙門道安於外殿動靜咨之   北魏主築白臺高二百餘尺樂平王丕夢登其上四顧不見人命術士董道秀筮之道秀曰大吉丕黙有喜色及丕卒道秀亦坐棄市高允聞之曰夫筮者皆當依附爻象勸以忠孝王之問道秀也道秀宜曰窮高為亢易曰亢龍有悔又曰高而無民皆不祥也王不可以不戒如此則王安於上身全於下矣道秀反之宜其死也梁昭明太子葬其母丁貴嬪遣人求墓地之吉者或賂宦者俞三副求賣地三副密啓上言太子所得地不如今地於上為吉武帝年老多忌即命市之葬畢有道士云此地不利長子若厭之或可申延乃為蠟鵝及諸物埋於墓側長子位宫監鮑邈之魏雅初皆有寵於太子邈之晚見疎於雅乃密啓上云雅為太子厭禱武帝遣檢掘果得鵝物大驚將窮其事徐勉固諫而止但誅道士由是太子終身慙憤不能自明 司馬光曰昭明太子之仁孝武帝之慈愛一染嫌疑之迹身以憂死罪及後昆求吉得凶不可湔滌是以詭誕之士竒邪之術君子逺之   北齊主之誅楊燕也許以長廣王湛為太弟旣而立太子百年湛心不平帝在晉陽湛居守於鄴内不自安問計於高元海元海曰有三䇿恐不堪用耳請殿下如梁孝王故事從數騎入晉陽先見太后求哀後見主上請去兵權以死為限不干朝政必保太山之安此上䇿也不然當具表云威權太盛恐取謗衆口請青齊二州刺史沈靖自居必不招物議此中䇿也更問下䇿曰發言即恐族誅固逼之元海曰濟南世嫡主上假太后令而奪之今集文武尊立濟南號令天下以順討逆此萬世一時也湛大悦然性怯狐疑未能用使術士鄭道謙等卜之皆曰不利舉事靜則吉有林慮令潘于密䁱占候濳謂湛曰宫車當晏駕殿下為天下主湛拘之於内以候之又令巫覡卜之多云不須舉兵自有大慶湛乃奉詔令數百騎送濟南王至晉陽帝使人酖之濟南王不從乃扼殺之   唐太宗以近世隂陽雜書訛偽尤多命太常博士吕才與諸術士刋定可行者凡四十七卷書成上之才自為之叙質以經史其序宅經以為近世巫覡妄分五姓如張王為商武庾為羽似取諧韻至於以栁為宫以趙為角又復不類或同出一姓分屬宫商或復姓數字莫辨徵羽此則事不稽古義理乖僻者也叙禄命以為禄命之書多言或中人乃信之然長平坑卒未聞共犯三刑南陽貴士何必俱當六合今亦有同年同禄而貴賤懸殊共命共胎而夭壽更異按魯莊公法應貧賤又尫弱短陋惟得長壽秦始皇法無官爵縱得禄少奴婢為人無始有終漢武帝後魏孝文帝皆法無官爵宋武帝禄與命並當空亡唯宜長子雖有次子法當早夭此皆禄命不騐之著明者也其叙葬以為孝經云卜其宅兆而安厝之葢以窀穸旣終永安體魄而朝市遷變泉石交侵不可前知故謀之筮近代或遺年月或相墓田以為一事失所禍及死生按禮天子諸侯大夫葬皆有月數是古人不按年月也春秋九月丁巳葬定公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是不擇日也鄭葬簡公司墓之室當路毁之則朝而窆不毁則日中而窆子産不毁是不擇時也古之葬者皆於國都之北兆域有常處是不擇地也今葬書以為子孫富貴貧賤壽夭皆因卜葬所致夫子文為令尹而三已栁下惠為士師而三黜計其丘隴未嘗改移而野俗無識妖巫妄言遂於擗踊之際擇葬地而希官爵荼毒之秋選葬時而規財利或云辰日不可哭泣遂莞爾而對弔客或云同屬忌於臨壙遂吉服不送其親傷敎敗禮莫斯為甚術士皆惡其言而識者以為確論   王䇿之破天竺也得方士那羅邇娑婆寐以歸自言有長生之術太宗頗信之深加禮敬合長生藥發使四方求竒藥異石又發使詣婆羅門諸國采藥其言率皆迂誕無實茍欲以延歲月藥竟不就乃放還高宗即位復詣長安又遣歸䇿時為道王友奏言此婆羅門實能合長年藥自説必成今遣歸可惜失之䇿高宗謂侍臣曰自古安有神仙秦始皇漢武帝求之疲弊生民卒無所成果有不死之人今皆安在李勣對曰誠如聖言此婆羅門今兹再來容髪衰白已改於前何能長生陛下遣之内外皆喜娑婆寐竟死於長安 烏荼國婆羅門盧迦逸多自言能合不死藥高宗將餌之東臺侍郎郝處俊諫曰修短有命非藥可延貞觀之末先帝服那羅邇娑婆寐藥竟無效大漸之際名醫不知所為議者歸罪娑婆寐將加顯戮恐取笑戎狄而止前鑒不逺願陛下深察高宗乃止   憲宗與宰相語及神僊問果有之乎李藩對曰秦始皇漢武帝學仙之效具載前史太宗服天竺僧長年藥致疾此古今之明戒也陛下春秋鼎盛方勵志太平宜拒絶方士之説茍道盛德充人安國理何憂無堯舜之壽乎   栁泌至台州驅吏民采藥歲餘無所得而懼舉家迯入山中浙東觀察使捕送京師皇甫鎛李道古保䕶之憲宗復使待詔翰林服其藥日加躁渴起居舍人裴潾上言以為除天下之害者受天下之利同天下之樂者饗天下之福自黃帝至於文武享國壽者皆用此道也自去歲以來所在多薦方士轉相汲引其數浸繁借令天下果有神僊彼必深潜巖壑惟畏人知凡伺候權貴之門以大言自衒竒伎驚衆者皆不軌徇利之人豈可信其説而餌其藥耶夫藥以愈疾非朝夕常餌之物況金石酷烈有毒又益以火氣殆非人五臟所能勝也古者君飲藥臣先嘗之乞令獻藥者先自餌一年則真偽自可辨矣上怒貶潾為江陵令   穆宗餌金石之藥處士張皋上疏曰神慮澹則血氣和嗜慾勝則疾疹作藥以攻疾無疾不可餌也昔孫思邈有言藥勢有所偏助令人藏起不平借使有疾用藥猶須重慎況無疾乎庶人尚爾況天子乎先帝信方士妄言餌藥致疾此陛下所詳知也豈得復循其覆轍乎上善其言而求之不已   高駢好神僊有方士吕用之坐妖黨亡命歸駢駢厚待之補以軍職又引其黨張守一諸葛殷共蠱惑駢駢與鄭畋有隙用之謂駢曰宰相有遣劒客來刺公者今夕至矣駢大懼問計安出用之曰張先生嘗學斯術可以禦之駢請於守一守一許諾乃使駢衣婦人之服濳於他室而守一代居駢寢榻中夜擲銅器於階令鏗然有聲又密以囊盛彘血灑於庭宇如格鬭之狀及旦笑謂駢曰幾落奴手駢泣謝曰先生於駢乃更生之惠也厚酬以金寳有蕭勝者賂用之求鹽城監駢有難色用之曰近得上僊書云有寳劔在鹽城井中須一靈官取之以勝上僊左右之人欲使取劔耳駢乃許之勝至鹽數月函一銅匕首以獻用之見稽首曰此北帝所佩得之則百里之内五兵不能犯駢乃飾以珠玉常置坐隅用之又刻青石為竒字云玉皇授白雲先生髙駢密令左右置道院香案駢得之驚喜用之曰玉皇以公焚修功著將補真官計鸞鶴不日當降此際用之等謫限亦滿必得陪幢節同歸上清耳是後駢於道院庭中刻木鶴時著羽服跨之日夕齋醮鍊金燒丹費以巨萬計用之又言神僊好樓居説駢作神僊樓費十五萬緡又作延和閣髙八丈用之每對駢呵叱風仰揖空際云有神僊過雲表駢輙隨而拜之駢倚用之如左右手公私大小之事皆決於用之賢進不肖淫刑濫賞駢之政事於是大壞矣用之知上下怨憤恐有竊發請置巡察使駢即以用之領之募險獪者百餘人縱横閭巷間謂之察子民間呵妻詈子靡不知之用之欲奪人貲財掠人婦女輙誣以叛逆榜掠取服殺其人而取之所破滅者數百家道路以目將吏士民雖家居皆重足屏氣用之又欲以兵威脅制諸將請選募諸軍驍勇之士二萬人號左右莫邪都駢即以張守一及用之為左右莫邪軍使每出入導從近千人用之侍妾百餘人自奉奢靡用度不足輒留三司綱輸其家用之猶慮人泄其奸謀乃言於駢曰神俺不難致但恨學道者不能絶俗累故不肯降臨耳駢乃悉去姬妾謝絶人事賔客將吏皆不得見有不得己見之者皆先令沐浴齊祓然後見拜起纔畢已復引出由是用之專行威福無所忌憚境内不復知有駢矣南唐主嘗夢吞靈丹旦而方士史守沖獻丹方以為神而餌之浸成躁急左右諫不聽嘗以藥賜李建勲曰臣餌之數日已覺躁熱況多餌乎唐主曰朕服之久矣羣臣奏事往往暴怒唐主問道士王栖霞何道可致太平對曰王者治心治身乃治家國今陛下尚未能去饑嗔飽喜何論太平宋后自中稱歎以為至言凡唐主所賜予栖霞皆不受栖霞常為人奏章唐主欲為之築壇辭曰國用方乏何暇及此俟焚章不化乃當奏請耳宋徽宗時濮人王老志初為小吏遇異人授以丹遂棄妻子結草廬田間為人言休咎多驗太僕卿王亶以名聞時帝方嚮道術乃召至京師館於蔡京第嘗緘書一封至帝所啓視乃昔歲秋中與喬劉二妃燕好之語也由是益信之號為洞㣲先生朝士多從求書初若不可觧者卒應者什八九其門如市京慮太甚頗以為戒老志亦謹畏乃奏禁絶之踰年死 洪州人王仔昔初隠于嵩山自言遇許遜得大洞隠書豁落七元之法能道人未來事京薦之帝召見賜號沖隠處士篆符有騐進封通妙先生由是道家之事日興而仔昔恩寵寖加朝臣戚里夤縁關通中丞王安中上疏請自今招延山林道術之士當責所屬保任宣召出入必令察視其所經由仍申嚴臣庻往還之禁并言蔡京欺君僭上蠧國害民數事帝欣然納之已而再疏京罪帝曰本欲即行卿章以近天寧節俟過此當為卿罷京京伺知之大懼其子攸日夕侍禁中泣拜懇祈帝為遷安中翰林學士林靈素温州人少從浮屠苦其師笞罵去為道士善妖幻往來淮泗間丐食僧寺僧寺苦之及王老志死王仔昔寵衰帝訪方士于左階道籙徐知常知常以靈素對即召見靈素大言曰天有九霄而神霄為最髙其治曰府神霄玉清王者上帝之長子主南方號稱長生大帝君陛下是也旣下降于世其弟號青華帝君者主東方攝領之又有僊官八百餘名今蔡京即左元仙伯王黼即文華使鄭居中童貫等皆有名而已即仙卿禇慧下降佐帝君之治時劉貴妃方有寵靈素以為九華玉真安妃帝心獨喜其事甚加寵信賜號通真逹靈先生賞賚無算為改温州為應道軍靈素本無所能惟稍習五雷法召呼風霆間禱雨有小騐而已 時道士皆有俸毎一觀給田亦不下數百千頃凡設大齋輒費緡錢數萬貧下之人多買青布幅巾以赴日得一飫餐而襯施錢三百謂之千道㑹且令士庻入聽靈素講經帝為設幄其側靈素據髙座使人於下再拜請問然所言無殊絶者時時雜以滑稽媟語上下為大鬨笑莫有君臣之禮復令吏民詣宫授神霄秘籙朝士嗜進者亦靡然趨之   圖緯【二則】   漢張衡上順帝闢圖緯疏 臣聞聖人明審律厯以定吉凶重之以卜筮雜之以九宫經天騐道本盡於此或觀星辰逆順寒燠所由或察䇿之占巫覡之言其所因者非一術也立言於前有徴於後故智者貴焉謂之䜟書䜟書始出葢知之者寡自漢取秦用兵力戰功成業遂可謂大事當此之時莫或稱䜟若夏侯勝眭孟之徒以道術立名其所述著無䜟一言劉向父子領校秘書閲定九流亦無䜟錄成哀之後乃始聞之尚書堯使鯀理洪水九載績用不成鯀則殛死禹乃嗣興而春秋䜟云共工理水凡䜟皆云黄帝伐蚩尤而詩䜟獨以為蚩尤敗然後堯受命春秋元命苞中有公輸班與墨翟事見戰國非春秋時也又言别有益州益州之置在于漢世其名三輔諸陵世數可知至于圖中訖于成帝一卷之書異數事聖人之言埶無若是殆必虚偽之徒以要世取資往者侍中賈逵擿䜟互異三十餘事諸言䜟者皆不能説至于王莽篡位漢世大禍八十篇何為不戒則知圖䜟成于哀平之際也且河洛六藝篇録已定後人皮傅無所容篹永元中清河宋景遂以厯紀推言水灾而偽稱洞視玉版或者至于棄家業入山林後皆無效而復采前世成事以為證騐至于永建復統則不能知此皆欺世㒺俗以昧勢位情偽較然莫之糾禁且律厯卦侯九宫風角數有徴效世莫肯學而競稱不占之書譬猶畫工惡圖犬馬而好作鬼魅誠以實事難形而虚偽不窮也宜收藏圖䜟一禁絶之則朱紫無所典籍無瑕玷矣   元文宗時司徒香山言陶景胡笳曲有負扆   飛天厯終是甲辰君之語暗合陛下生年紀號   實受命之符乞錄付史館頒示中外詔翰林集   賢諸儒臣議咸以謂唐開元間薛譲進武后鼎   銘云上天降監方建隆基為宗受命之符姚   崇表賀宋司馬光言其采偶就之文以為符瑞   此小臣之諂而宰相實之是侮其君也今景   之曲雖於生年紀號若偶合者然陛下應天順   人紹隆正統無待於旁引曲説以為符命從其   所言恐啓䜟緯之端非所以定民志也事遂   寢   祸福【五則】   老子曰得其所利必慮其所害樂其所成必顧   其所敗人為善者天報以福為不善者天報以   祸也故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戒之慎之   君子不務何以備之夫上知天則不失時下知   地則不失財日夜慎之則無災害   呉人入荆召陳懷公懷公召國人曰欲與荆者   左欲與呉者右逢滑當公而進曰呉未有福荆   未有祸公曰國勝君出非祸而奚對曰小國有   是猶復而況大國乎楚雖無徳亦不斬艾其民   呉日兵骨如莽未見徳焉天其或者正訓   荆也祸之適呉何日之有陳侯從之   韓非解老篇 人有禍則心畏恐心畏恐則行   端直行端直則思慮熟思慮熟則得事理行端   直則無禍害無祸害則盡天年得事理則必成   功盡天年則全而壽必成功則富與貴全壽富   貴之謂福而福本於有祸故曰禍兮福之所倚   以成其功也人有福則富貴至富貴至則衣食   美衣食美則驕心生驕心生則行邪僻而動棄   理行邪僻則身死夭動棄理則無成功夫内有   死夭之難而外無成功之名者大禍也而禍本   生於有福故曰福兮禍之所伏   漢劉向敬慎篇 夫福生於隠約而禍生於得   意齊頃公是也齊頃公桓公之子孫也地廣民   衆兵彊國富又得覇者之餘尊驕蹇怠傲未嘗   肯出㑹同諸侯乃興師伐魯反敗衛師于新築   輕小嫚大之行甚俄而晉魯往聘以使者戲二   國怒歸求黨與助得衛及曹四國相輔期戰於   鞍大敗齊師獲齊頃公斬逢丑父於是戄然大   恐頼逢丒父之欺奔逃得歸弔死問疾七年不   飲酒不食肉外金玉絲竹之聲逺婦女之色出   㑹與盟卑下諸侯國家内得仁義聲問震乎諸   侯所亡之地弗求而自為來尊寵不武而得之   可謂能詘免變化以致之故福生於隠約而祸   生於得意此得失之効也   唐王涯有再從弟沐家於家南老且貧聞涯為   相跨驢詣之欲求一簿尉留長安二歲餘始得一見涯待之殊落寞久之沐因嬖奴以道所欲涯許以㣲官自是旦夕造涯之門以俟命及涯家被收沐適在其第與涯俱腰斬舒元輿有族子守謙愿而敏元輿愛   之從元輿者十年一旦忽以非罪怒之日加遣   責奴婢輩亦薄之守謙不自安求歸江南元輿   亦不留守謙悲歎而去夕至昭應聞元輿收族   守謙獨免   咎徵【五則】   天王使劉定公勞趙孟於潁館於雒汭劉子曰美哉禹功明德逺矣微禹吾其魚乎吾與子弁冕端委以治民臨諸侯禹之力也子盍亦逺績禹功而大庇民乎對曰老夫罪戾是懼焉能恤逺吾儕偷食朝不謀夕何其長也劉子歸以語王曰諺所謂老將至而耄及之者其趙孟之謂乎為晉正卿以主諸侯而儕於人朝不謀夕棄神人矣神怒民叛何以能久趙孟不復年矣神怒不歆其祀民叛不即其事祀事不從又何以年   后子見趙孟趙孟曰吾子其曷歸對曰鍼懼選於寡君是以在此將待嗣君趙孟曰秦君何如對曰無道趙孟曰亡乎對曰何為一世無道國未艾也國於天地有與立焉不數世淫弗能斃也趙孟曰天乎對曰有焉趙孟曰其幾何對曰鍼聞之國無道而年穀和熟天贊之也鮮不五稔趙孟視䕃曰朝夕不相及誰能待五后子出而告人曰趙孟將死矣主民翫歲而愒日其與幾何魯哀公問于孔子曰寡人聞之東益宅不祥信有之乎孔子曰不祥有五而東益不與焉夫損人而益己身之不祥也棄老取㓜家之不祥也釋賢用不肖國之不祥也老者不敎㓜者不學俗之不祥也聖人伏匿天下之不祥也故不祥有五而東益不與焉詩曰各敬爾儀天命不又未聞東益之與為命也   邾隠公來朝子貢觀焉邾子執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禮死生存亡之體也將左右周旋進退俯仰於是乎取之朝祀喪戎於是乎觀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嘉事不體何以能久高仰驕也卑俯㬱也驕近亂㬱近疾君為主其先亡乎夏五月壬申公薨仲尼曰賜不幸言而中是使賜多言者也   晉平公出畋見乳虎伏而不動顧謂師曠曰吾聞之也伯王之主出則猛獸伏不敢起今者寡人出見乳虎伏而不動此其猛獸乎師曠曰鵲食猬猬食鵔鸃鵔鸃食豹豹食駮駮食虎夫駮之狀有似駮馬今者君之出必驂駮馬而出畋乎公曰然師曠曰臣聞之一自誣者窮再自誣者辱三自誣者死今夫虎所以不動者為駮馬也固非主君之德義也君奈何一自誣乎平公異日出朝有鳥環平公不去平公顧謂師曠曰吾聞之也伯王之主鳳下之今者出朝有鳥環寡人終朝不去是其鳳鳥乎師曠曰東方有鳥名諌阿其為鳥也文身而朱足憎鳥而愛狐今者吾君必衣狐裘以出朝乎平公曰然師曠曰臣已嘗言之矣一自誣者窮再自誣者辱三自誣者死今鳥為狐裘之故非吾君之德義也君奈何而再自誣乎平公不説異日置酒虒祁之臺使郎中馬章布蒺藜于階上令人召師曠師曠至履而上堂平公曰安在人臣履而上人主堂者乎師曠解履刺足伏刺膝仰天而嘆公引起之曰今者與叟戲叟遽憂乎對曰憂夫肉自生蟲而還自失也木自生蠧而還自刻也人自興妖而還自賊也五鼎之具不當生藜藿人主堂廟不當生蒺藜平公曰今為之奈何師曠曰妖已在前無可奈何入來月八日修百官立太子君將死矣至來月八日平公謂師曠曰叟以今日為期寡人如何師曠不樂謁歸歸未幾而平公死乃知師曠神明矣   經濟類編卷九十六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七   明 馮琦馮瑗 撰   道術類四   鬼神【十四則】   宰我問於孔子曰吾聞鬼神之名而不知其所謂敢問焉孔子曰人生有氣有魂有魄氣魂魄㑹謂之生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生必有死形魄歸於地謂之鬼魂氣歸于天謂之神合鬼與神而享之教之至也是故築為宫室設為宗祧春秋祭祀以别親疏逺邇教民反古復始不敢忘其所由生也尊其生必致其敬古聖之道仁人之徳教也昔者文王之祭也事死如事生思死者而不欲生忌日則必哀稱諱則如見親祀之忠也如見親之所愛如欲色然詩云明發不寐有懐二人文王之詩也敬而致之又從而思之祭之日樂與哀半致之必樂已至必哀孝子之情也文王為能得之矣周惠王時有神降於莘王問於内史過曰是或故有之乎對曰有之國將興其君齋明中正精潔惠和其徳足以昭其馨香其惠足以同其民人神饗而民聽民神無怨故明神降焉觀其政徳而均布福焉國將亡其君貪冒滛僻邪佚荒怠蕪穢暴虐其政腥臊馨香不豋其刑矯誣百姓擕貳明神不蠲而民有逺意民神痛怨無所依懐故神亦徃焉觀其苛慝而降之禍是以或見神而興亦有以亡昔夏之興也祝融降于崇山其亡也回祿信于亭隧商之興也檮杌次于丕山其亡也夷羊在牧周之興也鸑鷟鳴于岐山其衰也杜伯射宣王於鎬是皆明神之紀者也王曰今是何神也對曰昔昭王娶于房曰房后是有爽徳恊于丹朱丹朱馮身以儀之生穆王焉是監燭周之子孫而禍福之夫一神不逺徙遷若由是觀之其丹朱耶王曰其誰受之對曰在虢王曰然則何為對曰臣聞之道而得神是謂豐福滛而得神是謂貪禍今虢少荒其亡也王曰吾其奈何對曰彼太宰以祝史率狸姓奉犧牲粢盛玉帛徃獻焉無有祈也王曰虢其幾何對曰昔堯臨民以五今其胄見鬼神之見也不失其物若由是觀之不過五年王使太宰己父率傳氏及祝奉犧牲玉觴徃獻焉内史過從至虢虢公亦使祝史請土焉内史過歸告王曰虢必亡矣不禋于神而求福焉神必禍之不親于民而求用焉民必違之精意以享禋也慈保庶民親也今虢公動匱百姓以盈其違離民怒神怨而求利焉不亦難乎十九年晉取虢也齊景公畋於梧丘夜猶早公姑坐睡而夢有五丈夫北靣倖盧稱無罪焉公覺召晏子而告其所夢公曰我其嘗殺不辜而誅無罪耶晏子對曰昔者先君靈公畋五丈夫罟而駭獸故殺之斷其首而葬之曰五丈夫之丘其此耶公令人掘而求之則五頭同穴而存焉公曰嘻令吏葬之國人不知其夢也曰君憫白骨而况于生者乎不遺餘力矣不釋餘智矣故曰人君之為善易矣楚昭王問於觀射父曰周書所謂重黎實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若夫然民將能豋天乎對曰非此之謂也古者民神不雜民之精爽不攜貳者而又能齊肅正其知能上下比義其聖能光逺宣朗其明能光昭之其聰能聽徹之如是則明神降之在男曰覡在女曰巫是使制神之處位次主而為之牲器時服而後使先聖之後之有光烈而能知山川之號髙祖之主宗廟之事昭穆之世齊敬之勤禮節之宜威儀之則容貌之崇忠信之質禋潔之服而敬恭明神者以為之祝使名姓之後能知四時之生犧牲之物玉帛之類采服之儀彛器之量次主之度屏攝之位壇場之所上下之神氏姓之出而心率舊典者為之宗於是乎有天地神民類物之官謂之五官各司其序不相亂也民是以能有忠信神是以能有明徳民神異業敬而不瀆故神降之嘉生民以物享禍灾不至求用不匱及少皞之衰也九黎亂徳民神雜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為巫史無有要質民匱于祀而不知其福烝享無度民神同位民瀆齊盟無有嚴威神狎民則不蠲其為嘉生不降無物以享禍灾荐臻莫盡其氣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使復舊常無相侵瀆是謂絶地天通其後三苗復九黎之徳堯復肓重黎之後不忘舊者使復典之以至於夏商故重黎氏世叙天地而别其分主者也其在周程伯休父其後也當宣王時失其官守而為司馬氏寵神其祖以取威于民曰重實上天黎實下地遭世之亂而莫之能禦也不然夫天地成而不變何比之有   鄭簡公使公孫成子來聘平公有疾韓宣子贊授客館客問君疾對曰寡君之疾乆矣上下神祇無不徧諭也而無除今夢黄能入於寑門不知人殺乎抑厲鬼邪子産曰以君之明子為大政其何厲之有僑聞之昔者鯀違帝命殛之於羽山化為黄能以入于羽淵實為夏郊三代舉之夫鬼神之所及非其族類則紹其同位是故天子祀上帝公侯祀百辟自卿以下不過其族今周室少卑晉實繼之其或者未舉夏郊邪宣子以告祀夏郊董伯為尸五日公見子産賜之莒鼎   鄭人相驚以伯有曰伯有至矣則皆走不知所徃鑄刑書之嵗二月或夢伯有介而行曰壬子余將殺也明年壬寅余又將殺也及壬子駟卒國人益懼齊燕平之月壬寅公孫叚卒國人愈懼其明月子産立公孫洩及良止以撫之乃止子大叔問其故子産曰鬼有所歸乃不為厲吾為之歸也大叔曰公孫洩何為子産曰說也為身無義而圖說從政有所反之以取媚也不媚不信不信民不從也及子産適晉趙景子問焉曰伯有猶能為鬼乎子産曰能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陽曰魂用物精多則魂魄強是以有精爽至於神明匹夫匹婦強死其魂魄猶能馮依於人以為滛厲况良霄我先君穆公之胄子良之孫子耳之子敝邑之卿從政三世矣鄭雖無腆抑諺曰蕞爾國而三世執其政柄其用物也矣其取精也多矣其族又大所馮厚矣而強死能為鬼不亦宜乎   虢公夢在廟有神人靣白毛虎爪執鉞立在西阿公懼而走神曰無走帝今日使晉襲于爾門公拜頓首覺召史嚚占之嚚曰如君之言則蓐收也天之罰神也天事官成公使囚之且使國人賀夢舟之僑告其諸侯曰虢不乆矣吾乃今知之君不度而嘉大國之襲於已也何瘳吾聞之曰大國無道小國襲焉曰服小國傲大國襲焉曰誅民疾君之侈也是以由于逆命今嘉其夢侈必展是天奪之鑒而益其疾也民疾其態天又誑之大國來誅出令而逆宗國既卑諸侯逺已外内無親其誰云救之吾不忍俟將行以其族適晉三年虢乃亡   墨子明鬼篇 逮至昔三代聖王既沒天下失義諸侯力正是以存夫為人君臣上下者之不惠忠也父子弟兄之不慈孝弟長貞良也正長之不強於聽治賤人之不強於從事也民之為滛暴冦盜賊以兵刅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率徑奪人車馬衣裘以自利者並作由此始是以天下亂此其故何以然也則皆以疑惑鬼神之有與無之别不明乎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今若使天下之人借若信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則夫天下豈亂哉今執無鬼者曰鬼神者固無有旦暮以為教誨乎天下之疑天下之衆使天下之衆皆疑惑乎鬼神有無之别是以天下亂是故子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實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故當鬼神之有與無之别以為將不可以明察此者也既以鬼神有無之别以為不可不察已然則吾為明察此其說將奈何而可子墨子曰是與天下之所以察知有與無之道者必以衆之耳目之實知有與亡為儀者也請惑聞之見之則必以為無若是何不嘗入一鄉一里而問之自古以及今生民以來者亦有嘗見鬼神之物聞鬼神之聲則鬼神何謂無乎若莫聞莫見則鬼神可謂有乎今執無鬼者言曰夫天下之為聞見鬼神之物者不可勝計也亦孰為聞見鬼神有無之物哉子墨子曰若以衆之所同見與衆之所同聞則若昔者杜伯是也周宣王殺其臣杜伯而不辜杜伯曰吾君殺我而不辜若以死者為無知則止矣若死而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其三年周宣王合諸侯而田於圃田車數百乘從數千人滿野日中杜伯乘白馬素車朱衣冠執朱弓挾朱矢追周宣王射入車上中心折脊殪車中伏弢而死當是之時周人從者莫不見逺者莫不聞著在周之春秋為君者以教其臣為父者以警其子曰戒之慎之凡殺不辜者其得不祥鬼神之詳若此之㦧遫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非惟若書之説為然昔者鄭穆公當晝日中處乎廟有神入門而左鳥身素服三絶靣狀正方鄭穆公見之乃恐懼犇帝享女明徳使予錫女夀十年有九使若國家蕃昌子孫茂毋失鄭穆公再拜稽首曰敢問神曰予為句芒若以鄭穆公之所身見為儀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燕簡公殺其臣莊子儀而不辜莊子儀曰吾君王殺我而不辜死人毋知亦已死人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期年燕將馳祖燕之有祖當齊之社稷宋之有桑林楚之有雲夢也此男女之所屬而觀也日中燕簡公方將馳於祖塗莊子儀荷朱杖而擊之殪之車上當是時燕人從者莫不見逺者莫不聞著在燕之春秋諸侯傳而言之曰凡殺不辜者其得不祥鬼神之誅若此其㦧遫也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宋文君鮑之時有臣曰觀辜固嘗從事於厲株子杖揖出與言曰觀辜是何陸璧之不滿度量酒醴粢盛之不淨潔也犧牲之不全肥春夏秋冬選失時豈女為之與意鮑為之與觀辜曰鮑㓜弱在荷繈之中鮑何與識焉官臣觀辜特為之株子舉揖而槀之殪之壇上當是宋人從者莫不見逺者莫不聞著在宋之春秋諸侯傳而語之曰諸不敬慎祭祀者鬼神之誅至若此其㦧遫以若書之說觀之鬼神之有豈可疑哉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齊莊君之有所謂王里國中里徼者此二子者訟三年而獄不斷齊君由謙殺之恐不辜由謙釋之恐失有罪乃使之人共一羊盟齊之神社二子許諾於是泏洫羊而漉其血讀王里國之辭既已終矣讀中里徼之辭末半也羊起而觸之折其脚祧神之而槀之殪之盟所當是時齊人從者莫不見逺者莫不聞著在齊之春秋諸侯傳而語之曰請品先不以其請者鬼神之誅至若此其㦧遫也以若書之說觀之鬼神之有豈可疑哉是故子墨子言曰雖有深谿愽林幽澗毋人之所施行不可以不董見有鬼神視之今執無鬼者曰夫衆人耳目之請豈足以斷疑哉奈何其欲為髙君子於天下而有復信衆之耳目之請哉子曰若以衆之耳目之請以為不足信也不以斷疑不識若昔者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者足以為法乎故於此乎自中人以上皆曰若昔者三代聖王足以為法矣若茍昔者三代聖王足以為法然則姑嘗上觀聖王之事昔者武王之攻殷誅紂也使諸侯分其祭曰使親者受内祀疏者受外祀故武王必以鬼神為有是故攻殷誅紂使諸侯分其祭若鬼神無有則武王何祭分哉非為武王之事為然也故聖王其賞也必於祖其僇也必於社賞於祖者何也告分之均也僇於社者何也告聽之中也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且惟昔者虞夏商周三代之聖王其始建國營都日必擇國之正壇置以為宗廟必擇木之脩茂者立以為菆位必擇國之父兄慈孝貞良者以為祝宗必擇六畜之勝腯肥倅毛以為犧牲珪璧琮璜稱財為度必擇五榖之芳黄以為酒醴粢盛故酒醴粢盛與嵗上下也故古聖王治天下也故必先鬼神而後人者此也故曰官府選効必先祭器祭服畢藏於府祝宗有司畢立於朝犧牷不與昔聚羣故古者聖王之為政若此古者聖王必以鬼神為其務鬼神厚矣又恐後世子孫不能知也故書之竹帛傳遺後世子孫咸恐其腐蠧絶滅後世子孫不得而記故琢之盤盂鏤之金石以重之有恐後世子孫不能敬莙以取災故先王之書聖人一尺之帛一篇之書語數鬼神之有也重有重之此其故何則聖王務之今執無鬼者曰鬼神者固無有則此反聖王之務反聖王之務則非所以為君子之道也今執無鬼者之言曰先王之書慎無一尺之帛一篇之書語數鬼神之有重有重亦何書之亦何書有之哉子墨子曰周書大雅有之大雅曰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穆穆文王令問不已若鬼神無有則文王既死彼豈能在帝之左右哉此吾所以知周書之鬼也且周書獨鬼而商書不鬼則未足以為法也然則姑嘗止觀乎商書曰嗚呼古者有夏方未有禍之時百獸貞蟲允及飛鳥莫不比方矧住人面胡敢異心山川鬼神亦莫敢不寧若能共允住天下之合下上之葆察山川鬼神之所以莫敢不寧者以佐謀禹也此吾所以知周商之鬼也且商書獨鬼而夏書不鬼則未足以為法也然則姑嘗止觀乎夏書禹誓曰大戰于甘王乃命左右六人下聽誓于中軍曰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天用勦絶其命有曰日中今予與有扈氏爭一日之命且爾卿大夫庻人予非爾田野葆士之欲也予共行天之罰也左不共于左右不共于右若不共命御非爾馬之政若不共命是以賞于祖而僇於社賞于祖者何也言分命之均也僇於社者何也言聽獄之事也故古聖王必以鬼神為賞賢而罰暴是故賞必于祖而僇必于社此吾所以知夏書之鬼也故尚書夏書其次商周之書語數鬼神之有也重有重之此其故何也則聖王務之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於古曰吉日丁卯周代祝社方嵗干社考以延年夀若無鬼神彼豈有所延年夀哉是故子墨子曰嘗若鬼神之能賞賢如罰暴也葢本施之國家施之萬民實所以治國家利萬民之道也若以為不然是以吏治官府之不潔㢘男女之為無别者鬼神見之民之為滛暴宼亂盗賊以兵刅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奪人車馬衣裘以自利者有鬼神現之是以吏治官府不敢不潔㢘見善不敢不賞見暴不敢不罪民之為滛暴宼亂盗賊以兵刅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奪車馬衣裘以自利者由此止是以莫放幽間疑乎鬼神之明顯明有一人畏上誅罰是以天下治故鬼神之明不可為幽間廣澤山林深谷鬼神之明必知之鬼神之罸不可富貴衆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鬼神之罰必勝之若以為不然昔者夏王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上詬天侮鬼下殃傲天下之萬民祥上帝伐元山帝行故於此乎天乃使湯至明罰焉湯以車九兩鳥陣鴈行湯乘大賛犯遂下衆人之遂王乎禽推哆大戯故昔夏王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之推哆大戯主别兕虎指畫殺人人民之衆兆億侯盈厥澤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誅此吾所謂鬼神之罰不可為富貴衆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者此也且不惟此為然昔者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上詬天侮鬼下殃傲天下之萬民播棄黎老賊誅孩子楚毒無罪刳剔孕婦庶舊鰥寡號咷無告也故於此乎天乃使武王至明罰焉武王以擇車百兩虎賁之卒四百人先庶國節窺戌與殷人戰乎牧之野王乎禽費中惡來衆畔百走武王遂奔入宫萬年梓株折紂而繫之赤環載之白旗以為天下諸侯僇故昔者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力之人費中惡來崇侯虎指寡殺人人民之衆兆億侯盈厥澤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誅此吾所謂鬼神之罰不可為富貴衆強力勇強武堅甲利兵者此也且禽艾之道之曰得璣無小滅宗無大則此言鬼神之所賞無小必賞之鬼神以所罰無大必罰之今執無鬼者曰意不忠親之利而害為孝子乎子墨子曰古之今之為鬼非他也有天鬼亦有山水鬼神者亦有人死而為鬼者今有子先其父死弟先其兄死者矣意雖使然然而天下之陳物曰先生者先死若是則先死者非父則母非兄而姒也今㓗為酒醴粢盛以敬慎祭祀若使鬼神請有是得其父母姒兄而飲食之也豈非厚利哉若使鬼神請亡是乃費其所為酒醴粢盛之財耳自夫費之特注之汙而棄之也内者宗族外者鄉里皆得如具飲食之雖使鬼神請亡此猶可以合驩聚衆取親於鄉里今執無鬼者言曰鬼神者固請無有是以不共其酒醴粢盛犧牲之財吾非乃今愛其酒醴粢盛犧牲之財乎其所得者臣將何哉此上逆聖王之書内逆民人孝子之行而為上士於天下此非所以為上士道是故子墨子曰今吾為祭祀也非直注之汙而棄之也上以交鬼之福下以合驩聚衆取親乎鄉里若神有則是得吾父母兄弟而食之也則此豈非天下利事也哉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實將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若鬼神之有也將不可不尊明也聖王之道也漢谷永論神怪疏 臣聞明於天地之性不可惑以神恠知萬物之情不可罔以非類諸背仁義之正道不遵五經之法言而盛稱竒恠鬼神廣崇祭祀之方求報無福之祠及言世有僊人服食不終之藥興輕舉豋遐倒景覽觀縣圃浮游蓬萊耕耘五徳朝種暮穫與山石無極黄冶變化堅氷淖溺化色五倉之術者皆姦人惑衆挾左道懐詐偽以欺罔世主聽其言洋洋滿耳若將可遇求之盪盪如繫風捕影終不可得是以明王距而不聽聖人絶而不語昔周史萇欲以鬼神之術輔尊靈王㑹朝諸侯而周室愈㣲諸侯愈叛楚懐王隆祭祀事鬼神欲以獲福卻秦師而兵剉地削身辱國危秦始皇初并天下甘心于神僊之道遣徐福韓終之屬多齎童男童女入海求神采藥因逃不還天下怨恨漢興新垣平齊人少翁公孫卿欒大等皆以僊人黄冶祭祠事鬼使物入海求神采藥貴幸賞賜累千金大尤尊盛至妻公主爵位重絫震動海内元鼎元封之際燕齊之間方士瞋目扼掔言有神僊祭祀致福之術者以萬數其後平等皆以術窮詐得誅夷伏辜至初元中有天淵玉女鉅鹿神人轑陽侯師張宗之姦紛紛復起夫周秦之末三五之隆已嘗專意散財厚爵禄竦精神舉天下以求之矣曠日經年靡有毫釐之驗足以揆今經曰享多儀儀不及物惟曰不享論語說曰子不語恠神唯陛下距絶此類毋令姦人有以窺朝者   王忳除郿令到官至斄亭亭長曰亭有鬼數殺過客不可宿也忳曰仁勝凶邪徳除不祥何鬼之避即入亭止宿夜中聞有女子稱寃之聲忳呪曰有何枉狀可前求理乎女子曰無衣不敢進忳便投衣與之女子乃前訴曰妾夫為涪令之官過宿此亭亭長無狀枉殺妾家十餘口埋在樓下悉盗取財貨忳問亭長姓名女子曰即今門下游徼者也忳曰汝何故數殺過客對曰妾不得白日自訴毎夜陳寃客輙眠不見應不勝感恚故殺之忳曰當為汝理此寃勿復殺良善也因解衣於地忽然不見明旦召游徼詰問具服罪即收繫及同謀十餘人悉伏辜遣吏送其䘮歸鄉里於是亭遂清   晉元帝時暨陽人任谷因耕息于樹下忽有一人著羽衣就滛之既而不知所在谷遂有娠積月將産羽衣人復來以刀穿其隂下出一蛇子便去谷遂成宦者復詣闕上書自云有道術帝留谷于宫中郭璞復上疏曰任谷所為妖異無有因由陛下鑒廣覽欲知其情狀引之禁内供給安處臣聞為國以禮正不聞以竒邪所聽惟人故人降之吉陛下簡黙居正動遵典刑按周禮竒服恠人不入宫况谷妖詭恠人之甚者而豋講肄之堂宻邇殿省之側塵㸃日月穢亂天聽臣之私情竊所以不取也陛下若以谷信為神靈所憑者則應敬而逺之夫神聰明正直接以人事若以谷為妖蠱詐妄者則當投畀裔土不宜令䙝近紫闈若以谷或是神祗告譴為國作者則當克己脩禮以弭其妖不宜令谷安然自容肆其邪變也臣愚以為隂陽陶蒸變化萬端亦是狐狸魍魎憑陵作慝願陛下採臣愚懐特譴谷出臣以人乏忝荷史任敢忘直筆惟義是規其後元帝崩谷因亡走   趙劉聰子約死一指猶煖遂不殯殮及蘇言見元海於不周山經五日遂復從至崑崙山三日而復返于不周見諸王公卿將相死者悉在宫室甚壯麗號曰珠離國元海謂約曰東北有遮須夷國無主乆待汝父為之汝父後三年當來後國中大亂相殺害居家死亡畧盡但可永明輩十數人在耳汝且還後年當來見汝不乆約拜辭而歸道遇一國曰猗尼渠餘國引約入宫與約皮囊一枚曰為吾遺漢皇帝約辭而歸謂約曰劉郎後年來必見過當以小女相妻約持歸皮囊置于几上俄而蘇使左右凡上取皮囊開之有一方白玉題文曰猗尼渠餘國天王敬信遮須夷國天王嵗在攝提當相見也馳使呈聰聰曰若審如此吾不懼死也及聰死與此玉并葬焉   劉曜自以形質異衆恐不容于世隠迹菅涔山以琴書為事嘗夜閑居有二童子入跪曰菅涔王使小臣奉謁趙皇帝獻劒一口置前再拜而去以燭視之劒長二尺光澤非常赤玉為室背上有銘曰神劒御除衆毒曜隨服之劒隨四時而變為五色   梁范縝神滅論 或問予云神滅何以知其滅也答曰神即形也形即神也是以形存則神存形謝則神滅也問曰形者無知之稱神者有知之名知與無知即事有異神之與形理不容一形神相即非所聞也答曰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是則形稱其質神言其用形之與神不得相異也問曰神故非用不得為異其義安在荅曰名殊而體一也問曰名既已殊體何得一荅曰神之於質猶利之於刀形之於用猶刀之於利利之名非刀也刀之名非利也然而捨利無刀捨刀無利未聞刀没而利存豈容形亡而神在問曰刀之與利或如來說形之與神其義不然何以言之木之質無知也人之質有知也人既有如木之質而有異木之知豈非木有一人有二邪荅曰異哉言乎人若有如木之質以為形又有異木之知以為神則可如來論也今人之質質有知也木之質質無知也人之質非木質也木之質非人質也安有如木之質而復有異木之知哉問曰人之質所以異木質者以其有知耳人而無知與木何異荅曰人無無知之質猶木無有知之形問曰死者之形骸豈非無知之質邪答曰是無人質問曰若然者人果有如木之質而有異木之知矣荅曰死者如木而無異木之知生者有異木之知而無如木之質也問曰死者之骨骼非生之形骸耶荅曰生形之非死形死形之非生形區已革矣安有生人之形骸而有死人之骨骼哉問曰若生者之形骸非死者之骨骼非死者之骨骼則應不由生者之形骸不由生者之形骸則此骨骼從何而至此耶荅曰是生者之形骸變為死者之骨骼也問曰生者之形骸雖變為死者之骨骼豈不從生而有死則知死體猶生體也荅曰如因榮木變為枯木枯木之質寧是榮木之體問曰榮體變為枯體枯體即是榮體絲體變為縷體縷體即是絲體有何别焉荅曰若枯即是榮榮即是枯應榮時凋零枯時結實也又榮木不應變為枯木以榮即枯無所復變也榮枯是一何不先枯後榮要先榮後枯何也絲縷之義亦同此破問曰生形之謝便應豁然都盡何故方愛死形綿厯未已邪荅曰生滅之體要有其次故也夫歘而生者必歘而滅漸而生者必漸而滅歘而生者飄驟是也漸而生者動植是也有歘有漸物之理也問曰形即是神者手等亦是邪荅曰皆是神之分也問曰若皆是神之分神既能慮手等亦應能慮也荅曰手等亦應能有痛癢之知而無是非之慮問曰慮為一為異荅曰知即是慮淺則為知深則為慮問曰若爾應有二乎荅曰人體惟一神何得二問曰若不得二安有痛癢之知復有是非之慮荅曰如手足雖異總為一人是非痛癢雖復有異亦總為一神矣問曰是非之慮不關手足當關何處荅曰是非之意心器所主問曰心器是五臟之心非邪荅曰是也問曰五臟有何殊别而心獨有是非之慮乎荅曰七竅亦復何殊而司用不均問曰慮思無方何以知是心器所主荅曰五臟各有所司無有能慮者是以心為慮本問曰何不寄在眼等分中荅曰若慮可寄於眼分何故不寄於耳分耶問曰慮體無本故可寄之於眼分眼目有本不假寄於它分也荅曰眼何故有本而慮無本茍無本於我形而可徧寄於異地亦可張甲之情寄王乙之軀李丙之性託趙丁之體然乎哉不然也問曰聖人形猶凡人之形而有凡聖之殊故知形神異矣荅曰不然金之精者能昭穢者不能昭有能昭之精金寧有不昭之穢質又豈有聖人之神而寄凡人之器亦無凡人之神而託聖人之體是以八采重瞳勛華之容龍顔馬口軒皥之狀形表之異也比干之心七竅列角伯約之膽其大若拳此心器之殊也是知聖人定分每絶常區非惟道革羣生乃亦形超萬有凡聖均體所未敢安問曰子云聖人之形必異於凡者敢問陽貨類仲尼項籍似大舜舜項孔陽智革形同其故何耶荅曰珉似玉而非玉雞類鳯而非鳯物誠有之人故宜爾項陽貌似而非實似心器不均雖貌無益問曰凡聖之殊形器不一可也員極理無有二而丘旦殊姿湯文異狀神不侔色於此益明矣荅曰聖同於心器形不必同也猶馬殊毛而齊逸玉異色而均美是以晉棘荆和等價連城驊騮騄驪俱致千里問曰形神不二既聞之矣形謝神滅理固宜然敢問經云為之宗廟以鬼饗之何謂也荅曰聖人之教然也所以彌孝子之心而厲偷薄之意神而明之此之謂矣問曰伯有被甲彭生豕見墳素著其事寧是設教而已邪荅曰妖恠茫茫或存或亡彊死者衆不皆為鬼彭生伯有何獨能然乍為人豕未必齊鄭之公子也問曰易稱故知鬼神之情狀與天地相似而不違又曰載鬼一車其義云何荅曰有禽焉有獸焉飛走之别也有人焉有鬼焉幽明之别也人滅而為鬼鬼滅而為人則未之知也問曰知此神滅有何利用邪荅曰浮屠害政桑門蠧俗風驚霧起馳蕩不休吾哀其弊思拯其溺夫竭財以赴僧破産以趨佛而不恤親戚不憐窮匱者何良由厚我之情深濟物之意淺是以圭撮渉於貧友情動於顔色千鍾委於富僧歡意暢於容髪豈不以僧有多稌之期友無遺秉之報務施闕於周急歸徳必于在己又惑以茫昧之言懼以阿鼻之苦誘以虚誕之辭欣以兠率之樂故捨逢掖襲横衣廢爼豆列缾鉢家家棄其親愛人人絶其嗣續致使兵挫於行間吏空於官府粟罄於惰遊貨殫於泥木所以姦宄弗勝頌聲尚擁惟此之故其流莫已其病無限若陶甄禀於自然森羅均於獨化忽焉自有恍爾而無來也不禦去也不追乘夫天理各安其性小人甘其壟畆君子保其恬素耕而食食不可窮也蠶而衣衣不可盡也下有餘以奉其上上無為以待其下可以全生可以匡國可以霸君用此道也   巫祝【十一則】   齊侯疥遂痁期而不瘳諸侯之賔問疾者多在梁丘據與裔款言於公曰吾事鬼神豐於先君有加矣今君疾病為諸侯憂是祝史之罪也諸侯不知其謂我不敬君盍誅於祝固史嚚以辭賔公說告晏子晏子曰日宋之盟屈建問范㑹之徳於趙武趙武曰夫子之家事治言於晉國竭情無私其祝史祭祀陳信不愧其家事無猜其祝史不祈建以語康王康王曰神人無怨宜夫子之光輔五君以為諸侯主也公曰據與款謂寡人能事鬼神故欲誅於祝史子稱是語何故對曰若有徳之君外内不廢上下無怨動無違事其祝史薦信無愧心矣是以鬼神用饗國受其福祝史與焉其所以蕃祉老夀者為信君使也其言忠信於鬼神其適遇滛君外内頗邪上下怨疾動作辟違從欲厭私髙臺深池撞鐘舞女斬刈民力輸掠其聚以成其違不恤後人暴虐滛從肆行非度無所還忌不思謗讟不憚鬼神神怒民痛無悛於心其祝史薦信是言罪也其蓋失數美是矯誣也進退無辭則虚以求媚是以鬼神不饗其國以禍之祝史與焉所以夭昏孤疾者為暴君使也其言僭嫚於鬼神公曰然則若之何對曰不可為也山林之木衡鹿守之澤之萑蒲舟鮫守之藪之薪蒸虞侯守之海之鹽蜃祈望守之縣鄙之人入從其政偪介之關暴征其私承嗣大夫強易其賄布常無藝徴歛無度宫室日更滛樂不違内寵之妾肆奪於市外寵之臣僣令於鄙私欲養求不給則應民人苦病夫婦皆詛祝有益也詛亦有損聊攝以東姑尤以西其為人也多矣雖有善祝豈能勝億兆人之詛君若欲誅於祝史修徳而後可公說使有司寛政毁關去禁薄歛己責   齊有彗星齊侯使禳之晏子曰無益也祗取誣焉天道不謟不貳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之有彗也以除穢也君無穢徳又何禳焉若徳之穢禳之何益詩曰帷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國君無違徳方國將至何患於彗詩曰我無所監夏后及商用亂之故民卒流亡若徳回亂民將流亡祝史之為無能補也公說乃止   景公為露寢之臺成而不通焉栢常騫曰為臺甚急臺成君何為不通焉公曰然梟昔者鳴其聲無不為也吾惡之甚是以不通焉栢常騫曰臣請禳而去之公曰何具對曰築新室為置白茅焉公使為室成置白茅焉栢常騫夜用事明日問公曰今昔聞梟聲乎公曰一鳴而不復聞使人徃視之梟當陛布翼伏地而死公曰子之道若此其明也亦能益寡人夀乎對曰能公曰能益幾何對曰天子九諸侯七大夫五公曰亦有徴兆之見乎對曰得夀地且動公喜令百官趣具騫之所求栢常騫出遭晏子于塗拜馬前辭曰騫為君禳梟而殺之君謂騫曰子之道若此其明也亦能益寡人夀乎騫曰能今且大祭為君請夀故將徃以聞晏子曰嘻亦善矣能為君請夀也雖然吾聞之惟以政與徳順乎神為可以益夀今徒祭可以益夀乎然則福名有見乎對曰得夀地將動晏子曰騫昔吾見維星絶樞星散地其動汝以是乎栢常騫俯有間仰而對曰然晏子曰為之無益不為無損也薄賦斂無費民且令君知之   齊大旱景公召羣臣問曰天不雨久矣民且有饑色吾使人卜之祟在髙山廣水寡人欲少賦歛以祠靈山可乎羣臣莫對晏子進曰不可祠此無益也夫靈山固以石為身以草木為髪天久不雨髪將焦身將熱彼獨不欲雨乎祠之無益景公曰不然吾欲祠河伯可乎晏子曰不可祠此無益也夫河伯以水為國以魚鱉為民天久不雨水泉時下百川竭國將亡民將滅矣彼獨不用雨乎祠之何益景公曰今為之奈何晏子曰君誠避宫殿暴露與靈山河伯共憂其幸而雨乎于是景公出野暴露三日天果大雨民盡得種樹景公曰善哉晏子之言可無用乎其惟有徳也吴伐陳復脩舊怨也楚子曰吾先君與陳有盟不可以不救乃救陳師于城父卜戰不吉卜退不吉王曰然則死也再敗楚師不如死棄盟逃讎亦不如死死一也其死讎乎命公子申為王不可則命公子結亦不可則命公子啓五辭而後許將戰王有疾庚寅昭王攻大㝠卒于城父子閭退曰君王舍其子而議羣臣敢忘君乎從君之命順也立君之子亦順也二順不可失也與子西子期謀濳師閉塗逆越女之子章立之而後還是嵗也有雲如衆赤鳥夾日以飛三日楚子使問諸周大史周大史曰其當王身乎若榮之可移於令尹司馬王曰除腹心之疾而寘諸股肱何益不榖不有大過天其夭諸有罪受罸又焉移之遂弗禜初昭王有疾卜曰河為祟王弗祭大夫請祭諸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漢睢漳楚之望也禍福之至不是過也不穀雖不徳河非所獲罪也遂弗祭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國也宜哉夏書曰惟彼陶唐師彼天常有此冀方今失其行亂其紀綱乃滅而亡又曰允出兹在兹由己率常可矣   邾文公卜徙於繹史曰利於民不利于君君曰茍利於民寡人之利也天生烝民而樹之君以利之也民既利矣孤必與焉侍者曰命可長也君胡不為君曰命在牧民死之短長時也民茍利矣吉孰大焉遂徙於繹韓褐子濟於河津人告曰夫人過於此者未有不快用者也而子不用乎韓褐子曰天子祭海内之神諸侯祭封域之内大夫祭其親士祭其祖禰褐也未得事河伯也津人申楫舟中水而運津人曰向也役人固已告矣夫子不聼役人之言也今舟中水而運甚殆治裝衣而下遊乎韓子曰吾不為人之惡我而改吾志不為我將死而改吾義言未已舟泆然行韓褐子曰詩云莫莫葛藟施于條枚愷悌君子求福不回鬼神且不回况於人乎   宋景公時熒惑在心懼召子韋而問曰熒惑在心何也子韋曰熒惑天罰也心宋分野也禍當君身雖然可移于宰相公曰宰相所使治國也而移死焉不祥寡人請自當也子韋曰可移于民公曰民死將誰君乎寧獨死耳子韋曰可移于嵗公曰嵗饑民餓必死為人君欲殺其民以自活其誰以我為君乎是寡人之命固盡矣子無復言矣子韋還走北靣再拜曰臣敢賀君天之處髙而聽卑君有仁人之言三天必三賞君今夕星必徙舍君延夀二十一嵗公曰子何以知之對曰君有三善故三賞星必三舍舍行七星星當一年三七二十一故曰延夀二十一年臣請伏於陛下以伺之星不徙臣請死之公曰可是夕也星三徙舍如子韋言老子曰能受國之不祥是謂天下之王也   晉元帝所幸鄭貴嬪有疾以祈禱頗廢萬機顧榮上牋昔文王父子兄弟乃有三聖可謂窮理者也而文王   日昃不暇食周公一沐三握髪何哉誠以一日萬機不可不理一言蹉跌患必及之故也當今衰季之末屬亂離之運而天子流播豺狼塞路公宜露營野次星言夙駕伏軾怒蛙以募勇士懸膽于庭以表辛苦貴嬪未安藥石實急禱祀之事誠復可脩豈有便塞叅佐白事斷賔客問訊今彊賊臨境流言滿國人心萬端去就紛紜願冲虚納下廣延儁彦思畫今日之要塞鬼道淫祀九合之勤雪天下之恥則羣生有賴開泰有期矣哀帝詔曰天文失度太史雖有祈禳之事猶釁屢彰今欲依鴻祀之制於太極殿前庭親執䖍肅孔嚴諫曰鴻祀雖出尚書大傳先儒所不䆒厯代莫之興承天接神豈可以疑殆行事乎天道無親唯徳是輔陛下祗順恭敬留心兆庶可以消灾復異皆已蹈而行之徳合神明丘禱乆矣豈須屈萬乘之尊脩雜祀之事君舉必書可不慎歟帝嘉之而止   宋夏竦請斷妖巫疏 臣聞左道亂俗妖言或衆在昔之法皆殺無赦蓋以姦臣逆節狂賊亂規多假鬼神摇動耳目漢之張角晉之孫恩偶失防閑遂至屯聚國家宜有嚴制以肅多方切以當州東引七閩南控百粤編氓右鬼舊俗尚巫在漢欒巴已嘗翦理爰從近嵗傳習滋多假託禨祥愚弄黎庶勦絶性命規取貨財皆於所居塑畫魅魑陳列幡幟鳴擊皷角謂之神壇嬰孺襁褓已令寄育字曰壇留壇保之類及其稍長則傳習妖法驅為童民之有病則門施符術禁絶徃還斥逺至親屏去便物家人營藥則曰神不許服病者欲飯則云神未聽餐率令疫人死於饑渇洎至亡者服用又言餘祟所憑人不敢留規以自分若幸而獲免家之所資假神而言無求不可其間有孤子單族首面㓜妻或絶户以圖財或害夫而納婦浸滛既乆習熟為常民被非辜了不為怪奉之愈謹信之益深從其言甚於典章畏其威重於官吏竒神異像圖繪嵗増邪籙妖符傳寫日夥小則雞豚致祀歛以還家大則歌舞聚人食其餘胙婚葬出處動必求師刼盗闘爭行須作水蠧耗衣食惑里閭設欲扇摇不難連結在於典憲具有章條其如法未勝姦藥弗瘳疾宜頒峻典以革祅風當州師巫一千九百餘户臣已勒令改業歸農及攻習鍼灸之脉所有首納祅妄神像符籙神衫神杖魂巾魂帽鍾角刀笏沙羅等一萬一千餘事已令焚毁及納官伏乞朝廷嚴賜條約所冀屏除巨害宥保羣生杜漸防萌少禆萬一   妖恠【八則】   武王伐紂過隧斬岸過水折舟過谷發梁過山焚萊示民無返志也至於有戎之隧大風拆斾散宜生諫曰此其妖歟武王曰非也天落兵也風霽而乘以大雨水土平而嗇散宜生又諫曰此其妖歟武王曰非也天洒兵也卜而熸散宜生又諌曰此其妖歟武王曰不利以禱祠利以擊衆是熸之已故武王順天地犯三妖而禽紂於牧野其所獨見者精也   鄭大水龍鬬于時門之外洧淵國人請為禜焉子産弗許曰我鬬龍不我覿也龍鬬我獨何覿焉禳之則彼其室也吾無求於龍龍亦無求於我乃止也   鄭厲公自櫟侵鄭及大陵獲傳瑕傳瑕曰茍舍我吾請納君與之盟而赦之六月甲子傳瑕殺鄭子及其二子而納厲公初内蛇與外蛇鬬於鄭南門中内蛇死六年而厲公入公聞之問於申繻曰猶有妖乎對曰人之所忌其氣燄以取之妖由人興也人無釁焉妖不自作人棄常則妖興故有妖   石言于晉魏榆晉侯問於師曠曰石何故言對曰石不能言或馮焉不然民聽濫也抑臣又聞之曰作事不時怨讟動于民則有非言之物而言今宫室崇侈民力雕盡怨讟竝作莫保其性石言不亦宜乎於是晉侯方築虒祁之宫叔向曰子野之言君子哉君子之言信而有徴故怨逺於其身小人之言僭而無徴故怨咎及之詩曰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唯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其是之謂乎是宫也成諸侯必叛君必有咎夫子知之矣   趙簡子問于翟封荼曰吾聞翟雨穀三日信乎曰信又聞雨血三日信乎曰信又聞馬生牛牛生馬信乎曰信簡子曰大哉妖亦足以亡國矣對曰雨榖三日䖟風之所飄也雨血三日鷙鳥擊於上也馬生牛牛生馬雜牧也此非翟之妖也簡子曰然則翟之妖奚也對曰其國數散其君㓜弱其諸卿貨其大夫比黨以求祿爵其百官肆斷而無告其政令不竟而數化其志巧貪而有怨此其妖也   晉武帝時龍見武庫井中羣臣將上賀孫楚上言 聞武庫井中有二龍羣臣或有謂之禎祥而稱賀者或有謂之非祥無所賀者可謂楚既失之而齊亦未為得也夫龍或附鱗潜于重泉或仰攀雲漢游乎蒼昊而今蟠于坎井同於蛙蝦者豈獨筦庫之士或有隠伏厮役之賢沒于行伍故龍見光景有所感悟願陛下赦小過舉賢才垂夢于傅岩望想于渭濵脩學官起淹滯申命公卿舉獨行君子可惇風厲俗者又舉亮㧞秀異之才可以撥煩理難矯世抗言者無繫世族必先逸賤夫戰勝攻取之勢并兼混一之威五伯之事韓白之功耳至於制禮作樂闡揚道化甫是士人出筋力之秋也伏願陛下擇狂夫之言   王述為庾氷征虜長史時庾翼鎮武昌以累有妖恠又猛獸入府欲移鎮避之述與氷牋 聞安西欲移鎮樂鄉不審此為筭邪將為情邪若謂為筭則彼去武昌千有餘里數萬之衆創造移徙方當興立城壁公私勞擾若信要害之地所宜進㨿猶當計移徙之煩權二者輕重况此非今日之要耶方今彊胡陸梁當稸力養銳而無故遷動自取非筭又江州當泝流數千供繼軍府力役増倍疲曵道路且武昌實是江東鎮戌之中非但捍禦上流而已急緩赴告駿奔不難若移樂鄉逺在西陲一朝江渚有虞不相接救方嶽取重將故當居要害之地為内外形勢使闚之心不知所向若是情邪則天道逺鬼情難言妖祥吉凶誰知其故是以逹人君子直道而行不以道失昔秦忌亡胡之䜟卒為劉項之資周惡檿弧之謡而成褒姒之亂此既然矣厯觀古今鑒其遺事妖異速禍敗者蓋不少矣禳避之道茍非所審且當擇人事之勝理思社稷之長計斯則天下幸甚令名可保矣若安西盛意已耳不能安於武昌但得近移夏口則其次也樂鄉之舉咸謂不可願將軍體國為家固審此舉時朝議亦不允翼遂不移鎮   宋石介恠說二 三才位焉各有常道反厥常道則謂之恠矣夫三光代明四時代終天之常道也日月為薄蝕五星為彗孛可恠也夫五嶽安焉四瀆流焉地之常道也山為之崩川為之竭可恠也夫君南靣臣北面君臣之道也父坐子立父子之道也而臣抗於君子敵於父可恠也夫中國聖人之常治也四民之所常居也衣冠之所常聚也而緇衣把鉢不士不農不工不商坐食者半鄒魯可恠也夫中國道徳之所治也禮樂之所施也五常之所被也而汗漫不經之教行焉妖誕幻惑之說滿焉可恠也夫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大夫三廟士二廟庶人祭于寢所以不忘孝也而忘而祖廢而祭去事祅神之鬼可恠也夫法施于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契能殖百糓祀以為稷后土能平九州祀以為社帝嚳堯舜禹湯文武有功烈於民者及夫日月星辰民所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民所取財也非此族也不在祀典而老觀佛寺徧滿天下可怪也人君見一日蝕一星縮一風雨不調順一草木不生殖則能知其為天地之怪也乃避寢减膳徹樂恐懼責已脩徳以禳除焉彼其滅君臣之道絕父子之親棄道徳悖禮樂裂五常遷四民之常居毁鄒魯之衣冠去祖宗而祀祅神汗漫不經之教行妖誕幻惑之說滿則反不知為怪既不能禳除之又崇奉焉時人見一狐媚一鵲噪一梟鳴一雉入則能知其為人之怪也乃啓呪祈祭以厭勝焉彼其孫其子其父其母忘而宗祖去而父母離而常業裂而常服習夷鬼則反不知其怪既厭勝之又尊異焉愈可怪也甚矣中國之多怪也人不為怪者幾少矣噫一日蝕一星縮則天為之不明一山崩一川竭則地為之不寧釋老之為怪也千有餘年矣中國蠧壊亦千有餘年矣不知更千餘年釋老之為怪也如何中國之蠧壊也如何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不生吁 或曰天下不謂之怪子謂之怪今有子不謂怪而天下謂之怪請為子而言之可乎曰奚其為怪也曰昔楊翰林欲以文章為宗於天下憂天下未盡信己之道於是盲天下人目聾天下人耳使天下人目盲不見有周公孔子孟軻揚雄文中子吏部之道使天下人耳聾不聞有周公孔子孟軻揚雄文中子吏部之道俟周公孔子孟軻揚雄文中子吏部之道滅乃發其盲開其聾使天下唯見己之道唯聞己之道莫知其他今天下有楊億之道四十年矣今人欲反盲天下人目聾天下人耳使天下人目盲不見有楊億之道使天下人耳聾不聞有楊億之道俟楊億道滅反發其盲開其聾使目唯見周公孔子孟軻揚雄文中子吏部之道耳唯聞周公孔子孟軻揚雄文中子吏部之道周公孔子孟軻楊雄文中子吏部之道堯舜禹湯文武之道也三才九疇五常之道也反厥常則為怪矣夫書則有堯舜典皋陶益稷謨禹貢箕子之洪範詩則有大小雅周頌商頌春秋則有聖人之經易則有文王之繇周公之爻夫子之十翼今楊億窮研極態綴風月弄花草滛巧侈麗浮華纂組刑鎪聖人之經破碎聖人之言離析聖人之意蠧蝕聖人之道使天下不為書之典謨禹貢洪範詩之雅頌春秋之經易之繇爻十翼而為楊億之窮研極態綴風月弄花草滛巧侈麗浮華纂組其為怪大矣是人欲去其怪而就於無怪今天下反謂之怪而怪之嗚呼   醫【八則】   晉平公有疾秦景公使醫龢視之出曰疾不可為也是謂逺男而近女惑以生蠱非鬼非食惑以䘮志良臣不生天命不佑若君不死必失諸侯趙文子聞之曰武從二三子以佐君為諸侯盟主於今八年矣内無苛慝諸侯不二子胡曰良臣不生天命不祐對曰自今之謂龢聞之曰直不輔曲明不規闇摇木不生危松柏不生埤吾子不能諫惑使至於生疾又不自而寵其政八年之謂多矣何以能乆文子曰醫及國家乎對曰上醫醫國其次疾人固醫官也文子曰子稱蠱何實生之對曰蠱之慝榖之飛實生之物莫伏於蠱莫嘉於穀穀興蠱伏而章明者也故食榖者晝選男徳以象榖明宵靜女徳以伏蠱慝今君一之是不饗榖而食蠱也是不昭榖明而皿蠱也夫文蟲皿為蠱吾是以云文子曰君其幾何對曰若諸侯服不過三年不服不過十年過是晉之殃也是嵗趙文子卒諸侯叛晉十年平公薨   醫扁鵲見秦武王武王示之病扁鵲請除左右曰君之病在耳之前目之下除之未必已也將使耳不聰目不明君以告扁鵲扁鵲怒而投其石曰君與知之者謀之而與不知者敗之使此知秦國之政也則君一舉而亡國矣   扁鵲見齊桓侯立有間扁鵲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桓侯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侯曰醫之好利也欲治不疾以為功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疾在肌膚不治將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不恱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疾在腸胃不治將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恱居十日扁鵲復見望桓侯而還走桓侯使人問之扁鵲曰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鍼石之所及也在腸胃大劑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無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居五日桓侯體痛使人索扁鵲扁鵲已逃之秦矣桓侯遂死使聖人預知㣲能使良醫得蚤從事則疾可己身可活也人之所病病疾多而醫之所病病道少故病有六不治驕恣不論于理一不治也輕身重財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適三不治也隂陽并藏氣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藥五不治也信巫不信醫六不治也有此一者則重難治也   扁鵲過趙趙王太子疾而死鵲造宫門曰吾聞國中卒有壤土之事得無有急乎中庶子之好方者應之曰然王太子疾而死扁鵲曰入言鄭毉秦越人能活太子中庶子難之曰吾聞上古之為毉者曰苖父苗父之為毉也以菅為席以芻為狗北靣而祝發十言耳諸扶而來者舉而來者皆平復如故子之方能如此乎扁鵲曰不能又曰吾聞中古之為毉者曰愈柎愈柎之為毉也搦腦髓束盲莫炊灼九竅而定經絡死人復為生人故曰愈柎子之方能若是乎扁鵲曰不能中庶子曰子之方如此譬若以管窺天以錐刺地所窺者甚大所見者甚少鈞若子之方豈足以變駭童子哉扁鵲曰不然物故有昧揥而中蛟頭掩目而别白黒者太子之疾所謂尸厥者也以為不然入診之太子股隂當温耳中焦焦如有嘯者聲然者皆可治也中庶子入報趙王趙王跣而趨出門曰先生逺辱幸臨寡人先生幸而有之則糞土之息得天履地而長為人矣先生不有之則先犬馬填溝壑矣言未巳涕泣沾襟扁鵲遂為診之先造軒光之竈八成之湯砥鍼礪石取三陽五輸子容禱藥子明吹耳陽儀反神子越扶形子游矯摩太子遂得復生天下聞之皆曰扁鵲能生死人鵲辭曰予非能生死人也特使夫當生者活耳夫死者猶不可藥而生也悲夫亂君之治不可藥而息也詩曰多將熇熇不可救藥甚之之辭也   漢郭玉者廣漢雒人也初有老父不知何出常漁釣于涪水因號涪翁乞食人間見有疾者時下鍼石輙應時而效乃著鍼經診脉法傳于世弟子程髙尋求積年翁乃授之髙亦隠跡不仕玉少師事髙學方診六徴之技隂陽隠測之術和帝時為太醫丞多有効應帝竒之仍試令嬖臣美手腕者與女子雜處帷中使玉各診一手問所疾苦玉曰左隂右陽脉有男女狀若異人臣疑其故帝嘆息稱善玉仁愛不矜雖貧賤厮養必盡其心力而醫療貴人時或不愈帝乃令貴人羸服變處一鍼即差召玉詰問其狀對曰醫之為言意也腠理至㣲隨氣用巧鍼石之間毫芒即乖神存于心手之際可得解而不可得言也夫貴者處尊髙以臨臣臣懐怖懾以承之其為療也有四難焉自用意而不任臣一難也將身不謹二難也骨節不能使藥三難也好逸惡勞四難也鍼有分寸時有破漏重以恐懼之心加以裁慎之志臣意且猶不盡何有於病哉此其所以為不愈也帝善其對梁簡文帝勸醫論 天地之中惟人最靈人之所重莫過於命雖修短有分夭夀懸天然而寒暑反常嗜慾乖節故虐寒痟首致斃不同伐性爛腸摧年匪一極斯之要實在良方故祗域醫王明于釋典如大師乃以醫王為號以如來能煩惱病祗能治四大乖為故亦有騷人之詠彭城秦國之稱和緩季梁之遇盧氏虢子之值越人爰至九市飛仙長生妙道猶變六一於金液改三七於銀丸蓄玉匣之秘研紫書之奥桃膠何是北斗靡遯其刑金漿非逺明珠還恥其價能使業門之下鼓響獨聞雍祝之旁簫聲猶在周禮疾醫掌萬民之疾凡民之有病者分而治之嵗終則各書其所治而入於醫師知其愈與不愈以為後法之戒也至如研精理考覆儒宗盡日清談終夜講習始學則負墟尚䛕積功則為師乃著日就月將方稱碩學専經之後猶須劇談網羅愈廣鈎深理見厭飫不寤惟日不足又若為詩則多須見意或古或今或雅或俗皆須寓目詳其去取然後麗辭方吐逸韻乃生豈有秉筆不訊而能善詩塞兊不談而能善義揚子雲言讀賦千首則能為賦况醫之為道九部之診甚精百藥之品難䆒察色辨聲其功甚秘秋辛夏苦幾㣲難識而比之術者未嘗稽合曽無討論多以少壯之時渉獵方疏略知甘草為甜桂心為辣便是宴馭自足經方冺棄同庾敳之讀莊子異孔丘之好周易然而疾者求我又不能盡意攻治假使不能為地自可即為已益所以然者若無隔貴賤精加消息以前騐後自可解之日知所亡坐成妙術而又告以不能也治疾者衆必以溢浪酬塞惡之者多愛之者鮮是則日處百方月為千治未嘗不輕其藥性任其死生浮華之功於何而得及其愛深親屬情切支肌患起膏盲疴興府俞雖欲盡其治功思無所出何以故然本不素習卒難改變故也周靡麻鹿藿止救頭痛之病麥麴芎藭反救河魚之疾思不出位事局轅下醫者忘志於都揚已名於綠帙其可得乎術道困窮於斯實至誠當善思此意更興其美非直傳名於後亦是功徳甚深比夫脫一鴿于權衡活萬魚于池水不可同日而論焉   唐劉禹錫華佗論 史稱華佗以恃能厭事為曹公所怒荀文若請曰佗術實工人命係焉宜議能以宥曹公曰憂天下無此鼠輩耶遂考竟佗至蒼舒病且死見醫不能生始有悔之之歎嗟乎以操之明略見幾然猶輕殺材能如是文若之智力地望以的然之理攻之然猶不能反其恚執柄者之恚真可畏諸亦可慎諸原夫史氏之書于冊也是使後之人寛能者之刑納賢者之諭而懲暴者之輕殺故自恃能至有悔悉書焉後之惑者復用是為口實悲哉夫賢能不能無過茍寘于理矣或必有寛之之請彼壬人皆曰憂天下無材耶曽不知悔之日方痛材之不可多也或必有惜之之難彼壬人皆曰譬彼死矣將若何曽不知悔之日方痛生之不可再也可不謂大哀乎夫以佗之不宜殺昭昭然不足言也獨病夫史書之義是將推而廣耳吾觀自曹魏以來執死生之柄者用一恚而殺材能衆矣又焉用書佗之事為嗚呼前事之不忘期有勸且懲也而者復藉口以快意孫權則曰曹孟徳殺孔文舉矣孤於虞翻何如而孔融亦以應泰山殺孝亷自譬仲謀近覇者文舉有髙名然猶以可懲為故事矧他人哉   宋龔鼎臣述醫論 周官載醫掌養萬民之疾病蓋凡受疾者舉可治也唯乆之不治遂革以死未見其有始疾而不可治者也巴楚之地俗信巫鬼實自古而然當五氣相沴或致厲疫之苦率以謂天時被是疾非醫藥所能攻故請禱鬼神無少暇雞豚鴨羊之薦唯恐不豐迨其不能則莫不自咎事鬼神之未至或幸而愈乃曰由禱之勤也薦之數也不然烏能與天時抗乎又有治之不早其疾氣之毒日相薫灼一家之人皆至乎病故雖親友之厚百歩之外不敢望其門廬以至得病之家懼相遷染子畏其父婦避其夫若富財之人尚得一巫覡守之其窮匱者獨僵卧呻吟一室而已如是則不特絶醫藥之饋其飲食之給蓋亦闕如是以死者未嘗不十八九而民終不悟余嘗訪於人其患非它繇覡師之勝醫師耳嗚呼覡者豈能必勝諸醫哉其所勝之者蓋世俗之人易以邪惑也夫疾病干諸内鬼神㝠諸外良藥所以治内也今不務除疾於内而專求外福之來及其甚也其存䘏訊問之宜不復相通不其謬與夫稼荗田疇為螟所害唯能悉除螟則稼之秀可實也家蓄髙貨而盗入其門主人操刅持挺或殺或捕則貲之厚可全也人之身亦然冐隂陽之氣輙遇癘疫當得醫者察聲視色按脉授藥使離諸腹心肝膈然後其體可平若不醫之用曷異不除螟而望稼穡之實不驅盗賊而求家貲之全决不可得矧惟國家重醫藥之書最為事要先朝編輯名方頒布天下郡國其間述時疫之狀實為纎悉及慶厯中范文正公建言俾自京師以逮四方學醫之人皆聚而講習以精其術其黜庸謬救生靈倬然為治道之而世俗罔識朝廷仁愛之意如此而徒惑邪誕而夭性命愚實憫之今已戒醫慱士日與醫之徒考神農子儀扁鵲秦和之術一㑹於岐伯俞附之道以正絀邪以誠消妄使可治之疾不終害人亦濟民之一事也而慮巴賨之俗尚安故態不知醫効之神倍禱滛祀之鬼故刻言以告   卜【十則】   孔子問漆雕馬人曰子事臧文仲武仲孺子容三大夫者孰為賢漆雕馬人對曰臧氏家有焉名曰蔡文仲立三年為一兆焉武仲立三年為二兆焉孺子容立三年為三兆焉馬人見之矣若夫三大夫之賢不賢馬人不識也孔子曰君子哉漆雕氏之子其言人之美也隠而顯言人之過也㣲而著故智不能及明不能見得無數卜乎   城濮之戰晉文公謂咎犯曰吾卜戰而熸我迎嵗彼背嵗彗星見彼操其柄我操其標吾又夢與荆王搏彼在上我在下吾欲無戰子以為何如咎犯對曰卜戰熸是荆人也我迎嵗彼背嵗彼去我從之也彗星見彼操其柄我操其標以掃則彼利以擊則我利君夢與荆王摶彼在上君在下則君見天而荆王伏其罪也且吾以宋衛為主齊秦輔我我合天道獨以人事固將勝之矣文公從之荆人大敗   漢司馬遷日者列傳 自古受命而王王者之興何嘗不以卜筮决于天命哉其於周尤甚及秦可見代王之入任于卜者太卜之起由漢興而有 司馬季主者楚人也卜于長安東市宋忠為中大夫賈誼為愽士同日俱出洗沐相從論議誦易先王聖人之道術䆒徧人情相視而嘆賈誼曰吾聞古之聖人不居朝廷必在卜醫之中今吾已見三公九卿朝士大夫皆可知矣試之卜數中以觀采二人即同輿而之市游于卜肆中天新雨道少人司馬季主閒坐弟子三四人侍方辯天地之道日月之運隂陽吉凶之本二大夫再拜謁司馬季主視其狀貌如類有知者即禮之使弟子延之坐坐定司馬季主復理前語分别天地之終始日月星辰之紀差次仁義之際列吉凶之符語數千言莫不順理宋忠賈誼瞿然而悟獵纓正襟危坐曰吾望先生之狀聽先生之辭小子竊觀于世未嘗見也今何居之卑何行之汙司馬季主捧腹大笑曰觀大夫類有道術者今何言之陋也何辭之野也今夫子所賢者何也所髙者誰也今何以卑汙長者二君曰尊官厚祿世之所髙也賢才處之今所處非其地故謂之卑言不信行不騐取不當故謂之汙夫卜筮者世俗之所賤簡也世皆言曰夫卜者多言誇嚴以得人情虚髙人祿命以說人志擅言禍災以傷人心矯言鬼神以盡人財厚求拜謝以私于已此吾之所恥故謂之卑汙也司馬季主曰公且安坐公見夫被髮童子乎日月照之則行不照則止問之日月疵瑕吉凶則不能理由是觀之能知别賢與不肖者寡矣賢之行也直道以正諌三諫不聽則退其譽人也不望其報惡人也不顧其怨以便國家利衆為務故官非其任不處也禄非其功不受也見人不正雖貴不敬也見人有汙雖尊不下也得不為喜去不為恨非其罪也雖累辱而不愧也今公所謂賢者皆可為羞矣卑疵而前趨而言相引以勢相導以利比周賔正以求尊譽以受公奉事私利枉主法獵農民以官為威以法為機求利逆暴譬無異于操白刅刼人者也初試官時倍力為巧詐飾虚功執空文以誷主上用居上為右試官不讓賢陳功見偽増實以無為有以少為多以求便勢尊位食飲驅馳從姬歌兒不顧於親犯法害民虚公家此夫為盗不操矛弧者也攻而不用刅者也欺父母未有罪而弑君未伐者也何以為髙賢才乎盗賊發不能禁夷貊不服不能懾姦邪起不能塞官耗亂不能治四時不和不能調嵗榖不熟不能適才賢不為是不忠也才不賢而託官位利上奉妨賢者處是竊位也有人者進有財者禮是偽也子獨不見鴟梟之與鳯凰翔乎蘭芷芎藭棄于廣野蒿蕭成林使君子退而不顯衆公等是也述而不作君子義也今夫卜者必法天地象四時順於仁義分䇿定卦旋式正棊然後言天地之利害事之成敗昔先王之定國家必先䇿日月而後乃敢代正時日乃後入家産子必先占吉凶後乃有之自伏羲作八卦周文王演三百八十四爻而天下治越王句踐倣文王八卦以破敵國霸天下由是言之卜筮有何負哉且夫卜筮者掃除設坐正其冠帶然後乃言事此有禮也言而鬼神或以饗忠臣以事其上孝子以養其親慈父以畜其子此有徳者也而以義置數十百錢病者或以愈且死或以生患或以免事或以成嫁子娶婦或以養生此之為徳豈直數十百錢哉此夫老子所謂上徳不徳是以有徳今夫卜筮者利大而謝少老子之云豈異于是乎莊子曰君子内無饑寒之患外無刼奪之憂居上而敬居下不為害君子之道也今夫卜筮者之為業也積之無委聚藏之不用府庫徙之不用輕車負裝之不重止而用之無盡索之時持不盡索之物游於無窮之世雖莊氏之行未能増於是也子何故而云不可卜哉天不足西北星辰西北移地不足東南以海為池日中必移月滿必虧先王之道乍存乍亡公責卜者言必信不亦惑乎公見夫談士辨人乎慮事定計必是人也然不能以一言說人主意故言必稱先王語必道上古慮事定計飾先王之成功語其敗害以恐喜人主之志以求其欲多言誇嚴莫大於此矣然欲彊國成功盡忠于上非此不立今夫卜者導惑教愚也夫愚惑之人豈能以一言而知之哉言不厭多故騏驥不能與罷驢為駟而鳯凰不與燕雀為羣而賢者亦不與不肖者同列故君子處卑隠以辟衆自匿以辟倫㣲見徳順以除羣害以明天性上養下多其功利不求尊譽公之等喁喁者也何知長者之道乎宋忠賈誼忽而自失芒乎無色悵然噤口不能言於是攝衣而起再拜而辭行洋洋也出市門僅能自上車伏軾低頭卒不能出氣居三日宋忠見賈誼于殿門外乃相引屏語相謂自嘆曰道髙益安勢髙益危居赫赫之勢失身且有日矣夫卜而有不審不見奪糈為人主計而不審身無所處此相去逺矣猶天冠地履也此老子之所謂無名者萬物之始也天地曠曠物之熈熈或安或危莫知居之我與若何足預彼哉彼乆而愈安雖曽氏之義未有以異也乆之宋忠使匈奴不至而還抵罪而賈誼為梁懐王傅王墮馬薨誼不食毒恨而死此務華絶根者也太史公曰古者卜人所以不載者多不見于篇及至司馬季主余志而著之   䇿列傳 自古聖王將建國受命興動事業何嘗不寳卜筮以善唐虞以上不記已自三代之興各㨿禎祥塗山之兆從而夏啓世飛燕之卜順故殷興百榖之筮吉故周王王者决定諸疑參以卜筮斷以蓍不易之道也蠻夷氐羗雖無君臣之序亦有决疑之卜或以金石或以草木國不同俗然皆可以戰伐攻擊推兵求勝各信其神以知來事略聞夏殷欲卜者乃取蓍已則棄去之以為藏則不靈蓍乆則不神至周室之卜官常寳藏蓍又其大小先後各有所尚要其歸等耳或以為聖王遭事無不定决疑無不見其設稽神求問之道者以為後世衰㣲愚不師智人各自安化分為百室道散而無垠故推歸之至㣲要潔于精神也或以為昆蟲之所長聖人不能與爭其處吉凶别然否多中于人至髙祖時因秦太卜官天下始定兵革未息及孝惠享國日少吕后女主孝文孝景因襲掌故未遑講試雖父子疇官世世相傳其精㣲深妙多所遺失至今上即位開藝能之路悉延百端之學通一伎之士咸得自効絶倫超竒者為右無所阿私數年之間太卜大集㑹上欲擊匈奴西攘大宛南收百越卜筮至預見表象先圖其利及猛將推鋒執節獲勝於彼而蓍時日亦有力于此上尤加意賞賜至或數千萬如邱子明之屬富溢貴寵傾於朝廷至以卜筮射蠱道巫蠱時或頗中素有眦睚不快因公行誅恣意所傷以破族滅門者不可勝數百僚蕩恐皆曰䇿能言後事覺奸窮亦誅三族夫摓䇿定數灼觀兆變化無窮是以擇賢而用占焉可謂聖人重事者乎周公卜三而武王有瘳紂為暴虐而元不占晉文將定襄王之位卜得黄帝之兆卒受弓之命獻公貪驪姬之色卜而兆有口象其禍竟流五世楚靈將背周室卜而逆終被乾溪之敗兆應信誠于内而時人明察見之於外可不謂兩合者哉君子謂夫輕卜筮無神明者悖背人道信禎祥者鬼神不得其正故書建稽疑五謀而卜筮居其二五占從其多明有而不專之道也余至江南觀其行事問其長老云千嵗乃遊蓮葉之上蓍百莖共一根又其所生獸無虎狼草無毒螫溪傍家人常畜飲食之以為能導引致氣有益於衰養老豈不信哉 能見夢于元王而不能自出漁者之籠身能十言盡當不能通使于河還報於江賢能令人戰勝攻取不能自解於刀鋒免剝刺之患聖能先知亟見而不能令衛平無言言事百全至身而攣當時不利又焉事賢賢者有恒常士有適然是故明有所不見聽有所不聞人雖賢不能左畫方右畫員日月之明而時蔽于浮雲羿名善射不如雄渠蠭門禹名為辨智而不能勝鬼神地柱折天故毋掾又奈何責人於全孔子聞之曰神知吉凶而骨直空枯日為徳而君於天下辱於三足之烏月為刑而相左見食於蝦蟇蝟辱于鵲騰蛇之神而殆於即且竹外有節理中直空虚松栢為百木長而守門閭日辰不全故有孤虚黄金有疵白玉有瑕事有所疾亦有所徐物有所拘亦有所㨿罔有所數亦有所疎人有所貴亦有所不如何可而適乎物安可全乎天尚不全故世為屋不成三瓦而陳之以應之天天下有階物不全乃生也   章帝拜孔僖郎中從還京師使校書東觀冬拜臨晉令崔駰以家林筮之謂為不吉止僖曰子盍辭乎僖曰學不為人仕不擇官吉凶由己而由卜乎在縣三年卒官遺令即葬二子長彦季彦並十餘嵗蒲坂令許君然勸令反魯對曰今載柩而歸則違父令舍墓而去心所不忍遂留華隂   范方術傅論 仲尼稱易有君子之道四焉曰卜筮者尚其占占也者先王所以定禍福决嫌疑幽賛於神明遂知來物者也若夫隂陽推歩之學往往見于墳記矣然神經怪牒玉䇿金䋲關扄於明靈之府封縢于瑶壇之上者靡得而闚也至乃河洛之文龍之圖箕子之術師曠之書緯之部鈴决之符皆所以探抽㝠參驗人區時有可聞者焉其流又有風角遁甲七政元氣六日七分逢占日者挺專須㬰孤虚之術及望雲省氣推處祥妖時亦有以効於事也而斯道隠逺奥難原故聖人不語怪神罕言性命或開末而抑其端或曲辭以章其義所謂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漢自武帝頗好方術天下懐挾道蓺之士莫不負䇿抵掌順風而届焉後王莾矯用符命及光武尤信䜟言士之赴趨時宜者皆馳騁穿鑿爭談之也故王梁孫咸名應圖籙越豋槐鼎之任鄭興賈逵以附同稱顯桓譚尹敏以乖忤淪敗自是習為内學尚竒文貴異數不乏於時矣是以通儒碩生忿其姦妄不經奏議慷慨以為宜見藏擯子長亦云觀隂陽之書使人拘而多忌蓋為此也夫物之所偏未能無蔽雖云大道其硋或同若乃詩之失愚書之失誣然則術數之失至於詭俗乎如令温柔敦厚而不愚斯深於詩者也疏通知逺而不誣斯深于書者也極數知變而不詭俗斯深於術數者也故曰茍非其人道不虚行意者多迷其統取遣頗偏甚有雖流宕過誕亦失也中世張衡乃隂陽之宗顗咎徴最宻餘亦班班名家焉其徒亦有雅才偉徳未必體極蓺能今蓋紏其推變尤長可以補時事因合表之云   晉隗炤汝隂人也善於易臨終書版授其妻曰吾亡後當大荒窮雖爾慎莫賣宅也却後五年春當有詔來頓此亭姓龔此人負吾金即以此版往責之勿違言也炤亡後其家大困乏欲賣宅憶夫言輙止期日有龔使者止亭中妻遂賫版徃責之使者執版惘然不知所以妻曰夫臨亡手書版見命如此不敢妄也使者沉吟良乆而悟謂曰賢夫何善妻曰夫善於易而未曽為人卜也使者曰噫可知矣乃命取蓍筮之卦成撫掌而歎曰妙哉隗生含明隠迹可謂鏡窮逹而洞吉凶者也於是告炤妻曰吾不相負金也賢夫自有金耳知亡後當暫窮故藏金以待太平所以不告兒婦者恐金盡而困無已也知吾善易故書版以寄意耳金有五百斤盛以青瓮覆以銅柈埋在堂屋東頭去壁一丈入地九尺妻還掘之皆如卜焉   王勃八卦卜大演論 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始畫八卦以通神明之徳以類萬物之情以為分太極者兩儀也分四象者八卦也成八卦者十六將也司八卦者十二月也分十六將者三十二也分十二月者二十四氣也分三十二者六十四卦也司二十四氣者三十六旬也進退于三百六十六日屈伸于三百八十四爻往来飛伏之理盡矣其孤虚消息之端極矣三才之道不可不及也五行之義不能復過也翕之以幽明張之以寒暑㑹之以生死申之以去就禍福生焉吉凶著焉成敗行焉順逆興焉賢者識其大者逺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近者奉之者則順背之者則圓立者稱聖偏據者號賢嘗試論之曰三才易之門户也八卦者易之徑路也引而伸之終於六十四卦天下之能事畢矣陳而别之極于三百八十四爻天下之㣲理罄矣夫隂陽之道一向一背天地之理一升一降故明暗相隨寒暑相因剛柔相形髙下相傾動靜相乘出入相藉泯之者神也形之者道也可以一理徴也可以一端騐也故天尊則地卑矣水濕則火燥矣山盈則澤虚矣雷動則風適矣是以天下有風可以姤矣則地中有雷可以復矣天下有山可以遯矣則地上於澤可以臨矣天地不交可以否矣則天地既交可以泰矣以風行地上可以觀矣則雷行天上可以大壯矣山附地上可以剥矣則火附天上可以大有矣風行水上可以涣矣則水在地上可以比矣雷出地奮可以豫矣則風行天上可以小畜矣雷之與水作解矣則風之與火可以家人矣雷在風上可以恒矣則風在雷上可以益矣風在地下可以升矣則雷在天下可以无妄矣風在水下可以井矣則雷在火下可以噬嗑矣風在澤下謂大過矣則雷在山下可為頥矣雷在澤下可以隨矣則風在山下可為蠱矣澤上有水可為節矣則山下有火可為旅矣雷在水下可為屯矣則風在火下可為鼎矣水在火上可為既濟矣則火在水上可為未濟矣澤上有火可以革矣則山下有水可為矣火在地下可以明夷矣則水在天下可為訟矣地下有水可為師矣則山下有火可為賁矣澤上于天可為夬矣則澤下有水可為困矣山下有天可以為大畜矣則澤下有地可以為萃矣以山在澤上可為損矣則澤在山上可為咸矣澤上有火可為暌矣則山上有水可為蹇矣上天下澤可為履矣則地下有山可謂謙矣澤上有風可為中孚矣則山上有雷可為小過矣山上有風可為漸矣則澤上有雷可以歸妹矣此天地以對成之義隂陽反合之理故卦相次則反爻以成義易之八卦是也八八相生則錯卦以興理因而重之是也故聖人之道可縱焉可横焉可合焉可離焉逆而陳之未嘗逆焉順而别之未嘗順焉三畫以變雖天地之數可無韜也九六相推雖萬二千五百之浩蕩不能踰於三百八十四三百八十四之紏紛不能踰于六十四重之以六十四不能過於八卦張之於八卦不能過四象紀之兩儀兩儀之理逹而太極得矣故古徃今來寒進暑退死生亂動是非謄結未嘗非兩儀也而未嘗離太極也故曰有寒有暑則兩儀不廢也無思無為則太極未嘗逺也見之則兩儀忘之則太極夫然故不捨二求一未嘗離動以求靜未嘗離動以逹静也有可有不可非聖人之謂也無可無不可是夫子之心也然天下之理不可窮也天下之往不可盡也有窮盡之地者其唯聖心乎有窮盡之路者其惟聖言乎故據滄海而觀衆水則江河之㑹歸可見也登泰山而覽羣嶽則岡巒之本末可知也是以貞一徳之極權六爻之變振三才之柄尋萬方之動又何往而不通乎又何疑而不釋乎故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者義之本也非聖人孰能正之哉若抑末執本研精覃思非聖人之書則不讀也非聖人之言則不取也庶幾乎神明之徳可通乎萬物之情可類乎本末之思也夫何逺之有君子可不務乎哉   唐于邵蓍論 卜筮生靈之緼耶必遵以信時日畏法令决嫌疑定猶豫者也自伏羲畫卦周公制禮率先斯道以惠其人故立筮人建卜曰卜職或掌三易以辨乎九筮或開四兆以作乎八命俾吉不相習假爾有常叶乎乾坤調彼昭昧占兆審卦異位同功不其然歟夫以原始要終鈎深索隠則象事知器占事知来蓍辨吉凶則圓神而方知窮禍福乃戴陽而履隂繇得蒺藜終驗齊莊之難兆聞鳴鳯便興敬仲之宗然則筮短長嘗聞其語義之何者今試論之且其兆體百有二十夫其頌聲千有二百由是其尚也夫者著性命之理有好惡之情善出入之端存死生之變冠羣甲之長居四靈之間上髙法天下平象地受三千嵗而遊于蓮葉之上吸以沆瀣之精葢通其聖也何彼叢薄之下蘙薈之中生而無靈長而無識奉大衍之數而為凖求元亨之義而為用探而知其變審爻而據其辭豈與夫灼而専達居然獨見同年而語矣史偏以之佐昌此其效也墨以之從長又其效也衛人以為有知漆雕以為善對又其効也至如管輅卜鄰之火孔愉反顧之鑄葢小之也則知靈徳感應觸類而長矣故朔望則灼孟冬命舋葢先王之重者萬事之階也信矣夫   李華卜論 天地之大徳曰生舜好生之徳洽于人心五福首乎夀麟鳯龍謂之四靈不傷物呼吸元氣於介蟲為長而夀古之聖者刳而朘之觀其裂畫以定吉凶殘其生勦其夀既勦殘之而求其靈夫何故愚未知夫天地之心聖達之謨靈之夀之而夭戮之脫其肉鑚其骸精氣復於無物而貞悔發乎焦朽不其反耶夫大人與天地合其徳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凶不當妄也夀而夭之豈合其徳乎因物求徴豈合其明乎毒靈介而徼其神豈合其序乎假枯殻而决狐疑豈合其吉凶乎洪範曰爾有大疑謀及卜筮聖人不當有疑於人以筮也夫祭有尸自虞夏商周不變戰國蕩古法祭無尸尸之重重於卜則明廢可也又聞夫鑄刀劒者不成則屠犬彘而祭之被髪而哭之則成而利葢不祥器也其神者躍為龍蛇穿木石入泉源以至發烱光聲音人不能自神因天地之氣化天地之物而為神固無悉然是亦為怪古者成宫室必落之鐘皷器械必釁之豈神明貴殺享羶腥歟今亡其禮未聞屋室不安身而器物不利用由是而言則卜筮隂陽之流皆妄作也夫潔壇墠而布精意求福之来緬不可致耕夫蠶婦神一草木禱一禽畜鼓而舞之謂妖祥如答實歟妄歟犧文之易更周孔之述以為至矣揚子雲為太設卦辨吉凶如易之告若使後代有如子雲又為一書可筮則象數之變其可既乎專任道徳以貫之則天地之理盡矣又焉假夫蓍乎又焉徴夫鬼神乎子不語是存乎道義也   相【二則】   李徳裕相論 夫相之相在於清明將之相在於雄傑清明者珠玉是也為天下所寳雄傑者虎兕是也為百獸所伏然清者必得大權不能享豐富雄者必當昌侈不能得大柄兼而有之者在乎粹美而已余頃嵗蒞淮海屬縣有旴而山多珉玉剖而為器清明洞徹雖水精明氷不如也而價不及於凡玉終不得為至寳以其不粹也清而粹者天也故髙不可測清而澈者泉也故深亦可察此其大略也余嘗精而求之多士以才為命婦人以色為命天賦是美者必將有以貴之才髙者雖孟嘗小蔡澤折頞亦居萬人之上色美者雖鈎弋之拳子夫之賤亦為萬乗之偶然不如清而粹者必身名俱榮福祿終泰張良是也擇士能用此術可以㧞十得九無所疑也   杜牧相論 吕公善相人言女吕后當大貴宜以配季季後為天子吕后復稱制天下王吕氏子弟悉以大國隋文帝相工来和輩數人亦言當為帝者後竊果得之誠相法之不謬矣吕氏自稱制通為后凡二十餘年間隋氏自簒至滅凡三十六年間男女族屬殺滅殆盡當秦末吕氏大族也周末楊氏為八柱國公侯相襲乆矣且以一女子一男子偷竊位號不三二十年間壯老嬰兒皆不得其死不知一女子為吕氏之福耶為禍耶一男子為楊氏之禍耶為福耶得一時之貴滅百世之族彼知相法者當曰世必為吕氏楊氏之禍乃可為善相人矣今斷一指得四海凡人不欲為况以一女子一男子易一族哉余讀荀卿非相因感吕氏楊氏知卿為大儒矣   釣【一則】   列禦冦湯問篇 詹何曰臣聞先大夫之言蒲且子之弋也弱弓纎繳乘風振之連雙鶬于青雲之際用心專動手均也臣因其事放而學釣五年始盡其道當臣之臨河持竿心無雜慮唯魚之念投綸沈鈎手無輕重物莫能亂魚見臣之鈎餌猶塵埃聚沫吞之不疑所以能以弱制強以輕致重也大王治國誠能若此則天下可運于一握將亦奚事哉楚王曰善   射【二則】   孔子觀於鄉射喟然歎曰修身而發而不失正鵠者其唯賢者乎於是退而與門人習射於矍相之圃葢觀者如堵墻焉射至于司馬使子路執弓矢出延射者曰奔軍之將亡國之大夫與為人後者不得入其餘皆入葢去者半又使公罔之裘序㸃揚觶而語公罔之裘揚觶而語曰㓜壯孝悌耆耋好禮不從流俗修身以俟死者在此位葢去者半處者半序㸃揚觶而語曰好學不倦好禮不變耄期稱道而不亂者不在此位也葢僅有存者焉射既闋子路進曰由與二三子者之為司馬何如孔子曰能用命矣孔子曰吾觀於鄉而知王道之易易也   飛衛學射于甘蝇而巧過其師紀昌者又學射於飛衛飛衛曰爾先學不瞬而後可言射矣紀昌歸偃卧其妻之機下以目承牽挺二年之後雖錐未倒眥而不瞬也以告飛衛飛衛曰未也亞學視而後可視小如大視㣲如著而後告我昌以氂懸虱于牖南靣而望之旬日之間浸大也三年之後如車輪焉以覩餘物皆丘山也乃以燕角之弧朔蓬之簳射之貫虱之心而懸不絶以告飛衛飛衛髙蹈拊膺曰汝得之矣紀昌既盡衛之術計天下之敵己者一人而已乃謀殺飛衛相遇于野二人交射中路矢鋒相觸而墜于地而塵不揚飛衛之矢先窮紀昌遺一矢既發飛衛以棘刺之端扞之而無差焉於是二子泣而投弓相拜請為父子尅臂以誓不得告術於人   慱奕【二則】   漢班固奕㫖 大冠言慱既終或進而問之曰孔子稱有慱奕今行於世而奕獨絕慱義既奕義不述問之論家師不能說其聲可聞乎曰學不廣慱無以應客北方之人謂棊為奕而說之舉其大畧厥義深矣局必方正象地則也道必正直神明徳也棊有白黒隂陽分也駢羅列布效天文也四象既陳行之在人葢王政也成敗臧否為仁由己危之正也夫懸於投不專在行優者有不遇劣者有僥倖踦挐相凌氣勢力爭雖有雄雌未足以為平也至於奕則不然髙下相推人有等級若孔氏之門回賜相服循名責實謀以計䇿若唐虞之朝考功黜陟器用有常施設無析因敵為資應時屈伸續之不復變化日新或虚設豫置以自䕶衛葢象庖羲罔罟之制隄防周起障塞漏决有似夏后治水之勢一孔有闕壊頽不振有似瓠子汎濫之敗一棊破窐亡地復還曹子之威作伏設詐突圍横行田單之竒要厄相刼割地取償蘇張之姿固本自廣敵人恐懼三分有二釋而不誅周文之徳知者之慮也既有過失能量弱强逡廵需行保角依旁却自補續雖敗不亡繆公之智中庸之方也上有天地之象次有帝王之治中有五霸之權下有戰國之事覽其得失古今畧備及其晏也至於發憤忘食樂以忘憂推而髙之仲尼概也樂而不滛哀而不傷質之詩書關睢類也紕專知柔隂陽代至施之養性彭祖氣也外若無為黙而識淨泊自守以道意隠居放言逺咎悔行象虞仲信可喜感乎大冠論未備故因問者喻其事   吴韋曜慱奕論 葢君子恥當年而功不立疾沒世而名不稱故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是以古之志士悼年齒之流邁而懼名稱之不建也勉精勵操晨興夜寐不遑寜息經之以嵗月累之以日力若寗越之勤董生之篤漸漬徳義之淵栖遲道藝之域且以西伯之聖姬公之賢猶有日昃待旦之勞故能隆興周道垂名億載况在臣庻而可以己乎厯觀古今功名之士皆有積累殊異之迹勞神苦體契闊勤思平居不惰其業窮困不易其素是以卜式立志於耕牧而黄霸受道於囹圄終有榮顯之福以成不朽之名故山甫勤於夙夜而吴漢不離公門豈有游惰哉今世之人多不務經術好翫慱奕廢事棄業忘寢與食窮日盡明繼以脂燭當其臨局交爭雌雄未決專精銳意神迷體倦人事曠而不修賔旅闕而不接雖有太牢之饌韶夏之樂不暇存也至或賭及衣物徙棊易行亷恥之意弛而忿戾之色發然其所志不出一枰之上所務不過方罫之間勝敵無封爵之賞獲地無兼土之實伎非六藝用非經國立身者不階其術徴選者不由其道求之戰陣則非孫吴之倫也考之於道藝則非孔氏之門也以變詐為務則非忠信之事也以刼殺為名則非仁者之意也而空妨日廢業終無補益是何異設木而擊之置石而投之哉且君子之居室也勤身以致養其在朝也竭命以納忠臨事且猶旰食而何暇奕之足耽夫然故孝友之行立貞純之名章也方今大吴受命海内未平聖朝乾乾務在得人勇略之士則受熊虎之任儒雅之徒則處龍鳯之署百行兼包文武並騖選良才旌簡髦俊設程試之科垂金爵之賞誠千載之嘉㑹百世之良遇也當世之士宜勉思至道愛功惜力以佐明時使名書吏籍勲在盟府乃君子之上務當今之先急也夫一木之枰孰與方國之封枯棊三百孰與萬人之將衮龍之服金石之樂足以兼棋局而貿奕矣假令世士移奕之力用之於詩書是有顔閔之志也用之於智計是有良平之思也用之於資貨是有猗頓之富也用之於射御是有將帥之備也如此則功名立而鄙賤逺矣   經濟類編卷九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八   明 馮琦馮瑗 撰   物類   飲食【一則】   吕覽本味篇 求之其本經旬必得求之其末勞而無功功名之立由事之本也得賢之化也非賢其孰知乎事化故曰其本在得賢有侁氏女子採桑得嬰兒於空桑之中獻之其君其君令烰人養之察其所以然曰其母居伊水之上孕夢有神告之曰臼出水而東走毋顧明日視臼出水告其鄰東走十里而顧其邑盡為水身因化為空桑故命之曰伊尹此伊尹生空桑之故也長而賢湯聞伊尹使人請之有侁氏有侁氏不可伊尹亦欲歸湯湯於是請取婦為婚有侁氏喜以伊尹為媵送女故賢主之求有道之士無不在以為有道之士求賢主無不行也相得然後樂不謀而親不約而信相為殫智竭力犯危行苦志懽樂之此功名所以大成也固不獨士有孤而自恃人主有奮而好獨者則名號必廢熄社稷必危殆故黃帝立四面堯舜得伯陽續耳然後成凡賢人之徳有以知之也伯牙鼓琴鍾子期聴之方鼓琴而志在太山鍾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少選之間而志在流水鍾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湯湯乎若流水鍾子期死伯牙破琴絶絃終身不復鼓琴以為世無足復為鼓琴者非獨琴若此也賢者亦然雖有賢者而無禮以接之賢奚由盡忠猶御之不善驥不自千里也湯得伊尹祓之於廟爝以爟火釁以犧猳明日設朝而見之説湯以至味湯曰可對而為乎對曰君之國小不足以具之為天子然後可具夫三羣之蟲水居者腥肉玃者臊草食者羶臭惡猶美皆有所以凡味之本水最為始五味三材九沸九變火之為紀時疾時徐滅腥去臊除羶必以其勝無失其理調和之事必以甘酸苦辛醎先後多少其齊甚㣲皆有自起鼎中之變精妙㣲纎口弗能言志弗能喻若射御之㣲陰陽之化四時之數故久而不熟而不爛甘而不噥酸而不酷醎而不減辛而不烈澹而不薄肥而不肉之美者猩猩之唇貛貛之炙雋觾之翠述蕩之掔旄象之約流沙之西丹山之南有鳳之丸沃民所食魚之美者洞庭之鱄東海之鮞醴水之魚名曰朱鼈六足有珠百碧水之魚名曰鰩其狀若鯉而好翼常從西海夜飛游於東海菜之美者崑崙之蘋夀木之華指姑之東中容之國有赤木木之葉焉餘瞀之南南極之崖有菜其名曰嘉樹其色若碧陽華之芸雲夢之芹具區之菁浸淵之草名曰土英和之美者陽樸之薑招摇之桂越駱之菌鱣鮪之醢大夏之鹽宰掲之露其色如玉長澤之卵飯之美者山之禾不周之粟陽山之穄南海之秬水之美者三危之露崑崙之井沮江之丘名曰摇水曰山之水髙泉之山其上有涌泉焉冀州之原果之美者沙棠之實常山之北投淵之上有百果焉羣帝所食箕山之東青島之所有甘櫨焉江浦之橘雲夢之柚漢上石耳所以致之馬之美者青龍之匹遺風之乗非先為天子不可得而具天子不可彊為必先知道道者止彼在己已成而天子成天子成則至味具故審近所以知逺也成己所以成人也聖王之道要矣豈越越多業哉   衣服【六則】   漢賈誼服疑篇 衣服疑者是謂爭先厚澤疑者是謂爭賞權力疑者是謂爭彊等級無限是謂爭尊彼人者近則冀幸疑則比爭是以等級分明則下不得疑權力絶尤則臣無冀志故天子之於其下也加五等已往則為臣例臣之於下也加五等以往則以為僕僕則亦臣禮也然稱僕不敢稱臣者尊天子避嫌疑也制服之道取至適至和以子民至美至神進之帝竒服文章以等上下而差貴賤是以髙下異則名號異則權力異則事勢異則旗章異則符瑞異則禮寵異則秩禄異則冠履異則衣帯異則環佩異則車馬異則妻妾異則澤厚異則宫室異則床席異則器皿異則飲食異則祭祀異則死喪異則故髙則此品用髙下則此品用下加人者品此臨之卑人者品此承之遷則品此者進絀則品此者損貴用豐賤用謙貴賤有級服位有等等級既設各處其檢人循其度擅退則讓上僭則誅建法以習之設官以牧之是以天下見其服而知貴賤望其章而知其勢使人定其心各著其目故衆多而天下不傳逺而天下識祇卑尊己著上下已分則人倫法矣於是主之與臣若日之與星以臣不可以疑主賤不可以冒貴下不凌等則上位尊臣不踰級則主位安謹守倫紀則亂無由生   劉向修文篇 知天道者冠鉥知地道者履蹻能治煩決亂者佩觿能射御者佩鞢能正三軍者搢笏衣必荷規而承矩負繩而凖下故君子衣服中而容貌得接其服而象其徳故望玉貌而行能有所定矣詩曰芄蘭之枝童子佩觿説行能者也 天子以鬯為贄鬯者百草之本也上暢於天下暢於地無所不暢故天子以鬯為贄諸侯以圭為贄圭者玉也薄而不撓亷而不劌有瑕於中必見於外故諸侯以玉為贄卿以羔為贄羔者羊也羊羣而不黨故卿以為贄大夫以鴈為贄鴈者行列有長幼之禮故大夫以為贄士以雉為贄雉者不可指食籠狎而服之故士以雉為贄庶人以鶩為贄鶩者鶩鶩也鶩鶩無他心故庶人以鶩為贄贄者所以質也唐長孫無忌冕服議 凖衣服令乗輿祀天地服大裘冕無旒臣無忌志寧敬宗等勘前件令是武徳初撰雖憑周禮理極未安謹按郊特牲云周之始郊日南至披衮以象天戴冕藻十有二旒則天地數也而此二禮俱説周郊與衮大裘事乃有異按月令孟冬天子始裘明以禦寒理非當暑若啓蟄祈榖冬至報天行事服裘義歸通允至於季夏迎氣龍見而雩炎熾方隆如何可服謹尋歴代唯服衮章與郊特牲義㫖相恊按周遷輿服志云漢明帝永平二年詔採周官禮記始制祀天地服天子備十二章沈約宋書志云魏晉郊天亦皆服衮又王智深宋紀曰明帝詔云朕以大冕純玉藻衣黃裳郊祀天地後魏周齊迄於隋氏勘其禮令祭服斯則百王通典炎涼無妨復與禮經事無乖殊今請憲章故實郊祭天地皆服衮冕其大裘請停仍改禮令又凖新禮皇帝祭社稷服絺冕四旒三章祭日月服冕三旒衣無章謹按今文是四品五品之服此即三公亞獻皆服衮衣孤卿助祭服毳及鷩斯乃乗輿章數同於大夫君少臣多殊不可據周禮云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五帝亦如之享先王則衮冕享先公則鷩冕祀四望山川則毳冕祭社稷五祀則絺冕諸祠則冕又云公侯伯子男孤卿大夫之服衮冕以下皆如王之服所以三禮義宗遂有二釋一云公卿大夫助祭之日所著之服降王一等又云悉與王同求其折衷俱未通允但名位不同禮亦異數天子以十二為節義在法天豈有四旒三章翻為御服若諸臣助冕與王同便是貴賤無分君臣不别如其降王一等則又王著冕之時羣臣並著爵弁既屈天子又貶公卿周禮此文久不施用亦猶祭祀之立尸侑君親之拜臣子覆巢設哲蔟之官去鼃置蟈氏之職雖曰古禮事不可行是故漢魏以來下迄隋代相承舊事皆服衮冕今新禮親祭日月乃服五品之衣臨事施行實不穏便請遵歴代故實諸祭並用衮冕劉子衣冠乗車議 伏以古者爰自大夫已上皆乗車而以馬為騑服魏已降迄乎隋代朝士又駕牛車歴代經史具有其事不可一二而言也至如李廣北征解鞍憩息馬援南伐據鞍顧盻斯則鞍馬之設行於軍旅戎服所乗貴於便習者也按江左官至尚書郎而輒輕乗馬則為御史所彈又顔延之罷官後好騎馬出入閭里當代稱其放誕此則專車憑軾可服朝衣單馬御鞍宜從䙝服求之近古灼然之明驗也自皇家撫運㳂革隨時至如陵廟廵謁王公冊命則盛服冠履乗彼輅車其士庶有衣冠親迎者亦時以服箱充馭在於他事無復乗車貴賤所行通用鞍馬而已臣伏見比者鑾輿出幸法駕首途左右侍臣皆以朝服乗馬夫冠履而出止可配車而行今乗車既停而冠履不易可謂惟知其一而未知其二也何者襃衣博帯革履髙冠本非馬上所施自是車中之服必也韈而昇鐙跣以乗鞍非唯不施古道亦自取驚今俗求諸折中進退無凖且長裾廣袖襜如翼如鳴珮紆組鏘鏘奕奕馳驟於風塵之内出入於旌棨之間儻馬有驚逸人從顛墜遂使屬車之右遺履不收清道之傍絓驂相續固以受嗤行路有損威儀今議者皆以祕閣有梁武帝南郊圖多有衣冠乗馬者此則近代故事不得謂無其文臣案此圖是後人所為非當時所撰且觀民間有古今圖畫者多矣如張僧繇畫羣公祖二踈而兵士有著芒屩者閻立本畫昭君入匃奴而婦人有著帷帽者夫芒屩出於水鄉非京華所有帷㡌創於隋代非漢宫所作議者豈可徵此二畫以為故實者乎由斯而言則梁氏南郊之圖義同於此又傳稱政宜因俗禮貴縁情殷輅周冕規模不一秦冠漢佩用捨無恒況我國家道軼百王功髙萬古事有不便理資變通其乗馬衣冠竊謂宜從省廢臣懷此異議其來自久日不暇給未及揚今屬殿下親從齒胄將臨國學凡有衣冠乗馬皆憚此行所以輒進狂言用申鄙見   楊炯公卿已下冕服議 古者太昊庖犧氏仰以觀象俯以察法造書契而文籍生次有皇帝軒轅氏長而敦敏成而聰明垂衣裳而天下理其後數遷五徳君非一姓體國經野建邦設都文質所以再而復正朔所以三而改夫改正朔者謂夏后氏建寅殷人建丑周人建子至於以日繫月以月繫時以時繫年此則三王相襲之道也夫易服色者謂夏后氏尚黑殷人尚白周人尚赤至於山龍華蟲宗彛藻火粉米黼黻此又百代可知之道謹按虞書曰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繪宗彛藻火粉米黼黻絺繡由此言之則其所從來者尚矣夫日月星辰者象聖王光明照下土也山者布散雲物象聖王澤霑下人也龍者變化無方象聖王應時布教也華蟲者雉也雉身被五彩象聖王體兼文明也宗彞者虎雖也以剛猛制物象聖王神武定亂也藻者逐水上下象聖王隨代而應也火者陶冶烹餁象聖王至徳日新也粉米者人恃以生象聖王為物之賴也黼者能斷割象聖王臨事能決也黻者兩已相背象君臣可否相濟也逮周氏乃以日月星辰為旌旗之飾又登龍於山登火於宗彞於是乎制衮冕以祀先王也九章者法陽數也以龍為首章者衮者卷也龍徳神異應時潛見表聖王深識逺知卷舒神化也又制鷩冕以祭先公也鷩者雉也有耿介之志表公賢才能守耿介之節也又制毳冕以祭四望也四望者岳瀆之神也虎蜼者山林所生明其象也制絺冕以祭社稷之神也粉米由之而成象其功也又制冕以祭羣小祀也百神異形難可遍擬但取黻之相背昭異名也夫以周公之多才也故治定制禮功成作樂夫以孔宣之將聖也故行夏之時服周之冕先王之法服乃自此而出矣天下之能事又於是乎畢矣今表狀請制大明冕十二章乗輿服之者謹按日月星辰者已施於旌旗矣龍武山火者又不踰於古矣而云麟鳯有四靈之名有負圖之應雲有紀官之號水有盛徳之祥此蓋别表休徵終是無踰此象然則皇王受命天地興符仰觀則璧合珠連俯察則銀黃玉紫盡南宫之粉壁不足寫其形狀罄東觀之鈆黃無以紀其名實固不可畢陳於法服也雲者從龍之氣也水者藻之自生也又不假别為章目也此蓋不經之甚也又鸞冕八章三公服之者也鸞者太平之瑞也非三公之徳也鷹鸇者鷙鳥也適可以辨刑曹之職也熊羆者猛獸也適可以旌武臣之功也又稱藻為水草無所法象引張衡賦云帯倒茄於藻井披紅葩之狎獵請為蓮華取其文彩者夫茄者蓮也藻者飾也蓋以蓮飾水也非謂藻為蓮若以蓮代藻變古從今既不知草木之名亦未達文章之意此又不經之甚也又毳冕六章三品服之者按此王者祀四望服之名也今三品乃得同王之毳冕而三公不得同王之衮名豈惟顛倒衣裳抑亦自相矛楯此又不經之甚也又黼冕四章五品服之者考之於古則無其名驗之於今則非章首此又不經之甚也若夫禮惟從俗則命為制令為詔乃秦皇之故事猶可以適於今矣若夫義取隨時則出稱警入稱蹕乃漢國之舊儀猶可以行於代矣亦何取於變周公之軌物改宣尼之法度者哉   肅宗升為皇太子受冊太常所撰儀注有服絳紗袍之文太子以為與皇帝所服同因上表辭不敢當請有以易之宗令百官詳議蕭嵩與裴耀卿等議 臣等謹按衣服令云皇太子具服有逺遊冠三梁加金附蟬九首施珠翠黑介幘髮纓綏犀簪一導絳紗袍白紗中單皂領褾襈白裙襦方心曲領絳紗蔽膝革帯劒佩綬等謁廟還宫元日冬至朔日入朝釋奠則服之其絳紗袍則是衣冠之内一物之數與裙襦劒佩等無别至於貴賤之差尊卑之異則冠為首飾名制有殊并珠琉及衣裳采章之數多少有别自外不可事事差異亦有上下通服名制是同禮重則具服禮輕則從省今以至敬之情有所未敢衣服不可減省稱謂須更變名望所撰儀注不以絳紗袍為稱但稱為具服則尊卑有差謙光成徳   錢【二十七則】   周景王將鑄大錢單穆公曰不可古者天災降戾於是乎量資幣權輕重以振救民民患輕則為之作重幣以行之於是乎有母權子而行民皆得焉若不堪重則多作輕而行之亦不廢重於是乎有子權母而行小大利之今王廢輕而作重民失其資能無匱乎若匱王用將有所乏乏則將厚取於民民不給將有逺志是離民也且夫備有未至而設之有至而後救之是不相入也可先而不備謂之怠可後而先之謂之召災周固羸國也天未厭禍焉而又離民以佐災無乃不可乎將民之與處而離之將災是備禦而召之則何以經國國無經何以出令令之不從上之患也故聖王樹徳於民以除之夏書有之曰闗石和鈞王府則有詩亦有之曰瞻彼旱麓榛楛濟濟愷弟君子干禄愷弟夫旱麓之榛楛殖故君子得以易樂干禄焉若夫山林匱竭林麓散亡藪澤肆既民力彫盡田疇荒蕪資用乏匱君子將險哀之不暇而何易樂之有焉且絶民用以實王府猶塞川原而為潢汚也其竭也無日矣若民離而財匱災至而備亡王其若之何吾周官之於災備也其所怠棄者多矣而又奪之資以益其災是去其蔵而翳其人也王其圖之王弗聴卒鑄大錢   漢文帝除鑄錢令賈山復上書諫以為變先帝法非是章下詰責對以為錢者亡用器也而可以易富貴富貴者人主之操柄也令民為之是與人主共操柄不可長也其言多激切善指事意然終不加罰所以廣諫之路也其後復禁鑄錢云   賈誼銅布篇 銅布於下為天下菑何以言之銅布於下則民鑄錢者大抵必雜石鈆鐵焉黥罪日繁此一禍也銅布於下偽錢無止錢用不信民愈相疑此二禍也銅布於下采銅者棄其田疇家錡者損其農事榖不為則隣於饑此三禍也故不禁鑄錢則錢常亂黥罪日積是陷阱也且農事不為有罪為菑故民鑄錢不可不禁止禁鑄錢必以死罪鑄錢者禁則錢必還重錢重則盗鑄錢者起則死罪又復積矣銅使之然也故銅布於下其禍博矣今博禍可除七福可致何謂七福上收銅勿令布下則民不鑄錢黥罪不積一銅不布下則偽錢不繁民不相疑二銅不布下不得采銅不得鑄錢則民反耕田矣三銅不布下畢歸於上上挾銅積以御輕重錢輕則以術斂之錢重則以術散之則錢必治矣四挾銅之積以鑄兵器以假貴臣小大多少各有制度以别貴賤以差上下則等級明矣五挾銅之積以臨萬貨以調盈虚以收奇羨則官必富而末民困矣六挾銅之積制吾棄財以與匈奴逐爭其民則敵必壊矣七此謂之七福故善為天下者因禍而為福轉敗而為功今顧退七福而行博禍可為長太息者此其一也   桓帝時有上書言人以貨輕錢薄故致貧困宜改鑄大錢事下四府羣僚及太學能言之士劉陶上議 聖王承天制物與人行止建功則衆悦其事興戎而師樂其旅是故靈臺有子來之人武旅有鳬藻之士皆舉合時宜動順人道也臣伏讀鑄錢之詔平輕重之議訪覃幽㣲不遺窮賤是以藿食之人謬延逮及蓋以為當今之憂不在於貨在乎民饑夫生養之道先食後貨是以先王觀象育物敬授民時使男不逋畆女不下機故君臣之道行王路之教通由是言之食者乃有國之所寶生民之至貴也竊見比年以來良苗盡於蝗螟之口杼柚空於公私之求所急朝夕之餐所患靡盬之事豈謂賤貨之厚薄銖兩之輕重哉就使當今沙礫化為南金瓦石變為和玉使百姓渇無所飲饑無所食雖皇羲之純徳唐虞之文明猶不能以保蕭牆之内也蓋民可百年無貨不可一朝有饑故食為至急也議者不達農殖之本多言鑄冶之便或欲因縁行詐以賈國利國利將盡取者爭競造鑄之端於是乎生蓋萬人鑄之一人奪之猶不能給況今一人鑄之則萬人奪之乎雖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役不食之民使不饑之士猶不能足無厭之求也夫欲民殷財阜要在止役禁奪則百姓不勞而足陛下聖徳愍海内之憂戚傷天下之艱難欲鑄錢齊貨以救其敝此猶養魚沸鼎之中棲鳥烈火之上水木本魚鳥之所生也用之不時必至燋爛願陛下寛鍥薄之禁後冶鑄之議聴民庶之謡吟問路叟之所憂瞰三光之文耀視山河之分流天下之心國家大事粲然皆見無有遺惑者矣臣嘗誦詩至於鴻鴈于野之勞哀勤百堵之事每喟爾長懷中篇而嘆近聴征夫饑勞之聲甚於斯歌是以追悟匹婦吟魯之憂始於此乎見白駒之意屏營徬徨不能監寐伏念當今地廣而不得耕民衆而無所食羣小競起進秉國之位鷹揚天下鳥鈔求飽吞肌及骨並噬無厭誠恐卒有役夫窮匠起於版築之間投斤攘臂登髙逺呼使愁怨之民嚮應雲合八方分崩中夏魚潰雖方尺之錢何能有救其危猶舉函牛之鼎絓纎枯之木詩人所以眷然顧之澘焉出涕者也臣東野狂闇不達大義縁廣及之時對過所問知必以身脂鼎鑊為天下笑   宋文帝鑄四銖錢輪郭形制與五銖同用費無利故民不盗鑄及武帝即位又鑄孝建四銖形式薄小輪郭不成於是盗鑄者衆雜以鉛錫翦鑿古錢錢轉薄小守宰不能禁朝廷患之去嵗春詔錢薄小無輪郭者悉不得行民間喧擾沈慶之建議以為宜聴民鑄錢郡縣置錢署樂鑄之家皆居署内平其凖式去其雜偽去春所禁新品一時施用今鑄悉依此格萬税三千嚴檢盗鑄丹陽尹顔竣駮之以為五銖輕重定於漢世魏晉以降莫之能改誠以物貨既均改之偽生故也今云去春所禁一時施用若巨細總行而不從公鑄利己既深情偽無極私鑄翦鑿盡不可禁財貨未贍大錢已竭數嵗之間悉為塵土矣今縱行細錢官無益賦之理百姓雖贍無解官乏唯簡費去華專在節儉求贍之道莫此為貴耳議者又以銅轉難得欲鑄二銖錢竣曰議者以為官蔵空虚宜更改鑄天下銅少宜減錢式以救交賑國舒民愚以為不然今鑄二銖恣行新細於官無解於乏而民間姦巧大興天下之貨將糜碎至盡空嚴立禁而利深難絶不一二年其不可復救民懲大錢之改兼畏近日新禁市井之間必生紛擾逺利未聞切患猥及富商得志貧民困窘此皆甚不可者也乃止   明帝時沈慶之復啓聴民私鑄錢由是錢貨敗亂千錢長不盈三寸大小稱此謂之鵝眼錢劣於此者謂之綖環錢貫之以縷入水不沈隨手破碎市井不復料數十萬錢不盈一掬斗米一萬商貨不行   齊太祖以南方錢少更欲鑄錢建元末奉朝請孔顗上言以為鑄錢之在輕重屢變重錢患難用而難用為累輕輕錢盗鑄而盗鑄為禍深民所以盗鑄嚴法不能禁者由上鑄錢惜銅愛工也漢興鑄輕錢民巧偽者多至元狩中始懲其乃鑄五銖錢周郭其上下令不可磨取鎔而民計其費不能相償私鑄益少此不惜銅不愛工之效也王者不患無銅之工每令民不能競則盗鑄絶矣宋文帝鑄四銖至景和錢益輕雖有周郭而鎔冶不精於是盜鑄紛紜而起不可復禁此惜銅愛工之驗也凡鑄錢與其不衷寧重無輕自漢鑄五銖至宋文帝厯五百餘年制度世有廢興而不變五銖者明其輕重可法得貨之宜故也愚以為宜如舊制大興鎔鑄錢重五銖一依漢法若官鑄者已布於民便嚴斷翦鑿輕小破缺無周郭者悉不得行官錢細小者稱合銖兩銷以為大利貧良之民塞姦巧之路錢貨既均逺近若一百姓樂業市道無爭衣食滋殖矣太祖然之使諸州郡大市銅炭㑹宴駕事寢是嵗益州行事劉悛上言山下有嚴道銅山舊鑄錢處可以經略武帝從之遣使入蜀鑄錢頃之以功費多而止   北魏多細錢米斗幾直一千髙道穆上表以為在市銅價八十一錢得銅一斤私造薄錢斤贏二百既示之以深利又隨之以重刑抵罪雖多姦鑄彌衆今錢徒有五銖之文而無二銖之實置之水上殆欲不沈此乃因循有漸科防不切朝廷失之彼復何罪宜改鑄大錢文載年號以記其始則一斤所成止七十錢計私鑄所費不能自潤直置無利自應悉心況復嚴刑廣設也楊侃亦奏乞聴民與官並鑄五銖錢使民樂為而自改魏主從之始鑄永安五銖錢   梁時江東唯建康及三吴荆郢江湘梁益用錢其餘州郡雜以榖帛交廣專以金銀為貨武帝自鑄五銖及女錢二品並行禁諸古錢普通中更鑄鐵錢由是民私鑄者多物價騰踊交易者至以車載錢不復計數又自破嶺以東八十為百名曰東錢江郢以上七十為百名曰西錢建康以九十為百名曰長錢詔曰朝四暮三衆狙皆喜名實未虧而喜怒為用頃聞外間多用九陌錢陌減則物貴陌足則物賤非物有貴賤乃心有顛倒至於逺方日更滋甚徒亂王制無益民財自今可通用足陌錢令書行後百日為期若猶有犯男子謫運女子質作並同三年詔下而人不從錢陌益少至於季年遂以三十五為百云   周齊所鑄錢凡四等及民間私錢名品甚衆輕重不等隋主患之更鑄五銖錢背面好肉皆有周郭每一千重四斤二兩悉禁古錢及私鑄置様於闗不如様者没官銷毁之自是錢幣始壹民間便之   隋末錢幣濫薄至裁皮糊紙為之民間不勝其唐髙祖即位初行開元通寶錢徑八分重二銖四參積十錢重一兩輕重大小最為折衷逺近便之命給事中歐陽詢撰其文并書迴環可讀   明皇敕錢重二銖四分以上乃得行斂人間惡錢鎔之更鑄如式宋璟請出太府錢二萬緡以平價買百姓不售之物可充官用庶使良錢流布人間其後敕太府及府縣出粟十萬石糶之以斂人間惡錢送少府銷毁宋璟疾負罪而妄訴不己者悉付御史臺治之謂中丞李謹度曰服不更訴者出之尚訴未已者且繫由是人多怨者時璟與中書侍郎蘇頲建議嚴禁惡錢江淮間惡錢尤甚璟以監察御史蕭隠之充使括惡錢隠之嚴急煩擾怨嗟盈路明皇於是貶隠之官罷璟為開府儀同三司頲為禮部尚書以源乾曜為黃門侍郎張嘉貞為中書侍郎並同平章事於是弛錢禁惡錢復行矣張九齡請不禁鑄錢敕百官議之裴耀卿等皆曰一啓此門恐小人棄農逐利而濫惡更甚秘書監崔沔曰若税銅折役則官冶可成計估度庸則私鑄無利易而可久簡而難誣且夫錢之為物貴以通貨利不在多何待私鑄然後足用也左監門劉秩曰夫人富則不可以賞勸貧則不可以威禁若許其私鑄貧者必不能為之臣恐貧者益貧而役於富富者益富而逞其欲漢文帝時吴王濞富埒天子鑄錢所致也明皇乃止   劉秩請禁私鑄錢議 臣伏奉今月二十一日勑欲不禁鑄錢更令百寮詳議可否者夫錢之興其來尚矣將以平輕重而權本末齊桓得其術而國以霸周景失其道而人用考諸載籍國之興衰實繫於是陛下思變古以濟今欲反經以合道而不改作詢之芻蕘臣雖蠢愚敢不薦其聞見古者以珠玉為上幣黃金為中幣錢布為下幣夫三幣握之非有補於煖也捨之則非有損於飽也先王以守財物以御人事而平天下也是以命之曰衡衡者使物一髙一下不得有常故與之在君奪之在君富之在君貧之在君是以人戴君如日月親君如父母用此術也是謂人主之權今之錢即古之下幣也陛下若捨之任人則上無以御下下無以事上其不可一也夫物賤則傷農錢輕則傷賈故善為國者觀物之貴賤錢之輕重夫物重則錢輕錢輕由乎物多多則作法收之使少少則重重則作法布之使輕輕重之本必由乎是奈何而假於人其不可二也夫鑄錢不雜以鈆鐵則無利雜以鈆鐵則惡惡則不重禁不足以懲且方今塞其私鑄之路人猶冒死以犯之況啓其源而欲人之從令乎是設陷穽而誘之入其不可三也夫許人鑄錢無利則人不鑄有利則人去南畆者衆去南畆者衆則草不墾草不墾又隣於寒餒其不可四也夫人富溢則不可以賞勸貧餒則不可以威禁故法令不可以行人之理亂皆由貧富之不濟也若許其鑄錢則貧者必不能為臣恐貧者彌貧而服役於富室富室乗之而益恣昔漢文之時吴濞諸侯也富埒天子鄧通大夫也財侔王者此皆鑄錢之所致也必欲許其私鑄是與人利權而捨其柄其不可五也陛下必以錢重而傷本工費而利寡則臣願言其失以效愚計夫錢重者猶人日滋於前而爐不或加於舊又公錢重與銅之價頗等故盜鑄者破重錢以為輕錢錢輕禁寛則行錢重禁嚴則止止則棄矣此錢之所以少也夫鑄錢用不贍者在乎銅貴銅貴在於采用者衆夫銅以為兵則不如鐵以為器則不如漆禁之無害陛下何不禁於人禁於人則銅無所用銅無所用則益賤賤則錢之用給矣夫銅不布下則盗鑄者無因而鑄無因而鑄則公錢不破人不犯死刑錢又日増必復利矣是一舉而四美兼也惟陛下熟察之   明皇命有司出粟帛及庫錢數十萬緡於兩市易惡錢先是江淮多惡錢貴戚大商往往以良錢一易惡錢五載入長安市井不勝其故李林甫奏請禁之官為易取期一月不輸官者罪之於是商賈囂然不以為便衆共遮楊國忠馬自言國忠為之言於上乃更命非鈆錫所鑄及穿穴者皆聴用之如故   元稹錢貨議 奉進止當今百姓乏困衆情所知欲減税則國用不充欲依舊則人困轉甚皆由貨輕錢重征税闇加宜令百寮各陳意見以革其者臣以為當今百姓之困其數十不獨在於錢貨征税之謂也既聖問言之又以為黎人之重困不在於征税之闇加患在於剥奪之不已錢貨之輕重不在議論之不當患在於法令之不行今天下税賦一法也厚薄一槩也然而亷能莅之則生息貪愚莅之則敗傷蓋得人則理之明驗矣豈征税闇加之謂乎自嶺已南以金銀為貨幣自巴已外以鹽帛為交易黔巫溪浹大抵用水銀硃砂繒帛巾帽以相市然而前人以之理後人以之擾東郡以之耗西郡以之贏又得人則理之明驗也豈錢重貨輕之謂乎自國家置兩税已來天下之財限為三等一曰上供二曰留使三曰留州皆量出以為入定額以給資然而節將有進獻以市國恩者有賂遺以買私名者有蔵鏹滯帛以貽子孫者有髙樓廣榭以熾第宅者彼之俸入有常也公私有分也此何從而得之又國家制度支轉運已來一則管鹽以易貨一則受財以輕費近制有年進月進之名有正至三節之獻彼之管鹽有常也受財有數也此又何從而得之且百姓國家之百姓也財貨國家之財貨也不足則取之有餘則捨之在我而已又必授之重柄假之利權狥彼之徼恩成我之怨府哉今陛下初臨億兆首問羣寮誠能禁方鎮大臣不時之獻貢罷度支轉運别進之名絶賂遺之私節侈靡之俗峻風憲之舉深贓罪之刑精覈考課之條慎選字人之長若此則不減税而人安不改法而人理矣至於古今言錢帛之輕重者熟矣或更大錢或放私鑄或或貝或皮或刀或禁埋蔵或禁銷毁或禁器用或禁滯積皆可以救一時之也然而或損或益者蓋法有行不行之謂也臣不敢逺徴古證竊見元和已來初有公私器用禁銅之令次有交易錢帛兼行之法近有積錢不得過數之限每更守尹則必有用錢不得加除之牓然而銅器備列於公私錢帛不兼於賣鬻積錢不出於牆垣欺濫偏行於市井亦未聞鞭一夫黜一吏賜一告訐壊一蓄藏豈法不便於時耶蓋行之不至也陛下誠能採古今救之方施賞罰必行之令則聖祖神宗之法制何限前賢後智之議論何窮豈特愚臣盜竊古人之見自稱革之術哉   錢重物輕議 作法於人必求適中茍非濟衆是作不臧所以夙夜寘懷重難其術伏奉制㫖旁採庶寮臣實有司敢不知愧既不早思所見上沃聖聰今乃備數庶官肩隨奏議無乃失有司奏職之體負尸位素飡之責況道謀孔多是用不集盈庭之言自古所知至於業廣即山税徵榖帛發公府之朽貫禁私室之滯藏使泉流必通物定恒價羣議所共指事皆然但在陛下行之有司遵守利害之説自足可徵若更將廣引古今誕飾辭辨有齊畫餅無益國經恐重空文不敢輕議   三品錢行浸久屬嵗荒米斗至七千錢人相食京兆尹鄭叔清捕私鑄錢者數月間榜死者八百餘人不能禁肅宗乃出京畿開元錢與乾元小錢皆當十其重輪錢當三十諸州更俟進止是時史思明亦鑄順天得一錢一當開元錢百城中物價尤貴   自定兩税法以來錢日重物日輕民所輸三倍其初詔百官議革其户部尚書楊於陵以為錢者所以權百貨貿遷有無所宜流散不應蓄聚今税百姓錢藏之公府又開元中天下鑄錢七十餘罏嵗入百萬今纔十餘罏嵗入十五萬又積於商賈之室及流入四夷又大厯以前淄青太原魏博貿易雜用鈆鐵嶺南雜用金銀丹砂象齒今一用錢如此則錢焉得不重物焉得不輕今宜使天下輸稅課者皆用榖帛廣鑄錢而禁滯積及出塞者則錢日滋矣穆宗從之始令兩税皆輸布絲纊獨鹽酒課用錢   後唐鴻臚少卿郭在徽奏請鑄當五千三千一千大錢明宗以其指虚為實無識妄言左遷衞尉少卿司正後晉髙祖敕禁民作銅器初唐世天下鑄錢有三十六冶喪亂以來皆廢絶錢日益耗民多銷錢為銅器故禁之   吴越王佐議鑄鐵錢以益將士禄賜其弟牙内都虞候億諫曰鑄鐵錢有八害新錢既行舊錢皆流入鄰國一也可用於吾國而不可用於它國則商賈不行百貨不通二也銅禁至嚴民猶盜鑄況家有鐺釡野有鏵犂犯法必多三也閩人鑄鐵錢而亂亡不足為法四也國用幸豐而自示空乏五也禄賜有常而無故益之以啓無厭之心六也法變而不可遽復七也錢者國姓易之不祥八也佐乃止   南唐自淮上用兵及割江北臣事於周嵗時貢獻府藏空竭錢益少物價騰貴禮部侍郎鍾謨請鑄大錢一當五十中書舍人韓熙載請鑄鐵錢唐主始皆不從謨陳請不己乃從之是月始鑄當十大錢文曰永通泉貨又鑄當二錢文曰唐國通寶與開元錢並行元世祖時盧世榮既入中書即日奉詔理鈔法之自謂其生財有法用其法當賦倍増而民不擾翰林學士董文用謂曰此錢取於右丞家邪將取之民邪取於右丞家則吾不知若取於民則有説矣牧羊者嵗嘗兩剪其毛今牧人日剪以獻主者固悦其得毛之多然羊無以避寒熱既死且盡毛又可得乎民財有限右丞將盡取之得無有日剪其毛之患乎世榮不能對御史中丞崔彧亦極言世榮不可相帝大怒下彧吏欲致之法尋罷之   僧格以交鈔及中統元寶行之既久物重鈔輕遂建議更造至元鈔行之自一貫至五十文凡十有一等每一貫文視中統鈔五貫文時宋宗室趙孟頫初膺薦入見詔令與議適刑曹欲擬贓罪滿至元鈔二百貫者死孟頫曰始造中統鈔時以銀為本虚實相權及今二十年輕重相去至數十倍故元中統為至元後二十年至元鈔必復如中統矣若計鈔抵法疑於太重或以孟頫年少來自南方意頗不平其言詰之曰今朝廷用鈔故犯法者以鈔計贓汝以為非欲沮格至元鈔邪孟頫曰頫奉詔與議不敢不言今中統鈔虚故改至元謂至元鈔終無虚時寧有是理公不揆於理欲以勢相陵可乎其人慚而止   元行鈔法雖皆以錢為文而廢錢弗鑄至是武宗始詔大都立資國院山東河東遼陽江淮湖廣四川立泉貨監大産銅之地設提舉司十九鑄錢曰至大通寶者每一文准銀鈔一釐曰大元通寶者准至大錢十文與厯代錢通用其當五當三折二並以舊數用之既而御史言至大銀鈔始行品目繁多民猶未悟而又兼行銅錢慮有相妨今民間拘收銅器甚急民殊不便乞與省臣詳議不報   順帝時丞相托克托欲更鈔法乃集省臺兩院共議之先是左司郎中武祺以鈔法不行請如舊凡合支名目於總庫轉支從之至是與吏部尚書偰哲篤迎合丞相意請以鈔一貫文省權銅錢一千文鈔為母而錢為子衆皆唯唯惟國子祭酒吕思誠曰中統至元自有母子豈有以故紙為母而立銅為子者乎又曰錢鈔用法見為一致以虚換實也今厯代錢與至正錢中統至元鈔交鈔分為五項慮下民藏其實而棄其虚恐不為國家利偰哲篤曰至元鈔多偽故更之思誠曰至元鈔非偽人為偽爾且至元鈔人猶識之交鈔人未之識偽將滋多偰哲篤曰錢鈔兼行何如思誠曰錢鈔兼行輕重不倫何者為母何者為子汝不通古今徒以口舌取媚大臣可乎偰哲篤忿曰公有何策思誠曰我有三字策行不得行不得丞相托克托見思誠之言直破疑未決御史大夫額森特穆爾曰吕祭酒之言亦有是者但不當於廊廟中大聲厲色爾於是諷御史劾思誠狂妄左遷湖廣行省左丞遂定更鈔之議以中統交鈔一貫省權銅錢一千文唯至元鈔二貫仍鑄至元通寶鈔與厯代銅錢並用以實鈔法至元鈔通用如故令民間通用行之未久物價騰湧至逾十倍及兵興所在郡縣皆以物貨相貿易公私所積者皆不行國用由是大乏   寶【三則】   劉向雜言 玉有六美君子貴之望之温潤近之栗理聲近徐而聞逺折而不撓闕而不荏亷而不劌有瑕必示之於外是以貴之望之温潤者君子比徳焉近之栗理者君子比智焉聲近徐而聞逺者君子比義焉折而不撓闕而不荏者君子比勇焉亷而不劌者君子比仁焉有瑕必見之於外者君子比情焉   荆人卞和得玉璞而獻之荆厲王使玉尹相之曰石也王以和為謾而斷其左足厲王薨武王即位和復奉玉璞而獻之武王武王使玉尹相之曰石也又以為謾而斷其右足武王薨共王即位和乃奉玉璞而哭於荆山中三日三夜泣盡而繼之以血共王聞之使人問之曰天下刑之者衆矣子刑何哭之悲也對曰寶玉而名之曰石貞士而戮之以謾此臣之所以悲也共王曰惜矣吾先王之聴難剖石而易斬人之足夫死者不可生斷者不可屬何聴之殊也乃使人理其璞而得寶焉故名之曰和氏之璧故曰珠玉者人主之所貴也和雖獻寶而美未為玉尹用也進寶且若彼之難也況進賢人乎賢人與姦臣猶仇讐也於庸君意不合夫欲使姦臣進其讐於不合意之君其難萬倍於和氏之璧又無斷兩足之臣以推其難猶拔山也千嵗一合若繼踵然後霸王之君興焉其賢而不用不可勝載故有道者之不戮也宜白玉之璞未獻耳   宋人有得玉者獻諸司城子罕子罕不受獻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為寶故敢獻之子罕曰我以不貪為寶爾以玉為寶若與我者皆喪寶也不若人有其寶故宋國之長者曰子罕非無寶也所寶者異也今以百金與搏黍以示小兒子兒子必取搏黍矣以和氏之璧與百金以示鄙人鄙人必取百金矣以和氏之璧與道徳之至言以示賢者賢者必取至言矣其知彌精其取彌精其知彌觕其取彌觕子罕之所寶者至矣   琴【二則】   秦應侯與賈午子坐聞其鼓琴之聲應侯曰今日之琴一何悲也賈午子曰夫張急調下故使之悲耳急張者良材也調下者官卑也取夫良材而卑官之安能無悲乎應侯曰善哉   蔡邕亡命江海逺跡吴㑹往來依太山羊氏積十二年在吴吴人有燒桐以㸑者邕聞火烈之聲知其良木因請而裁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猶焦故時人名曰焦尾琴焉 邕之在陳留也其鄰人有以酒食召邕者比往而主以酣焉客有彈琴於屏邕至門試潛聴之曰憘以樂召我而有殺心何也遂反將命者告主人曰蔡君向來至門而去邕素為邦鄉所宗主人遽自追而問其故邕具以告莫不憮然彈琴者曰我向鼓絃見螳蜋方向鳴蟬蟬將去而未飛螳蜋為之一前一郤吾心聳然惟恐螳蜋之失之也此豈為殺心而形於聲者乎邕莞然而笑曰此足以當之矣   鼎【三則】   漢孝武皇帝時汾陰得寶鼎而獻之於甘泉宫羣臣賀上壽曰陛下得周鼎侍中吾丘壽王獨曰非周鼎上聞之召而問曰朕得周鼎羣臣皆以為周鼎而壽王獨以為非何也壽王有説則生無説則死對曰臣壽王安敢無説臣聞夫周徳始産於后稷長於公劉大於太王成於文武顯於周公徳澤上昭天下漏泉無所不通上天報應鼎為周出故名曰周鼎今漢自髙祖繼周亦昭徳顯行布恩施惠六合和同至陛下之身逾盛天瑞並至徵祥畢見昔始皇帝親出鼎於彭城而不能得天昭有徳寶鼎自至此天之所以予漢乃漢鼎非周鼎也上曰善羣臣皆稱萬歲是日賜吾丘夀王黄金十斤   宋徽宗九鼎成奉安於九成宫以蔡京為定鼎禮儀使帝幸宫行酌獻禮鼎名一殿周以垣牆上施埤堄墁如方色外築垣環之中央曰帝鼐北曰寶鼎東曰牡鼎東北曰蒼鼎東南曰岡鼎南曰彤鼎西南曰阜鼎西曰皛鼎西北曰魁鼎又鑄帝坐大鍾及二十四氣鍾時制新樂亦成賜名大晟置大晟府建官屬九月帝受賀於大慶殿加號魏漢津虚和沖顯寶應先生帝之幸九成宫也酌獻至北方寶鼎鼎忽破水流溢於外或者以為北方致亂之兆   蘇軾漢鼎銘 禹鑄九鼎用器也初不以為寶象物以飾之亦非所以使民逺不若也武王遷之洛邑蓋已見笑於伯夷叔齊矣方周之盛也鼎為宗廟之觀靡而已及其衰也為周之患有不可勝言者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周之衰也與匹夫何異嗟夫孰知九鼎之為周之角齒也哉自春秋時楚莊王始問其輕重大小而戰國之際秦與齊楚皆欲之周人惴惴焉視三虎之垂涎而睨己也絶周之祀不足以致㓂裂周之地不足以肥國然三國之君未嘗一日而忘周者以寶在焉故也三國爭之周人莫知所適與得鼎者未必能存周而不得者必碎之此九鼎之所以亡也周顯王之四十二年宋太丘社亡而鼎淪没於泗水此周人毁鼎以緩禍而假之神妖以為之説也秦始皇漢武帝乃始省方以出鼎此與兒童之見無異善夫吾丘壽王之説也曰汾陰之鼎漢鼎也非周鼎夫周有鼎漢亦有鼎此易所謂正位凝命者豈三趾兩耳之謂哉恨壽王小子方以䛕進不能究其義予故作漢鼎銘以遺後世君子其銘曰惟五帝三代及秦漢以來受命之君靡不有兹鼎鼎存而昌鼎亡而亡蓋鼎必先壞而國隨之豈有易姓而猶傳者乎不寶此器而拳拳一物孺子之智婦人之仁嗚呼悲夫   酒八則   齊桓公為大臣具酒期以日中管仲後至桓公舉觴以飲之管仲半棄酒桓公曰期而後至飲而棄酒於禮可乎管仲對曰臣聞酒入舌出舌出者言失言失者身棄臣計棄身不如棄酒桓公笑曰仲父起就坐   桓公與管仲鮑叔戚飲酒桓公謂鮑叔姑為寡人祝乎鮑叔奉酒而起曰祝吾君無忘其出而在莒也使管仲無忘其束縳而從魯也使戚無忘其飯牛於車下也桓公避席再拜曰寡人與二大夫皆無忘夫子之言齊之社稷必不廢矣此言常思困隘之時必不驕矣   晏子飲景公酒日暮公呼具火晏子辭曰詩曰側弁之俄言失徳也屢舞傞傞言失容也既醉以酒既飽以徳既醉而出並受其福賓主之禮也醉而不出是謂伐徳賓主之罪也嬰以卜其日未卜其夜公曰善舉酒而祭之再拜而出曰豈過我哉吾託國於晏子也以其家貧善寡人不欲其淫侈也而況與寡人謀國乎   晏子飲景公酒令器必新家老曰財不足請斂於民晏子曰止夫樂者上下同之故天子與天下諸侯與境内自大夫以下各與其僚無有獨樂今上樂其樂下傷其費是獨樂者也不可   趙襄子飲酒五日五夜不廢酒謂侍者曰我誠邦士也夫飲酒五日五夜矣而殊不病優莫曰君勉之不及紂二日耳紂七日七夜今君五日襄子懼謂優莫曰然則吾亡乎優莫曰不亡襄子曰不及紂二日耳不亡何待優莫曰桀紂之亡也遇湯武今天下盡桀也而君紂也桀紂並世焉能相亡然亦殆矣   紹績昧醉寐而亡其裘宋君曰醉足以亡裘乎對曰桀以醉亡天下而康誥曰毋彛酒者彛酒常酒也常酒者天子失天下匹夫失其身   魏文侯與大夫飲酒使公乘不仁為觴政曰飲不釂者浮以大白文侯飲而不盡釂公乘不仁舉白浮君君視而不應侍者曰不仁退君已醉矣公乘不仁曰周書曰前車覆後車戒葢言其危為人臣者不易為君亦不易今君已設令令不行可乎君曰善舉白而飲飲畢曰以公乗不仁為上客漢陳遵三為二千石而張竦亦至丹陽太守封叔徳侯後俱免官以列侯歸長安竦居貧無賓客時時好事者從之質疑問事論道經書而已而遵晝夜呼號車騎滿門酒肉相屬先是黄門雄作酒箴以諷諫成帝其文為酒客難法度士譬之於物曰子猶瓶矣觀瓶之居居井之眉處髙臨深動常近危酒醪不入口臧水滿懐不得左右牽於纆徽一旦□礙為瓽所轠身提黄泉骨肉為泥自用如此不如䲭夷䲭夷稽腹如大壺盡日盛酒人復借酤常為國器託於屬車出入兩宫經營公家繇是言之酒何過乎遵大喜之常謂張竦吾與爾猶是矣足下諷誦經書苦身自約不敢差跌而我放意自恣浮湛俗間官爵功名不減於子而差獨樂顧不優邪竦曰人各有性長短自裁子欲為我亦不能吾而效子亦敗矣雖然學我者易持效子者難将吾常道也晉劉伶酒徳頌 有大人先生以天地為一朝萬期為須臾日月為扄牖八荒為庭衢行無轍迹居無室廬暮天席地縱意所如止則操巵執觚動則挈榼提壺唯酒是務焉知其餘有貴介公子搢紳處士聞吾風聲議其所以乃奮攘襟怒目切齒陳説禮法是非蜂起先生於是方捧甖承槽銜杯潄醪奮髯踑踞枕麴藉糟無思無慮其樂陶陶兀然而醉豁爾而醒静聴不聞雷霆之聲熟視不覩太山之形不覺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觀萬物擾擾焉若江海之載浮萍二豪並侍側焉如蠃之與螟蛉   御馬【四則】   秦穆公謂伯樂曰子之年長矣子姓有可使求馬者乎伯樂對曰良馬可形容筋骨相也至天下之馬若滅若沒若亡若失若此者絶塵弭臣之子皆下才也可告以良馬不可告以天下之馬也臣之子皆擔纒薪菜者有九方皋此其於馬非臣之比也請見之穆公見之使行求馬三月而反報曰已得矣今在沙丘穆公曰何馬也對曰牝而黄使人往取之牡而驪穆公不説召伯樂而謂之曰敗矣子所使求馬者色物牝牡尚弗能知又何馬之能知也伯樂喟然嘆息曰一至於此乎是乃其所以千萬臣而無數若皋之所觀天機也得其精而忘其麄在其内而忘其外見其所見不見其所不見視其所視而遺其所不視若皋之相馬乃有貴乎馬者也馬至果天下之馬   泰豆乃立木為塗僅可容足計步而置履之而行趣走往還無跌失也造父學之三日盡其功泰豆嘆曰子何其敏也得之捷乎凡所御者亦如此也曩汝之行得之於足應之於心心閒體正六轡不亂而二十四蹄所投無差迴旋進退莫不中節然後輿輪之外可使無餘轍馬蹄之外可使無餘地未嘗覺山谷之嶮原隰之夷視之一也吾術窮矣汝其識之   趙襄主學御於王子期俄而與子期逐三易馬而三後襄主曰子之教我御術未盡也對曰術已盡用之則過也凡御之所貴馬體安於車人心調於馬而後可以進速致逺今君後則欲逮臣先則恐逮於臣夫誘道争逺非先則後也而先後心皆在於臣尚何以調於馬此君之所以後也   蘓軾三馬圗賛 元祐初上方閉玉門闗謝遣諸將太師文彦博宰相吕大防范純仁建遣諸生游師雄行邊勅武備師雄至熈河蕃官包順請以所部熟户除邊患師雄許之遂擒猾羌大首領果莊青伊結以獻百官皆賀遣使告永裕陵時西域貢馬首髙八尺龍顱而鳯膺虎而豹章出東華門入天駟監振鬛長鳴萬里皆瘖父老縱觀以為未始見也然上方恭黙思道八駿在廷未嘗一顧其後圉人起居不以時馬有斃者上亦不問明年羌温錫沁有良馬不敢進請於邊吏願以餽太師潞國公詔許之蔣之竒為熈河帥西蕃有貢駿馬汗血者有司以非入貢嵗月留其使與馬於邊之竒為請乞不以時入事下禮部軾時為宗伯判其狀云朝廷方却走馬以糞正復汗血亦何所用事遂寢於時兵革不用海内小康馬則不遇矣而人少安軾嘗私請於承議郎李公麟畫當時三駿馬之狀而使果莊青伊結校之藏於家紹聖四年三月十四日軾在恵州謪居無事閲舊書畫追思一時之事而嘆三馬之神駿乃為之賛曰吁果莊世悍驕奔貳師走嫖姚今在廷服虎貂效天驥立内朝八尺龍神超遥若將西燕昆瑶帝念民乃下招薾歸雲逝房妖   經濟類編卷九十八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九十九   明 馮琦馮瑗 撰   雜言類一   似是而非【五則】   呂覽當務篇 辨而不當論信而不當理勇而不當義法而不當務惑而乗驥也狂而操吴干將也大亂天下者必此四者也所貴辨者為其由所論也所貴信者為其遵所理也所貴勇者為其行義也所貴法者為其當務也跖之徒問於跖曰盗有道乎跖曰奚啻其有道也夫妄意闗内中藏聖也入先勇也出後義也知時智也分均仁也不通此五者而能成大盗者天下無有備說非六王五伯以為堯有不慈之名舜有不孝之行禹有淫之意湯武有放殺之事五伯有暴亂之謀世皆譽之人皆諱之惑也故死而操金椎以曰下見六王五伯將榖其頭矣辨若此不如無辨楚有直躬者其父竊羊而謁之上上執而將誅之直躬者請代之將誅矣告吏曰父竊羊而謁之不亦信乎父誅而代之不亦孝乎信且孝而誅之國將有不誅者乎荆王聞之乃不誅也孔子聞之曰異哉直躬之為信也一父而載取名焉故直躬之信不若無信齊之好勇者其一人居東郭其一人居西郭卒然相遇於塗曰姑相飲乎觴數行曰姑求肉乎一人曰子肉也我肉也尚胡革求肉而為於是具染而已因抽刀而相啖至死而止勇若此不若無勇紂之同母三人其長曰㣲子啓其次曰中衍其次曰受德受德乃紂也甚少矣紂母之生㣲子啟與中衍也尚為妾已而為妻而生紂紂之父紂之母欲置㣲子啟以為太子太史據法而争之曰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紂故為後用法若此不若無法   疑似篇 使人大迷惑者必物之相似也玉人之所患患石之似玉者相劔者之所患患劔之似吴干者賢主之所患患人之情聞辨言而似通者亡國之主似智亡國之臣似忠相似之物此愚者之大惑而聖人之所加慮也故墨子見岐道而哭之周宅酆鎬近戎人與諸侯約為高葆禱於王路置皷其上逺近相聞即戎冦至傳皷相告諸侯之兵皆至救天子戎冦嘗至幽王擊皷諸侯之兵皆至褒姒大説喜之幽王欲褒姒之笑也因數擊皷諸侯之兵數至而無冦至於後戎冦真至幽王身之乃死於麗山之下為天下兵此夫以無冦失真冦者也賢者有小惡以致大惡褒姒之敗乃令幽王好小説以致大滅故形骸相離三公九卿出走此褒姒之所用死而平王所以東徙也秦襄晉文之所以勞王勞而賜地也梁北有黎丘部有竒鬼焉喜效人之子姪昆弟之狀邑丈人有之市而醉歸者黎丘之鬼效其子之狀扶而道苦之丈人歸酒醒而誚其子曰吾為汝父也豈謂不慈哉我醉汝道苦我何故其子泣而觸地曰孽矣無此事也昔也徃責於東邑人可問也其父信之曰譆是必夫竒鬼也我固嘗聞之矣明日端復飲於市欲遇而刺殺之明旦之市而醉其真子恐其父之不能反也遂逝迎之丈人望其真子㧞劔而刺之丈人智惑於似其子者而殺於真子夫惑於似士者而失於真士此黎丘丈人之智也疑似之迹不可不察察之必於其人也舜為御堯為左禹為右入於澤而問牧童入於水而問漁師奚故也其知之審也夫人子之相似者其母常識之知之審也   似順篇 事多似倒而順多似順而倒有知順之為倒倒之為順者則可與言化矣至長反短至短反長天之道也荆莊王欲伐陳使人視之使者曰陳不可伐也莊王曰何故對曰城郭高溝洫深蓄積多也寜國曰陳可伐也夫陳小國也而蓄積多賦歛重也則民怨上矣城郭高溝洫深則民力罷矣興兵伐之陳可取也莊王聽之遂取陳焉田成子之所以得有國至今者有兄曰完子仁且有勇越人興師誅田成子曰奚故殺君而取國田成子患之完子請率士大夫以逆越師請必戰戰請必敗敗請必死田成子曰夫必與越戰可也戰必敗敗必死寡人疑焉完子曰君之有國也百姓怨上賢良又有死之臣蒙恥以完觀之也國已懼矣今越人起師臣與之戰戰而敗賢良盡死不死者不敢入於國君與諸孤處於國以臣觀之國必安矣完子行田成子泣而遣之夫死敗人之所惡也而反以為安豈一道哉故人主之聽者與士之學者不可不博尹鐸為晉陽下有請於趙簡子簡子曰徃而夷夫壘我將往往而見壘是中行寅與范吉射也鐸徃而増之簡子上之晉陽望見壘而怒曰譆鐸也欺我於是乃舍於郊將使人誅鐸也孫明進諫曰以臣私之鐸可賞也鐸之言固曰見樂則淫侈見憂則諍治此人之道也今君見壘念憂患而况羣臣與民乎夫便國而利於主雖兼於罪鐸為之夫順令以取容者衆能之而况鐸歟君其圖之簡子曰㣲子之言寡人幾過於是乃以免難之賞賞尹鐸人主太上喜怒必循理其次不循理必數更雖未至大賢猶足以葢濁世矣簡子當此世主之患恥不知而矜自用好愎過而惡聽諫以至於危恥無大乎危者   虞慶為屋謂匠人曰屋大尊匠人對曰此新屋也塗濡而椽生夫濡塗重而生椽橈以橈椽任重塗此宜卑虞慶曰不然更日久則塗乾而椽燥塗乾則輕椽燥則直以直椽任輕塗此益尊匠人詘為之而屋壞一曰虞慶將為屋匠人曰材生而塗濡夫材生則橈塗濡則重以橈任重今雖成久必壞虞慶曰材乾則直塗乾則輕今誠得乾日以輕直雖久必不壞匠人詘作之成有間屋果壞   范且曰弓之折必於其盡也不於其始也夫工人張弓也伏檠三旬而蹈一日犯機是節之其始而暴之其盡也乃得無折范且曰不然伏檠一日而蹈三日而犯機是暴之其始而節之其盡也工人窮也為之弓折   浮辯【七則】   韓非問辯篇 或問曰辯安生乎對曰生於上之不明也問者曰上之不明因生辯也何哉對曰明主之國令者言最貴者也法者事最適者也言無二貴法不兩適故言行而不軌於法令者必禁若其無法令而可以接詐應變生利揣事者上必采其言而責其實言當則有大利不當則有重罪是以愚者畏罪而不敢言智者無以訟此所以無辯之故也亂世則不然主上有令而民以文學非之官府有法民以私行矯之人主顧漸其法令而遵學者之智行此世之所以多文學也夫言行者以功用為之的彀者也夫砥礪殺矢而以妄發其端未嘗不中秋毫也然而不可謂善射者無常儀的也設五寸之的引十歩之逺非羿逢蒙不能必中者有常也故有常則羿逢蒙以五寸的為功無常則以妄發之中秋毫為拙今聽言觀行不以功用為之的彀言雖至察行雖至堅則妄發之說也是以亂世之聽言也以難知為察以博文為辯其觀行也以離羣為賢以犯上為抗人主者說辯察之言尊賢抗之行故夫作法術之人立取舍之行别辭争之論而莫為之正是以儒服帶劔者衆而耕戰之士寡堅白無厚之詞章而憲令之法息故曰上不明則辯生焉   韓宣子曰吾馬菽粟多矣甚臞何也寡人患之周市對曰使騶盡粟以食雖無肥不可得也名為多與之其實少雖無臞亦不可得也主不審其情實坐而患之馬猶不肥也   楚王謂田鳩曰墨子者顯學也其身體則可其言多而不辯何也曰昔秦伯嫁其女於晉公子令晉為之飾裝従衣文之媵七十人至晉晉人愛其妾而賤公女此可謂善嫁妾而未可謂善嫁女也楚人有賣其珠於鄭者為木蘭之櫃薫桂椒之櫝綴以珠玉飾以玫瑰輯以翡翠鄭人買其櫝而還其珠此可謂善買櫝矣未可謂善鬻珠也今世之談也皆道辯說文辭之言人主覽其文而忘有用墨子之說傳先生之道論聖人之言以宣告人若辯其辭則恐人懷其文忘其直以文害用也此與楚人鬻珠秦伯嫁女同類故其言多不辯   外儲說 夫新砥礪殺矢彀弩而射雖㝠而妄發其端未嘗不中秋毫也然而莫能復其處不可謂善射無常儀的也設五寸之的引十歩之逺非羿逢蒙不能必全者有常儀的也有度難而無度易也有常儀的則羿逢蒙以五寸為巧無常儀的則以妄發而中秋毫為拙故無度而應之則辯士繁説設度而持之雖知者猶畏失也不敢妄言今人主聽說不應之以度而說其辯不度之以功而譽其行此人主所以長欺而說者所以長養也   八說 不能具美食而勸餓人飯不能為活餓者也不能辟草生粟而勸貸施賞賜不能為富民者也今學者之言也不務本作而好末事道虚惠以說民此勸飯之說勸飯之說明主不受也   呂覽離謂篇 言者以諭意也言意相離凶也亂國之俗甚多流言而不顧其實務以相毁務以相譽毁譽成黨衆口熏天賢不肖不分以此治國賢主猶惑之也又况乎不肖者乎惑者之患不自以為惑故惑惑之中有曉焉㝠㝠之中有昭焉亡國之主不自以為惑故與桀紂幽厲皆也然有亡者國無二道矣鄭國多相縣以書者子産令無縣書鄧析致之子産令無致書鄧析倚之令無窮則鄧析應之亦無窮矣是可不可無辨也可不可無辨而以賞罰其罰愈疾其亂愈疾此為國之禁也故辨而不當理則偽知而不當理則詐詐偽之民先王之所誅也理也者是非之宗也洧水甚大鄭之富人有溺者人得其死者富人請贖之其人求金甚多以告鄧析鄧析曰安之人必莫之賣矣得死者患之以告鄧析鄧析又答之曰安之此必無所更買矣夫傷忠臣者有似於此也夫無功不得民則以其無功不得民傷之有功得民則又以其有功得民傷之人主之無度者無以知此豈不悲哉比干萇以此死箕子商容以此窮周公召公以此疑范蠡子胥以此流死生存亡安危従此生矣子産治鄭鄧析務難之與民之有獄者約大獄一衣小獄襦袴民之獻衣襦袴而學訟者不可勝數以非為是以是為非是非無度而可與不可日變所欲勝因勝所欲罪因罪鄭國大亂民口讙譁子産患之於是殺鄧析而戮之民心乃服是非乃定法律乃行今世之人多欲治其國而莫之誅鄧析之類此所以欲治而愈亂也齊有事人者所事有難而弗死也遇故人於塗故人曰固不死乎對曰然凡事人以為利也死不利故不死故人曰子尚可以見人乎對曰子以死為顧可以見人乎是者數傳不死於其君長大不義也其辭猶不可服辭之不足以斷事也明矣夫辭者意之表也鑒其表而棄其意悖故古之人得其意則舍其言矣聽言者以言觀意也聽言而意不可知其與橋言無擇齊人有淳于髠者以従説魏王魏王辯之約車十乗將使之荆辭而行有以横說魏王魏王乃止其行失従之意又失横之事夫其多能不若寡能其有辯不若無辯周鼎著倕而齕其指先王有以見大巧之不可為也   淫辭篇 非辭無以相期従辭則亂亂辭之中又有辭焉心之謂也言不欺心則近之矣凡言者以諭心也言心相離而上無以参之則下多所言非所行也所行非所言也言行相詭不祥莫大焉空雄之遇秦趙相與約約曰自今以来秦之所欲為趙助之趙之所欲為秦助之居無幾何秦興兵攻魏趙欲救之秦王不恱使人譲趙王曰約曰秦之所欲為趙助之趙之所欲為秦助之今秦欲攻魏而趙因欲救之此非約也趙王以告平原君平原君以告公孫龍公孫龍曰亦可以發使而譲秦王曰趙欲救之今秦王獨不助趙此非約也孔穿公孫龍相與論於平原君所深而辯至於藏三牙公孫龍言藏之三牙甚辯孔穿不應少選辭而出明日孔穿朝平原君謂孔穿曰昔者公孫龍之言甚辯孔穿曰然幾能令藏三牙矣雖然難願得有問於君謂藏三牙甚難而實非也謂藏兩牙甚易而實是也不知君將從易而是者乎將従難而非者乎平原君不應明日謂公孫龍曰公無與孔穿辯荆柱國莊伯令其父視曰日在天視其奚如曰正圎視其時日當今令謁者駕曰無馬令㳙人取冠進上問馬齒圉人曰齒十二與牙三十人有任臣不亡者臣亡莊伯決之任者無罪宋有澄子者亡緇衣求之塗見婦人衣緇衣援而弗舍欲取其衣曰今者我亡緇衣婦人曰公雖亡緇衣此實吾所自為也澄子曰子不如速與我衣昔吾所亡者紡緇也今子之衣禅緇也以禅緇當紡緇子豈不得哉宋王謂其相唐鞅曰寡人所殺戮者衆矣而群臣愈不畏其故何也唐鞅對曰王之所罪盡不善者也罪不善善者故為不畏王欲羣臣之畏也不若無辨其善與不善而時罪之若此則羣臣畏矣居無幾何宋君殺唐鞅唐鞅之對也不若無對惠子為魏惠王為法為法已成以示諸民人民人皆善之獻之惠王惠王善之以示翟剪翟剪曰善也惠王曰可行耶翟剪曰不可惠王曰善而不可行何故翟剪對曰今舉大木者前呼輿謣後亦應之此其於舉大木者善矣豈無鄭衛之音哉然不若此其宜也夫國亦木之大者也   無用【五則】   客有為周君畫策者三年而成君觀之與髹策者同狀周君大怒畫策者曰築十版之墻鑿八尺之牖而以日始出時加之其上而觀周君為之望見其狀盡成龍蛇禽獸車馬萬物之狀備具周君大恱此畫䇿之功非不㣲難也然其用與素髹策同   魯人身善織屨妻善織縞而徙於越或謂之曰子必窮矣魯人曰何也曰屨為履之也而越人跣行縞為冠之也而越人被髪以子之所長游於不用之國欲使無窮其可得矣   齊有居士田仲者宋人屈穀見之曰榖聞先生之義不恃仰人而食今榖有樹瓠之道堅如石厚而無竅獻之仲曰夫瓠所貴者謂其可以盛也今厚而無竅則不可剖以盛物而任重如堅石則不可以剖而以斟吾無以瓠為也曰然榖將以欲棄之今田仲不恃仰人而食亦無益人之國亦堅瓠之類也   如耳說衛嗣公衛嗣公說而太息左右曰公何為不相也公曰夫馬似鹿者而題之千金然而有百金之馬而無一金之鹿者馬為人用而鹿不為人用也今如耳萬乗之相也外有大國之意其心不在衛雖辯智亦不為寡人用吾是以不相也   墨子為木鳶三年而成蜚一日而敗弟子曰先生之巧至能使木鳶飛墨子曰吾不如為車輗者巧也用咫尺之木不費一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任致逺力多久於嵗數今我為鳶三年成蜚一日而敗惠子聞之曰墨子大巧巧為輗拙為鳶   貴因【二則】   呂覽貴因篇 三代所寳莫如因因則無敵禹通三江五湖決伊闕溝廻陸注之東海因水之力也舜一徙成邑再徙成都三徙成國而堯授之禪位因人之心也湯武以千乗制夏商因民之欲也如秦者立而至有車也適越者坐而至有舟也秦越逺塗也竫立安坐而至者因其械也武王使人殷反報岐周曰殷其亂矣武王曰其亂焉至對曰讒慝勝良武王曰尚未也又復徃反報曰其亂加矣武王曰焉至對曰賢者出走矣武王曰尚未也又徃反報曰其亂甚矣武王曰焉至對曰百姓不敢誹怨矣武王曰嘻遽告太公太公對曰讒慝勝良命曰戮賢者出走命曰崩百姓不敢誹怨命曰刑勝其亂至矣不可以駕矣故選車三百虎賁三千朝要甲子之期而紂為禽則武王固知其無與為敵也因其所用何敵之有矣武王至鮪水殷使膠鬲周師武王見之膠鬲曰西伯將何之無欺我也武王曰不子欺將之殷也膠鬲曰朅至武王曰將以甲子至殷郊子以是報矣膠鬲行天雨日夜不休武王疾行不輟軍師皆諫曰卒病請休之武王曰吾已令膠鬲以甲子之期報其主矣今甲子不至是令膠鬲不信也膠鬲不信也其主必殺之吾疾行以救膠鬲之死也武王果以甲子至殷郊殷已先陳矣至殷因戰大克之此武王之義也人為人之所欲已為人之所惡先陳何益適令武王不耕而穫武王入殷聞殷有長者武王徃見之而問殷之所以亡殷長者對曰王欲知之則請以日中為期武王與周公旦明日早要期則弗得也武王恠之周公曰吾已知之矣此君子也取不能其主有以其惡告王不忍為也若夫期而不當言而不信此殷之所以亡也已以此告王矣夫審天者察列星而知四時因也推厯者視月行而知晦朔因也禹之裸國裸入衣出因也墨子見荆王錦衣吹笙因也孔子道彌子瑕見靈夫人因也湯武遭亂世臨苦民揚其義成其功因也故因則功專則拙因者無敵國雖大民雖衆何益   尹喜三極篇 聖人之治天下不我賢愚故因人之賢而賢之因人之愚而愚之不我是非故因事之是而是之因事之非而非之知古今之大同故或先古或先今知内外之大同故或先内或先外天下之物無得以累之故本之以謙天下之物無得以外之故舍之以虚天下之物無得以難之故行之以易天下之物無得以室之故變之以權以此中天下可以制禮以此和天下可以作樂以此公天下可以理財以此周天下可以禦侮以此因天下可以立法以此觀天下可以制器聖人不以一已治天下而以天下治天下天下歸功於聖人聖人任功於天下所以堯舜禹湯之治天下天下皆曰自然   自然【三則】   韓非喻老篇 物有常容因乗以導之因隨物之容故静則建乎德動則順乎道宋人有為其君以象為楮葉者三年而成豐殺莖柯毫芒繁澤亂之楮葉之中不可别也此人遂以功食禄於宋邦列子聞之曰使天地三年而成一葉則物之有葉者寡矣故不乗天地之資而載一人之身不隨道理之數而學一人之智此皆一葉之行也故冬耕之稼后稷不能羡也豐年大禾臧獲不能惡也以一人力則后稷不足隨自然則臧獲有餘故曰恃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也   功名篇 明君之所以立功成名者四一曰天時二曰人心三曰技能四曰勢位非天時雖十堯不能冬生一穗逆人心雖賁育不能盡人力故得天時則不務而自生得人心則不趣而自勸因技能則不急而自疾得勢位則不推進而名成若水之流若船之浮守自然之道行毋窮之令故曰明主   晉嵇康君子無私論 嵇康字叔夜譙國銍人也其先姓奚㑹稽上虞人以避怨徙焉銍有嵇山家於其側因而命氏兄喜有當世才歴太僕宗正康早孤有竒才逺邁不群身長七尺八寸美詞氣有風儀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飾人以為龍章鳳姿天質自然恬静寡慾含垢匿瑕寛簡有大量學不師受愽覽無不該通長好老莊與魏宗室婚拜中散大夫常修養性服食之事彈琴咏詩自足於懷以為神仙稟之自然非積學所得至於導養得理則安期彭祖之倫可及乃著養生論又以為君子無私其論曰夫稱君子者心不措乎是非而行不違乎道者也何以言之夫氣静神虚者心不存於矜尚體亮心達者情不繫於所欲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自任自然情不繫於所欲故能審貴賤而通物情物情順通故大道無違越名任心故是非無措也是故言君子則以無措為主以通物為美言小人則以匿情為非以違道為闕何者匿情矜吝小人之至惡虚心無措君子之篤行也是以大道言及吾無身吾又何患無以生為貴者是言於貴生也由斯而言夫至人之用心固不存有措矣故曰君子行道忘其為身斯言是矣君子之行賢也不察於有度而後行也任心無邪不議於善而後正也顯情無措不論於是而後為也是故傲然賢而賢與度㑹忽然任心而心與善遇儻然無措而事與是俱也其略如此   古道不可用【五則】   鄭人有且置履者先自度其足而置之其坐至之市而㤀操之已得屨乃曰吾㤀持度反歸取之及反市罷遂不得屨人曰何不試之以足曰寧信度毋自信也韓非外儲說 書曰紳之束之宋人有治者因重帶自紳束也人曰是何也對曰書言之固然書曰既雕既琢還歸其樸梁人有治者動作言學舉事於文曰難之顧失其實人曰是何也對曰書言之固然郢人有遺燕相國書者夜書火不明因謂持燭者曰舉燭云而過書舉燭舉燭非書意也燕相受書而說之曰舉燭者尚明也尚明也者舉賢而任之燕相白王王大說國以治治則治矣非書意也今世舉學者多似此類   八說 搢笏干戚不適有方鐵銛登降周旋不逮日中奏百狸首射侯不當強弩趨發干城距衝不若堙穴伏櫜古人亟於德中世逐於智當今争於力古者寡事而備簡樸陋而不盡故有珧銚而推車者古者人寡而相親物多而輕利易譲故有揖譲而傳天下者然則行揖譲高慈惠而道仁厚皆推政也處多事之時用寡事之器非智者之備也當大争之世而循揖譲之軌非聖人之治也故智者不乗推車聖人不行推政也   用人篇 夫人主不塞隙穴而勞力於赭堊暴雨疾風必壞不去眉睫之禍而慕賁育之死不謹蕭墻之患而固金城於逺境不用近賢之謀而外結萬乗之交於千里飄風一旦起則賁育不及救而外交不及至禍莫大於此當今之世為人主忠計者必無使燕王說魯人無使近世慕賢於古無思越人以救中國溺者如此則上下親内功立外名成   呂覽察今篇 上胡不法先王之法非不賢也為其不可得而法先王之法經乎上世而来者也人或益之人或損之胡可得而法雖人弗損益猶若不可得而法東夏之命古今之法言異而典殊故古之命多不通乎今之言者今之法多不合乎古之法者殊俗之民有似於此其所為欲同其所為欲異口惛之命不愉若舟車衣冠滋味聲色之不同人以自是反以相誹天下之學者多辯言利辭倒不求其實務以相毁以勝為故先王之法胡可得而法雖可得猶若不可法凡先王之法有要於時也時不與法俱至法雖今而至猶若不可法故釋先王之成法而法其所以為法先王之所以為法者何也先王之所以為法者人也而已亦人也故察已則可以知人察今則可以知古古今一也人與我同耳有道之士貴以近知逺以今知古以益所見知所不見故審堂下之隂而知日月之行隂陽之變見瓶水之氷而知天下之寒魚鱉之藏也嘗一脬肉而知一鑊之味一鼎之調荆人欲襲宋使人先表澭水澭水暴益荆人弗知循表而夜渉溺死者十有餘人軍驚而壞都舎嚮其先表之時可導也今水已變而益多矣荆人尚猶循表而導之此其所以敗也今世之主法先王之法也有似於此其時已與先王之法虧矣而曰此先王之法也而法之以為治豈不悲哉故治國無法則亂守法而弗變則悖悖亂不可以持國世易時移變法宜矣譬之若良醫病萬變藥亦萬變病變而藥不變嚮之夀民今為殤子矣故凡舉事必循法以動變法者因時而化若此論則無過務矣夫不敢議法者衆庶也以死守者有司也因時變法者賢主也是故有天下七十一聖其法皆不同非務相反也時勢異也故曰良劔期乎斷不期乎鏌鎁良馬期乎千里不期乎驥驁夫成功名者此先王之千里也楚人有渉江者其劔自舟中墜於水遽契其舟曰是吾劔之所従墜舟止従其所契者入水求之舟已行矣而劔不行求劔若此不亦惑乎以此故法為其國與此同時已徙矣而法不徙以此為治豈不難哉有過於江上者見人方引嬰兒而欲投之江中嬰兒啼人問其故曰此其父善游其父雖善游其子豈遽善游哉此任物亦必悖矣荆國之為政有似於此   意有所移【二則】   孔子曰無體之禮敬也無服之䘮憂也無聲之樂懽也不言而信不動而威不施而仁志也鐘皷之聲怒而擊之則武憂而擊之則悲喜而擊之則樂其志變其聲亦變其志誠通乎金石而况人乎   漢劉向雜言 今夫世異則事變事變則時移時移則俗易是以君子先相其土地而裁其器觀其俗而和其風總衆議而定其教愚人有學逺射者參天而發已射五歩之内又復參天而發世以易矣不更其儀譬如愚人之學逺射目察秋毫之末者視不能見太山耳聽清濁之調者不聞雷霆之聲何也唯其意有所移也百人操觽不可為固結千人謗獄不可為直辭萬人比非不可為顯士   明有所蔽【三則】   呂覽去尤篇 世之聽者多有所尤多有所尤則聽必悖矣所以尤者多故其要必因人所喜與因人所東靣望者不見西墻南鄉視者不睹北方意有所在也人有亡鈇者意其鄰之子視其行歩竊鈇也顔色竊鈇也言語竊鈇也動作態度無為而不竊鈇也相其谷而得其鈇他日復見其鄰之子動作態度無似竊鈇者其鄰之子非變也已則變矣變也者無他有所尤也邾之故法為甲裳以帛公息忌謂邾君曰不若以組凡甲之所以為固者以滿竅也今竅滿矣而任力者半耳且組則不然竅滿則盡任力矣邾君以為然曰將何所以得組也公息忌對曰上用之則民為之矣邾君曰善下令令官為甲必以組公息忌知說之行也因令其家皆為組人有傷之者曰公息忌之所以欲用組者其家多為組也邾君不說於是復下令令官為甲無以組此邾君之有所尤也為甲以組而便公息忌雖多為組何傷也以組不便公息忌雖無組亦何益也為組與不為組不足以累公息忌之說用組之心不可不察也魯有惡者其父出而見商咄反而告其鄰曰商咄不若吾子矣且其子至惡也商咄至美也彼以至美不如至惡尤乎愛也故知美之惡知惡之美然後能知美惡矣莊子曰以瓦殶者翔以鉤殶者戰以黄金殶者殆其祥一也而有所殆者必外有所重者也外有所重者泄葢内掘魯人可謂外有重矣解在乎齊人之欲得金也及秦墨者之相妬也皆有所乎尤也老聃則得之矣若植木而立手獨必不合於俗則何可擴矣   聽言篇 聽言不可不察不察則善不善不分善不善不分亂莫大焉三代分善不善故王今天下彌衰聖王之道廢絶世主多盛其歡樂大其鐘皷侈其臺榭苑囿以奪人財輕用民死以行其忿老弱凍餒夭膌壯狡汔盡窮屈加以死虜攻無罪之國以索地誅不辜之民以永利而欲宗廟之安也社稷之不危也不亦難乎今人曰某氏多貨其室培濕守狗死其勢可穴也則必非之矣曰某國饑其城郭痺其守甚寡可襲而簒之則不非之乃不知類矣周書曰往者不可及來者不可待賢明其世謂之天子故當今之世有能分善不善者其王不難矣善不善夲於義不以愛愛利之為道大矣夫流於海者行之旬月見似人者而喜矣及其朞年也見其所嘗見物於中國者而喜矣夫去人滋久而思人滋深歟亂世之民其去聖王亦久矣其願見之日夜無間故賢王秀士之欲憂黔首者不可不務也功先名事先功言先事不知事惡能聽言不知情惡能當言其與人榖言也其有辯乎其無辯乎造父始習於大豆蠭門始習於甘蠅御大豆射甘蠅而不徙人以為性者也不徙之所以致逺追急也所以除害禁暴也凡人亦必有所習其心然後能聽說不習其心習之於學問不學而能聽說者古今無有也解在乎白圭之非惠子也公孫龍之說燕昭王以偃兵及應空洛之遇也孔穿之議公孫龍翟翦之難惠子之法此四士者之議皆多故矣不可不獨論   去宥篇 東方之墨者謝子將西見秦惠王惠王問秦之墨者唐姑果唐姑果恐王之親謝子賢於已也對曰謝子東方之辯士也其為人甚險將奮於說以取少主也王因藏怒以待之謝子至說王王弗聽謝子不説遂辭而行凡聽言以求善也所言茍善雖奮於取少主何損所言不善雖不奮於取少主何益不以善為之慤而徒以取少主為之悖惠王失所以為德矣用志若是見客雖勞耳目雖猶不得所謂也此史定所以得行其邪也此史定所以得飾鬼以人罪殺不辜羣臣擾亂國幾大危也人之老也形益衰而智益盛今惠王之老也形與智皆衰邪荆威王學書於沈尹華昭釐惡之威王好制有中謝佐制者昭釐謂威王曰國人皆曰王乃沈尹華之弟子也王不說因疏沈尹華中謝細人也一言而令威王不聞先王之術文學之士不得進令昭釐得行其私故細人之言不可不察也且數怒人主以為姦人除路姦路以除而惡壅却豈不難哉夫激矢則逺激水則旱激主則悖悖則無君子矣夫不可激者其唯先有度鄰父有與人鄰者有枯梧樹其鄰之父言梧樹之不善也鄰人遽伐之鄰父因請而以為薪其人不說曰鄰者若此其險也豈可為之鄰哉此有所宥也夫請以為薪與弗請此不可以疑枯梧樹之善與不善也齊人有欲得金者清旦被衣冠徃鬻金者之所見人操金攫而奪之吏摶而束縛之問曰人皆在焉子攫人之金何故對吏曰殊不見人徒見金耳此真大有所宥也夫人有所宥者固以畫為昏以白為黑以堯為桀宥之為敗亦大矣亡國之主其皆甚有所宥邪故凡人必别宥然後知别宥别能全其天矣   人各有能有不能【三則】   劉向雜言 太公田不足以償種漁不足以償網治天下有餘智文公種米曾子駕羊孫叔敖相楚三年不知軛在衡後務大者固忘小智伯㕑人忘炙而知之韓魏反而不知邯鄲子陽園人忘桃而知之其亡也不知務小者亦忘大也   西閭過東渡河中流而溺船人接而出之問曰今者子欲安之西閭過曰欲東說諸侯王船人掩口而笑曰子渡河中流而溺不能自救安能說諸侯乎西閭過曰無以子之所能相傷為也子獨不聞和氏之璧乎價重千金然以之間紡曾不如瓦塼隋侯之珠國之寳也然用之彈曾不如泥丸騏驥騄駬倚衡負軛而趨一日千里此至疾也然使捕䑕曾不如百錢之狸干將鏌鎁拂鐘不錚試物不知刅離金斬羽契鐵斧此至利也然以之補履曾不如兩錢之錐今子持楫乗扁舟處廣水之中當陽侯之波而臨淵流適子所能耳若誠與子東說諸侯王見一國之主子之蒙蒙無異夫未視之狗耳戊使於齊渡大河船人曰河水間耳君不能自渡能為王者之說乎戊曰不然汝不知也物各有短長謹愿敦厚可事主不施用兵騏驥騄駬足及千里置之宮室使之捕䑕曾不如小狸干將為利名聞天下匠以治石不如斧斤今持楫而上下隨流吾不如子說千乘之君萬乘之主子亦不如戊矣   精誠感動【二則】   呂覽精通篇 人或謂兎絲無根兎絲非無根也其根不屬也伏苓是慈石召鐵或引之也樹相近而靡或軵之也聖人南靣而立以愛利民為心號令未出而天下皆延頸舉踵矣則精通乎民也夫賊害於人人亦然今夫攻者砥礪五兵侈衣美食發且有日矣所被攻者不樂非或聞之也神者先告也身在乎秦所親愛在於齊死而志氣不安精或往來也德也者萬民之宰也月也者羣隂之本也月望則蚌蛤實羣隂盈月晦則蚌蛤虚羣隂虧夫月形乎天而羣隂化乎淵聖人形德乎已而四荒咸飭乎仁養由基射先中石矢乃飲羽誠乎先也伯樂學相馬所見無非馬者誠乎馬也宋之庖丁好觧牛所見無非死牛者三年而不見生牛用刀十九年刅若新劘研順其理誠乎牛也鍾子期夜聞擊磬者而悲使人召而問之曰子何擊磬之悲也答曰臣之父不幸而殺人不得生臣之母得生而為公家為酒臣之身得生而為公家擊磬臣不睹臣之母三年矣昔為舎氏睹臣之母量所以贖之則無有而身固公家之財也是故悲也鍾子期歎嗟曰悲夫悲夫心非臂也臂非椎非石也悲存乎心而木石應之故君子誠乎此而論乎彼感乎已而發乎人豈必彊說乎哉周有申喜者亡其母聞乞人歌於門下而悲之動於顔色謂聞者内乞人之歌者自覺而問焉曰何故而乞與之語葢其母也故父母之於子也子之於父母也一體而兩分同氣而異息若草莽之有華實也若樹木之有根心也雖異處而相通隠志相及痛疾相救憂思相感生則相歡死則相哀此之謂骨肉之親神出於忠而應乎心兩精相得豈待言哉   具備篇 今有羿蠭蒙繁弱於此而無則必不能中也中非獨也而為弓中之具也夫立功名亦有具不得其具賢雖過湯武則勞而無功矣湯嘗約於郼薄矣武王嘗窮於畢裎矣伊尹嘗居於庖㕑矣太公嘗隠於釣魚矣賢非衰也智非愚也皆無其具也故凡立功名雖賢必有其具然後可成宓子賤治亶父恐魯君之聽說人而令已不得行其術也將辭而行請近吏二人於魯君與之俱至於亶父邑吏皆朝宓子賤令吏二人書吏方將書宓子賤従旁時掣摇其肘吏書之不善則宓子賤為之怒吏甚患之辭而請歸宓子賤曰子之書甚不善子勉歸矣二吏歸報於君曰宓子不可為書君曰何故吏對曰宓子使臣書而時掣摇臣之肘書惡而有甚怒吏皆笑宓子此臣所以辭而去也魯君太息而嘆曰宓子以此諫寡人之不肖也寡人之亂子而令宓子不得行其術必數有之矣㣲二人寡人幾過遂發所愛而令之亶父告宓子曰自今以来亶父非寡人之有也子之有也有便於亶父者子決為之矣五歲而言其要宓子敬諾乃得行其術於亶父三年巫馬期短褐衣弊裘而往觀化於亶父見夜漁者得則舍之巫馬期問馬曰漁為得也今子得而舍之何也對曰宓子不欲人之取小魚也所取者小魚也巫馬期歸告孔子曰宓子之德至矣使民闇行若有嚴刑於旁敢問宓子何以至於此孔子曰丘嘗與之言曰誠乎此者刑乎彼宓子必行此術於亶父也夫宓子之得行此術也魯君後得之也魯君後得之者宓子先有其備也先有其備豈遽必哉此魯君之賢也三月嬰兒軒冕在前弗知欲也斧鉞在後弗知惡也慈母之愛諭焉誠也故誠有誠乃合於情精有精乃通於天乃通於天水木石之性皆可動也又况於有血氣者乎故凡說與治之務莫若誠聽言哀者不若見其哭也聽言怒者不若見其鬬也說與治不誠其動人心不神   務大【二則】   呂覽務大篇 嘗試觀於上志三王之佐其名無不榮者其實無不安者功大故也俗主之佐其欲名實也與三王之佐同其名無不辱者其實無不危者無功故也皆患其身不貴於其國也而不患其主之不貴於天下也此所以欲榮而逾辱也欲安而逾危也孔子曰鷰爵爭善處於一屋之下母子相哺也區區焉相樂也自以為安矣竈突決上棟焚鷰爵顔色不變是何也不知禍之將及之也不亦愚乎為人臣而免於鷰爵之智者寡矣夫為人臣者進其爵禄富貴父子兄弟相與比周於一國區區焉相樂也而以危其社稷其為竈突近矣而終不知也其與鷰爵之智不異故曰天下大亂無有安國一國盡亂無有安家一家盡亂無有安身此之謂也故細之安必待大大之安必待小細大賤貴交相為賛然後皆得其所樂薄疑說衛嗣君以王術嗣君應之曰所有者千乗也願以受教薄疑對曰烏獲奉千鈞又况一斤杜赫以安天下說周昭文君昭文君謂杜赫曰願學所以安周杜赫對曰臣之所言者不可則不能安周矣臣之所言者可則周自安矣此所謂以弗安而安者也鄭君問於被瞻曰聞先生之義不死君不亡君信有之乎被瞻對曰有之夫言不聽道不行則固不事君也若言聽道行則又何死亡哉故被瞻之不死亡也賢乎其死亡者也昔有舜欲服海外而不成既足以成帝矣禹欲帝而不成既足以王海内矣湯武欲繼禹而不成既足以王通達矣五伯欲繼湯武而不成既足以為諸侯長矣孔墨欲行大道於世而不成既足以成顯榮矣大義之不成既有成已故務事大   博志篇 先王有大務去其害之者故所欲以必得所惡以必除此功名之所以立也俗主則不然有大務而不能去其害之者此所以無能成也夫去害務與不能去害務此賢不肖之所以分也使獐疾走馬弗及至已而得者其時顧也驥一日千里車輕也以重載則不能數里任重也賢者之舉事也不聞無功然而名不大立利不及世者愚不肖為之任也冬與夏不能兩刑草與稼不能兩成新榖熟而陳榖虧凡有角者無上齒果實繁者木必庳用智褊者無遂功天之數也故天子不處全不處極不處盈全則必闕極則必反盈則必虧先王知物之不可兩大故擇務當而處之孔墨寗越皆布衣之士也慮於天下以為無若先王之術者故日夜學之有便於學者無不為也有不便於學者無肯為也葢聞孔丘墨翟晝日諷誦習業夜親見文王周公旦而問焉用志如此真精也何事而不達何為而不成故曰精而熟之鬼將告之非鬼告之也精而熟之也今有寳劔良馬於此玩之不厭視之無倦寳行良道一而弗復欲身之安也名之章也不亦難乎寗越中牟之鄙人也苦耕稼之勞謂其友曰何為而可以免此苦也其友曰莫如學學三十嵗則可以達矣寗越曰請以十嵗人將休吾將不敢休人將卧吾將不敢卧十五嵗而周威公師之矢之速也而不過二里止也歩之遲也而百舍不止也今以寗越之材而久不止其為諸侯師豈不冝哉養由基尹儒皆六萟之人也荆廷嘗有神曰猨荆之善射者莫之能中荆王請養由基射之養由基矯弓操矢而往未之射而括中之矣發之則猨應矢而下則養由基有先中中之者矣尹儒一御三年而不得焉苦痛之夜夢受秋駕於其師明日往朝其師望而謂之曰吾非愛道也恐子之未可與也今日將教子以秋駕尹儒反走北面再拜曰今昔臣夢受之先為其師言所夢所夢固秋駕已上二士者可謂能學矣可謂無害之矣此其所以勸後世已   十過   韓非十過篇 一曰行小忠則大忠之賊也二曰顧小利則大利之殘也三曰行僻自用無禮諸侯則亡身之至也四曰不務聽治而好五音則窮身之事也五曰貪愎喜利則滅國殺身之本也六曰耽於女樂不顧國政則亡國之禍也七曰離内逺遊而忽於諫士則危身之道也八曰過而不聽於忠臣而獨行其意則滅髙名為人笑之始也九曰内不量力外恃諸侯則削國之患也十曰國小無禮不用諫臣則絶世之勢也 奚謂小忠昔者楚共王與晉厲公戰於鄢陵楚師敗而共王傷其目酣戰之時司馬子反渴而求飲豎榖陽操觴酒而進之子反曰嘻退酒也榖陽曰非酒也子反受而飲之子反之為人也嗜酒而之弗能絶於口而醉戰既罷共王欲復戰令人召司馬子反司馬子反辭以心疾共王駕而自往入其幄中聞酒臭而還曰今日之戰不榖親傷所恃者司馬也而司馬又醉如此是亡楚國之社稷而不恤吾衆也不榖無復戰矣於是還師而去斬司馬子反以為大戮故豎榖陽之進酒不以讐子反也其心忠愛之而適足以殺之故曰行小忠則大忠之賊也奚為顧小利昔者晉獻公欲假道於虞以伐虢荀息曰君其以垂棘之璧與屈産之乗賂虞公求假道焉必假我道君曰垂棘之璧吾先君之寳也屈産之乗寡人之駿馬也若受吾幣不假之道將奈何荀息曰彼不假我道必不敢受我幣若受我幣而假我道則是寳猶取之内府而藏之外府也馬猶取之内廐而著之外廐也君勿憂君曰諾乃使荀息以垂棘之璧與屈産之乗賂虞公而求假道焉虞公貪利其璧與馬而欲許之公之竒諫曰不可許夫虞之有虢也如車之有輔輔依車車亦依輔虞虢之勢正是也若假之道則虢朝亡而虞夕従之矣不可願勿許虞公弗聽遂假之道荀息伐虢而還處三年興兵伐虞又尅之荀息牽馬操璧而報獻公獻公說曰璧則猶是也雖然馬齒亦益長矣故虞公之兵殆而地削者何也愛小利而不虞其害故曰顧小利大利之殘也 奚謂行僻昔者楚靈王為申之㑹宋太子後至執而囚之狎徐君拘齊慶封中射士諫曰合諸侯不可無禮此存亡之機也昔者桀為有戎之㑹而為緡叛之紂為黎丘之蒐而戎狄叛之由無禮也君其圗之君不聽遂行其意居未期年靈王南遊羣臣従而刼之靈王餓而死乾溪之上故曰行僻自用無禮諸侯則亡身之至也 奚謂好音昔者衛靈公將之晉至濮水之上稅車而放馬設舎以宿夜分而聞皷新聲者而說之使人問左右盡報弗聞乃召師㳙而告之曰有皷新聲者使人問左右盡報弗聞其狀似鬼神子為聽而寫之師㳙曰諾因靜坐撫琴而寫之師㳙明日報曰臣得之矣而未習也請復一宿習之靈公曰諾因復留宿明日而習之遂去之晉晉平公觴之於施夷之臺酒酣靈公起曰有新聲願請以示平公曰善乃召師㳙令坐師曠之旁援琴皷之未終師曠撫止之曰此亡國之聲不可遂也平公曰此道奚出師曠曰此師延之所作與紂為靡靡之樂也及武王伐紂師延東走至於濮水而自投故聞此聲者必於濮水之上先聞此聲者其國必削不可遂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子其使遂之師㳙鼓究之平公問師曠曰此所謂何聲也師曠曰此所謂清商也公曰清商固最悲乎師曠曰不如清徴公曰清徵可得而聞乎師曠曰不可古之聽清徵者皆有德義之君也今吾君德薄不足以聽平公曰寡人之所好者音也願試聽之師曠不得已援琴而鼓一奏之有鶴二八道南方来集於郎門之垝再奏之而列三奏之延頸而鳴舒翼而舞音中宮商之聲聲聞於天平公大說坐者皆喜平公提觴而起為師曠夀反坐而問曰音莫悲於清徵乎師曠曰不如清角平公曰清角可得而聞乎師曠曰不可昔者黄帝合鬼神於泰山之上駕象車而六蛟龍畢力並鎋蚩尤居前風伯進掃雨師灑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後螣蛇伏地鳳凰覆上大合鬼神作為清角今主君德薄不足聽之聽之將恐有敗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也願遂聽之師曠不得已而鼓之一奏之有雲従西北方起再奏之大風至大雨隨之裂幃幙破爼豆隳廊瓦坐者散走平公恐懼伏於廊室之間晉國大旱赤地三年平公之身遂瘙病故曰不務聽治而好五音不已窮身之事也 奚謂貪愎昔者智伯瑶率趙韓魏而伐范中行滅之反歸休兵數年因令人請地於韓韓康子欲勿與段規諫曰不可不與也夫智伯之為人也好利而騖愎彼來請地而弗與則移兵於韓必矣君其與之與之彼狃又將請地他國他國且有不聽不聽則知伯必加之兵如是韓可以免於患而待其事之變康子曰諾因令使者致萬家之縣一於智伯智伯說又令人請地於魏宣子欲勿與趙葭諫曰彼請地於韓韓與之今請地於魏魏弗與則是魏内自強而外怒智伯也如弗予其措兵於魏必矣不如予之宣子諾因令人致萬家之縣一於智伯智伯又令人之趙請蔡臯狼之地襄子弗與智伯隂約韓魏以伐趙襄子召張孟談告之曰智伯之為人陽規而隂疏三使韓魏而寡人不與其措兵於寡人必矣今吾安居而可張孟談曰夫董閼於簡主之才臣也其治晉陽而尹鐸循之其餘教猶存君其定居晉陽而已君曰諾乃召延陵生令將軍車騎先至晉陽君因従之君至而行其城郭及五官之藏城郭不治倉無積粟府無儲錢庫無甲兵邑無守具襄子懼乃召張孟談曰寡人行城郭及五官之藏皆不備具吾將何以應敵張孟談曰臣聞聖人之治藏於臣不藏於府庫務修其教不治城郭君其出令令民自遺三年之食有餘粟者入之倉遺三年之用有餘錢者入之府遺有竒人者使治城郭之繕君夕出令明日倉不容粟府無積錢庫不受甲兵居五日而城郭已治守備已具君召張孟談而問之曰吾城郭已治守備已具錢粟已足甲兵有餘吾奈無箭何張孟談曰臣聞董子之治晉陽也公宮之垣皆以荻蒿楛楚牆之有楛髙至千丈君發而用之於是發而試之其堅則雖箘簵之勁弗能過也君曰吾箭已足矣奈無金何張孟談曰臣聞董子治晉陽也公宮令舍之堂皆以錬銅為柱質君發而用之於是發而用之有餘金矣號令已定守備已具三國之兵果至至則乘晉陽之城遂戰三月弗能㧞因舒軍而圍之決晉陽之水以灌之圍晉陽三年城中巢居而處懸釜而炊財食將盡士大夫羸病襄子謂張孟談曰糧食匱財力盡士大夫羸病吾恐不能守矣欲以城下何國之可下張孟談曰臣聞之亡弗能存危弗能安則無為貴智矣君失此計者臣請試潜行而出見韓魏之君張孟談見韓魏之君曰臣聞唇亡齒寒今智伯率二君而伐趙趙將亡矣趙亡則二君為之次二君曰我知其然也雖然智伯之為人也麤中而少親我謀而覺則其禍必至矣為之奈何張孟談曰謀出二君之口而入臣之耳人莫之知也二君因與張孟談約三軍之反與之期日夜遣孟談入晉陽以報二君之反於襄子襄子迎孟談而再拜之且恐且喜二君以約遣張孟談因朝智伯而出遇智過於轅門之外智過怪其色因入見智伯曰二君貌將有變君曰何如其行矜而意髙非他時之節也君不如先之君曰吾與二主約謹矣破趙而三分其地寡人所以親之必不侵欺兵之著於晉陽三年今旦暮將㧞之而嚮其利何乃將有他心必不然子釋勿憂勿出於口明旦二主又朝而出復見智過於轅門智過入見曰君以臣之言告二主乎君曰何以知之曰今日二主朝而出見臣而其色動而視屬臣此必有變君不如殺之君曰子置勿復言智過曰不可必殺之若不能殺遂親之君曰親之奈何智過曰魏宣子之謀臣曰趙葭韓康子之謀臣曰段規此皆能移其君之計君與其二君約破趙國因封二子者各萬家之縣一如是則二主之心可以無變矣智伯曰破趙而三分其地又封二子者各萬家之縣一則吾所得者少不可智過見其言之不聽也出因更其族為輔氏至於期日之夜趙氏殺其守隄之吏而決其水灌智伯軍智伯軍救水而亂韓魏翼而擊之襄子將卒犯其前大敗智伯之軍而擒智伯智伯身死軍破國分為三為天下笑故曰貪愎好利則滅國殺身之本也 奚謂耽於女樂昔者戎王使由余聘於秦穆公問之曰寡人嘗聞道而未得目見之也願聞古之明主得國失國何以由余對曰臣嘗得聞之矣嘗以儉得之以奢失之穆公曰寡人不辱而問道於子子以儉對寡人何也由余對曰臣聞昔者堯有天下飯於土簋飲於土鉶其地南至交趾北至幽都東西至日月之所出入者莫不賓服堯禪天下虞舜受之作為食器斬山木而財之削鋸脩之迹流漆墨其上輸之於宮以為食器諸侯以為益侈國之不服者十三舜禪天下而傳之於禹禹作為祭器墨染其外而朱畫其内縵帛為茵蔣席額縁觴酌有采而樽爼有飾此彌侈矣而國之不服者三十三夏后氏没殷人受之作為大輅而建九旒食器雕琢觴酌刻鏤四壁堊墀茵席雕文此彌侈矣而國之不服者五十三君子皆知文章矣而欲服者彌少臣故曰儉其道也由余出公乃召内史廖而告之曰寡人聞隣國有聖人敵國之憂也今由余聖人也寡人患之吾將奈何内史廖曰臣聞戎王之居僻陋而道逺未嘗聞中國之聲君其遺之女樂以獻其政而後為由余請期以疏其諫彼君臣有間而後可圖也君曰諾乃使史廖以女樂二八遺戎王因為由余請期戎王許諾見其女樂而說之設酒張飲日以聽樂終嵗不遷牛馬半死由余歸因諫戎王戎王弗聽由余遂去之秦穆公迎而拜之上卿問其兵勢與其地形既以得之舉兵而伐之兼國十二開地千里故曰耽於女樂不顧國政亡國之禍也 奚謂離内逺遊昔者田成子遊於海而樂之號令諸大夫曰言歸者死顔涿聚曰君遊海而樂之奈人有圖國者何君雖樂之將安得田成子曰寡人布令曰言歸者死今子犯寡人之令援戈將擊之顔涿聚曰昔桀殺闗龍逢而紂殺王子比干今君雖殺臣之身以三之可也臣言為國非為身也延頸而前曰君擊之矣君乃釋戈趣駕而歸至三日而聞國人有謀不内田成子者矣田成子所以遂有齊國者顔涿聚之力也故曰離内逺遊則危身之道也 奚謂過而不聽於忠臣昔者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為五伯長管仲佐之管仲老不能用事休居於家桓公従而問之曰仲父家居有病即不幸而不起政安遷之管仲曰臣老矣不可問也雖然臣聞之知臣莫若君知子莫如父君其試以心決之君曰鮑叔牙何如管仲曰不可夫鮑叔牙為人剛愎而上悍剛則犯民以暴愎則不得民心悍則下不為用其心不懼非覇者之佐也公曰然則豎刁何如管仲曰不可夫人之情莫不愛其身公妬而好内豎刁自獖以為治内其身不愛又安能愛君公曰然則衛公子開方何如管仲曰不可齊魏之間不過十日之行開方為事君欲適君之故十五年不歸見其父母此非人情也其父母之不親也又能親君乎公曰然則易牙何如管仲曰不可夫易牙為君主味君之所未嘗食唯人肉耳易牙蒸其首子而進之君所知也人之情莫不愛其子今蒸其子以為膳於君其子弗愛又安能愛君乎公曰然則孰可管仲曰隰朋可其為人也堅中而亷外少欲而多信夫堅中則足以為表亷外則可以大任少欲則能臨其衆多信則能親隣國此覇者之佐也君其用之君曰諾居一年餘管仲死君遂不用隰朋而與豎刁刁蒞事三年桓公南遊堂阜豎刁卒易牙衛公子開方及大臣為亂桓公渴餒而死南門之寢公守之室身死三月不收虫出於户故桓公之兵横行天下為五伯長卒見弑於其臣而滅髙名為天下笑者何也不用管仲之過也故曰過而不聽於忠臣獨行其意則滅其髙名為人笑之始也 奚謂内不量力昔者秦之攻宜陽韓氏急公仲朋謂韓君曰與國不可恃也豈如因張儀為和於秦哉因賂以名都而南與伐楚是患解於秦而害交於楚也君曰善乃警公仲之行將西和秦楚王聞之懼召陳軫而告之曰韓朋將西和秦今將奈何陳軫曰秦得韓之都而驅其練甲秦韓為一以南鄉楚此秦王之所以廟祠而求也其為楚害必矣王其趣發信臣多其車重其幣以奉韓曰不榖之國雖小卒已悉起願大國之信意於秦也因願大國令使者入境視楚之起卒也韓使人之楚楚王因發軍騎陳之下路謂韓使者曰報韓君韓君大說止公仲公仲曰不可夫以實告我者秦也以名告我者楚也聽楚之虚言而輕誣強秦之實禍則危國之本也韓君弗聽公仲怒而歸十日不朝宜陽益急韓君令使者趣卒於楚冠葢相望而卒無至者宜陽果㧞為諸侯笑故曰内不量力外恃諸侯者則國削之患也 奚謂國小無禮昔者晋公子重耳出亡過於曹曹君袒裼而觀之釐負羈與叔瞻侍於前叔瞻謂曹君曰臣觀晉公子非常人也君遇之無禮彼若有時反國而起兵即恐為曹傷君不如殺之曹君弗聽釐負羈歸而不樂其妻問之曰公従外來而有不樂之色何也負羈曰吾聞之有福不及禍來連我今日吾君召晉公子其遇之無禮我與在前吾是以不樂其妻曰吾觀晉公子萬乗之主也其左右従者萬乗之相也今窮而出亡過於曹曹遇之無禮此若反國必誅無禮則曹其首也子奚不先自貳焉負羈曰諾盛黄金於壷充之以餐加璧其上夜令人遺公子公子見使者再拜受其餐而辭其璧公子自曹入楚自焚入秦入秦三年秦穆公召羣臣而謀曰昔者晉獻公與寡人交諸侯莫弗聞獻公不幸離羣臣出入十年矣其嗣子不善吾恐此將令其宗廟不祓除而社稷不血食也如是弗定則非與人交之道吾欲輔重耳而入之晉何如群臣皆曰善公因起卒革車五百乗疇騎二千歩卒五萬輔重耳入之於晉立為晉君重耳即位三年舉兵而伐曹矣因令人告曹君曰懸叔瞻而出之我且殺而以為大戮又令人告釐負羈曰軍旅薄城吾知子不違也其表子之閭寡人將以為令令軍勿敢犯曹人聞之率其親戚而保釐負羈之閭者七百餘家此禮之所用也故曹國小而廹於晉楚之間其君之危猶累卵也而以無禮蒞之此所以絶世也故曰國小無禮不用諫臣則絶世之勢也   經濟類編卷九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一百   明 馮琦馮瑗 撰   雜言類二   雜言【三則】   管仲戒章 管仲復於桓公曰無翼而飛者聲也無根而固者情也無方而富者生也公亦固情謹聲以嚴尊生此謂道之榮任之重者莫如身塗之畏者莫如口期而逺者莫如年以重任行畏塗至逺期唯君子乃能矣桓公退再拜之曰夫子數以此言者教寡人管仲對曰滋味動静生之養也好惡喜怒哀樂生之變也聦明當物生之德也是故聖人齊滋味而時動静御正六氣之變禁止聲色之淫邪行亡乎體違言不存口 天不動四時云下而萬物化君不動政令陳下而萬功成心不動使四肢耳目而萬物情寡交多親謂之知人寡事成功謂之知用聞一言以貫萬物謂之知道多言而不當不如其寡也   劉安人閒訓 清淨恬愉人之性也儀表規矩事之制也知人之性其自養不勃知事之制其舉錯不惑發一端散無竟周八極總一筦謂之心見本而知末觀指而睹歸執一而應萬握要而治詳謂之術居知所為行知所之事知所秉動知所由謂之道道者置之前而不䠟錯之後而不軒内之尋常而不塞布之天下而不窕是故使人髙賢稱譽已者心之力也使人卑下誹謗已者心之罪也夫言出於口者不可止於人行發於邇者不可禁於逺事者難成而易敗也名者難立而易廢也千里之隄以螻螘之穴漏百尋之屋以突隙之煙焚堯戒曰戰戰慄慄日慎一日人莫蹪於山而蹪於垤是故人皆輕小害易㣲事以多悔患至而後憂之是猶病者已惓而索良醫也雖有扁鵲俞跗之巧猶不能生也夫禍之來也人自生之福之來也人自成之禍與福同門利與害為鄰非神聖人莫之能分凡人之舉事莫不先以其知規慮揣度而後敢以定謀其或利或害此愚智之所以異也曉自然以為智知存亡之樞機禍福之門户舉而用之䧟溺於難者不可勝計也使知所為是者事必可行則天下無不達之塗矣是故知慮者禍福之門户也動静者利害之樞機也百事之變化國家之治亂待而後成是故不溺於難者成是故不可不慎也天下有三危少德而多寵一危也才下而位髙二危也身無大功而有厚禄三危也 故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何以知其然也昔者楚莊王既勝晉於河雍之間歸而封孫叔敖辭而不受病疽將死謂其子曰吾則死矣王必封女女必讓肥饒之地而受沙石之間有寑丘者其地确石而名醜荆人鬼越人機人莫之利也孫叔敖死王果封其子以肥饒之地其子辭而不受請有寑之丘楚國之俗功臣二世而爵禄惟孫叔敖獨存此所謂損之而益也何謂益之而損昔晉厲公南伐楚東伐齊西伐秦北伐燕兵横行天下而無所綣威服四方而無所詘遂合諸侯於嘉陵氣充志驕淫侈無度虐萬民内無輔拂之臣外無諸侯之戮殺大臣親近導䛕明年出遊匠麗氏欒書中行偃劫而幽之諸侯莫之救百姓莫之哀三月而死夫戰勝攻取地廣而名尊此天下之所願也然而終於身死國亡此謂益之而損者也夫孫叔敖之請有寑之丘沙石之地所以累世不奪也晉厲公之合諸侯於嘉陵所以身死於匠麗氏也衆人皆知利利而病病也唯聖人知病之為利知利之為病也夫再實之木根必傷掘藏之家必有殃以言大利而反為害也張武教智伯奪韓魏之地而擒於晉陽申叔時教莊王封陳氏之後而霸天下孔子讀易至損益未嘗不憤然而歎曰益損者其王者之事歟 事或欲以利之適足以害之或欲害之乃反以利之利害之反禍福之門户不可不察也陽虎為亂於魯魯君令人閉城門而捕之得者有重賞失者有重罪圍三匝而陽虎將舉劍而伯頥門者止之曰天下探之不窮我將出子陽虎因赴圍而逐揚劍提戈而走門者出之顧反取其出之者以戈推之攘袪薄腋出之者怨之曰我非故與子友也為之蒙死被罪而乃反傷我宜矣其有此難也魯君聞陽虎失大怒問所出之門使有司拘之以為傷者受大賞而不傷者被重罪此所謂害之而反利者也何謂欲利之而反害之楚恭王與晉人戰於鄢陵戰酣恭王傷而休司馬子反渴而求飲竪陽榖奉酒而進之子反之為人也嗜酒而甘之不能絶於口遂醉而卧恭王欲復戰使人召司馬子反辭以心痛王駕而往視之入幄中而聞酒臭恭王大怒曰今日之戰不榖親傷所恃者司馬也而司馬又若此是亡楚國之社稷而不率吾衆也不榖無與復戰矣於是罷師而去之斬司馬子反為僇故竪陽榖之進酒也非欲禍子反也誠愛而欲快之也而適足以殺之此所謂欲利之而反害之者也夫病温而強之食病暍而飲之寒此衆人之所以為養也而良醫之所以為病也恱於目恱於心愚者之所利也然而有道者之所辟也故聖人先忤而後合衆人先合而後忤 有功者人臣之所務也有罪者人臣之所辟也或有功而見疑或有罪而益信何也則有功者離恩義有罪者不敢失仁心也魏將樂羊攻中山其子執在城中城中縣其子以示樂羊樂羊曰君臣之義不得以子為私攻之愈急中山因烹其子而遺之鼎羮與其首樂羊循而泣之曰是吾子已為使者跪而啜三杯使者歸報中山曰是伏約死節者也不可忍也遂降之為魏文侯大開地有功自此之後日以不信此所謂有功而見疑者也何謂有罪而益信孟孫獵而得麑使秦西巴持歸烹之麑母隨之而嗁秦西巴弗忍縦而予之孟孫歸求麑安在秦西巴對曰其母隨而嗁臣誠弗忍竊縦而予之孟孫怒逐秦西巴居一年取以為子傅左右曰秦西巴有罪於君今以為子傅何也孟孫曰夫一麑而不忍又何况於人乎此謂有罪而益信者也故趍舍不可不審也此公孫鞅之所以抵罪於秦而不得入魏也功非不大也然而累足無所踐者不義之故也 事或奪之而反與之或與之而反取之智伯求地於魏宣子宣子弗欲與之任登曰智伯之強威行於天下求地而弗與是為諸侯先受禍也不若與之宣子曰求地不已為之奈何任登曰與之使喜必將復求地於諸侯諸侯必植耳與天下同心而圗之一心所得者非直吾所亡也魏宣子裂地而授之又求地於韓康子韓康子不敢不予諸侯皆恐又求地於趙襄子襄子弗與於是智伯乃従韓魏圍襄子於晉陽三國通謀擒智伯而三分其國此所謂奪人而反為人所奪也何謂與之而反取之晉獻公欲假道於虞以伐虢遺虞垂棘之璧與屈産之乗虞公惑於璧與馬而欲與之道宮之竒諫曰不可夫虞之與虢若車之有輪輪依於車車亦依輪虞之與虢相恃而勢也若假之道虢朝亡而虞夕従之矣虞公弗聽遂假之道荀息伐虢遂克之還反伐虞又拔之此所謂與之而反取者也 聖王布德施惠非求其報於百姓也郊望禘嘗非求福於鬼神也山致其髙而雲起焉水致其深而蛟龍生焉君子致其道而福禄歸焉夫有隂德者必有陽報有隂行者必有昭明古者溝防不修水為民害禹鑿龍門辟伊闕平治水土使民得陸處百姓不親五品不慎契教以君臣之義父子之親夫婦之辨長幼之序田野不修民食不足后稷乃教之辟地墾草糞土種榖令百姓家給人足故三后之後無不王者有隂德也周室衰禮義廢孔子以三代之道敎導於世其後繼嗣至今不絶者有隠行也秦王趙政兼吞天下而已智伯侵地而滅商鞅支解李斯車裂三代種德而王齊桓繼絶而覇故樹黍者不獲稷樹怨者無報德昔者宋人好善者三世不解家無故而黒牛生白犢以問先生先生曰此吉祥以饗鬼神居一年其父無故而盲牛又復生白犢其父又復使其子以問先生其子曰前聽先生言而失明今又復問之奈何其父曰聖人之言先忤而後合其事未究固試往復問之其子又復問先生先生曰此吉祥也復以饗鬼神歸致命其父其父曰行先生之言也居一年其子又無故而盲其後楚攻宋圍其城當此之時易子而食析骸而炊丁壯者死老病童兒皆上城牢守而不下楚王大怒城已破諸城守者皆屠之此獨以父子盲之故得無乗城軍罷圍解則父子俱視夫禍福之轉而相生其變難見也近塞上之人有善術者馬無故亡而入胡人皆弔之其父曰此何遽不為福乎居數月其馬將胡駿馬而歸人皆賀之其父曰此何遽不能為禍乎家富良馬其子好騎墮而折其髀人皆弔之其父曰此何遽不為福乎居一年胡人大入塞丁壯者引而戰近塞之人死者十九此獨以跛之故父子相保故福之為禍禍之為福化不可極深不可測也 或直於辭而不害於事者或虧於耳以忤其心而合於實者髙陽魋將為室問匠人匠人對曰未可也木尚生加塗其上必將撓以生材任重塗今雖成後必敗髙陽魋曰不然夫木枯則益勁塗乾則益輕以勁材任輕塗今雖惡後必善匠人窮於辭無以對受令而為室其始成竘然善也而後果敗此所謂直於辭而不可用者也何謂虧於耳忤於心而合於實靖郭君將城薛賓客多止之弗聽靖郭君謂謁者曰無為賓通言齊人有請見者曰臣請道三言而已過三言請烹靖郭君聞而見之賓趍而進再拜而興因稱曰海大魚則反走靖郭君止之曰願聞其說賓曰臣不敢以死為戲靖郭君曰先生不逺道而至此為寡人稱之賓曰海大魚網弗能止也釣弗能牽也蕩而失水則螻螘皆得志焉今夫齊君之淵也君失齊則薛能自存乎靖郭君曰善乃止不城薛此所謂虧於耳忤於心而得事實者也夫以無城薛止城薛其於以行說乃不若海大魚故物或逺之而近或近之而逺 或說聽計當而身䟽或言不用計不行而益親何以明之三國伐齊圍平陸括子以報於牛子曰三國之地不接於我踰隣國而圍平陸利不足貪也然則求名於我也請以齊侯往牛子以為善括子出無害子入牛子以括子言告無害子無害子曰異乎臣之所聞牛子曰國危而不安患結而不觧何謂貴智無害子曰臣聞之有裂壌土以安社稷者聞殺身破家以存其國者不聞出其君以為封疆者牛子不聽無害子之言而用括子之計三國之兵罷而平陸之地存自此之後括子日以䟽無害子日以進故謀患而患解圗國而國存括子之智得矣無害子之慮無中於䇿謀無益於國然而心調於君有義行也今人待冠而飾首待履而行地冠履之於人也寒不能煖風不能障暴不能蔽也然而冠冠履履者其所自託者然也夫咎犯戰勝城濮而雍季無尺寸之功然而雍季先賞而咎犯後存者其言有貴者也故義者天下之所賞也百言百當不如擇趍而審行也 或無功而先舉或有功而後賞何以明之昔晉文公將與楚戰城濮問於咎犯曰為奈何咎犯曰仁義之事君子不厭忠信戰陳之事不厭詐偽君其詐之而已矣辭咎犯問雍季雍季對曰焚林而獵愈多得獸後必無獸以詐偽遇人雖愈利後亦無復君其正之而已矣於是不聽雍季之計而用咎犯之謀與楚人戰大破之還歸賞有功者先雍季而後咎犯左右曰城濮之戰咎犯之謀也君行賞先雍季何也文公曰咎犯之言一時之權也雍季之言萬世之利也吾豈可以先一時之權而後萬世之利也哉智伯率韓魏二國伐趙圍晉陽决晉水而灌之城下縁木而處縣釜而炊襄子謂張孟談曰城中力已盡糧食匱乏大夫病為之奈何張孟談曰亡不能存危弗能安無為貴智士臣請試潜行見韓魏之君而約之乃見韓之君說之曰臣聞之唇亡而齒寒今智伯率二君而伐趙趙將亡矣趙亡則君為之次矣不及今而圗之禍將及二君二君曰智伯之為人也粗中而少親我謀而泄事必敗為之奈何張孟談曰言出君之口入臣之耳人孰知之者乎且同情相成同利相死君其圗之二君乃與張孟談隂謀與之期張孟談乃報襄子至其日之夜趙氏殺其守隄之吏决水灌智伯智伯軍救水而亂韓魏翼而擊之襄子將卒犯其前大敗智伯軍殺其身而三分其國襄子乃賞有功者而髙赫為賞首羣臣請曰晉陽之存張孟談之功也而赫為賞首何也襄子曰晉陽之圍也寡人國家危社稷殆羣臣無不有驕侮之心者唯赫不失君臣之禮吾是以先之由此觀之義者人之大本也雖有戰勝存亡之功不如行義之隆故君子曰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 或有罪而可賞也或有功而可罪也何以明之西門豹治鄴廩無積粟府無儲錢庫無甲兵官無計㑹人數言其過於文侯文侯身行其縣果若人言文侯曰翟璜任子治鄴而大亂子能道則可不能將加誅於子西門豹曰臣聞王主富民霸主富武亡國富庫今王欲為覇王者也臣故稸積於民君以為不然臣請升城鼓之一鼓甲兵粟米可立具也於是乃升城而鼓之一鼓民被甲括矢操兵弩而出再鼓負輦粟而至文侯曰罷之西門豹曰與民約信非一日之積也一舉而欺之後不可復用也燕常侵我入城臣請北擊之以復侵地遂舉兵擊燕復地而後反此有罪而可賞者也解扁為東封上計而入三倍有司請賞之文侯曰吾土地非益廣也人民非益衆也入何以三倍對曰以冬伐木而積之於春浮之河而鬻之文侯曰民春以力耕暑以強耘秋以收歛冬閒無事以伐林而積之負軛而浮之河是用民不得休息民以敝矣雖有三倍之入將焉用之此有功而可罪也 賢主不茍得忠臣不茍利何以明之中行穆伯攻鼓弗能下餽聞倫曰鼓之嗇夫聞倫知之請無罷武大夫而鼓可得也穆伯弗應左右曰不折一㦸不傷一卒而鼓可得也君奚為弗使穆伯曰聞倫為人佞而不仁若使聞倫下之吾可以勿賞乎若賞之是賞佞人佞人得志是使晉國之武舎仁而為佞雖得鼓將何所用之攻城者欲以廣地也得地不取者見其本而知其末也秦穆公使孟明舉兵襲鄭過周以東鄭之賈人髙蹇他相與謀曰師行數千里數絶諸侯之地其勢必襲鄭凡襲國者以為無備也今示以知其情必不敢進乃矯鄭伯之命以十二牛勞之三率相與謀曰凡襲人者以為弗知今已知之矣守備必固進必無功乃還師而反晉先軫舉兵擊之大破之殽鄭伯乃以存國之功賞髙髙辭之曰誕而得賞則鄭國之信廢矣為國而無信是俗敗也賞一人而敗國俗仁者弗為也以不信得厚賞義者弗為也遂以其屬徙東夷終身不反故仁者不以欲傷生知者不以利害義聖人之思修愚人之思叕 忠臣者務崇君之德謟臣者務廣君之地何以明之陳夏徵舒弑其君楚莊王伐之陳人聽令莊王以討有罪遣卒戍陳大夫畢賀申叔時使於齊反還而不賀莊王曰陳為無道寡人起九軍以討之征亂誅罪人羣臣皆賀而子獨不賀何也申叔時曰牽牛蹊人之田田主殺其人而奪之牛罪則有之罸亦重矣今君王以陳為無道興兵而攻因以誅罪人遣人戍陳諸侯聞之以王為非誅罪人也貪陳國也葢聞君子不棄義以取利王曰善乃罷陳之戍立陳之後諸侯聞之皆朝於楚此務崇君之德者也張武為智伯謀曰晉六將軍中行文子最弱而上下離心可伐以廣地於是伐范中行㓕之矣又教智伯求地於韓魏趙韓魏裂地而授之趙氏不與乃率韓魏而伐趙圍之晉陽三年三國隂謀同計以擊智氏遂滅之此務為君廣地者也夫為君崇德者霸為君廣地者滅故千乗之國行文德者王湯武是也萬乗之國好廣地者亡智伯是也故非其事者勿仞也非其名者勿就也無故有顯名者勿處也無功而富貴者勿居也夫就人之名者廢仞人之事者敗無功而大利者後將為害譬猶縁髙木而望四方也雖愉樂哉然而疾風至未嘗不恐也患及身然後憂之六驥追之弗能及也是故忠臣事君也計功而受賞不為茍得積力而受官不貪爵禄其所能者受之勿辭也其所不能者與之勿喜也辭所能則匿欲所不能則惑辭所不能而受所能則得無損墮之勢而無不勝之任矣昔者智伯驕伐范中行而克之又刼韓魏之君而割其地尚以為未足遂興兵伐趙韓魏反之軍敗晉陽之下身死髙梁之東頭為飲器國分為三為天下笑此不知足之禍也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修久此之謂也 或譽人而適足以敗之或毁人而乃反以成之何以知其然也費無忌復於荆平王曰晉之所以霸者近諸夏也而荆之所以不能與之争者以其僻逺也楚王若欲従諸侯不若大城城父而令太子建守焉以來北方王自收其南是得天下也楚王恱之因命太子建守城父命伍子奢傅之居一年伍子奢遊人於王側言太子甚仁且勇能得民心王以告費無忌無忌曰臣固聞之太子内撫百姓外約諸侯齊晉又輔之將以害楚其事已構矣王曰為我太子又尚何求曰以秦女之事怨王王因殺太子建而誅伍子奢此所謂見譽而為禍者也何謂毁人而反利之唐子短陳駢子於齊威王威王欲殺之陳駢子與其屬出亡奔薛孟嘗君聞之使人以車迎之至而養以芻豢黍粱五味之膳日三至冬日被裘罽【計】夏日服絺紵出則乗牢車駕良馬孟嘗君問之曰夫子生於齊長於齊夫子亦何思於齊對曰臣思夫唐子者孟嘗君曰唐子者非短子者耶曰是也孟嘗君曰子何為思之對曰臣之處於齊也糲粢之飯藜藿之羮冬日則寒凍夏日則暑傷自唐子之短臣也以身歸君食芻豢飯黍粢服輕煖乗牢良臣故思之此謂毁人而反利之者也是故毁譽之言不可不審也 或貪生而反死或輕死而得生或徐行而反疾何以知其然也魯人有為父報讐於齊者刳其腹而見其心坐而正冠起而更衣徐行而出門上車而歩馬顔色不變其御欲驅撫而止之曰今日為父報讐以出死非為生也今事已成矣又何去之追者曰此有節行之人不可殺也觧圍而去之使被衣不暇帯冠不及正蒲伏而走上車而馳必不能自免於千歩之中矣今坐而正冠起而更衣徐行而出門上車而歩馬顔色不變此衆人所以為死也而乃反以得治此所謂徐而馳遲於歩也夫走者人之所以為疾也歩者人之所以為遲也今反乃以人之所為遲者反為疾明於分也有知徐之為疾遲之為速者則幾於道矣故黄帝亡其珠使離朱㨗剟索之而弗能得之也於是使忽怳而後能得之聖人敬小慎㣲動不失時百射重戒禍乃不滋計福勿及慮禍過之同日被霜蔽者不傷愚者有備與知者同功夫爝火在縹煙之中也一指之所能息也塘漏在鼷穴一撲之所能塞也及至火之燔孟諸而炎雲臺水决九江而漸荆州雖起三軍之衆弗能救也夫積愛成福積怨成禍若癰疽之必潰也所浼者多矣諸御鞅復於簡公曰陳成常宰予二子者甚相憎也臣恐其構難而危國也君不如去一人簡公不聽居無幾何陳成常果攻宰予於庭中而弑簡公於朝此不知敬小之所生也魯季氏與郈氏鬬雞郈氏介其雞而季氏為之金距季氏之雞不勝季平子怒因侵郈氏之宮而築之郈昭伯怒譖之魯昭公曰禱於襄公之廟舞者二人而已其餘盡舞於季氏季氏之無道無上久矣弗誅必危社稷公以告子家駒子家駒曰季氏之得衆三家為一其德厚其威強君胡得之昭公弗聽使郈昭伯將卒以攻之仲孫氏季孫氏相與謀曰無季氏死亡無日矣遂興兵以救之郈昭伯不勝而死魯昭公出奔齊故禍之所従生者始於雞足及其大也至於亡社稷故蔡女蕩舟齊師大侵楚兩人搆怨廷殺宰子簡公遇殺身死無後陳氏伐之齊乃無呂兩家鬬雞季氏金距郈公作難魯昭公出走故師之所處生以棘楚禍生而不蚤滅若火之得燥水之得濕浸而益大癰疽發於指其痛遍於體故蠧啄剖梁柱蟁蝱走牛羊此之謂也 人皆務於救患之備而莫能知使患無生夫使患無生易於救患而莫能加務焉則未可與言術也晉公子重耳過曹曹君欲見其骿脇使之袒而捕魚釐負羈止之曰公子非常也従者三人皆覇王之佐也遇之無禮必為國憂君弗聽重耳反國起師而伐曺遂滅之身死人手社稷為墟禍生於袒而捕魚齊楚欲救曹不能存也聽釐負覊之言則無亡患矣今不務使患無生患生而救之雖有聖知弗能為謀且患禍之所由來者萬端無方是故聖人深居以避辱静安以待時小人不知禍福之門户妄動而絓羅網雖曲為之備何足以全其身譬猶失火而鑿池披裘而用箑也且塘有萬穴塞其一魚遽無由出室有百戸閉其一盗遽無従入夫墻之壞也於隟劍之折必有齧聖人見之蚤故萬物莫能傷也太宰子朱侍飯於令尹子國令尹子國啜而熱投巵漿而沃之明日太宰子朱辭官而歸其僕曰楚太宰未易得也辭官去之何也子朱曰令尹輕行而簡禮其辱人不難明年伏郎尹而笞之三百夫仕者先避之見終始㣲矣夫鴻鵠之未孚於卵也一指篾之則靡而無形矣及至其筋骨之已就而羽翮之所成也則奮翼揮䎚淩乎浮雲背負青天膺摩赤霄翺翔乎忽荒之上徜徉乎虹蜺之間雖有勁弩利矰㣲繳蒲且子之巧亦弗能加也江水之始出於岷山也可攓裳而越也及至乎下洞庭騖石城經丹徒起波濤舟杭一日不能濟也是故聖人者常従事於無形之外而不留思盡慮於成事之内是故患禍弗能傷也人或問孔子曰顔回何如人也曰仁人也丘弗如也子貢何如人也曰辯人也丘弗如也子路何如人也曰勇人也丘弗如也賓曰三人皆賢夫子而為夫子役何也孔子曰丘能仁且忍辯且訥勇且怯以三子之能易丘一道丘弗為也孔子知所施之也秦牛缺經於山中遇盗奪之車馬解其槖笥拖其衣被盗還反顧之無懼色憂志驩然有以自得也盗遂問之曰吾奪子財貨刼子以刀而志不動何也秦牛缺曰車馬所以載身也衣被所以揜形也聖人不以所養害其養盗相視而笑曰夫不以欲傷生不以利累形者世之聖人也以此而見王者必且以我為事也還反殺之此能以知知矣而未能以知不知也能勇於敢而未能勇於不敢也凡有道者應卒而不乏遭難而能免故天下貴之今知所以自行也而未知所以為人行也其所論未之究者也人能由昭昭於㝠㝠則幾於道矣詩曰人亦有言無哲不愚此之謂也事或為之適足以敗之或備之適足以致之何以知其然也秦王挾録圗見其傳曰亡秦者胡也因發卒五十萬使蒙公楊翁子將築修城西屬流沙北擊遼水東結朝鮮中國内郡輓車而餉之又利越之犀角象齒翡翠珠璣乃使尉屠睢發卒五十萬為五軍一軍塞鐔城之嶺一軍守九嶷之塞一軍處畨禺之都一軍守南野之界一軍結餘干之水三年不解甲弛弩使監禄無以轉餉又以卒鑿渠而通糧道以與越人戰殺西嘔君譯吁宋而越人皆入叢薄中與禽獸處莫肯為秦虜相置桀駿以為將而夜攻秦人大破之殺尉屠睢伏尸流血數十萬乃發適戍以備之當此之時男子不得修農畝婦人不得剡麻考縷嬴弱服格於道大夫箕㑹於衢病者不得養死者不得葬於是陳勝起於大澤奮臂大呼天下席捲而至於戱劉項興義兵隨而定若折槁振落遂失天下禍在備胡而利越也欲知築修城以備亡不知築修城之所以亡也發適戍以備越而不知難之從中發也夫鵲先識歲之多風也去高木而巢扶枝大人過之則探鷇嬰兒過之則挑其卵知備逺難而忘近患故秦之設備也鳥鵲之智也 或争利而反強之或聽従而反止之何以知其然也魯哀公欲西益宅史争之以為西益宅不祥哀公作色而怒左右數諫不聽乃以問其傅宰折睢曰吾欲益宅而史以為不祥子以為何如宰折睢曰天下有三不祥西益宅不與焉哀公大恱而而喜頃復問曰何謂三不祥對曰不行禮義一不祥也嗜欲無止二不祥也不聽強諫三不祥也哀公黙然深念憤然自反遂不西益宅夫史以争為可以止之而不知不争而反取之也智者離路而得道愚者守道而失路夫兒說之巧於閉結無不解非能閉結而盡觧之也不解不可觧也至乎以弗觧觧之者可與及言論矣或明禮義推道體而不行或解搆妄言而反當何以明之孔子行遊馬失食農夫之稼野人怒取馬而繫之子貢往說之卑辭而不能得也孔子曰夫以人之所不能聽說人譬以太牢享野獸以九韶樂飛鳥也予之罪也非彼人之過也乃使馬圉往說之至見野人曰子耕於東海至於西海吾馬之失安得不食子之苖野人大喜解馬而與之說若此其無方也而反行事有所至而巧不若拙故聖人量鑿而正枘夫歌采菱發陽阿鄙人聽之不若此延路陽局非歌者拙也聽者異也故交畫不暢連環不解物之不通者聖人不争也 仁者百姓之所慕也義者衆庶之所髙也為人之所慕行人之所髙此嚴父之所以敎子而忠臣之所以事君也然世或用之而身死國亡者不同於時也昔徐偃王好行仁義陸地之朝者三十二國王孫厲謂楚莊王曰王不伐徐必反朝徐王曰偃王有道之君也好行仁義不可伐王孫厲曰臣聞之大之與小強之與弱也猶石之投卵虎之㗖豚又何疑焉且夫為文而不能達其德為武而不能任其力亂莫大焉楚王曰善乃舉兵而伐徐遂㓕之此仁義而不知世變者也申椒杜美人之所懷服也及漸之於滫則不能保其芳矣古者五帝貴德三王用義五覇任力今取帝王之道而施之五覇之世是猶乗驥逐人於榛薄而蓑笠盤旋也今霜降而樹榖氷泮而求穫欲其食則難矣故易曰潜龍勿用者言時之不可以行也故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无咎終日乾乾以陽動也夕惕若厲以隂息也因日以動因夜以息唯有道者能行之夫徐偃王為義而滅燕子噲行仁而亡哀公好儒而削代君為墨而殘㓕亡削殘暴亂之所致也而四君獨以仁義儒墨而亡者遭時之務異也非仁義儒墨不行非其世而用之則為之擒矣夫㦸者所以攻城也鏡者所以照形也宮人得㦸則以刈葵盲者得鏡則以葢巵不知所施之也故善鄙不同誹譽在俗趍舍不同逆順在君狂譎不受禄而誅段干木辭相而顯所行同也而利害異者時使然也故聖人雖有其志不遇其世僅足以容身何功名之可致也 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行則有以任於世矣知天而不知人則無以與俗交知人而不知天則無以與道遊單豹倍世離俗巖居谷飲不衣絲麻不食五榖行年七十猶有童子之顔色卒而遇饑虎殺而食之張毅好恭過宮室廊廟必趍見門閭聚衆必下厮従馬圉皆與伉禮然不終其夀内熱而死豹養其内而虎食其外毅修其外而疾攻其内故直意適情則堅強賊之以身役物則隂陽食之此皆載務而戱乎其調者也得道之士外化而内不化外化所以入人也内不化所以全身也故内有一定之操而外能詘伸贏縮卷舒與物推移故萬舉而不䧟所以貴聖人者以其能龍變也今捲捲然守一節推一行雖以毁碎㓕沉猶且弗易者此察於小好而塞於大道也趙宣孟活饑人於委桑之下而天下稱仁焉荆佽非犯河中之難不失其守而天下稱勇焉是故見小行則可以論大體矣田子方見老馬於道喟然有志焉以問其御曰此何馬也其御曰此故公家畜也老罷而不為用出而鬻之田子方曰少而貪其力老而棄其身仁者弗為也束帛以贖之衛國聞之知所歸心矣齊莊公出獵有一蟲舉足將摶其輪問其御曰此何蟲也對曰此所謂螳螂者也其為蟲也知進而不知却不量力而輕敵莊公曰此為人而必為天下勇武矣廻車而避之勇武聞之知所盡死矣故田子方隠一老馬而魏國載之齊莊公避一螳螂而勇武歸之湯教祝網者而四十國朝文王死人之骸而九夷歸之武王䕃暍人於樾下左擁而右扇之而天下懷其德越王句踐一决獄不辜援龍淵而切其股血流至足以自罰也而戰武士必其死故聖人行之於小則可以覆大矣審之於近則可以懷逺矣孫叔敖决期思之水而灌雩婁之野莊王知其可以為令尹也子發辯擊劇而勞佚齊楚國知其可以為兵主也此皆形於小㣲而通於大理者也形聖人之舉事不加憂焉察其所以而已矣今萬人調鍾不能比之律誠得知者一人而足矣說者之論亦猶此也誠得其數則無所用多矣夫車之所以能轉千里者以其要在三寸之轄夫勸人而弗能使也禁人而弗能止也其所由者非理也昔者衛君朝於吴吴王囚之欲流之於海說者冠葢相望而弗能止魯君聞之撤鐘鼓之縣縞素而朝仲尼入見曰君胡為有憂色魯君曰諸侯無親以諸侯為親大夫無黨以大夫為黨今衛君朝於吴王吴王囚之而欲流之於海孰衛君之仁義而遭此難也吾欲免之而不能為奈何仲尼曰若欲免之則請子貢行魯君召子貢授之將軍之印子貢辭曰貴無益於觧患在所由之道歛躬而行至於吴見太宰嚭太宰嚭甚恱之欲薦之於王子貢曰子不能行說於王奈何吾因子也太宰嚭曰子焉知嚭之不能也子貢曰衛君之來也衛君之半曰不若朝於晉其半曰不若朝於吴然衛君以為吴可以歸骸骨也故束身以受命今子受衛君而囚之又欲流之於海是賞言朝於晉者而罰言朝於吴也且衛君之來也諸侯皆以為蓍兆今朝於吴而不利則皆移心於晉矣子之欲成霸王之業不亦難乎太宰嚭入復之於王王報出令於百官曰比十日而衛君之禮不具者死子貢可謂知所以說矣魯哀公為室而大公宣子諫曰室大衆與人處則譁少與人處則悲願公之適公曰寡人聞命矣築室不輟公宣子復見曰國小而室大百姓聞之必怨吾君諸侯聞之必輕吾國魯君曰聞命矣築室不輟公宣子復見曰左昭而右穆為大室以臨二先君之廟得無害於子乎公乃令罷役除版而去之魯君之欲為室誠矣公宣子止之必矣然三說而一聽者其二者非其道也夫臨河而釣日入而不能得一鯈魚者非江河魚不食也所以餌之者非其欲也及至良工執竿投而擐脣吻者能以其所欲而釣者也夫物無不可奈何有人無奈何鉛之與丹異類殊色而可以為丹者得其數也故繁稱文辭無益於說審其所由而已矣 物類之相摩近而異門户者衆而難識也故或類之而非或不類之而是或若然而不然者或不若然而然者諺曰鳶墮腐䑕而虞氏以亡何謂也曰虞氏梁之大富人也家充盈殷富金錢無量財貨無貲升高樓臨大路設樂陳酒積其上游俠相隨而行樓下上者射朋張中反兩而笑飛鳶適墮其腐䑕而中游俠游俠相與言曰虞氏富樂之日久矣而常有輕易人之志吾不敢侵犯而乃辱我以腐䑕如此不報無以立慬於天下請與公僇力一志悉率徒屬而必以㓕其家此所謂類之而非者也何謂非類而是屈建告石乞曰白公勝將為亂石乞曰不然白公勝卑身下士不敢驕賢其家無筦籥之信闗楗之固大斗斛以出輕斤兩以内而乃論之以不宜也屈建曰此乃所以反也居三年白公勝果為亂殺令尹子椒司馬子期此所謂弗類而是者也何謂若然而不然子發為上蔡令民有罪當刑獄斷論定决於令尹前子發喟然有悽愴之心罪人已刑而不忘其恩此其後子發盤罪威王而出奔刑者遂襲恩者恩者逃之於城下之廬追者至踹足而怒曰子發視決吾罪而被吾刑怨之於骨髓使我得其肉而食之其知厭乎追者以為然而不索其内果活子發此所謂若然而不若然者何謂不然而若然者昔越王句踐卑下吴王夫差請身為臣妻為妾奉四時之祭祀而入春秋之貢職委社稷效民力隠居為蔽而戰為鋒行禮甚卑辭甚服其離叛之心逺矣然而甲卒三千人以擒夫差於姑胥此四䇿者不可不審也 夫事之所以難知者以其竄端匿跡立私於公倚邪於正而以勝惑人之心者也若使人之所懷於内者與所見於外者若合符節則天下無亡國破家矣夫狐之捕雉也必先卑體弭耳以待其來也雉見而信之故可得而擒也使狐瞋目植睹見必殺之勢雉亦知驚憚逺飛以避其怒矣夫人偽之相欺也非直擒獸之詐計也物類相似若然而不可從外論者衆而難識矣是故不可不察也   詮言訓 洞同天地渾沌為樸未造而成物謂之太一同出於一所為各異有鳥有魚有獸謂之分物方以類别物以羣分性命不同皆形於有隔而不通分而為萬物莫能及宗故動而謂之生死而謂之窮皆為物矣非不物而物物者也物物者亡乎萬物之中稽古太初人生於無形於有有形而制於物能反其所生若未有形謂之真人真人者未始分於太一者也聖人不以名尸不為謀府不為事任不為智主藏無形行無跡遊無朕不為福先不為禍始保於虚無動於不得已欲福者或為禍欲利者或離害故無為而寧者失其所以寧則危無事而治者失其所以治則亂星列於天而明故人指之義列於德而見故人視之人之所指動則有章人之所視行則有迹動有章則詞行有迹則議故聖人揜明於不形藏迹於無為王子慶忌死於劔羿死於桃棓子路葅於衛蘓秦死於口人莫不貴其所有而賤其所短然而皆溺其所貴而極其所賤所貴者有形所賤者無朕也故虎豹之彊來射蝯貁之㨗來措人能貴其所賤賤其所貴可與言至論矣自信者不可以誹譽遷也知足者不可以勢利誘也故通性之情者不務性之所無以為通命之情者不憂命之所無奈何通於道者物莫不足滑其調詹何曰未嘗聞身治而國亂者也未嘗聞身亂而國治者也矩不正不可以為方規不正不可以為貟身者事之規矩也未聞有枉已而能以正人者也原天命治心術理好憎適情性則治道通矣原天命則不惑禍福治心術則不妄喜怒理好憎則不貪無用適情性則欲不過節不惑禍福則動静循理不妄喜怒則賞罰不阿不貪無用則不以欲用害性欲不過節則飬性知足凡此四者弗求於外弗假於人反已而得矣天下不可以智為也不可以慧識也不可以事治也不可以仁附也不可以強勝也五者皆人才也德不盛不能成一焉德立則五無殆五見則德無位矣故得道則愚者有餘失道則智者不足渡水而無游數雖強必沉有游數雖羸必遂又况託於舟航之上乎為治之本務在於安民安民之本在於足用足用之本在於勿奪時勿奪時之本在於省事省事之本在於節欲節欲之本在於反性反性之本在於去載去載則虚虚則平平者道之素也虚者道之舎也能有天下者必不失其國能有其國者必不喪其家能治其家者必不遺其身能修其身者必不忘其心能原其心者必不虧其性能全其性者必不惑於道故廣成子曰慎守而内周閉而外多知為敗毋視毋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不得之已而能知彼者未之有也故易曰括囊無咎無譽能成覇王者必得勝者也能勝敵者必強者也能強者必用人力者也能用人力者必得人心也能得人心者必自得者也能自得者必柔弱也強勝不若已者至於與同則格柔勝出於已者其力不可度故能以衆不勝成大勝者唯聖人能之善游者不學刺舟而便用之勁䈥者不學騎馬而便居之輕天下者身不累於物故能處之太王亶父處邠狄人攻之事之以皮幣珠玉而不聽乃謝耆老而徙岐周百姓携㓜扶老而從之遂成國焉推此意四世而有天下不亦宜乎無以天下為者必能治天下者霜雪雨露生殺萬物天無為焉猶之貴天也厭文搔法治官理民者有司也君無事焉猶尊君也辟地墾草者后稷也決河濬江者禹也聽獄制中者臯陶也有聖名者堯也故得道以御者身雖無能必使能者為已用不得其道伎藝雖多未有益也方船濟乎江有虚舟従一方來觸而覆之雖有忮心必無怨色有一人在其中一謂張之一謂歙之再三呼而不應必以醜聲隨其後向不怒而今怒向虚而今實也人能虚已以游於世孰能訾之釋道而任智者必危棄數而用才者必困有以欲多而亡者未有以無欲而危者也有以欲治而亂者未有以守常而失者也故智不足免患愚不足以至於失寧守其分循其理失之不憂得之不喜故成者非所為也得者非所求也入者有受而無取出者有授而無予因春而生因秋而殺所生者弗德所殺者非怨則幾於道也聖人不為可非之行不憎人之非已也修足譽之德不求人之譽已也不能使禍不至信已之不迎也不能使福必來信已之不攘也禍之至也非其求所至故窮而不憂福之至也非其求所成故通而弗矜知禍福之制不在於已也故閒居而樂無為而治聖人守其所以有不求其所未得求其所無則所有者亡矣修其所有則所欲者至矣故用兵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也治國者先為不可奪以待敵之可奪也舜修之歴山而海内従化文王修之岐周而天下移風使舜趨天下之利而忘修已之道身猶弗能保何尺地之有故治未固於不亂而事為治者必危行未固於無非而急求名者必剉也福莫大無禍利莫美不䘮動之為物不損則益不成則毁不利則病皆險也道之者危故秦勝乎戎而敗乎殽楚勝乎諸夏而敗乎栢莒故道不可以勸而就利者而可以寧避害者故常無禍不常有福常無罪不常有功聖人無思慮無設儲來者弗迎去者弗將人雖東西南北獨立中央故處衆枉之中不失其直天下皆流獨不離其壇域故不為善不避醜遵天之道不為始不專已循天之理不豫謀不棄時與天為期不求得不辭福従天之則不求所無不失所得内無旁禍外無旁福禍福不生安有人賊為善則觀為不善則議觀則生貴議則生患故道術不可以進而求名而可以退而修身不可以得利而可以離害故聖人不以行求名不以智見譽法修自然已無所與慮不勝數行不勝德事不勝道為者有不成求者有不得人有窮而道無不通與道争則凶故詩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有智而無為與無智者同道有能而無事與無能者同德其智也告之者至然後覺其動也使之者至然後覺其為也有智若無智有能若無能道理為正也故功葢天下不施其美澤及後世不有其名道理通而人偽滅也名與道不兩明人受名則道不用道勝人則名息矣道與人競長章人者息道者也人章道息則危不逺矣故世有盛名則衰之日至矣欲尸名者必為善欲為善者必生事事生則釋公而就私貨數而任已欲見譽於為善而立名於為質則治不修故而事不須時治不修故則多責事不須時則無功責多功鮮無以塞之則妄發而邀當妄為而要中功之成也不足以更責事之敗也不足以敝身故重為善若重為非而幾於道矣天下非無信士也臨貨分財必探籌而定分以為有心者之於平不若無心者也天下非無亷士也然而守重寳者必闗戸而全封以為有欲者之於亷不若無欲者也人舉其疵則怨人鑑見其醜則善鑑人能接物而不與已焉則免於累矣公孫龍粲於辭而貿名鄧析巧辯而亂法蘓秦善說而亡國由其道則善無章修其理則巧無名故以巧闘力者始於陽常卒於隂以慧治國者始於治常卒於亂使水流下孰弗能治激而上之非巧不能故文勝則質揜邪巧則正塞之也德可以自修而不可以使人暴道可以自治而不可以使人亂雖有聖賢之寳不遇暴亂之世可以全身而未可以霸王也湯武之王也遇桀紂之暴也桀紂非以湯武之賢暴也湯武遭桀紂之暴而王也故雖賢王必待遇遇者能遭於時而得之也非智能所求而成也君子修行而使善無名布施而使仁無章故士行善而不知善之所由來民贍利而不知利之所由出故無為而自治善有章則士爭名利有本則民爭功二爭者生雖有賢者弗能治故聖人揜迹於為善而息名於為仁也外交而為援事大而為安不若内治而待時凡事人者非以寳幣必以卑辭事以玉帛則貨殫而欲不饜卑體婉辭則諭說而交不結約束誓盟則約定而反無日雖割國之緇錘以事人而無自恃之道不足以為全若誠外釋交之䇿而慎修其境内之事盡其地力以多其積厲其民死以牢其城上下一心君臣同志與之守社稷斆死而民弗離則為名者不伐無罪而為利者不攻難勝此必全之道也民有道所同道有法所同守為義之不能相固威之不能相必也故立君以一民君執一則治無常則亂君道者非所以為也所以無為也何謂無為智者不以位為事勇者不以位為暴仁者不以位為患可謂無為矣夫無為則得於一也一也者萬物之本也無敵之道也凡人之性少則猖狂壯則暴強老則好利一人之身既數變矣又况君數易法國數易君人以其位通其好憎下之徑衢不可勝理故君失一則亂甚於無君之時故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此之謂也君好智則倍時而任已棄數而用慮天下之物而智淺以淺贍未有能者也獨任其智失必多矣故好智窮術也好勇則輕敵而簡備自負而辭助一人之力以圍強敵不杖衆多而專用身才必不堪也故好勇危術也好與則無定分上之分不定則下之望無止若多賦歛實府庫則與民為讐少取多與數未之有也故好與求怨之道也仁智勇力人之美才也而莫足以治天下由此觀之賢能之不足任也而道術之可修明矣聖人勝心衆人勝欲君子行正氣小人行邪氣内便於性外合於義循理而動不繫於物者正氣也重於滋味淫於聲色發於喜怒不顧後患者邪氣也邪與正相傷欲與性相害不可兩立一置一廢故聖人損欲而従事於性目好色耳好聲口好味接而說之不知利害嗜欲也食之不寜於體聽之不合於道視之不便於性三官交爭以義為制者心也割痤疽非不痛也飲毒藥非不苦也然而為之者便於身也渴而飲水非不快也饑而大飱非不贍也然而弗為者害於性也此四者耳目鼻口不知所取去心為之制各得其所由是觀之欲之不可勝明矣凡治身飬性節寢處適飲食和喜怒便動静使在已者得而邪氣因而不生豈若憂瘕疵之與痤疽之發而豫備之哉夫函牛之鼎沸而蠅蚋弗敢入崑山之玉瑱而塵垢弗能汚也聖人無去之心而心無醜無取之美而美不失故祭祀思親不求福饗賓修敬不思德唯弗求者能有之處尊位者以有公道而無私說故稱尊焉不稱賢也有大地者以有常術而無鈐謀故稱平焉不稱智也内無暴事以離怨於百姓外無賢行以見忌於諸侯上下之禮襲而不離而為論者莫然不見所觀焉此所謂藏無形者非藏無形孰能形三代之所道者因也故禹决江河因水也后稷播種樹榖因地也湯武平暴亂因時也故天下可得而不可取也霸王可受而不可求也在智則人與之訟在力則人與之争未有使人無智者有使人不能用其智於已者也未有使人無力者有使人不能施其力於己者也此兩者常在久見故君賢不見也諸侯不備不肖不見則百姓不怨百姓不怨則民用可得諸侯弗備則天下之時可承事所與衆同也功所與時成也聖人無焉故老子曰虎無所措其爪兕無所措其角葢謂此也鼓不滅於聲故能有聲鏡不没於形故能有形金石有聲弗叩弗鳴管簫有音弗吹無聲聖人内藏不為物先倡事來而制物至而應飾其外者傷其内扶其情者害其神見其文者蔽其質無須臾忘為質者必困於性百歩之中不忘其容者必累其形故羽翼美者傷骨骸枝葉美者害根莖能兩美者天下無之也天有明不憂民之晦也百姓穿戸鑿牖自取照焉地有財不憂民之貧也百姓伐木芟草自取富焉至德道者若丘山嵬然不動行者以為期也直已而足物不為人贛用之者亦不受其德故寧而能久天地無予也故無奪也日月無德也故無怨也喜德者必多怨喜予者必善奪唯滅迹於無為而隨天地自然者唯能勝理而為受名名興則道行道行則人無位矣故譽生則毁隨之善見則怨従之利則為害始福則為禍先唯不求利者為無害唯不求福者為無禍侯而求霸者必失其侯霸而求王者必䘮其霸故國以全為常霸王其寄也身以生為常富貴其寄也能不以天下傷其國而不以國害其身者為可以託天下也不知道者釋其所已有而求其所未得也苦心愁慮以行曲故福至則喜禍至則怖神勞於謀智遽於事禍福萌生終身不悔已之所生乃反愁人不喜則憂中未嘗平持無所監謂之狂生人主好仁則無功者賞有罪者釋好刑則有功者廢無罪者誅及無好者誅而無怨施而不德放凖循繩身無與事若天若地何不覆載故合而舍之者君也制而誅之者法也民已受誅怨無所滅謂之道道勝則人無事矣聖人無屈竒之服無瑰異之行服不視行不觀言不議通而不華窮而不懾榮而不顯隠而不窮異而不見恠容而與衆同無以名之此之謂大通升降揖讓趨翔周遊不得已而為也非性所有於身情無符檢行所不得已之事而不觧構耳豈加故為哉故不得已而歌者不事為悲不得已而舞者不矜為麗歌舞而不事為悲麗者皆無有根心者善博者不欲牟不恐不勝平心定意捉得其齊行由其理雖不必勝得籌必多何則勝在於數不在於欲駎者不貪最先不恐獨後緩急調乎手御心調乎馬雖不能必先載馬力必盡矣何則先在於數而不在於欲也是故滅欲則數勝棄智則道立矣賈多端則貧工多技則窮心不一也故木之大者害其條水之大者害其深有智而無術雖鑚之不通有百技而無一道雖得之弗能守故詩曰淑人君子其儀一也其儀一也心如結也君子其結於一乎舜弹五絃之琴而歌南風之詩以治天下周公殽臑不收於前鍾鼓不觧於縣輔成王而海内平匹夫百畮一守不遑啓處無所移之也以一人兼聽天下日有餘而治不足使人為之也處尊位者如尸守官者如祝宰尸雖能剥狗燒彘弗為也弗能無虧爼豆之列次黍稷之先後雖知弗教也弗能害也不能祝者不可以為祝無害於為尸不能御者不可以為僕無害於為佐故位愈尊而身愈佚身愈大而事愈少譬如張琴小絃雖急大絃必緩無為者道之體也執後者道之容也無為制有為術也執後之制先數也放於術則強審於數則寧今與人卞氏之璧未受者先也求而致之雖怨不逆者後也三人同舍二人相爭爭者各自以為直不能相聽一人雖愚必従旁而决之非以智不爭也兩人相鬬一羸在側助一人則勝救一人則免鬬者雖強必制一羸非以勇也以不鬬也由此觀之後之制先静之勝躁數也倍道棄數以求茍遇變常易故以知要遮過則自非中則以為闇行繆改終身不寤此之謂狂有禍則詘有福則嬴有過則悔有功則矜遂不知反此謂狂人貟之中規方之中矩行成獸止成文可以將少而不可以將衆蓼菜成行瓶甌有堤量粟而舂數米而炊可以治家而不可以治國滌杯而食洗爵而飲浣而後饋可以養家老而不可以饗三軍非易不可以治大非簡不可以合衆大樂必易大禮必簡易故能天簡故能地大樂無怨大禮不責四海之内莫不繫統故能帝也心有憂者筐牀袵席弗能安也菰飯犓牛弗能甘也琴瑟鳴竽弗能樂也患觧憂除然後食甘寢寧居安游樂由是觀之生有以樂也死有以哀也今務益性之所不能樂而以害性之所以樂故雖富有天下貴為天子而不免為哀之人凡人之性樂恬而憎憫樂佚而憎勞心常無欲可謂恬矣形常無事可謂佚矣遊心於恬舎形於佚以侯天命自樂於内無急於外雖天下之大不足以易其一概日月瘦而無溉於志故雖賤如貴雖貧如富大道無形大仁無親大辯無聲大亷不嗛大勇不矜五者無棄而幾鄉方矣軍多令則亂酒多約則辯亂則降北辯則相賊故始於都者常大於鄙始於樂者常大於悲其作始簡者其終本必調今有羙酒嘉肴以相饗卑體婉辭以接之欲以合歡争盈爵之間反生鬬鬬而相傷三族結怨反其所憎此酒之敗也詩之失僻樂之失刺禮之失責徵音非無羽聲也羽音非無徵聲也五音莫不有聲而以徵羽定名者以勝者也故仁義智勇聖人之所備有也然而皆立一名者言其大者也陽氣起於東北盡於東南隂氣起於西南盡於東北隂陽之始皆調適相似日長其類以侵相逺或熱焦沙或寒凝氷故聖人謹慎其所積水出於山而入於海稼生於野而藏於廩見所始則知終矣席之先雚蕈樽之上樽爼之先生魚豆之先泰羮此皆不快於耳目不適於口腹而先王貴之先本而後末聖人之接物千變萬軫必有不化而應化者夫寒之與煖相反大寒地坼水凝火弗為衰其暑大熱鑠石流金火弗為益其烈寒暑之變無損益於已質有之也聖人常後而不先常應而不唱不進而求不退而讓隨時三年時去我先去時三年時在我後無去無就中立其所天道無親唯德是與有道者不失時與人無道者失於時而取人直已而待命時之至不可迎而反也要遮而求合時之去不可追而援也故不曰我無以為而天下逺不曰我不欲而天下不至古之存已者樂德而忘賤故名不動志樂道而忘貧故利不動心名利充天下不足以概志故亷而能樂靜而能澹故其身治者可與言道矣自身以上至於荒芒亦逺矣自死而天地無窮亦㴞矣以數雜之夀憂天下之亂猶憂河水之少泣而益之也三千嵗浮游不過三日以浮游而為憂飬生之具人必笑之矣故不憂天下之亂而樂其身之治者可與言道矣君子為善不能使福必來不為非而不能使禍無至福之至也非其所求故不伐其功禍之來也非其所生故不悔其行内修極而横禍至者皆天也非人也故中心常恬漠累積其德狗吠而不驚自信其情故知道者不惑知命者不憂萬乗之主其骸於曠野之中祀鬼神於明堂之上神貴於形也故神制則形従形勝則神窮聰明雖用必反諸神謂之太沖   經濟類編卷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