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四庫全書     史部七   孔子編年       記類一【聖賢之屬】提要   【臣】等謹案孔子編年五巻舊本題宋胡舜陟撰考書首有紹興八年舜陟序乃自靜江罷歸之日命其子仔所撰非舜陟自作也舜陟字汝明績溪人大觀三年進士靖康間官侍御史南渡初知廬州有禦寇功更厯數鎮最後為廣西經略使欲為秦檜父建祠髙登不可因劾登以媚檜㑹以他事忤檜意亦逮治死於獄仔字元任後流寓呉興嘗輯詩話行於世即所謂苕溪漁隠者是也是書輯録孔子言行以論語春秋三禮記家語史記世家所載按嵗編排體例亦如年譜其不曰年譜而曰編年尊聖人也自周秦之間䜟緯雜出一切詭異神怪之説率託諸孔子大抵誕謾不足信仔獨依據經考尋事實大㫖以論語為主而附以他書其採掇頗為審慎惟諸書紀録聖言不能盡載其嵗月仔既限以編年不免時有牽合如左氏襄公二十一年鄭人游鄉校仲尼聞是語也云云杜預注謂仲尼於是十嵗長而後聞之知孔子為此言不當在是年也仔乃繋其事於十嵗之下殊為疎舛又禮記儒行篇對魯哀公云云則繫之六十八嵗哀公問篇大禮如何云云則又繫之七十二嵗不知何所據而云然此類尤失於穿鑿然由宋以後纂集聖蹟者其書日多亦猥雜日甚仔所論次猶為近古故録冠記之首以見濫觴所自焉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臣】陸 費 墀   孔子編年原序   聖人達而在上者制治之法成於周公聖人窮而在下者制行之法成於孔子周公之制度其詳見於周官之書與五經並行於世可得而考若夫孔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者雜出於春秋三傳禮記家語與夫司馬遷世家而又多偽妄惟論語為可信足以證諸家之是非余令小子仔采摭其可信者而為編年凡五巻起襄公二十二年訖哀公十六年自孔子始生而至於終言動出處亦畧具矣夫以天縱之將聖生乎亂世而時無賢君莫能用之故去魯凡十三年適衛者五適陳適蔡者再適曹適宋適鄭適葉適楚者一而復自衛反魯豈茍然哉所以或仕或處或久或速莫非翔而後集色斯舉矣然轍環天下卒老於行者天也非人也如天欲平治天下必有尊徳樂道之君出焉而吾夫子見用周公之事業復顯於當世矣故嘗嘆曰鳯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又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觀其為魯中都宰一年為司空二年為司㓂三年經文緯武更制定令内以移風易俗外以折衝禦侮而大邦震懼四方取則則夫子所謂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豈欺我哉惜乎未嘗有所終三年淹也卒不見其有成豈非天乎當時游於諸侯有以致弟子之不説而起後世之疑者莫不以見南子從弗擾佛肸為非此蓋未之思也業已適其國而南子方用事欲見而不見則其取辱必有甚於見矣然使聖人屈已而見所不見是天之厄也違天不祥故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弗擾佛肸之召欲往而卒不往者明聖人有可見之道欲為天下後世訓則不必往矣非從容中道者能之乎余嘗考論語鄉黨一篇見聖人動作威儀之則至纎至悉及其他篇見其所謂子之燕居申申夭夭子温而厲威而不猛子與人歌子所雅言之類皆弟子所記而聖人動容周旋中禮了然在人目前學者得以取法也今編年所書七十三年應世之行有出處去就之大節cq=122孟子所謂集大成金聲玉振聖智之事舉在是矣善學聖人者必有取於斯焉紹興八年三月壬子績溪胡舜陟序   欽定四庫全書   孔子編年巻一   宋 胡仔 撰   孔子之先宋人也武王克商以商遺民封紂之子武庚以奉湯祀及武庚以管蔡叛成王命周公誅之以紂之庶兄微子啟為商後封于宋微子啟卒立其弟衍是為微仲微仲卒子宋公稽立宋公稽卒子丁公申立丁公申卒子湣公共立湣公共卒弟煬公熈立湣公長子曰弗父何何之弟鮒祀弑公以國授何何弗受鮒祀立是為厲公而何世為宋大夫其曾孫曰正考父考父之子曰孔父嘉孔父生時所賜號也子孫因以為氏為華父督所殺其子奔魯始為陬人孔子之曽大父曰孔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紇以勇力聞于諸侯晚求婚於顔氏顔氏三女季曰徴在妻之生孔子   庚戌魯襄公二十二年孔子生於魯平鄉陬邑   初徵在禱於尼丘之山而生孔子故名之曰丘字仲尼為兒嬉戲常陳爼豆設禮容及長長九尺六寸人皆謂之長人   辛亥魯襄公二十三年年二   壬子魯襄公二十四年年三   父叔梁紇卒葬於防山防山在魯東   癸丑魯襄公二十五年年四   弟子秦商生   甲寅魯襄公二十六年年五   乙卯魯襄公二十七年年六   弟子顔路生   丙辰魯襄公二十八年年七   丁巳魯襄公二十九年年八   戊午魯襄公三十年年九   弟子仲由生   已未魯襄公三十一年年十   鄭人㳺于鄉校以論執政然明謂子産曰毁鄉校如何子産曰何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毁之我聞忠善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大決所犯傷人必多吾不克止也不如小決使道不如吾聞而藥之也然明曰蔑也今而後知吾子之信可事也小人實不才若果行此其國實頼之豈唯一二臣孔子聞是語也曰以是觀之人謂子産不仁吾不信也   庚申魯昭公元年年十一   弟子漆雕開生   辛酉魯昭公二年年十二   壬戌魯昭公三年年十三   癸亥魯昭公四年年十四   甲子魯昭公五年年十五   魯叔孫穆子初辟僑如之難奔齊及庚宗遇婦人使私為食而宿焉生子曰牛至齊娶於國氏生孟丙仲壬後穆子反魯以牛為豎有寵牛拘孟丙殺之仲壬奔齊穆子病豎牛弗饋食而卒豎牛立昭子而相之仲壬聞喪至自齊季孫欲立之南遺曰叔孫氏厚則季氏薄彼實亂家子勿與知不亦可乎南遺使國人助豎牛以攻諸大庫之庭司宫射之中目而死豎牛取東鄙三十邑以與南遺昭子即位朝其家衆曰豎牛禍叔孫氏使亂大從殺適立庶又披其邑將以赦罪罪莫大焉必速殺之豎牛懼奔齊孟仲之子殺諸塞關之外投其首於寧風之棘上孔子曰叔孫昭子不勞不可能也周任有言曰為政者不賞私勞不罰私怨詩云有覺徳行四國順之弟子閔損生   乙丑魯昭公六年年十六   丙寅魯昭公七年年十七   丁卯魯昭公八年年十八   戊辰魯昭公九年年十九   娶于宋之幵官氏   巳巳魯昭公十年年二十   伯魚生昭公使人遺以鯉魚孔子榮君之賜因名之曰鯉字伯魚   庚午魯昭公十一年年二十一   辛未魯昭公十二年年二十二   楚靈王汰侈右尹子革侍坐左史倚相趨過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視之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對曰臣嘗問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將皆必有車轍馬跡焉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王是以獲没於祗宫臣問其詩而不知也若問逺焉其焉能知之王曰子能乎對曰能其詩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徳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王揖而入饋不食寢不寐數日不能自克以及於難孔子曰古也有志克巳復禮仁也信善哉楚靈王若能如是豈其辱於乾谿   楚工尹商陽與陳弃疾追吳師及之陳弃疾謂工尹商陽曰王事也子手弓而可手弓子射諸射之斃一人韔弓又及謂之又斃二人毎斃一人揜其目止其御曰朝不坐燕不與殺三人亦足以反命矣孔子曰殺人之中又有禮焉   壬申魯昭公十三年年二十三   癸酉魯昭公十四年年二十四   晉邢侯與雍子争鄐田久而無成士景伯如楚叔魚攝理韓宣子命斷舊獄罪在雍子雍子納其女於叔魚叔魚蔽罪邢侯邢侯怒殺叔魚與雍子於朝宣子問其罪於叔向叔向曰三人同罪施生戮死可也雍子自知其罪而賂以買直鮒也鬻獄邢侯專殺其罪一也已惡而掠美為昏貪以敗官為墨殺人不忌為賊夏書曰昏墨賊殺皋陶之刑也請從之乃施邢侯而尸雍子與叔魚於市孔子曰叔向古之遺直也治國制刑不隠於親三數叔魚之惡不為末減曰義也夫可謂直矣平丘之㑹數其賄也以寛衛國晉不為暴歸魯季孫稱其詐也以寛魯國晋不為虐邢侯之獄言其貪也以正刑書晋不為頗三言而除三惡加三利殺親益榮猶義也夫母顔氏卒孔子少孤不知父墓乃殯其母於五父之衢人之見之者皆以為也其慎也盖殯也問於陬曼父之母然後得合於防   甲戌魯昭公十五年年二十五   孔子合母於防曰吾聞之古也墓而不墳今丘也東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以弗識也於是封之崇四尺孔子先反門人後甚至孔子問焉曰爾來何遲也曰防墓崩孔子不應三孔子然流涕曰吾聞之古不修墓乙亥魯昭公十六年年二十六   孔子母喪既祥五日彈琴而不成聲十日而成笙歌丙子魯昭公十七年年二十七   郯子来朝昭公與之宴昭子問焉曰少皞氏鳥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昔者黄帝氏以雲紀故為雲師而雲名炎帝氏以火紀故為火師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紀故為水師而水名大皞氏以龍紀故為龍師而龍名我髙祖少皞摯之立也鳯鳥適至故紀於鳥為鳥師而鳥名鳯鳥氏厯正也鳥氏司分者也伯趙氏司至者也青鳥氏司啟者也丹鳥氏司閉者也祝鳩氏司徒也鴡鳩氏司馬也鳲鳩氏司空也爽鳩氏司冦也鶻鳩氏司事也五鳩鳩民也者五雉為五工正利器用正度量夷民者也九扈為九農正扈民無滛者也自顓頊以來不能紀逺乃紀於近為民師而命以民事則不能故也孔子聞之見於郯子而學之既而告人曰吾聞之天子失官學在四夷猶信遂之郯遭程子於塗傾蓋而語終日甚相親顧謂子路曰取束帛贈先生子路屑然對曰由聞之士不中間見女嫁無媒君子不以交禮也有間又顧謂子路子路又對如初孔子曰由詩不云乎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今程子天下賢士也於斯不贈則終身弗能見也小子行之   丁丑魯昭公十八年年二十八   孔子射於矍相之圃蓋觀者如堵墻射至於司馬使子路執弓矢出延射者賁軍之將亡國之大夫與為人後者不入其餘皆人蓋去者半入者半又使公罔之裘序㸃揚觶而語公罔之裘揚觶而語曰㓜壯孝弟耆耋好禮不從流俗脩身以俟死者不在此位也蓋去者半處者半序㸃又揚觶而語曰好學不倦好禮不變旄期稱道不亂者不在此位也蓋僅有存者   戊寅魯昭公十九年年二十九   在魯   弟子冉求商瞿梁鱣生   已卯魯昭公二十年年三十   在魯   齊景公與晏嬰來適魯景公問孔子曰昔秦穆公國小處辟其霸何也對曰秦國雖小其志大處雖辟行中正身舉五羖爵之大夫起纍紲之中與語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雖王可也其霸小矣景公說   衛宗魯由齊豹事公孟縶齊豹將殺公孟縶宗魯知而弗告及難作死之琴張將往弔之孔子曰齊豹之盜而孟縶之賊女何弔焉君子不食姦不受亂不為利疚於回不以回待人不蓋不義不犯非禮   齊侯田于沛招虞人以弓不進公使執之辭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見皮冠故不敢進乃舍之孔子曰守道不如守官君子韙之   鄭子産有疾謂子大叔曰我死子必為政唯有徳者能以寛服人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翫之則多死焉故寛難疾數月而卒大叔為政不忍猛而寛鄭國多盜取人於萑苻之澤大叔悔之曰吾早從夫子不及此興徒兵以攻萑苻之盜盡殺之盜少止仲尼曰善哉政寛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寛寛以濟猛猛以濟寛政是以和詩曰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施之以寛也毋從詭隨以謹無良式遏㓂虐慘不畏明糾之以猛也柔逺能邇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又曰不競不絿不剛不柔布政優優百禄是遒和之至也及子産卒孔子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   弟子髙柴巫馬施生   庚辰魯昭公二十一年年三十一   在魯   魯有儉嗇者瓦鬲煑食食之自謂其美盛之土型之器以進孔子孔子受之歡然而悅如受太牢之饋子路曰瓦甂陋器也煑食薄膳也夫子何喜之如此乎子曰夫好諫者思其君食美者念其親吾非以饌具之為厚以其食厚而思我焉   弟子端木賜生   辛已魯昭公二十二年年三十二   在魯   魯人有獨處室者隣之婦亦獨處一室夜暴風雨至婦室壊趨而託焉魯人閉户而不納婦自牖與之言子何不仁而不納我乎魯人曰吾聞男女不六十不同居今子㓜吾亦㓜是以不敢納爾也婦人曰子何不如栁下惠然嫗不逮門之女國人不稱其亂魯人曰桞下惠則可吾固不可吾將以吾之不可學栁下惠之可孔子聞之曰善哉欲學栁下惠者未有似於此者期於至善而不襲其為可不謂智乎   壬午魯昭公二十三年年三十三   在魯   癸未魯昭公二十四年年三十四   魯大夫孟僖子將死召其大夫而屬之曰禮人之幹也無禮無以立吾聞將有達者曰孔丘聖人之後也而滅於宋其祖弗父何以有宋而授厲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三命茲益共故其鼎銘云一命而僂再命而傴三命而俯循牆而走亦莫余敢侮饘於是粥於是以餬余口其共也如是臧孫紇有言曰聖人有眀徳者若不當世其後必有達人今其將在孔丘乎我若獲没必屬説與何忌於夫子使事之而學禮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與南宫敬叔師事孔子孔子曰能補過者君子也詩曰君子是則是效孟懿子可則效已矣   南宫适問於孔子曰羿善射奡盪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孔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徳哉若人   孔子謂南宫敬叔曰吾聞老耼博古知今通禮樂之原明道徳之歸則吾師也今將往矣對曰謹受命遂言於魯君曰孔子將適周觀先王之遺制考禮樂之所極斯大業也君盍以乗資之臣請與俱往魯君予一乘車兩馬一䜿子侍御敬叔與俱至周問禮於老耼訪樂於萇歴郊社之所考明堂之則察廟朝之度於是喟然曰吾乃今知周公之聖與周之所以王也   孔子將問禮於老耼耼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徳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慾態色與滛志是皆無益於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者若是而已孔子出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雨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   孔子觀周明堂覩四門墉有堯舜之容桀紂之象而各有善惡之狀興廢之誡焉又有周公相成王抱之負斧扆南面以朝諸侯之圗焉孔子徘徊而望之謂從者曰此周之所以盛也夫明鏡所以察形往古所以知今人主不務襲迹於所以安存而急急所以危亡是猶却走而欲求及前人也豈不惑哉   孔子觀周遂入太祖后稷之廟廟堂右階之前有金人焉三緘其口而銘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無多言多言多敗無多事多事多患安樂必戒無行所悔勿謂何傷其禍將長勿謂何害其禍將大勿謂不聞神將伺人焰焰不滅炎炎若何涓涓不壅終成江河綿綿不絶或成網羅毫末不札將尋斧柯誠能慎之福之根也口是何傷禍之門也強梁者不得其死好勝者必遇其敵盜憎主人民怨其上君子知天下之不可上也故下之知衆人之不可先也故後之温恭慎徳使人慕之執雌持下人莫踰之人皆趨彼我獨守此人皆惑之我獨不徙内藏我智不示人技我雖尊髙人弗我害誰能於此江海雖左長於百川以其卑也天道無親而能下人戒之哉孔子既讀斯文也顧謂弟子曰小子識之此言實而中情而信詩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行身如此豈以口過患哉   伯常騫問於孔子曰騫固周之賤史也不自以不肖將北面以事君子敢問正道宜行不容於世隱道宜行然亦不忍今欲身亦不窮道亦不隱為之有道乎孔子曰善哉子之問也自丘之聞未有若吾子所問辯且説也丘嘗聞君子之言道矣聴者無察則道不入竒偉不稽則道不信又嘗聞君子之言事矣制無度量則事不成其政曉察則民不保又嘗聞君子之言志矣剛折者不終徑易者則數傷浩倨者則不親就利者則無不又嘗聞養世之君子矣從輕勿為先從重勿為後見像而勿强陳道而勿佛此四者某之所聞也   孔子將去周老耼問送之曰吾聞富貴者送人以財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貴竊仁人之號送子以言曰聰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議人者也博辨廣大危其身者發人之惡者也為人子者毋以有已為人臣者毋以有已孔子自周反於魯弟子稍益進焉   甲申魯昭公二十五年年三十五   季平子與郈昭伯以鬭雞故得罪魯昭公昭公率師擊平子平子與孟氏叔孫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師敗奔於齊齊處昭公乾侯魯亂孔子適齊中路聞哭者之聲其音甚哀孔子謂其僕曰此哭哀則哀矣然非喪者之哀矣驅而前少進見有異人焉擁鐮帶索哭者不衰孔子下車追而問曰子何人也對曰吾丘吾子也曰子非喪之所奚哭之悲也丘吾子曰吾有三失晚而自覺悔之何及曰三失可得聞乎願子告吾無隠也丘吾子曰吾少時好樂周遍天下後還喪吾親是一失也長事齊君君驕奢失士臣節不遂是二失也吾平生厚交而今皆離絶是三失也夫樹欲静而風不停子欲養而親不待徃而不來者年不可再見者親也請從此辭也遂投水而死孔子曰小子識之斯足為戒矣自是弟子辭歸養親者十有三   孔子至齊為髙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景公問政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是時景公失政其大夫田氏厚施以奪其民而公不悟故孔子及之它日又復問政於孔子孔子曰政在節財景公説孔子去齊舍於外館景公造焉賔主之辭既接而左右白曰周使適至言先王廟災景公覆問災何王之廟也孔子曰此必釐王之廟公曰何以知之孔子曰詩云皇皇上天其命不忒天之以善必報其徳禍亦如之夫釐王變文武之制而作黄華麗之餙宫室崇峻輿馬奢侈而弗可振也故天殃所宜加其廟焉以是占之為然公曰天何不殃其身而加罰其廟也孔子曰蓋以文武故也若殃其身則文武之嗣無乃殄乎故當殃其廟以彰其過俄頃左右報曰所災者釐王廟也景公驚起再拜曰善哉聖人之智過人逺矣   子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乙酉魯昭公二十六年年三十六   在齊   齊髙庭問於孔子曰庭不廣交不擇地攘袂而執贄静氣以問事君子之道願夫子告之孔子曰貞以幹之敬以輔之施仁無倦見君子則舉之見小人則退之去汝惡心而忠與之效其行脩其禮千里之外親如兄弟行不效禮不脩則對門不汝通矣夫終日言不遺已之憂終日行不遺已之患唯智者能之故自脩者必恐懼以除患恭儉以避難者也終身為善一行則敗之可不慎乎   弟子樊須生   丙戌魯昭公二十七年年三十七   在齊   呉延陵季子適齊於其反也其長子死葬於嬴博之間孔子曰延陵季子呉之習於禮者也徃而觀其葬焉其坎深不至於泉其斂以時服既葬而封廣輪揜坎其髙可隠也既封左袒右還其封且號者三曰骨肉歸復於土命也若魂氣則無不之也無不之也而遂行孔子曰延陵季子之於禮也其合矣乎   丁亥魯昭公二十八年年三十八   晉韓宣子卒魏獻子為政分祁氏之田以為七縣分羊舌氏之田以為三縣司馬彌牟為鄥大夫賈辛為祁大夫司馬烏為平陵大夫魏戊為梗陽大夫知徐吾為塗水大夫韓固為焉首大夫孟丙為孟大夫樂霄為銅鞮大夫趙朝為平陽大夫僚安為楊氏大夫謂賈辛司馬烏為有力於王室故舉之謂知徐吾趙朝韓固魏戊餘子之不失職能守業者也其四人者皆受縣而後見於魏子以賢舉也賈辛將適其縣見於魏子魏子曰辛來昔叔向適鄭鬷蔑惡欲觀叔向從使之收器者而徃立於堂下一言而善叔向將飲酒聞之曰必鬷眀也下執其手以上曰昔賈大夫娶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臯射雉獲之其妻始笑而言賈大夫曰才之不可以巳我不能射女遂不言不笑夫今子少不颺子若無言吾幾失子矣言之不可以已也如是遂如故知今女有力於王室吾是以舉女行乎敬之哉毋墮乃力孔子聞魏子之舉也以為義曰近不失親逺不失舉可謂義矣又聞其命賈辛也以為忠詩曰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忠也魏子之舉也義其命也忠其長有後於晉國乎戊子魯昭公二十九年年三十九   在齊   晉趙鞅荀寅帥師城汝濵遂賦晉國一鼓鐵以鑄刑鼎著范宣子所為刑書焉孔子曰晉其亡乎失其度矣夫晉國將守唐叔之所受法度以經緯其民卿大夫以序守之民是以能尊其貴貴是以能守其業貴賤不愆所謂度也文公是以作執秩之官為被廬之法以為盟主今弃是度也而為刑鼎民在鼎矣何以尊貴貴何業之守貴賤無序何以為國且夫宣子之刑夷之蒐也晉國之亂制也若之何以為法   弟子顔回澹臺滅明生   已丑魯昭公三十年年四十   在齊   弟子陳亢生   庚寅魯昭公三十一年年四十一   在齊   齊大旱春饑景公問於孔子曰如之何孔子曰凶年則乗駑馬力役不興馳道不脩祈以幣玉祭事不懸祀以下牲此則賢君自貶以救民之禮也   辛卯魯昭公三十二年年四十二   齊景公將以尼谿田封孔子晏嬰進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軌法倨傲自適不可以為下崇喪遂哀破産厚葬不可以為俗游説乞貸不可以為國自大賢之息周室既衰禮樂缺弛今孔子盛容飾繁登降之禮趨詣之節累世不能殚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君欲用之以移齊俗非所以先細民也後景公見孔子不敬商其禮曰待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間待之齊大夫猶欲害孔子孔子聞之欲去景公亦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魯   弟子公西華生   壬辰魯定公元年年四十三   在魯   齊有一足之鳥飛集於朝舒翅而跳齊侯怪之使使聘魯問孔子孔子曰此鳥名曰商羊水祥也昔童兒有屈其一脚振迅兩肩而跳且謡曰天將大雨商羊鼔儛今齊有之其應至矣急告民趨治溝渠脩隄防將有大水為灾頃之大霖雨水溢泛諸國傷害民人唯齊有備不敗景公曰聖人之言信有徵矣   弟子有若生   孔子編年巻一   欽定四庫全書   孔子編年巻二   宋 胡仔 撰   癸已魯定公二年年四十四   在魯   弟子卜商生   甲午魯定公三年年四十五   在魯   二月辛卯邾莊公卒隠公即位將冠使大夫因孟懿子問禮於孔子孔子曰其禮如世子之冠冠於阼階以著代也醮於客位加有成也三加彌尊喻其志也冠而字之敬其名也雖天子之元子猶士也其禮無變天下無生而貴者故也行冠事必於祖廟以祼享之禮以將之以金石之樂節之所以自卑而尊先祖示不敢擅懿子曰天子未冠即位長亦冠也孔子曰古者王世子雖㓜其即位則尊為人君人君治成人之事者何冠之有懿子曰然則諸侯之冠異天子與孔子曰君薨而世子主喪是亦冠也巳人君所無殊也懿子曰今邾君之冠非禮也孔子曰諸侯之有冠禮也夏之末造也有自來矣今無譏焉天子冠者武王崩成王年十有三而嗣立周公居冡宰攝政以治天下明年夏六月既葬冠成王而朝於祖以見諸侯亦有君也周公命祝雍作頌曰祝王達而棄㓜祝雍辭曰使王近於民逺於年嗇於時惠於財親賢而任能其頌曰令月吉日王始加元服去王㓜志心衮職欽若昊天六合是式率爾祖考永永無極此周公之制也懿子曰諸侯之冠其所以為賔主何也孔子曰公冠則以卿為賔無介公自為主迎賔揖升自阼立於席比其禮也則如士饗之以三獻之禮既醴降自阼諸侯非公而自為主者其所以異皆降自西階端與皮弁異朝服素韠公冠四加冕祭其酬幣於賔則束帛乗馬王太子庶子之冠擬焉皆天子自為三其禮與士無變饗食賔也皆同懿子曰始冠必加緇布之冠何也孔子曰示不忘古太古冠布齊則緇之其緌也吾未之聞今則冠而敝之可也懿子曰三王之冠其異何也孔子曰周弁殷冔夏收一也三王共皮弁素積委貌周道也章甫殷道也毋追夏后氏之道也   仲弓為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曰焉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弟子言偃生   乙未魯定公四年年四十六   在魯   觀魯桓公廟有攲器焉孔子問於守廟者曰此謂何器對曰此蓋為宥坐之器虚則攲中則正滿則覆明君以為至誡故常置之於坐側顧謂弟子曰試注水焉乃注之水中則正滿則覆夫子喟然嘆曰嗚呼夫物惡有滿而不覆哉子路進曰敢問持滿有道乎子曰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謙此所謂損之又損之之道也   弟子曽參生   丙辛魯定公五年年四十七   在魯   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若羊以問孔子曰得狗孔子曰以丘所聞羊也丘聞之木石之怪䕫罔閬水之怪龍罔象土之怪墳羊也季氏將伐顓臾冉有季路見於孔子曰季氏將有事於顓臾孔子曰求無乃爾是過與夫顓臾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且爾言過矣虎兕出於柙龜玉毁於櫝中是誰之過與冉有曰今夫顓臾固而近於費今不取後世必為子孫憂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舎曰欲之而必為之辭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夫如是故逺人不服則修文徳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今由與求也相夫子逺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於邦内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内也   季桓子嬖臣曰仲梁懐與陽虎有隙陽虎欲逐懐公山不狃止之其秋懐益驕陽虎執懐桓子怒陽虎因囚季桓子盟而釋之陽虎自此益輕季氏陽虎欲見孔子而惡無禮大夫有賜於士不得受之其家則徃拜其門陽虎時孔子之亡也而饋孔子蒸豚孔子亦時其亡也而徃拜之遇諸塗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曰懐其寳而迷其邦可謂仁乎曰不可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智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嵗不我與孔子曰諾吾將仕矣魯君臣上下皆失其正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詩書禮樂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弟子至自逺方學業者益衆   互鄉難與言童子見門人惑子曰與其進也不與其退也唯何甚人潔已以進與其潔也不保其徃也   丁酉魯定公六年年四十八   在魯   闕黨童子將命或問之曰益者與子曰吾見其居於位也見其與先生並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孔子之故人曰原壤其母死夫子助之沐槨原壤登木曰乆矣予之不託於音也歌曰貍首之斑然執女手之巻然夫子為弗聞也者而過之從者曰子未可以已乎夫子曰丘聞之親者毋失其為親也故者毋失其為故也   弟子顓孫師生   戊戌魯定公七年年四十九   在魯   定公問於孔子曰二三大夫皆勸寡人使隆敬於髙年何也孔子對曰君之及此言將天下實頼之豈唯魯哉公曰何也其義可得聞乎孔子曰昔者有虞氏貴徳而尚齒夏后氏貴爵而尚齒殷人貴富而尚齒周人貴親而尚齒虞夏殷周天下之盛王也未有遺年者焉年之貴於天下乆矣次於事親是故朝廷同爵則尚齒七十杖於朝君問則席八十則不俟朝君問則就之而悌達乎朝廷矣其行也肩而不並不錯則隨班白者不以其任行於道路而悌達乎道路矣居鄉以齒而老窮不遺强不犯弱衆不暴寡而悌逹乎州巷矣古之道五十不為甸役頒禽隆之長者而悌達乎蒐狩矣軍旅什伍同爵則尚齒而悌達乎軍旅矣夫聖王之教孝悌發諸朝廷行於道路至於州巷放於蒐狩循於軍旅則衆感以義死而弗敢犯公曰善哉   孔子之畜狗死使子貢埋之曰吾聞之也敝帷不棄為埋馬也敝蓋不棄為埋狗也丘也貧無蓋於其封也亦予之席毋使其首陷焉魯公索氏將祭而亡其牲孔子聞之曰公索氏不及二年將亡後一年而亡門人問曰昔公索氏亡其祭牲而夫子曰不及二年必亡今過期而亡夫子何以知其然孔子曰夫祭者孝子所以自盡於其親將祭而亡其牲則其餘所亡者多矣若此而不亡者未之有也   弟子宓不齊生   己亥魯定公八年年五十   在魯   陽虎將殺三桓不克岀奔齊公山不狃為費宰不得志於季氏與虎同惡以費叛召孔子孔子欲徃子路不説孔子曰夫召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然卒不行時陽虎奔齊故孔子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岀自諸侯岀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   叔孫武叔語大夫於朝曰子貢賢於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貢子貢曰譬之宫牆賜之牆也及肩窺見室家之好夫子之牆數仭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門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叔孫武叔毁仲尼子貢曰無以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踰也仲尼日月也無得而踰焉人雖欲自絶其何傷於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   魯用天子禮樂而季氏僭用於家故孔子曰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三家者以雍徹子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   讀易韋編三絶為彖象文言繫辭以發其秘夫叙書則斷堯典論詩則首周南約魯史而修春秋贊易道而黜八索皆因前聖之事以立先王之教故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   弟子叔仲㑹冉儒曹䘏伯虔生   庚子魯定公九年年五十一   定公以孔子為中都宰制為養生送死之節長㓜異食强弱異任男女别塗道無拾遺器不雕偽為四寸之棺五寸之槨因丘陵為墳不封不樹行之一年而四方之諸侯則焉定公謂孔子曰學子此法以治魯國何如孔子對曰雖天下可也何但魯國而已哉   陽虎既奔齊復奔晉適趙氏孔子聞之謂子路曰趙氏其世有亂乎子路曰權不在焉豈能為亂孔子曰非汝所知夫陽虎親富而不親仁有寵於季氏又將殺之不克而奔求容於齊齊人囚之乃亡歸晉是齊魯二國巳去其疾趙簡子好利而多信必溺其説而從其謀禍敗所終非一世可知也   季平子卒將以君之璵璠斂贈以珠玉孔子聞之歴級而救焉曰送而以寳玉是猶暴尸於中原也其示民以姦利之端而有害於死者安用之且孝子不順情以危親忠臣不兆姦以陷君乃止   孔子嘗助祭入太廟毎事問或曰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入太廟毎事問子聞之曰是禮也   辛丑魯定公十年年五十二   孔子由中都宰為司空乃别五土之性而物各得其所生之宜由司空為大司冦斷獄訟皆進衆議者而問之曰子以為奚若某以為何若皆曰云云如是然後夫子曰當從某子幾是時有父子訟者夫子同陛執之三月不别其父請止夫子赦之焉季孫聞之不説曰司㓂欺余曩告余曰國家必先以孝余今戮一不孝以教民孝不亦可乎而又赦何哉冉有以告孔子孔子喟然嘆曰嗚呼上失其道而殺其下非理也不教以孝而聼其獄是殺不辜也三軍大敗不可斬也獄犴不治不可刑也何者上教之不行罪不在民故也夫慢令謹誅賊也徵斂無時暴也不試責臣虐也政無此三者然後刑可即也書云義刑義殺勿庸以次汝封惟曰未有遜事言必教而後刑也既陳道徳以先服之而猶不可尚賢以勸之又不可即廢之又不可而後以威憚之若是三年而百姓正矣其有邪民不從化者然後待之以刑則民咸知罪矣詩云天子是毗俾民不迷是以威厲而不試刑錯而不用今世則不然亂其教繁其刑使民迷惑而陷焉又從而制之故刑彌繁而道不勝也夫三尺之限空車不能登者何哉峻故也百仭之山重載陟焉何哉陵遲故也今世俗之陵遲乆矣雖有刑法民能勿踰乎孔子見季桓子季桓子不説孔子又見之宰予進曰昔予也嘗聞諸夫子曰王公不我聘則弗動今夫子之於司㓂也日少而屈節數矣不可已乎孔子曰然魯國以衆相陵也以兵相暴之日乆矣而有司不治則將亂也其聘我者孰大於是哉魯人聞之曰聖人將治何不先自逺刑罸自此之後國無爭者   先時季氏葬昭公於墓道之南孔子溝而合諸墓謂季桓子曰貶君以彰巳罪非禮也今合之所以揜夫子之不臣   定公春及齊平夏齊大夫黎鉏言於景公曰魯用孔丘其勢危齊乃使使告魯為好㑹之於夾谷魯定公將以乗車好徃孔子攝相事曰臣聞有文事必有武備有武事者必有文備古者諸侯出疆必具官以從請具左右司馬定公許之犁彌言於齊侯曰孔丘好禮而無勇若使萊人以兵刼魯侯必得志焉齊侯從之至㑹所為壇位土階三等以遇禮相見遜揖而登獻酢既畢齊使萊人以兵鼓譟刼定公孔子歴階而進以公對曰士兵之兩君好合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偪好於神為不祥於徳為愆義於人為失禮君必不然齊侯心怍麾之避而有頃齊奏宫中之樂徘優侏儒戲於前孔子趨進歴階而上不盡一等曰匹夫熒惑諸侯者罪應誅請右司馬加刑焉於是斬侏儒手足異處齊侯懼有慚色將盟齊人加載書曰齊師出境而不以甲車三百乗從我者有如此盟孔子使兹無還對曰而不返我汶陽之田吾以供命者亦如之齊侯將享公孔子謂梁丘據曰齊魯之故吾子何不聞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執事且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享而既具是棄禮也若其不具是用粃粺也用粃粺君辱棄禮名惡子盍圖之夫享所以昭徳也不昭不如其已也乃不果享齊侯歸責其羣臣曰魯以君子之道輔其君而子獨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於魯君柰何有司進曰君子有過則謝以質小人有過則謝以文君若悼之則謝以實於是齊侯乃歸我鄆讙隂之田   壬寅魯定公十一年年五十三   孔子與於蜡賔事畢出遊於觀之上喟然而嘆孔子之嘆蓋嘆魯也言偃在側曰君子何嘆孔子曰大道之行也與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㓜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弃於地也不必藏於已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已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閉是謂大同今大道既隠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大人世及以為禮城郭溝池以為固禮義以為紀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以設制度以立田里以賢勇智以功為已故謀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湯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選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謹於禮者也以著其義以考其信著有過刑仁講讓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埶者去衆以為殃是謂小康言偃復問曰如此乎禮之急也孔子曰夫禮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詩云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是故夫禮必本於天殽於地列於鬼神達於喪祭射御冠昏朝聘故聖人以禮示之故天下國家可得而正也言偃復問曰夫子之極言禮也可得而聞與孔子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而不足徵也吾得夏時焉我欲觀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徵也吾得坤乾焉坤乾之義夏時之等吾以是觀之夫禮之初始諸飲食其燔黍捭豚汙尊而抔飲蕢桴而土鼓猶若可以致其敬於鬼神及其死也升屋而號告曰臯某復然後飯腥而苴孰故天望而地藏也體魄則降知氣在上故死者北首生者南鄉皆從其初昔者先王未有宫室冬則居營窟夏則居橧巢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實鳥獸之肉飲其血茹其毛未有麻絲衣其羽皮後聖有作然後修火之利范金合土以為臺榭宫室牖户以炮以燔以烹以炙以為醴酪治其麻絲以為布帛以養生送死以事鬼神上帝皆從其朔故酒在室醴醆在户粢醍在堂澄酒在下陳其犧牲備其鼎俎列其瑟琴管磬鐘鼔修其祝嘏以降上神與其先祖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齊上下夫婦有所是謂承天之祜作其祝號酒以祭薦其血毛腥其俎熟其殽與其越席䟽布以幂衣其澣布醴醆以獻薦其燔炙君與夫人交獻以嘉魂魄是謂合莫然後退而合亨體其犬豕牛羊實其簠簋籩豆鉶羮祝以孝告嘏以慈告是謂大祥此禮之大成也   弟子公孫龍生   癸卯魯定公十二年年五十四   孔子為司寇言於定公曰臣無藏甲大夫無百雉之城今三家過制請皆損之乃使仲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於是叔孫氏墮郈季氏將墮費公山不狃叔孫輒帥費人以襲魯公與三子入於季氏之宫登武子之臺費人攻之弗克入及公側仲尼命申句須樂頎下伐之費人北國人追之敗諸姑蔑二子奔齊遂墮費將墮成公斂處父謂孟孫墮成齊人必至於北門且成孟氏之保障也無成是無孟氏也子偽不知我將不墮冬十二月公圍成弗克   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廐焚孔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乃之火所鄉人有為火來者則拜之士一大夫再子貢曰敢問何也孔子曰其來也亦相弔之道也吾為有司則拜之   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又問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如知為君之難也不幾乎一言而興邦乎曰一言而喪邦有諸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為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   子路為季氏宰季氏祭逮闇而祭日不足繼之以燭雖有强力之容肅敬之心皆倦怠矣有司跛倚以臨祭其為不敬大矣他日祭子路與室事交乎户堂事交乎階質明而始行事晏朝而退孔子聞之曰誰謂由也而不知禮乎   原思為之宰與之粟九百辭子曰毋以與爾鄰里鄉黨乎   甲辰魯定公十三年年五十五   為大司冦   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   定公問於顔回曰子亦聞東野畢之善御乎對曰善則善矣雖然其馬將必佚定公色不悦謂左右曰君子固有誣人也顔回退後三日而來訴之曰東野畢之馬佚兩驂曳兩服入於廐公聞之越席而起促駕召顔回回至公曰前日寡人問吾子以東野畢之御而子曰善則善矣其馬將佚不識吾子奚以知之顔回對曰以政知之昔者帝舜巧於使民造父巧於使馬舜不窮其民力造父不窮其馬力是以舜無佚民造父無佚馬今東野畢之御也乘馬執轡御體正矣歩驟馳騁朝禮畢矣歴險致逺馬力盡矣然而猶乃求馬不已臣以此知之公曰善哉若吾子之言也吾子之言其義大矣願少進乎顔回曰臣聞之鳥窮則啄獸窮則攫人窮則詐馬窮則佚自古及今未有窮其下而能無危者也公悦遂以告孔子孔子對曰夫其所以為顔回者此之類也豈足多哉   定公問於孔子曰古之帝王必郊祀其祖以配天何也孔子對曰萬物本於天人本於祖郊之祭也大報本反始也故以配上帝天垂象聖人則之郊所以明天道也公曰寡人聞郊而莫同何也孔子曰郊之祭也迎長日之至也大報天而主日配以月故周之始郊其月以日至其日用上辛至於啓蟄之月則又祈穀於上帝此二者天子之禮也魯無冬至大郊之事降殺於天子是以不同也公曰其言郊何也孔子曰兆丘於南所以就陽位也於郊故謂之郊焉曰其牲器何如孔子曰上帝之牛角繭栗必在滌三月后稷之牛唯具所以别事天神與人鬼也牲用騂尚赤也用犢貴誠也掃地而祭貴其質也器用陶匏以象天地之性也萬物無可以稱之者故因其自然之體也公曰天子之郊其禮儀可得聞乎孔子對曰臣聞天子卜郊受命則於祖廟而作於禰宫尊祖親考之義也卜之日王親立於澤宫以聼誓命受教諌之義也卜獻命庫門之内所以誡百官也將郊則供天子皮弁以聼報示民嚴上也郊之日喪者不敢哭凶服者不敢入國門氾掃清路行者畢止弗命而民聽敬之至也天子大裘被之黼大裘象天乘素車貴其質也旂十有二旒龍章而設日月所以法天也既至泰壇王脫裘矣服衮以臨燔柴戴冕藻十有二旒則天數也臣聞之誦詩三百不足以一獻一獻之禮不足以大饗大饗之禮不足以大旅大旅具不足以饗帝是以君子無敢輕議於禮者也鄉人儺孔子朝服立於阼階   孔子編年巻二 <史部,傳記類,聖賢之屬,孔子編年>   欽定四庫全書   孔子編年巻三   宋 胡仔 撰   乙巳魯定公十四年年五十六   孔子由大司寇攝行相事有喜色仲由問曰由聞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今夫子得位而喜何也孔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樂以其貴下人乎於是秉政七日誅魯大夫亂政者少正夘於兩觀之下子貢進曰夫少正夘魯之聞人也今夫子為政而遽誅之或者為失乎孔子曰居吾語女天下有大惡者五而竊盜不與焉一曰心逆而險二曰行僻而堅三曰言偽而辯四曰記醜而博五曰順非而澤此五者有一於人則不免君子之誅而少正夘皆兼有之其居處足以聚徒成黨其談説足以褒榮衆其強禦足以反是獨立此乃人之奸雄者也不可以不除夫殷湯誅尹諧文王誅潘正周公誅管蔡太公誅華士管仲誅付乙子産誅史何凡此七子皆異世而同誅者以七子異世而同惡故不可赦也與聞國政三月鬻羔豚者弗飾賈男女行者别於塗塗不拾遺四方之客至於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歸齊人聞而懼曰孔子為政必霸霸則吾地近焉我為之先并矣盍致地焉犁鉏曰請先嘗沮之沮之而不可則致地庸遲乎於是選齊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樂文馬三十匹遺魯君陳女樂文馬於魯城南高門外季桓子微服往觀再三將受乃語魯君為周道遊往觀終日怠於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魯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則吾猶可以止桓子卒受齊女樂三日不聽政郊又不致膰於大夫孔子遂行宿乎屯而師巳送曰夫子則非罪孔子曰吾歌可夫歌曰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謁可以死敗蓋優哉游哉聊以卒嵗師巳反桓子曰師巳亦何言師巳以實告桓子喟然嘆曰夫子罪我以羣婢故也夫   子適衞冉有僕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旣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旣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至衛主於子路妻兄顔讎由衛之執政有欲孔子昵已者於是大夫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奥寧媚於竈何謂也對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儀封人請見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未嘗不得見也從者見之出曰二三子何患於喪乎天下之無道也乆矣天將以夫子為木鐸   衛公孫朝問於子貢曰仲尼焉學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   衛靈公問孔子居魯得禄幾何對曰奉粟六萬衛人亦致粟六萬居頃之或譖孔子於衛靈公靈公使公孫余一出一入孔子恐獲罪焉居十月去衛將適陳過匡顔刻為僕以其策指之曰昔吾入此由彼缺也匡人聞之以為魯之陽虎陽虎嘗暴匡人匡人於是遂止孔子孔子狀類陽虎拘焉五日顔淵後子曰吾以女為死矣顔淵曰子在囘何敢死匡人拘孔子益急弟子懼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孔子使從者為甯武子臣於衛然後得去   過蒲子路時為蒲大夫孔子入其境曰善哉由也恭敬以信矣入其邑曰善哉由也忠信而寛矣至庭曰善哉由也明察以㫁矣子貢執轡而問曰夫子未見由之政而三稱其善其善可得聞乎孔子曰吾見其政矣入其境田疇盡易草萊甚辟溝洫深治此其恭敬以信故其民盡力也入其邑墻屋完固樹木甚茂此其忠信以寛故其民不偷也至其庭庭甚清閒諸下用命此其明察以㫁故其民不擾也以此觀之雖三稱其善庸盡其善者乎在蒲時子路為水備與其民修溝瀆以民之勞煩苦也人與之簞食壺漿孔子聞之使子貢止之子貢忿然不説往見孔子曰由也以暴雨將至恐有水災故與民修溝洫以備之而民多匱乏者是以簞食壺漿而與之夫子使賜止之是夫子止由之行仁也夫子以仁教而禁其行由不受也孔子曰女以民為餓也何不白於君發倉廩以賑之而私以爾食饋之是女明君之無惠而見已之德美矣女速已則可否則女之見罪必矣居月餘復反於衛主蘧伯玉孔子嘗稱蘧伯玉曰君子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巻而懐之衛靈公夫人南子使人謂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寡君為兄弟者必見寡小君寡小君願見孔子辭謝不得巳而見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門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環珮玉聲璆然孔子曰吾鄉為弗見見之禮答焉子路不説孔子矢之曰吾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在衛月餘靈公與夫人同車宦者雍渠参乘使孔子為次乘招搖過市孔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於是醜之而去   去衛過曹適宋見宋君宋君問孔子曰吾欲使長有國而列都得之吾欲使民無惑吾欲使士竭力吾欲使日月當時吾欲使聖人自來吾欲使官府治理為之奈何孔子對曰千乘之君問丘者多矣而未有若主君之問之悉也然主君所欲者盡可得也丘聞之鄰國相親則長有國君惠臣忠則列都得之不殺無辜無釋罪人則民不惑士益之禄則皆竭力尊天敬神則日月當時崇道貴德則聖人自來任能黜否則官府治理宋君曰善哉豈不然乎寡人不佞不足以致之也孔子曰此事非難唯欲行之云耳   在宋與弟子習禮大樹下宋司馬桓魋欲害孔子拔去其樹孔子曰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   自宋適鄭與弟子相失獨立鄭東門人或謂子貢曰東門有人其顙似堯其項類臯陶其肩類子産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纍纍若喪家之狗子貢以告孔子欣然笑曰形狀未也而似喪家之狗然哉然哉   丙午魯定公十五年年五十七   自鄭適陳主於司城貞子有隼集於陳廷而死楛矢貫之石砮矢長尺有咫陳恵公使使問仲尼仲尼曰隼來逺矣此肅慎氏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九夷百蠻使各以其方賄來貢以無忘職業於是肅慎貢楛矢石砮長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令德以肅慎矢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諸陳分同姓以珍玉展親也分異姓以逺方職貢使無忘服也故分陳以肅慎矢試求之故府果得之邾隱公朝於魯子貢觀焉邾子執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禮死生存亡之體也將左右周旋進退俯仰於是乎取之朝祀喪戎於是乎觀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巳亡矣嘉事不體何以能久髙仰驕也卑俯替也驕近亂替近疾君為主其先亡乎夏五月定公薨孔子曰賜不幸言而中是使賜多言者也   丁未魯哀公元年年五十八   在陳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孔子退揖巫馬期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取於呉為同姓謂之呉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巫馬期以告孔子曰丘也幸茍有過人必知之   戊申魯哀公二年年五十九   居陳已三嵗㑹晉楚爭彊更伐陳及呉侵陳陳常被寇孔子於是去陳將復適衛過蒲㑹公叔氏以蒲畔蒲人止孔子弟子有公良孺者以私車五乘從孔子其為人長賢有勇力謂曰吾昔從夫子遇難於匡今又遇難於此命也夫吾與夫子再罹難寧鬭而死挺劒合衆將與之戰蒲人懼謂孔子曰茍毋適衛吾出子與之盟出孔子東門孔子遂適衛子貢曰盟可負耶孔子曰要盟也神不聽   衛靈公聞孔子來喜郊迎問曰蒲可伐乎對曰可靈公曰吾大夫以為不可今蒲衛之所以待晉楚也以衛伐之無乃不可乎孔子曰其男子有死之志婦人有保西河之志吾所伐者不過四五人靈公曰善哉不伐蒲是時靈公老怠於政不用孔子孔子嘆曰茍有用我者朞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擊磬於衛有荷簣而過門者曰有心哉擊磬乎既而曰鄙哉硜硜乎莫已知也斯已而已矣深則厲淺則掲孔子聞之曰果哉末之難矣自衛將適晉趙簡子攻范中行伐中牟佛肸以中牟叛召孔子孔子欲往子路曰由聞諸夫子親於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叛子之往也如之何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湼而不淄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繫而不食   學鼔琴於師㐮十日不進師襄曰可以益矣曰丘習其曲矣未得其數也有間曰已習其數可以益矣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間曰已習其志可以益矣曰丘未得其為人也有間曰有所穆然而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逺志焉曰丘得其為人矣黯然而黑頎然而長眼如望羊如王四國非文王其孰能為此也師襄辟席再拜曰師蓋云文王操也   適晉至河間趙簡子殺竇鳴犢舜華臨河而嘆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濟此命也夫子貢趨而進曰敢問何謂也孔子曰竇鳴犢舜華晉之賢大夫也趙氏未得志之時須此兩人而後從政及其得志殺之乃從政丘聞之也刳胎殺夭則麒麟不至其郊竭澤而漁則蛟龍不處其淵覆巢毁卵則鳯凰不翔其邑何則諱傷其類也夫鳥獸之於不義也尚知辟之而况丘哉乃還息於陬鄉作陬操以哀之反於衛復主蘧伯玉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對曰爼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與孔子語見蜚雁仰視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復如陳   已酉魯哀公三年年六十   在陳   魯桓宫僖宫災孔子聞之曰其桓僖乎陳侯曰何以知之孔子曰禮祖有功而宗有德故不毁其廟焉今桓僖之親盡矣又功德不足以存其廟而魯不毁是以天災加之三日魯使至問焉則桓僖也陳侯謂子貢曰吾乃今知聖人之可貴對曰君之知之可矣未若專其道而行其化之善也   秋季桓子病輦而見魯城喟然嘆曰昔此國幾興矣以吾獲罪於孔子故不興也顧謂其嗣康子曰我即死若必相魯必召仲尼後數日桓子卒康子代立已欲召仲尼公之魚曰昔吾先君用之不終終為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終是再為諸侯笑康子曰則誰召而可曰必召冉求於是使使召冉求冉求將行孔子曰魯人召求非小用之將大用之也是日孔子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子貢知孔子思歸送冉求因誡曰即用以孔子為招云   庚戌魯哀公四年年六十一   自陳適蔡   辛亥魯哀公五年年六十二   自蔡如葉葉公問政孔子曰近者説逺者來葉公因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他日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孔子聞之曰爾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去葉反於蔡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長沮曰夫執輿者為誰曰為孔丘曰是魯孔丘與曰然曰是知津矣桀溺曰子為誰曰為仲由曰是魯孔丘之徒與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輟子路行以告夫子憮然曰鳥獸不可與同羣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子路從而後遇荷蓧丈人曰子見夫子乎丈人曰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孰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殺雞為黍而食之見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孔子曰隱者也使子路反見之至則行矣子路曰不仕無義長㓜之節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廢之欲潔其身而亂大倫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壬子魯哀公六年年六十三   呉伐陳楚昭王救陳軍於城父聞孔子在陳蔡之間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將往從之陳蔡大夫謀曰孔子賢者所刺譏皆中諸侯之疾今者久留陳蔡之間諸大夫所設行皆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國也來聘孔子孔子用於楚則陳蔡用事大夫危矣於是乃相與發徒役圍孔子於野不得行絶糧從者病莫能興孔子講誦絃歌不衰子路愠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孔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而濫矣孔子知弟子有愠心乃召子路而問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於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耶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耶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齊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夫遇不遇者時也君子博學深謀而不遇者特衆矣何獨丘哉且芝蘭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脩道立德不謂窮困而改節為之者人也生死者命也子路出子貢入見孔子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於此子貢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盍少貶焉孔子曰賜良農能稼而不能為穡良工能巧而不能為順君子能脩其道綱而紀之統而理之而不能為容今爾不脩爾道而求為容而志不逺矣子貢出顔回入見孔子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於此顔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夫道之不修是吾醜也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國者之醜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顔氏之子使爾多財吾為爾宰於是使子貢見楚昭王昭王以師迎孔子然後得免時陳蔡弟子從孔子者皆不及門故曰德行顔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皆升堂入室者也當時弟子學業者三千人高弟七十其尤賢者十人而已   適楚中道有漁者而獻魚焉孔子不受漁者曰天暑市逺無所鬻也思慮棄之糞壌不如獻之君子故敢以進焉於是夫子再拜受之使弟子掃地將以烹祭門人曰彼將棄之而夫子以祭之何也孔子曰吾聞諸惜其腐餒而欲以務施者仁人之情也惡有受人之饋而無祭者乎   昭王將以書社地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子西曰王之使諸侯有如子貢者乎曰無有王之輔相有如顔回者乎曰無有王之將帥有如子路者乎曰無有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曰無有且楚之祖封於周號為子國五十里今孔丘述三王之法明周召之業王若用之則楚安得世世堂堂方數千里乎文王在豐武王在鎬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據土壤賢弟子為佐非楚之福也昭王乃止是嵗也有雲如衆赤鳥夾日以飛三日楚子使問諸周太史周太史曰其當王身乎若禜之可移於令尹司馬王曰除腹心之疾而寘諸股肱何益不榖不有大過天其夭諸有罪受罸又焉移之遂弗禜昭王有疾卜曰河為祟王弗祭大夫請祭諸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漢睢漳楚之望也禍福之至不是過也不穀雖不德河非所獲罪也遂弗祭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國也宜哉夏書曰惟彼陶唐師彼天常有此冀方今失其行亂其紀綱乃滅而亡又曰允出兹在兹由已率常可矣秋楚子軫卒   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鳯兮鳯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己而今之從政者殆而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辟之不得與之言   自楚反乎衛遇舊館人之喪入而哭之哀出使子貢説驂而賻之子貢曰於門人之喪未有所説驂説驂於舊館無乃已重乎夫子曰予鄉者入而哭之遇於一哀而出涕予惡夫涕之無從也小子行之   癸丑魯哀公七年年六十四   在衛先時衛靈公死而世子蒯瞶入於戚蒯瞶之子出公輒立父子爭國孔子既至冉有曰夫子為衛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是時衛君欲得孔子為政子路謂孔子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罸不中刑罸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茍而已矣   甲寅魯哀公八年年六十五   在衛有送葬者而夫子觀之曰善哉為喪乎足以為法已小子識之子貢曰夫子何善爾也曰其往也如慕其反也如疑子貢曰豈若速反而虞乎子曰小子識之我未之能行也孔子昧旦晨興顔回侍側聞哭者之聲甚哀子曰囘女知此何所哭乎對曰回以此哭聲非但為死者而已又有生離别者也子曰何以知之對曰回聞恒山之鳥生四子焉羽翼既成將分於四海其母悲鳴而送之哀聲有似於此謂其往而不返也回竊以音類知之孔子使人問哭者果曰父死家貧賣子以葬與之長訣孔子曰回也善於識音矣   衛將軍文子將立先君之廟於其家使子羔訪於孔子孔子曰公廟設於私家非古禮之所及吾弗知子羔曰敢問尊卑上下立廟之制可得聞乎爾孔子曰天下有王分地建國設祖宗乃為親䟽貴賤多少之數是故天子立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太祖近廟皆月祭之逺廟為祧有二祧焉享嘗乃止諸侯立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祖考廟享嘗乃止大夫立三廟一昭一穆與太祖之廟而三享嘗乃止士立一廟曰考廟王考無廟合而享嘗乃止庶人無廟四時祭於寢此自有虞以至於周之所不變也凢四代帝王之所謂郊者皆以配天其所謂禘者皆五年大祭之所及也應為太祖者則其廟不毁不及太祖雖所禘郊其廟則毁矣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諸見祖宗者其廟皆不毁子羔又問曰祭典云有虞氏祖顓頊而宗堯夏后氏亦祖顓頊而宗禹殷人祖契而宗湯周人祖文王而宗武王此四祖四宗或乃異代或其考祖之有功德其廟可也若有虞宗堯夏祖顓頊皆異代之有功德者也亦可以存其廟乎孔子曰善如女所問也如殷周之祖宗其廟可以不毁其他祖宗者功德不殊雖在殊代亦可以無疑矣詩云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憩周人之於召公也愛其人猶敬其所舎之樹况祖宗有功德而可以不尊奉其廟焉   孔子問公叔文子於公明賈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賈曰以告者過也夫子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樂然後笑人不厭其笑義然後取人不厭其取子曰其然豈其然乎   乙夘魯哀公九年年六十六   在衛   衛司徒敬子卒孔子弔焉主人不哀夫子哭不盡聲而退蘧伯玉請曰衛鄙俗不習喪禮煩吾子辱焉相焉孔子許之掘中霤而浴毁竈而綴足襲於牀及葬毁宗躐行出於大門及墓男子西面婦人東面既封而歸殷道也孔子行之子游問曰君子行禮不求變俗夫子變之矣孔子曰非此之謂也喪事則從其質而已   丙辰魯哀公十年年六十七   在衛   孔子編年巻三   欽定四庫全書   孔子編年巻四   宋 胡仔 撰   丁已魯哀公十一年年六十八   在衛已五年   齊師伐魯及清季康子使冉求率左師逆之獲甲首八十齊人宵遁冉求用矛於齊師故能入其軍孔子曰義也是役也公為與其嬖僮汪錡乘皆死皆殯孔子曰能執干戈以衛社稷可無殤也又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將入門策其馬曰非敢後也馬不進也   冉求既有功於魯季康子曰子之於軍旅學之乎性之乎冉求曰學之於孔子季康子曰孔子何如人哉對曰用之有名播之百姓質之鬼神而無憾然求之不以道雖累千社夫子不利也康子曰我欲召之可乎對曰無以小人間之則可矣   衛孔文子將攻大叔訪於仲尼仲尼曰簠簋之事則嘗學之矣甲兵之事未之聞也退命駕而行曰鳥則擇木木豈能擇鳥文子遽止之曰圉豈敢度其私訪衛國之難也將止㑹季康子逐公革公賓公林以幣迎孔子孔子於是自衛反魯息駕於河梁而觀焉有懸水三十仞圜流九十里魚鼈不為黿鼉不能居有一丈夫方將厲之孔子使人並涯止之曰此懸水三十仞圜流九十里魚鼈黿鼉不能居也意者難可濟也丈夫不以措意遂度而出孔子問之曰巧乎有道術乎所以能入而出者何也丈夫對曰始吾之入也先以忠信及吾之出也又從以忠信忠信措吾軀於波流而吾不敢以用私所以能入而復出也孔子謂弟子曰二三子識之水且猶可以忠信之身親之而况於人乎   孔子將行雨而無蓋門人曰商也有之孔子曰商之為人也甚恡於財吾聞與人交推其長者違其短者故能久也乃止過㤗山側有婦哭於墓者而哀夫子式而聽之使子貢問之曰子之哭也壹似重有憂者而曰然昔者吾舅死於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為不去也曰無苛政夫子曰小子識之苛政猛於虎也子游為武城宰孔子過之聞絃歌之聲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子游曰昔者偃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戲之耳因問曰女得人焉爾乎子游對曰有澹臺滅明者行不由徑非公事未嘗至於偃之室也由此澹臺滅明見於孔子然狀貌甚惡孔子以為材薄既受業南遊至江從弟子三百人設取予去就名施乎諸侯孔子聞之曰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至魯魯哀公問於孔子曰夫子之服其儒服與孔子對曰丘少居魯衣逢掖之衣長居宋冠章甫之冠丘聞之也君子之學也博其服也鄉丘不知儒服哀公曰敢問儒行孔子對曰遽數之不能終其物悉數之乃留更僕未可終也哀公命席孔子侍曰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夙夜强學以待問懐忠信以待舉力行以待取其自立有如此者儒有衣冠中動作慎大譲如慢小譲如偽大則如威小則如愧其難進而易退也粥粥若無能也其容貌有如此者儒有居處齊難其坐起恭敬言必先信行必中正道塗不爭險易之利冬夏不爭隂陽之和愛其死以有待也養其身以有為也其備豫有如此者儒有不寳金玉而忠信以為寳不祈土地立義以為土地不祈多積多文以為富難得而易禄也易禄而難畜也非時不見不亦難得乎非義不合不亦難畜乎先勞而後禄不亦易禄乎其近人有如此者儒有委之以貨財淹之以樂好見利不虧其義劫之以衆沮之以兵見死不更其守鷙蟲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往者不悔來者不豫過言不再流言不極不斷其威不習其謀其特立有如此者儒有可親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殺而不可辱也其居處不淫其飲食不溽其過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數也其剛毅有如此者儒有忠信以為甲胄禮義以為干櫓戴仁而行抱義而處雖有暴政不更其所其自立有如此者儒有一畝之宫環堵之室蓽門圭窬蓬戸甕牖易衣而出幷日而食上答之不敢以疑上不答不敢以諂其仕有如此者儒有今人與居古人與稽今世行之後世以為楷適弗逢世上弗援下弗推讒諂之民有比黨而危之者身可危也而志不可奪也雖危起居竟信其志猶將不忘百姓之病也其憂思有如此者儒有博學而不窮篤行而不倦幽居而不淫上通而不困禮之以和為貴忠信之美優游之法慕賢而容衆毁方而瓦合其寛裕有如此者儒有内稱不辟親外舉不辟怨程功積事推賢而進達之不望其報君得其志茍利國家不求富貴其舉賢援能有如此者儒有聞善以相告也見善以相示也爵位相先也患難相死也久相待也逺相致也其任舉有如此者儒有澡身而浴德陳言而伏静而正之上弗知也麤而翹之又不急為也不臨深而為高不加少而為多世治不輕世亂不沮同弗與異弗非也其特立獨行有如此者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慎靜而尚寛强毅以與人博學以知服近文章砥厲亷隅雖分國如錙銖不臣不仕其規為有如此者儒有合志同方營道同術並立則樂相下不厭久不相見聞流言不信其行本方立義同而進不同而退其交友有如此者温良者仁之本也敬慎者仁之地也寛裕者仁之作也孫接者仁之能也禮節者仁之貌也言談者仁之文也歌樂者仁之和也分散者仁之施也儒皆兼此而有之猶且不敢言仁也其尊讓有如此者儒有不隕穫於貧賤不充詘於富貴不慁君王不累長上不閔有司故曰儒今衆人之命儒也妄常以儒相詬病孔子至舍哀公館之聞此言也言加信行加義終没吾世不敢以儒為戲   子華使於齊冉子為其母請粟子曰與之釡請益曰與之庾冉子與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適齊也乘肥馬衣輕裘吾聞之也君子周急不繼富   季孫欲以田賦使冉有訪諸孔子孔子曰丘不識也三發卒焉曰子為國老待子而行若之何子之不言也孔子不對而私於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於禮施取其厚事舉其中斂從其薄如是則以丘亦足矣若不度於禮而貪暴無厭則雖以田將又不足且子季孫若欲行而法則周公之典在若欲茍而行又何訪焉弗聽卒用田賦   季孫旅於泰山孔子謂冉有曰女弗能救與對曰不能曰嗚呼曽謂泰山不如林放乎是時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孔子黜之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鼔而攻之可也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對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雖不吾以吾其與聞之   樊遲從遊於舞雩之下曰敢問崇德脩慝辨惑子曰善哉問先事後得非崇德與攻其惡無攻人之惡非脩慝與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   蘧伯玉使人於孔子孔子與之坐而問焉曰夫子何為對曰夫子欲寡其過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叔仲㑹與孔旋年相比二人迭侍孔子執筆記事孟武伯見孔子而問曰此二孺子之㓜也於學豈識於壯哉孔子曰然少成若天性習慣若自然也   伯魚之母死期而猶哭孔子聞之曰誰與哭者門人曰鯉也孔子曰嘻其甚矣伯魚聞之遂除之   子夏為莒父宰問政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   哀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政之急者莫大乎使民富且夀也公曰為之奈何孔子曰省力役薄賦斂則民富矣敦禮教逺罪疾則民夀矣公曰寡人欲行夫子之言恐吾國貧矣孔子曰詩云愷悌君子民之父母未有子富而父母貧者也   哀公問於孔子曰子從父命孝乎臣從君命貞乎三問孔子不對孔子趨出以語子貢曰鄉者君問丘曰子從父命孝乎臣從君命貞乎三問而丘不對賜以為何如子貢曰子從父命孝矣臣從君命貞矣夫子有奚對焉孔子曰小人哉賜不識也昔萬乘之國有爭臣四人則封疆不削千乘之國有爭臣三人則社稷不危百乘之國有爭臣二人則宗廟不輟父有爭子不行無禮士有爭友不為不義故子從父奚子孝臣從君奚臣貞審其所以從之之謂孝之謂貞也   戊午魯哀公十二年年六十九   夏五月昭夫人孟子卒孔子與弔適季氏季氏不絻放絰而拜   哀公問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   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對曰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康子問政對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康子患盜對曰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又問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孔子因言衛靈公之無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喪孔子曰仲叔圉治賓客祝鮀治宗廟王孫賈治軍旅夫如是奚其喪季康子問仲由可使從政也與子曰由也果於從政乎何有曰賜也可使從政也與曰賜也達於從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從政也與曰求也藝於從政乎何有   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問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賓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子曰吾以子為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曰然則從之者與子曰弑父與君亦不從也   呉之伐越也墮㑹稽得骨節專車呉子使使聘魯且問之孔子曰無以吾命也賓既將命發幣於大夫及孔子孔子爵之既徹爼而燕客執骨而問曰骨何者為大孔子曰丘聞之昔禹致羣臣於㑹稽之山防風氏後至禹殺而戮之其骨專車此為大矣客曰誰為神孔子曰山川之神足以紀綱天下其守為神社稷為公侯皆屬於王者客曰防風何守孔子曰汪罔氏之君守封禺之山為漆姓在虞夏商為汪芒氏於周為長狄今謂之大人客曰人長幾何孔子曰焦僥氏三尺短之至也長者不過十數之極也魯之君臣終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蓋父母之邦且將老焉自周室衰微而禮樂詩書缺孔子憂後世之無述也於是叙書上紀唐虞下至秦穆為百篇古者詩三千餘篇於是刪詩上採契稷中述商周之盛至幽厲之缺始於袵席故曰關雎之亂以為風始鹿鳴為小雅始文王為大雅始清廟為頌始三百五篇孔子皆絃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故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徴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徴之矣觀三代所損益曰後雖百世可知也周監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與魯太師論樂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如也皦如也繹如也以成若夫禮樂之説遭秦焚書之變其詳細不得而聞矣曾子問曰古者師行必以遷廟主行乎孔子曰天子廵狩以遷廟主行載於齊車言必有尊也今也取七廟之主以行則失之矣當七廟五廟無虚主虚主者唯天子崩諸侯薨與去其國與祫祭於祖為無主耳吾聞諸老耼曰天子崩國君薨則祝取羣廟之主而藏諸祖廟禮也卒哭成事而后主各反其廟君去其國大宰取羣廟之主以從禮也祫祭於祖則祝迎四廟之主主出廟入廟必蹕老耼云曾子又問曰引於堩日有食之則變乎且不乎孔子曰昔者吾從老耼於巷黨及堩日有食之老耼曰丘止柩就道右止哭以聽變既明反而后行曰禮也反而丘問之曰夫柩不可以反者也日有食之不知其已之遲數則豈如行哉老耼曰諸侯朝天子見日而行逮日而舍奠大夫使見日而行逮日而舍夫柩不蚤出不暮宿見星而行者唯罪人與奔父母之喪者乎日有食之安知其不見星也且君子行禮不以人之親痁患吾聞諸老耼云曾子又問曰下殤土周於園遂輿機而往塗邇故也今墓逺則其之也如之何孔子曰吾聞諸老耼曰昔者史佚有子而死下殤也墓逺召公謂之曰何以不棺斂於宫中史佚曰吾敢乎哉召公言於周公周公曰豈不可史佚行之下殤周棺衣棺自史佚始也   子貢問曰三年之喪卒哭金革之事無辟也者禮與初有司與孔子曰夏后氏三年之喪既殯而致事殷人既而致事記曰君子不奪人之親亦不可奪親也此之謂乎子夏曰金革之事無辟也者非與孔子曰吾聞諸老耼曰昔者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三年之喪從其利者吾弗知也   賓牟賈侍坐於孔子孔子與之言及樂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何也對曰病不得其衆也咏嘆之滛泆之何也對曰恐不逮事也發揚蹈厲之已蚤何也對曰及時事也武坐致右憲左何也對曰非武坐也聲淫及商何也對曰非武音也子曰若非武音則何音也對曰有司失其傳也若非有司失其傳則武王之志荒矣子曰唯丘之聞諸萇亦若吾子之言是也賓牟賈起免席而請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則既聞命矣敢問遲之遲而又久何也子曰居吾語女夫樂者象成者也總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發揚蹈厲太公之志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天子夾振之而駟伐盛威於中國也分夾而進事蚤濟也久立於綴以待諸侯之至也且女獨未聞牧野之語乎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車而封黄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車而封夏后氏之後於杞投殷之後於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禄濟河而西馬散之華山之陽而弗復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復服車甲衅而藏之府庫而弗復用倒載干戈包之以虎皮將帥之士使為諸侯名之曰建然後天下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散軍而郊射左射貍首右射騶虞而貫革之射息也禆冕搢笏而虎賁之士説劒也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覲然後諸侯知所以臣耕藉然後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教也食三老五更於大學天子袒而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冕而總干所以教諸侯之弟也若此則周道四達禮樂交通則夫武之遲久不亦宜乎   曾子事親孝孔子閒居曾子侍坐因為之作孝經嘗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師冕見及階子曰階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師冕出子張問曰與師言之道與子曰然固相師之道也   冬十二月螽季孫問諸孔子孔子曰丘聞之火伏而後蟄者畢今火猶西流司厯過也   魯國之法贖人臣妾於諸侯者皆取金於府子貢贖之辭而不取金孔子聞之曰賜失之矣夫聖人之舉事也可以移風易俗而教導可以施之於百姓非獨適身之行也今魯國富者寡而貧者衆贖人受金則為不亷則何以相贖乎自今以後魯人不復贖人於諸侯矣哀公問曰紳委章甫有益於人乎孔子作色而對曰君胡然焉衰麻苴杖者志不存乎樂非耳弗聞服使然也黼黻衮冕者容不䙝慢非性務莊服使然也介胄執戈者無退懦之氣非體純猛服使然也且臣聞之好肆不守折而長者不為市竊夫其有益與無益君子所以知也   哀公問於孔子曰當今之君孰為最賢孔子對曰丘未之見也抑有衛靈公乎公曰吾聞其閨門之内無别而子次之賢何也孔子曰臣語其朝廷行事不論其私家之際也公曰其事何如孔子對曰靈公之弟曰公子渠年其智足以治千乘其守足以守之靈公愛而任之又有士林國者見賢必進之而退與分其禄是以靈公無遊放之士靈公賢而尊之又有士曰慶足者衛國有大事則必起而治之國無事則退而容賢靈公説而敬之又有大夫史鰌以道去衛而靈公郊舍三日琴瑟不御必待史鰌之入然後敢入臣以此取之雖次之賢不亦可乎   孔子侍坐於哀公賜之桃與黍焉哀公曰請食孔子先食黍而後食桃左右皆掩口而笑公曰黍者所以雪桃非為食之也孔子對曰丘知之矣然夫黍者五穀之長郊禮宗廟以為上盛菓屬有六而桃為下祭祀不用不登郊廟丘聞之君子以賤雪貴不聞以貴雪賤今以五穀之長雪菓之下者是從上雪下臣以為妨於教害於義故不敢公曰善哉   顔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顔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㑹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㸃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歎曰吾與㸃也三子者出曾晳後曾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唯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㑹同非諸侯而何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公伯寮愬子路於季孫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於公伯寮吾力猶能肆諸市朝子曰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大宰問於子貢曰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子貢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子聞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伯高死於衛赴於孔子孔子曰吾惡乎哭諸兄弟吾哭諸廟父之友吾哭諸廟門之外師吾哭諸寢朋友吾哭諸寢門之外所知吾哭諸野於野則已疏於寢則已重夫由賜也見我吾哭諸賜氏遂命子貢為之主曰為爾哭也來者拜之知伯高而來者勿拜也伯高之䘮孔氏之使者未至冉子攝束帛乘馬而將之孔子曰異哉徒使我不誠於伯高   伯魚卒   孔子編年巻四   欽定四庫全書   孔子編年巻五   宋 胡仔 撰   已未魯哀公十三年年七十   在魯   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呉王夫差將與哀公見晉侯子服景伯對使者曰王合諸侯則伯率侯牧以見於王伯合諸侯則侯率子男以見於伯今諸侯㑹而君與寡君見晉君則晉成為伯矣且執事以伯召諸侯而以侯終之何利之有焉呉人乃止既而悔之遂囚景伯謂太宰噽曰景伯魯將以十月上辛有事於上帝先王季辛而畢何也世有職焉自襄已來未之改也若其不㑹則祝宗將曰呉實然噽言於夫差歸之子貢聞之見於孔子曰子服氏之子拙於説矣以實獲囚以詐得免孔子曰呉子為夷德可欺而不可以實是聽者之蔽非説者之拙   顔淵死孔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其父顔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槨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槨吾不徒行以為之槨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門人聞之欲厚之子曰不可門人厚之子曰囘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後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顔囘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季康子又問之亦曰有顔囘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   宓子賤為單父宰孔子之兄子蔑與子賤皆仕孔子過蔑而問焉曰自汝之仕何得何亡對曰未有所得而所亡者三王事若襲學焉得習是學不得明也俸禄少饘粥不及親戚是骨肉益疏也公事多急不得弔死問疾是朋友道闕也孔子不説往過子賤問如蔑也對曰無所亡而有得者三始誦之今得行之是學益明也俸禄所供被及親戚是骨肉益親也雖有公事而兼以弔死問疾是朋友益篤也孔子歎曰君子哉若人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   孔子嘗有疾季康子饋藥拜而受之曰丘未達不敢嘗子路請禱子曰有諸子路對曰有之誄曰禱爾於上下神祇子曰丘之禱久矣子路又使門人為臣孔子病間曰久矣哉由之行詐也無臣而為有臣吾誰欺欺天乎且予與其死於臣之手也無寧死於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縱不得大予死於道路乎   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栢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栗子聞之曰成事不説遂事不諫既往不咎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哀公問於孔子曰寡人欲論吾國之士與之為治敢問如何取之孔子對曰生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而為非者不亦鮮乎曰然則章甫絇屨紳帶搢笏者皆賢人也孔子曰不必然也丘之所言非此之謂也夫端衣裳冕而乘軒者則志不在於食焄斬衰菅屝杖而歠粥者則志不在於酒肉生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今之服謂此類也公曰善哉盡此而已乎孔子曰人有五儀有庸人有士人有君子有賢人有聖人審此五者則治道畢矣公曰敢問何如斯可謂之庸人孔子曰所謂庸人者心不存慎終之規口不吐訓格之言不擇賢以托其身不力行以自定見小闇大而不知所務從物如流不知其所執此則庸人也公曰何謂士人孔子曰所謂士人者心有所定計有所守雖不能盡道術之本必有率也雖不能備百善之美必有處也是故知不務多必審其所知言不務多必審其所謂行不務多必審其所由則富貴不足以益貧賤不足以損此則士人也公曰何謂君子孔子曰所謂君子者言必忠信而心不忌仁義在身而色無伐思慮明通而辭不專油然若將可越而終不可及者君子也公曰何謂賢人孔子曰所謂賢人者德不踰閑行中規繩言足以法於天下而不傷於身道足以化於百姓而不傷於本此賢者也公曰何謂聖人孔子曰所謂聖人者德合天地變通無方明並日月化行若神下民不知其德此謂聖人也公曰善哉非子之賢寡人不得聞此言也雖然寡人生於深宫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哀未嘗知憂未嘗知勞未嘗知懼未嘗知危恐不足以行五儀之教孔子對曰如君之言已知之矣則丘亦無所聞焉公曰非吾子寡人無以啟其心吾子言也孔子曰君入廟門而右登自阼階仰視榱桷俯察几筵其器皆存而不覩其人君以此思哀則哀可知矣昧爽夙興正其衣冠平旦視朝慮其危難一物失理亂之端也君以此思憂則憂可知矣日出聽政至於中㝠諸侯子孫往來為賓行禮揖譲慎其威儀君以此思勞則勞可知矣緬然長思出於四門周章逺望覩亡國之墟必將有數焉君以此思懼則懼可知矣夫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君以此思危則危可知矣君既明此五者又少留意於五儀之事則於政治何有失矣哀公問於孔子曰請問取人之法孔子對曰事伍於官無取㨗㨗無取鉗鉗無取啍啍㨗㨗貪也鉗鉗亂也啍啍誕也故弓調而後求勁焉馬服而後求良焉士信慤而後求智能者不信慤而多智能譬之豺狼不可身邇哀公問於孔子曰寡人欲吾國小而能守大則能攻其道如何孔子對曰使君朝廷有禮上下和親天下百姓皆君之民將誰攻之茍違此道民畔如歸皆君之讎也將與誰守公曰善哉於是弛關市之税以惠百姓哀公問於孔子曰夫國家之存亡禍福有天命非惟人也孔子對曰存亡禍福皆已而已天災地妖不能加也公曰善吾子之言豈有其事乎孔子曰昔者殷王帝辛之世有雀生大烏於城隅焉占之曰凡以小生大則國家必王而名必昌於是帝辛介雀之德不脩國政亢暴無極朝臣莫救外冦乃至殷國以亡即此以已逆天時詭福反為禍者也又其先世殷王太戊之時道缺法圮以致天孽桑穀於朝七日大拱占之者曰桑穀野生而不合生朝意者國亡乎大戊恐駭側身脩行思先王之政明養民之道三年之後逺方慕義重譯至者十有六國此即以已逆天時得禍為福者也故天災地妖所以儆人主也寤夢徴怪所以儆人臣也災妖不勝善政寤夢不勝行能知此者至治之極也唯明王達此公曰寡人不鄙固此亦不得聞君子之教也   哀公問於孔子曰智者夀乎孔子對曰然人有三死而非其命也行已自取也夫寢處不時飲食不節逸勞過度者疾共殺之居下位而上干其君嗜慾無厭而貪求不止者刑共殺之以少犯衆以弱侮强忿怒不類動不量力兵共殺之此三者死非命也人自取之若非智士仁人持身有節動靜以義喜怒以時無害其性雖得夀焉不亦可乎   庚申魯哀公十四年年七十一   春西狩於大野叔孫氏之車子鉏商獲麟折其前左足載以歸叔孫以為不祥以賜虞人孔子觀之曰麟也胡為來哉胡為來哉乃反袂拭面涕泣沾襟叔孫聞之然後取之子貢問曰夫子何泣爾孔子曰麟之至為明王也出非其時而見害吾是以傷焉先是孔子因魯史記作春秋舉十二公行事繩之以文武之道成一王法其文約其指逺故呉楚之君自稱王而春秋貶之曰子踐土之㑹實召周天子而春秋諱之曰王狩於河陽推此類以繩當世貶損之義後有王者舉而開之春秋之義行則天下亂臣賊子懼焉然春秋天子之事也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孔子在衛聽訟文辭有可與人共者弗弗與也至於為春秋筆則筆削則削游夏之徒不能贊一辭及是西狩獲麟孔子傷周道之不興感嘉瑞之無應遂以此絶筆焉   小邾射以句繹奔魯謂魯人曰使季路要我吾無盟矣子路不許季孫使冉有謂之曰千乘之國不信其盟而信子之言子何辱焉對曰魯有事於小邾不敢問故死其城下可也彼不臣而濟其言是義之也由不言故孔子曰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言人之信之也齊陳成子弑簡公孔子沐浴而朝告於哀公曰陳恒弑其君請討之公曰魯為齊弱久矣子之伐之將若之何對曰陳恒弑其君民之不與者半以魯之衆加齊之半可克也公曰告夫三子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   季康子問於孔子曰吾聞五帝之名而不知其實請問何謂五帝孔子曰昔丘也聞諸老耼曰天有五行木火金水土分時化育以成萬物其神謂之五帝古之王者易代而改號取法五行更王終始相生亦象其儀故其為明王者而死配五行是以太皥配木炎帝配火黄帝配土少皥配金顓頊配水康子曰太皥氏其始之木何如孔子曰五行用事先起於木木東方萬物之初皆出焉是故王者則之而首以木德王天下其次則以所生之行轉相承也康子曰吾聞勾芒為水正祝融為火正蓐收為金正㝠為水正后土為土正此則五行之主而不稱曰帝者何也孔子曰凡五正者五行之官名五行佐成上帝而稱五帝太帝之屬配焉亦云帝從其號昔少皥氏之子有四叔曰重曰該曰脩曰熈實能金木及水使重為勾芒該為蓐收脩及熙為㝠顓頊氏之子曰黎為祝融龔工氏之子曰勾龍為后土此五者各以其所能業為貴神别稱五祀不得同帝康子曰如此之言帝王改號於五行之德各有所統則其所以相變者皆主何事孔子曰所尚則各從其所王之德次焉夏后氏以金德王尚黑大事斂用昏戎事乘驪牲用殷人以水德王尚白大事歛用日中戎事乘翰牲用白周人以木德王尚赤大事歛用日出戎事乘騵牲用騂此三代之所以不同康子曰唐虞二帝其所尚者何色孔子曰堯以火德王色尚黄舜以土德王色尚青康子曰陶唐有虞夏后殷周獨不得配五帝意者德不及上古耶將有限乎孔子曰古之平治水土播殖百穀者衆矣唯勾龍兼食於社而棄為稷神易代奉之無敢益者明不可與等故自太皥以降逮於顓頊其應五行而王數非徒五而配五帝是其德不可以多也   哀公問曰寡人聞東益之宅不祥信有之乎孔子曰不祥有五而東益不與焉夫損人自益身之不祥棄老而取㓜家之不祥釋賢而任不肖國之不祥老者不教㓜者不學俗之不祥聖人伏匿愚者擅權天下不祥不祥有五東益不與焉原壌夷俟子曰㓜而不孫弟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以杕叩其脛   辛酉魯哀公十五年年七十二   在魯   子路為衛孔悝家臣莊公因孔姬以入於孔氏迫孔悝强盟之遂劫以登臺欒寧將飲酒炙未熟聞亂使告子路召獲駕乘車行爵食炙奉出公以奔魯子路將入遇子羔將出曰門已閉矣子路曰吾姑至焉子羔曰弗及不踐其難子路曰食焉不避其難子羔遂出子路入及門公孫敢門焉曰無入為也子路曰是公孫也求利焉而逃其難由不然利其禄必救其患有使者出乃入曰太子焉用孔悝雖弑之必或繼之且曰太子無勇若燔臺半必舍孔叔太子聞之下石乞孟黶敵子路以戈擊之斷纓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結纓而死孔子聞衛亂曰柴也其來由也死矣哭於中庭有人弔者而夫子拜而既哭進使者而問故使者曰醢之矣遂命覆醢季羔為衛之士師刖人之足俄而衛有蒯瞶之亂季羔逃之走郭門刖者守門焉謂季羔曰彼有缺季羔曰君子不踰又曰彼有竇季羔曰君子不隧又曰於此有室季羔乃入焉既而追者罷季羔將去謂刖者曰吾不能虧主之法而親刖者之足今吾在難此正子之報怨之時而逃我者三何故哉刖者曰斷足固我之罪無可奈何曩者君治臣以法令先人後臣欲臣之免也臣知獄决罪定臨當論刑君愀然不樂見君顔色臣又知之君豈私臣哉天生君子其道固然此臣之所以説君也孔子聞之曰善哉為吏其用法一也思仁恕則樹德加嚴暴則樹怨公以行之其子羔乎   孔子適季氏康子晝居内寢孔子問其所疾康子出見之言終孔子退子貢問曰季孫不疾而問諸疾禮與孔子曰夫禮君子不有大故則不宿於外非致齊也非疾也則不晝處於内是故夜居於外雖弔之可也晝居於内雖問其疾可也齊太史子與適魯見孔子孔子與之言道子與説曰吾鄙人也聞子之名不覩子之形久矣而未之知寳貴也乃今而後知泰山之為高淵海之為大惜乎夫子之不逢明王道德不加於民而將垂寳以貽後世遂退而謂南宫敬叔曰今孔子先聖之嗣自弗父何以來世有德譲天所作也成湯以武德王天下其配在文殷宗以下未始有也孔子生於衰周先王典籍錯亂無紀而乃論百家之遺紀考正其義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刪詩述書定禮理樂制作春秋贊明易道垂訓後嗣以為法式其文德著矣然凡所教誨束脩以上三千餘人或者天將欲興素王之業乎夫何其盛也敬叔曰殆如吾子之言夫物莫能两大吾聞聖人之後而非繼世之統其必有興者焉今孔子之道至矣乃將施乎無窮雖欲辭天之作故未得耳子貢聞二子之言以告孔子孔子曰豈若是哉亂而治之滯而起之自吾之志天何與焉   哀公問於孔子曰大禮何如君子之言禮何其尊也孔子曰丘也小人不足以知禮君曰否吾子言之也孔子曰丘聞之民之所由生禮為大非禮無以節事天地之神也非禮無以辨君臣上下長㓜之位也非禮無以别男女父子兄弟之親婚婣疏數之交也君子以此之為尊敬然然後以其所能教百姓不廢其㑹節有成事然後治其雕鏤文章黼黻以嗣其順之然後言其喪備其鼎爼設其豕腊脩其宗廟嵗時以敬祭祀以序宗族即安其居節醜其衣服卑其宫室車不雕幾器不雕鏤食不貳味以與民同利昔之君子之行禮者如此公曰今之君子胡莫之行也孔子曰今之君子好樂無厭淫德不倦荒怠敖慢固民自盡苦其衆以伐有道求得當欲不以其所昔之用民者由前今之用民者由後今之君子莫為禮也   孔子侍坐於哀公哀公曰敢問人道誰為大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君之及此言也百姓之德也固臣敢無辭而對人道政為大公曰敢問何謂為政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君為政則百姓從政矣君之所為百姓之所從也君所不為百姓何從公曰敢問為政如之何孔子對曰夫婦别父子親君臣嚴三者正則庶物從之矣公曰寡人雖無似也願聞所以行三者之道可得聞乎孔子對曰古之為政愛人為大所以治愛人禮為大所以治禮敬為大敬之至矣大昏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親迎親之也親之也者親之也是故君子興敬為親舍敬是遺親也弗愛不親弗敬不正愛與敬其政之本與公曰寡人願有言然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聖之後以為天地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巳重乎公曰寡人固不固焉得聞此言也寡人欲問不得其辭請少進孔子曰天地不合萬物不生大昏萬世之嗣也君何謂已重乎孔子遂言曰内以治宗廟之禮足以配天地之神明出以治直言之禮足以立上下之敬物恥足以振之國恥足以興之為政先禮禮其政之本與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親之主也敢不敬與子也者親之後也敢不敬與君子無不敬也敬身為大身也者親之枝也敢不敬與不能敬其身是傷其親傷其親是傷其本傷其本枝從而亡三者百姓之象也身以及身子以及子妃以及妃君行此三者則迄乎天下矣大王之道也如此則國家順矣公曰敢問何謂敬身孔子對曰君子過言則民作辭過動則民作則君子言不過辭動不過則百姓不命而敬恭如是則能敬其身能敬其身則能成其親矣公曰敢問何謂成親孔子對曰君子也者人之成名也百姓歸之名謂之君子之子是使其親為君子也是為成其親之名也已孔子遂言曰古之為政愛人為大不能愛人不能有其身不能有其身不能安土不能安土不能樂天不能樂天不能成其身公曰敢問何謂成身孔子對曰不過乎物公曰敢問君子何貴乎天道也孔子對曰貴其不已如日月東西相從而不已也是天道也不閉其久是天道也無為而物成是天道也已成而明是天道也公曰寡人惷愚冥煩子志之心也孔子蹴然辟席而對曰仁人不過乎物孝子不過乎物是故仁人之事親也如事天事天如事親是故孝子成身公曰寡人既聞此言也無如後罪何孔子對曰君之及此言也是臣之福也   孺悲欲見孔子孔子辭以疾將命者出戸取瑟而歌使之聞之   哀公問於孔子曰昔者舜冠何冠乎孔子不對公曰寡人有問於子而子無言何也對曰以君之問不先其大者故方思所以為對公曰其大何哉孔子曰舜之為君也其政好生而惡殺其任援賢而替不肖徳若天地而靜虚化若四時而變物是以四海承風暢於異類鳯翔麟至鳥獸馴德此無他好生故也君舍此道而冠冕是問是以緩對   時仲孫叔孫季孫三卿之子孫衰微故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於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孫微矣   壬戌魯哀公十六年年七十三   在魯   顔淵之喪饋祥肉孔子出受之入彈琴而後食之孔子與門人立拱而向右二三子皆向右孔子曰二三子之嗜學也我則有姊之喪故也二三子皆尚左孔子蚤作負手曳杖逍遥於門歌曰泰山其頽乎梁木其壊乎哲人其萎乎既歌而入當戸而坐子貢聞之曰泰山其頽則吾將安仰梁木其壊哲人其萎則吾將安放夫子殆將病也遂趨而入夫子曰賜爾來何遲也夏后氏殯於東階之上則猶在阼也殷人殯於兩楹之間則與賓主夾之也周人殯於西階之上則猶賓之也而丘也殷人也予疇昔之夜夢坐奠於兩楹之間夫明王不興而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將死也寢疾七日而殁夏四月已丑也哀公誄之曰旻天不弔不憖遺一老俾屛予一人以在位煢煢余在疚嗚呼哀哉尼父無自律子貢曰君其不没於魯乎夫子之言曰禮失則昏名失則愆失志為昏失所為愆生不能用沒而誄之非禮也稱一人非名也君兩失之矣弟子之魯城北泗上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子貢曰昔者夫子之喪顔淵若喪子而無服子路亦然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於是皆心喪三年喪畢乃去獨子貢築室於墓復三年而去弟子及魯人往從冢而家者百有餘室因命曰孔里魯世世相傳以嵗時奉祠孔子冢而諸儒亦講禮鄉飲大射於孔子冢孔子冢大一頃故所居堂弟子内後世因廟藏孔子衣冠琴車書至於漢二百餘年不絶漢高祖過魯以太牢祠之焉諸侯卿相至常先謁然後從政孔子生鯉字伯魚年五十先孔子死伯魚生伋字子思年六十二嘗困於宋遂作中庸子思生白子上年四十七子上生求字子家年四十五子家生箕字子京年四十六子京生穿字子高年五十一高生子順年五十七嘗為魏相子順生鮒年五十七為陳王渉博士死於陳鮒生子襄年五十七嘗為漢惠帝博士遷為長沙太守長九尺六寸子襄生忠年五十七忠生武武生延年及安國安國為漢武帝博士至臨淮太守蚤卒安國生卭卭生驩   孔子編年巻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