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四十六年十月二十七日内閣奉   上諭厯代名臣奏疏俱有流傳選刻之本現在四庫全書内經館臣編次進呈其中危言讜論闗繫前代得失者固可援為金鑑至勝國去今尤近三百年中藎臣傑士風節偉著者亦不乏人跡其規陳治亂抗疏批鱗當亦不亞漢唐宋元諸臣而奏疏未有專本使當年繩愆糾謬忠君愛國之忱後人無由想見非所以垂法戒著勸懲也即或其人品誼未醇而其言一事陳一切中利病有禆時政亦不可以人廢言至神宗以後諸臣奏疏内有因遼瀋用兵涉及本朝之處彼時主闇政昏太阿倒置閹人竊柄權倖滿朝以致舉錯失當賞罰不明其君綴旒于上竟置國是若罔聞遂至流冦四起兵潰餉絶種種秕政指不勝數若楊漣左光斗熊廷弼諸人或折衝疆或正色立朝俱能慷慨建議剴切敷陳設明之君果能採而用之猶不致敗亡若是之極其事距今百十餘年殷鑒不逺尤當引為炯戒則諸人奏疏不可不亟為輯録也除明史本傳外所有入四庫全書諸人文集均當廣為蒐採裒集成編即有違礙字句秖須略為節潤仍將全文錄入此事闗繫明季之所以亡與我朝之所以興敬怠之分   天人之際不可不深思逺慮觸目警心著派皇子同總師傅蔡新等為總裁其皇孫皇曾孫之師傅翰林等即著為纂修校録陸續進呈候朕親裁書成後即交武英殿刋刻仍抄入四庫全書將此㫖冠于簡端所有前派紀昀等選出神宗以後各奏疏即著歸入此書按其朝代一體編纂特諭   凡例   一明代奏議現在四庫全書館散在諸臣文集内者甚多幷有彚萃成書如經濟錄及疏議輯略等編兹俱詳加蒐採選録全文至於館書未載而其言可録則從明史本中删節之文採入以存梗概   一明臣習尚喜滋議論奏牘之繁迥逾前代是編所録専擇其危言讜論得失攸闗以著勸懲而垂法戒如屬泛行陳奏或涉門户交攻文采雖工槩從汰置   一是編所録固多忠藎名流間有品誼未醇而所言實中利病謹遵   聖諭不以人廢言之盛心並為採入書期有用與流傳   選刻泥稱名臣者迥殊   一明至神宗後應燬違碍文集奏疏良由事涉我   朝其建議頗多剴切顧自楊漣左光斗熊廷弼諸人以外正史不及盡載姓名兹俱按其時代編入字句稍加節潤未曽改易全文用仰副   皇上近取殷鑑昭垂萬禩之至意   一舊傳選刻名臣奏議之本宋趙汝愚專録本朝明楊士奇兼綜厯代但分門别部轉近類書體裁是編纂次謹遵   聖諭一依明代紀年先後其有同時陳奏者則參攷官階之大小編入次第釐然悉符史家體例   一是編每疏題下俱謹遵   聖訓注明某朝某年並查載進止原旨與疏之行否于後俾一事顚末展巻瞭如而其時之朝政亦遂可以攷鏡   睿慮周詳尤為從來編輯諸家管蠡所莫逮云   一奏議中有引用遼金元三史人名地名者悉遵   欽定改正並將當時所稱蕃部人地名俱查出譯改   欽定四庫全書    史部六   御選眀臣奏議目録    詔令奏議類二【奏議之屬】   巻一【洪武】   應求直言詔上書    葉伯巨   太平十二策      桂彦良   大庖西室封事     解 縉   言九事疏       馮 堅   巻二【永樂 洪熙 宣徳 正統 景泰】   請豫備倉儲疏      楊 溥   三殿災請修時政疏    鄒 楫   上仁宗奏疏       李時勉   陳八事疏        范 濟   邊方事宜疏       劉 球   元儒吳澄從祀議     楊士竒   敷陳十事疏       劉 球   劾朱勇等疏       葉 盛   建言疏         劉定之   覆楊寧陳邊計疏議    于 謙   劾許貴請講和疏     于 謙   審察敵情疏       葉 盛   賞功罰罪疏       葉 盛   京畿民情疏       葉 盛   巻三【景㤗 天順】   請釋㤙克特穆爾還北疏  于 謙劾郭亨等縱民壯脱逃疏  于 謙劾衛頴等怠廢軍政疏   于 謙   劾宫聚等疏       葉 盛   禦敵安邊疏       葉 盛   劾陳循疏        葉 盛   陳災異疏        葉 盛   請置五團營疏      于 謙   論時政疏        左 鼎   請修屯政撫逃民疏    孫原貞   劾内官弓勝疏      葉 盛   論時政疏        鍾 同   兩廣軍事疏       葉 盛   巻四【成化】   扶植綱常疏       羅 倫   政務疏         商 輅   乞分豁土田疏      彭 韶校勘資治通鑑綱目疏   謝 鐸陳京衛官職因差騷擾疏  彭 韶   嚴賞罰以禁盜賊疏    王 恕   論駕帖無印信疏     王 恕   巻五【成化 治】   乞取囘中官王敬疏    王 恕   陳治安疏        王 恕   制治保邦疏       王 恕   陳政治終始疏      彭 韶   論山陜救荒疏      王 恕   進大學衍義補奏     邱 濬   漕運議         邱 濬   陳時事疏        鄒 智   論濫陞内官奏      王 恕   請講學聴政疏      楊守陳   講明律意疏       馬文升   請勤政事疏       馬文升   巻六【治】   陳治道疏        馬文升   防邊患疏        馬文升請卻賽瑪爾堪進獅子疏  倪 岳   請嚴捕近京逃賊疏    余子俊   恤民弭災疏       馬文升   正罰俸疏        馬文升   進鹽場圖冊疏      彭 韶   巻七【治】   論内外不可異法奏    王 恕再論内外不可異法奏   王 恕   恤民弭災再奏疏     馬文升   清理刑獄疏       馬文升   諌寧府用琉璃瓦疏    林 俊   請振紀綱疏       蔡 清覆張九功正祀典疏議   倪 岳   請豫教太子疏      馬文升   議疏黃河築決口狀    劉大夏   申明律意疏       馬文升   請添巡撫疏       馬文升   巻八【治】   陳災異疏        馬文升   修飭武備疏       馬文升   請視朝疏       徐 溥   請罷興作疏      周 璽   論重名器疏      周 璽   巻九【治】   應詔陳言疏      何孟春   陳邊務疏       王守仁   巻十【治】   制科議        王 鏊   論傳奉疏        馬文升   災異陳言疏       林 俊   論欺罔疏        周 璽   會計天下錢糧奏     韓 文   請皇太子御經帖疏    馬文升   巡撫事宜疏       馬文升   巻十一【治 正徳】   議行武舉疏       劉大夏   覆金洪陳邊務疏議    劉大夏   請立記注史官疏     儲 巏豫處邊儲以備供餉疏   楊一清   經理要害邊防疏     楊一清   豫處兵機疏       楊一清   陳政令十失疏      李東陽   巻十二【正徳】   裁宂食節宂費奏     韓 文   請辨忠佞疏       劉 玉論誅太監李興伐木石疏  周 璽   論正失罰疏       周 璽論内侍劉瑾等奸邪疏   周 璽   劾劉瑾疏        蔣 欽   再劾劉瑾疏       蔣 欽   劾太監馬永成等疏    陸 崑器使將才以修戎務疏   楊一清   劾宦官疏        韓 文   論誅大逆疏       周 璽   巻十三【正徳】   舉糾漕運官狀      邵 寳   獻納愚忠疏       羅欽順   議邊軍入衛疏      李東陽   地方利害疏       胡世寧   請戒諭寧藩疏      胡世寧   時政疏         張 原   應詔陳治安疏      何景明   巻十四【正徳】   請遵祖訓以光聖徳疏   楊廷和   勸止臨幸疏       梁 儲大舉入境乞兵救援疏   王 瓊亟易鎮巡官以保重地疏  王 瓊   請究失事邊臣疏     王 瓊   豫防邊患疏       王 瓊   禦敵安邊疏       王 瓊   劾朱寧疏        方良永   訟胡世寧疏       程啟充   請罷遣中官疏      梁 儲請罷中官奏討鹽引等疏  梁 儲   審大計以重本兵疏    王 瓊   邊情疏         王 瓊   巻十五【正徳】   革冗員以安邊方疏    王 瓊   奉疏         王 瓊   劾太監史宣疏      孫 懋自劾不職乞賜罷黜疏   王 瓊   武舉議         王 瓊   聲息等事疏       王 瓊   給衣禦寒疏       王 瓊   申明賞罷疏       王守仁   請囘鑾疏        吳 儼   劾朱彬疏        孫 懋   卷十六【正徳】   請崇典禮親政務疏    楊廷和   止微行疏        楊廷和   防邊患疏        王 瓊   停差燒造太監疏     唐 龍   江西捷音疏       王守仁邊軍缺食乞早議處疏   王 瓊   陳急務疏        黄 鞏   諌泰山進香疏      鄭善夫請還宸濠所占民田疏   唐 龍   水災自劾疏       王守仁   乞寛免税糧疏      王守仁   請正大獄疏       楊廷和   請均田役疏       唐 龍   巻十七【嘉靖】   講學親政疏       王 鏊   請正綱常昭典禮疏    楊廷和   議大禮疏        張 璁   議大禮疏        方獻夫   遵祖訓以端政本疏    夏 言請實邊儲以固人心疏   夏 言   大禮疏         毛 澄   大禮議         汪 俊   辭封爵乞普恩賞疏    王守仁   慎刑獄疏        韓邦奇   巻十八【嘉靖】   舉大禮以成大孝疏    林 俊   請親大臣疏       林 俊   請勤學疏        林 俊   節財用疏        林 俊   議禮疏         林 俊   謹天戒以修人事疏    孫 懋止殷通等乞陞職世襲疏  張 原   請趙雲陞命疏      張 原   弭盗疏         張 原   修徳弭變疏       張 原   選近習疏        張 原   請逐太監蕭敬疏     張 原再乞亟黜逆黨蕭敬疏   張 原   巻十九【嘉靖】   勘處倭冦事情疏     夏 言   議大禮疏        席 書   議大禮疏        桂 萼   録名徳以重士風疏    林 俊   正法守疏        林 俊   乞免查撥莊田疏     劉 麟   論錦衣衞朱宸等疏    張 原   寢楊倫職命疏      張 原   社異端疏        張 原論王邦奇等七次奏辯疏  張 原   卷二十【嘉靖】   停國戚張鶴齡等恩典疏  張 原   停司禮監請乞疏     張 原論國七張延齡等罪狀疏  張 原   停止織造疏       張 原   論議禮諸臣黜陟疏    胡世寧   大禮議         吳一鵬請舉大禮以安人心疏   朱 淛   勘地方賊情疏      張 原   在告極論朝事疏     張 原   乞停工匠等陞賞疏    胡世寧   陳愚悃疏        林 俊   巻二十一【嘉靖】   論刑獄疏        黄 綰   執中行政疏       胡世寧   陳八事以足兵食疏    李承勛   罷兵行撫疏       王守仁覆張經請慎差遣疏議   胡世寧   論知人安民疏      李承勛   巻二十二【嘉靖】   郊禮議         夏 言請弭災變以安黎庶奏   楊 爵   修舉武備疏       徐 問   遵憲綱考察御史疏    王廷相   巻二十三【嘉靖】   議處浥爛倉糧疏     韓邦奇   諫討安南疏       唐 冑益兵據險以防敵患疏   韓邦奇   昭典禮疏        唐 胄   諫征安南疏       張 岳請順人心以隆治道疏   楊 爵   劾嚴嵩疏        張永明   巻二十四【嘉靖】   劾李如圭張瓉疏     周 怡   請敇責大臣不和疏    周 怡   劾嚴嵩疏        周 怡   旱災陳言疏       張永明   請復河套疏       曽 銑   議河套疏        翁萬達   卷二十五【嘉靖】   重論復河套疏      曽 銑   議曽銑復河套疏     楊守謙   陳邊務疏        胡 松   請罷馬市疏       楊繼盛   災變請黜奸臣疏     趙 錦   請誅賊臣疏       楊繼盛   卷二十六【嘉靖】   議撥種馬應用疏     李 遂   議設狼山副總兵疏    李 遂   論嚴嵩欺君誤國疏    董策   條上定策備邊疏     楊 博   黜貪臣以消民怨疏    林 潤議分布西北防秋兵馬疏  楊 博條上經略薊鎮善後疏   楊 博倭冦暫寧條陳善後事宜疏 譚 綸   巻二十七【嘉靖】   劾縱盜各官議川省善後疏 譚 綸   選練州縣民壯疏     楊 博   諫修齋建醮疏      海 瑞條陳薊鎮未盡事宜疏   譚 綸   應詔陳言疏       王世貞   巻二十八【隆慶】   懇乞聖明覽本顧問疏   温 純   乞慎重贈典奏      温 純   察變謹微疏       鄭履淳   請面奏事宜疏      駱問禮   議處安攘大計疏     髙 拱   議處邊方激勸疏     髙 拱   議處邊方有司疏     髙 拱   辨大寃以正法疏     髙 拱   議處本兵司屬疏     髙 拱   言邊事疏        譚 綸   言宜許諳達貢市疏    王崇古   言宜許諳達貢市疏    王崇古巻二十九【隆慶 萬厯】   議處科目人才疏     髙 拱   議處馬政鹽政疏     髙 拱   陳四事疏        汪文輝   議録卻賄三臣疏     髙 拱   議處廣東舉劾疏     髙 拱   弭盜疏         髙 拱   辨名分疏        髙 拱   論諳達貢市事疏     方逢時遵㫖議治黄運兩河疏   潘季訓   查議黄河後患疏     潘季馴㳟報河河工程次第疏   潘季馴   㳟報兩河工成疏     潘季馴   巻三十【萬厯】   陳吏治積弊八事疏    邱 橓請復建文年號立景泰實録奏沈 鯉請宥革除縁坐外親疏   温 純   陳十蠧疏        余懋學   請正文體疏       沈 鯉   請停礦稅疏       温 純   乞矜亷吏被誣疏     温 純   乞保聖躬重宗社疏    盧洪春請嚴言官曠職之罷疏   李懋檜   劾厰監張鯨疏      張 沂   巻三十一【萬厯】   請保獲聖躬疏      趙志皋   論公用舎疏       逯中立   論修史用人疏      逯中立   論邊事疏        王錫爵   請止開礦疏       王錫爵   陳天下四大害疏     趙南星論輔臣植私黨阻言路疏  湯顯祖   備陳邊事疏       王錫爵   寧夏兵變疏      趙志皋   論寧夏事並陳時政疏  趙志皋   請容直臣以勸百僚疏  逯中立   條陳禦倭事宜疏    李 頤   陳時政闕失疏     于玉立   巻三十二【萬厯】   請召對疏       王錫爵   定國論一政體疏    王錫爵   催發章奏疏       王錫爵   請御門宣㨗疏      王錫爵   請發宸翰免口疏    王錫爵   請減免織造錢糧疏    王錫爵   再請召對疏       王錫爵   乞禁止倭人貢市疏    沈一貫   劾王錫爵疏       髙攀龍   請斥奸奨忠疏      安希范   再救降謫各官疏     趙志皋   請視朝疏        楊東明   請寛言路疏       馬經綸   弭變修省疏       趙志皋   乞振朝綱疏       趙志皋   請補本兵疏       趙志皋   再催補本兵疏      趙志皋   請儲邊材疏       趙志皋   陳議兵事疏       趙志皋   巻三十三【萬厯】   陳天下安危疏      吕 坤   條陳海防疏       李 頤言倭患既平兵勿輕動奏  沈一貫   劾礦使陳增疏      郝敬   修省弭災疏       馮琦   劾晉璫誣重臣疏     朱吾弼   陳礦税六害疏      田大益   論孫朝魏允貞事奏    沈一貫   乞免發私宅擬票疏    沈 鯉   請慎終保治疏      楊東明   請罷礦税疏       沈 鯉請明功罪以勵人心疏   楊東明   條陳河漕先務疏     李 頤   劾内監路辱大臣疏    湯兆京   巻三十四【萬厯】   議開泇河疏       李化龍   遵㫖備陳河工疏     李化龍   時政疏         沈 鯉   請召還言事諸臣疏    姜士昌   乞休第二疏       葉向髙   乞振朝綱疏       周起元   寮僚征去揭       葉向髙請革解納白糧積疏   徐必達   乞裁藩邸求請疏     周起元   劾税監髙寀疏      周起元   劾三黨疏        李 朴   巻三十五【萬厯 泰昌】   乞休第六十一疏     葉向髙   劾惡璫辱官剝民疏    王 紀   劾趙焕疏        周起元   極陳時疏       熊明遇   特請蠲賑疏       王 紀   再請勅書闕防疏     熊廷弼   陳河東諸城情形疏    熊廷弼   陳戰守大略疏      熊廷弼   請勒限發兵疏      熊廷弼   請處分以重封疆疏    熊廷弼請敕臺臣查勘遼事疏   熊廷弼   巻三十六【天啟】   金吾逺逮廢弁疏     畢自嚴   請移宫疏        左光斗   仁義兼盡疏       左光斗敬剖和尚之㫖以銷結習疏 侯震暘   諫令客氏再入疏     侯震暘   門軍法紀全弛疏     侯震   禁廷人命疏       侯震暘   請發帑金疏      朱燮元   上復讎疏       王之宷   新餉苦累難支疏    髙 推   防緝都門劫盜疏    宋禎漢   巻三十七【天啟】   藺地善後機宜疏    朱爕元   地震陳言疏      畢自嚴   地震頻仍疏      畢自嚴   劾魏忠賢二十四大罪疏  楊 漣   請除奸璫疏       蔡毅中   糾傅櫆疏        左光斗再劾監織中涓李實疏   周起元   請興江南水利疏     周起元   請修省以弭災疏     周起元   水災請蠲賑疏      周起元   巻三十八【天啟】   劾魏忠賢疏       魏大中   極言捕務不修疏     髙 推   請斥魏忠賢疏      宋禎漢   極言濫舉縦貪疏     宋禎漢   修政恤民疏       宋禎漢矢心入告嚴杜請託疏   范景文   簡兵屯守疏       朱爕元   巻三十九【崇禎】   請燬要典疏       倪元璐   辯楊維垣詆東林疏    倪元璐   舊餉告匱疏       畢自嚴劾孫之獬請存要典疏   吳 煥嚴行彰癉以息羣棼疏   吳 煥   直抉吏治病源疏     范景文陳黔省情形用兵機疏   朱爕元   議主客兵餉疏      畢自嚴   請無急近功小利疏    劉宗周   請撫䘏三秦疏      吳 煥   革大户行召募疏     范景文   督黔善後事宜疏     朱爕元陳黔蜀連界扼要情形疏  朱爕元   蠲錢粮疏        畢自嚴   巻四十【崇禎】   請勿用小人疏      黄道周   遵㫖具陳疏       黄道周三大可惜四大可憂疏   華允誠   痛惜時艱疏       劉宗周   劾温體仁疏       劉宗周   劾温體仁六大罪疏    傅朝佑   諫令錢士升回籍疏    詹爾選   撫賊未可輕信疏     范景文讜論當存人才可惜疏   范景文奸回誤國請正憲典疏   馬嘉植國勢阽危廟算未定疏   馬嘉植   乞停遣部科催餉疏    倪元璐   劾馬士英疏       劉宗周   陳時政疏        劉宗周   陳五事疏        劉宗周【臣】等謹案   御選明臣奏議四十巻乾隆四十年奉   勅編以   皇子司選錄   尚書房入直諸臣預繕寫毎成一巻即恭呈御覽斷以   睿裁葢敷陳之得失足昭法戒而時代既近殷鑒尤明將推溯勝國之所以亡與   昭代之所以興者以埀訓于無窮故重其事也考有明一代惟太祖以大畧雄才混一海内一再後風氣漸移朝論所趨大致乃與南宋等故二百餘年之中士大夫所敷陳者君子置國政而論君心一劄動至千萬言有如䇿論之體小人舎公事而争私黨一事至數十疏全為訐訟之詞迨其末流彌增詭薄非獨小人牟私君子亦不過争名臺諌閧于朝道學譁于野人知其兵防吏治之日壊不知其所以壞者由閣臣奄豎為之奥援人知閣臣奄豎之日訌不知其所以訌者由門户朋黨為之煽搆葢宋人之猶不過議論多而成功少明人之則直以議論亡國而巳矣然一代之臣多賢姦並進無人人皆忠之理亦無人人皆佞之理即一人之身多得失互陳無言言皆是之事亦無言言皆非之事是以衆芳蕪穢之時必有名臣碩輔挺出于其間羣言淆亂之日必有讜論嘉謨榰柱于其際所謂披沙簡金在乎謹為持擇也是編奉承   訓示辨别瑕瑜芟薙浮文簡存偉議研求史以後效駮其前言考證情形以衆論歸于一是譬諸童謡婦唱一經尼山之刪定列在六經一代得失之林千古政治之鑑也至于人非而言是不廢蒐羅論正而詞乖但為刪潤   聖徳之廣一善不遺   聖度之宏大公無我尤非尋常所可測量矣乾隆   四十九年十一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臣】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一   應求直言詔上書【洪武九年】   葉伯巨   臣伏讀聖諭因邇者五星紊度日月相刑詔臣民直言得失海内聞之歡呼雷動皆曰此禹湯罪已之道也凡有識知莫不欲竭智盡忠況臣愚䝉久承養肓以至今日者乎臣竊惟漢晉唐宋之世凡有災異必有刑政失宜賢愚倒置遂至紀綱不振或制于權臣或移于宦寺或陵夷于女主或潰㪚于邊戎上下偷安茍延嵗月天變于上而不知戒人怨于下而不知恤天下已壊而莫之救也今天厭元徳特命陛下以神聖之資掃除亂略薄海内外罔不臣服方宵衣旰食以圖至治晉漢唐宋之失舉皆無有然而日月星辰失序者得毋陛下鑑觀前世矯枉除弊又有太過者歟臣觀當今之事太過者三曰分封太侈也曰用刑太繁也曰求治太速也何以明之日者君之象也月者臣之象也五星者卿士庻人之象也臣愚不知星術姑以所聞于經傳并摭前世已行之得失論之詩曰彼月而食則惟其常隂盛陽微斯為不善矣是故日刑于月猶之可也日月相刑是月敢抗日臣敢抗君也竊觀主上之有天下掃除羣雄如刈草芥包絡豪傑如使臂指今公卿大臣將數十萬之衆戰必勝攻必取朝廷遣一介之使召之則拱手聴命無敢後時況有敢抗者乎惟是都城過百雉國之害先王之制大都不過三國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使上下等差各有定制上得以兼乎下下不得以兼乎上所以強榦弱枝以遏亂源而崇治本也國家裂土分封使諸王各有分地以樹藩屏以復古制蓋懲宋元孤立宗室不競之弊而秦晉燕齊梁楚呉蜀諸國各盡其地而封之城郭宫室之制廣狹大小亞于天子之都優之以甲兵衛士之盛臣恐數世之後尾大不掉然後削其地而奪之權則起其怨如漢之七國晉之諸王或則持險爭衡或則擁衆入朝甚則縁間而起防之無及也此皇天眷顧之甚或者譴告以相刑之象歟今議者曰諸王皆天子親子也皆皇太子親骨肉也分地雖廣制度雖侈所謂犬牙相制磐石之宗天下服其強耳豈有抗衡之理耶書曰列爵惟五分土惟三今王亦爵也漢謂諸侯王亦不過三公之位耳禮莫大于定分使王侯之國與京畿同則為列國矣尚有君臣之分乎今晉魯燕齊梁楚呉蜀諸國皆連帯數十城而復優之以制假之以兵議者何不摭漢晉之事以觀之乎孝景皇帝漢高皇帝之孫也七國諸王皆景帝之同祖父兄弟之子孫也當時削其地則遽搆兵西向晉之諸王皆武帝之親子孫也易世之後迭相攻伐以危王室遂成劉石雲擾之患由此言之分封踰制禍患立生援古證今昭昭然矣此臣之以為太過者也昔賈誼勸漢文帝盡分諸國之地空置之以待諸王子孫謂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無邪心向使文帝早從誼之所言則必無七國之禍願及諸王禾就國之先節其都邑之制減其衛兵限其疆理亦以待封諸王之子孫此制一定然後諸王有賢且才者入為輔相其餘世為藩輔可以與國同休世世無窮矣割一時之恩以制萬世之利以消天變以安社稷天下幸甚臣又觀厯代開國之君未有不以尚徳緩刑而結民心亦未有不以専事刑罰而失民心者國祚長短悉由于此三代秦漢隋唐享國之數俱在方冊昭然可觀其故何也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聖人之大寳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此可以見天地好生之心與聖人守位之道矣然而禁民為非之義特居末者明不得已而用刑而不專任刑罰也古者斷死刑天子為之徹樂減膳而寓惨怛之意于其間誠以天生斯民立之司牧而教養之葢俱欲其並生于天地之間也不幸有不率教者入于其中則不得不加之以刑耳故以仁愛之篤洽于民之肌膚淪于民之骨髓民思其徳愈久而不忘故其子孫享國乆遠者六七百年近者亦三四百年豈偶然而已哉今議者曰宋元中葉之後紀綱不振專事姑息賞罰無章以致亡滅此行小仁而滅大義雖有其位而不能長守主上所以痛懲其弊而矯之制不宥之刑權神變之法使人知懼而莫惻其端也臣聞開基之主垂範百世一動一靜必合準繩使子孫有所持守況刑者民之司命可不慎歟刑罰貴乎得中過與不及皆非天討有罪之意也使刑政不立而强暴得以相陵則國非其國矣使刑罰繁苛而政治促急則民無所措手足矣夫笞杖徒流死今之五刑也用此五刑既無假貸一出乎大公至正可也而用刑之際務從深刻或至以贓罪多寡為殿最欲求治獄之平允豈易得哉近者特㫖雜犯死罪免死充軍其餘以次倣流徒律又刪定舊律諸條減宥有差此漸見寛宥全活者衆而主上好生之仁已藹然布乎宇内矣然未嘗有戒飭治獄務從平允之條是以法司之治獄猶循舊弊雖有寛宥之名而未見有寛宥之實所謂實者在主上不在臣下也故必有罪疑惟輕之意而後好生之徳洽于民心必有王三宥然後致刑之政而始有囹圄空虛之效此非可以淺近期也何以明其然也古之為士者以登仕版為榮以罷職不叙為辱今之為士者以混迹無聞為福以受玷不録為幸以屯田工役為必獲之罪以鞭笞捶楚為尋常之辱其始也朝廷取天下之士網羅捃摭務無遺逸有司敦迫上道如捕重囚比致京師而除官多以貎選故所學或非其所用而其所用或非其所學洎乎居官一有蹉跌茍免誅戮則必在屯田工役之科率是為常不少顧惜此豈人主樂為之事哉欲人之懼而不敢犯也竊見數年以來誅殺亦可謂不少矣而犯者日月相踵豈下人之不懼法哉良由激濁掦清之不明善惡賢愚之無别議賢議能之法既廢以致人不自勵而為善者怠宋程頤有言曰君子小人常相半也天下治則小人多化為君子而君子多于小人天下亂則君子多化為小人而小人多于君子此言在上之人有以化之耳有人于此亷如夷齊智如良平一或不謹少戾于法上之人將録其所長棄其所短而用之乎將舍其所長苛其所短而寘之法乎茍取其所長而舍其所短則中庸之才爭相為亷為智而成有用之君子矣茍取其所短棄其所長為善之人皆曰某廉若是某智若是少不知法朝廷不少貸之吾屬何所容其身乎莫不茍且旦夕以求自免良以此也漢嘗徙大族于山陵矣未聞實之以罪人也今鳯陽皇陵所在龍興之地而率以罪人居之怨嗟愁苦之聲充斥園邑殆非所以恭承宗廟意也近令就中願入軍籍者聴之免罪復官者亦有之而猶聞有拘其家小餘丁在屯夫有罪之家長既赦而任之以職矣餘丁家小復何罪哉夫强敵在前則掦精鼓鋭奮三軍之氣攻之必克擒之必獲可也今敵人四大王竄突山谷如狐如鼠無窟可追以計獲之庶或可得而乃勞重兵以討之使之驚駭潰㪚入于深山大谷不可蹤跡之地與之較奔走則彼就熟路而輕行與之較死生則彼負必死之氣三軍之衆孰肯舍生而爭鋒哉今捕之數年既無其方而乃歸咎于新附户籍之細民而遷徙之騷動四千里之地雞犬不得寜息況新附之民向者流移他所朝廷許之復業附籍矣今又取其數而盡遷之是法不信于民也夫户口盛而後田野闢田野闢而後賦稅増今責守令年増户口正為是也近者己納稅糧之家雖承特㫖分釋還家而其心猶不自安已起户口雖䝉憐恤而猶現在開封祗候訛言驚動不知所為況太原諸郡外界邊鄙民心如此甚非安邊之計也臣恐自兹之後北郡户口不得復増矣何者小民易動而難安今之小民以為新籍在官乃見遷徙不報反易逃匿若欲遷徙槩從而遷之我奚先受其殃乎凡此皆臣所謂太過而足以召災異者也未見其可以結民心而延國祚也晉郭璞有言隂陽錯謬皆煩刑所致今之天變豈非煩刑所致者乎臣願自今朝廷宜録大體赦小過明詔天下修舉八議之法嚴禁深刻之吏斷獄平允者超遷之苛刻聚歛者罷斥之鳯陽屯田之制現在居屯者聴其耕種起科已起户口現留開封者悉放復業如此則足以隆好生之徳樹國祚長久之福而兆民自安天變自消矣昔者周自文武至于成康而後教化大行漢自高帝至于文景而後號稱富庶文王武王高帝之才非不能使敎化行以致富庶也蓋天下之治亂氣化之轉移人心之趨向皆非一朝一夕之故致治之道固不可驟至今國家紀元九年于兹偃兵息民天下大定紀綱大正法令修明亦可謂安矣而主上切切以民俗澆漓人不知懼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詐起故或朝信而暮猜者有之昨日所進今日被戮者有之乃至甫令而尋改己赦而復収天下臣民莫之適從甚不稱主上求治之心也臣愚謂天下之趨于治猶堅氷之將泮也氷之堅非太陽一日之光能消之也陽氣發生土脈㣲動然後得以融釋聖人之治天下亦猶是也刑以威之禮以導之漸民以仁摩民以義而後其化熙熙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此非空言也況今之天下猶古之天下民俗雖漓而民好善惡惡之心則未嘗泯也因其好善惡惡之心以正其風俗則求治之道在是矣求治之道莫先于正風俗正風俗之道莫先于使守令知所務使守令知所務莫先于使風憲知所重使風憲知所重莫先于朝廷知所尚則必以簿書期會獄訟錢榖之不報為可恕而俗流失世敗壊為不可不問而後正風俗之道得矣風俗既正天下豈有不治者乎古之都守縣令為民師帥以正率下以善導民使化成俗美征賦期會獄訟簿書固其末也今之守令以户口錢糧獄訟簿書為急務至于農桑學校王政之本乃視為虚文而置之不問將何以教養斯民㢤以農桑言之方春州縣下一文帖里甲回申文狀而己守令未嘗親視種蒔次第旱澇䂊備之具也以學校言之廪膳生員國家資以取人材之地也今各處師生缺員甚多縱使具員守令亦鮮有以禮讓之實作其成器者朝廷切切以社學為重故屢行取勘師生姓名所習課業乃今市鎮城郭或但置立門牌遠村僻處則又徒存其名守令不過具文案以備照刷而己上官分部按臨亦但循習故常依紙上照刷未嘗廵行㸃視也興廢之實上下視為虚文小民不知孝悌忠信為何物爭鬬之俗成奸詐之風熾而禮義廉恥掃地矣此守令未知所務之失也風紀之司所以代朝廷宣導風化訪察善惡聴訟讞獄其一事爾今専以獄訟為要務忠臣孝子義夫節婦視為末節而不暇舉若是謂之察惡亦近之矣所謂宣導風化者安在哉其始但知以去一贓吏決一獄訟為治者不知勸民成俗使民遷善遠罪為治之大者也此風憲未知所重之失也守令親民之官風憲親臨守令之官未知所務如此所以欲求善治而卒未能也王制論鄉秀士升于司徒曰選士司徒論其秀士而升于太學曰俊士大樂正又論造士之秀升諸司馬曰進士司馬辨論官材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其攷之之詳如此故成周得人為盛今使天下郡邑生員攷于禮部升于太學厯練衆職任之以事可以洗厯代選舉之陋而上法成周之制矣然而出于太學者或未數月遽選之入官委以郡邑者間亦有之臣恐其人未諳時政未熟朝廷禮法不能宣導徳化上乖國政而下困黎民也顔回子竒之屬舉世不可驟得以賈誼之材識文帝猶疑其年少不用今開國以來選舉秀士不為不多所任名位不為不重自今數之在者有幾人臣恐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昔年有舉之人豈不深可痛惜乎凡此皆所謂求治太速之過也臣愚以為國家求治之速莫若敦禮義尚廉恥守令則責其先禮義慎征賦而以農桑學校為急務風憲則責其先教化審法律而以平獄緩刑為最切如此則徳澤下流求治之道庶幾得己郡邑生員升于太學須令在學肄業或三年或五年精通一經兼習一藝然後入選或宿衞或辦事以觀其能而後任之以政則其學識兼懋庶無敗事且使知禄位皆天之禄位而可以塞覬覦之心也夫分封有制則本支百世矣刑罰既清則刑期無刑矣崇禮義尚亷恥而風移俗易矣人主端拱清穆待以嵗月則隂陽調而風雨時諸福嘉祥莫不至矣尚何天變之不消也哉 書奏帝大怒曰小子間吾骨肉速逮來吾手射之既至輔臣乘帝喜乃敢奏命繋刑部獄瘐死   太平十二策【洪武十三年】    桂彦良   臣惟太平之策一曰法天道天不言而四時行百物生天生聖君位至尊而統六合必當仰法于天明如日月恩如雨露威如雷霆信如四時則百職効勞庶事自理若身兼庶務不挈網領非所以法天也夫天道好生聖人亦好生好生之徳洽于人心則人皆化于為善而自不犯法矣孔子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此之謂也二曰廣地利中原為天下腹心因人力不至久致荒蕪近雖令諸郡屯種墾闢未廣莫若于四方地瘠民貧户口衆多之處令有司募民開耕願應募者資以物力寛其徭賦使之樂于趨事及犯罪者亦謫之屯田使荒閒之地無不農桑三五年間中州富庶則財用豐足矣三曰順人心天下以人心為本人心所在即天命所在故善治天下者必上承天命下順人心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蓋人情莫不欲富夀安逸故三王生之而不傷養之而日厚扶之而不危節其力而不困君之于民猶父之于子民之于君亦猶子之愛敬于父母矣三代之所以得人心者此也四曰養聖徳夫聰明睿智文武仁孝之君乃天生聖徳本無不備然萬幾之頃或相感觸則私念之起如重翳之蔽故雖大聖必兢兢戒謹常如存養省察之功節其嗜欲懲其忿怒天君泰然志氣如神則猶青天白日萬物咸仰聖徳加盛聖夀萬年傳曰有大徳者必得其夀此之謂也五曰培國脉夫三代之國祚延長者以仁義道徳教化斯民不專尚刑罰故民得遂其生養之樂而天命眷顧之也秦隋之世專事苛刻力役不休仁義不施故民不聊生而天不祐之也今功成治定萬邦悉臣當以三代有道之長為法秦隋之失為戒則人心和悦天心眷祐而國祚如㤗山之安矣六曰開經筵自昔聖主賢臣治天下之大經大法具載六經不可不講也講之則理明而心正措之政事無不得其當宜擇老成名儒于朔望視朝之際進講經書一篇敷陳大義使上下聳聴人人警省興起善心深有補于治化也七曰精選舉夫官得其人則庶務自理萬民樂業故選舉之法不可不精審也六部十三布政使司乃股肱重任豈可輕用而輕廢哉必厯試其才能徳量可當此者然後信任之至于提刑按察司與知府之職固不能盡知其人然亦不可輕任也宜令京官五品以上各舉賢良正直一員知州知縣與民最親亦須選擇宜令按察知府歲貢廉勤淳厚一二員凡所舉不問己仕未仕但得人則有賞謬舉則有罰如此則人皆悉心求賢而無遺才矣若新進人才且當試以佐貳之職果有異能出衆特加超擢則官得其人矣八曰審刑罰蓋刑罰人命所係不可不審故書曰與其殺不辜寜失不經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蓋死者不可復生刑者不可復續茍不欽恤傷人必多傷人既多必損和氣非所以善治也理刑之官擇公平正大仁厚之人如漢張釋之于定國軰親信委任之則天下無寃民而致刑措之效矣九曰敦教化學校所以宣明教化長肓人材非止訓詁文辭而己今大興國學增廣生員教肓之恩至矣然國學首善之地既選名儒以五經分教諸生必先徳行而後文藝抑浮華而尚純篤未可驟用以啓其奔競之心當日就月將得其真修實踐使成人有徳小子有造將見風俗日厚人材軰出可為朝廷之用矣十曰慎邊防夫禦外之道守備為先征伐次之開邊釁貪小利斯為下矣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言必以徳懐之以威服之使四夷之臣各守其地此為最上者也今海内既平車書混一蠻夷朝貢間有未順者修文徳以來之遣信使以喻之彼将畏威懐徳莫不率服何勞勤兵于遠哉元季遺衆尚煩聖慮當選將練兵分屯鎮守謹其防禦俟其釁隙一舉而蕩平之未晚也十一曰蒐才俊古之才俊或隱于耕釣版築或起于商賈屠沽皆足以興邦而名世非一端所取也故古云立賢無方旁求俊又今于秀才等悉己舉而用之矣若軍伍謫戍農圃醫卜或以微罪困于里閭者豈無其人宜令有司盡心求訪果有材器出羣學識超衆者則舉薦之開其自新之路許其效忠竭力庶竒才異能之士抜十得一自可當千百人之用矣十二曰廣咨訪昔舜好問而好察邇言樂取諸人以為善故能以天下之善為己善而能周知天下之事足以開物成務使萬民各得其所伏惟聖朝混一中外統御萬邦遐方幽遠恐未周知嘉言善行或未盡取正宜大開言路廣訪博詢使常朝百官得䝉輪對布政按察府州縣正官朝覲之時各令敷奏以言觀其賢否凡時政得失民瘼利弊許諸人陳奏古有納言之官專掌其事宜選學識高明通逹治務者特授納言之官以詳擇其可否則天下之事可以周知天下之善可以畢至而内外百官罔敢怠逸各思盡其職矣 疏入帝喜曰彦良所陳通逹事體有禆治道世謂儒者泥古不通今若彥良可謂通儒矣   大庖西室封事【洪武二十一年】  解 縉   臣伏惟聖㫖朕今命爾義則君臣思猶父子當知無不言古云爾有嘉謀嘉猷則入告爾后于内爾乃順之于外曰斯謀斯猷惟我后之徳嗚呼臣人咸若時惟良顯哉臣謂成王于是失言矣厯觀載籍以來固以進諫之臣為善亦未嘗以納諫之君為非唐虞君臣更相勸戒更相推讓光昭不窮載為盛美昔人有譛魏徴于唐太宗者為其録前後諫章以視起居郎禇遂良雖未必然借令有之亦足垂世臣主同休後至停婚仆碑臣竊謂太宗怒非其怒矣陛下當同符堯舜師表百王豈宜下比太宗則非臣之所願望也臣願與皐䕫比肩不願與魏徴同列則臣之感恩服義懇切以為言者尤願陛下毋自狹小誠萬世一時也陛下聰明天亶一統華夷功高萬古此放勲也得國之正皆非漢唐宋所及真所謂取天下于羣盜救生民于塗炭命将出師皆受成算不假良平不倚信布除定燕都市不易肆女寵外戚寺人藩鎮之患銷融底定皆處之有法朕兆不萌矣既己遠過于漢宋又何謙遜于唐虞惟願陛下篤惇信之本加慎獨之功雖處深宫之内一如郊祀之時推所以愛臣之心愛天下推所以待臣之心待萬物喜怒哀樂一聴于天理上下四旁一視而同仁以天地為一體以天下為一人令出惟行也不宜于數改刑期無刑也寕失于不經蓋令數改則民疑疑則不信刑太繁則民玩玩則不齊國初至今将二十載無幾時不變之法無一日無過之人陛下嘗教臣云世不絶賢豈億兆之人果無一賢如古之人而盡皆不才者哉陛下嘗教臣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良由陛下誠信之有間而用刑之太繁也宜其好善而善不顯惡惡而惡日滋善未必䝉福而惡未必䝉禍也嘗聞陛下震怒鋤根翦蔓誅其奸逆矣未聞詔書襃一大善賞延于世復及其鄉尊榮奉恩始終如一者也或朝賞而暮戮或忽罪而忽赦施不測之辱則有之矣誠以陛下每多自悔之時輒有無及之歎是非私意使然也存養之功須臾少加密耳陛下天性素嚴或差于急克伐怨欲臣知陛下聖性所無也臣見陛下好觀說苑韻府雜書與所謂道徳經心經者臣竊謂甚非所宜也說苑出于劉向向之學不純溺于誕妄所取不經且多戰國縱横之論壊人心術莫此為甚韻府出元之陰氏鄙猥細儒學孤識陋蠅集一時兎園寒士抄緝穢蕪略無可采陛下若喜其便于撿閱則願集一二志士儒英臣請得執筆而隨其後上泝唐虞夏商周孔之奥下及闗閩濓洛之傳根實精明隨事類别以備勸戒刪其無益焚其謬妄勒成一經上接經史豈非太平制作之一端也歟又今六經殘缺而禮記出于漢儒蹐駮尤甚宜及時刪改日御經筵訪求審樂之儒大備百王之典作樂書一經以惠萬世以承唐虞尊祀伏羲神農皇帝堯舜禹湯文武皐陶伊尹太公周公稷契夷益說箕子于太學而孔子則自天子逹于庶人通祀以為先師而以顔子曾子子思孟子配自閔子以下各祭于其鄉而魯之闕里仍兼叔梁紇廟贈以王爵而以顔路曾晳孔鯉配一洗厯代之因仍肇起天朝之文獻豈不盛哉若夫祀天宜復掃地之規尊祖宜備七廟之制奉天不宜為筵宴之所文淵未備夫館閣之隆太常非俗樂之可肄官妓非人道之所為禁絶倡優俾於變之民不遷于滛巧易制寺閹尊天子之貴不近于刑人執㦸陛墀皆為吉士虎賁趣馬用俊良雖門户掃除之役命公卿子弟之賢任諸侯王子衆職定久任法而加封待臣子以一體示天下之為公除山澤之禁稅蠲務鎮之征啇通懲法外之威刑永革京城之工役流十年而聴復杖八十以無加婦女非帷簿不修毋令逮繫大臣有過惡當誅不宜加辱夫元首叢脞則股肱惰而萬事皆隳人君不以察為明帝徳罔愆則民志應而天命用休人君惟以徳為政陛下拳拳于畏天畏鬼神而所謂畏民者則未至孶孶于治民治強暴而所以治心者猶未極且粢盛之潔衣服之齊修舉之時儀文之備此畏天畏鬼神之文也豈誠足以盡事天事鬼神之道哉簿書之期訟獄之斷詔誥之勤鉤距之巧此治民治強暴之末也豈真足以盡治民治強暴之術哉古云天視自我民視天聴自我民聴子曰聴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惟一于敬則心即天祭不必瀆而受无咎之福神不必勞而享無為之治與天地合其徳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而鬼神合其吉凶矣近年以來臺綱不肅以刑名輕重為能事以問囚多寡為勲勞甚非所以勵清要長風采也夫人自救過之不給何暇劾人之過人自以言為諱何能有諫諍之言御史糾彈皆承密㫖未聞舉善惟曰除奸但聞上有赦宥則必故為執持意謂如此則上恩愈重而不知被赦之人疑上好諛此輩皆市井小人趨媚効勞之細術陛下何不肝膽而鎮照之哉臣篤知陛下輕天下之士者皆此軰無以稱塞淵衷也然誰不願其父母妻子安榮哉所以諫諍極難禍愆不測入人之罪或謂無私而入人之罪必疑受賄逄迎甚易而或䝉褒營救甚難而多得禍福不止于一身刑必延乎親朋誰肯捨父母妻子而批龍鱗犯天怒哉陛下進人不擇于賢否授職不量于重輕監生進士經明行修而多困于州縣屈于下僚孝廉人材冥蹈瞽取而或布于朝省驟厯清華椎埋嚚悍之夫闒茸下愚之軰朝捐刀鑷暮擁冠裳左棄筐篋右綰組符剔履之賤衮繡巍峩負販之傭輿馬赫奕雖曰立賢無方亦盍忱恂有徳是故賢者羞為之等列庸人悉習其風流以貪婪茍免為得計以廉潔受刑為飾辭出于吏部者無賢否之分入于刑部者無枉直之判黜陟無章舉錯乖方八議之條虛設五刑之律無常天下皆謂陛下任意喜怒為生殺而不知皆臣下之乏忠良也古者鄉鄰善惡必記今雖有申明旌善之舉而無黨庠鄉學之規互知之法雖嚴訓告之方未備序禮講學必有其地有其時先之以仁義而後之以法制則庻乎摩之有漸而行之有效如影之隨身也今也應故事立虛文善惡二字蕪穢而莫之顧長㓜之民掉臂而不相揖紀綱不立節目無依勢使然也臣欲求古人治家之禮睦鄰之法若古藍田吕氏之鄉約今義門鄭氏之家範布之天下世臣大族率先以勸旌之復之為民表率将見作新於變漸次時雍至于比屋可封不難矣陛下不可視為迂濶謂非當今急務也臣觀地有盛衰物有盈歉而商稅之徴率皆定額是使其或盈也奸黠得以侵欺其或歉也良善困于補納夏稅一也而茶椒有粮果有稅既稅于取産之地又稅于所過之津何其奪民之利至于如此之密也且多貧下之家不免抛荒之咎或疾病死喪逃亡棄失今日之土地無前日之生植而今日之征聚有前日之稅糧里胥不為呈州縣不為理或賣産以供稅産去而稅存或賠辦以當役役重而民困又土田之高下不均而起科之輕重無别或膏腴而稅反輕瘠鹵而稅反重此丈量之際里胥之弊也欲拯其困而革其弊莫若行授田均田之法兼行常平義倉之舉積之以漸至有九年之食無難者臣愚所謂願除天下之征商者此也臣聞仲尼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故小邑必有城隍重門擊柝以待暴客聖人之所制也而近世狃于宴安墮名城銷鋒鏑禁兵諱武以為太平一旦有不測之虞連郡至望風而靡良平不暇謀賁育不暇鬬武備墮之過也及今修治不宜動衆但勅有司以時整葺寛之以歲月守之以里胥額設弓手課之以弓弩兼教民兵習之以兵農開武舉以収天下之英雄廣鄉校以延天下之俊乂古時多有書院遺基學田舊業貢士有莊義田有族皆宜興復而廣益之夫罪人不孥罰不及嗣連坐起于秦法孥戮本于偽書今之為善者妻子未必䝉榮有過者里胥必䧟其罪唐虞之世四凶之罪止于流竄故殛鯀而相禹禹不以為仇舜不以為歉況律以人倫為重而有給配婦女之條聴之于不義則又何取夫節義哉同寅協恭相倡以禮而令内外百官捶楚屬官甚于奴是致柔懦之徒蕩無廉恥之節擎跽曲拳于進退下氣怡色而奔趨一為下官肌膚不保甚非所以長孝行勵節義也臣以為自今非犯罪惡觧官笞杖之刑勿用催科督厲小有過差蒲鞭示辱亦足懲矣臣但知罄竭愚衷欲言固不止此奉命忖量急于陳獻所陳略無次序亦不暇組織成文冀以將來取譽惟陛下幸垂鑒焉 疏入帝稱其才   言九事疏【洪武二十四年】    馮 堅   臣堅上言九事一曰養聖躬王者綜理萬幾固當宵衣旰食然陛下春秋高未見日而朝百官日晏猶未罷非順時調獲之道也臣願清心省事不預細務以為民社之福二曰擇老成諸王年方壯盛其左右輔導不可不慎臣願擇取老成之臣出為王官使得正色直言以時匡救三曰攘要荒先王立綱陳紀懼服遠人然後中國奠安得施政教今天下一家四海一人而邊鄙無備可乎臣願務農講武屯戍邊圉以備不虞四曰勵有司方靣諸臣所以表率守令臣願得廉正有守之士旌别所屬賢不肖具實以聞而黜陟之則人皆勇于自治五曰襃祀典生而功業顯當時逝而聲華著後世載在祀典所以崇徳報功臣願敇有司采厯代忠烈事蹟追加封諡俾末俗有所興勸六曰省宦寺寺人之設備使令給灑掃而己農夕宻邇其言易入遂養成禍患而不自知臣願裁去宂員實可杜異日威福陵替之漸七曰易邊將將者國之牙第假以兵柄久在邊圉多致放縱滛佚不可駕馭臣請凡將帥置諸閫外時遷歲調不使久居其任不惟保全勲臣實可防將驕卒惰内輕外重之漸八曰訪吏治先王以知人安民為急知人所以知民也今有司廉幹之才或為上官所忌僚吏所嫉能自立者鮮矣為善于下而上不加察非激勸之善術也臣願廣布耳目訪廉斥貪以明黜陟九曰増闗防立法防奸有國所務陛下置勘合凡有徴發必驗之使同然後得行可謂得革弊之本矣近聞諸司惟以帖委胥吏俾督所部少不如意輒加箠楚其害乃及于民臣願増置勘合以付諸司聴其填冩差遣既訖繳報如此則所司必不輕發以病民而庶務亦不致曠廢矣 疏入帝喜之稱其知時務達事變   御選明臣奏議巻一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   請豫備倉儲疏【永樂元年】    楊 溥   臣聞堯湯之世不免水旱之患而不聞堯湯之民至于甚艱難者葢豫有備也凡古聖賢之君皆有豫備之政太祖高皇帝惓惓以生民為心凡有豫備皆有定制洪武年間每縣于四境設立四倉用官鈔糴穀儲貯其中又于近倉之處僉㸃大户看守以備荒年賑貸官籍其數歛散皆有定規又于縣之各鄉相地所宜開濬陂塘併修築濱江近河損壞隄岸以備水旱耕農甚便皆萬世之利自洪武以後有司雜務日繁前項便民之事率無暇及該部雖有行移亦皆視為具文是以一遇水旱饑荒民無所頼官無所措公私交窘即如去冬今春畿内郡縣艱難可見况聞今南方官倉儲穀十處九空甚者穀既全無倉亦無存皆鄉之土豪大户侵盜私用郤妄揑作死絶及逃亡人戸借用虚立簿籍欺瞞官府其原開陂塘亦多被土豪大户侵占以為私已池塘養魚及陻塞為私田耕種者此南方為甚雖聞間有完處亦是十中之一其實廢弛者多其濱江近河圩田隄岸歲乆坍塌一遇水漲渰没田禾又閘壩蓄泄水利去處或有損壞皆為農患大抵親民之官得人則百廢舉不得其人則百弊興此固守令之責若養民之務風憲之臣皆所當問年來因循亦不及此事雖若緩其實闗繫甚切伏望聖仁特命該部行移各布政司按察司直隷府州縣除近有災傷去處暫且停止後年豐熟舉行其現今豐熟去處悉令有司遵依洪武舊制凡倉穀陂塘隄岸竝要如舊整理倉有損壞者即于農閒時月修理榖有虧欠者除赦前外赦後侵欺者根究明白悉令賠償完足亦免其罪不許妄指無干之人搪塞若有侵盜證佐明白而不服賠償者凖土豪及盜用官糧論罪有司仍將舊有賠償實數開奏其陂塘隄岸亦令郡縣凡有損壞悉于農閒用人修理有强占陂塘私用者即令退還犯在赦前亦免其罪不退還者亦凖土豪及盜官物論罪其退還陂塘及圩岸閘壩應修去處亦令有司開奏以次用工完日具實奏聞仍乞令户部行各布政司府州縣除近被災傷去處外凡秋成豐稔之處令府州縣官于現有官鈔官物照依時價兩平支糴榖粟儲以備荒免致臨急倉皇失措年終將所糴實數奏聞郡縣官攷滿給由令開報境内四倉儲粟及任内修築陂塘隄岸實數吏部仍行該部查理計其治績以定殿最各按察司分巡官及直隷巡按御史所厯州縣竝要取勘四倉實儲榖數及陂塘隄岸有無損壞修理實迹歲終奏聞以憑查攷如有仍前欺蔽怠事者亦具奏罪之若巡厯之處仍前不問不理或所奏扶同不實從本衙門堂上正官參劾奏聞庶㡬官有實績荒歲人民不致狼狽耕農無旱潦之虞祖宗恤民良法不為小人所壞臣愚見如此未敢擅便乞命部院大臣會議可否施行 疏入帝從之   三殿災請修時政疏【永樂十九年】 鄒 緝   臣惟陛下肇建北京焦勞聖慮㡬二十年工大費繁調度甚廣宂官蠶食耗費國儲工作之夫動以百萬終歲供役不得躬親田畆以事力作猶且征求無藝至伐桑棗以供薪剝桑皮以為楮加之官吏横征日甚一日如前歲買辦顔料本非土産動科千百民相率歛鈔購之他所大青一斤價至萬六千貫及進納又多留難往復展轉當須二萬貫鈔而不足供一柱之用其後既遣官采之産所而買辦猶未止葢緣工匠多牟利而不顧民艱至此夫京師天下根本人民安則京師安京師安則國本固而天下安自營建以來工匠小人假託威勢驅迫移徙號令方施廬舍巳壞孤兒寡婦哭泣呌號倉皇暴露莫知所適遷移甫定又復驅令他徙至有三四徙不得息者及其既去而所空之地經月逾時工猶未及此陛下所不知而人民疾怨者也貪官汚吏徧布内外剝削及于骨髄朝廷毎遣一人即是其人養活之計虐取苛求初無限量有司承奉惟恐不及間有廉彊自守不事干媚者輙肆讒毁動得罪譴無以自明是以使者所至有司公行貨賂剝下媚上有同交易夫小民所積㡬何而内外上下誅求如此今山東河南山西陜西水旱相仍民至剝樹皮掘草根以食老㓜流移顛踣道路賣妻鬻子以求苟活而京師聚集僧道萬餘人日耗廩米百餘石此奪民食以養無用也至報効軍士朝廷厚與糧賜及使就役乃驕傲横恣閒遊往來此皆奸危之人懼還原伍假此規避非真有報効之心也朝廷歲令天下織錦鑄錢遣内官買馬外蕃所出常數千萬而所取曽不能一二馬至雖多類皆駑下責民牧養騷擾殊甚及至死傷輒令賠補馬戸貧困更鬻妻子此尤害之大者漠北降人賜居室盛供帳意欲招其同類也不知來者皆懷窺覘非真遠慕王化甘去鄉土宜于來朝之後遣歸本國不必留為後日子孫患至宮觀禱祠之事有國者所當深戒古人有言淫祀無福况事無益以害有益蠧財妄費者乎凡此數事皆下失民心上違天意怨讟之興實由于此夫奉天殿者所以朝羣臣發號令古所謂明堂也而災首及焉非常之變也非省躬責已大布恩澤改革政化疏滌天下窮困之人不能囘上天譴怒前有監生生員以單丁告乞侍親因而獲罪遣戍者此實有虧治體近者大赦法司執滯常條當赦者尚復拘繫並乞重加湔洗蠲除租賦一切勿征有司百官全其廩禄拔簡賢才申行薦舉官吏貪贓蠧政者覈其罪而罷黜之則人心歡悦和氣可臻所以保安宗社為國家千萬年無窮之基莫有大于此者矣且國家所恃以乆長者惟天命人心而天命常視人心為去留今天意如此不宜勞民當還都南京奉謁陵廟告以災變之故保養聖躬休息于無為毋聴小人之言復有所興作以誤陛下于後也 疏入帝不納   上仁宗奏疏【洪熙元年】     李時勉   臣聞言之逆耳者非聖君不能聴事之難言者非忠臣不能言然必上有仁聖之君斯下尤有忠直之臣伏思三代以上莫盛于帝堯而伯益猶以怠荒淫逸為規三代以下莫盛于太宗而魏徴猶以十漸不終為戒今聖人在上日月之明天地之量知周萬物而求賢常恐不及憂及困窮而從諫有如轉圜是有納言之君又遇可言之時愚臣豈敢緘黙而不吐露心腹也哉然臣之所欲言者惟願陛下節民力謹嗜欲勤政事務正學伏惟陛下新登寳位渙發德音大赦天下首命京官舉薦賢才恩澤所加遠近無間羣臣鼓舞于朝萬物條暢于野所謂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者此也亡何即位未㡬土木遽興雖茅茨土階非今日之所宜而峻宇雕牆亦前聖之所戒昔漢文帝作露臺召匠計之值百金帝曰中人十家之産也何以臺為以文帝之富貫朽粟陳于百金之費猶且惜之陛下何不惜百金之費而欲撤成功而更新乎唐太宗嘗有氣疾百官以大内卑隘請營一閣以居帝憚勞民竟不許以太宗之治斗米三四錢于一閣之費尚慮擾民陛下何不惜民力而取材于遠方乎矧宫殿創乎太祖高皇帝法規樸素渾堅之萬世可無震凌太宗文皇帝既任其勞于先陛下當守其成于後雖當改者猶且不忍于三年未可改者不宜速更于三月矧天下之民仰望太平正宜與之休息今又重勞民力聞内官催木疾如風火郡縣被其折辱小民被其箠楚公私繁擾所至騷然苟民力既殫而或繼以饑饉則臣恐陛下之赤子無復如前日矣臣之所願節民力者此也經曰三年之䘮天下之通䘮也自天子逹于庶人一也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乃天下之孝也太甲居憂處仁遷義故成湯之業頼以不墜高宗諒隂三年而恭黙思道故中興之功卒能有成斬焉衰絰之中正以禮導民之日也側聞内官遠自建寧選取侍女使百姓為之驚疑衆心為之惶惑若曰天子之宫古有常制則大孝尚未終左右侍御不可無人則正宫尚未冊恐乖風化之原有阻維新之望况始者終之漸也小者大之萌也涓涓之水不先隄防則流必至于潰川星星之火匪豫撲滅則勢必至于燎原豈可不防㣲杜漸而慎終于始乎臣之所願謹嗜欲者此也自古人君莫不以勤而興以逸而廢書曰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此文王之所以勤政也雞既鳴矣朝既盈矣此齊君之所以早朝也太祖高皇帝在位三十餘年未嘗見日而臨百官今或東方既曙鐘鼓既聞旭日巳旦朝儀方肅似非古人庭燎待賢之意也若謂天下大安可以優游于庶政則飛蝗蔽天民食寡乏誠戰兢惕厲之日也夫安不忘危治不忘亂猶恐禍生于所忽尚何容一息之或怠哉臣之所願勤政事者此也仲虺告成湯曰能自得師者王傅説告高宗曰惟學遜志務時敏是在昔人君未嘗不學也然帝王之學豈效尋章摘句也哉程子曰大率一日之中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寺人宫女之時少自然氣象變化德器成就臣願陛下于萬㡬之餘進一二儒臣以侍左右以備顧問或求帝王經世之要古人治亂之由參究天人之藴察知稼穡之難俾涵養既深本心既正則惟精惟一逸樂無益之事無自而萌芽矣遵義遵道佛老異端之説無自而惑矣臣之所願務正學者此也臣荷國厚恩備員耳目乆欲有言恐犯天威是以思之累日不敢驟進然犬馬思効之誠當不辭直言之罪已往者雖不可追而方來者尤當謹慎陛下詳審而思之擇善而從之追大禹之克勤顧成湯之不吝敦崇節儉與民休息躬行仁義慎始慮終則太平之基將興天下其悠乆矣臣愚忱戇昧罪當萬死伏望陛下矜其愚衷寬其斧鉞使來者盡其言則天下不勝幸甚 疏入帝怒甚召至便殿對不屈命武士撲以金瓜脇折者三曳出㡬死   陳八事疏【宣徳元年】      范 濟   宣宗即位范濟詣闕言八事一曰楮幣之法昉于漢唐元造元統交鈔後又造中統鈔乆而物重鈔輕公私俱敝乃造至元鈔與中統鈔兼行子母相權新陳通用又令民間以昬鈔赴平凖庫中統鈔五貫得換至元鈔一貫又其法日造萬錠共計官吏俸稍内府供用若干天下正税雜課若干歛發有方周流不滯以故乆而通行太祖皇帝造大明寳鈔以鈔一貫當白金一兩民歡趨之迄今五十餘年其法稍亦由物重鈔輕所致願陛下因時變通重造寳鈔一準洪武初制使新舊兼行取元時所造之數而増損之審國家度支之數而權衡之俾鈔少而物多鈔重而物輕嚴偽造之條開倒換之法推陳出新無耗無阻則鈔法流通永永無弊二曰備邊之道守險為要若朔州大同開平宣府大寧乃京師之藩垣邊徼之門户土可耕城可守宜盛兵防禦廣開屯田修治城堡謹烽火明斥堠毋貪小利毋輕遠求堅壁清野使無所得俟其備而擊之得利則止毋窮追深入此守邊大要也三曰兵不在多在于堪戰比者多發為事官吏人民充軍塞上非白靣書生則老弱病廢遇有征行有力者得免貧弱者備數器械不完糗糧不具望風股栗安能效死今宜選其壯勇勒加訓練餘伹令乘城擊柝趨走牙門庶㡬各得其用四曰民病莫甚于勾軍衛所差官至六七員百戸差軍旗亦二三人皆有力交結及畏避征調之徒重賄得遣既至州縣擅作威福迫脅里甲恣為奸私無丁之家誅求不已有丁之户詐稱死亡託故留滯乆而不還及還則以所得財物徧賄官吏朦朧具覆究其所取之丁十不得一欲軍無缺伍難矣自今軍士有故令各衛報都督府及兵部府部諜布政按察司令府州縣準籍貫姓名勾取送衛則差人騷擾之弊自絶五曰洪武中令軍士七分屯田三分守城最為善策比者調度日繁興造日廣虚有屯種之名田多荒蕪兼養馬採草伐薪燒炭雜役旁午兵力焉得不疲農業焉得不廢願敕邊將課卒墾荒限以頃畆官給牛種稽其勤惰明賞罰以示勸懲則塞下田可盡墾轉餉益紓諸邊富實計無便于此者六曰學校者風化之源人材所自出貴明體適用非徒校文藝而已也洪武中妙選師儒教養甚備人材彬彬可觀邇來士習委靡立志不宏執節不固平居無剛方正大之氣安望其立朝為名公卿哉宜選良士為郡縣學官擇民間子弟性行端謹者為生徒訓以經史勉以節行俟其有成貢于國學磨礱砥礪使其氣充志定卓然成材然後舉而用之以任天下國家事無難矣七曰兵者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漢高祖解平城之圍未聞蕭曹勸以復讐唐太宗禦突厥于便橋未聞房杜勸以報怨古英君良相不欲疲民力以誇武功計慮遠矣洪武初年嘗赫然命將欲清沙漠既以餽運不繼旋即班師遂撤東勝衛于大同塞山西陽武谷口選將練兵扼險以待内修政教外嚴邊備廣屯田興學校罪貪吏徙頑民不數年間多爾濟巴勒獻女巴延特穆爾鼐爾布哈等相繼擒獲納克楚亦降此專務内治不勤遠略之明效也伏望遠鑒漢唐近法太祖毋以窮兵黷武為快毋以犁庭掃穴為功棄捐不毛之地休養冠帶之民俾竭力于田桑盡心于庠序邊塞絶傷痍之苦閭里絶呻吟之聲將無倖功士無天閼遠人自服荒外自歸國祚靈長于萬年矣八曰官不在衆在乎得人國家承大亂後因時損益以府為州以州為縣繼又裁併小縣之糧不及俸者量民數以設官民多者縣設丞簿少者知縣典史而已其時官無廢事民不愁勞今藩臬二司及府州縣官視洪武中再倍政愈不理民愈不寧奸叢生詐偽滋起甚有官不能聴斷吏不諳文移乃容留書冩之人在官影射賄賂公行獄訟淹滯皆官宂吏濫所致也望斷自宸衷凡内外官吏竝依洪武中員額宂濫者悉汰則天工無曠庶績咸熙而天下大治矣 疏入帝曰所言甚有學識多契朕心當察其素履以聞   邊方事宜疏【正統六年】     劉 球   臣聞帝王之馭四裔必宥其小而防其大所以適緩急之宜為天下乆安計也周伐崇不克退修德教以待其降至于玁狁則命南仲城朔方以備之漢征南越不利即罷兵賜書通好至于匃奴雖已和親猶募民徙居塞下入粟實邊復命魏尚守雲中拒之今麓川殘冦思任發素本羈屬以邊將失馭致勤大兵雖渠魁未殱亦多戮羣醜為誅為舍無繫輕重璽書原其罪釁使得自新甚盛德也邊將不達聖意復議大舉欲屯十二萬衆于雲南以趣其降不降則攻之不慮王師不可輕出蠻性不可驟訓地險不可用衆客兵不可乆淹况南方水旱相仍軍民交困若復動衆紛擾為憂臣竊謂宜緩天誅如周漢之于崇越也至衛拉特終為邊患及其未即騷動正宜以時防禦迺欲移甘肅守將以事南征猝然有警以何為禦臣竊以為宜慎防遏如周漢之于玁狁匃奴也伏望陛下罷大舉之議推選智謀將帥輔以才識大臣量調官軍分屯金齒諸要害結木邦諸蠻以為援乘間進攻因便撫諭冦自可服至于西北障塞當敕邊臣巡視濬築溝垣増繕城堡勤訓練嚴守望以防不虞有備無患之道也 疏入帝命下兵部謂南征已有成命不用球言   元儒吳澄從祀議【正統八年】   楊士竒   臣士竒等欽遵攷得元翰林學士吳澄所著書及奎章閣侍讀學士虞集所狀澄事行葢澄自十歲得宋儒朱子所註大學讀之即知為學之要專勤誦讀次讀語孟中庸亦然遂大肆力于諸經十五專務聖賢之學致踐履之實以道自任其所自勵有勤謹敬和自新自修消人欲長天理克已悔過矯輕警惰顔冉理一等銘其教學者有學基學統等篇深究濂洛闗閩之旨攷正孝經校定易書詩春秋修正儀禮小戴記及邵雍張載之書有易書春秋禮記纂言及易纂言外翼皆所以啟大道之堂奥開來學之聰明傳之百世而無也時朝廷屢起之乃就國子監丞稍進司業一言不合即自解去後屢徴復起亦不乆于位進退之際卓然君子葢元之正學大儒許衡及澄二人衡遭際世祖功在朝廷澄在朝之日雖淺其識論思教成均勸講經筵咸積誠意預大議論大事咸引古道而功在學者尤多故二人之没皆諡文正衡在當時已列從祀澄既後出又卒于元衰之際當時已有建議宜列從祀者屬元綱日頽未及舉行今澄所著諸書具在我國家崇儒重道大明四書五經及性理之旨凡澄所言皆見采錄以惠學者葢澄問學之功朱子以來莫或過之而從祀諸儒自荀况下至范寗語其事功皆未及澄今若升澄從祀孔子廟廷列諸許衡之次允愜斯文之公議昭國家之盛典謹具奏聞議奏帝從之   敷陳十事疏【正統八年】     劉 球   臣聞古聖王不作無益故心正而天不違之臣願皇上勤御經筵數進儒臣講求至道務使學問功至理欲判然則聖心正而天心自順夫政由已出則權不下移太祖太宗日視二朝時召大臣于便殿裁决庶政權總歸于上皇上臨御九年事體日熟願守二聖成規復親决政事使權歸于一古之擇大臣者必詢諸左右大夫國人及其有犯雖至大辟亦不加刑第賜之死今用大臣未嘗皆出公論及有小失輒桎梏箠楚之然未㡬時又復其職甚非所以待大臣也自今擇任大臣宜允愜衆論小犯則置之果不可容下法司定罪使自為計勿輒拘繫庶不乖共天職之意今之太常即古之秩宗必得清慎習禮之臣然後可交神明今卿貳皆缺宜選擇儒臣使領其職古者省方巡狩所以察吏得失問民疾苦兩漢唐宋盛時數遣使巡行郡縣洪永間亦嘗行之今乆不舉故吏多貪虐民不聊生而軍衛尤甚宜擇公明廉幹之臣分行天下古人君不親刑獄必付理官葢恐徇喜怒而有所輕重也邇法司所上獄多奉敕増減輕重法司不能執奏及訊他囚又觀望以為輕重民用多冤宜使各舉其職至運磚輸米諸例均非古法尤宜罷之春秋營築悉書戒勞民也京師興作五六年矣曰不煩民而役軍軍獨非國家赤子乎况營作多完宜罷工以蘇其力各處水旱有司既不振救請減租税或亦徒事虚文宜令户部以時振濟量加減免使不致失業麓川連年用兵死者十七八軍貲爵賞不可勝計今又遣蔣貴逺征甸責獻思任發果禽以歸不過梟諸通衢而已緬將挾以為功必求與木邦共分其地不與則致怒與之則兩蠻坐大是減一麓川生二麓川也設有蹉跎兵事無已臣見皇上每錄重囚多宥令從軍仁心若此今欲生得一失地之竄寇而驅數萬無罪之衆以就死地豈不有乖于好生之仁哉况思機發已嘗遣人來貢非無悔過乞免之意若敕緬斬任發首來獻仍敕思機發盡削四境之地方于各寨新附之蠻則一方可寧矣迤北貢使日増包藏禍心誠為難測宜分遣給事御史閲視京邊官軍及時訓練勿使借工各厰服役私家公武舉之選以求良將定召募之法以來武勇廣屯田公鹽法以厚儲蓄庶武備無缺而外患有防矣 疏入帝命下庭議言球所奏惟擇太常官宜從   劾朱勇等疏【正統十年】     葉 盛   臣聞失律䘮師難逭滔天之罪陷君辱國當加赤族之刑憲典甚明人心共憤竊照總兵官太保成國公朱勇鎮遠侯顧興祖修武伯沈榮等俱以庸輩幸際明時平居不義不仁惟務剥削軍事臨事無謀無勇遂致玷辱朝廷邇者額森侵犯邊境至尊為奸臣之所惑擐甲冑以親征朱勇等職典軍機手握兵符自合運籌畫策著勲績于疆場獻勇效勞靖兵鋒于邊境庶幾少竭涓埃之報以酬天地之恩奈何各官棄甲曳兵累挫威于小冦望風承旨尚受制于奸臣凡事依阿專守諂諛之故態六師淆亂全無紀律之可觀遂使幕庭詫僥倖之功鑾輿成孤注之失臣民虀粉師旅創殘臣竊惟朱勇等總兵戎既無决勝之功臨國難又無致死之節含垢忍恥尚甘食息以偷生遁跡潛形不詣闕廷而待罪古今大惡何以加焉人臣不忠莫甚于此食其肉不足以慰四海臣民之心磔其屍不足以紓三陵祖宗之憤夫交阯外邦小國非有萬乘之尊天下之大也當時征伐失利之臣先皇帝或誅其身或籍其家或削其爵况以朱勇等罪惡深重如此者哉伏望殿下恪遵祖訓大正邦刑挨拏朱勇等寘之極典籍没其家仍乞以臣所言奸臣王振誤國之由朱勇等敗事之實諭告天下然後訓將練兵以復不共戴天之讎興師問罪以成安内攘外之績如此則大綱以正大義以明聖駕之旋軫可期邊服之敉寧可致矣 疏入郕王從之   建言疏【景泰元年】       劉定之   臣惟昔者晉懷愍宋徽欽皆因邊塞外破藩鎮内潰救援不集馴致播遷未有若今日以天下之大數十萬之師奉上皇于漠北委以與冦者也晉宋遭禍亂棄故土偏安一隅尚能奮于既衰以禦方張之敵未有若今日額森乘勝直抵都城以我將吏之衆既不能奮武以破賊又不能約和以迎駕聴其自來而自去者也國勢之弱雖非旦夕所能強豈可不思自強之術而力行之臣愚敢略陳所見近日京軍之戰但知堅壁持重而不能用竒制勝至前敗而後不救左出而右不隨謂宜倣宋吳玠吳璘三疊陣法互相倚恃迭為救護至鐵騎衝突必資刀斧以制之郭子儀破安祿山八萬騎用千人執長刀如牆而進韓世忠破金軍拐子馬用五百人執長斧上揕人胸下斫馬足是刀斧揮霍便捷優于火槍也紫荆居庸二闗名為闗塞實則坦途今宜増兵士繕亭障塞蹊隧陸則縱横掘塹名曰地網水則瀦泉令深名曰水櫃或多植榆柳以制奔突或多招鄉勇以助官軍此皆古所嘗為巳有明效往者奉使之臣充以驛人招釁啟戎職此之故今冝擇内藴忠悃外工專對若陸賈富弼其人者使備正介之選庶不失辭辱國臣于上皇朝乞徙漠北降人智謀短淺未䝉採納比者此輩乘國釁奔歸故土冦掠畿甸者屢見告矣宜乘大兵聚集時遷之南方使與中國兵民相錯雜以牽制而變化之且可省俸給減漕輓其事甚便天下農出粟女出布以養兵也兵受粟于倉受布于庫以衛國也向者兵士受粟布于公門務月錢于私室于是手不習擊刺之法足不習進退之宜第轉貨為商執技為工而以工商所得補納月錢民之膏血兵之氣力皆變為金銀以惠奸宄一旦率以臨敵如驅羊拒狼㡬何其不敗也今宜痛革其一新簡練之政將帥踵舊習者誅毋赦如是而兵威不振者未之有也守令朘民猶將帥之剝兵也宜嚴糾攷慎黜陟犯贓者舉主預其罰然後貪墨者寡薦舉者慎民安而邦本固矣古販繒屠狗之夫俱足助成帝業今于謙楊善亦非出自將門然將能知將宜令各舉所知不限門閥公卿侍從亦令舉勇力智謀之士以備將材庶搜羅既廣禦侮有人昔者漢圖恢復所恃者諸葛亮南宋禦金所恃者張浚彼皆忠義夙著功業乆立及街亭一敗亮辭丞相符離失事浚解都督何則賞罰明則將士奮也昨德勝門下之戰未聞摧陷強冦但迭為勝負互殺傷而已雖不足罰亦不足賞乃石亨則自伯進侯于謙則自二品遷一品天下未聞其功但見其賞豈不怠忠臣義士之心乎可令仍循舊職勿躐新階他日勛名著而爵賞加正未為晚夫既與不忍奪者姑息之政既進不肯退者患失之心上不行姑息之政下不懷患失之心則治平可計日而望也向者御史建白欲令大臣入内議政疏寢不行夫人主當總攬威權親决機務政事早朝未决者日御便殿使大臣敷奏言官察其邪正而糾劾之史官直書簡冊以示懲勸此前代故事祖宗成法也願陛下遵而行之若僅封章入奏中旨外傳恐偏聴獨任致生奸亂欲治化之成難矣人主之德欲其明如日月以察直枉仁如天地以覆羣生勇如雷霆以收威柄故司馬光之告君以仁明武為言即中庸所謂智仁勇也智仁勇非學而能之哉夫經莫要于尚書春秋史莫正于通鑑綱目陛下留心垂覽其于君也既知禹湯文武之所以興又知桀紂幽厲之所以替而趨避審矣于馭内臣也既知有呂强張承業之忠又知有仇士良陳宏志之惡于馭廷臣也既知有蕭曹房杜之良又知有李林甫楊國忠之奸而用舍當矣如是則于智仁勇之德豈不大有助哉茍徒如嚮者儒臣進講誦述其善諱避其惡是猶恐道路之有陷穽閉目而過之其不至于㝠行顛仆者幾何今天下雖遭大創尚如金甌之未缺誠能本聖學以見之政治臣見國勢可強讎恥可雪兄弟之恩可全祖宗之制可復亦何憚而不為之 疏入帝従之   覆楊寧陳邊計疏議【景秦元年】  于 謙   臣等查得獨石龍門長安嶺等處俱係萬全都司所屬闗城池去年敵衆深入俱各捐棄失守兹當聲息稍寧可以措置雖經具奏令總兵等官朱謙等修設整理誠恐各官遷延有妨邊備已經節次議擬奏准令都督僉事董斌提督前項衛所官軍修理城池防䕶糧儲等項及昌平侯楊洪原留在京開平龍門等衛官軍三千員名并其餘俱係口外衛分在京報効等項官軍俱令都指揮楊能盡數領囘原衛所操守近該董斌題稱獨石馬營雲州鵰鶚長安嶺等處城池委係外控敵境内庇宣府懷來一帶若獨石馬營等處城内嚴固則腹裏衛所自然無虞今議將前項城池重復修飭整設屯營誠安邊禦侮長策合設都指揮一員在彼分守地方請降敕書并給符驗及將獨石等處衛所官軍男婦人等俱要聴伊鈐束督發原處以實空虚之城並將萬全都司帶俸都指揮推選有謀有勇之人分派獨石馬營李家莊鵰鄂龍門等城專一守備操綀聴伊調遣等因具題抄出本部又經逐一依擬奏准通行去後今尚書楊寧奏要將獨石龍門等處有餘力然後議及一節臣等竊詳各處土地城池俱係祖宗經營創建其獨石龍門一帶正係極臨敵境緊要去處外為邊境之籓籬内為京師之屏蔽去年敵人糾衆入犯守臣慮恐勢孤援寡因而捐棄失守至今清議不容今額森等已來請和邊報不甚緊急所宜興滯補敝修設故疆以為乆遠之計以圖復讎之舉况前項城堡已命董斌提督並原守各城軍馬俱已發囘即日正在營置之際彼處鎮守總兵等官並不曾奏難以修復緣由豈可自餒自畫輕易擲棄且我退一尺則彼進一尺我失一寸則彼得一寸得失進退之機安危治亂所係就使干戈擾攘之日尚當固守封疆况平居無事之時不宜自蹙土地兼且守備各城自用原有軍馬而非那移他處官軍今以理勢論之必當修復整理合無通行請敕宣府總兵參將鎮守參贊巡撫官員撫寧伯朱謙右都督紀廣内官柏玉侍郎劉璉僉都御史任寧都督僉事董斌等將獨石馬營赤城雲州李家莊鵰鶚龍門長安嶺等處一帶邊務查照本部節次議奏事理會同計議區處勘酌人情之勞逸相看地形之夷險先其急而後其緩舉其大而畧其小果係緊闗去處上緊修復不係緊闗去處從容修理其各城合用都指揮務在推選至公俾邊城守備得人而糧儲防䕶有法不許各持已見怠忽因循自餒其志廢弛兵備若因此失誤事機必治以重罪不恕其奏永寧懷來宣府直抵大同當益兵將固守緣永寧懷來已有都指揮同知楊信萬全右衛已有都指揮僉事江福提督宣府已有總兵官撫寧伯朱謙參將右都督紀廣大同已有總兵官定襄伯郭登參將都指揮潘興東路已有參將右都督方善西路已有參將都督同知許貴宣府大同所屬前項城除總兵參將及把總提督守備官軍外又有都指揮或一二員或三四員守城管操而所在衛所官軍止勾固守别無相應官軍可以増添其奏有功官軍陞賞以信如有似前棄城不守率衆在逃無分貴賤親疎必殺不宥其有斬首少而報功多及妄報殺敗敵衆斬獲首級希求陞賞其功皆不必錄軍勝陣亡官軍與軍敗失陷者陞賞亦須節減一節臣竊惟兵之勝負固係乎賞罰而賞罰運用必在乎嚴明近年以來因南北冦戎紛擾所在用兵撫捕其有功官軍中間若有不明者本部議擬行令所在提督參贊軍務等項都御史及監察御史等官重復體勘明白方纔定奪陞賞而總兵參佐等官若有失機誤事亦往往覆奏降黜如向者所陞德勝等門紫荆等闗及大同宣府官軍俱係殺敗敵衆保全城池有功人數該總兵等官造册奏要陞賞節行駁勘明白若不照例陞用何以激勸人心其有退縮覆潰如陽和口及土木等處官軍雖已死于鋒鏑未嘗陞用一人况兵家之事以决勝敗敵為全功不以斬首多寡為勲績若止以斬首多寡定為陞賞崇卑則人皆顧戀首級未免為敵所制今稱有妄報殺敗敵衆斬獲首級希求陞賞緣無指實無憑查攷合無通行各處總兵鎮守參贊等項文武大臣今後若是奏報殺敵有功官軍務要體勘明白要見何人奮勇當先為首何人恊力跟隨為從何人生擒巨敵何人斬獲首級從實開奏以憑定奪不許徇私泛濫將無功之人一㮣冐請陞授以致賞罰不明士氣消沮如違一體治罪及奏沿邊遇有聲息豫將人畜收入城堡固守俟敵師老氣惰然後擊之如彼越闗内侵則内外合兵令其腹背受敵等情俱係用兵常法亦係現行事例别無定奪緣節該欽依看計議來説事理具題 議奏得旨是獨石龍門一帯乃宣大藩籬若棄城不守則宣府必孤京師何以禦敵寫敕與朱謙董斌等上緊修城不許因循誤事   劾許貴請講和疏【景泰元年】   于 謙   臣竊詳北敵額森既侵邊境復犯京畿拘留上皇震驚陵廟其為仇恨庸可勝言且以和議一事論之當去年秋冬之間正敵勢方張之際朝廷亦嘗遣都指揮李鐸指揮岳謙等齎執金繒往使賄賂纔入于穹廬敵騎已至于闗口繼遣少卿王榮通政王復又往敵營不見上皇鑾輿而還敵衆知我戰守有備尋皆望風遁去朝廷灼見敵情譎詐和不足恃以故絶使不通往還惟敕邊將修武備勵人心固守城池相機戰守今許貴又奏和議之説臣竊惟今日之事理與勢皆不可和何者中國與彼有不共戴天之讎和則背君父而忘大義此理之有所不可和也人北敵貪而多詐萬一和議既行而彼有無厭之求非分之望從之則不可違之則速變此勢有所不可和也苟以為敵强難制姑從和以緩其兵臣請質之前代宋真宗澶淵之役契丹之衆累被我兵摧沮既盟之後朝廷尚歲輸銀絹三十萬兩疋迨及季世徽欽北狩中國名將如張韓劉岳之徒屢敗金師及奸臣秦檜一主和議朝廷既割境土以與之又輸歲幣以賄之甚則不得不降尊號其為含垢忍恥屈巳從和固無所不至卒之人心解體國勢陵夷無救成敗而後已援古證今和之不足恃也明矣為今之計莫若選將練兵養威蓄鋭敵若來侵則相機而勦殺敵若遠遁不貪利以窮追萬一復有大舉入邊之謀則我兵操練有素加以將帥思奮臣當盡死効力以圖勦滅以雪國恥必不出敵人之下其或皇天厭亂列聖有靈敵人自知數入不利變惡為善遣使入貢則示以善善量與賞賜遣囘亦不拘絶而已若欲朝廷先遣使臣往彼通好則示彼以弱而啟其輕侮之心萬萬不可此則方今之要務而臣愚見至于如此及照許貴叨居重任保障邊方不能鋭意滅敵卻乃倡為和議畏縮之跡既明忠義之心何在合將本官明正典刑以謝天下以戒將來緣係陳言事理又係備邊將官合無姑記其罪差人馳驛齎文切責許貴令其整飭邊務操練軍馬作興士氣固守地方必期滅敵以贖前罪仍通差人齎文前去遼東宣府大同陜西等邊及永平山海居庸白羊紫荆倒馬等闗口總兵總守等項内外官員令其整飭人馬固守地方如遇敵人來攻務要相機行事毋得聴信哄誘因而失誤機務仍通行在京五軍三千神機等營總督總兵等官嚴加訓練官軍諭以忠義大節使之感激思奮以圖成功不許苟且因循致誤大計緣奉欽依兵部知道事理具題 疏入帝從之   審察敵情疏【景泰元年】     葉 盛   臣竊惟邇者衛拉特額森僥倖土木之戰驕氣盈溢自以其鋒為不可當逼脅其主托克托布哈擁我太上皇帝悉衆而來南北分道一從紫金闗一從鼇峪闗排闥直入肆無忌憚我師臨城拒守持重養威討罪之義尚未大彰而額森不約請和無故自屈勤惓懇切至于再三請奉我上皇還宫皇上待以不欺遣使迎復此誠天意悔禍隂誘其衷莫大之幸也然臣闇劣竊以為額森奸險狡譎至難測料今此舉有二説焉其一曰怯其一曰示怯此聞額森之來姧細如李讓喜寜軰誘之曰中國一遭土木之潰士馬耗矣人心去矣大物可唾手得也而今所聞見士馬尚如此其富也人心尚如此其固也孤軍深入且疑且懼故爾陽囘善意送駕囘京多索犒費貪得金帛意在復歸巢穴徐圖再舉此其怯也不然額森之計必以為中國人心不過以迎復上皇為急上皇既歸人心必懈且我力請和好彼必以我為怯而不我虞假託結好之名潛蓄跳梁之志緩我戰守之具誤我將士之謀乘弊而發大縱剽掠通州而南援絶水陸此則示怯而實不怯也今日之計怯固可擊示怯亦擊使其怯而縱其歸茍安則可矣如後患何因其示怯乃遂信之而不疑置之而不問臣恐禍患之來秪在目前不待乆也昔者金人侵宋种師道奏俟困擊之李綱亦請縱歸擊之師道又奏臨河要擊之而當時主和議者不之聴以致釀成靖康之變追悔莫及前鑒昭然不可不慮伏望皇上以宗社軍國為心急敕總督總兵等官并各營大小頭目即須十分整辦軍馬䟎運糧餉精明紀律申嚴號令厚賞而重罰以和為虚以戰為事以進死為榮以退生為辱仍四散分差健卒晝夜多方哨探敵騎一或退動或其虚或襲其後或乘其斷絶或縱其半出運籌决勝務出萬全使沙漠肅清匹馬不返庶足為雪恥復讎之一快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臣不勝犬馬拳拳為國竭忠激切之至 疏入帝不納   賞功罰罪疏【景泰元年】     葉 盛   臣竊惟衛拉特侵軼京師戒嚴神武奮揚尋見奔遁皇上念機會之不可失載命將吏乘其困而擊之廟算不遺成功可必矣臣愚昧竊念賞功罰罪治天下之要務况今日陳師鞠旅之時尤為切要者乎賞不徒賞有功者賞必厚罰不徒罰有罪者罰必嚴今日之賞罰既行他日之勸懲所係賞罰明信將見人人用命力于事功何讎不可復恥不可雪哉頃因德勝等門殺敵有功并陣亡官軍有司未暇取勘皇上趣其舉行賞罰之典且戒以勿遲指揮魏真臨陣逃囘法司以其罪請皇上則殺之不宥臣叨居侍從躬奉綸言知皇上信賞必罰之意即造化春生秋殺之心真大有為之君也臣竊詳少保兵部尚書于謙武清侯石亨都督僉事楊俊俱以軍功近䝉超擢然其間如都督孫鏜毛福夀都御史羅通等或運籌畫策或奮勇克敵俱有足稱非他人比又如守備白洋口通政使謝澤從容就死守備紫荆闗都指揮韓青力戰而亡都督武興御史趙麟亦皆親冒矢石殁于王事良可矜憫其提督紫荆闗都御史孫祥先差守備按察使曹泰俱各棄城逃遁使闗門無結草之固以致如馬出入自如戎履無人之境經今日乆聲跡杳然身為大臣既不能捐生以赴難又不行詣闕以待罪不忠不道莫甚于此都御史叚信明知紫荆闗係該提督地方乃多方躱避不行前去整理及至敵人入闗佯為不知具奏掩飾似此奸詐豈能盡忠錦衣衛指揮王虹御史吳中郭仲曦王晉職專巡視闗隘因情怠惰以致闗口不固軍守不嚴敵騎長驅尚不星馳奏報推原情犯法所難容上項公罪伏乞聖明將都督等官孫鏜等照依給與誥命錄用其子優恤其家仍乞聖斷將都御史等官孫祥等挨拏赴京明正其罪以警將來則賞罰當而人心服法紀明而事功成矣 疏入帝從之   京畿民情疏【景泰元年】     葉 盛   臣聞京畿為天下根本必畿甸充實然後京師鞏固必京師鞏固而後天下乂寧此理勢之必然者也方今順天等八府實為京畿要地比年以來蝗旱相仍斯民困極加以去年戎馬抵闗驚疑之後民不聊生今又天乆不雨禾麥不長臣近奉敕于河南等處公幹往還之際經過霸州等州永清等縣備見所在人民逃亡者衆道傍屋廬十空八九桑棗多被斫伐牛羊罕見成羣間見居民扶老擕㓜或扒蜆以為食或拾草以為糧艱難百狀不忍言及况且各府差役較他處為尤甚有運送糧草者有赴上司築城挑壕者有當衝要水馬驛站者有朋合柴薪等項夫役者有沿途恊送官船者牽遞官馬者幫運官物者夫斯民艱難若此衣食尚且不充而差役又加繁重尚何顧戀而不逃乎比者雖寛恤之恩詔累頒然重困之民猝難甦息雖有撫民鎮守等官職專綏撫未見實效又聞臨清以南八府及山東等處流民大車小輛拖男拽女草行路宿流移而南者自驚疑以來至今未絶臣惟地方有限流移無窮若不加意甦息不無愈見逃亡非惟他處地不能容有干他慮實恐畿内空虚所係非小伏望皇上留意斯民特敕該部行移各府鎮守撫臣嚴督官司里老人等十分用心招徠撫綏逃者必欲復業存者務令得所其大臣務須親厯鄉村慰安人心勿視虚文務臻實效然其原本又在于朝廷仍乞敕該部與廷臣集議將前項地方應有派辦差役如軍器年例物料及冊造夫役等項亦須量與斟酌不為常例或寛減分數或暫派南方待後事妥民安俱仍照舊仍查各府豫備倉糧有無多寡數目設法賑濟及給與牛種使得漸安生理則京畿安而天下皆安不然臣不能不為社稷憂也 疏入帝從之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   請釋恩克特穆爾還北疏【景泰二年】于謙   臣竊惟中國之馭外夷固當振之以兵威尤當撫之以恩信所以折其強而結其心也今額森節次遣人朝貢其譎詐之謀雖未可知而和好之禮則未嘗有失今以使臣未囘遣人探聴迎接其恩克特穆爾既不騎坐勒馬又不潛入邊城明説探接使臣别無奸細情節而守墩官軍就將本人搶拏只貪一時之邀功不顧朝廷之大體而都督方善又不斟酌事情輒便輕信起解今訪得恩克特穆爾現行監問竊以為此特一俘囚爾殺之不足為武而或有以起釁舍之不為怯而或有益于事如䝉聖恩乞敕法司再行研審委的止是探聴使臣消息别無其餘重情請敕令該府差人連恩克特穆爾齎送前去大同總兵官定襄伯郭登處收領撫令聴邊上如有額森差來之人就彼交與領囘仍諭額森以朝廷忠厚撫待之意使知感激本部仍行都督方善並各邊總兵鎮守等官今後各要整飭軍馬固守地方果有敵人侵犯相機勦殺若外靣遣人來邊打話止一二人三五人别無奸細情由及遠探隨身再無跟隨掩襲人馬就便撫令囘還不許貪圖小利邀功生事以啟邊釁以貽後患亦不許指此為由縱敵入境剽掠以誤邊務緣係請敕及奉欽依兵部知道事理具題 疏入帝從之   劾郭亨等縱民壯脱逃疏【景泰二年】于 謙   臣竊詳克敵之要在乎將得其人為將之方貴乎兵有其制前日大同陽和後口并土木等處我軍失利敵人肆志者皆由平日將帥庸懦號令不明假凝重寛厚之名以遂貪私苟安之計上下逺近習以成風致有此禍即自邉務孔殷敵情不測正當盡革宿弊豈宜仍蹈前非况前項民壯夏勝一等一百八十餘名自景泰元年四月間揑寫偽印批文逃囬原籍該管坐營把總等官朦朧隠下不行作逃被各原籍官司舉發解來本部奏送法司問罪及令該營總兵等官查明囘奏方纔揑稱于本年二月間開逃遷延日乆若非各逃原籍官司及本部具奏則各人終于賣放在家名數虚存行伍空缺朝廷何由而知兵備何由而肅及照奏内開稱民壯夏勝一等糧賞不曾闗支行該户部四川清吏司手本開查得前項民壯夏勝一等四十九名已于景泰元年四月分造冊闗支糧米今郤妄行奏稱不曽闗支顯是該營把總等官指揮郭亨等比先通同作弊受財脱放冐闗月糧侵欺分用懼怕有罪又行揑脱瞞官作弊情犯昭然今各營現在坐營把總管隊官員數多因見郭亨等賣放民壯盜闗月糧全無忌憚互相效尤作弊官軍日見消耗兵政日益廢弛萬一失誤事機追悔何及再照武清侯石亨本無汗馬之大功謬膺朝廷之重寄惟知市恩而誣下不思申令以正人縱容該管把總等官作弊壞事及至本部奏奉欽依查勘又復延挨乆不囘奏都督衛穎屢次于教場呼喚郭亨等查究抗拒不服却又私到石亨家送與公文本官輒又聴從首領官金以惠並當該掾吏聴受郭亨等買囑通同隠下賣放民壯侵盜月糧實情揑稱失于揭查等詞石亨出名朦朧奏准致令奸人得計兵政廢弛似此上下交通互相蒙蔽若不通提問罪竊恐貽患方來合無行移石亨嚴加戒飭本官并各營總兵等官今後務要竭忠盡誠修舉戎政以副朝廷之委託以為下人之表率不許似前罔上孤恩茍安日月及縱容下人受財壞事致令坐營把總等官將現操官軍縱容脱放如違一體治罪其把總官員數内杜山先因為事不即查理情罪頗輕合照節奉欽依且饒他這遭事理施行所據賣放民壯盜支月糧情重指揮郭亨吳能并石亨處通同作弊首領官金以惠及掾吏人等合提送法司明正其罪仍于郭亨名下追糧還官庶使人心警懼而法昭明武備克修而事無謬緣係整飭軍務參問軍職官事理具題 疏入帝從之   劾衛頴等怠廢軍政疏【景泰二年】 于 謙   臣伏見該刑科等衙門劾奏都督同知衛穎等交通飲酒姦宿樂婦怠廢軍政等情欽蒙聖恩寛宥弗加罪責此誠天地生物之仁然臣竊惟衛穎等俱以凡才叨膺重任擢居都府分掌兵戎不能宣力而竭忠乃敢縱欲而敗度况終日飲酒為樂又復用錢買姦若非剝削害軍此物從何而得即曰敵人雖已請和而邊報未甚寧息舊恥未雪當君臣卧薪嘗膽之時大舉未圖宜將帥捐軀致命之日而衛頴等所為若此上辜朝廷之恩下失軍士之望惟騁一已之嗜欲豈恤衆情之艱難曩者土木之潰大事㡬危正由為將帥者平日貪淫敗度受財賣軍互相交通夤緣黨比戰鬭之事不習兵戎之政不修將帥互為仇讎上下自相矛盾以致臨敵無功望風瓦解前日之覆輒未乆而衛穎等又復效尤廉恥蕩然全無忌憚比者在營軍士逃者數多動以萬計安知不為衛穎等賣放逼迫所致杜漸防微不可不慎且賞從賤罰從貴此古今之通典而兵家之要術也今衛頴等位重任隆而貪婪無度則下人何所取法而管軍者何以為戒所據各人罪名已蒙聖恩寛宥而此等駔儈之才終難任牙之寄合無將衛穎范廣陶瑾張義郭英穆晟俱不許管理府衛事務及坐營領軍調往開平獨石大同一帯操守殺敵以贖前罪庶使法令昭明而餘人知懼恩義竝行而戎政修舉矣為此具題 疏入得旨衛穎等饒他罪今後著改過自新再有犯必不赦   劾宫聚等疏【景泰二年】     葉 盛   臣照得宫聚等俱係朝廷將臣受邊方委託辜恩負國罪惡貫盈或畏縮退怯而失誤軍機或貪淫酷暴而累干邦憲原情論罪死有餘辜數内宫聚害軍殃民宿師玩寇括索金銀器皿動以百千失陷軍民人口不下萬數激變蠻夷而貴州㡬至于失守拘収婦女而土官亦被其征求結怨西南流毒未已我皇上明斷雖曲宥斬罪仍降職令其立功王喜雖降所鎮撫尚令囚繫其宫聚刑部追贓完結明正典刑此誠至明大斷正法度以恪遵祖訓示操縱以收繫人心端在是矣今石亨等乞量復職熒惑天聴臣竊詳貪淫酷暴罪猶止于一身激變失機禍將見于天下將臣之罪至此已極此而可容尚何可罪使宫聚果稱驍勇尚無可用之理况其無謀無勇人所共知王驥累次奏詞昭然具在再照國家多事固急于用人恩威所臨尤嚴于賞罰威不可以徒行必威行于一人而千萬人懼恩不可以濫加必恩加于一人而千萬人悦賞罰既明則人心無不服人無不服則號令必行事功易立戎醜不足平而治平之期可立致矣伏望皇上始終此明始終此斷將宫聚等各照先次該衙門奏奉欽依發落庶下有合乎公論上無累于聖明及照石亨楊洪等素擁重名叨膺大寄未聞有保民衛國之竒計而乃有黨邪舉濁之私心歸怨于人斂恩于已數内張軏先與宫聚同事竟亦均無成功副使李睿等累次上言臣等各衙門亦嘗劾奏聖恩寛大尚緩刑誅今又同流合汚以類相聚輒敢朦朧會奏顯有朋比重情律以至公俱合拏問 疏入帝不納   禦冦安邊疏【景泰二年】     葉 盛   臣竊惟衛拉特陽託和好之名隂蓄憑陵之志是和好之説必不可恃而憑陵之患不可不防此理共知不待智者况今日瘡痍之痛甫定敉寧之效未臻苗蠻煽焰于西南猺獠弄兵于兩廣凡百汲汲有為惟恐緩不及事若猶因循茍且則事尚未可知然今日當為之事固多而莫若禦冦安邊之為急也禦冦安邊固未易為而為之之要在求言以行之耳欽惟皇上爰自居輔繼登大寳以來體天法祖一志求言所頒詔諭不一而止以故芻蕘之微皆得自達苟有可稱即見嘉納但言者或緩急之不知或鉅細之雜陳奉行者或知之而未行或行之而未至是誠未足以隆修攘之業收廓清之功副皇上中興圖治汲汲皇皇求言納諫之盛心也臣生長盛時叨聯侍近雖一得之愚亦嘗過蒙天聴而淺陋迂疎于事無補受恩思效言不逮心夙夜憂惶罔知所措竊復自謂天下大物也兵戎大事也民風土俗萬有不齊人情事體各有攸宜必非單詞一力所能料理維持者若非廣延衆論俯察輿情竊恐事迫臨期徒貽悔恨如蒙聖慈聴納愚言特降玉音除有詔書事理朝廷及軍民中事有未宜及興利除害等事許諸人直言無隠不拘外特令在京各衙門官員俱于今年十二月以裏或各具奏章或合辭連署務盡所長開陳禦冦安邊竒謀上策如云若何可以摧強屈敵若何可以出竒制勝寇兵猝至何以應之求請無厭何以杜之士馬之操練未精者何故必用何法始精邊儲之供餉未足者何由必行何政始足某處地方要害防鎮之道何居某處闗城頽廢修葺之方安在前日所稽之功罪孰為得失如何可以收人心今日所習之器械孰為優劣如何可以必全勝某人有某長可治軍旅而屈在下僚某人有某短恐妨調用而過居高位孰可以為戰將孰可以為守臣戎行遷謫之中何人可以棄瑕錄用監軍守鎮之任何人可以旌異超遷他若天下之大本當世之急務與夫上干朝廷事闗廊廟凡可以衛國保民可以濟時艱裨軍政者悉聴罄竭以備采擇其間人品不同分量亦異或止能區處一事或兼能識達衆事隨其所能俾得自盡務須直陳實事毋徒虚飾繁文仍不許遲廻顧忌及以位卑越職為辭而退有後言俟陸續封進羣言畢集仍乞聖明于大臣元老平昔公清直諒良實忠純者及經筵内閣密邇老臣與兵部等該衙門特加宣召付之議擬令其勿事虚文勿應故事不論其人之崇卑惟觀其言之當否不必欲其同已而惟求得乎事機不必嫌其異己而惟求合乎情理言苟不當必隠之而貸其過言之果善必從之而見諸行萬懇聖斷親徹御覽重加諏難使之開陳利害所在的然可施行者即下所司以必行之不惑浮議不懈初終則嘉言日進而聖德益崇治具畢張而強寇自弭社稷之福也邊境之福也疏入帝從之   劾陳循疏【景泰二年】      葉 盛   臣聞罪莫大于欺罔而大臣欺罔者罪不容誅法莫嚴于怙終而小人怙終者法難輕貸舊章具在重典必加竊照戸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陳循一介書生叨居清要尚書學士官品極其崇高内閣經筵責任最為深重豐餚法醖日給大官製帶襲衣疊出内帑五朝作養百辟具瞻恩封上及其祖宗葬祭下臨于繼室儒臣遭際之幸又孰有過于斯乃陳循妄意要君甘心負國靦顔厚貌全無補報之心恃寵矜恩大肆兇強之志豪横鄉曲即併呑其墳山暴虐貧寒敢強占其田地李遇乃奔競小輩以伊女之夫而代為訴寃李武本激變元兇以伊壻之兄而曲為營救傅致平人于土豪事例恣逞已威構揑鄉民以人命重情熒惑上聴周鑑執法不屈反羅織以為奸王豪勘事不阿又支吾以文過情詞虚妄欺罔之罪莫逃塵瀆再三怙終之惡大著雖皇上寛仁大度曲加保全奈陳循稔惡不悛愈無忌憚跡雖蔑視風憲實則愚弄朝廷臣竊詳方今多事之秋而陳循謬當内相之首救時急務曽一事之不聞利已巧言乃連章而不厭昧主憂臣辱之義舍忘家徇國之心謂天可欺謂人可侮謂祖宗之法度不足畏謂士大夫之清議不足恤是致九重煩厭萬口沸騰葢孔子之不信宰予知言行之莫掩吕誨之必彈安石識奸詐之難容㐲望皇上處以至公斷以大義明彰祖訓大正邦刑將陳循拏送法司明正其罪以為人臣欺罔怙終之戒 疏入帝不納   陳災異疏【景泰二年】     葉 盛   臣竊惟陛下接位以來累頒聖諭有云垂降災異乃上天愛人之心今後遇有此等許諸人直言又云今後君臣皆宜正心修德以囘天意臣叨居近侍躬奉德音有以知陛下克謹天戒至公無我惓惓求言望治之盛心矣然尚不能弭災異之重至者其故何歟為臣者負陛下也陛下何負于人哉近日以來災異洊至凡在有識莫不凜凜臣愚不識占騐但以為陛下以聖德居天位動法堯舜之治以理揆之萬萬不宜有此葢嘗稽諸載籍而知其説矣書曰急恒寒又曰極備極無凶詩曰高岸為谷深谷為陵地道亂也又曰雨雪瀌瀌見晛曰消止䜛佞也禮曰仲春行秋令則其國大水寒氣總至冦戎來征行冬令則陽氣不勝麥乃不熟民多相掠季春行冬令則寒氣時發草木皆肅國有大恐行秋令則天多沈隂淫雨蚤降兵革並起傳曰皇之不極厥咎常隂必有下人竊議上者又曰聴之不聰是謂不謀厥咎急厥罰常寒又曰視之不明是謂不哲時則有赤眚赤祥又曰不明善惡親昵近習無功者受賞有罪者不殺時則有赤祥又曰三公非人則三光不明又曰朝廷不和災異並起又曰邪氣積于下怨惡蓄于上上下不和則隂陽繆盭而妖孽生焉此災異所緣而起也雖各為説不同大率不過隂盛陽微所致夫天道之應皆由人事人事動于下則天變形于上其來有自其應不虚非一人一事所能召致非一言可以推測非一時可以徴驗也臣竊思之方今百官之衆未可謂皆賢修輔之職未可謂皆舉外寇兇強而吾之邊防未盡飭内盜竊發而吾之生齒未盡安即如昨者聖諭所謂天下大小事務豈無差訛大哉陛下之言日月之明見藥石之至論也為今日之計若非愽采羣言急加修省臣恐天意未必能囘災異未必能弭而意外之虞或近在目前或遠隔年歲豈無難言難必者乎且災異求言在厯代有故事在祖宗有已行之詔令有已行之明效臣愚以為今日弭災之急務應天之要道莫先于此欲乞陛下以臣章疏留中詳覽不必降外特出聖意手敕文武羣臣各加飭勵仍如先次聖諭所謂許諸人直言極諫令其各以致災之本弭災之術凡有益于國家有利于軍民者為言陛下許其擇而行之將見忠臣義士愛君憂國之人感陛下之仁誠樂陛下之聴納莫不披瀝肝膽以圖報稱天意不難回災異不難弭羣臣不敢有負于陛下陛下誠不負于天矣臣雖無狀亦當别有所陳 疏入帝從之   請置五團營疏【景泰三年】    于 謙   臣等議得國之所恃者兵兵之所頼者將將得其人則兵無不精兵無不精則國威自振而邊境之患自平矣臣等俱以庸劣叨膺重寄馭兵乖方既厪聖慮今議得各營現操官軍已選十萬分作五營團操以備出戰每二萬人為一營每隊五十名一人管隊每二隊又立領隊官一員毎千人把總官一員每三五千又立把總都指揮一員其管隊把總大小總兵官員各量其才器高下謀勇如何而選用之使之互相統屬兵將相識如遇下敎場操練之時臣等出其不意量調一隊或三隊五隊㸃閲但喚把總管隊官姓名各官自行管領本隊軍士前來内喚出軍士一二人或三五人令管隊把總官識認是何姓名衛所却將軍人懸帶牌面上原開寫姓名衛所年貌查對查若有不同就將管隊等官量情責罰仍比較弓剪牌刀長槍等項武藝精熟者量為奬勸生疎者一體懲治使管軍者知軍士之强弱為兵者知將領之號令體統相維彼此相識不致臨期錯亂難于調遣大意前項團操十萬合則為一營分則為五營萬一敵人侵犯數多則各營俱動數少或分調一二營或調一萬三五千隨機應敵其平日選定大小該管頭目已定則交戰之時多用則多調少用則少調止調該管頭目則士卒自隨平日相處既乆同輩之人易以相機管事之人易以使令如手足之捍頭目子弟之衛父兄比之平日混同操練不辯強弱不知號令將各營之人逐漸輳合者不同庶幾可以成功取勝又敵之所恃者弓馬衝突而已敵知我火器一發之後未免再裝遲慢以此我軍放罷火器就便馳突前來今若與之對敵我軍列陣外用鹿角遮䕶持滿以待彼若來緊堅陣不動先以弓弩對敵神銃未發先以火藥爆竹詐之敵必謂我火藥已盡不復畏避馳馬來攻則我軍火銃火礮飛槍火翦弓矢齊發彼若勢動又以大將軍擊之分調精鋭馬軍用長槍大刀勁弓射斫步軍用團牌腰刀一齊衝入敵陣或刺射人馬或斫其馬足臣等以身率先衝冒矢石奬勵士卒俾無退縮如有退縮者即以軍法治之此則臣等愚見操軍出戰分合之勢如此仰惟皇上德威遠布敵必不敢侵犯京師臣等謹當用心設法将各營已選團操並其餘軍馬一體操習整飭隊伍申嚴號令務使人馬強盛武藝精熟除團營之外另選次第精壯以備緩急調用以助團營軍威每日除演習弓馬武藝之外仍令馬步官軍兼習陣法及交鋒衝突安營走陣以為戰鬭之勢使之耳目慣熟步驟輕健能知進退坐作之法免致臨敵畏怯失錯至于固守之法則今日士卒頗多京師城垣堅固又有戰車鹿角器具敵縱勢衆可以固守無虞雖臣等愚見如此但用兵之法不測如陰陽難知如鬼神貴在臨期應變難以一定而求況北敵矯㨗去來之間如飄風驟雨應敵之餘非勇無以挫其鋒非智無以破其詐必謀勇兼濟而後可以成其功岳飛有言陣而後戰兵家之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又曰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惜死天下太平矣臣等既䝉朝廷大恩授以重任敢不潔己愛軍以振士氣捐軀效死以報恩縁係會議戰守事理具題  疏入得㫖兵貴乎精將在謀勇卿等務要同心協力操習軍馬有事運謀或戰或守若無事則撫恤士卒養其鋭氣遇警急易于調用這等不負朕委託之重   論時政疏【景泰四年】      左 鼎   臣惟衛拉特變作將士無用由軍政不立謂必痛懲前弊乃今又五年矣貂蟬盈座悉屬公侯鞍馬塞途莫非將帥民財嵗耗國帑日虚以天下之大土地兵甲之衆曾不能振威武則軍政仍未立也昔太祖定律令至太宗暫許有罪者贖葢權宜也乃法吏拘牽沿為成例官吏受枉法財悉得減贖骫骳如此復何顧憚哉國初建官有常近始因事増設主事每司二人今有增至十人者矣御史六十人今則百餘人矣甚至一部有兩尚書侍郎亦倍常額都御史以數十計此京官之冗也外則增設撫民管屯官如河南㕘議益二而為四僉事益三而為七此外官之冗也天下布按二司各十餘人乃嵗遣御史廵視復遣大臣廵撫鎮守夫今之廵撫鎮守即曩之方靣御史也為方面御史則合衆人之長而不足為廵撫鎮守則任一人之智而有餘有是理耶至御史遷轉太驟當以六年為率令其通達政事然後可以治人撫按所係尤重毋使初任之員漫然嘗試其餘百執事皆當慎擇而乆任之也 疏入帝從之   請修屯政撫逃民疏【景泰五年】  孫原貞   臣竊見近者各處屯軍率以營繕轉輸諸役致妨耕作宜簡其精鋭實伍餘悉歸之農田苟增萬人屯即嵗省支倉糧十二萬石且積餘糧六萬石兵食豈有不足哉今嵗漕數百萬石道路費不貲如浙江糧軍兌運米石加耗米七斗民自運米石加耗八斗其餘計水程逺近加耗是田不加多而賦斂十倍欲民無困不可得也況今太倉無十數年之積脱遇水旱其何以濟宜量入為出汰冗食浮費俟食儲既裕漸減嵗漕之數庶民困可蘇也臣昔官河南時嘗稽覈逃民簿籍凡二十餘萬戸此輩悉轉徙南陽唐鄧襄樊間羣聚謀生安保其不為盜宜及今年豐遣近臣循行督有司籍為編户給田業課農桑立社學鄊約義倉使敦本務業生計既定徐議賦役可無他日患矣 疏入帝不納   劾内官弓勝疏【景泰五年】    葉 盛   臣竊惟今日各邉各闗軍中奸弊固多而莫大于管事官員私占官軍廣種莊田一事即如口外八城堡比之各邉尢號艱苦兼之新經復守瘡痍未瘳官軍上下衣食不給若使管事官員稍能撫恤令其休息牧放屯種之時各自經營生理養活家口庶幾銳氣可生戰心可鼓第往年無事之先總兵鎮守内外文武官員專一役占官軍廣種莊田多至千餘少亦百數守墩臺者不及看莊出饁者之多執犁鋤者不比操弓演箭者之少附近肥饒地土盡屬官豪窵逺沙薄山岡纔及軍士軍士不惟無力可種亦無暇得以自種即年豐嵗稔而窮軍下人未免有啼饑號寒者大官巨室千倉百廩由是而應召納粟則闗給官銀糶與鹽啇則多沽重利無非供苞苴賄賂之用益子女玉帛之娯不顧剥削軍士之脂膏耗損下人之氣力以此鋭氣日減怨氣日増一遇緊闗人心渙散禍胎病源已非朝夕矣臣前年初到口外之時為見此弊盡將各官舊日莊田踏勘查出派與領養官牛軍士又得都御史李秉建言申明整飭屯種即今又嘗㑹議于各處拒敵墩堡每處量撥官牛三具就撥近堡田畆令守堡官軍且耕且守以固邉備今弓勝受朝廷之厚恩當邉方之重寄不圖報國惟務身謀敢弄貪縱機闗甘蹈前人覆轍營幹私事役占軍人不知旗軍樊名韓得辛等俱是食糧官軍近又朝廷賞賜銀兩即今敵情不測傳聞草青馬飽四五月間必來犯邉乃朝廷養軍之心弓勝不知今日邉闗之事弓勝不理日惟著落將官撥軍管莊種田且弓勝現在獨石居住郤乃逺往雲州置立莊田則獨石莊田不言可見玩法欺公全無忌憚成法具在重典難逃再照樊名韓得辛等親管頭目不能鈐束以致各軍投託管莊種田俱合有罪乞敕該衙門行令廵按御史將弓勝拏問明白治以重罪警戒將來 疏入帝宥勝不問調之他鎮   論時政疏【景泰五年】      鍾 同   近得間諜言額森使偵京師及臨清虚實期初秋大舉深入直下河南臣聞之不勝寒心而廟堂大臣皆恬不介意昔秦伐趙諸侯自若孔子順獨憂之人皆以為狂臣今者之言何以異此臣草茅時聞寺人搆惡戕戮直臣劉球遂致廷臣箝口假使當時犯顔有人必能諫止上皇之行何至有䝉塵之禍陛下赫然中興鋤奸黨旌忠直命六師禦敵于郊不戰而三軍之氣自倍臣謂陛下方且威服四夷坐致太平奈何邊氛甫息瘡痍未復而侈心遽生失天下望伏願取鑒前車厚自奮厲毋徇貨色毋甘嬉遊親庶政以總威權敦倫理以厚風俗辨邪正以專委任嚴賞罰以彰善惡崇風憲以正紀綱去浮費罷冗員禁僧道之蠧民擇賢將以訓士然後親率羣臣謝過郊廟如成湯之六事自責唐太宗之十漸即改庶幾天意可囘國勢可振矣 疏入帝不納   兩廣軍事疏【天順四年】     葉 盛   臣竊惟兩廣賊情廣東以海賊為甚廣西以猺獞土賊為甚而近年廣西猺獞因見土賊為惡未正典刑互相倣傚肆無忌憚越過廣東糾合山猺為惡海賊則無如嚴啟盛土賊則無如呂趙辛頼天威逺被自前年殺獲嚴啟盛以來四逺啇民通蕃小人皆知鑒戒海中强寇幾至絶跡今年廣西殺獲呂趙而土官衙門頓然悚懼猺獞小寇亦皆膽寒軍民人等無不稱快兩廣之人心巳定一方之境土漸寧此雖將士微勞實皆皇上聖德神武所致但各處賊徒皆因地方官員或因賄賂或因怠忽養成禍患日漸日深節覩欽降禁約交通外夷貿易蕃貨并禁接受土官及猺獞人等錢物聖㫖榜文誠為明見萬里大哉皇言逺徼邉人不勝慶幸臣竊聞法立貴乎能守居安不可忘危寇攘雖曰怯除豈敢因而怠忽況瘡痍之民十分艱難未得甦息譎詐賊情朝暮難保當嚴防範除再通行申明欽遵節次聖㫖榜文外并將呂趙罪惡備榜曉諭各土官衙門各山猺獞夷民及軍衛有司等官愈加遵守朝廷法度改過革非慎固封守以圖共享太平之福 疏入帝從之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四   扶植綱常疏【成化二年】     羅 倫   臣聞近者李賢遭䘮朝廷援楊溥故事下起復之命臣竊謂李賢大臣起復大事綱常所闗風化所繫天下所瞻後世所監左右侍從給舍臺官必有知禮義不顧流俗陳正論以扶綱常者是用緘黙因循至今今臣若又欲言而不敢言是乃偷合茍容之徒非有忠君愛國之心固非陛下期臣之本心亦非愚臣報陛下之夙願也臣備員近侍䝉恩深重扶植綱常臣之志也披寫悃憤臣之忠也惟陛下亮之伏讀聖策有曰朕夙夜拳拳欲正大綱舉萬目使人倫明于上風俗厚于下陛下是言真可為國家扶綱常天地立民極萬世開太平者也然欲正大綱莫先于明人倫厚風俗欲明人倫厚風俗莫先于孝孝者天之經也地之義也國而非此不可以為國家而非此不可以為家人而非此則不可以為人矣故先王制禮子有父母之䘮君命三年不過其門所以教人孝也古者求忠臣于孝子之門誠以居家孝故忠可移于君為人臣者未有不孝于親而能忠于君者也為人君者未有不教其臣以孝而能得其臣之忠者也昔子夏問三年之䘮金革之事無避者禮歟孔子曰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三年之䘮從其利者吾弗知也陛下于李賢以金革之事起復之歟則賢所未聞也以國家大臣起復之歟則禮所未見也似與先王制禮之意孔子之言不類也似與陛下策臣之初意不合也陛下將以故事起復之歟則為君者當以先王之禮教其臣為臣者當據先王之禮事其君臣不暇遠舉請以宋言之仁宗嘗以故事起復富弼矣弼之詞曰不敢遵故事以遂前代之非但當據禮經以行今日之是仁宗卒從其請孝宗嘗以故事起復劉珙矣珙之詞曰身在草土之中國無門庭之寇難冒金革之名私竊利禄之實孝宗卒允其辭此二君者未嘗拘當代之故事以强起其臣此二臣者未嘗循當代之故事以茍從其君故功澤加于當時名聲垂于後世史冊書之以為盛事士夫誦之以為美談此無他君能教其臣以孝臣有孝可移忠于君也自是而後無復禮義史嵩之援例起復為丞相王黻起復為報政陳宜中起復為宰相賈似道起復為平章此數君者未嘗不以當代之故事起其臣此數臣者未嘗不以當代之故事從其君然生靈以之而困天下以之而亂社稷以之而傾貽禍于當時遺臭于後世此無他君不教其臣以孝臣無孝可移忠其君也詩曰殷監不逺在夏后之世願陛下以宋為監使賢盡孝于君親為當代之大臣陛下以禮處賢為當世之大君此臣之願亦賢之分也以賢身任天下四方多虞而起復之歟則仁宗之時契丹桀驁未為無虞也孝宗之時金人盛強未為無事也陛下必欲賢任天下之事不專門内之私則賢身不可起口則可言冝降温詔俾如劉珙不以一身之戚而忘天下之憂使賢于天下之事知之則必言言之則必盡陛下于賢之言聞之則必行行之則必力則賢雖不起復猶起復也使賢于天下之事知之而不言言之而有隱陛下于賢之言聞之而不行行之而不力則賢雖起復猶不起復也陛下無謂廟堂無賢臣庶官無賢士君盂也臣水也盂員則水隨以員盂方則水隨以方君好諌則臣隨以直君好諛則臣隨以佞陛下誠能于退朝之暇清閒之燕畧崇高貴重之勢親直諒愽洽之士開懷收納降禮尊賢講聖學之大要明君道之急務詢政事之得失察生民之利病訪人才之賢否攷古今之治亂諏風俗之盛衰咨邉防之緩急舍一已之見而以衆人之見為見舍一已之知而以衆人之知為知順已之言則察而逐之使貢諛保寵者無以自容忤旨之言則容而受之使輸忠為國者得以自盡羣策畢陳忠賢並用則賢所欲言者人亦能言之又何必違先王之禮經拘先朝之故事損大臣之名節虧聖明之清化而後天下可治哉夫賢之起復猶諉之曰負天下之重任應先朝之故事比年以來朝廷以奪情為常典搢紳以起復為美名食稻衣錦之徒接踵廟堂據禮守經之士寥寥無聞不知此人于天下之重任何所闗耶于先朝之故事何所據耶先朝自楊溥之外未聞起復某人為某官也今起復之官何如此之多耶以其高謀遠慮足以斷天下之大議耶何未見其發也以其折衝禦侮足以定天下之大難耶何未見其能也以其直節勁氣足以厲天下之士習耶何未見其有也以其深仁厚澤足以浹天下之民心耶何未見其行也以其忠言讜論足以裨朝政之缺失耶何未見其敢也陛下何取于斯人而起復之哉意其平昔不過阿媚權勢豫為巳地及遭通䘮之時則必曲為諛説上䝉天聴不曰此人辦事理可奪情則曰此有故事例當起復既遂奸計畧為虚辭一不俞允歡然就位未有堅請如富弼懇辭如劉珙者也名曰奪情實則貪位名曰起復實則戀禄且婦于舅姑䘮亦三年孫于祖父母禮有期服奪情于夫初無預其妻起復于父初無干其子今或舍館如故妻孥不動乃號于天下曰本欲終䘮朝廷不容雖三尺童子臣恐其不信也為人父者所以望其子之報豈擬至于此哉為人子者報其親之心豈忍至于此哉枉巳者未有能直夫人忘親者未有能忠于君望其直人而先枉巳望其忠君而先忘親陛下何取于斯人而起復之哉昔富弼有母䘮韓琦言起復非盛世事而富公竟不可奪史嵩之遭父䘮太學生羣攻之至數百人而嵩之竟乞終制今大臣起復羣臣不以為議且從而為之辭所以豫為巳地也羣臣起復大臣不以為非且從而成其事亦所以豫為巳地也大臣既無忌羣臣復何慙羣臣既有例大臣復何辭今之大臣固韓琦富弼之罪人今之羣臣又太學生之罪人也上下成風靡然同流致有公無起復之例私為匿服之計利在溥恩則匿服以受封利在得官則匿服以聴選利在掇科則匿服以應舉利在遷官則匿服以選利在求賄則匿服以之任率天下之人為無父之歸臣不忍聖明之世風俗之敝綱常之壞一至于此也夫愛親之心孩提有之短䘮之説下愚恥言况在冠裳之列聞聖賢之道肯于其親無三年之愛乎特以貪利遂至忘親孔子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陛下誠能守先王之遺禮遵祖宗之成憲待之以禮義而不縻之以爵祿激之以亷恥而不誘之以名位使積習之敝脱然以除則忠孝之心油然而生特在乎陛下轉移之間耳夫天子者以孝治天下者也大臣者佐天子以孝治天下者也欲孝行于天下必先行于大臣臣願陛下不惑羣議斷自聖衷許令李賢依富弼故事守制依劉珙故事終䘮其餘已起復者悉令追䘮未起復者悉令終制脱有金革之事亦從墨絰之制任國事于外盡心䘮于内朝廷既正則天下自正大臣既行則羣臣自效綱常由是而正人倫由是而明風俗由是而厚士心由是而純紀綱由是而張國勢由是而一矣臣愚昧豈不自知言忤于人殃及于已然夙夜皇皇惟恐上負朝廷下負所學取議于天下貽笑于後世是以昩死為陛下言之惟陛下矜賜優容使讜言日進士氣日振則天下幸甚 疏入謫福建市舶司副提舉   政務疏【成化三年】       商 輅   臣叨居内閣慚無補報偶有所見不敢緘黙謹述時政上塵睿覽一勤聖政臣惟自古人君總攬萬幾未嘗不以勤為本如堯舜兢業于一日之間大禹克勤于寸隂之下成湯坐以待旦文王不遑暇食而周書無逸一篇諄諄以逸為戒矧當災異屢見邉方弗靖之日可頃刻而忘于勤哉所謂勤者非必下侵庶職惟在戒逸欲以率人法乾健以御下如各司章奏事無鉅細悉經御覽固已勤矣然而章奏之外豈無所當䆒其心者乎何者為足國裕民之道何者為安邉禦敵之術何者為才賢當任之而不疑何者為奸貪當去之而不吝伏望皇上日以數事詢于大臣謀及庶官或使口陳其説或令疏陳其事乞賜裁度見諸施行如此則臣下有所觀感樂于趨事矣一納諌言臣惟自古帝王未嘗不以求言為務堯舜詢于芻蕘禹聞善言則拜湯從諌弗咈數聖人者其德無以加其治無可議而猶汲汲求言納諫者誠慮夫處崇高之位逸欲易生非有忠言莫聞其實此其德所以愈盛而治所以不可及也下逮漢唐宋之君未始不以納諫而興拒諫而失若唐之太宗慚德雖多惟納諫一事高出近古用能彌縫缺失易亂為治史冊書之以為美談惜聴受之際誠偽相半至其晚年漸不克終是以不能無愧于帝王耳皇上嗣位以來詔㫖丁寧凡政事得失民情利病許諸人直言無隱太平之治其機端在于此伏望自今以後凡遇建言之人並賜優容所言可用即為施行如不可用亦不加罪及成化元年以後廷臣或因建言降調如羅倫軰乞敕吏部查收量復職任如此則善言可進治道可成一儲將材臣惟今之議者率以將臣乏人為慮殊不知自古及今未嘗借于異代特以智勇之士或沈困下僚或棄置閒散才能未著人不見信為今之計冝倣前代武舉之法必湏儲養試驗于先庶可委任責成于後乞命内外重臣會同總兵等官于在京各營各府各衛現任公侯伯都督都指揮千百户鎮撫年四十以下二十以上精加簡選取其體貌雄偉筋力壯健諳曉文墨之人或五六員另擇近便處所時常操練空間之日令讀兵書講求方畧就三營總兵官内委任一員帶管教習每歲一次會官攷試如果兵馬習熟兵書通曉列為上等或弓馬雖熟兵書未通或兵書雖通弓馬未熟列為中等若二長俱無列為下等三歲三攷照例賞罰如此則才識日有所進而將臣不至缺乏一飭邉備臣惟禦敵之要邉城為急邉闗次之大同宣府等處軍馬宜多糧草宜廣若不豫為處置一旦有警倉卒調遣遲則緩不及事速則人馬疲乏虚費糧賞訖無成功兵法所謂待敵者佚趨戰者勞是也乞敕該部㑹議凡前項緊闗城堡酌量添撥軍馬糧草增置墩臺器械遇有聲息就便相機行事不必臨期調撥其山海至鴈門闗中如喜峯古北居庸白羊紫荆倒馬闗口雖有官軍守備然各闗地方散濶多有山坡小徑可通人馬如往年邊警何曽經由正闗率皆越山而來後雖差官修理誠恐歲月經乆或被雨水衝塌或因樵採開通徒守正闗敵至莫禦乞差能幹大臣一員前去督同各闗守備官員帶領軍夫逐一挨踏何者小坡平漫可通上下即令刓削峻壁使敵人不能攀授何者蹊徑可通往來即令營築堅固使人馬不能衝突此則邊闗謹嚴内地人心不致驚疑一汰冗濫臣見吏員攷滿帶聴選有經十二三年未得除授者中間多有衣食不給借貸于人將來授之以官委之以事何以責其亷介弗至侵漁于下哉又况累積愈多聴選愈乆數年之後宂濫之有不可言當道慮其宂濫也于是多方裁損授職之後曾未幾時有以罷軟而去者有以老病而去者混及他途槩加屏黜彼貪酷不才聲跡顯著者固無足怪矣若乃中人以下之資民情必乆而始熟政務必乆而始諳雖欲假以歳月勉圖後功不可得矣夫欲流之清必先濬其源慮官之多而不慎選于出身之際徒裁損于任事之後非良法也乞敕該部今後吏員攷滿仍照宣德正統年間事例而行則賢否不混而宂濫可革一廣蓄積臣竊照各處豫備倉所儲米穀本以賑濟飢民每歲官司取勘口數里老止將中等人户開報其鰥寡廢疾無所依倚著實飢民一槩不報葢慮其無力還官負累賠納故臣思宋時朱子社倉之法豐年取息二分中年取息一分凶年無息止収其本數年之後息米不可勝計此誠良法也今後各處豫備倉飢民闗過米榖不拘豐年中年歲通取息一分有係鰥寡廢疾户内别無人丁無所依倚之人俱照數闗給不必追徴將所收之息抵補其數抵補之後或有餘剰自作正數入倉如此非惟飢民得濟而數年之後倉廩亦漸充實矣訪得各處提調正官不行親閲展轉委付致使看倉大户人等多生奸放支之際或揷和糠粃沙土等頃毎米糓一石止得五斗六升者有之及還官之時或刁蹬留難多收斛靣或高估價值折收銀物名雖無息其實加倍今後乞令巡按分巡等官嚴督府州縣正官放收之際務在親行提調痛革前庶幾官無虚費民得實用矣一崇聖道臣惟孔子道高德厚功參造化故中庸稱其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臣謹按前代封號唐稱文宣王宋加至聖元加大成亦云至矣至聖二字本中庸惟天下至聖言其德之盛也大成二字本孟子作樂者合衆音之小成而為大成言其德之全也伹于道字或有所遺于中庸所稱猶有未盡故元時加封詔云先孔子而聖者非孔子無以明後孔子而聖者非孔子無以法所謂祖述堯舜憲章文武儀範百王師表萬世者也豈非封號未盡于上律下襲故詔詞止及于祖述憲章也歟我朝尊崇孔子遠過前代而封號仍舊豈非缺典臣愚望皇上斷自宸衷于大成之上加封道配天地四字則于孔子之道德無遺中庸之稱述兼盡矣臣又思宋胡安國蔡沈真德秀諸賢雖我朝増入從祀然皆未有封爵乞敕禮部翰林院通行議擬奏請定奪則儒道増光斯文幸甚一謹士習臣惟古者人生八歲入小學教之孝弟忠信禮義亷恥之事以正其心術十五入大學教以窮理正心修已治人之道以明于體用此其教有次序故學有成效後世科舉之事立士無少長率留意于文詞無復有如古人之學宋時朱子慮風俗人才日趨于下也于是輯為小學一書以垂世立教元時許衡嘗稱之曰小學書吾敬之如父母信之如神明是誠㓜學之軌範入德之門户也今之府州縣學生徒俱令兼讀小學教官與之講解義理以啟發良心提督等官按臨之日兼令背誦講說以攷察其實行庶幾學無躐等將來得用矣 疏入得旨所言有理著該衙門看了來説   乞分豁土田疏【成化五年】    彭 韶   臣伏聞為臣以不欺為本慮事以大體為先豈不欲順事為恭哉顧以大體所在不敢茍從是乃所以為恭也且以臣所勘真定土地言之真定在堯舜時為冀州之域其賦為第一等或雜出第二等説者以為如周官田一易再易之類葢以其地有間一歲一收者所以賦有不同則是未嘗逐畆定賦而一畆必兼數畆之地明矣洪武二十八年奉聖㫖百姓供給繁勞已有年矣山東河南民人除已入額田地照舊徴科外新開荒田地不間多少永遠不要起科宣德六年戸部官又奏北京八府供給尤多宣宗皇帝准令照例是祖宗之心即堯舜之心也以此真定所屬武強等縣新開地土一向不曽増科至天順二年太監韓諒奏請武強縣踏勘得無糧地五百一頃三十五畆英宗皇帝欽撥一百頃與韓諒外有四百餘頃仍舊與民耕種不曽科糧是英宗皇帝之心即祖宗之心也後因廣寧侯家人劉聰等累年攪擾民間方將前地并韓諒還官地減輕起科誠出無奈今周彧又奏求前地有司不能明白敷奏再量出無糧地七十餘頃葢其地間有多餘故也然地雖間有勢難盡量臣請陳其實頃者親詣本縣見其地有高阜者有低窪者有平坦磽薄者天時不同地理亦異且如亢旱則低處得過而高處全無水澇則高處或可而低處不熟沿河者流徙不常鹻薄者數年一收截長補短取彼益此必須數畆之地僅得一畆之入是以堯舜行錯法于前我祖宗許開種于後良為此也即今彼處人民追賠馬匹起運糧草砍柴人夫京班皁等項一年常有數般差役以致丁丁皆受役之人歲歲無空閒之日所深賴者顧戀地業盡力耕種以取給朝夕而已今若一畆多餘皆奪為閒地則仰事俯育且無所資其于糧差何暇復計臣知其非死則徙耳自古立國皆重根本今真定近在畿内理宜加厚此臣所謂不可盡量者也而戚里功臣之家錦衣美食與國咸休但能存心忠孝自然富貴兩全奚待與民爭艱食之利哉况聖朝卜世無疆法當垂後土地有限而求者務多亦恐終不能有所應付也臣到彼時百姓扶老攜幼遮道哀告臣不覺自失不忍重擾伏望陛下遠以堯舜為心近以祖宗先帝為法所有賞賚之施聖恩區處外其他田畆乞特憫其祖宗開種艱難念其子孫衣食所託量加寛恤庶㡬民間知有生生之樂沭浴太平歌頌罔極則本固邦寧而世臣亦咸休無窮矣 疏入帝詔以田歸民而責韶方命下詔獄   校勘資治通鑑綱目疏【成化九年】 謝 鐸   臣謹奏成化八年十二月十六日太子少保吏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彭時等傳奉到資治通鑑綱目五十九巻令修撰羅璟并臣鐸等校勘訛誤將翻刻以供睿覽臣退竊自念是書成于宋儒司馬光朱熹之手上師春秋下薄遷固實經世之大典帝王之龜鑑也曩在宋時神宗理宗二君雖嘗留意是書卒不能推而見之政治之間百世之下識者未嘗不望有如陛下今日之舉者是葢不特是書千載一時之幸實宗廟社稷之幸天下生民之幸臣等豈勝欣慶踴躍之至臣待罪翰林今八年矣恒竊愧懼思欲仰酬聖恩于萬一而庸鈍淺暗不識治道之宜凡臣所未能言與所欲言而未能者大臣能言之諌官能言之百司庶職能言之是以口與心謀趦趄前卻不敢無因冒越以至于今臣愚竊觀今日天下之勢如日之中如月之望如四時之夏正易所謂泰所謂豐所謂大有之時也以陛下端拱持盈于上羣臣奔走仰成于下宜若無待于私憂過計者然而中者昃之漸望者之漸夏者秋之漸故昔者聖人在泰有艱貞之戒在豐有勿憂之戒在大有有无備之戒葢不如是則無以保其常豐常泰常大有如一日也然則將如之何哉亦曰廣求賢臣如泰九二之得尚中行豐六二之有孚發若大有九二之大車以載相與講學圖治以保此泰豐大有之業于無窮而已然帝王之所謂學者亦豈區區尋章摘句間哉孔子曰智仁勇三者天下之逹德也葢必明足以燭理然後謂之智不然則智之不精至有以君子為小人以小人為君子者矣必理足以勝私然後謂之仁不然則行之不篤至有知其為君子而不能用知其為小人而不能退者矣必氣足以配道義然後謂之勇不然則所知而行者亦且半途而廢至有知用君子而率不果于用知退小人而卒不果于退者矣堯舜禹湯文武之所以為智為仁為勇者具見諸經臣愚不敢遠引備述姑即是書所載漢唐二代之君其于君子小人進退用舍之間亦略可見矣葢必若漢昭帝辯上官桀之詐以信霍光庶可謂之智而苛察之智非智也必若漢文帝割鄧通之愛以從申屠嘉庶可謂之仁而姑息之仁非仁也必若唐憲宗不沮羣議卒任裴度以成淮蔡之功庶可謂之勇而亢暴之勇非勇也彼代宗深信佛法惑于元載報應之言而不能察是以貪昧而昬其智也明皇溺意聲色知李林甫之妬cq=114賢嫉能而不能去是以爱欲而害其仁也元帝屈于恭顯之譖而不能直蕭望之之冤是以柔懦而䘮其勇也是數君者其治亂安危之相去何如哉臣愚竊觀今日天下之治上安下泰文恬武嬉積習因仍徇名廢實天下之事恒所令非其所好天下之人皆奉意而不奉法如曰振綱紀而小人之無畏忌者自若如曰勵風俗而士夫之無廉恥者自若飭官司也而汚暴益以甚裕民兵也而疲益以極減省有制而興作每疲于奔走蠲免有詔而征歛每困于追呼攷察非不行而倖門日益開簡練非不舉而私撓日益衆賞竭府庫之財而有功者未必勸罰窮讞覆之案而有罪者未必懲凡若此者其蠧根源將必有在臣愚誠不足以知之夫以陛下之聰明天縱宵旰勤勞若今日之留意是書豈不知講學用賢以圖政治而故使之至是哉特以人心不可兩用或者一念之間奪于彼則不得務于此惑于外則不得專于内故雖勞于求賢而一或有妨乎已則賢者未必得用雖勤于立政而一或有礙乎已則善政未必得行是惟陛下密察此心懼有于無必開拓此心之所謂智必力行此心之所謂仁必奮發此心之所謂勇以力求所謂中行有孚大車以載之賢知之必深任之必篤以為左右啟沃之助稽之經傳質以是書直以今日之事驗之既往之迹見其用某人而興行某政而得則曰今嘗亦有是乎見其用某人而亡行某政而失則曰今豈亦有是乎反觀内省長慮卻顧兢兢此心罔有内外罔有終始大本既立萬目自隨則前所謂積習因仍徇名廢實之皆將一旦革去無有難者而此豐泰大有之業可保無失不異唐虞三代時矣區區漢唐之治如此書所載尚何足道哉臣狂瞽迷謬凡此皆儒生之常談世之雄傑才辯者未必不以為迂腐而不可用然臣力求往古反復究思要之至理竊惟治道之大本莫切于此而救時之急務亦莫先于此舍此而欲别為竒謀良策以坐收唐虞三代之治臣愚不敢負此心以欺陛下也夫以陛下之聖據大有為之勢操大可為之權如天之于萬物欲春而春欲夏而夏欲秋而秋無與牽制無與沮撓斷然而行在聖心一轉移間耳伏惟陛下察臣之愚矜臣之志不以出位為責不以未信為嫌試以今日惓惓是書之意而一行之則宗廟社稷之福天下生民之福皆將不外是矣臣不勝惓惓戰慄待罪之至疏入帝不納   陳京衛官職因差騷擾疏【成化十一年】 彭 韶   臣近准本司所屬驛遞申呈雲南鎮守太監錢能差千户舍人等進象六隻沿途非法拷打勒要銀兩陵辱上下逼打驛官等因到司臣聞自古帝王不患娛心之不足惟患德業之未隆不患備物之未能惟患盈成之難保是以勤儉守已撫綏遠人誠不敢恃太平而自暇逸也葢勤則剛斷于事儉則不貴異物柔遠人則休息物力三者在陛下盛德中無所不至而羣臣或不能仰體聖心其所使官員又不能善于其事因而作非遂使遠方軍民漸至失望思欲告訴而無階也竊見鎮守雲南太監錢能屢貢象馬禽鳥等物雖曰敬奉朝廷之意然而孜孜于勤奉外物未見其為淳實忠愛也伏聞禽畜之類内苑已備非所急用有之無益無之無損萬里傳送勢必勞擾承遣之人狐假妄為亦或有之伏乞陛下廣德業之盛美念成守之艱難斷自聖心將前項物件罷去嚴敕内外臣下敦素守法撫安夷民則逺人歌舞聖治永遠無極矣 疏入帝不納   嚴賞罰以禁盜賊疏【成化十二年】 王 恕   臣惟衛所官軍本為防奸禦侮緝捕盜賊征討不庭而設非徒費軍實張虚聲而為美觀也且雲南地方諸種蠻夷雜處其人兇悍好殺不以盜賊為恥盔甲槍刀弓箭挨牌等項軍器家家有之動輙三五十人或一二百人結為羣黨各執軍器流劫村寨抄財殺命或截商旅貨物略無忌憚各處雖有哨堡巡司及巡捕官軍非惟賊衆軍寡不能抵敵亦由馭之無法所以不能成功何也伏覩大明律失誤軍事及主將不固守條内别無與賊對敵殺傷官軍罪坐管軍頭目之例况勝負兵家之常雖智如良平勇如信布亦不能保其必勝奈何近來庸愞不才頭目因向時領軍將校或以輕進被參或以損軍得罪以此遇賊先以退縮保軍為心略無向前勦賊之志幸而稍得其利輙便虚増首級妄報功次以圖陞賞不幸而折損官軍就行隱匿不聞設辭遮掩以避其罪况進則有死而無功退則有生而無罪如此為將校者雖肯提軍出戰為士卒者誰肯奮不顧身此官軍遇賊所以不能成功者也設若臨陣奮勇與賊對敵而死者原䘏其家不罪領軍之官若能成功厚加賞賚其臨陣退縮不能奮勇効死致賊猖獗殺害良民失陷地方依軍法處治設或鼓之再戰誰敢退縮誰不向前此馭之之良法也如此則賊不期破而自破功不期成而自成矣且雲南强賊比之他處數加十倍雖曰習俗使然其致之也則有由焉或土官令家奴糾合部民而為之或管莊之人招引無藉軍民而為之盜以土官并管莊之人為主人贓俱藏于其家誰敢搜捕此雲南強盜所以多于他處也况雲南去京萬里非可以朝發而夕至若將應決强盜依例奏請至秋後然後行刑動經監一年之上或二三年者亦有之比及奏請至日或死于獄中而不受刑者多矣將何以警兇惡而快人心乞敕該部計議今後官軍人等與賊對敵而死者官給銀物以恤其家本管頭目督軍同戰救不及者不罪如或有功量加賞賚若遇賊退縮不能奮勇不能督戰及見同征軍士被圍故不救援者俱以軍法處治土官并管莊之人縱賊為非者亦治以重罪仍將今後所獲并已獲未結強盜三司㑹問明白同在獄已問結者俱引赴鎮守總兵巡撫巡按等官處㑹審無冤委官就便處決仍于打劫之處梟示然後具奏如此則賞罰當而官軍知所勸法令嚴而賊盜不敢肆矣 疏入帝從之論駕帖無印信疏【成化十二年】  王 恕   臣叨掌風紀材疎學淺不諳事體近聞雲南中衛百戸汪清自京師齎駕帖與刑部郎中鍾蕃錦衣衛百户宋鑑臣竊疑焉伏見五府六部都察院行移天下公文及給批差官公幹或提取犯人俱于所在官司比號相同然後行事又聞駕帖下各衙門則用司禮監印信該科掛號皇城各門印照出闗防所以防詐偽也今齎來駕帖既無監科印信字號又無各門闗防此臣之不能無疑者一也近臣等題邊外脱囘内地軍丁事都察院奉旨選官往勘明白干礙錢能奏來處置今原差郎中鍾蕃等齎前旨于本年九月初六日到雲南提犯人盧安等到官鞫問百户汪清又齎駕帖于本月十一日到送與鍾蕃等此臣之不能無疑者二也然臣所疑者無他惟為事體之不一葢事體一則人皆尊信而無疑事體不一非惟起人之疑且使投間抵隙者得以行其詐而濟其私設駕帖内有賜死重事而無印信可驗其人將死乎不死乎果出于上意而不死則違君命而罪愈重若非上意而死之未免含寃于地下由是言之駕帖之出誠不可無印信臣以疎逖孤蹤劾炙手可熱之權要真可謂不知量者也但緣此事干係地方之安危生民之休戚國體之輕重人心之向背且如昔者交趾守鎮非人因而失䧟騰衝一夫啟釁以致麓賊反叛費無限之錢糧傷無限之生靈至今無老少言之莫不疾首蹙額酸鼻流涕今日錢能所為殆有甚焉將來之禍誠不可測朝廷縱無按問之文部屬縱無訴告之詞臣巡撫其地風聞其事亦當為陛下言之其罪與否朝廷自有法度臣豈敢容私意于其間哉臣不以實告則是黨權要而欺朝廷也其罪將安逃乎縱使倖免亦豈忠臣孝子所忍為乎且忠孝乃臣子之節臣若以不忠不孝存心朝廷將安用臣臣將何以報陛下哉况居其位則思死其官乃臣之分也黨權要而茍利祿臣則不忍為也臣干冒天威不勝戰慄之至 疏入改恕南京都察院參贊守備機務能事立解但抵盧安等罪   御選明臣奏議巻四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五   乞取囘中官王敬疏【成化十八年】 王 恕   臣始為朝廷軫念淮蘇松等處地方饑荒軍民流亡恐臣等奉命不謹莫能區畫賑貸以致失所特遣近臣齎内帑錢物遠來救濟既喜且懼者累日已而傳聞太監帶百十號馬快船隻装載私鹽于江南収買玩好之物雖未委虚的第今大江南北饑荒殊甚斗米直七八十錢民有饑色野有餓莩老稚轉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不可勝數臣奉敕往來提督賑濟近來雖頗安妥而張口待哺者尚多若王敬此行為賑濟饑荒而來則太江南北億萬生靈䝉再造之恩陛下盛徳大業可以比隆二帝三王國祚可以與天地相為悠久矣若為収買玩好之物而來似此聲勢張皇未免騷擾郡邑驚嚇吏民臣恐遠近傳聞將謂陛下惟珍竒是好而無憂民之心致使狂夫得以藉口非社稷之福也臣以為當此饑荒之際朝廷正宜裁冗員郤貢獻禁奢侈抑僥倖慎爵賞重名噐輕徭役惜民力以収天下之心以培億萬年社稷之基本夫何織造旁午貢獻絡繹奢侈之風競起僥倖之門大開遂使爵賞宂濫名噐混淆徭役繁興財力日屈欲斯民之不貧且盜得乎昔唐太宗遣使往涼州諷李大亮獻名鷹而大亮不可明皇令益州織半臂褶子琵琶捍撥鏤牙合子等蘇許公不奉詔其事載諸信史後之讀史者莫不稱太宗明皇之明李大亮蘇許公之忠今陞下以上聖之資居至尊之位聰明睿知本乎天性仁孝誠敬不待勉强可以為堯舜可以邁湯武尚何太宗明皇之足言哉臣幸際明時備員巡撫偶有所聞若隐忍不言使陛下不知而天下國家受其弊豈忠臣乎非惟有愧于臯䕫稷契伊傅周召豈不有愧于李大亮蘇許公之輩是以臣不避斧鉞為陛下言之者非為身家計也為社稷計耳惟陛下留神深思社稷幸甚生民幸甚 疏入帝召敬還   陳治安疏【成化十九年】     王 恕   臣聞邇者敵人入侵内外戒嚴朝議以各邉軍餉不足也既遣官以糴買之以京營軍士不足也復遣官以清查之又以内帑銀物不足也而出征官軍無厚賞方今天下一家海内一國以言乎餉糧漕運之轉輸陸路之飛輓非不多也以言乎銀兩鑛場之開辦糧草之折納非不廣也以言乎軍馬在京有四十餘衞所又有外衞番上之役到營而操練分將以統領非不衆也夫如是宜乎廩有餘粟而不可勝食矣庫有餘財而不可勝用矣軍士多且精而所向無敵矣奈何一旦有警輒見不足蓋承平日久安不慮糧費于冗食財費于侈用軍又疲于差占若王師不早出敵人不早退臣恐不止口外之被擾邉民之被擄其為患蓋有不可勝言者矣今敵人遠遁王師凱還此實皇上聖徳格天天道助順將校用命之所致也然目前似無事矣臣不敢保其必無事似可安矣臣不敢保其必可安若謂敵人既遁必不來也臣不敢保其必不來書曰惟事事乃其有備有備無患孫子曰無恃其不來恃我有以待之此臣等居髙位享厚禄為國股肱者所當致意也伏望陛下當此閒暇之時敕令諸司明其政刑量減在官冗食之人申嚴冒報功叙之罰重名噐抑奔競則不加賦而糧自足矣少作無益之事不貴無用之物慎賜賚節用度則不厚歛而財自足矣免畚土輦石之差嚴私役買閒之禁時教閲養鋭氣則不招集而軍自足矣三者既足則元氣自壯根本自固邪氣自不能入外侮自不敢入設有邉報需軍馬即有軍馬需糧草即有糧草需賞賜即有賞賜剋期而出相機而行以守則固以戰則勝何敵之不可破而何功之不可成哉茍不撙節愛養于平昔及其事至而欲取辦于一時臣未見其濟也此國家之大計廟堂之上必有以處之也若無待于臣言矣今臣言之者亦區區為國之心也惟聖明恕其狂瞽而裁察之幸甚疏入帝從之   制治保邦疏【成化十九年】   臣聞周官有曰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誠以未亂而制則治必不至于亂未危而保邦則必不至于危使已亂而制治雖勞心經營終不能救其亂己危而保邦雖極力扶持終無以免其危此往古已騐之實事非俗儒閒談之空言也臣不敢遠舉姑以近事言之宋徽宗初年天下太平蔡京倡邪説勸上作玉清神霄等宫崇信道士林靈素以朱勔領花石綱加以梁師成専務應奉是以民窮財盡政事不理國勢不競遂致方臘之亂而成靖康之禍方其初也使納言者之諫罷前項無益之事專以節用愛人為心使百官和于朝萬物和于野宋豈有衰乎方今天下太平四方寧謐國勢若金甌之完全無纎毫之缺損又况皇上聖徳寛仁神武不殺上合天心下合民心禮樂法度之巍然典章文物之煥乎可謂治且安矣宜若可無慮矣然古人有言亂不生于亂而生于治治之極者亂之始此臣之所以為陛下憂也陛下雖一精執中無怠無荒第左右之感戴聖恩者思欲報之而不得其道崇飾非禮取容干進誠恐浸潤日久嗜慾日滋麋費日多財用日屈民日益窮事日益壞即不幸有數年之兵數年之荒不知何以為計欲如今日之安欲無後日之悔恐未能也此臣之所以願陛下制治于未亂之時保邦于未危之日以隆聖明萬億年無疆之丕緒也伏望陛下以古為鑑仍敕多官會議制治保邦之條件採而行之天下幸甚宗社幸甚 疏入帝不納   陳政治終始疏【成化二十一年】  彭 韶   臣伏覩詔書凡朝廷政事缺失軍民利病許諸人直言無隐臣沗備員風憲之官幸遇聖明憂治之日不敢自諉在外隐忍緘黙以仰負明詔求言之意謹以政治終始為陛下陳之夫更新曰始成功曰終使政治常新而不失事功常勤而有成雖堯舜之盛不能外矣伏聞近者星變既發于嵗暮又形于正旦此天心仁愛之至欲陛下善始善終而示于不言之表者也蓋嵗暮者天道之終正旦者嵗事之始天象兩見于此豈無意哉昔唐太宗時魏徴獻言有曰陛下志業比貞觀之初漸不克終者十事太宗嘉納至今稱為盛事臣愚妄謂今日之治不在他求惟守成化之初足矣兹于嵗首廣開言路禁止奢侈斥逐異端杜絶傳奉次第施行所謂漸不克終者非有如唐太宗之多然臣子之處心無異所望于聖明者不止于前數事也臣伏見陛下至聖至明若俯念四海為家之義少納臣子家衆之言以時裁正俾彝倫攸叙則隂陽不調災害不弭未之有也成化之初内侍近臣進用稀簡陛下防微之意蓋有在矣至于近年日有進益聞今大小名數將以萬計求之于古未見其比利源兵柄多付其手違禁犯科少有加罪所求能得所請輒從此慮防之意有未終者也夫貴近之臣人所畏憚久預外事便成重輕臣伏見陛下臨御以來洞察事機宜及此時斟酌裁省俾内外事務各還職守立為定制以于後實為萬世無疆之休不然異日故事已定偏重之勢遂成雖欲更張不可得己成化之初陛下之儉徳已著兹者鎮守内外等官間有進奉仍照天順三年以前例行竊惟天順年間無事之時今遇災荒乃警戒之日古人遇有天災必皆減膳撤樂豈宜轉令進奉此持儉之徳有未終者也前項官員不過剥取軍民之財以充進奉之名豈有出自己物哉而乃水陸勞擾人畜疲頓怨歸公家恩被私室誠無益也伏望陛下將此項罷免則天下幸甚成化之初陛下用人詳慎至于近日邉方多事内郡流移而公卿大臣無故而加之保傅及其致仕恩澤又月與之米嵗給之力無非所以禮大臣也然以是施于忠賢勞烈使人有所感奮若泛焉行之則人孰不思阿順從欲以圖日後之恩寵哉此用人之道有未終者也自古平治天下者責在大臣大臣自任既輕百司從而觀望後進一律世事將何賴耶伏望陛下慎重任使必忠賢而後優禮有勞力而後加官不惟其官惟其人則羣臣幸甚臣聞因事為功古人所貴即其已往而慎于方來斯為謹始而勿失則徳澤加諸當時聲名昭于後世書曰終始惟一時乃日新又曰徳日新萬邦惟懷此眞陛下大聖人事也臣螻蟻微命隕越妄言不勝戰懼之至 疏入帝不納   論山陜救荒疏【成化二十二年】  王 恕   臣伏聞近來禮部因陜西山西山東河南北直災傷題請查例令僧道闗給度牒就彼納米給賑又聞湖廣鎮守太監韋貴奏稱饑民南流日有萬口請通行該巡撫將新舊流民招撫復業又聞大學士萬安等奏令生員納米准監民人等納米准授軍職俱赴災處上納給賑又聞差侍郎耿裕等祭告嶽鎮河海之神臣有以見皇上畏天憂民救荒恤患之心無所不用其極雖雲漢之詩所謂旱既太甚散無友紀靡神不舉靡人不周者何以過之臣惟陜西山西地方連年災傷米價貴甚閭閻小民貧苦者多殷實者少雖奉上項恩例恐願納者寡焉能濟衆臣思流民缺食無計聊生拊循失䇿必為盗賊勞師動衆所費益多合無將湖廣今年該起運南京各倉及兑軍秋糧量留一二十萬石運赴荆襄水次倉賑濟流民又將河南該兑軍秋糧量留一二十萬石運赴荆襄水次倉賑濟流民又將河南該兑軍秋糧量留一二十萬石賑濟本處饑民及四方流來之民以消後患如河南兑軍糧米無徴亦須别作區畫仍敕各處巡撫巡按提督三司委官如有流民到于該管地方即便加意賙恤不許驅逐致令失所且人一日不再食則饑兩三日不食則病不能起五六日不食則死此救荒當如拯溺救焚宜急而不宜緩緩則無及矣臣深慮各項納米急不能得有悮賑貸合無先出内帑銀二三十萬兩火速發出賑濟仍乞降詔將被災府縣今年税銀買辦等項盡行蠲免如此庶幾全活生靈潛消後患易危就安轉禍為福有以見皇上深仁厚徳含生之類益將感戴于無窮矣 疏入帝從之   進大學衍義補奏【成化二十三年】 邱 濬   臣竊見宋儒眞徳秀所撰大學衍義四十三巻于大學八條目中有格物致知之要誠意正心之要修身之要齊家之要而于治國平天下之要缺焉臣不揆愚陋竊倣徳秀凡例採輯五經諸史百氏之言補其缺略以為治國平天下之要立為十二目曰正朝廷曰正百官曰固邦本曰制國用曰明禮樂曰秩祭祀曰崇教化曰備規制曰慎刑憲曰嚴武備曰馭夷狄曰成功化又于各目之中分為條件凡一百十有九共為書一百六十巻補前書一巻目録三巻總一百六十四巻名之曰大學衍義補所以補徳秀前書之缺也前書主于理而不出乎身家之外故其所衍之義大而簡臣之此書主于事而有以包乎天地之大故所衍之義細而詳其詳其簡各惟其宜若合二書言之前書其體此書其用也今已繕冩完備謹撰表文一通開寫巻首以進伏念臣濬逺方下士叨冒朝廷厚禄六轉官階以至今官一家温飽三十餘年今年近七旬常恐一旦委命九泉有負國恩無以為報幸天假之以年以衰朽之餘任師儒之職無政務之擾得以暇日纂成此編第以性質昏庸學識迂僻加以老耄精力衰憊所見不能無偏所纂不能無誤然區區一念忠君愛國之誠蓋有出于語言文字之外者況臣所纂輯者非臣之私意杜譔無一而非古先聖賢經書史傳之前言往事也參以本朝之制附以一得之愚雖曰掇拾古人之緒餘亦或有以裨助聖政之萬一伏望皇上寛其妄作之誅察其願忠之意以清閒之燕時賜省覽遇用人則檢正百官之類遇理財則檢制國用之類與凡臣庶有所建請朝廷有所區處各隨其事而檢其本類則一類之中條件之衆必有古人之事合于今時之宜者矣于是審而擇之酌古凖今因時制宜以應天下之變以成天下之變而其大要則又在于審察其幾㣲之先焉易曰惟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此臣妄意著書之本指也臣之精力盡于此書皇上親政之始而繕冩通成蓋有天幸然也冒昧進獻不敢自謂其皆可用儻採于千百之中用其一二見于施行以成治效使臣平生竭力盡瘁報國之忠得以少效其萬分之一則臣學為有用而殁為不朽矣臣不勝懇悃願效之至為此謹具本親齎以所撰大學衍義補書四套計四十冊隨本上進 疏入帝下内閣議行   漕運議【成化二十三年】     邱 濬   臣按海運之法自秦已有之而唐人亦轉東吳稉稻以給幽燕【原注見唐杜甫詩】然以給邉方之用而己用之以足國則始于元焉初巴延平宋命張瑄等以宋圖籍自崇明由海道入京師至至元十九年始建海運之䇿命羅璧等造平厎海船運糧從海道抵直沽是時猶有中灤之運不專于海道也【原注元初糧道自江入淮由黃河至封邱縣中灤旱站陸運至濬縣淇門一百八十里入御河】二十八年立都漕運萬戸府以督嵗運至大中以江淮江浙賦財毎嵗所辦糧充運自此以至末年專仰海運之道其初也自平江劉家港【原注今在蘇州府崑山縣太倉】入海至海門縣界開洋月餘始抵成山計其水程自上海至楊村馬頭凡一萬三千三百五十里最後千戸殷明略者又開新道從劉家港至崇明州三沙放洋向東行入黒水大洋取成山轉西至劉家島又至登州沙門島于萊州大洋入界河當舟入風順時有自浙西至京師不過旬日而已説者謂其雖有風濤漂溺之虞然視河漕之費所得蓋多故終元之世海運不廢我朝洪武三十年海運運七十萬石給遼東軍餉永樂初海運七十萬石至北京三十三年會通河通利始罷海運臣攷元史食貨志論海運有云民無輓輸之勞國有儲蓄之富以為一代良法又云海運視河漕之數所得蓋多作元史者皆國初史臣其人皆生長勝國之時習見海運之利所言非無徴者臣則謂自古漕運所從之道有三曰陸曰海曰河河漕視陸運之費省十三四海運視陸運之費省什七八蓋河漕雖免陸行而人輓如故海運雖有漂溺之患而省牽卒之勞較其利害蓋亦相當今漕河通利嵗運充積固無資于海運也然善謀國者恒于未事之先而為意外之慮寧過慮而不為臨事之悔今國家都燕蓋極北之地而財賦之入皆自東南而來會通一河譬人身之咽喉也一日食不下咽立有死亡之禍况自古皆是轉般而以鹽為傭直今則専役軍夫長運而加以兑支之耗嵗嵗常運儲積之糧雖多而正戍之卒日少食固足矣如兵之不足何迂儒過為遠慮請于無事之秋尋元人海運之故道别通海運一路與河漕並行江西湖廣江東之粟照舊河運而以浙西東瀕海一帶【原注浙江布政司及常州蘇州松江三府】由海通運使人習知海道一旦漕渠少有滯塞此不來而彼來是亦思患豫防之先計也臣家居海隅頗知海舟之便舟行海洋不畏深而畏淺不慮風而慮礁故製海舟者必為尖底首尾必俱置柁猝遇暴風轉㠶為難亟以尾為首縱其所如且暴風之作多在盛夏今後率以正月以後開船置長篙以料角定盤針以取向一如番舶之制夫海運之利以其放洋而其險亦以其放洋今欲免放洋之害宜預遣習知海道者起自蘇州劉家港訪問傍海居民捕魚漁戸煎鹽竈丁逐一次第踏視海涯有無行舟潢道泊舟港沙石多寡洲渚遠近親行試騐委曲為之設法可通則通可塞則塞可囘避則囘避畫圖具本以為傍海通運之法萬一可行是亦良便若夫占視風之説見于沈氏筆談每日五鼓初起視星月明㓗四際至地皆無雲氣便可行舟至于已時即止則不遇暴風矣中道忽見雲起即便易柁囘舟仍泊舊處如此可保萬全永無沉溺之患萬一臣言可采乞先行下閩廣二藩訪尋舊時通番舤海之人【原注許其自首免其本罪】及行廣東鹽課提舉司歸徳等場起取慣駕海舟竈丁令有司優給津使即至訪詢其中知海道曲折者以海道事宜訪以事成加以官賞俾其監工照依海泊式様造為運舟及一應合用噐物就行委官督令其人起自蘇州歴揚淮青登等府直抵直沽濱海去處踏看可行與否先成運舟十數艘付與駕使給以月糧俾其沿海按視經行停泊去處所至以山島港為標識詢看是何州縣地方一 一紀録造成圖冊縱其往來十數次既已通習保其決然可行無疑然後于崑山太倉起蓋船厰將工部原船料差官于此収貯照依現式造為海運尖厎船隻每船量定軍夫若干裝載若干大抵海舟與河舟不同河舟畏淺故宜輕海舟畏漂故宜重假使海艘載八百石則為造一千石舟許其以二百石載私貨三年之後軍夫自載者三十税一客商附載者照依税課常例就于直沽立一宣課司収貯以為嵗造船料之費其糧既從海運脚費比漕河為省其兑支之加耗宜量為減殺大約海舟一載千石則可當河舟所載之三河舟用卒十人海舟加五或倍則漕卒亦比舊省矣此非獨可以足國用自此京城百貨駢集而公私俱足矣宋朱子文集其奏劄言廣東海路至浙東為近宜于福建廣東沿海去處招邀米客元史載順帝末年山東河南之路不通國用不繼至正十九年議遣戸部尚書貢師泰往福建以閩鹽易糧給京師得數十萬石京師賴焉其後陳友定亦自閩中海運進奉不絶然則此道若通閩廣之綱運亦可以來不但兩浙也況今京師公私所用多資南方貨物而貨物之來苦于運河窄淺船艫擠塞脚費倍于物直貨物所以踴貴而用度為艱此䇿既行則南貨日集于北空船南囘者必須貨實而北貨亦日流于南矣今日富國足用之䇿莫大于此説者若謂海運險遠恐其損人廢財請以元史質之其海運自至元二十年始至天歴二年止備載逐年所至之數以見其所説不無意也臣恐今日河運之糧每年所失不止此數況海運無剥淺之費無挨次之守而其支克之加耗每石須有所減恐亦浮于所失之數矣此䇿既行果利多而害少又量將江淮荆湖之漕折半入海運除減軍卒以還隊伍則兵食兩足而國家亦有水戰之備可以制伏朝鮮安南邉海之夷此誠萬世之利也臣謹議 議奏帝不納   陳時事疏【成化二十三年】    鄒 智   臣惟體乾者人君之職賛化者宰輔之事陛下之于輔臣有缺必須有事必咨有殊恩異數必加亦云任矣然或改革一政進退一人處分一軍國重事往往出自内批其寔一二小人者隂執其柄是既任之而又疑之也夫陛下任之而又疑之者豈不欲推誠以待物哉竊意其進身之初多出于私門有以致陛下之厭薄矣至于議事之時又唯唯諾諾若不能然伈伈俔俔若不敢然甘于模棱恬于伴食此陛下所以既任而疑之也臣竊以為過矣宋之英主無出仁宗夏竦懷奸挾詐辜負任使則罷斥之吕夷簡痛改前非力圖後效則包容之杜衍韓琦范仲淹富弼抱才氣有重望則不次擢之故能北敵契丹西臣元昊號為太平未聞一任一疑可以成天下之事也臣願陛下察孰為夏竦則斥之孰為夷簡則容之孰為杜衍韓琦范仲淹富弼則擢之召至便殿給以筆札使條陳治平天下之道不使小人得以參錯其間則天工于是乎亮矣臣又聞天下之事惟輔臣得以議之惟諫官得以言之諫官雖卑與輔臣等宋神宗將定官制謂蒲宗孟曰御史大夫非司馬光不可古人慎重諫官有如此者今之諫官以軀體魁梧為美以應對㨗給為賢羣居終日罔思盡職甚則曰吾舌非不能言吾舌非不欲言吾官非不可言但言出而禍隨之其誰吾聽耶嗚呼既不進言以稱其職而復引咎以歸于君有人心者何忍為此臣願罷斥浮沉之輩廣求風節之臣使之得展底藴言有可採次第施行則天聽于是乎開矣臣又聞猛虎在山藜藿不採汲黯在朝淮南寢謀正人君子之有益于人國也大矣夫以陛下之聰明豈不知天下之事必得正人君子而後可任哉特以其所言所行利于公室而不利于私家故小人巧為讒間以中傷之耳姑以臣所知者言之如兵部尚書王恕元勲碩徳顧削其爵監察御史强珍忠肝義膽顧禠其權他如章懋之亮直林俊之剛方張吉之純雅或斥之或疎之或竄之使不得一遂此豈上天生賢之意哉臣願陛下將王恕等分居要地使各盡其平生以圖來效則天心于是乎協矣臣又聞范祖禹有言國家之敗未有不由輕變祖宗之舊者我太祖髙皇帝監前古之迹識禍亂之原故凡寺人之徒惟供掃除之役頃年舊章日壞邪徑日開人主大權盡出刑餘之手内倚之為相外倚之為將藩省倚之為鎮撫其他耳目之所不加思慮之所不及尤有不可勝言者歐陽修曰宦官之禍甚于女寵可不念哉可不畏哉臣願陛下以宰相為股肱以諫官為耳目以正人君子為腹心深思極慮定宗社生靈長久之計則大綱于是乎正矣然深䆒其本則在陛下之明理以應事耳臣願陛下思事理之難窮攷之于經騐之于史會之于心體之于身無一日之不然則所當為者不得不為所不當為者不得不去矣豈特四事之舉而己哉 疏入帝不納   論濫陞内官奏【治元年】    王 恕   臣伏覩祖訓條章内府各監局等衙門内官俱有定員各有職掌洪武永樂年間未嘗額外濫設其太監等官非歴練老成縱有聰明才俊亦不輕授近年以來則不然矣陛下前將内官論年遞降蓋矯往年濫陞之弊欲復祖宗之舊制也臣于病中風聞近日又陞一起内官其數頗多不知是日前遞降者不知另是一起也前既以為濫而遞降之今何不以為濫而陞之似乎不可陛下嗣位之初人心歸向如古之二帝三王本朝太祖太宗復見于今日莫不稱頌而愛戴之蓋聞陛下在青宫時存心正大不喜聲色不貴貨利及登寳位治近習蠧國亂政邪術欺君罔上之罪革罷傳奉冗員追囘濫賞莊田蟒衣等項裁抑奢侈奔競凡此數事皆壞名噐損國體傷民財臣民所不欲而不能革非一日矣陛下一旦而盡革之此天下臣民所以稱頌而愛戴之也夫何未久而又濫陞内官如此若復濫陞莊田蟒衣將見前數事不數年復如舊矣欲天下臣民稱頌而愛戴之如今日恐不可得此天命去就人心離合之幾也可不慎哉况今北敵在邉災異迭見此正君臣上下同加修省之時而國政如此其何以服遠人而弭天變伏望陛下自今伊始于出入起居之時發號施令之際務守祖宗之法決不可為巧言所惑蹈襲前事上拂天意下失人心而為社稷憂臣誠激于中詞不能婉干冒天威無任戰慄隕越之至 疏入有㫖這起内官隨侍春宫年久因遇節日各量陞一級了罷   請講學聽政疏【治元年】    楊守陳   臣聞孟子曰我非堯舜之道不敢陳于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臣于孟子固非其倫然而敬君之誠異世同心孟子于侯國之君尚陳堯舜之道況逄天王之明聖者乎夫堯舜之道一也書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此堯舜之得于内者深而為出治之本者也又曰詢于四岳闢四門明四目逹四聰此堯舜之資于外者博而為致治之綱者也本立則末自茂綱舉則目自張故不勞而庶績熙無為而天下治也陛下御極以來放遠奸邪登用正人聽納忠諌躬覽題奏勤政若此可謂堯舜之君故天下翹首以望唐虞之治獨臣之愚猶有過慮蓋革故而正始猶易持久而保終寔難臣昔沗侍從伏覩陛下儼然端拱朗誦經書未嘗降一睿問以究聖賢之奥㫖儒臣肅然進退略陳訓詁未嘗進一詳説以闡帝王之全道理欲危微之辯何自而明知行精一之功何從而盡臣恐陛下之得于内者未若堯舜之深也今陛下視朝所接見者惟大臣之風儀而己至于君子小人之情狀小官遠臣之才行何由識之退朝所閲覽者惟百官之題奏而己至于諸史之條例羣吏之情弊何由見之宫中所聽信者惟内臣之語言而已至于千官百職之正論六軍萬姓之煩言何由聞之賢才不能以自逹聰明時有所偏臣恐陛下之資藉于外者未若堯舜之博也内得未深外資未博如木之方植而易搖如泉之始導而易塞倘或鋭志少懈欲心漸滋則今日之所放遠者異時將召而親之今日之所登用者異日將憎而斥之今日之所聽納者異日將厭而拒之今日之所勤覽者異日將嫌而麾之豈能始終如一而純乎堯舜之道哉此臣之所以過慮也伏望陛下遵用祖宗舊制仍開大小經筵以講學常御早午二朝以聽政其經筵則必擇端介博雅之儒臣侍班進講陛下聽講之際凡所未明輒賜清問若復有疑更加詳詰講官或訥則侍班諸臣佐之覆解詳釋旁引曲喻必得聖心洞然明悟而後已凡聖賢之㫖帝王之道與夫理欲危微之所以辯知行精一之所以盡以及人臣何者為賢何者為否政事何者為得或者為失天下因何而治亂歴代為何而興亡若此之類皆必講之明而無疑乃可行之篤而無懈凡經書典訓及歴代諸史百官題奏皆當聚之文華殿後日輪大臣講官使居前殿之右廂凡遇題奏或有竒字奥義則録示講官使解或召問使對一日之間陛下居外朝之時多處深宫之時少則欲寡而心清惑少而理明當萬幾閑暇之際湛然凝思常恐欲心長而理心微邪佞進而忠良退必使心常得其正事常執其中則陛下之得于内者深而出治之本立矣至若午朝則御文華門而五府六部都察院堂上官并六科各輪番列侍其御史郎中等官有事已具本者皆先用揭帖略節口奏陛下詢其事情條分而裁决之鎮守撫按及府衞有自任所來見者皆條陳地方之事亦畧節口奏陛下令諸司承㫖議行有見辭赴任者隨其地方職任而諭戒之若有大政則陛下御文華殿召内閣及府部院寺大臣會議使人各盡其謀而勿相推避事必求其當而勿至茍且議若未當則許諫官駁正必得至當之論而審行之其具本進者召内閣大臣面議可否批答凡大小官員當奏事見辭之際陛下必俯降顔色或詢時政或詢賢才以及諸司利弊兵民休戚年嵗豐歉下至五方之風俗四夷之情狀俾各從實以對言有忠讜切實之議行之其讒佞諂䛕者斥逐之愚蠢狂直者容恕之謇訥不能言者令具本奏之俾賢才常集于目前視聽不偏于左右合天下之耳目為一已之聰明則陛下之資于外者博而致治之綱舉矣若謂經書不必與儒臣問答謂政事不必與羣臣面諭凡百題奏皆付内監諸臣調㫖批答即可以致治則豈有不立其本而末能茂不舉其綱而目能張者哉疏入帝從之復午朝召大臣面議政事   講明律意疏【治元年】     馬文升   臣謹奏伏覩大明律内一欵凡國家律令參酌事情輕重定立罪名頒行天下永為遵守百司官吏務要熟讀講明律意剖决事務每遇年終在内從都察院在外從巡按御史提刑按察司官按治去處攷校若不能講解不曉律意者初犯罰俸錢一月再犯笞四十附過三犯于本衙遞降叙用欽此欽遵外臣惟國家大事則莫先于刑獄刑獄所重莫先于人命蓋以死者不可復生絶者不可復續自古帝王莫不慎刑獄而重民命也仰惟我太祖高皇帝膺天眷命奄有萬方臨御之初屢詔大臣更定新律至于五六為之弗倦以求至當復命刑官重會衆律親御宸翰為之裁定務協厥中而于人命尤致意焉是以當時司刑官員多所用心而于律意務為講明鞫讞之際少有失平隂陽以和風雨以時而天下無寃民矣近年以年兩京法司官員或由進士初除寺正寺副主事評事或由知州行人就陞員外郎郎中而御史亦多知縣所除到任之後未經問刑就便㫁獄公差所以律條多不熟讀而律意亦未講明所問囚人不過移情就律將就發落且笞杖徒流縱有所往為害未大至于人命一有所寃闗繫匪輕且如强盜主重在造意若窩藏强盜而不曽造意同謀雖分贓亦難問擬斬罪又如官吏懷挾私讎故勘平人因而致死重在懷挾私讎若因事到官但有笞罪雖勘至死亦可止問擬因公毆人至死徒罪又如故殺闘毆殺人若兩人相争互相毆打毆死一人則名闘毆殺人一人未曽動手一人于彼致命去處有意致死則名故殺此等律意人多忽略有將强盜窩主未曽造意同謀止是分贓及官吏因公事毆人致死本無私讎故勘情由而俱問擬斬罪者有本係闘毆而問擬故殺斬罪者有本擬故殺而郤擬闘毆殺人絞罪者甚至謀殺故殺無屍撿騐而問擬斬罪輒取情眞罪當奏請處決者或本因與人妻妾通姦其夫别項身死而問擬本婦因姦同謀殺死親夫凌遲處死姦夫斬罪者其他以非為是以重為輕者非一查得數年之間天下布按二司等衙門呈詳死罪重囚本院并刑部詳擬明白大理寺復詳合律該科覆奏處決幸䝉憲宗皇帝慈愛仁厚不忍殺人止令監著恭遇皇上嗣登寳位重念刑獄屢下明詔强盜無贓仗人命無屍檢騐者具奏定奪其節年原監該決重囚近日辦理寛宥者亦多若使當時就令處決則含冤而死者不知幾人矣其所以傷和召災者果誰之咎哉法司尚然則其餘府州縣衞所囚犯枉抑者而死又不知其幾何矣此皆原問官員律學未講律意未明之故也況府州縣官員多有不曉刑名不知律意者遇有刑名事務多有不能剖決問理而惟聽于主文之人蓋由巡按御史按察司官按治去處不行攷校之故也臣愚乞敕兩京法司堂上督令所屬官天下都布二司督令折事理問及浙江等按察司官並各府推官各要將大明律條熟讀講解深明其意不許似前忽略置而不講其問囚之際參錯訊鞫務在得其眞情方其取招議罪之時尤須原情定擬不許輕易致有寃抑獄成之後難以辯明及通行天下大小衙門並兩京部屬官吏各置大明律一本朝夕熟讀用心講解務曉其意仍通行各處巡按御史按察司分巡官按治去處遵依大明律内事理從公攷校若有不能講解不曉律意者依律施行當奏請並降用者徑自具奏發落仍乞勅吏部行移法司將撥去辦事進士就令與現任官員一同問刑以後該選之時兩京法司有缺先儘各衙門問刑進士除授如果法司無缺方令除授别部等衙門庶使人精法律而刑鮮濫施之弊獄無枉抑而世厎刑措之美縁係講明律意以重人命事理未敢擅便謹題請㫖 疏入帝不納   請勤政事疏【治元年】     馬文升   臣謹奏為法乾健以勤聖政事照得近來各處具奏地震而雲南尤甚近者天象示警彗星偶見此皆上天仁愛皇上之意也皇上憂勤惕厲減膳撤樂凡有遊燕悉為停止此又應天以實而不以虗文也將見彗星漸消與宋景公一言而熒惑退三舍者無異信乎天人相與之際甚不偶矣臣惟帝王之徳莫先于勤勤則裁決萬幾而無少壅滯上天之道惟在于健健則發生萬物而無或差是則天道聖徳寔相脗合故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臯陶之告禹亦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史書美大禹曰克勤克儉是皆以勤而成聖徳所以載之經史而垂光萬世也洪惟我太祖高皇帝以至憲宗純皇帝俱昧爽視朝早朝後日毎二次裁决在京各衙門並天下一應章奏或有大政事復召大臣面議而行此我朝列聖之定規也恭惟皇上膺上天之眷命紹祖宗之鴻圖即位之初宵衣旰食勵精圖治視朝決事悉遵祖宗舊規日長時月每日又有午朝之舉誠足以㜶美古帝王而克紹祖宗也近年以來視朝稍晏間或早而復晏日止裁決章奏一次此固皇上頤養天和保固皇躬雖得君逸臣勞之道但所其無逸帝王所重仰惟皇上清心講學節膳寡慾聲色不邇貨利不殖篤志以求道游藝以養心雖古帝王祈天永命之道亦不過此又豈待于他有所求哉今視朝固亦早矣但日止裁決庶事一次非所以率由舊章而垂法後昆也甚有以掩皇上勤政之心其于聖徳所闗甚大臣則惜焉伏望皇上自今法天道之健遵祖宗之訓每日二次裁决庶務而視朝常常如此則聖心之政不異于初政祖宗之規不改于今日其于聖徳寔非小補而厎堯舜之治亦不難矣伏乞聖明留意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疏入帝不納   御選明臣奏議巻五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卷六   陳治道疏【治元年】      馬文升   臣竊惟賛襄治道固在於百司糾正百司莫先於風紀風紀正則百司自爾各盡其職百司盡職則庻績咸熙而治道隆矣自古君天下者未嘗不以此為先務焉洪惟我朝稽古定制在内設六科給事中十三道監察御史以司彈劾在外設提刑按察司以兼理都布二司軍民又設各道分巡以肅清郡縣巡按御史總監察焉良法美意至詳且密所以百餘年間相維相統内外肅然近年以來風紀不振是以姧宄得以逞其邪謀羣小得以姿其欺妄賄賂公行紀綱日紊帑藏錢糧浪費空虚貪官汚吏肆無忌憚仰惟皇上嗣登寶位崇重臺諫俾之盡言所以姧邪敗露羣小屏逐風紀頗振百司知警治道之隆端有望於今日矣臣猥以庸材荷䝉聖恩擢總風紀受命以來夙夜兢愓捫心揣已無由答知遇之隆進言納忠庻幾効涓埃之報謹以振風紀禆益治道一十五事條陳伏望皇上留心採納俯賜施行臣不勝幸甚天下幸甚今將所言事件開坐謹題請㫖一選賢能以任風憲竊惟御史為朝廷耳目之官任風紀之重必須得人方稱厥職我朝自洪武永樂宣徳年間不分進士知縣教官皆得除授但選之甚精而授之不茍至正統年間朝廷頒降憲綱新進初仕不許除授御史至正統八年進士復得除之成化六年仍遵憲綱凡遇御史有缺止於進士出身知縣並行人内行取中間多有不分賢否但資格相應皆得授任者所以未盡得人臣愚乞敕吏部行移各處巡撫都御史巡按御史並布按二司官各于所屬進士舉人除授到任六年以上知縣内從公推訪廉慎公勤政績昭著民心愛戴實有聲譽者明白具奏遇有御史員缺吏部據此並于考滿行人博士内行取如果六年以上知縣員少于辦事二年以上進士中選取仍照例㑹同本院官攷選具奏除授若所舉不實事發連坐以罪如此則御史皆得其人而風紀為之振肅矣一禁摭拾以戒贓官自古重贓吏之法所以為安養斯民之計也葢贓吏之害良民猶稂莠之害嘉榖故我朝於文職官吏受贓不分贓之多寡罪之輕重俱罷職永不叙枉法滿貫充軍其所以定贓吏之法可謂嚴且重矣比先年間巡按御史並按察司官拏問貪贓官吏事無所枉俱不敢摭拾具奏其風憲官員得以展布四體而有司官員不敢恣其貪酷十數年來文武官員被人具告貪贓等項重情巡按御史按察司官行提到官對證明白律該為民充軍者往往讎怨原問官員摭拾虚詞朦朧妄奏輒將原問御史等官奏准差官提解來就或就彼與先問囚犯一同對理縱辯無干受辱已甚稍有小疵多致降謫虧損國體沮壊風憲莫甚於斯所以風憲官員互相效尤各保職任坐視贓官不敢究問以致法度廢弛貪汚恣肆而小民不得䝉至治之澤臣愚乞敕法司今後凡貪贓等項官員被巡撫御史按察司官提問明白追有贓私律該為民充軍不分巳未發落妄揑虚詞摭拾原問官員者或另行差官或備行巡撫等官先行提弔一干人卷勘問明白别無冤枉委係摭拾該充軍者發極邊衛分充軍該為民者發口外為民若御史按察司官果有枉問及違法情罪明白參奏按察司官行廵按御史就彼提問御史罪重者行提來京情輕者候廵按滿日到京參送問罪不許輒便將御史等官一概奏提及就彼與原問囚犯一同取問仍行各處按察司出榜于所屬張掛曉諭如此則貪官知所警懼而風憲不致沮壞矣一擇人才以典刑獄竊惟刑者國之重事死者不可復生㫁者不可復續而司刑者不可不得其人也我朝舊例凡各處按察司官有缺吏部于兩京法司御史郎中員外郎主事評事等官内除授都布二司理問所理問㫁事司㫁事及各府推官有缺俱于法司歴事舉人監生内除授尚不得人近年以來吏部將各處知府除授副使府同知知州除授僉事而推官㫁事等官一概以年老監生除授且前項等官多有不識憲體不諳刑名問刑之際止慿姧吏任情出入傷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災未必不由于此及各處廵撫巡按並三司官多有將推官理問㫁事往往差遣赴京或别項公幹經年半載不得囘任以致問刑缺人尤為誤事臣愚乞敕吏部今後各處按察司不分問刑管屯整飭兵備等官有缺俱于兩京法司屬官内推選除授推官理問㫁事有缺俱于法司辦事進士及歴事年力精强舉人監生内除授不宜似前一概濫除仍乞敇内外問刑衙門以欽恤為心以人命為重務求真情勿致虧枉仍行各處撫按等官不許將推官理問㫁事違例擅便差遣有誤問刑如此則司刑者各得其人而刑不致于枉濫矣一責成效以革姧弊洪惟我朝設按察司以總理各道以肅清郡縣無非欲振揚風紀彰明憲度俾官吏守法而小民獲安也其分巡分管官常川在外徧歴所屬接受詞訟禁革姧弊宣布教條訪察民隠所以貪汚知所警懼軍民不被殘虐近年以來多有顧戀妻子罔肯出巡所過州縣暮到朝行甚至偏僻去處經年不至地方事情全不留意官吏貪酷若罔聞知所以政令日隳而姧弊滋甚也必須定與期限庻可責其盡職臣愚乞敕各處巡撫巡按等官今後布按二司分廵分管官員毎年春二月中出巡七月中囘司九月中出廵十二月中囘司務要徧歴所屬毎處所住不拘日期凡貪官汚吏蠧政害民及一切興利除害之事有益地方者務在舉行毎季終分巡官將問過贓汚官吏名數追過贓罰等項數目及完過勘合詞訟分管官將催完過錢糧撫按過人民並一應合行事件各開報撫按處查攷撫按囘日仍具略節總類開奏乞敕該部候三年六年攷滿之時據此黜陟若推誘避事曠職茍祿不依期限擅自囘司者許巡按御史指實參奏究問若有地方緊急事情應囘與撫按官計議者不拘此例如此則官無瘝曠而姧弊為少革矣一申命令以修庻務洪惟我朝洪武永樂以來于各邊添設將官假以節鉞之權以鎮守其地各處設布都按三司授以方面之寄以分理庻事無非欲振揚威武修飭邊備以防外侮之侵承流宣化激濁清以造生民之福彼時各官奉公守法仰副委託所以朝廷無外顧之憂生民免流離之苦近年以來各邊將官中間多有指以進貢為名肆意科歛軍士廣置第宅恣情燕樂車馬凋弊而不整邊備廢弛而不修一遇有警動輒請兵其各處三司官亦皆因循茍且惟望陞遷瘝曠逢迎罔思補報錢糧侵費詞訟不清小民控訴無門盜賊任其滋蔓此皆方今之弊而所當痛革者也伏望皇上降敕切責各邊鎮守總兵並各處都布按三司及廵撫官員務要下思安享祿位之榮上念朝廷付託之重洗心滌慮改過自新為鎮守總兵者用心操練軍馬修飭邊備務使軍士精銳威武振揚以戰則勝以守則固為巡撫三司者務使朝廷恩澤之下布郡邑貪汚之斂跡倉廩充實軍民安妥凡百政令無不修舉如仍蹈前習許巡按御史從公糾舉國典具存決不輕貸如此則命令申嚴而庻務益修矣一逐術士以防扇惑竊惟禁門不許擅入者所以防大姧也左道邪術之有禁者所以懼亂政也故我太祖高皇帝于大明律及皇明祖訓皆惓惓以致意焉其所以鍳前代之失而立萬世之規者其慮深且逺矣洪武永樂宣徳正統年間邪異之人不敢輕至京師近年以來或扶鸞禱聖或書符呪水或燒煉丹藥或假稱果報一切邪術人等往往來京潛住始則出入大臣之家終則進入皇城之内妄言禍福扇惑人心如往年李子龍近來李孜省鄧常恩之輩夤緣妄為人所共怒莫敢誰何幸而天厭其禍俱已敗露然雖敗於一時誠恐復於後日若不嚴立重禁何以警戒將來臣愚乞敕各該衙門行令巡城御史及五城兵馬司並錦衣衛廵捕官校嚴督地方人等各于所管地方逐一挨訪除軍匠旗校監生吏典承差知印天文陰陽生醫士上納糧草之人外若係邪術之人不分有無文引無故來京潛住妄言禍福者俱要趕逐出京若一月不出仍前在京潛住者捉送法司問擬明白軍發極邊衛分充軍民發口外為民仍乞敕守皇城四門内外官員今後務要用心關防搜檢但有前項之徒及不係内府工作人役擅入皇城者就便拏獲具奏送問如有故違事發一體治罪如此則邪術有禁而人心不至於扇惑矣一擇守令以固邦本洪惟我朝設官分職各有體統上下相維以臻治理今在外之官方面固重而守令為尤重葢守令為親民之官得其人則民受其福往年知州知縣未盡得人該大學士李賢奏准凡遇朝覲之年吏部于聴選監生舉人内不分赴選逺近攷選銓除臣在陜西廵撫之時亦曽具奏于進士舉人内選擇除授以此大州巨邑民頗受惠近年以來各處知州知縣有一年不曽除授者甚至有二年除授不到者詢其所以葢由吏部毎逢攷選之時無堪任守令之人以此遲遲正官既缺佐貳管事遲一日則民受一日之害且堂堂天朝豈無其人葢因拘於附近年月所以不得越期除授誠恐豪傑之才坐淹嵗月多致衰老不得實用臣甚惜之乞敕吏部查照大學士李賢奏准事例毎年一次于聴選舉人監生内攷選年力精强堪任知州知縣者若干人臨時于各衙門辦事進士内相兼選用不許將雜行之人除補仍豫訪州縣之繁簡斟酌人才之高下除授其四川雲南廣西福建路途遥逺江水險惡所除官員一年之上方得到任若候缺到方纔除去不無太遲亦須照缺豫先一年除授前官縱有事故亦不至於一年之久至于布按二司官各府知府乃守令之綱也所繫甚大尤宜慎選陞用俾嚴攷守令之賢否以報撫按撫按覆攷是實轉達吏部吏部再加訪察以憑黜陟如此則守令庻得其人而政事修矣一嚴攷覈以示懲勸洪惟我朝舊制凡在京各衙門屬官三年六年九年攷滿之時本衙門攷覈後俱送都察院攷覈初任稱職者朝廷給與誥敕封贈其親不稱職者不得關給且有黜焉此乃勸善懲惡旌亷戒貪即古三載攷績黜陟幽明之意也比先年間依此攷覈人無異言近年以來各衙門屬官因見本堂上官攷稱本院訪詢行止平常攷作不稱職者輒便揑詞具奏或造謗言原攷御史多被連累自此因循虚應故事以致賢否不分廉貪無辨祖宗勸懲之典廢弛殆盡若不從公攷覈無以警戒百司臣愚乞敕六部等衙門堂上官今後考覈屬官務要察其平昔行止斟酌出與攷語若本院攷覈不稱職官員敢有似前揑詞妄奏原考御史者許十三道御史將本官實蹟明白劾奏有贓者問罪罷黜平常者降調外任其本官委係亷能而御史挾私攷作不稱者一體治罪如此庻舊典不致廢墜而官僚知所警戒矣一禁公罰以勵士風竊惟科罰科歛法律所當最禁者也邇來人心不古貪風愈盛天下府州縣官員不才犯此者固多中間有等曽經旌異或上司禮待稱為賢能者往往假公營私罰取百端一年之間所罰銀不下數百餘兩甚至千有餘兩者誠恐議論欲掩人之耳目或領支修理學校或給發葢造衙門官用者百無一二入巳者十常八九其三司官指以公用為由亦各濫罰財物憲宗皇帝明見此弊之甚曽降戒諭之敕比之穿窬之盜今弊猶存並不知改且兩京為天下之本四方之極源清則流潔表正則影直兩京各衙門屬官中持正操節者固多而濫罰財物者亦有及供送柴薪皁隷到京正數已足縱容家人掯要銀兩致民嗟怨有玷士風臣愚乞敕各處廵撫巡按並布按二司各行分巡分守官員嚴加禁約所屬不許似前公罰財物虐害小民敢有不悛從公體訪得實不分有無原告就便拏問如律其三司官尤須律已正人毋蹈前轍如有故違巡按御史即便糾劾仍乞敕兩京堂上官各戒所屬以革前弊益敦亷恥之風共助維新之治如此則庻官各知所警而士風為不偷矣一廣儲積以足國用竊惟自古君天下者莫不兢業自持省財節用恒以國用之不足為憂洪惟我朝列聖相承咸能愛惜民財不肯妄費雖賞四夷不過綵段所以内帑金銀常有數百萬之積近年以來羣小用事妄興造作欺罔多端以致府庫為之空虚天下為之困憊皇上嗣登寶位賞賚未周而内藏巳蕭然矣况天下府州縣倉廩俱無數月之糧而各邊亦止有二年之用萬一邊方有事或水旱災傷將何以濟興言至此深可寒心臣愚乞敇戸部通查在京及天下方面府州縣衛所大小文武官員及各王府宗支一應軍士若干共該支本色俸禄糧若干折色銀鈔若干通計天下嵗收稅糧金銀若干鈔貫若干有無彀用如果不足作何區處使不缺乏及内帑前項已空之數如何措置使之充盈或造鈔貫或鑄銅錢或清理鹽法或查勘屯田或閱辦天下之稅課或清查各處之船料凡理財之方足國之計無擾于氏有益於國者宜從計處具奏定奪如此則積儲可廣而國用為之不乏矣一恤土人以防後患竊惟思患豫防有國之大事防微杜漸有治之良圖臣竊見順天府所属固安永清武清漷縣及保定定州河間等處洪武永樂年間原安挿外民不下千戸百十餘年生齒日繁雖同編氓終係各俗即今精壯男子恐有萬餘為官者止慿俸禄而俸禄為有限在鄉者全藉田土而田土為不増况其官折俸銀兩比先年間按季關支近來過二三季或一年不得關支者頼此養贍别無營生一有不足為盜行刼勢所不免萬一邊方有警不無乗機剽掠事之可憂莫大於此必須使之得所庻可保無後患臣愚乞敕戸兵二部計議將在京各衛長官折色俸糧務要按季關與及將在外各處外民如果田土不足者或將空閒地土或將入官莊田分撥各人耕種使足養其妻子不致失所以絶為盜之心以杜覬覦之念或選立中長使有統属或拘管操練得食口糧該管官員加意存恤果有違犯治之以法凡可以立乆逺之規弭後日之患者宜從計處具奏定奪如此則撫恤有方而不貽患於後日矣一清僧道以杜遊食竊惟天下之事有當緩而所繫急者僧道是也盖當緩者僧道也所繫急者民食也若視僧道為緩而不嚴加清查則遊食者日衆而民食恒不足矣我朝定制毎府僧道各不過四十名毎州各不過三十名毎縣各不過二十名今天下一百四十七府二百七十七州一千一百四十五縣共額設僧三萬七千九十餘名成化十二年度僧一十萬成化二十二年度僧二十萬以前各年所度僧道不下二十餘萬共該五十餘萬以一僧一道一年食米六石論之共該米二百六十餘萬石可足京師一年嵗用之數况又不耕不蠺賦役不加則食之者衆而為之者少矣其軍民壯丁私自披剃而隠於寺觀者又不知其幾何創修寺觀徧于天下妄造經典多于儒書敗化滅倫蠧財惑衆自京師達之四方公私之財用于僧道者過半民食不足未必不由于此其勢又不能盡去若不通查嚴禁則將來遊食者何有紀極臣愚乞敇禮部通查天下並在京寺觀共若干處僧道共各若干名除額度之數外多若干名如果數多既已關有度牒難以追奪明白具奏不許額外再度僧道直至額數不足之時方許各該有司具結照數起送關給度牒敢有故違再言度僧者許科道官糾劾拏問仍通行各該撫按等官督責官司嚴加查勘但係新修私創寺觀即便坼毁併于古刹大寺觀其中但有原無度牒行道童即令還俗當差敢有私創庵觀及容隠未度行道童收為徒弟者各問發口外為民寺觀住持還俗為民僧道官罷黜不舉者罪同所司官員容隠者亦治以罪仍通行天下撫按出榜嚴加禁約仍令各寺觀按月開報不致故違重甘結狀付所在官司查攷如此則僧道無濫度之弊而民食不致坐貲矣一敦懷柔以安四夷竊惟四夷來貢者慕化之誠朝廷優待者柔逺之道洪惟我太祖高皇帝膺天明命肇造丕基太宗文皇帝神武雄略威震朔漠四夷八蠻罔不來貢賜以綵段衣服待以下程筵宴十分豐厚使之饜飫自成治年間以來光禄寺官不行用心局長作弊尤甚凡遇四夷朝貢到京朝廷錫以筵宴與之酒食大宴品物頗可而朔望見辭酒飯甚為菲薄毎様肉不過數兩而骨居其半飯皆生冷而多不堪食酒多攙水而淡薄無味所以四夷到席無可食用全不舉筯傳之四方豈不譏笑臣昔往遼東整飭邊備曽聞外人怨言亦嘗具奏䝉憲宗皇帝敇令禮部光禄寺凡遇宴待四夷禮部該司官並光禄寺堂上官各一員廵㸔一時頗可今猶如舊恐年復一年益加茍且此事雖小關繫甚重臣愚乞敕禮部查照洪武永樂年間事例及欽奉累朝奏䝉詔旨行令光禄寺今後凡遇外夷朝貢到京或該筵宴或朔望見辭酒飯務要照依先年定例差官㸔視下飯斤數不許短少飯食菜蔬俱堪食用酒亦不許攙水今後除筵宴外其午門外供給酒飯仍令毎日值班御史巡㸔但似前剋減酒肉十分菲薄者許將光禄寺官並局長等參奏拿問如此庻使懐柔有道而得四夷之歡心矣一節財用以蘇民困竊惟治國莫先於愛民愛民莫先於節用仰惟皇上嗣登寳位之初重下寛恤之詔示以憫念小民凡事減省之言天下蒼生無不欣戴且我朝洪武永樂洪熈宣徳年間生養休息軍民富足故雖外征北邊内營宫殿樂于趨事未嘗告勞自正統十四年以後天下多事民始覺困自成化年間各處鎮守等官爭以進貢為名科取百端民愈凋憊加以山西河南陜西連年荒旱不收有司素無儲積民之死亡過半田土荒蕪而糧稅如故北直隷山東之民養馬供柴而征徭尤重江南各省人民輪納京儲及供兩京内府物料民困財竭未有甚于此時者也若非節財之用生養休息十數餘年豈能蘇其困憊然節用之道必自内府減省始臣愚乞敕禮戸工三部各查内府衙門自洪武永樂洪熈宣徳正統年間一應供用之物如油蠟猪羊雞鵞及擡柴夫工價銀兩等類某年用若干某年添若干通查明白逐一上陳御覽㫁自宸量加減省若減省一分則民受一分之惠就為定例不許各衙門再行具奏増添尤望皇上自今凡百用度賞賜更加撙節罷不急之修造裁宂食之人員則帝王克儉之盛徳復見於今日而民困為少蘇矣一足兵戎以禦外侮竊惟為國之道足兵為先兵有不足外侮何禦洪惟我太祖高皇帝創建之初設衛籍兵天下之軍共有數百餘萬即今百十餘年而逃亡死絶者過半葢由里老埋没而無冊籍之可查衛所作弊而無文巻之可慿雖有清軍御史而清出者百無二三雖解到衞所而隨逃者十常八九若再加百年絶故愈多此軍士消耗之弊如此也其現存之軍江南者俱各守邊備倭䟎運糧儲江北者俱赴京邊輪班操備而在衛守城不過老幼數百人都司操練止有餘丁一二千名居重馭輕京師軍士雖有二十餘萬南京官軍雖有五萬之上然多有名無實况騎射之未精什物之未備加以連年做工疲困已極輪班往返艱難尤甚此軍士現存之弊如此也消耗之軍既不能復現在之數又不堪用兵戎誠為不足遇警將何調用况今邊騎猖獗于甘涼出没於西北强賊又哨聚於江右此皆腹心之患而大有可憂者臣愚乞敕兵部通行天下都布二司各行所屬衞所府州縣有司將所管各里軍戸充軍衞所官旂姓名逐一查理明白衞所各將所管軍人姓名籍貫充軍來歴年月審勘無差各備造文冊江南者送南京兵部江北者送在京兵部各將洪武以來舊冊查對如有差訛即便改正仍收備照務要磨勘明白除年逺盡絶外將宣徳以後逃故之數毎省各鈔謄一本該部照例通行各清軍御史嚴督所屬用心清理不許視常虚應故事庻姧詐之徒不敢作弊埋没其京營官軍候營造憲宗皇帝山陵畢日乞敕兵部徑自具奏請命本部堂上官一員㑹同各營總兵官將現操軍馬逐一查理先儘團營務足原額之數其南京各營官軍乞敕南京内外守備官員㑹同南京兵部堂上官一體清查仍乞禁約管軍官員不許私占役使及擅撥做工等項致累逃亡清查完日各另回奏仍造冊送兵部查攷其現在軍士務要著實操練精其騎射養其銳氣一遇征調俾克成功如此則兵戎不致消耗而戰守為有備矣 疏入得㫖這本所言多切時弊該衙門便㸔了來說   防邊患疏【治元年】      馬文升   臣謹奏為豫防邊患以保重地方事臣竊聞事貴早圖患當豫防易曰履霜堅冰至書曰制治於未亂凡事固然邊患尤甚竊照甘涼地方乃古左賢王之地漢武帝傾海内之財勞數十萬之衆方克取之設立酒泉張掖等郡以㫁匈奴之右臂葢北則䝉古所居南則番戎所處若不分而離之使兩郡相合不下數十餘萬中國何以當之則甘涼地方誠為西北之重地也漢唐之末終不能守而趙宋全未能得至我朝復入職方設立都司屯聚重兵故我太宗文皇帝深謀逺慮首命内臣總兵以鎮守其地邊境晏然無事干戈後至正統初年多爾濟巴勒等為患數年靖逺伯王驥定西侯蔣貴始克平之迨至天順年間保喇瑪拉噶等侵犯此地朝廷命將出師未能勦平既而寧夏副總兵仇亷前去截殺兵過蘭州迤北輕率寡謀被敵所誘數萬人馬䘮亡過半自後敵入河套侵擾陜西而甘涼地方稍為寧靜近自成化二十年以來所在搶掠官軍失事先因進貢等項各該衞所罷困已極敵人知我虚弱益肆猖獗且陜西路通甘凉止有蘭州浮橋一道若彼以數千人拒守河橋糧運不能通援兵不能進不數年而甘凉之地難保無虞萬一甘凉失守則闗中亦難保其不危近日本院接准兵部咨文該甘凉等處鎮守總兵等官具奏敵人入境或五六十騎或一二百人其所在各城堡官軍所報不曰追至某處路遠天晚恐墮賊計掣兵囘還必曰用箭射死賊人數多俱被鈎拖去訖未嘗見奏有挫衂賊鋒斬獲賊級數多者止是陜西靖邉衞官軍斬獲敵人首級三十七顆而人民被其擄掠者亦不知其幾何況近因甘凉等處缺糧陜西臨鞏二府人民已經䟎運數次困苦不勝近該巡撫甘凉都御史羅明差來奏事舎人石玘臣等詢問説稱成化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敵人自凉州直抵陜西蘭州一帶入境搶掠四五日得去頭畜人口不知其數今甘凉總兵等官奏稱止被敵人搶去夜不収馬五匹且前項敵人連年搶掠每得厚利邉將畏懼罪責往往惟務隐蔽誠恐敵人窺知我邉糧缺兵寡即因天氣炎熱遠遁窮荒固覺無事但恐秋高馬肥弓勁之日糾合别種部落擁衆入寇我邉無備不無又遭蹂躪年復一年敵人益為得志而甘凉之地大有可憂思患預防不可不慮乞敕兵部計議甘凉各城現有馬步官軍若干若敵人擁衆犯邉有無足彀調用如或兵數不足豫調别處客兵前去截殺雖曰延綏調兵三千往來不常久住則虗費糧草頻囘則徒勞士馬遇敵入侵緩不及事如何為宜及行彼處總兵等官計議敵若擁衆侵犯用何方略挫其初來之鋒設何竒謀遏其深入之勢敵若據守河橋援兵從何而進糧運從何而通方略早定人馬豫集務使敵人大遭挫䘐不敢犯我邉方用紓朝廷西顧之憂永絶邊陲侵掠之患明白具奏期于必行仍乞敕戸部查算甘凉各城現在糧草若干可彀彼處軍馬幾年支用如調客兵有無缺乏如或不足作何措置使糧草有數年之積不致臨時有缺乏之虞若再令腹裡人民䟎運千里饋糧民有饑色樵蘇後爨師無宿飽皆兵家所忌況陜西之民瘡痍未復尤非所宜前項二事先時計慮猶恐為遲若臨時方籌不無誤事事之大有可憂者無過于此故我皇祖訓有曰外戎與西北邉境互相密邇累世戰征必選將練兵時謹備之者正慮此耳臣等叨任大臣濫總風紀茍有所聞事闗地方不敢緘黙 疏入得㫖説的是邉防大計兵部便計議行   請郤賽瑪爾堪進獅子疏【治二年】倪 岳   臣謹奏看得賽瑪爾堪所進獅子乃外番之野獸非中國之所宜畜留之于内旣非殿廷之美觀置之于外亦非軍伍之可用日逐餵飼之費及所賜銀幣等件俱係府帑之財帛百姓之供億兼且獅子眞偽皆未可辨借使是眞不免以彼無用之物易此有用之財倘或非眞豈不受遠人之欺貽天下之笑且以啓番人窺伺之心以為中國好尚之所在殆非所以發揚聖德之光輝補益治平之實效也臣竊為朝廷惜之蓋因各番先于成化年間得利而去以此今次繼踵復來今若不為處置則今次既去後次復來一處既然各處倣傚以朝廷柔懐之仁固不計此小費其如遠番之心貪得無厭何哉臣嘗聞聖帝明王不寳遠物故周武王時西旅貢獒召公致戒漢文帝時有獻千里馬者下詔郤之載之經史傳美萬世而我憲宗皇帝成化初年亦嘗降敕諭止朝鮮白鵲海青之獻皇上踐阼之初首頒明詔禁止各處鎮守等官進貢騷擾之既而放禽鳥縱鷹犬旬日之間屏逐無遺治元年四月内因迤南番人進貢玉石等物郤令帶囘本年七月内又因雲南鎮守太監王舉欲進寳石等物嚴行禁絶善政善教遠近稱頌以為聖徳恭儉蓋與成湯之不殖貨利同符而一致由是而終始惟一雖堯舜之聖何由過此今未及三年而廣東鎮巡官員又將賽瑪爾堪所進獅子要行起送赴京臣仰窺聖心必不納此無益之物以為聖徳之累但恐有以先年事例為言容其到京則經過道途騷擾必多賞賜犒勞須從舊例况本處進貢使臣例該于陜西甘肅騐放起送即今現一起哈瑪爾丹等一十八名到京為因後起使臣未到未及題賞其經從海道雖有先朝特㫖止是准令囘還不曽許從入貢今若聽從海道前來則後次倘有附近本地浮海番商詭從本處差來入貢則既無勘合又無印信何由知其眞偽就令的係本處差來使臣則既從陜西又從海道濫冒差人糜費財幣終無窮已且又令其習知海道啟意外之虞即今各處地方水旱相仍人民窮困郤乃疲中國以供遠番費有用而易無用臣愚見深謂未便伏望皇上念生民財力之艱難察番人詭冒之奸計㫁自宸衷阻其使臣盡郤所貢仍差的當行人一員馳驛前去沿途跟訪隨其所在會同巡撫或巡按及合屬司府官就于所在地方支給官錢量為宴勞仍依例給與廩給腳力送囘廣東量予賞賜嘉答其意將原來船隻官為修理著令撑駕囘旋仍請敕一道曉諭阿哈瑪特王謂爾忠敬之心朝廷具知但差人進貢只宜照依常例量備駝馬從陜西陸路赴京為當其獅子鸚鵡不係常有之物不必遠涉海道來進如此則遠方諸國知明天子之所為有非彼之所能測然後益崇俊良益修政治使家給人足禮樂興行邉域無警萬邦賓服如此則雖四靈畢至未足以増光盛治矧一猙獰異獸亦何足以為明時之輕重哉再照鎭巡等官均受朝廷重寄明知海南諸番國惟占城眞臘暹羅滿剌加瓜哇等處入貢有勘合者例該于廣東布政司比對起送赴京其餘不許起送係是定例今賽瑪爾堪差來進貢既該委官千戸孫祥等呈報各官自合遣人諭以朝廷事例并詔旨事理阻囘為當如果番性執拗不肯依從亦合以理阻留在彼差人星馳具奏候請明命以為進止可也郤乃即便差人起送似此故違亦合參究伏乞聖裁 疏入帝從之   請嚴捕近京盜賊疏【治二年】  余子俊   臣竊惟京師乃宸居所在四方萬國所歸人烟輳集買賣繁華寔有一等不務生理各處逃往軍匠囚徒心腹相結三五成羣為非作歹人號喇虎迨至家業蕩盡郤乃賭博抹牌下棋打雙陸踢氣毬贏者得財仍恣所欲輸者䘮氣袖手無為遂至飢寒迫切發起盜心往往京師肆行劫掠防微杜漸誠不可緩乞敕五府六部六科各差有力量屬職官共五十五員内給事中五員會同錦衣衞堂上官并巡城監察御史督行五城兵馬司順天府委官通將城裡城外官民排門不越一家取勘果有容留賭博不務生理來歴不明軍匠囚徒等項許于各官處出首係民者送戸部係軍者送兵部係匠者送工部遞發原管官司収候無籍貫者送五城兵馬司監候事畢另議定奪以後再有逃來者查係發遣之數果曽原犯死罪遇䝉恩例得免仍送原問衙門擬以死罪鄰右窩家今次並以後容留隐蔽不舉俱與犯人同罪各官就行審編火夫除例該優免本身戸下二丁及止優免本身及官員優免本身一門外其餘大小人家不拘幾丁盡行編為火夫輪流坐舗每夜務勾一十五名并力捕盜務在得獲不獲者巡城御史參奏責戒隣右不行救䕶者就行送問獲賊之日要問出窩家不服審編及審編不出者果係應請旨者具實參奏餘人就行送問其火夫文冊各官將稿付與兵馬司類造仍乞敕禮部查例禁約官民人等本等衣服靴㡌等項不許僣分過侈以足財用以省姧盜其迤南北直三路軍衞有司照舊設立火夫防䕶道路及禁約往來人等早宿明行不可中賊姧計如果遇賊勢不能敵星馳通報京營差去把總官員撲捕毋得隐匿再乞聖㫖榜文將前項弭盜事由詳載于内昭示臣民以為遵守各官此外再有所見何者為致盜之何者為弭盜之方俱令條奏以俟酌行臣謹奏 疏入帝從之   恤民弭災疏【治二年】     馬文升   臣謹奏照得先准禮部咨該司禮監太監韋泰傳奉聖旨近日京城雨水為災南京又奏大風雷雨之異朕當檢身飭行祗謹天戒爾文武百官尤當各加修省勉其圖報母事因循各衙門政事有缺失當舉行改正的斟酌停當來説禮部知道欽此欽遵轉行到臣除仰遵聖諭痛加修省及將本部當舉行改正事宜先行條奏外臣惟天命人君以出治人君命臣以分治皆所以為民也洪惟我朝列聖相承咸能愛養斯民使得其所深仁厚澤洽于民心故今百十餘年民之愛戴無異成周但生齒日繁地土有限豐収之年尚可度日一遇兇荒輒多餓殍况近年以來差役繁重科派無度且如京畿之民既有擡柴砍柴人夫每名一年用銀二十一二兩雖曽減去四五兩尚有一十六兩之多又有寄養孶生馬匹京班皁隸各閘閘夫及内府各衙門黃穰苗撞竿等頂差辦非止一端每一州縣一年多者用銀三四千兩少者一二千兩至如通州雇倩接應人夫一年各縣協濟亦用銀萬餘兩而税糧馬草不在其數往年全靠多餘土地幫助近被皇親功臣勢要之家占奪已盡民之困苦所不忍言嗟怨之聲盈于道路致災之由恐在于此非獨畿甸之民如是而天下之民皆然又如南京内官監成化年間具奏徑行南京工部坐派南方各布政司銀硃土硃生漆鐵線肥皁各五萬斤共該用價銀二十餘萬兩其他買辦又不可勝計民困財竭誠未有甚于此時者也幸遇皇上嗣登寳位以來布徳施惠節儉愛民凡百無益之事悉皆革罷然猶有災異者此蓋天心仁愛示此儆戒正欲皇上仰體祖宗之心以安養斯民以撙節財用以培植國家而鞏固皇圖于億萬斯年也且天下之民固所當愛而畿甸之民尤所當深愛也今順天等八府之民既有前項徭役又遭此水患加以秋収無望即今己有缺食流移者冬末春初必須賑濟若徭役不减照舊徴収是所濟者不及十之二三而取于民者十之八九内而飢寒切身日無所給外而嚴刑峻法日加箠楚隨濟随追欲民之不逃亾不餓死豈可得乎哉其追賠馬匹擡柴夫役己經兵工二部覆奏暫且停追外其餘科徭役尚多若不通行查勘痛加減免不惟逃亡餓死又恐致有意外之虞自古人君欲囘天意而弭災變必先愛民而節財用伏望皇上法成湯之子惠困窮思周文之惠鮮鰥寡乞敕戸部速行巡撫直都御史轉行順天等八府除糧草外各將本府所屬現今一應買辦嵗辦併各項徭役共若干項毎項用銀若干兩通共用銀若干兩作急具奏奏報之日該部會同各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六科十三道從長計議某件合當暫且停免某件合當量為裁減中間果係内府緊闗合用之物者該部支給官錢買辦送用仍通行浙江等十三布政司並南直隸應天等府今後每年終將奉到兩京各部勘合坐派所屬一應買辦物料及嵗辦之物備開件數併該用價銀數目備細具奏仍照前會官計議當裁減者奏請裁減當停罷者停罷永為定例内外諸司衙門敢有故違擅自朦朧具奏増添者許科道官指實劾奏究治仍乞敕戸部豫先區畫賑濟被災州縣飢民錢糧以備臨時之用併將各免糧草作急定奪蠲免庶民困少蘇天意可囘災異可弭而祖宗之鴻業可以保之億萬年而不替矣臣叨居大臣同國休戚覩兹災異義所當言不敢緘黙 疏入得㫖是戸部知道   正罰俸疏【治二年】      馬文升   臣伏覩大明律内一欵凡祭祀及謁見園陵若朝會行禮差錯及失儀者罰俸錢半月欽此又伏覩大明令内一欵凡民官月俸錢米相兼罰俸止罰俸錢軍官月俸錢米如遇罰俸合與民官一體折算追罰俸錢欽此此我聖祖立法蓋因文武官員凡有小過輕犯不即加罪止是罰俸而又止罰俸錢猶存俸米使之得以養其妻子不至失所情法兩盡其仁愛優恤臣下之心雖古帝王無以加矣但令内所載年久未曽申明近年以來文武官或有大小罪責荷䝉朝廷寛容罰俸有一月二月者有四月五月者戸部行令將月俸不分錢米盡行住支況近因水旱災傷倉糧數少即今各官月俸止支本色米三分折色錢鈔七分若不分錢米全不闗支妻子無所養贍未免啼飢大官猶可小官何以度日誠非聖朝頒禄養亷既富方穀之意也恭惟皇上嗣位以來凡事法祖一應舊章悉皆舉行天下臣民不勝慶幸乞敕戸部遵依大明令内所載事理通行在京大小衙門今後凡奉欽依罰俸者止將月俸折色銀鈔照數住支仍存本色養贍妻子庶祖宗舊章得以昭明罰俸官員感䝉惠澤臣叨任大臣事干國體所當言者不敢緘黙疏入得旨是   進鹽場圖冊疏【治二年】    彭 韶   臣伏聞自古聖帝明王莫不以稼穡艱難為念其忠臣賢士亦莫不以敷陳民事為先故有以豳風無逸親書以進者有以農桑耕織繪圖以進者甚至有獻流民圖者要之豈能盡夫民間百色艱難之狀但于深宫之中即是少寓目而動心焉亦不至草芥以取之矣然庶民之中竈戸尤苦惜乎古今未有圖詠士大夫少知之者況于在上之人乎臣近履鹽場始識其槩謹為陛下陳之海鹽煎熬全資人力竈戸饒給之家丁多力盛因山海自然之利無門戸不足之憂誠與樂土之民等也貧薄之人雖有分業塗蕩然自來糧食不充安息無所未免豫借他人凡是煎課餘利盡還債主而本身之貧有加無減故其艱苦難以言盡小屋數椽不蔽風雨脱粟糲飯不能飽餐此居食之苦也山蕩渺漫人偷物踐欲守則無人不守則無入此蓄薪之苦也曬淋之時舉家登場刮泥汲海午汗如雨雖至隆寒砭骨亦必為之此淋滷之苦也煎煮之時燒灼薫蒸蓬頭垢面不似人形雖至酷暑如湯亦不能離此煎辦之苦也不分寒暑無間隂晴日日有課月月有程前者未足後者又來此徴鹽之苦也客商到場咆哮如虎旣無現鹽又無抵價百般逼辱舉家憂惶此賠鹽之苦也加有疾病死喪等事   尤不能堪逃亡别處則             【身】口飄零復業歸來則家計蕩盡誠為去住兩難安生無計孟軻謂窮民無所歸此等是矣所宜加意矜念遇事寛恤蓋雖未能使之頓如其願然亦足以示朝廷存記不忘之心彼將有所感動仰慰雖团極無復恨矣臣今將鹽場景象事情略分八節各繪為圖每圖各述以詩裝寫成冊上進伏乞萬幾之暇俯垂睿覽庶幾日擊貧竈之迹臣不勝願幸之至疏入帝從之   御選明臣奏議巻六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七   論内外不可異法奏【治三年】  王 恕   臣竊聞古人有言國無賞罰雖堯舜不能為治臣聞賞罰不當與無賞罰同何以勸善懲惡服天下心天下不心服則萬事瓦解雖有智者不能善其後矣諸葛武侯有見于此故告後主有曰宫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内外異法也斯言也實公天下之格言服人心之要道也雖為後主告實所以為萬世人主告也臣伏覩昨者發落南京御史姜綰等聖㫖似與武侯之言不同大駭物聴誠恐天下聞之謂今聖明之時内外異法豈不有傷陛下平明之治乎臣實不忍敢不昧死言之且姜綰等與太監蔣琮交相訐奏互有虚實姜綰等既降調其職侍郎黄孔昭等被其連累亦各罰俸三箇月豈宜獨宥蔣琮之罪而不為之處置乎夫為此一人遂廢天下之公論壊國家之政體豈陛下之本心盖未之思耳臣荷聖恩起于既退之餘加此一品之職非徒富貴之也盖欲朝夕納誨匡輔至治臣知此事未宜而不言是不忠也倘異日陛下自覺其非豈不以不忠責臣乎縱使陛下終不覺悟臣亦安忍坐視乎昔子思言于衛侯曰君之國事將日非矣君出言自以為是而卿大夫莫敢矯其非卿大夫出言自以為是而士庶人莫敢矯其非君臣既自賢矣而羣下同聲賢之賢之則順而有福矯之則逆而有禍如此則善安從生由是言之是君不可以不聴言臣不可以不進言也臣伏願陛下追還前㫖另行裁處務合公論使彼此心服天下無得而議將見盛徳大業可以與天地相為悠乆矣 疏入得㫖這事已發落了罷再論内外不可異法奏【治三年】 王 恕   臣昨伏覩發落太監蔣琮及南京御史姜綰等聖㫖昧死上言欲望陛下追還前㫖另為裁處以昭公道以服人心且免天下後世内外異法之議是臣惓惓為國之心非敢循情妄言以惑聖聴自取誅殛之罪伏奉聖㫖以為事已發落了訖臣惟此事雖小闗繫治體甚大設未得其當雖再易之不為過要于其當而後己若謂已發落即不可易古之所謂從諫如流者所從者豈皆未發落事乎漢文帝欲重犯蹕之罪張釋之曰當罰金欲族盗高廟器者張釋之曰當棄市文帝雖發怒終從其言未嘗以不合已意而不從也伏願陛下昭日月之明察芻蕘之言廓天地之量赦狂瞽之罪乞將前事再加櫽括别作處置使内外無分彼此而人心服則治體不致虧損而朝廷尊矣 疏入得㫖朕意以蔣琮守備不宜輕動如何又這等來説不准再不許來奏擾該衙門知道   恤民弭災再奏疏【治三年】   馬文升   臣聞天命人君居大寶之位享天下之奉所以為民也人君簡賢任能分布庶位亦所以為民也盖民為邦本本固邦寜民人之向背天命之去留宗社之安危繫焉故臯陶告舜曰在安民孟子之美文王曰視民如傷易曰節以制度孔子曰節用而愛人盖侈用則傷財傷財必至于害民故愛民者必先于節用也仰惟皇上聰明睿知文武聖神于帝王傳心之法得之己深而帝王致治之要行之己效然而近年以來各處水旱蟲蝗晝晦地震是皆災變之大者非皇上仁民之心有未至盖天心仁愛示此災異欲皇上側身修行戒謹恐懼節儉愛民以隆祖宗莫大之洪業于億萬斯年而不替焉耳皇上亦當仰答天意思繼祖宗克勤克儉而愛乎民焉臣謹以民之困苦言之且如河南山東南北直府州縣毎年該備用馬二萬匹毎馬一匹用銀一十五兩共該銀三十萬兩惜薪司砍柴擡柴等項人夫一年共用銀三十萬両京班皂六千七百餘名該柴薪價銀八萬餘兩通共該銀六十八萬兩及各王府郡王將軍郡主郡君等位生者盖造府第薨者修理墳園及祭祀等項又該銀數萬兩而買辦採辦秋夏税糧水馬驛站又該數百萬兩且天下之生財有限不在官則在民以有限之財應無窮之徴年年如是欲民之不困財之不竭豈可得乎民財既竭一遇水旱災傷流移死亡餓殍盈途所不忍言加以官吏之貪酷惟知催科之緊迫小民困苦無所控訴嗟怨之聲上徹于天災異之召實由于此况近來内府各衙門坐派諸色物料供應牲口等項較之永樂宣徳正統年間十増其三四該部依數派去有司徴收急于星火北方之民别無恒産止是種田既要完納糧草又要備辦料徴收成甫畢十室九空啼飢號寒比比皆是即今河南山東陜西山西及南直州等府俱被旱災又多蝗蝻生發加以官府追徴遞年拖欠錢糧及買辦等項小民變賣田産已盡計無所出逃亡數多倘來春青黄不接所在倉廩空虚無所賑濟其勢必至人自相食而意外之虞遂起賑救之儲不可不豫伏望皇上上思天命之眷顧宗祖之付託下念小民之艱難凡百用度務從儉約無益之費量為減省勅内府各衙門今後凡派出合用營造物料務要㑹同該部計算各庫㑹有㑹無合用若干方奏行該部斟酌合該司府地方有無災傷分派前去依數送納不許似前多派一概具奏若有故違雖奉有欽依該部亦要明白覆奏減去亦不許依奏分派累民仍乞敕該部將前項果被災地方一應拖欠錢糧並買辦採辦等項物料暫且停止果係内府緊闗合用之物許借支官銀買辦應用其在京各衙門大小官員皂係補助俸糧不及難以停止亦暫派江南王府頗少並無南京各衙門皂去處十分之三不必令人前來止照例總解柴薪價值自治四年為始豐收之年照舊分派原僉去處應當十分災傷去處户部仍豫先差官前去整理賑濟錢糧若臨時前去人民逃亡緩不及事其該追虧欠倒失馬匹亦暫免追補備用之數災重去處暫減三分明年收成後仍前補解再乞勅各該巡撫都御史將所屬州縣一應科差當停止者徑自斟酌停止當具奏定奪者明白具奏凡可以蘇民困者聴其便宜處置所屬官吏果有恣肆貪酷的為民害者就便黜罷勤于撫字深得民心者量加旌異又督令布按二司分巡分管官員務照都察院凑准事例常川在各管地方禁革奸訪察民隠區畫倉糧撫恤流移凡有不急之務不許擅自興造一應公移債負不許擅自逼追一夫不許擅役一毫不許擅科大小詞訟不許濫受以致監禁人民分巡分管官敢有故違事例不時回司延住坐視民患者許巡按御史指實參奏究治仍行在京大小衙門官員各要敦尚節儉不許過為奢侈庶民困少蘇天意可回而災異可弭矣伏望皇上俯賜施行天下幸甚斯民幸甚 疏上得㫖該衙門看了來説   清理刑獄疏【治四年】     馬文升   臣伏覩宣徳三年三月初四日欽奉宣宗皇帝敕諭内載聖人制刑罰用昭天討以弼治化刑罰當則天道和平人心悦服國家天下並受其福否則感傷和氣災沴百出是以古者帝王必慎簡刑官我國家稽古為治建三法司自祖宗以來慎重人命務在恤刑欽此及讀大明律保辜限期内一條手足以及他物毆傷人者限二十日以刃及湯火傷人者限三十日折跌肢體及破骨墮胎者無問手足他物皆限五十日莊誦再三不能無疑夫鬭毆成傷既立辜限則辜外身死當依本條今律云辜内因傷死者以鬭毆殺人論該載己明其在辜限外及雖在辜限内傷已平復官司文案明白别因他故死者又若各從本毆傷法該載亦明今問刑衙門未審據何所見遇有毆傷辜外死者不分原傷有無平復輒依毆殺之條坐以絞罪恐非律文之意曰辜外因傷死者不合償命則死者何辜誠如所云則辜限一條可以刪去矣何用保辜哉况本條又云若折傷以上辜内醫治平復者各減二等辜内雖平復而成殘癈篤疾及辜限滿日不平復者各依律全科竊詳立限之意惟以限滿為期若傷未平復辜限一日不滿雖笞杖之輕未敢便決盖恐被傷者死必令償命則杖刑難贖若辜限已滿傷未平復雖徒流之重就便斷決隨即發遣且限滿不平復毆傷必重有死之理若該償命豈肯遽以毆傷全科其罪乎假有毆人至篤疾該杖一百流三千里仍將犯人財産一半斷付篤疾之人養贍設使被毆之人限滿不平復既將犯人坐以全流又斷以財産若㫁後被毆之人因傷身死復坐以死則非惟立法有無紀極而前之已流斷付財産又何所處乎今笞杖徒流悉依此斷獨辜外死者不依此條何其不攷律意而矛盾若是也及覩墮人胎條内註云墮胎者謂辜内子死者乃坐其雖因毆若辜外子死者各從本毆傷法不坐墮胎之罪以此推之則辜外因傷死者不坐以死明矣謹按太祖高皇帝制律之時屢詔大臣更定新律至五六而弗倦者凡欲生斯民也後又敕刑部尚書劉惟謙重㑹衆律以協厥中毎一篇輒繕成書上奏掲于西廡之壁親御翰墨為之裁定雖笞杖徒之輕尚厯歴明著其罪若辜外因傷死者律該處死必明定其罪如何又云各從本毆傷法乎昔待制馬宗元之父馬麟毆人致死雖在辜限四刻之外尚不抵死盖以刑主欽恤法無乆近我祖宗立法初意正在于此故名例律云凡稱日者以百刻又曰八十以上十嵗以下犯反逆殺人應死者議擬奏聞取自上裁九十以上七嵗以下雖有死罪不加刑夫五刑之條莫重于反逆殺人矜其老幼猶不加刑况鬭毆不過一時忿怒彼此交争初無殺意比之謀殺故殺不同所以特立辜限若辜外因傷死者一概坐以絞罪是與辜内因傷死者之罪無異矣豈祖宗欽恤之意乎伏乞斷自宸衷或敕都察院㑹議奏請通行内外問刑衙門今後問擬鬭毆辜外因傷死者罪名合無照依辜限條内該載擬罪難復仍依鬭毆殺人律條科斷務求至當永為定規毋曰行之已乆難以更改如此庶欽恤稱情人心悦服而辜限一條不致虚設矣查得先該本院奏為講明律意以重民命事近年以來兩京法司官員或由進士初除寺正寺副主事評事或由知州行人就陞員外郎郎中而御史亦多知縣所除到任之後未經問刑就便斷獄公差所以于律條多不熟讀律意亦不講明所問囚人不過移人就律将就發落笞杖徒流縱有所枉為害未大至于人命一有所寃闗繫非輕有將强盗窩主未曽造意同謀官吏因公毆人致死本無挾私故勘而俱擬斬罪者本係故殺郤擬鬭毆殺人絞罪者其他以是為非以重作輕且以法司尚然則其餘府州縣衛所囚犯枉抑而死者又不知其幾何此皆原問官員律學未講律意未明之故也乞敇兩京法司堂上官督令所屬天下都布二司督令㫁事理問及浙江等按察司官並各府推官各要將大明律條熟讀講解深明其意不許似前忽略置而不講其問囚之際參錯訊鞫務在得其真情方纔取招議罪之時尤湏原情定擬不許輕易致死有冤抑獄成之後難以分辨明白等因具題奉聖㫖是欽此己經通行欽遵去後今評事魯永清奏稱前因臣㑹同刑部尚書何大理寺卿馮等計議竊惟條律之設肇自徃古我朝斟酌最為適中且互相鬭毆若于虚怯致命去處被傷即時身死者律有明條固不暇論其餘致傷有輕重所以辜限有逺近保辜者毆人成傷保其犯人之罪責令醫治被傷之人恐其致死使彼此各全其生也律曰辜限内皆湏因傷死者以鬭毆殺人論律條甚明固無别議又曰其在辜限外及雖在辜限内傷己平復官司文巻明白别因他故死者各從本毆傷法且其者變于先意及者事情連後是言若在辜限内傷已平復不因毆傷别因他病死者止擬毆傷本罪不坐毆殺之條曰别因他故死者從本傷法則限外因傷死者雖不明開以鬭毆殺人論而其意亦甚明矣不然何以折傷以上又曰辜限滿日不平復者依律全科且折跌人肢體致成殘廢篤疾尚流三千里又將犯人財産一半斷付被傷篤疾之人養贍若因毆人頭傷風從頭瘡而入限外死者既不坐死又不斷付財産而止擬毆傷流罪則是于死者反輕于生者反重不惟死者含寃于地下而彼孝子慈孫亦抱恨于生前矣再攷祥刑要覽載待制馬宗元之父麟毆人被繫守辜而傷者死將抵法宗元推所毆時在限外四刻因訴于郡得原父死者盖唐律文云保辜限内死者依殺人論限外死者依本毆傷法無别因他故字様于我朝大明律保辜條内文意自不同也但人多不肯講明徃徃引宗元為說而致疑耳且人命至重律文之意况限外因傷而死者擬以鬭毆殺人絞罪自國初至今己踰百年若有所疑前人豈不具奏合無今後凡鬭毆傷人如前折跌人肢體毁敗人陰陽破人骨墮人胎㫁人舌等傷官司責其保辜限内不能平復纒綿至于限外而死情真事實者仍擬鬭毆殺人絞罪原問衙門臨時備由奏請定奪其辜限内傷已平復官司文案明白别因他故死者務與推究真情力為辯明不許拘于限内畏懼原告刁潑將被告之人一概問擬死罪致有寃抑有傷和氣庶于律意不違而刑罰罔濫事體歸一而法司有據矣 疏入帝不納   諫寧府用琉璃瓦疏【治五年】  林 俊   臣竊見寜殿下累乞琉璃瓦重荷聖諭于引錢内支二萬兩給換仰見陛下聖仁廣大惇叙九族盛心然觀鎮巡議奏欲俟年豐定奪是巽言不當與也工部覆奏謂規制雖相應事體實可止又恐重累地方作例各府是正言不當與也迨寜王又奏工部又執奏是申言决不當與也陛下先可部議是明示不當與也後從其半是婉示不欲與也士夫及耆壯公論謂寜府多此一舉是中外人心皆謂不當與也寜王讀書明禮聰察識事斷不為此以損賢名偶未之思耳夫事有可為有不可為有可已有不可已江西公私匱竭人民滋困盗賊未息此何時也意者引錢無預于民不知存積僅二萬七千餘兩益府宫殿蟻蠧益殿下現移東寢萬分驚虞修盖之費約三萬餘兩此不可已者也淮府造墳順昌王崇安王鎮國將軍起第己支五千三百餘兩後來未計此不可已者也所存儒學文廟傾頽問其故謂科例嚴所司顧忌不修之致此不可己者也各處豫備倉穀數少問其故謂罰贖解部所司計無自出此不可已者也官軍俸糧通融節縮嵗支尚少四萬四千餘石此不可已者也臣嘗見楚府殿燬乆未盖荆府多敝漏淮府同一江西頽垣朽柱東拄西撐飄瓦斷椽脱落大半居然廢址在民庶尚不堪惟寜府完羙堅緻金碧燦煌夫于義不可已有可為割財内帑為之未過也有可已無可為又何必為此等事哉古者采椽不斲茆茨不翦土階贊堯卑宫贊禹儒服紀河間樂善紀東平湘州之約儉鎮西之輕財聖帝明王所以盛休垂後羙者端亦在是寜府移封之初親至親也已不用琉璃再造之㑹國至富也又不用琉璃豈亦慕采椽茆茨之盛規崇古尚質示樸以垂憲如此哉今厯百年傳數世一旦無故而遽改之孝子順孫所以順祖考者義不當如是夫前之失後人尚諱之前之善後人忍改之耶改則盡沒之矣沒之非孝子沒之非順孫謂賢王肯為之耶臣所謂偶未之思者也况性習難静易動難儉易奢操之猶懼或放縱之何徃不流賢王春秋方盛徳業方始求之身心自有專務而規規循常文具之間以毁前人法則臣未知其可臣數侍賢王言論多師法古人又誤被禮愛獨至臣深感切若無益于賢王罪死罪死臣徃年疏府第之制以不用琉璃羙寜先王義不當以用琉璃諛今王且小人先合後忤君子和而不同臣欲愛徳市義完賢名不欲貢諛順㫖虧至孝孟軻曰齊人莫如我敬王臣拘儒不識通變但知報王道當如此竭忠盡愚事陛下道當如此寜王静思幡悟必有創于臣言者伏望聖明篤懿親斷大義垂善道使賢王徳如純璧名若完甌毋渉吳王几杖之賜叔段京鄙之求正大明白恩不掩義為世世頌羙幸甚臣無任隕越俟罪之至 疏入帝不納   請振紀綱疏【治五年】     蔡 清   臣伏見近日彗星之異天道高逺其果為人間何事而見固未可必知然以目前之事計之或者外敵之勢方張而吾所以禦之之具無一可恃天之意其為此耶臣謂此病症也非病源也數十年來上下玩安忽危紀綱日以廢弛紀綱日廢則士風日士風日則民力日屈民力日屈則國勢危矣嵗復一嵗如種在地萌動有期雖使無邊之警亦將有境内之憂故今日急務在朝廷之紀綱而其次在邊境紀綱既振朝廷既正疆場自固要荒自服矣何謂紀綱不振臣姑以耳目所及者言之前嵗皇上諭令羣臣陳時務得失于是兩京科道官請以皇上所得李廣受朝士賄賂簿籍按行黜罰此亦修省之大節目也而中外臣僚徇情為已曲相彌縫竟使皆得無恙縱以人衆為疑亦當去其太甚奈何明明指曰某為奸之首某為佞之魁而乃晏然朝端其所貶逐以應天變者僅言事御史胡獻一人耳既此一事皇上所親見而切齒者臣下猶能巧計彌縫如此况其他可以游詞浪說惑于君門萬里之外者哉紀綱之廢弛一至于此士大夫風俗安得而不壞乎故一波動萬波隨謂罪皆可以計免何用惴惴懐刑謂功皆可以權得何必孜孜從事茍可以利其身赤子之填委溝壑不暇恤也茍可以利其家朝廷之大事所繫不暇顧也士風如此民力之屈尚忍言哉今民之貧者無立錐之地而宦官厮養宅舎擬于公侯金銀動以萬計此皆萬民膏血所萃也朝廷錙銖而取于民以為士馬之資者乃多充牣于庸將之家轉運于權倖之門于是兵弱不能衛民敵騎一至而邊氓之身家蕩然一空臣虞今日國中之虚實外敵亦當知之過半矣盖士風則人才乏民力屈則兵力弱今日天下大勢皆然故謂備禦之具無一可恃也其可不及是時而振吾紀綱以救藥之乎夫賢者必用不肖者必去有功必賞有罪必罰此紲綱之大要而朝廷之所以為朝廷者也方今堂堂天朝幅員萬餘里尊無二上足兵足食綽綽有餘裕者惟紀綱朝振則國勢夕張矣不然地大不足恃乆安更可危也周世宗高平之戰纔一按誅敗將何暉樊愛能等而兵勢遽赫然改觀于俄頃之間自後百戰百勝率如破竹之勢則紀綱為國之命脈舉四肢貫百骸至重而不輕也明矣若夫紀綱之根本則又在于人主之一心故心正而後事可理理明而後心可正講學而後理可明學必正學毋循于文藝之末而後有明理之功其要不外乎真氏大學衍義一書所言矣此一書者真聖學之綱領也人主不但于經筵日講凡深宫燕居之際終食造次之頃皆當時時誦服不少遺忘務使其言浸漬融化于一心而時出迭見于應物之間然後為有得而天下事皆可無俟多言矣不然安得事事而争之日日而正之也哉此雖書生之常談其實不易之至理盖不患外患之不弭而患朝廷之不治不患萬事之不理而患君心之不明今日兵備廢弛邊境為尤甚其當救為尤急盖朝廷養兵本以制敵而今多役于權要之門朝廷給財本以養兵而今多落于權要之手氣勢不振于未戰之先威令不行于方戰之際功罪不明于既戰之後我之虚實既素為敵之所窺敵之虚聲益足為我之所畏今欲救之糧賞宜遣朝官以頒給不必悉闗白于將領私役宜專委官以訪察無事則蓄養其才力非親得雋于矢石之間者不得冒功宜從兵部報効試中者乃遣之一或敗事于旗鼓之下者不得逃罪宜委方正官員紀功者并察之然其要在于將帥之人品不凡人品不凡則無事于防察以妨其權其機在于朝廷之紀綱振舉紀綱振舉則自將帥以下無不用命昔儂智高屢敗官軍矣一用狄青為總帥而南方遂平于旬月之内唐憲宗討淮西不用宦官監軍而用裴度臨督一舉而事定盖同此將領同此士卒同此器械糧賞亦在乎所以用之者何如耳此非經世之大本似亦救時之急務也 疏入帝從之   覆張九功正祀典疏議【治六年】 倪 岳   臣等謹詳古制天子祭天地祭宗廟祭社稷祭天下名山大川祭五祀凡載于祭典者皆有功徳垂世如祭法所謂法施于民以死勤事以勞定國能禦大菑能捍大患則祀之非此族䫫不在祀典故孔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又曰淫祀無福先儒亦曰帝王無妄祭無徼福又曰明于天地之性不可惑以神怪知萬物之情不可罔以非皆謂此也自秦以降乃多淫祠厯漢至元有因有革迨至國朝太祖高皇帝即位之三年首詔天下有曰夫禮所以明神人正名分不可以僭差今命依古定制凡嶽鎮海瀆並去前代所封之號止以山水本名稱其神郡縣城隍神號一體改正厯代忠臣烈士亦依當時初封以為實號後世溢羙之稱皆與革去用稱朕以禮事神之意其天下神祠無功于民不應祀典者有司毋得致祭欽此欽遵及大明律内一欵凡私家告天拜斗焚燒夜香燃㸃天燈䙝瀆神明者杖八十若僧道修齋設醮而拜奏青詞表文及祈禳火災者同罪還俗又一欵凡師巫假降邪神書符咒水扶鸞禱聖自號端公太保師婆及妄稱彌勒佛白蓮社明尊教白雲宗等㑹一切左道亂正之術或隐藏圖像燒香集衆夜聚曉散佯修善事煽惑人民為首者絞為從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欽此欽遵其所以拯俗于千古垂至戒于萬世至深切矣列聖相承恪遵成憲間有因所感應之事而増益祠祭或以萬壽千秋等節而修建齋醮一時行之不察後遂襲以為例因循莫改増置益繁異端之徒轉相鼓煽怪誕相乘矯誣殊甚夫非禮之祭非之禱近代帝王固不能無然絶地天之通嚴幽明之分在帝舜以為當務之急盖非聖明之君卓然有見必不能深禁而痛絶之此給事中張九功之言所以深有望于今日者也伏乞聖明敬事天地孝事宗廟嚴事山川百神捨此之外凡有一應齋醮禱祠之通行革罷不惟屛斥異端之奸亦可節省無益之費該部仍通行天下除應祀神祇照舊致祭外其餘非有功徳利澤及民及不經奏勘不合祀典者即係淫祠俱各查攷盡行革去僧道修齋設醮師巫假降邪神左道亂正者嚴加禁約敢有故違依律問罪其在京各宫觀寺廟神祇出處不載于正經功澤莫稽其顯跡但係非時遣祭者並皆停免中間有經累朝崇建難于輟廢亦宜釐正其名號減殺其禮儀庶幾朝廷之上允合乎聖祖以禮事神之心至于祀典之存亦足致乎帝舜至諴感神之妙和氣協應國祚綿長人心以明風俗以正其于治道誠非小補今將查到在京各項祭祀除太倉之神漢壽亭侯闗羽宋丞相文天祥俱祀典應祭外其餘各寺宫觀神祇應否致祭縁由逐一議擬開坐伏乞聖明裁處 疏入帝從之   請豫教太子疏【治六年】    馬文升   臣惟太子國之儲貳社稷之安危繫焉所當豫教者也大易有養䝉之卦禮記載教世子之篇古帝王憂深思逺未嘗不以此為先務也皇上嗣登寳位敬天勤民法祖圖治至仁洽于四海大孝隆于兩宫皇天眷顧祖宗垂佑誕生皇子實出宫中姿表異常質性聰睿茲已能言能行矣不可不早為教養也盖童䝉之時良知良能未有所誘天真渾然不早教之一有放失習與性成他日雖有良師傅教之亦難入矣為今之計必選醇謹老成頗知書史宫人如衛聖夫人楊氏者保抱扶持言語必教之以真正之音行步必教之以端莊之舉内庭之宴鐘鼓司承應不使之觀元宵之節鼇山之戲不使之見迨夫稍長嚴敇東宫老成内臣如太監覃吉者先教之誦習孝經使知孝弟之道出于天性仁敬之心本于自然至八嵗教之誦詩讀書凡尊尊親親之等仁民愛物之則無不啓知端其趨嚮及其漸長建立宫僚之時仍乞敇内閣大臣㑹同各部都察院等衙門堂上官慎選名實相符才徳老成學問醇博端良重望之臣以充其任回邪詭秘者不使之預自此日出春宫講論經書涵養徳性使知窮理正心修已治人之道凡世事委曲在所當知人物賢否在所當辨與夫上天之所當敬祖宗之所當法百姓之所當䘏財物之所當惜如此則内外輔導得人而又教之于豫皇太子徳不至于堯舜文武之域者臣未之信也臣以菲材荷䝉列聖厚恩叨任六卿之重又蒙皇上加臣太子少保正係東宫輔導之官臣受任以來夙夜惶懼思無以報惟在豫教皇儲以成至徳今日之學與不學係他日之治亂是臣一得之愚惓惓忠愛之意也伏望聖明留意天下幸甚宗社幸甚臣不勝戰慄隕越之至 疏入得㫖是該衙門知道議疏黄河築决口狀【治六年】  劉大夏   臣等議得河南山東兩直地方西南高阜東北低下黄河大勢日漸東注究其下流俱妨運道雖該上源分殺終是勢力浩大較之漕渠數十餘倍縱有隄防豈能容受若不早圖恐難善後其河南所決孫家口楊家口等處勢若建瓴皆無築塞之理欲于下流修治縁水勢已逼尤難為力惟看得山東河南與直交界地方黄陵岡南北古隄十存七八賈魯舊河尚可泄水必須修整前項隄防築塞東注河口盡將河流疏導南去使下徐沛由淮入海經水州縣俱令隨處整理庶幾漕河可保無虞仍于潮神廟南北各造滚水石壩一條俱長三四十丈中砌石塊一條長十四五里以圖經乆若此處隄防委任得人可以長逺仍照舊疏導汶水接濟運河萬一河流東決壩可以泄河流之漲隄可以禦河流之衝倘或夏秋水漲之時南邊石壩逼近上流河口船隻不便徃來則于賈魯河或雙河口徑逹張秋北上以免濟寜一帶閘河尤為利便臣等仰知皇上洞見黄河遷徙之害深為國計民生之憂凡智力所及不敢不盡但欲興舉此等工役未免勞民傷財今山東等處荒歉之餘公私匱乏人夫尚可起倩財用無從取辦况好逸惡勞者怨謗易興聴聲躡影者議論難據臣愚乞敇戸兵二部㑹同在廷羣臣從長計處斟酌前項工程于理應否興止倘以臣言可採則其事宜速舉其買辦木石等項銀兩應于何處取用應用匠作等項口糧該于何處支給逐一處分明白定奪行令臣等遵守施行 疏入帝嘉之賜璽書褎羙   申明律意疏【治七年】     馬文升   臣竊惟為治莫先于徳教輔治莫先于刑罰洪惟我太祖高皇帝膺天眷命奄有萬方當前元入主之後法度廢弛之餘以為刑乃輔治之具不可不明首命大臣更定新律以一人心又命刑官重㑹衆律以協厥中而垂法萬世其勸善懲惡之意無以加矣且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于十惡十惡之外而情莫重于強盗比之叛逆之徒相去不逺所以強盗條云凡强盗得財不分首從皆斬例該決不待時所以禁暴去惡懲奸止亂而輔治者也祖宗朝凡錦衣衛捉獲強盗綁赴御前引奏者俱奉綸音三法司錦衣衛午門前當時㑹問明白隨即具奏奉有欽依刑科三覆奏就行處決或有不待三覆奏而處決者所以良善者知所勸奸惡者知所懲典刑既正盗賊屛息至天順三年九月二十五日該司禮監官傳奉英宗皇帝聖㫖人命至重死者不可復生自天順三年為始每至霜降後但有該決重囚著三法司奏請㑹集多官從實審録庶不寃枉永為定例欽此盖專指律該秋後處決重囚臨決之際恐有寃枉故令三法司㑹集多官審録恐强盜重囚不在其内且强盜既該決不待時縁何監至秋後處決因有前該傳奉欽依所以一向因循但係強盜不分贓之多寡情之輕重俱監至秋後與秋後處決之囚一同㑹審比及㑹審之時十死七八存者監禁日乆翻異原情能言者俱作矜疑情雖重而不決柔弱者俱作無詞情雖輕而行刑况處決之際因是囚衆多至日晚或至更深人多不見甚非刑人于市與衆棄之之義且情犯有輕重故行刑有遲速今常若如此則自此終無決不待時之强盜矣是强盜與鬭毆殺人者為無異矣又非歴代制律懲惡之意欲强盜之息得乎伏望皇上今後凡錦衣衛官捕獲强盜綁赴御前引奏者乞照先朝故事敕令三法司錦衣衛堂上官于午門前㑹問明白追有贓伏擬罪如律備由具奏奉有欽依刑科覆奏不必監隨即處决中間果有情可矜疑者亦要明白上請定奪或有寃枉亦與辯明其法司徑問強盜及殺一家非死罪三人兇犯務在鞫問情犯明白贓仗直正毋撓于勢要毋拘于成案大理寺審擬合律類奏奉有欽依者刑科覆奏亦就處決庶有以正邦刑而懲奸惡息厲階而安良善其律該秋後處決重囚照舊㑹審恭惟皇上寛仁慈厚實同舜禹而臣猶以此言進者盖此時強盗恣肆劫財殺人全無忌憚比之徃年大有不同殺一家非死罪三人者徃徃有之若不將強盜兇徒依律不時處決則恐厲階自此而生將來有不可制之患矣况辟以止辟刑期無刑帝王之盛事也强盜有犯不時處決餘賊知警是辟以止辟之意也盖兵刑二事毎毎相須惡之小者以刑治之而有餘惡至于大雖兵加之而無益矣臣叨掌邦政弭盜安民乃其職任茍有所見事干國體不敢緘黙疏入得㫖是法司知道   請添巡撫疏【治七年】     馬文升   臣竊惟我朝自宣徳年間各地方添巡撫官員或都御史侍郎以節制三司比時惟河南山西陜西南直蘇松等府設有巡撫官其餘布政使止是不時差遣大臣巡視或一年二年而回所以三司官員互相因循府司官員惟知貪利以致福建賊首鄧茂七浙江賊首葉宗劉廣東賊首黄肅養倡為亂階多者數萬少者數千僭號稱王攻劫城池殺擄人民地方騷亂為之不寜者數年其廣西貴州苖蠻因而為亂朝廷命將出師方克平彼時兵食尚足人民富庶未甚費力近年以來宗室位多冗官太濫加以水旱相仍科派無極所在倉廩空虚軍士乏糧城池坍塌武備廢弛守門者皆老幼之卒操練者半尫羸之輩如湖廣桂陽縣被賊百十人進城如入無人之境江西贛州府地方流賊數百刧掠十數餘日至今未曽捕獲福建武平廣東程鄉縣賊盜尤甚倘或哨聚日乆為患非輕其浙江大戸之家或争私忿各聚人衆相殺數日有司莫敢禁治誠非治世所宜若非添設巡撫官員早為整治將來之患有不可測今江西已添巡撫官一員但止管南贛二府及福建汀州府廣東韶州南雄湖廣彬州一帶不預民事三司官員未聽節制難以行事查得本部先嘗建議要于福建浙江添設巡撫官員未䝉俞允今日之勢又非前數年之比矣應合早為處置臣等職掌兵政天下安危所繫若不弭之于早萬一有事臣等萬死何足以贖伏望皇上以地方為重乞敕吏部㑹同本部推舉練達老成剛柔兼濟官二員為都御史巡撫浙江福建地方專一撫安軍民緝捕盗賊禁貪殘除奸修理城池整飭武備措置倉糧操練民兵凡事與鎮守内臣計議而行大意以弭盜安民為本其江西都御史金澤就令巡撫江西多在南贛二府居住仍兼管廣東韶州南雄二府及湖廣郴州桂陽一帶候命下之日各另請敕行事 疏及入帝不納   御選明臣奏議巻七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八   陳災異䟽【治八年】      馬文升   臣謹奏據湖廣布政使呈據長沙府申據善化二縣申竊照本縣地方自治八年二月以來天雨不降髙阜去處未曾翻耕即今苦竹開花實如麥米楓樹生李實黄連樹生黄瓜苦蕒菜開蓮花七日方纔凋謝備由轉呈到臣㑹同巡按監察御史鄭惟恒議得凡物之生各有常性今當地方旱沴之餘土木併興之際而山林園圃草木多開異花生異實戾性之常厥妖甚異斯固㣲臣失職之咎亦由民力難堪怨聲沸騰有以致之也除洗心滌慮思過補愆及行都布按三司一體痛加修省等因具奏抄出該本部備查近年以來天鳴地震星隕如輪氷雹屢降天火時發夏霜隕禾等項災異厯攷傳記以詳厥罰上請皇上修徳以弭天意及要行兩京文武羣臣各竭乃心殫乃力勤臣職以奉朝章修人事以回天意期交盡乎修弭之道用少禆于宵旰之憂凡事闗乎治理聴條奏以舉行等因具題節該奉聖㫖是弭災之道在修人事事闗朕身的當自舉行爾兩京文武羣臣並各處鎮巡三司管官尤當痛加修省勉盡職務共回天意毋事虚文欽此欽遵備此到臣除痛加修省勉盡職務及本部合行事宜另行條奏外臣惟我太祖髙皇帝膺天眷命奄有萬方知保天下在得民心故惓惓以安養斯民為念立綱陳紀無一政而不在於養民發政施仁無一事而不寓乎仁愛貪官汚吏之害吾民者必重置于法豪宗巨族之殘吾民者必大治以罪列聖相承率遵是道所以百餘年來海内晏然災異少見民之感徳浹于骨髓淪于肌膚也仰惟皇上嗣登寶位愛民之心實同乎舜禹仁民之念逺繼乎祖宗無一令之不善無一政之或乖夫何近年以來乃有前項各處奏報災異數者之中惟地震一事攷之前代固有震者未若今日連年震之不已而海内俱震草木之妖固不能無未見今日並生一府又在同時此皆災異之甚者且變不虚示必有其應由人事乖于下斯天變應于上然而致此者固皆臣等不職所致實由賦重役繁小民不得其所之所感召耳何以知之什一而税古之常制人之田畆十税八九且宣徳正統年間宗藩位少武職未多江北布政司税糧撥付邊方京倉上納者每石價銀不過五六錢多係布絹之類來京糴買未嘗專要銀兩而有司倉存収者俱収本色其運之數十之四五近來宗藩位多武職太濫邊務方殷禄米去其大半小民之糧盡數改撥京邊二倉上納每糧一石少則用銀八九錢多則用銀一兩一二錢俱要煎掣凈銀豐年用糧八九石方得易銀一兩歉年則借取冨室収後加倍償還間有空閒地土又被各王府及勢要之家占為莊田催租之人百般科害控訴無門往年京師倉庫錢糧易於上納邇年使用之錢過於所納之數若至絲綿花絨濶布大絹一切物料交納尤難非輕攬頭小民不敢上納所以在京米糧雖賤價值日增每一布政司該徴銀百萬餘兩而備用馬價擡柴夫役京班及司府州縣官柴薪皁驛遞馬驢船隻又該銀數十萬兩而買辦顔料織造段疋供用之物不在其數江南兑運京倉並各衙門糧米運至京師者每正糧一石亦該二石之上甚至三四石者今年如是明年亦如是嵗嵗如是無有了期桑棗鬻之已空而絲絹猶徴田畆賣之已盡而税糧猶存逃亡人戸税糧併於現在人戸代納収成已畢而枵腹啼飢者比比皆是隆冬墮指而赤體號寒者處處皆然衣食不足罔知禮樂風俗日見其澆漓人心日滋其奸偽子詈其父習以成風弟毆其兄恬不為異究其所由社學乆廢人不讀書以致如斯賦重民困未有甚於此時者也好逸惡勞人之常情古之帝王遂民所欲今天下之民河南者因黄河遷徙不常嵗起人夫五六萬每夫費用盤纒銀一二兩逐年挑塞嵗以為常近因河決張秋有妨運道欽命内外大臣往彼修築又起河南山東人夫不下二十萬所費錢糧不可勝計皆出自小民脂膏江南蘇松等府挑濬河道亦曾起人夫二十萬即今南北直河南山東沿河沿江燒造官磚及湖廣前後修葢吉興岐雍四王府該用人夫匠役不下五十餘萬江西前後修葢益夀二王府今山東青州修葢衡王府二布政司亦該用人夫數十萬先修者三年之上尚猶未完後修者方纔興工先後用銀豈止數百萬兩今兩廣用兵民之供運軍餉者又不知用夫幾何山陜二西人民供給各邊糧料終嵗勞苦尤甚他方及僉派天下各王府校尉厨役齋郎禮生每當一名不數年必致傾家蕩産且洪武年間封建諸王惟秦晉等十府規模宏大壯麗將以攝服人心以固藩籬其餘諸王府俱各差減葢恐費民財而勞民力也永樂宣徳年間亦皆如是以後年間修葢各王府方纔寛大宏麗一府有修葢二三次者北方府州城濶民稀坼毁軍民房屋不致太多今江南府分多有依山順嶺傍河臨江城小人稠自唐宋以來未曾封王軍民居住相數代生齒日繁今聞差去内外官員止照北方王府周圍牆垣丈尺及起葢軍校營房有將軍民房屋坼毁十之二三者甚有坼去四五分者斬山平地多傷風水軍民蕩析其居無所歸著告訴之言盈於道路嗟怨之聲徹於上穹加以做工人夫暴露日乆萬一積怨恐生他虞即令在京各項工程亦衆操軍連嵗少休多有累及逃亡及在外司府州縣並各邊總兵等官非奉奏准明文擅動軍民修葢不急衙門非禮祠廟及耕種自已田土做造私已器皿者亦多裏河一帶直抵南京平昔俱有聴撥拽送馬快船隻等項人夫近因三次親王之國豫備接應人夫又不下數十萬萬聴日乆餘食不足尤為困苦役繁民困未有甚於近嵗者也賦重役繁二者併行則民力豈有不困民財豈有不竭欲望遂其生養豈可得乎民既流離困苦不得其養則上天生物之心有未遂矣人君子民之責有未盡矣災異之來未必不由於此賦税之重勢至於斯固不可已但價值亦當少減工役固不可已緩急亦不可不節王府之修固不可不加宏麗亦不可不計地之廣狹而斟酌損益此等事情闗繫甚大若不早為處置誠恐年復一年上恬下嬉災異之示或不可弭而意外之虞難保必無合無通行各處鎮守巡撫總兵并都布按三司官員今後各要上思朝廷委任之重仰體皇上恤民之仁邊倉糧價斟酌定奪比前量減銀數而各邊管糧官亦不可多収及行仰所屬凡遇分派夏秋税糧之時將京邊二倉糧料先儘上戸次及中戸起運下等人戸俱作存収或折納濶布嚴禁里書人等不許挪移作弊致有不均其徴収之時亦要酌量緩急豫定期限陸續設法催納不許要譽逞能嚴刑峻法逼民逃竄其桑棗有遭荒嵗砍伐已盡者亦要申明祖宗舊制著令照丁栽種務實效以復民之恒産其提調學校官員亦要修舉社學之規慎選教讀之人各里凡民子弟俱要入學誦讀孝經小學並御製大誥俾知孝弟之道法度之嚴以復民之常性巡撫官尤宜振肅紀綱倡率所屬凡利之所興弊所當革可以養民之生者一一舉行貪官在所當去汙吏在所當黜可以蘇民之困者悉要振作視民如已之子節財如已之肉使民無啼饑號寒之苦得遂仰事俯育之天如有盗賊生發小則設法撫捕大則調軍勦滅毋致滋蔓貽患地方其於委任斯無所負其大小衙門若有應合修造工程事干動支錢糧起倩人夫數多者務要奏奉明文次第合應修葢小小工程亦要申禀巡撫等官示下方許修造其餘一切不急之務一毫不許擅科一夫不許擅役及行各邊鎮守分守等官除修邊外不許擅撥操軍修理一應滛祠私宅公館等項並耕種田土做造器皿重勞士卒廢弛武偹如有故違通許巡按御史指實具奏提問如律上請定奪情重者文職照坐視民患事例降調叙用武職照私役軍人事例降級發落通行京通二倉内府各庫局内外提督巡視等官並各邊監督官員各要嚴加禁約官攅庫斗人等不許刁難納戸掯勒財物仍乞勅工部轉行湖廣江西先次差去修蓋各王府内外官員如果工程未完作急修葢完備若是已完即便回家不許在彼遷延虚費供給有傷民財仍乞敕三道分投齎付今次差去湖廣江西山東修葢各王府内外官員及請敕彼處鎮守太監巡撫都御史巡按御史公同相度今次所修王府各府城内地方有無空濶如果城濶人稀其周圍牆垣丈尺並宫殿衙門一應房屋照式起造分毫不可有減若是城狹人密别無空地周圍牆垣不必拘於北方王府周圍丈尺徒使府内空地太多以後致令起葢離宫别殿臺榭遊玩去處致惹事端有違祖訓且使軍民嗟怨其合用木植等料必令匠作斟酌相度而用不許因爭小忿將長材故意截短勞民重買有稽工程其督工官亦要撫恤人夫時其飲食不可太急及索要財物若牆垣宫殿基址大工修築已就將原起人夫或分班做工或踈放一半不許盡數拘留致生疾病因而死亡有傷和氣内外官員仍每半年一次具奏要見造完工程若干用過物料若干現在做工人夫若干不許似前遷延嵗月乆勞民力工部仍查内外節年修葢派出料物若干工程已完未曾送納者即係多餘之數准作後來應用不必再派有司寛其一分則民受一分之恵若然民雖不能盡遂休養亦可少蘇困弊一二前項事情國家安危所係伏望皇上覽臣所言如果有益生民有禆治道㫁自宸衷俯賜施行更乞益遵祖宗之訓益篤愛民之仁節財用省造作以培植邦本崇正學抑邪術以端澄聖心庻幾天意可回災異可弭而國家萬萬年無彊之基業實在於是矣臣干冒天威不勝戰慄恐懼惓惓為國為民之至 䟽入得㫖該衙門㸔了來説   修飭武備䟽【治八年】     馬文升   臣竊惟天下之安危係武備之修否或備修則四夷知懼盗賊斂跡而天下安否則四夷恣横奸雄窺視而天下危矣李唐之末武備廢弛終致藩鎮之亂趙宋之季兵馬衰弱卒有金元之厄載在史冊昭然可攷洪惟我太祖髙皇帝膺天眷命以武功定天下以文徳綏太平雖當投戈息馬之期未忘練武防邊之念故私役一軍者有重罰私借一馬者有禁例凡有興造竟不勞軍三十餘年四夷賔服海内晏然迨我太宗文皇帝嗣承大業遷都北平密邇邊塞其於武備尤為注意彼時精兵數十萬健馬數萬匹親閲教練無少怠忽故出塞千里部落逺遁威武之振前代罕及自宣徳年間以後老將宿兵消亡過半武備漸不如初至正統年間天下無事民不知兵而武備尤廢所以十四年有土木之厄至今讎恥未雪邇來軍士消耗十去四五雖嘗差官前去清理亦多虚應故事終不能充足原數矧京衛軍士内府各衙門匠役占去數萬之上現在者不滿七八萬江南之兵大半運糧其餘多在沿海備倭江北之兵亦有運糧之數其餘俱各來京操備而陜西山西之兵亦多戍守各邊所以腹裏衛所城池空虚無軍防守一遇小冦多不能支往年京師之兵俱在五軍三千神機三大營操練後因征調一時不能齊足所以設立團營常有精兵十二萬分為十二營不許别項差役專一畜養鋭氣遇有征進就便啓行此外天下再無兵馬可調重加優恤尚以為遲近年以來多撥做工每占一二萬之上其工有至二三年不完者每名雇工等項月用銀一兩一二錢行糧糶賣不得食用負累疲弊率多逃亡現在者强弱相半在京軍士疲困未有甚於此時者也且武備之修固在乎軍尤藉乎馬洪武永樂年間京衛於空野官地置立牧馬草場而在京各營草場不下數千餘頃夏秋之間足堪牧放春冬又全支料草以備餵飼所以馬皆肥壯堪以調用即今京營牧馬草場俱被勢要之家或親王占為已有亦有被軍民開耕占種者凡遇馬匹下場牧放無處存住未及一二月即挪往西山一帶四散趁牧中間多有潛回原衛之數一時調用猝不能齊秋冬雖支料豆一石軍士艱難多有豫賣與人况六個月止闗草二個月每月止折與銀二錢通不彀一月支用且人無食必死馬無草必斃天下糧儲以供京軍天下草束以供戰馬二者缺一不可今軍俱支糧馬不支草夏秋既無草場牧放冬季又無草束餵飼軍士艱難無力辦草欲馬之不死實難所以團營馬匹常死二萬之上雖有朋合樁頭銀兩亦不能買補十分之二現操馬雖有三萬餘匹中間老病不堪騎操者亦多戰馬消耗莫有甚於此時者也且克敵制勝固在乎士馬精强尤在甲兵之堅利近年在京盔甲厰所造軍器每見守衛軍人披帶盔甲其甲中不掩心下不遮臍葉多不堅袖長壓肩全不合式盔尤太重即今京衛軍士常操弓矢多係自置弓力不過一二斗矢長不過七八把平昔尚不能射逺加以披甲在身手不能舉新闗之弓豈能開射縱射不過數十歩而止其刀尤短小亦無鋒刃别無長兵可以禦敵雖有神槍習亦未精凡遇大敵率多敗北天下衛所成造軍器除沿邊宣府大同遼東寧夏甘凉陜西山西四川雲南兩廣外其餘浙江福建江西河南山東南北直衛所軍器料價多被管局官員侵欺入已間有成造者徒費物料多不堪用一遇查盤大半損壞挪移搪塞有名無實况去嵗内府戊字庫軍器被火燒燬數多現在者不知幾何兵器不精亦莫有甚於此時者也且軍馬充足甲兵堅利若將不得人亦難制勝方今將官除京營總兵俱䝉朝廷簡命外其餘各邊將官雖有曾經戰陣謀勇兼資操持可取善撫士卒者但中間多有貪利為害年老有疾而士論不歸者本部己奏行天下該大小衙門官員各舉將材以備任用近有舉到之數亦不過常流求其堪任大將者甚少大抵多係膏梁子弟罔肯習學韜畧操演弓馬一聞推舉多尚奔競及至臨時莫展寸籌恐出衆竒才或混在行伍潛伏草野亦未可知將不得人亦莫有甚於此時者也夫使車馬甲兵充足將官得人若操練無方兵無節制又何以成克敵之功哉今京營教場操練軍士射箭舞牌之日多走陣下營之日少所以坐作進退之不知攻殺擊利之不熟至於馬匹猶未操演葢四月下場十月赴營未乆天寒即為住操所以馬多生拗臨敵之時欲北而南欲東而西求如敵騎之嫺熟葢亦霄壤之不侔操練未精亦莫有甚於此時者也且國家所恃以安者惟在車馬精强甲兵堅利將官得人數者而己今既如此謂之内治之修誠未之信况天鳴地震連年不已草木妖孽嵗時迭見象不虚示必有其應禍福安危相為倚伏近日北敵近邊遞送畨書要來進貢中間詞語驕倨必以三千人俱入不要減去一人似有起釁之意既而俱各遁去不露形迹且北敵之性小盛則掠大盛則侵今既不來進貢又不侵掠安知其不示我以弱而緩我邊備以潛蓄大舉入冦之謀乘隙而動乎夫京師以大同宣府為藩籬大同宣府至京師不過數日之程邊牆之外即非我土至若密雲薊州尤為密邇本邊軍馬雖强然亦分守各路兵分勢寡倘有大舉入冦全藉京兵以為應援若不早為修飭誠恐有誤國家大事伏望皇上處常思變居安慮危念京師軍馬乃朝廷自將之兵居重馭輕防奸禦侮所係甚重今後凡有興造各該衙門官員不許奏討團營軍士做工敢有故違許科道官指實劾奏置之於法更乞天語丁寧著為定例其坐營把總等官務要曲加撫恤不許擅役科害敢有不遵事發照依内外提督大臣欽奉敕諭内事理發落其三大營做工官軍各該管工内外官員亦要督令作急修完不許似前遷延因而私役賣放以致軍士受害往往逃亡其團營仍查照治二年該司禮監太監韋泰同臣等選軍之後奏准事例每營再行㨂選十分精鋭馬軍歩軍各二千員名以為上等之兵遇警動調挨營前去免致又行挑選遷延數日不得起行有誤應援其逃故之數本部仍通行各該清軍官員用心清理如不及數攷滿之日不許陞用庻兵有所飬勇於赴敵而逃亡亦少矣仍望皇上念戰馬為國家所重草場乃戰馬所資乞降敕齎付現差清查京衛牧馬草場給事中御史等官並五軍三千神機營各選差年老知識草場所在官一員隨同給事中等官前去將永樂年間原撥各營牧馬草場拘集地鄰人等從公取勘四至明白就為丈量每營原該地若干頃内已耕種地若干長草堪以牧馬地若干已耕者要見何人管業係親王管業者另撥無礙地土補還退出草場牧馬其餘不分内外勢要官員俱要退出若係軍民私自耕種者取問如律丈量之後四至埋立封堆仍於各該教場官㕔内䜿立石碣將四至䥴刻在上永為查照自後再不許一人奏討如有故違許科道劾奏治罪今後馬軍敢有將該支料豆豫賣與人及將官馬雇與人騎坐者事發俱於教場門下枷號半月滿日仍送法司問罪與雇馬之人照例罰馬一匹親管官員若有侵欺料豆一二石者照常例發落五石以上及擅撥馬五匹與人騎坐者事發降一級料豆至十石馬至十匹以上者降二級仍調外衛帶俸差操其軍民職官人等若有私買軍士料豆下倉闗支至二十石以上者事發俱發邊衛充軍更乞敕戸部將京營馬匹春冬六月支與草束三個月一月本色草束二月折色銀兩每名月支與三錢尤望皇上以兵器為士卒衛身克敵所資乞敕工部通查内府各庫現収軍器共有若干遇警有無彀用是否堅固如有不足乞敕内府兵仗局成造精緻盔甲腰刀斬馬刀長牌弓袋各二十頂副把面工部差官送去浙江福建江西河南山東南北直巡撫官處無巡撫者送鎮守巡按官處交収各將所屬衛所並有司該辦軍器物料徴収一二年之數或現収在官並拖欠未完查追完備於本布政司収貯直俱於各府収貯布政司去處委三司堂上官江北直俱於淮安府江南直俱於蘇州並太平府北直於真定永平二府就委各府知府並各衛營局官員提調却將各衛所局匠通取到於布政司並前定府分軍器局内免造長搶四根折造斬馬刀二把團牌改造長牌照依發去式様併工成造其弓箭俱照宣徳正統年間弓要絲綿寸扎外用堅漆甲面俱用厚密青白綿布釘甲俱用火漆小釘若有作造不如法者三司並各府衛委官照依織造段疋事例叅問降級發落若已造完陸續送京工部㑹同本部官㸔騐總送内府各庫収貯專備從調官軍領用以後前項司府每二年俱照此例攅局成造一體運送赴京照前㸔騐交収庻軍器可用不致有誤本部仍通行内外各衙門大小文武並科道官及天下鎮守巡撫巡按三司並府州縣等官各查照本部先今事理但有習熟韜畧弓馬絶倫或有出衆竒才堪為將官者不分行伍士卒或草野之人俱聴舉用有司以禮起送赴部本部通將節次所舉未用將材並原係將官後因縁事不係失機革去職任者㑹同五府各部都察院布政司大理寺六科十三道官逐一評議某人可任主將某人可任副將某人可任參將某人可任守偹某人可任方面具名奏聞挨次斟酌推用舉到竒材另行㑹官考試照武舉事例具奏擢用其舉到將材若有奔競請託者終身不錄各官亦要用心訪察務得實材不許一概濫舉有孤朝廷廣求將材盛意庻將官得人竒材不致遺棄更乞敇團營提督内外大臣今後凡遇春秋三九月常操之期早為具奏行令欽天監選檡吉日務在十五以裏不許過期其操習規矩遵依洪武永樂年間操法五日之内走陣下營二日演習武藝三日軍中號令全在旗幟金鼓其執旗掌金鼓之人務選年力精壯耳目聰明者造冊在官不許頻換教演之日務令軍士目識旗幟耳聴金鼓令其旗東則東旗西則西隨其所指千隊如一鼓動則行金鳴則止行止合節萬軍無錯至若斬馬長刀摧鋒破敵全藉此器京營原無教師合無行移陜西鎮巡官於在城操軍内㨂選十分諳曉馬歩刀法者二十四名應付口糧脚力差官管送來京於十二營每營撥與二名於各千原習大刀軍人内選出三五名令其習學待其通曉其法却令專教本千軍士以一教十以十教百以百教千自然習熟原取陜西軍人俱各放回仍查本營操軍除神槍刀牌外其弓箭手共若干員名於内府該庫収貯各處布政司運到嵗造官弓内每名給與一張各隨力之强弱以揀弓之硬軟務要逐日開弓演習日乆自射能及逺而堅甲可透敵人知懼不敢輕衝其馬匹尤要加意操習使馳逐合度不生拗鞍轡之類俱要堅固整齊庻便於馳驟夫數者之中將得其人為要若兵馬精勇軍器堅利而又將得其人再加以倉廪充實雖有外侮不足慮矣臣等職掌兵政因北敵窺伺武備未修日夜憂惶寢食弗寜故敢冒昧上陳伏望聖明留意俯賜施行宗社生靈幸甚 䟽入帝不納   請視朝䟽【治十年】      徐 溥   臣伏覩陛下臨御之初講學修徳敬天勤民無所不至天下之人皆以為堯舜之治可指日而俟也近年以來視朝甚遲或日髙數丈殊非美事臣等已嘗屢言不敢瀆論内閣奏事舊制每日二次若有急事情不拘時奏聞今止一次遂以為常批答之出動經累日各衙門題奏本章或稽留一月或竟不發出事致壅滯不得即行且本朝列聖自洪武以至天順年時常面召儒臣咨議政事今朝參之外不能一望天顔所以通達下情者惟在章奏又不以時㫁决其於政體實為有礙至於經筵日講所以明義理是非之端陳古今治亂之迹成就君徳禆益治道惟在於此今每嵗進講不過數日去年春夏日講止得三次秋冬經筵止得一次較之初政似有不同臣竊聞人君之心必有所繋不繋於此必繋於彼正士既踈則邪説得以乘間而入向來頗聞有以修齋設醮燒丹煉藥之説進者夫齋醮之事乃異端惑世求利之術聖主之所必禁宋徽宗崇信道流科儀符錄一時最盛及金兵圍城方士郭京猶誑稱作法卒使乘輿播遷社稷失守求福未得反以召禍今内庭禁地修建不時賞賚無算黜退道官復陞真人賜以玉帶恩寵服色過於公卿逺近傳聞無不駭異至若燒煉之事其害尤慘葢金石之藥性多酷烈一入肝腑為禍百端唐憲宗藥發致疾遂殞其身雖杖殺栁泌何救於事惟漢武帝始雖迷惑終知悔悟謂天下豈有仙人盡妖妄耳於是文成五利之徒相繼誅死故雖海内虚耗亦以夀終今龍虎山上清宫神樂觀祖師殿及内府畨經厰皆焚燬無遺神如有靈何不自保天厭其偽亦已甚明況依方而煉計日而待所成者何丹所驗者何藥如其無效則聖明所照亦可以洞悟矣若親儒臣明政道行善政自足以感召嘉祥培益聖夀永享和平之福何假於彼異端之説者或且自古奸臣佞人蠱惑君心以自肆其欲者必以太平無事為言禍患一來悔之何及唐相李絳有言憂先於事可以無憂事至而憂無益於事今承平日乆溺於宴安自目前觀之似乎無事然工役繁興科派重疊財穀耗竭兵馬罷敝生民困窮日甚一日愁歎之聲上干和氣熒惑失度太陽無光天鳴地震草木妖異四方奏報殆無虚月將然之患誠為可憂陛下深居九重言路之官皆畏罪隠黙臣等若復不言誰肯為陛下言者伏願陛下嚴早朝之節復奏事之期勤講學之功優接下之禮逺奸佞之人斥誣罔之説則聖徳日新聖政日理億萬年太平之業可保無虞矣 䟽入帝從之   論罷興作䟽【治十年】     周 璽   題為罷興作以隆治道事竊惟為治之道莫大於得民心得民心之道莫大於恤民力葢民者國之本也或重役以窮民力則其本傷矣本既傷而欲國之治未之有也故春秋凡一宫室門觀之作必謹而書之其重民力如此仰惟陛下即位之初勵精圖治愛養斯民詔諭天下有司一夫不許擅役一錢不許擅科天下之人皆曰不圖今日復見堯舜之君夫何近年以來興作之事連年相繼府庫之財費出無經民困於科派而流亡過半軍苦於力役而逃竄恒多財耗力竭人不堪命臣心知其非而緘黙畏死不惟負陛下委任諌官之盛心抑且負祖宗設立諫官之本意也故敢昧死言之昔唐虞土階茅茨不害於變之風夏禹卑宫陋室不損敏徳之化漢文帝惜十家之産基址既成而一臺不築遂成富庻之休唐太宗鑒秦隋之弊財用既具而一殿不為遂成貞觀之治是皆載之史冊昭然可攷願陛下察之往者夀寜侯宅第之營數年未得休息今嵗毓秀亭之建此時正當勞費近日又差官前去河間府興濟縣地方修葢房屋廟宇陛下仁同天地明並日月安忍作無益以害有益哉且京師腹心元氣也河間數府其肢體也若土木一興則數府動搖人心嗟怨肢體傷矣肢體既傷而腹心元氣寜保其無恙乎方今北庭入貢逺人慕義來王之時正當詰戎兵修政教使知我朝隠然有虎豹在山之勢以讋服邊方窺伺之心可也今土木之工興作無厭軍民之力疲敝不勝彼將覘我中國之虚而萌覬覦之念矣况近日四方有災異之陳京師有隂霾之變兼以鳳陽地方流賊作耗正陛下敬天勤民恐懼修省之時也伏望皇上憫斯民之苦罷不急之務仍於萬幾之暇日御經筵留心經史親近元老講求治道則聖心湛然百職惟熙而太平至治之效可以並唐虞超三代陋漢唐於下風矣臣叨居言路輒敢上瀆言出而禍隨臣非不知也萬一㣲言得入天意少囘罷止興作以省無益之費導迎善氣以迓無彊之休臣雖碎首殞身死之日猶生之年也臣不勝戰慄待罪之至 䟽入帝從之   論重名器䟽【治十年】     周 璽   題為抑奔競以重名器事邇者清寜宫因災重建告厥成功内官監以其趨事之人開坐上請欽䝉陞職有差營繕司郎中李堂特陞京職二級命下之日物議沸騰咸謂陛下爵賞過當名器太輕往嵗傳奉止於冗職近日内降漸及正途國事日非公道攸廢臣以菲材待罪言路茍有所見義不容黙竊照郎中李堂猥以凡庸叨中甲科濫膺部屬服色俸級亦極寵榮固宜竭忠輸忱盡心圖報若管理修造職分當然縱有催䟎物料之功亦皆尋常易為之事今辦理未及一年輒陞京職二級名器之濫不宜如此彼工匠醫卜無階而入者官冗職濫固不足言至若李堂出身正途乃夤縁陞職甘同工匠之流謟事權豪無異乞憐之狗陛下明並日月洞燭奸邪若不痛加裁抑臣恐本部尚書徐貫見伊部屬尚亦超遷必將藉口夤縁希望殊典況本官奔競素著曾經彈劾臣愚所以逆料而過慮之者為此故也噫在朝之臣無正途無雜流無小大奔競成風恬不為怪興言及此實切寒心昔賈誼曰上設亷恥禮義以遇其臣而臣不以節行報其上者非人類也今欲禮義修明風俗敦厚惟在陛下端本澄源慎重名器一轉移之間耳臣聞先年修葢太廟工完禮科等衙門給事中等官王綸等止䝉給賞未曾陞職正與今日修葢清寜宫事體相同伏望皇上㫁自宸衷収囘成命將李堂照例給賞罷其陞職以杜憸邪奔競之門以絶徐貫將來意外之望將見奸邪之膽自落亷恥之風日盛實宗社億萬年無彊之休也愚臣妄議罪當萬死倘䝉陛下矜察則螻蟻㣲軀亦何足惜 䟽入帝從之   御選明臣奏議巻八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九   應詔陳言疏【治十一年】    何孟春   臣聞范睢獻秦王書曰語之至者臣不敢載之于書其淺者不足言也宋蘇軾曰臣試論其小者而大者將有待而後言也夫言係乎事事視乎時時之所急雖小而非泛言非時之所急君子不以溷其君乃者清寧宫災陛下夙夜祗畏敕天之戒特詔廷臣痛加修省凡有所見許其直言浹月之間囊封投匭延頸企踵顒俟報可而所見施行未盡遂言者之所望其所言者皆非時所急耶當世之務入于者多矣臣敢先以果聽斷公委任為陛下陳焉而始及之前日宦官李廣未死陛下于聽斷委任不無假借今廣身死罪露宵旰之間聽斷果矣朝廷之上委任公矣臣猶以為言者葢欲陛下即已往以戒將來也人君御煩治廣茍聽斷不果意緒紊于遲廻藻鑑昏于私繫則政出多門命從中降而紀綱不立爵非士共罪非衆棄而賞罰不明前之所是著為律後之所是疏為令而號令不一史稱漢宣神雀五鳯之治吏稱民安由其信實必罰聽斷惟精以得之也元帝嗣阼權入恭顯之手而宣業遂衰由其優游不斷牽制文義以失之也近者陛下于各衙門所奏事宜或不即出出則有非原所議擬者中間豈無有奔走倖門交結近侍以相引救者乎躁者望速化戾者覬茍免私者願獨利左右之人惟利是嗜惟黨是親所偏好則曲為掩覆所偏惡則横肆擠排是以人言籍籍謂某人某隂為之地某事某隂為之間如都御史王越以傳奉見斥及推西路總制乃閲數人而用越其間得無有譽越于陛下者乎給事中王綸奉詔補外乃踰年而後得參議其先得無有毁綸者乎甘肅守臣請封哈密兵部具題欲無差官陛下不允所奏及擬人以上閲一月而又准不差官夫前欲差官者陛下之意乆而不差必所差之人有非陛下意所欲者庸知左右不有欲差其所厚者矣僥倖功名因無陛下之命而遂致中止乎陛下英睿邁古不應左右能預末議惟遇事稍涉遲緩故或有如李廣者得進言也近年各官所上封事多有久留中者彼所言不干廟廊則觸權貴鰓鰓然常恐彼禍而陛下輒復留中使彼不得請命徘徊鬱塞叩天無路何也夫事之可與不可行與不行兩言而決耳陛下豈欲留陳斧扆時省覽耶抑欲保全言者以滅謗耶又或其言謬悠無可採耶計彼之敢于上聞傾瀝肝膽熟思審計非以為巳謀也以為已謀小加譴黜大止典刑可也非為已謀則于國家之慮縱有不熟思審計者陛下亦當節短取長未可漫無别白使為左右者得以成其曖昧之禍而誣風節之士也陛下始意圖治求言甚切先朝以言被黜之人如林俊輩無不起用而御史彭程胡獻以言事罷斥給事中胡易猶在禁獄臣恐非陛下求言始意也伏乞速賜矜憫以釋論者之疑昔唐太宗問魏徴比來政治徴對曰陛下貞觀初導人使諫見諫者悦而從之比年勉强受諫而不平也徴之對不及政治而政治之進退實決于此臣願陛下一審察焉得頌不如得箴得唯唯不如得諤諤得所可悦不如得所可警人情不甚相逺彼顧欲噓死灰以自焚啖野葛而自毒耶白璧不可為容容多後福有能奮然不顧盡其言于天子者葢素有風節之士不多得也而言脱其口咎攻其身怨種于前患生于後彼非失心遺死生之人則誰肯更言者將來流弊人且浮沉自營心口相戒甘茍玩以誇太平執文具以為觀美務因循而長偷慢樂軟熟而憎剴切隨時好尚以固寵榮雷同是非以便附㑹臣不職此于盛世安所取乎臣所以願陛下之聽斷果也天下大器也措諸安地則安措諸危地則危然舉而措之一人之力不能濟故必借其力于下而使下咸與其力然君子與力則安小人與力則危故力不可又輕借也易師之六五曰長子帥師弟子輿尸謂君子用事而使小人參之之過也參术以補芩黄泄之不可以為醫繩墨以引斧斤背之不可以為器甘滑以進苦澁雜之不可以為味理必然者陛下今所委任不為乏人然上下情隔忠誠未孚動遭掣肘貂璫乘之然運潛持隂邪之徑貨利之闗日闢日廣爭馳㨗出人才雜揉吏事滋蠧陛下且不知其底止矣然其致此則固有由也古之君臣相與以圖天下之治都俞吁咈談燕一堂推置心腹洞徹表裏纎芥之嫌不萌其間是以其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出其身為天下營各執其職而始終無所避忌而其君所為而成所欲而遂陛下能如此乎臣生長外郡見郡守所屬來謁必門卒為通無不賂門卒者所上簿書必付房吏看詳所屬恐其尋隙無不賂房吏者門卒房吏于守何親而得賈利而假權况乎人主之左右哉外廷固不如内廷之近密也士大夫固不如宦官宫妾之褻昵也前李廣未死陛下之政事彼得而撓人才用舍彼得而議九重非時之㫖諭彼亦可以時而假也羣臣趦趄于外觀望風旨固李廣之不若也于是有苞苴其門相與生盟死結者矣名位巳盛欲其固基宦遊未達欲其進級地在閒逺欲其招携跡涉孤危欲其倍植事防註誤欲其回䕶衣冠清流豈直不知恥哉無以結知于陛下故結知于陞下之左右也憂時之念奪于有我之私徇國之誠不敵營身之計士風如此陛下可無挽之歟近科道請按李廣贓簿以治交結者罪陛下但令指名以上而卒置不究科道所指之人得于所聞縱未皆實陛下亦當黜一二之尤者矣警後來也令陛下用意過厚殆謂彼附李廣由廣有寵廣死彼將自罷何足深責以敗士陛下于此可謂惜大體矣臣以為陛下果有此意莫若自今以後公于委任自古願治之君無不詳責于臣下而攷其政詳責于臣下故賢否不能隠攷其政故是非不敢私其所以使之不能隠不敢私者非用智術以伺察猜防也恭惟我祖宗在位優接臣下罔有間隔早朝奏事未畢毎于晚朝盡之遇有機務輒駕御左順門召六部大臣與之商㩁然後施行今陛下視朝稀闊通政司引奏之外德音不可復聞天下事一切徴諸尺牘臣惟臣下之告君見于疏奏不如見于對陳之為切葢疏奏者剴切言之而不足對陳者從容出之而有餘疏奏者堂亷髙逺或蔽于䜛邪對陳者公論具存無憂于扞格今羣臣有得更畨需次對陳于陛下者乎是以賢否是非左右得以調停消息而陛下無由知之將何以詳責于臣下而攷其政哉臣願陛下明目達聰兼聽愽采日與内閣講論當世之務大小内外一一付部詳議既得畫一則斷而行之不以小恩廢大義不以私憾枉公法不以舊習妨新政不迷于兩可之辭不沮于交鬭之口如此而行不當者少矣其不勝任之人科道劾之而彼非被空文陛下斥之而彼更無遺憾豈復肯以賂結左右而取罪哉士大夫之氣既作宦官宫妾之勢自不得行臣所以願陛下之委任公也若夫時政之入于弊者請别白而終言之其一曰臣聞郡守縣令民之師帥縣得人則百里受其賜郡得人則千里䝉其庇或非其人則百里千里攖其害聖君在上思天下匹夫匹婦有一不獲其所猶為不可况千里百里 之生靈可寄之于匪人乎臣觀今之為陛下守令者有非其人者矣狼羊相牧禽犢是資闒茸齷齪所在皆是陛下之名有不獲其所者矣筋骨疲于鞕扑肌虜刮于銛刀終歳瘡痍痛定復痛知治體者能無怵然古者郡守入相郎官出宰守令之職甚不輕也今之為知府者皆四品延臣累日積久而後至宜少不才者府佐及知州知縣佐貳等官則進士出身者十三四監生吏員出身者十六七而世之所重在進士其攷課之法旌異之典獨詳至監生吏員出身者不才者恕于攷課才者略于旌異此其也論者曰進士年少氣鋭州縣職非彼所止彼能自不安故愛小成而多舉職旌異之典宜先焉監生吏員岀身者大率志氣銷蝕精力疲憊無有幹局貪利而昧事相沿成風若攷課弗恕十人而九皆坐可黜之列無以酬其燈火棲遲之望塵埃奔走之勞矣其間有鐵中錚錚者雖間被上司旌異部議又以此非進士無所事旌異也臣以為不然趙禹之才出于佐史龔勝之賢發于郡吏黄霸丙吉薜宣非漢名相乎嘗為卒史為獄吏為書佐矣人才何常之有作之則振摧之則靡進之則前退之則郤所賴上之人執其機耳天下善人少不善人多號名進士者亦有不才者矣況今郡縣之官不皆進士監坐吏員出身者常居大半而上復無以為作之進之機采名不采實惟其出身為之拘而不較其才使監生吏員出身者才者無以見其能而不才者遂無顧藉曰我非進士比空自苦何為于是受賂營私不復以承流宣化為事上司空則厚奉迎以寛指摘節玩好以市姑息幸不失官則以嵗月廣為子孫之地是監生吏員出身者無勸于前無懲于後幾何其不率天下而為不才之歸也天下之名又何辜焉祖宗時其取人也廣其察之也核待之也均凡諸途出身之人皆數人外乃少可旌異者此攷課不嚴之也臣愚欲令cq=115撫按以及分巡官凡遇所屬府州縣掌倅官員有政績超卓者遞行覈實奏聞旌異不以其出身之異而偏低昻之衡不廢乎資格之循而無形迹之泥進士出身者將益有所激發監生吏員出身者亦將不肯自棄矣至扵攷課之道古今有二一察其守一視其為守以㢘為以䏻而課牧民之官者又以得民心為本世有㢘者未必䏻有䏻者未必得民心而民愛之者非有噢咻撫循之政而無歎息愁怨之聲不能也臣故以得民心為攷課府州縣官之最郡縣官之有亷者有能者有得民之愛者該部既按實以擢用之又毎嵗取其亷且䏻而民愛之者一人奏為髙第如漢故事陛下特降璽書奬諭以風天下使為守令者知愛民是尚而循良之歸民將受賜扵無窮矣其二曰臣聞國初未甞有巡撫宣徳間始設扵南直河南山陕今則除浙江福建外悉有常置秩皆都御史邉方領制置之權腹裏兼轉運之職手持敇㫖以便冝行事三司屬其管轄數郡係以惨舒是固不可不謹擇而久任之也臣見吏部推各處巡撫腹裏則㑹户部邉方則㑹兵部審酌已定而後請上親擇何謹如之然其受任往往不久人方與地冝而地莫䏻留地方得其人而人莫與處功垂成而来者交籍事未集而謀者已易其又不然者屬府未及按部下情未及體悉六條未及舉刺庻務未及興革席不暇煖而座已非矣今制嵗差御史一員巡按各處若巡撫不久其任與巡按無異何復用巡撫為㢤昔宋司馬光有言古者各守一官終身不易今居官者三年數月輙以易去望職事之修功業之成不可得也臣謂陛下欲行久任之道又冝従巡撫始近例巡撫毎年一次赴京議事然當議事之年多有以地方有事不可行者臣請限以腹裏三年邉方五年必須一次赴闕陛下親降徳音詢問民瘼一示以優異一觀其底裏六部各奏其所行果有成績蕃錫而慰遣之其或不職科道指實而論之夫既擇其人于先而又久其任于後于更互赴闕之際有増秩賜金之褒有削官奪爵之辱則彼必思有益地方而無負陛下矣其三曰臣聞古之明君必慎惜名器惜之故人不易得而得者以為重後世爵禄混濫無復審擇童䝉無知坐致人上視其名器無足為重上與之而謂其法應與也下得之而謂上與我者乃我故物也如此上之爵祿不足以為下勸矣此後世之任子識者所以致議于其時歟我朝祖宗立法凡文職大臣必立朝既久勲勞茂著者方降特恩錄其子孫一二以榮後裔近年三品以上始概乞恩以子孫入監然亦有所裁節不至如宋之任子使子任其孫孫又任其子也其武臣則不然父死子繼無子同産兄弟繼之從兄弟亦繼之又廣于任子之法葢我太祖平定四海太宗肅靖内難武臣摧鋒破敵九死一生惟具艱險故報之獨延長也今天下衛所己定人滿于位而後來之官往往倍蓗什百不論事之難易功之大小例得世襲其中乃有身不臨陣徒以預參隨頭目之末而濫冐者彼所獲首級豈陣前手刃之賊或由勢邀或出貨取或戮已死守臣皆與奏報張皇功次雖經部議節行各邉禁約而端竟不少衰今之新任有功之人要無祖宗時比者將不世襲之歟則隳將士立功之心將世襲之歟則繼繼繩繩無有限極其如後來之冗何臣惟文武之途有二食君之祿實一世襲既優諸武矣則法律之繩于文武者豈容復異今文職犯贓必罷職枉法滿貫必充軍而軍職所犯該絞斬者止降級調衛該徒流者止原衛帶俸同罪議罰甚覺不倫臣攷之于律軍官犯笞罪者收贖杖罪者降調該罷職不叙者降充總旂該徒流者發各衞充軍皇祖制律未嘗不與罪文職者等而刑官乃特遵近年條例近例又載搶奪姧盜敗倫傷化者俱發原籍為民子孫承襲夫敗倫傷化者罪死而得為民巳非懲惡之典而其子孫即得承襲是其職特舉此付彼有為民之名無罷職之實其罪不更輕于降調者之不得即替哉或謂職乃其先人之功所得職亡于其身故即承襲于其子孫以報其先湛恩汪濊固應如是臣以今之世襲者不皆開國佐命之舊至于有罪又每從寛貸其原不清其流不節爵祿益濫如之何名器之足重也乞敕部議今後各邉有警從征官軍若能臨陣斬級回轡之際赴鎮巡官辨驗以俟具奏陞賞其中官軍貧苦當陞而願賞者鎮巡官厚與賞犒如敢依阿奏報事發之日凡闗節所通俱坐欺罔又乞法司㑹議軍職犯罪一斷以律成化年間事例不得引用該罷職為民者必俟本犯身死方許子孫承襲其先人非開國佐命之舊承襲之日革去一級于原衞所帶俸差操庶幾彼之慮後不敢䙝上之名器矣其四曰臣聞民惟邦本故山附于地君附于民陛下視民如傷發政施仁凡天下旱乾水溢宜無不盡知者守令責在牧民民傷水旱彼亦宜有不忍者然臣竊見凶荒之處耆老告報府州縣必委官踏勘得實始為上申鎮巡官必委官踏勘得實始為請命命下該部必查例當行始為行文轉而下府州縣即所傷分數以減征貸賑夫凶荒之民枵腹待哺如涸轍之鮒望斗升水于旦夕猶恐不足而彼文移往復動經數月豈其所堪哉故今之凶荒耆老既不以報府州縣復不以申葢明知其無益也委官踏勘多一次適滋一次騷擾究之貸賑之及其濟幾何此守令之宜不忍于民者而亦有忍焉者也此天下之凶荒朝廷所以有不盡知而莫之救也凶荒而莫之救襁負相屬道殣相望無頼于此嘯召烏合必多盜賊業可生活者均被其害而有司又催督租稅身受棒枷良民亦且流移行劫矣臣以為九重軫念元元宜先事詔諭府州縣官倘遭水旱即委公正官一員勘明分數具申鎮巡官若係半災即將當年夏稅秋糧開除若係大祲即為設法處置令府州縣將豫備倉糧放支賑濟事畢取具回報以凴奏聞葢救荒之道宜速宜不緩速則肉骨之恩人人皆偏緩即排門散粥延街俵米而不及事漢謁者汲黯過河南以民傷水旱持節發粟不顧矯制之罪今之鎮巡官行事于外非黯當時之比地方去京師逺㩲以救荒亦不為專也或謂朝廷誠降是令凡遭水旱不賑則貸倉廪何所儲民將有妄稱凶荒者臣謂非也漢文帝自即位賜天下民租之半者再其後除之而不收者十餘年不遇凶荒尚爾況于凶荒而可吝乎上之儲蓄固以為民也茍無妄費宂食奚患儲蓄之虧凶荒水旱有目共見有耳共聞其勞豈至于可欺哉其五曰自秦開阡陌天下遂有兼幷之然止民間貧富强弱之相形耳今乃有甚焉者其皇莊乎先朝畿内空閒之地籍之公家佃民種而收其入其地廣狹有定界其入有定額非以病于民也近年看莊人役罔恤國體近莊田土小民衣食之資横加侵占求益不己在莊旁者産去税存征科之及負累賠辦富者以貧貧者日甚民間馬牛羊豕或誤逸莊地即無望復歸有以近莊之故㙇墓被發屋廬被毁耕夫餉婦稍不退讓輒罹鞭箠含酸忍痛閔黙無言按巡之使過之而不敢問守牧之官即之而不敢直此非九重厚民之意也承平以來生齒日繁雖盡地力不足以給民食而莊地莊賦今廣于昔豈荒地果日闢哉不過掠之于無辜耳昔漢宣帝詔池禦未御幸者假與貧民流民還歸者假公田種食今縱不能以假貧民忍于民衣食租賦所出者而又奪之以致其貧乎畿甸咫尺尚不能無害民之地況于逺方陂湖園池為王府所有者私蓄聚歛之臣各操漁獵之具所在之民能無困乎臣聞勲戚世族所得附京恩賜莊田家人亦多挾之以肆蠶食其他軍民之不逞者復以已業投獻權要恃為窟穴而他取償焉或投作陵戸以嫁糧差附京如此在外王府之所認納宜又倍之為害不貲不可不嚴為之所也伏乞陛下敕官往勘皇莊地面從實丈量若軍民告認舊業鄰證有可執結割而歸之其本莊之地坐某府州縣即就地起科佃民耕種止稱公田丈量已定造册繳部歳將其入以備經費若遇水旱與民田一例開除既不失本莊之賦亦不病近莊之民畿甸之内庶無侵奪之害矣該部仍通行各省王府凡陂湖園池係王府奏討者有司准此例歳為送納租賦免致王府差人督取今後世族之家各飭管業家人母致生事軍民舊非陵戸不許冐報及以巳業投獻敢復不悛事發其業入官軍發邉衞民發口外受獻者奏聞處置如此兼并之庶幾可去矣其六日臣職司馬之屬竊檢軍政條例有以見我朝列聖之拳拳于軍政也我太祖皇帝厎定中原治不忘亂設為衞所養天下兵荒陬絶徼所在充斥今經百三十年未嘗有大征伐以耗之也各處府州縣今皆有清軍官而又有欽命之御史上下相益其查出軍丁例行批解軍丁到衞例加存恤清軍官查出數少者攷滿行黜解人縱軍在家延住及在道賣放者并坐衞所官旗侵剝所管軍丁致其逃者降級調衞立法之密若此此外問刑衙門又有問發充軍之律清軍御史又有招募為軍之榜日積月累宜各衞所尺籍嵗有増益矣今視祖宗時額數反損邉方腹裏一遇番替僅敷無餘何也臣知其故矣軍之新舊相承出入參差不容齊一丁從衞所逃逸則册從原籍查勾查勾不斷于遞年而逃逸常虚于舊伍姧黠之徒或竄大户而昜姓或贅婦家而避身或乘調他衞而遂脱亡或因流他方而遂變役軍固不易清也清軍官異境之人在任不久豈能備知本軍充調來歴里書作動曰文册無稽敝紙千百之中展轉查閲幸得查出一二起解之際又非親丁即解親丁亦不得其正妻同解所解去者乃其義男女婿及臨期掠賣之妾婢此到衞其有不逃者乎衞所率去原籍數千百里逃而再勾率過數年勾而再解又復數年在逃三次于法應死輒稱原逃不獲或稱已死官司以人命至重往往不肯追究何怪乎軍伍之常虚也其據律問發者官為押送沿路防䕶涉烟瘴逼沙漠飢渴勞頓將己實邉而邉卒不可實不徒戍者之就死且累送者之無還其出榜招募者蓬萍無蒂孰保收籍況今時非國初可比土著良民孰願為軍此例之行虚名而已此衞所之軍所以不免于缺乏也臣聞唐陸贄論鎮守之兵曰非物理所愜不寧非人情所欲不固論選置鎮守之兵曰必量其性習辨其土宜而總之以便于人情之一語今天下為軍者北人而南南人而北使其族姻永棄齎費不前僵仆于不可極之途而困廹于巳至之域豈便于人情者哉是以軍戸被勾痛若剝膚軍丁被解哀同棄市原籍茍可匿跡遑恤其他衞所茍可脱亡無虞厥後宜乎律示免死而人懷等死之心榜求報効而人鮮自効之念也然則陸贄便于人情之語其安為軍者之道乎今日安軍之道即贄所謂量其性習辨其土宜是以伏乞敕部計議轉行各處清軍御史督同清軍官員稽查伍册凡缺伍失勾及勾而未到衞者造册繳部將兩直隸十三省所属府州縣區其衞所南北于南北又各度其逺近然後各計查出軍丁之數與之兑換使南解補南北解補北近及五百里逺止二千里入伍之後舊伍不許再勾則風塵免其艱難水土易于諳服逃者將自行首官居者將樂于就役豈憂額數之不復乎至各處問發人犯定擬衞分雖非應發極邉亦宜分其南北并令當家小房隨往斯不過逺以累解役而本犯不敢逃逸行伍亦得其助若曰罪戍不逺無以儆衆臣以為儆衆庶在于遇赦不輕原不在違其土宜而窮之極逺也其已查出軍丁有不願行者令其户當二軍于本處或隣近衞所食糧差操餘丁照例優免彼安土重遷宜多有之是亦足兵之法也凡此六事其中亦有急于時者故終言之願陛下終聽之焉 疏入帝後之   陳邉務疏【治十二年】     王守仁   臣惟邇者皇上以彗星之變警戒修省又以邊疆告警命將出師宵旰憂勤不遑寧處此誠聖主遇灾能警臨事而懼之盛心也當兹多故茍有一二之見敢隠忍不以上聞耶臣愚以為今之大患在于為大臣者外託慎重老成之名而内為固祿希寵之計為左右者内挾交蟠蔽壅之資而外肆招權納賄之惡憂世者謂之迂狂進言者目以浮躁沮抑正大剛直之氣而養成怯懦因循之風故其衰耗頺塌將至于不可支持而不自覺今幸上天仁愛適有邉陲之患是憂慮警省之機也此在陛下必宜有所以痛革源懲艾而振作之者矣新進小臣何敢僭聞其事以干出位之誅至于軍情之利害事機之得失茍有所見是固芻蕘之所可進卒伍之所得言者也臣亦何為而不可言之有雖其所陳未必盡合時論然私心竊以為必宜如此則又不可以茍避乖剌而遂已于言也謹陳便宜八事以備採擇一曰蓄才以備急二曰舎短以用長三曰簡師以省費四曰屯田以足食五曰行法以振威六曰敷恩以激怒七曰捐小以全大八曰嚴守以乘敝何謂蓄才以備急臣惟將者三軍之所恃以動得其人則克以勝非其人則敗以亡其可以不豫蓄哉今者邉方小警曽未足以辱偏禆而朝廷會議推舉固已倉惶失措不得巳而思其次一二人之外曽無可以繼之者矣如是而求其克敵致勝其將何恃而能乎夫以南宋之偏安猶賴宗澤岳飛韓世忠劉錡之徒以為之將李綱之徒以為之相尚不能止金人之衝突今以一統之大求其任事如數子者曽未見有一人萬一敵人長驅而入不知陛下之臣孰可使以禦之若之何其猶不寒心而早圖之也臣愚以為今之武舉僅可以得騎射搏擊之士而不足以收韜畧統馭之才今公侯之家雖有教讀之設不過虚應故事而實無所禆益誠使公侯之子皆聚之一所擇文武兼濟之才如今之提學之職者一人以教育之習之以書史騎射授之以韜略謀猷又于武學生之内歳升其超異者使之相與磨礱砥礪日稽月攷别其才否比年而校試三年而選舉至于兵部自尚書以下其兩侍郎使之每嵗更迭巡邉於科道部屬之内擇其通變特達者二三人以從因使之得以周知道里之逺近邉闗之要害敵情之虚實事勢之緩急無不深諳熟察扵平日則一旦有急所以遥度而往莅之者不慮無其人矣孟子有云茍為不蓄終身不得臣願自今畜之也何謂舎短以用長臣惟人之才能自非聖賢有所長必有所短有所明必有所蔽而人之常情亦必有所懲于前而後有所警于後呉起殺妻忍人也而稱名將陳平受金貪夫也而為謀臣管仲被囚而建霸孟明三北而成功顧上之所以駕馭而鼓動之者何如耳故曰用人之仁去其貪用人之智去其詐用人之勇去其怒夫求人于倉卒艱難之際而必欲拘于規矩繩墨之中臣知其必不克矣臣嘗聞諸道路之言曩者邉闗將士以驍勇强悍稱者多以過失罪名擯棄于閒散之地夫有過失罪名其任平居無事誠不可使處于人上至于今日之多事則彼之驍勇强悍亦誠有足用也且彼擯棄之久必且悔艾前非以思奮勵今誠委以數千之衆使得立功自贖彼又素熟于邉事加之以積慣之餘其與不習地利志圖保守者其功相逺矣古人有言使功不如使過是所謂使過也何謂簡師以省費臣聞之兵法曰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夫古之善用兵者取用于國因糧于敵猶且日費千金今以中國而禦敵非漕輓則無粟非征輸則無財是固不可以言因糧于敵矣然則今日之師可以輕出乎臣以公差在外甫歸旬日遥聞出師竊以為不必然者何則北地多寒今炎暑漸熾敵性不耐我得其時一也敵恃弓矢今大雨時行筋膠解弛二也敵逐水草以為居射生畜以為食今己蜂屯兩月邉草殆盡野無所獵三也以臣料之官軍甫至敵迹遁矣夫兵固有先聲而後實者今師旅既行然已無及惟簡師一事猶可以省虚費而得實用夫兵貴精不貴多今速詔諸將密于萬人之内取精健足用者三分之一而餘皆歸聲既揚矣令之密歸京師邉闗固不可知也是萬人之威猶在也而其實又可以省無窮之費豈不為兩便哉況今京軍之出戰則退後功則爭先亦非邉將之所喜彼之請兵徒以事之不濟則責有所分焉耳今誠于邉塞之卒以其所以養京軍者而養之以其所以賞京軍者而賞之旬日之間數萬之衆可立募于帳下奚必自京而出之何謂屯田以給食臣惟兵以食為主無食是無兵也邉闗之輸水陸千里踣頓捐棄十而致一故兵法謂逺輸則百姓貧貴賣則百姓財竭此之謂也今之京軍既不堪戰陣又使無事坐食以益邉困是與敵為謀也三邉之戍方以戰守不暇耕農誠使京軍分屯其地給種授器待其秋成使之各食其力敵至則授甲歸屯遥為聲勢以相掎角敵去仍復其業因以暇日繕完敵所拆毁邉牆亭堡以遏衝突如此雖未能盡給塞下之食亦可以少息輸餽矣此誠愛人俟時之道王師出于萬全之長䇿也何謂行法以振威臣聞李光弻之代子儀也張用濟斬于轅門狄青之至廣南也陳曙戮于麾下是以皆能振疲散之卒而摧方强之敵今邉臣之失機者往徃以計倖脱朝喪師于東陲暮調守于西鄙罰無所加兵因縱弛如此則是陛下不惟不□之罪而復為曲全之地也彼亦何憚而致其死力哉夫法之不行自上犯之今總兵官之頭目動以一二百計彼誠以武勇而收錄之也則亦何不可之有然而此輩非勢家之子弟則亳門之夤縁皆以權力而强委之也彼且需求刻割騷擾道路仗勢以奪功無勞而冐賞懈戰士之心興兵戎之怨為總兵者且復資其權力以相後先其委之也其敢以不愛乎其愛之也其肯以不庇乎茍戾于法又敢斬之以徇乎是將軍之威固以因此輩而索然矣其有何以臨師服衆哉臣願陛下手敕提督等官發令之日即以先所喪師者斬于轅門以正軍法而所謂頭目之屬悉皆禁令發回毋使瀆擾侵冐以撓將權則士卒奮勵軍威振肅克敵制勝皆原于此不然雖有百萬之衆徒以虚國勞民而亦無所用之也何謂敷恩以激怒臣聞殺敵者怒也今師方失利士氣消沮三邉之戍其亡死者非其父母子弟則其宗族親戚也今誠撫其瘡痍問其疾苦恤其孤寡賑其空乏其死者皆無怨尤則生者自宜感動然後簡其強壯宣以國恩喻以敵讎明以天倫激以大義懸賞以鼓其勇暴惡以深其怒痛心疾首目夜淬礪務與之俱殺父兄之讎以報朝廷之徳則我之兵勢日張士氣日奮而區區敵患有不足平者矣何謂損小以全大臣聞之兵法曰將欲取之必姑與之又曰佯北勿縱餌兵勿食皆損小全大之謂也今敵勢方張我若按兵不動彼必出鋭以挑戰挑戰不巳則必設詐以致師或捐棄牛馬而為逃或掩匿精悍以示弱或詐潰而埋伏或潛軍而請和是皆誘我以利也從而信之則墮其計矣然今邉闗守帥人各有心敵情虚實事難猝辨當其挑誘之時畜而不應未免小有剽掠之虞一以為當救一以為可邀從之則必陷于危亡之地不從則又懼于坐視之誅此王師之所以奔逐疲勞損失威重而敵之所以得志也今若恣其操縱許以便宜其縱之也不以為坐視其操之也不以為失機養威畜鋭惟欲責以大成而小小挫失皆置不問則我師常逸而兵威無損此誠勝敗存亡之機也何謂嚴守以乘敝臣聞古之養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葢中國工于自守而敵人長于野戰今邉卒新破敵勢方劇若復與之交戰是投其所長而以勝與敵也為今之計惟宜嬰城固守逺斥堠以防姧勤間諜以謀敵熟訓練以用長嚴號令以肅惰而又頻加犒享使皆畜力養鋭譬之積水俟其盈滿充溢後乘怒急決之則其勢并力驟至于排山漂石而未巳昔李牧備邉日以牛酒享士士皆樂為一戰而牧屢抑止之至其不可禁遏而始奮威并出若不得己而後從之是以一戰而被敵今我食既足我威既成我怒既深我師既逸我守既堅我氣既鋭則周悉萬全所謂不可勝者既在于我矣由是我足則敵日以匱我盛則敵日以勞可怒則敵日以曲我逸則敵日以勞我堅則敵日以虚我衰則敵日以鈍索情較計必將疲敝奔逃然後用竒設伏悉師振旅出其所不趨趨其所不意迎邀夾功首尾横擊是乃以足當匱以盛敵衰以怒加曲以逸擊勞以堅破虚以鋭攻鈍所謂勝于萬全立于不敗之地而不失敗敵之道也抑臣所陳非有竒特出人之見固皆兵家之常談今之為將者之所共見也但今邉關將帥雖或知之而不能行皆視為常談漫不加省勢有所軼則委于無可奈何事憚煩難則為因循茍且是以玩習廢弛一至于此陛下不忽其微乞敇兵部將臣所奏熟議可否轉行提督等官即為斟酌施行毋使視為虚文務欲責以實效庶于軍機有禆臣不勝為國惓惓之至 疏入授刑部主事   御選明臣奏議巻九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   制科議【治十年】       王 鏊   臣惟國家設科取士之法可謂精宻矣先之經義次之論表終之䇿問行之百五十年宜得其人卒未聞有如古之豪傑者出于其間而文詞終有愧于古雖人才髙下係乎時然亦科目之制為之也夫科目之設天下之士羣趨而奔向之人才之髙下士風之淳漓率由是出三代取士之法今未暇論唐宋以來科有明經有進士明經即今經義之謂也進士則兼以詩賦當時二科並行而進士得人為盛名臣將相皆于是出則明經雖近正而士之拙者為之謂之學究詩賦雖近於浮艶而士之髙明者多向之謂之進士詩賦雖浮艶然必博觀泛取出入經史百家蓋非詩賦之得人而博古之為益于治也宋王安石為相黜詩賦崇經學科場以經義論䇿取士可謂一掃前代之陋也然士專一經白首莫究其餘經史付之度外其學誠專其識日陋其才日下蓋不過當時明經一科耳後安石言初意驅學究為進士不意驅進士為學究蓋安石亦自悔之矣今科場雖兼䇿論而百年之間主司所重惟在經義士子所習亦惟經義以為經義即通則策論可無俟乎習矣近年頗尚策論而士習既成亦難猝變夫古之通經者通其義焉耳今也穿鑿支離以希合主司之求人才之不如古其實由此也然則進士之科可無易乎曰科不竢易也經義取士其學正矣其義精矣所惜者其途稍狹不能盡天下之才耳臣愚欲于進士之外别立一科如前代制科之類必兼通諸經博洽子史詞賦乃得預焉有官無官皆得應之其甲授翰林次科道次部屬而有官者則遞陞焉如此天下之士皆將奮爭于學雖有官者亦翹翹然有興起之心無復専經之陋矣或曰今士子一經俱不能精如餘經何曰制科以待非常之士也以科目收天下士以制科收非常之才如此而後天下無遺才故曰科不竢易也 議奏帝不納   論傳奉疏【治十四年】     馬文升   臣惟人君之大柄莫先于惜名器國家之首務莫急于節財用仰惟太祖髙皇帝奄有天下之初稽古建官各有定員非効勞任事者額外未嘗輕授一官彼時事無不立而政無不修所以府庫之財用有餘雖遇兵荒未嘗告乏列聖相承咸率是道未聞有傳奉之官至成化年間始開傳奉之門而宂官為之漸多十六年因遇星變廷臣論奏奉憲宗皇帝聖㫖傳奉文職大小官員除勲戚功陞廕授録用不動外其餘及儒士都寄名放囘有缺取用内有為事妄冒并乞恩陞授的查來定奪各衙門匠官精通藝業的存留著支半俸欽此欽遵綸音一下中外歡欣鼓舞咸以為雖漢武輪臺之詔亦不能過但當時陞官員尚有退之未盡者恭遇皇上嗣登寶位之初俯從言官之請但係奉官員盡行裁退天下欣然稱頌仁明奈何近年以來大小官員傳奉者復多其他亦有白衣人送中書處食糧習字出身得授中書舎人者前項傳陞等官十年該支俸糧動至數萬石皂銀不止萬餘兩况今親藩至三十餘府而郡王將軍中尉郡主郡君縣君儀賔等項不下千數所用祿糧通該百萬石有餘而兩京軍職比之洪武永樂年間員增數倍加以軍國之費所以内外倉廪空虛帑藏匱竭一遇兵荒動至賣官鬻爵而措之無方矣且國家貢賦有限皆小民脂膏以此有限之脂膏供彼無功之庸輩月計不足嵗計有餘則天下生靈豈有不困而府庫之財豈有不竭者哉本部嘗上請乞退此等宂官人等以省財用俱未蒙俞允亦有留中未出者伏望皇上大奮乾剛俯從羣議將額外傳陞及乞恩所陞官員及中書處習字人數除勲戚並進藥有效書寫制敕及大臣並經筵講讀官子孫外其餘通行裁革閒住或止許冠帶榮身隨藝供事仍乞今後凡有代替乞恩傳奉陞官之人斷之以義不徇所請以塞倖門而戒奔競庶名器不濫而國用少足矣 疏入得㫖你每再查議停當來説   災異陳言疏【冶十】      林 俊   臣聞雲南等處地震山崩災變異常今年正月初一日陜西延安朝邑等二十餘處同時地震決非泛泛循省可以消此大變者也攷之前古漢和帝永元二年則宫闈之應安帝建光元年則内侍之應晉元帝大興元年則柄臣之應今宜皆無是也惟兵禍之應漢光武時則武谿蠻反晉成帝時則蘇峻亂宋仁宗時則元昊不庭方今敵人久聚河套兵禍之結已兆于斯萬一制勝無常可憂非細而草澤之間又保必無相煽而起者乎臣觀近時用費日奢科差日重人民日貧頗無固志如荆州瑞州九江等處烏合强徒輕竊名號敵殺官兵况内地人民之苦有加數倍者乎則不但北敵可憂逺壤内地均可憂也漢宣帝本始年間地震詔問經學賢良方正之士無敢端言其所以然宋儒胡氏謂地妻道也著見如此若有敢言使宣帝戒懼有以善處則霍家之禍無由成矣夫宣帝賢君也霍光有輔遺之功有房闥之親小心恭慎賢臣也謂帝而不念光家謂光之家容有禍耶事不可料政亦類此則所謂宫闈内侍柄臣者臣望陛下靜思而善處之未有謹而太過者也他如齋醮之設䙝天黷神不惟無福實足招災南京蘇州織造花様太巧松江大紅布太倉洗白布太細古人謂之服妖費財勞人災或由此至于占役當清宂食當汰工作當止供應當省賞賜當節儉徳當謹逸欲當戒佞幸當逺賢士君子當親皆陛下所宜留情盡已以修人事囘天變者也伏望獨斷宸衷如元氣運行妙于無迹則宗社幸甚 疏入帝從之   論欺罔疏【治十四年】     周 璽   臣竊見近日右副都御史洪鍾題稱新開潮河川工程己完乞要賞賜有功官軍等因奉聖㫖該部看了來説欽此欽遵議者皆謂洪鍾忍心流毒已逃既往之誅無實冒功復望將來之賞輿情未愜公道難容臣待罪言官義不容黙竊照洪鍾先于治十二年冬奏要于潮河川鑿山改水築立重闗計料程限可用千人之力不過半年之期如半年之外事不能成成功之後差官閲實不為國家經久大利則治臣之罪臣雖萬死亦不敢辭續該兵部題奉欽依已行欽遵修築去後即今工程已過二年未見成效况本官行事乖戾天毒降災壓死無辜人命數多窮竭民力糜費財用言官交章彈劾累次曾經該部奏要停止節奉聖㫖潮河川已有前㫖了不必停止欽此欽遵臣仰窺節次詔㫖無非軫念邊方惟懷永圖宗社億萬無彊之休也有君如此何忍負之惟洪鍾者一介凡庸叨蒙委任正宜感恩圖報以死勤事上體皇上深謀逺慮之心下副自巳經久大利之計顧乃率意妄為肆行欺罔計其今年四月差錦衣衛千戸牟兵前去踏勘得洪鍾䟎工甚急就使今夏鑿深止可容放小水誠恐日後沙石草木淤塞廵按御史張垣亦奏稱工程尚多相隔等情至今未及一月遽爾奏成乞要賞賜縱有拔山蓋世之雄亦安能倉猝成就如此之速觀其奏稱初意止欲分泄水勢以免衝城及六七月大水猛發難料臨期于新隄之傍分減水勢使二處分流水勢必緩庶無衝城决地之患等情又稱新開河道尚存第一崖岸水盡開鑿除量留工價委付分守兵備等官夏秋大水過後臨期相度水勢分數再加修築寛廣用石包砌隄堰比之原奏第二第三寨之間山凹川水衝聚散流入闗鑿而通之則皆由此而入無復衝激闗口之患外髙内低約餘二丈鑿為兩涯水行其間則沛然就下無復横流因而疏之以達宻雲而至通州則有水之時十解運船可至其地水小之時小船亦可常行因之水運得免山東河南北直之民轉輸于崇山峻嶺之間其利不小等語前後所奏轉換支吾自相矛盾又聞所修磚城亦將衝倒若遇大水猛發旋築旋壞終無了期貽害匪輕大利安在自治十二年二月興工至治十四年五月已經兩度夏秋曾遇大水此時洪鍾何不相度水勢必待分守兵備等官後來修築即其本心自知前功洪不可成欲免後患既不服罪輸情痛省已咎乃敢文過飾非重為欺罔以無益微勞聳惑聖聴以難成大役退託他官雖稱乞賞官軍其實豫為已地欺罔之罪法所難容况今奏稱雁尾山等處係伊撫屬地失火延燒周圍七十餘里逼近禁山臣恐洪鍾先年壓死人命數多荷蒙寛宥今又燒山烈石致傷和氣故皇天震怒火災逼近驚動陵寢然地道尚靜神體宜安今民怨天怒火逼禁山我祖宗在天之靈豈能安耶是豈可獨歸罪于地方官軍謂非洪鍾燒山烈石之所致歟伏望皇上以天變為畏以人言為恤以祖宗陵寢為念通查洪鍾先年原奏事成之後差官閲實不為國家經久大利治臣之罪原由仍選差科道公正官員前去從實體勘果有大利如洪鍾先年所言具奏陞賞若是茍簡成功僥倖目前圖免後患亦必拏送法司明正典刑以為欺罔之戒以雪蒼生之怨仍乞敕該部計議遣官祭告陵寢以安祖宗在天之靈如此則國法昭明神人胥慶而先年無辜壓死之寃不致含憤幽壞矣 疏入帝從之   㑹計天下錢糧奏【治十五年】  韓 文   臣等竊惟因地制賦乃立國之大經量入為出實理財之要道故禹貢承六府之修而分土作貢成周以九賦歛財賄必九式均節之降是而後若漢唐盛世或度官量吏以賦民税或計丁授田以立租調是皆能推本末之義以適斂㪚之宜者也洪惟太祖高皇帝混一海宇疆理之盛逺過前代貢賦之制取準哲王不可尚已然洪武年間建都金陵當時供給之大南京為重各邊次之自永樂以來定蹕燕都其後供給之大京師為重南京次之而各邊又次之然洪武年間供給南京止于湖廣江西浙江應天寧國太平及蘓松常鎮等處而已供給各邊止于山西陜西及河南山東北直等處而已今天下司府州除陜西山西雲南貴州廣東廣西福建四川八布政司隆慶保安二州錢糧俱本處存留起運邊方備用内福建廣東止有起運京庫折糧銀兩一項其湖廣江西浙江及蘓松常鎮廬鳳淮揚既供南京又供京師北直河南山東既供京師又供各邊則是前項五布政司兩直地方昔之供億者一而今之供億者二昔之常賦甚簡而今之常賦甚繁然不特常賦之繁而已正統以前國家費用減省故百凡輸納皆不出常額之外自景泰至今國家供用日盛科需日増有司應上之求不得已往往于額外加徴派納如河南山東等處之添納邊糧浙江雲廣等處之添買香蠟金兩皆先年所無者由是觀之則知今日國用之急民力之窮誠為可憂也雖然所可憂者不過據已往之用計近日之費耳若計近日以逆將來之費又有可憂者焉何則往者年豐嵗登運河昜達邊方無調發之久州縣無流徙之多有司得以藉先年之積制一嵗之用或徙有以均無或用豐而補歉猶之可也今太倉無數年之積而宂食者加于前内帑缺現年之用而給費者日伺于後征需已極而郡縣旱潦之不時輸送已窮而邊方請給之不已顧後瞻前朝不謀夕萬一他日河流少止漕運遲誤邊郡有警軍餉空虚則京儲求嵗入三百七十萬之數固難猝至邊餉須四百萬兩之銀亦難遽集不幸復加數千里之水旱通行賑貸連十數萬之軍旅皆欲餉給是時欲賦之民而民困已極欲借之官而官帑已虚不知乂將何所取給哉所謂又有可憂者正以此也臣等猥以菲才叨司國計今天下倉庫處處空虚軍民在在疲憊晝夜思維䇿無所施伏望皇上憫天下民物凋敝之餘念國家財賦需用之急須先事以豫圖斯有備而無患如蒙俞允乞敕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堂上官并科道掌印官公同計議京通糧儲支費日増如何節之使不濫費太倉銀庫虧損日滋如何制之使得充實内庫告乏累取天下銀兩以實之然隨實隨虚何以得常實而緩急之不誤厨料缺用屢借别項銀兩以給之然隨給隨缺何以得減省而民困之少甦各邊軍儲如何調度使小民免征輸之苦各運司鹽課如何撙節使邊警得倉猝之用祿米莊田如何處置可以應無已之求馬房草料如何經畫可以省無窮之費速香黄蠟以何年為中制可行而不濫取布疋收受以何例為凖則可守而不害民河南山西存留糧之短少何以補助湖廣等處存留糧之足否何以查處以至天下災傷蠲免税糧又何以處分使有恤民之實通行議處停當開立條件奏請定奪施行如此庶于聖政有補而天下蒼生咸被其澤矣伏望皇上憫天下民窮財盡之極體祖宗節用愛人之心少留睿覽斷自宸衷俯賜施行臣工胥慶此外凡供應興造之浩繁量為減省近臣貴戚之賞賚少加撙節如此庶幾存一分國有一分之益寛一分民受一分之賜而于邦計亦大有所賴矣臣等不勝悃懇之至 奏入得㫖卿等所議事宜深切時重京儲另㫖發落省供應均禁例已有㫖行了清鹽法等再奏來説其餘都准議行   請皇太子御經帖疏【治十五年】 馬文升   臣謹奏恭惟皇太子殿下年漸長成天資英偉内外宫臣朝夕輔導講讀學有進益此誠宗社無疆之休後世臣民之福也但臣等叨任大臣臣文升臣珪俱任東宫保傅自治十一年三月初六日皇太子初出讀書于文華殿獲覩睿顔之後至今五載止是正旦冬至及每月朔望日于文華殿門外朝參相去頗逺仰惟皇上嗣登大寶日決萬幾猶每月三御經筵令翰林儒臣講讀經書以隆聖學而追古帝王今皇太子當進學之時雖日出讀書止在左春坊與二三内閣大臣及東宫並翰林院講讀等官相接且去處頗狹未甚從容攷之古者帝王之教太子左右前後罔非正人出入起居罔有不欽此所以教諭而徳成也臣等愚見以為欲請皇太子照皇上御經筵故事每月三次初六十六二十六出御文華殿令臣等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鴻臚寺掌印正官並二品以上官同内閣大臣東宫講讀等官侍班講書其侍衛將軍等項比皇上御經筵之日減半庶臣等得覩皇太子之睿顔而皇太子亦識臣等之愚貌收斂身心嚴威淵穆相接日久自然度量益宏識見益廣日就月將以至于緝熙光明之地睿徳益盛而帝王之域有不難造矣臣等惓惓犬馬愚誠如此伏乞聖明留意裁處宗社幸甚臣等幸甚 疏入帝不納   巡撫事宜疏【治十五年】    馬文升   臣等查得先該戸部奏准各處巡撫官員每年八月以裏一次赴京議事續准兵部咨為公務事照得各處巡撫官員每年在邊者于四月内腹裏者于八月内到京議事縁近日各處地方中間賊情未甚寧息者若令一概赴京誠恐缺人誤事合無行移各處巡撫官員其斟酌各該地方如果平安别無緊要事情妨占照例議事若是地方賊情尚未寧息軍民未得安輯有事難以摘離宜將應議事件明白條陳徑自奏請定奪等因具題奉聖㫖是各處正要用人且都不必來欽此備咨前來臣猥以菲材謬膺重寄夙夜憂愓思圖報稱惟欲軍民安妥地方寧靜其一應合行有益軍民事務除遵依欽奉敕諭内便宜處置事理陸續施行及㑹同欽差鎮守陜西太監等官計議停當節次具奏外今將合議事件開列具本謹題請㫖一重守令以廣徳澤竊惟致治莫先安民安民在擇守令葢守令者親民之官得其人則庶民皆安養而天下無不治矣皇上愛民之心無異于舜禹宰相贊理之勤有同于伊周然而治不古若而小民不蒙郅治之澤者葢以守令不得其人而已矣守令之不得其人者由作之無其法而已矣竊見今之守令由進士舉人出身者往往多得其人由監生除授者鮮有能稱其職揆其所自其監生坐監並在吏部聽選二十餘年方得出身比至除授之時年已五十以上鬚髪皓然神志昏倦其意以為在任不久又將黜退陞用之例諒不我及所以惟務貪贓之計罔有治民之心雖有吏部攷察黜退之例及臣與巡按御史按察司拏問之嚴然今日之黜退者為因老耄貪婪後來之除授者又有老耄闒茸之甚于前所退者葢以國子監所養人材不過如此若止仍舊攷察數數黜退而不知所以更張遴選之則小民送舊迎新徒為勞費夫用賢所以育民而賢才之盛未有過于進士也以進士而除授今人皆以為幸登黄甲輒除外任有辜父母之望而灰士子之心殊不知設科所以求賢求賢所以為民以年幼進士而任守令民情世故無不練達他日或居藩臬或補内任輔世長民綽有餘裕是亦作養人材之一端也陜西地方比之各處大有不同其同知判官縣丞主簿近年部運各處邊方夏秋税糧相繼往來并不在任止有知州知縣獨員處事若非得人事何克濟伏望皇上敕吏部今後各處知州知縣有缺照依己故大學士李賢奏准事例每選將在部聽選舉人不分到部年月日逺近及監生中年未老耄資質英俊者通行攷選學問老成文移頗通堪任正官者並將各部觀政進士照依甲數挨次取用除京任外其餘相兼舉人監生除授知州知縣其進士到任之後果有㢘名政績昭著者不分三年六年仍令挨次擢用知州量陞郎中知縣量陞主事御史評事或令巡按御史並布按二司官于所屬官員内㢘名素著才能出衆堪任知州知縣者各舉所知三五員各另徑自具奏吏部定奪授職在任若有貪酷事發連坐舉主之罪以後知州知縣有缺俱照此例除選如此庶使守令皆得其人而太平之治可期矣一添風憲以撫流民臣聞防禍于未然者易除患于已然者難葢禍患未萌以治術防之而有餘禍患已成雖兵戈除之而不足此古人所以圖難于其易而消患于未然也竊照漢中府地方廣闊延袤千里人民數少出差甚多其河南山西山東四川並陜西所屬八府人民或因逃避糧差或因畏當軍匠及因本處地方荒旱俱各逃往漢中府地方金州等處居住彼處地土可耕柴草甚便既不納糧又不當差所以人樂居此不肯還鄉目今各處流民在彼不下十萬以上去嵗因滿四等反叛臣恐乗機嘯聚為患地方已令按察司僉事孫逢吉前去彼處查勘現數造冊收照行仰各該官司撫恤禁治聽其自在生理候豐年省令囘還此等之徒若逼趕急又恐激變為患若聽令在彼居住難保久逺無虞況漢中山勢之險尤甚于竹房流民之多不減于襄鄧雖嘗委官巡視終是責任未專必須添官以專其任庶使地方可保無虞查得河南為因南陽之間流民甚多添除參議僉事各一員奉敕專一撫治近于荆襄南陽之間又蒙欽命都御史一員以總其事是皆思患豫防防微杜漸之意也如蒙乞照河南事例或添除或就于按察司僉事内專委一員請給敕書前去漢中府就帶家小專一在彼往來巡視撫治前項流民其一道分巡事務亦令本官管理及㑹同守備漢中府都指揮張順操練軍馬守䕶城池禁革奸防察不虞務要處置有方不許偏執誤事如此庶使責任專一而地方可保無虞矣一増課鈔以瞻軍用竊惟理財之方有經常之道有權時之宜經常之道可行于無事之日權時之宜則施于財匱之秋也若拘經常之道而不知權時之宜則軍國之用有不足而瞻軍之需有不充矣照得陜西所屬衛所官軍除沿邊外其腹裏軍人月糧該支一石者止闗本色六斗其餘四斗折支鈔貫其軍職不分沿邊腹裏四六闗支本色六分折鈔四分及查得官軍折俸折糧并各王府及將軍儀賔并司府州縣官員折俸通共一年該用鈔一千七十六萬五千四百六貫今所屬每年止收額設戸口食鹽課程鈔共九百五十八萬七千四百九十四貫所收不及所用一年共欠少一百一十七萬七千九百一十二貫而災傷減免者不在其數且陜西官軍披堅執鋭臥雪眠霜比之各處官軍勞逸不同其妻子在衛全資月糧俸米養贍為因糧餉不足減半折支鈔貫今所折鈔貫亦因不敷有一二年不得闗支者四五年不得闗支者縱得闗支一年鈔貫亦不得易買數月之糧又兼要買補馬匹置備軍裝或典賣妻子或揭借財物艱難困苦相繼逃亡月糧折支鈔貫人情已有不堪鈔又不得闗支尤非事體若不行權時之宜另行設法整理誠恐年復一年困苦嗟怨益為罷將何以蓄養鋭氣而使折衝禦侮也臣看得西安府在城四門一日之間各處販賣柴薪等項牛騾車不下五百餘輛及看得陜西河南客啇販賣馬騾一年之間亦不止數萬餘匹俱從潼闗經過前項車輛馬騾亦令投税若將馬騾車輛量加納税鈔是亦權時増廣鈔貫之一端也如蒙乞敕戸部計議轉行陜西布政司將西安府在城四門所進柴薪等項車輛照依在京事例每大車一輛納鈔四貫小車一輛納鈔二貫其馬騾委西安府首領官員于潼闗收報每馬一匹納鈔十貫每騾一頭納鈔五貫每季將二項所收鈔貫俱送布政司官庫收貯以備官軍折色俸糧支用年終將通收過鈔貫數目布政司造冊奏繳戸部查照其收鈔去處按察司分巡官不時巡視敢有作者就便拏問如律如此庶使課鈔頗増而官軍俸糧折色不致匱乏矣一撫軍士以蓄鋭氣竊惟克敵制勝莫先于軍士之効勞養鋭蓄威必在乎衣食之充足葢軍士在邊必衣食充足而復可以蓄養其鋭也照得陜西腹裏衛所軍士俱在三邊採備有一年一次囘衛休息者有十八個月囘衛休息者又有一家正軍餘丁二三名在邊操備者其在衛餘丁又要種納屯糧子粒守城等項差使且以在邊軍士言之既有官給騎操馬匹赴邊之日彼處總兵副叅等官每軍一名又要腳力或馬或騾一匹頭其軍士既無營生又無産業止靠月糧六斗養贍置備軍裝整理盤纒亦皆仰給于此懼怕到邊責打只得原籍戸下津貼財物置買前去比至則邊方該管官旗或指以買置旗號纓頭為名或假以修理城垣門樓為由節次科斂逼廹無柰乂將原買腳力馬騾變賣出辦未及一年使用盡絶或又有倒死官馬隨要買賠逼迫急只得揭借或本管指揮千百戸彼處副參等官馬匹錢物馬一匹還銀二三百兩者有之銀一兩還本利三四兩者有之比至囘衛各官家人隨即前來索取在衛官員懼其勢要只得監追或典賣妻子或揭借月糧歸還前去賠馬一匹已至破家蕩産倘再倒死將何所買賠因此而逃亡者十常八九所以各邊軍士日見缺少且以官馬倒死責令賠補固為良法其馬之倒死若不論其急病瘦損倒死之分一概令軍士賠補誠恐年復一年艱難益甚又不止于逃亡之患而恐有意外之虞矣罷軍士莫甚于斯況在邊軍士多有衣不遮體食不充口瘦損尫羸形容枯槁總兵等官略不介意臣在石城目所親覩如此而欲望其用命効勞克敵制勝葢亦難矣所以一遇兵戎犯邊多有不能支持必須奏討京軍若不肯著實優恤蓄養鋭氣誠恐因循年久益加困敵人窺伺我軍虚實擁衆犯邊重有以貽國家之大患也臣每念及此深為寒心如蒙乞敕兵部計議行移各邊太監總兵都御史等官今後將所屬官軍領騎操馬匹置立印信文簿每月三次㸃視臕息肥壯者列為一等臕息瘦者列為一等若三次㸃視俱瘦以後馬匹倒死者著令買補以戒軍士不肯用心餵養之弊其三次臕息肥壯遇有急病證倒死者免其追賠以蘓軍士艱難之苦如果例該買補本軍在邊艱難者行移原衛著落戸下餘丁買補完備本都司差人解送前去若是各軍將及下班倒死馬匹者就仰囘衛從容置買上班之日騎坐赴邊及遇有纓頭旗號損壞須該置備者令總兵廵撫等官設法措置買辦應用如果無處措置行移陜西都布二司派屬買辦解去並不許分毫科擾于軍及非奉奏准事例亦不許擅自投使酷害其各軍士上班腳力隨其貧富或騾或驢或二人共買驢者各聽從其便總兵等官俱不許追究逼迫及不許仍前放債于所管軍士令家人前去各衛取討逼軍逃竄果有前項奸弊許巡按御史指實具奏區處仍用心優恤軍士作興鋭氣務令得所不致逃亡如此庶使軍士感激而可以成克敵制勝之功矣一清軍丁以杜勾擾竊惟發冊清取軍人不許差官擅勾所以絶勾擾之弊而立長久之法也然法立既久不能無弊若不隨時斟酌嚴為禁治則前法愈壞奸弊愈生而民有不勝其害矣矣近該陜西布政司清軍委官左叅政于璠呈查得節據西安府耀州等州蒲城等鄉軍丁惠林等各告稱各有戸丁應當瀘州利州清州等衛所軍没有告稱在營現有正軍身力精壯又有餘丁三四丁者七八丁者十四五丁者甚至二三十丁者俱各種田買賣家道富實因怪原籍戸丁不來供給往往買囑衛所官旗揑稱老疾逃故等項遞年發冊勾擾及至解衛為因軍伍不缺將解去戸丁為奴驅使者有之耕種田地者有之甚至將盤纒衣服等項盡數拘收入已放囘者亦有之又有告稱正軍囘還取討盤纒不一二年軍妻又囘取討軍妻囘衛不五七月餘丁又來取討者原籍人丁為因辦納糧差家道貧窘無從措辦只得將田地房屋典賣者有之將男女頭畜貨鬻者有之及至打發起程稍不如意輙便囘衛發冊勾取又有告稱正軍餘丁人丁囘還出賣自已房屋田地因與房族親戚及鄰里人等爭競讎恨在心囘衛妄取别房人丁者有之妄取同名同姓者亦有之此等情節往往赴官訴告分豁所司因見兵部發冊清勾難于主張只得依文解去查理原籍抛下田地無人耕種遺下糧差無人辦納又累里甲僉㸃大戸管解及到衛所投文官吏又要拜見錢物旗甲索取饋送土宜彼既有丁只得放囘往囘數千餘里動經半年之上破家蕩産甚可哀憐查得欽降軍政條例内開正軍在營已有壯丁就收補伍不許原籍勾取有司體勘是實囘報原衛將在營已有壯丁就收入軍衛不許違例勾擾降依奉外今各該官吏故違前例往往聽受在營軍丁賄囑輒與發冊清勾非惟紊煩官府抑且擾害人民照得陜西布政司每嵗該清軍士不下數十萬餘各該衛所發冊之弊固有而利州瀘州二衛青川一所發冊之弊尤多呈乞通行四川前項衛所禁約等因到院竊詳衛所缺軍發冊清取戸丁理固當然軍伍不缺行文勾擾原籍民實受害且陜西人民遞年供給各邊糧草兼以累嵗旱荒薄收財力皆困凋弊已極今前項衛所軍人不思原籍人丁艱苦因怪不與供送盤纒輒便揑故清取連年擾害不得安生誠為可恨除前項清勾軍人行令參政于璠暫解戸丁前去查理及行四川按察使禁約外誠恐各處衛所亦有此弊如蒙乞敕兵部行移天下衛所各將現在并逃亡等項軍人備查的確鄉貫充軍來厯現在者要開應役正軍并在營餘丁姓名口數每一布政司並直各府各另類造文冊一本差人齎送本部照清冊事例轉發各該布政司並南京直府分收照以後各處衛所發冊清勾軍人到彼先行比對原降文冊如在衛原造有空閒餘丁數人又清取戸丁顯是挾讎作弊所清戸丁免其查解仍行彼處清軍按察司官員再行本衛查理如果在衛有丁就將作之人并該管旗吏先行提問如律干礙本官奏請提問不許管軍管事著令帶俸差操若是在衛原先止有一丁今開逃故者亦要開寫某年月日逃故許解戸丁前去補役仍通行各處巡撫巡按並清軍官員嚴加禁約所屬衛所不許接受財物聽從本衛當軍之人因怪原籍不與供送盤纒揑作逃故一概發冊清勾擾害果有逃故例該清勾者衛所官員務要取勘明白方許造冊送部清勾如此庶使在衛軍人無讎揑之弊而原籍戸丁免勾擾之害矣一存逺軍以實兵備竊惟陜西闗中重地北連河套西抵番夷南通漢中東接襄鄧安危所繫誠為不輕比之他方尤當軫念況敵人犯邊必先于此方今急務惟在兵部兵若不足以戰則不能勝以守則不能固今陜西腹裏衛所軍士以十分為率逃亡等項已有三分以上除各邊操備及屯田外現在守城正軍每衛或二百名或一百名甚至止有五六十名又皆老弱尫羸不堪守戰若非宣徳正統年間將本處充發逺方不服水土逺年清勾軍人編發附近衛所收操及將鞏固臨洮延安慶陽人民選作土軍則陜西軍士誠為之缺少而各邊操備者益為之不敷矣近年缺少各邊操備逃故及死損軍士為因腹裏軍少無從撥補文移往來終無禆益查得陜西西安等府所屬縣分人民先年為事充軍多有發編四川貴州雲南廣東廣西福建等處衛所者為因水土不服多為煙瘴所侵隨到隨死不可勝計及至各衛所移文清取過二年或三年方得起到解彼又為前項之故復多死亡仍行原籍清勾其戸丁與解人懼瘴煙死亡之患兩懷戀土之心彼此通因或逃走外郡潛入番夷一二十年不得到衛原籍人丁懼怕清解全家逃亡者有之其南方之人發充陜西當軍逃故等項發冊清勾者亦多畏懼此間地方苦寒不肯前來著役間有解到又多氣體瘦弱不甚操調到衛未久隨即在逃雖有清勾之名全無解補之實軍伍空缺兩無所益如蒙乞敕兵部計議將陜西人民先發四川雲貴廣東廣西福建地方充軍者除四川貴州現今有例仍令解補應當外其雲南兩廣福建年久逃故原衛無丁戸丁屢到屢死屢解屢逃者行仰陜西布按二司清軍官員將前項衛所逺年清勾當解户丁如果屢次解發到彼死亡者仍照比先不服水土事例收發陜西三邊缺軍衛所補伍操備若雲南兩廣福建有充陜西衛所軍役逺年逃故清勾不到者即令收發本處鄰近衛所當軍仍行兩處清軍官員責令各該衛所將名伍彼此開除操備之後但有在逃者仍發原衛當軍如此庶使軍士各服水土而無死亡之患衛所不致缺軍而有操守之實矣一禁通番以絶邊患竊惟欲絶邊方之患當禁啓患之源葢邊患不能以自生必因人以啓召之也照得陜西洮岷河州西寧等處衛所沿邊番夷即古之吐番其性譎詐叛服不常厯代以來屢為邊患洪惟我太祖高皇帝平定天下撫治四夷示之以威懷之以徳彼皆順服嵗時進貢其所用食茶鐵鍋銅器羅叚等物奏奉明文方纔給與及許令各該番人四時前來各邊交易買賣委官管領當時法度嚴明軍民遵守不敢私自通番以取其利其各族番人亦盡知我邊情虚實一向畏服不敢為惡其後有等各邊無知軍民及軍職子弟甚至守備官員往往亦令家人將鐵鍋食茶叚疋銅器等貨買求把守闗隘之人公然私出外境進入番族易換彼處所産馬匹等物以致番人將所得鐵鍋叚疋置造軍器及戰襖等項遂萌侵犯之心或因爭論價值將通番漢人殺死同去之人因是違法不敢告官番人畏懼漢人報讎亦不敢前来交易曰肆搶刦漸成讎隙及各寨堡把守官軍因見鄰近有等本分不曽為惡吐番卻又妄稱本族搶劫等情恐嚇賠償財物因而激變隨同各族為惡引惹邊患皆由于此甚至有等近邊土人居民因與番人結親或通吐番冒名進貢貪圖賞賜往來情熟專為緝探邊方一應事情動輒傳與所以各邊番人益加生抝不聽撫化節次為惡搶殺人畜物件若不嚴加禁約誠恐各邊官軍互相倣傚一概通番積習年久重貽邊患未便如蒙乞敕都察院查照洪武永樂年間福建廣東下海通番事例出給榜文發仰洮岷河州西寧但係鄰近番人去處張掛曉諭今後但有置買鐵鍋銅器羅叚私茶等貨潛出外境進入番族貨賣及各寨軍人將良善不曽為惡族詐稱搶劫恐嚇財物並與番人結親傳報腹裏事情者事發勘問明白本身處死全家軍發極邊衛分民發腹裏衛分充軍若軍職及守備官員縱容弟姪兒男通番買賣者指揮千百戸鎮撫亦發邊衛充軍守備官員奏請定奪如此庶使法度嚴明人知驚懼而邊患為少息矣 疏入帝不納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一   議行武舉疏【治十七年】    劉大夏   臣惟武舉之設將以攬延英雄廣儲將帥招徕韜晦之士収拾跅弛之才葢以古今治天下之具惟文武二道天之生才以供世用惟文武二藝凡國家求相于文求將于武亦惟文武二科我朝設文舉足以備一代之彞典而其網羅之周自閥閲以及草澤均得人以備任使其用武臣也甄别軍功之大小以為陞擢之階級内㦯陟督府之崇班外或膺邉方之重寄世享簮纓家足餼廪奬勵武臣作興士氣意甚善矣但求止于武弁一途凡授鉞推轂非出于貴寵之子弟即拔自行伍之粗材近嵗有保舉將材之例又但據其現有官職之人其間往往徇名而不責實挽強引重者視為勇敢談説縦横者目為謀略及委以重兵臨以大敵僨事者多而成功者少葢因求將之意雖勞而選將之路太狭也宋臣范仲淹有言議者不知取將之無術但云當今之無將今日之殆亦坐此且天之賦人以才絀于文者或優于武不以逺而嗇不以賤而限如穰苴生于寒微呉起困于羇旅樂毅出于疎賤黥布雜于輿臺若當時非有知識之人為之汲引豈能自致通顯建功于世而稱于後耶夫武以用將為先亦猶文以求相為先孫武曰將者人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也司馬曰將不能設無以應卒昔唐之求將之為重視進士科而増置武舉遂得郭子儀卒成再造之功宋知求將之為重視制科而詳定武舉卒能科元昊之背叛破智髙之猖獗葢異人傑士咸奮興以赴功名之㑹此前代故事有足徴也宋臣蘇洵言于仁宗曰文有制科武有武舉陛下欲得將相于此乎取之十人之中豈無一二此名儒格言為足徵也兹者適當武舉再開之時法制未備禮義未隆上未足以恊旁求之心下不足以副登進之望宋臣富弼請置武舉嘗曰法度粗率未能致特起之士臣竊與之異世而同懷也葢事既當重則品式宜加詳備恩禮宜從優厚今欲依倣唐宋故事參酌㑹殿二試事例少加損益每遇文舉鄉試之年亦將武舉豫期行移兩京各省令其轉行曉諭如有究極韜畧精通武藝者或隠于山林或育于學校或羈于戎卒或係于士籍許赴所在官司投報果可取者禮送兵部㑹萃數目請于次年開科初較騎射二較步射三試䇿論優者列職論官以示崇異其非全材黜之以俟後舉此制酌定庶法式昭宣足以備彛憲禮遇崇重足以激人心凡海内智勇之士莫不仗劒而起各售其術期以効用于世是驅天下之英雄而入于吾之彀中陛下合羣策而用之何愾之不可敵何侮之不可禦伸威萬里將無不如吾意者又何必思借才于異代也哉 疏入帝從之   覆金洪陳邊務疏議【治十七年】 劉大夏   臣等看得陜西巡按金洪所奏後開十事俱係邉方要務本官親歴其地奉敕閲實聞見必眞擬合逐一對款議擬伏乞聖明裁處一嚴燒荒以安邉也查得每年秋深草水枯乾之時本部請敕各鎮守臣并獨守一方内外官員先行差人哨無敵情然後行令副參等官各照地方出境燒荒巳有常行定例但將官實心奉行者少欲于燒荒畢日重復出境查驗勢恐難行今詳本官所奏之意則是套内敵情有無可以驗燒荒虚實合無通行各邊今後每年燒荒官軍回日巡撫務要盤檢有無牲口帶來日後如有外夷在套或近邉住牧就遣夜不收哨探在何地方離邉逺近查與原報燒過里數若干就將原日領軍出燒荒將官指實參奏拏問之本處查有入邉失事緣由依擬降謪一修城堡以固邉也查得近該延綏守臣奏稱本鎮寧夏至定邉營一帶地方衝要應行修築邉牆等因巳經題行總制衙門公同守臣勘議具奏外今本官又奏前因大意在于選用巡山官員修理各該險阻事在彼處難以遥制合無備行總制秦紘公同二鎮守臣一并查勘備由且奏一揀將才以鎮邉也看得本官閲視地方開奏各官賢否應當參酌所言處置但延寧一帶為事將官近該本部奏稱敵衆過河要人隄備已經奉有欽依姑令記罪前去領兵隄備候敵情寧日照舊問結所舉王㦸魏鎮藍海案候聽用外所具開奏馬隆姜漢亦各稱有將官器度宜當俟其後效傅釗張翼既稱其怯敵圖利無才貪殘合無行令總制幷各該巡撫再加詢訪的確候各官問結之日另行具奏定套一放土軍以信邉也查得先為急募土兵以禦敵人事招募過延寧二鎮土軍共二萬一千三百七十六名編成隊伍闗與軍器各隨衞所營堡食糧就令原招人員管習武藝情願常操者補作游兵之數其餘分作兩班每年十月起至開年三月止每班備禦三箇月該管官員敢有科擾及擅勾非時公私役使者參奏究治等因題奉聖旨是欽此欽遵通行去後續該彼處守臣奏稱各軍情願留操及將沿邉増設衞分就將各軍編發補伍行令勘處間今金洪親歴其地據告真情稱比先招募之濫近日拘留之苦供貼之難甚至願將原賞銀兩送官疎放中間難保其無揑作願留及科擾役使之合無將金洪所言備行總制秦紘候邉情寧日選委二司能幹著實官員各赴二鎮將原招軍士逐一清審明白乃查照欽依事理除著實甘心願留補作游兵其餘俱責令里老及該管人員保領照例冬春輪班操備夏秋放免歸農遇有重大敵情一靣移行巡撫巡按㑹同拘集一靣奏聞拘操之日照例支糧中間查有死亡相告明白即與開除願補者聽詭名揑報逃走者就拘原報之人正身及父兄子弟頂當仍將審過實數并處置過緣由咨部知㑹若查有科擾等應挐問者拏問應參奏者指實參奏一教騎射以禦邉也看得操練官軍騎射係是將官本等職業今金洪親歴其地比驗軍士如此不堪該管將官所幹何事巡撫因何扶同不言况事在人行兵敬中制合無不必本部立法差官止將金洪所言通行各邉總兵今後務要嚴督副參管官用心設法教習騎射巡撫不時比驗將把總管隊等官量行罰賞若將官果有中間不肯嚴督操練虚應故事即便俱實奏聞御史按歴去處比驗軍士若果驗射不熟及詢訪將官止知掊剋私役者指實具奏本部將巡撫總兵一并參奏取自上裁一節工役以逸邉也查得先該寧夏守臣各奏稱勘議過本邉原有古渠三道東渠中渠現通水利可遏敵路惟山邉一渠内地方似為敵境欲將舊渠挑成河塹以限戎馬多得地利以資邉儲本部議得工程浩大難便輕舉仍行各官㑹同巡按再行計議迄今三年未據奏報今本官奏稱所開之渠地髙于水不能灌溉山口多石功亦難成並據寧夏久疲未蘇之人何以堪此合無備行總制秦紘移文該鎮守臣從長計議如果此渠難以施工徒勞無益即便停止咨部知㑹一用精鋭以助邉也查得各邉遇有敵中走回人口審有的確鄉貫者送發寧家完聚免其雜差係現行事例今本官奏要將前項在敵年久走回之人俱令就彼便所收入隊伍槩與糧賞是亦選用精鋭用防邉鄙之意但此輩被擄日久自意骨枯草野不復與父母妻子見面幸而脱死生還情難一槩强留合無行移彼處鎮巡官員今後被擄走回審有鄉貫之人若果精鋭情願在邉殺敵者量給賞勞與邉軍一體收伍食糧不願者仍照舊例施行一分地方以理邉也看得二司官員巡守必須地方便利方可責成今闗西河西二道既地里逺近懸絶難于遍巡則一方庶務何以督理而貪官汚吏安知警懼金洪所奏亦為有見合無仍行陜西巡撫再行參酌奏内事理如果前項所定地方均停從宜更改行令二司官遵守施行一慰死事以勸邉也查得孔壩溝死事官軍近該總制秦紘具奏本部議擬具題節該奉聖旨是朱鼎妙齡武臣許慶湯璽各贈官二級仍查他子孫照例襲陞其餘陣亡官軍便著查明來説定奪欽此欽遵通行去後及又查得本部題准事例凡夜不收公差人役被敵殺者死賞銀五兩擄去者亦賞銀二兩以恤其家今本官又奏前因緣各查有前項題行事理難再别議合咨都察院轉行本官將前項奏行陣亡官軍事情作急勘報及今後有公差夜不收被敵殺擄者照例具奏施行一分賠補以恤邉也查得官軍騎操馬匹除追敵燒荒等項公差倒死免追其餘槽下倒死告相明白官軍朋合出銀馬主出備椿頭官為通融買補此係奏行事例其朋合之例每年終止令六個月按月每月都指揮出銀一錢千百戸鎮撫出銀七分旗軍出銀五分椿頭之例倒死馬主都指揮出銀三兩指揮出銀二兩五錢走失者鎮撫出銀二兩旗軍出銀一兩五錢走失者各加銀五錢今金洪因各邉見騎操馬匹追補不均要得查究倒死縁由分别免追一節最為有見既查有前例相應通行遵守合無本部移咨各該巡撫及咨都察院轉行本官各仰所屬衞所官軍務要各將騎操馬匹用心愛惜餵飬臕壯以聽調用内有因公追敵等項致死者免其賠補官給馬匹醫治不效者即係槽下倒死之數照例追徴椿頭銀兩貼補朋合銀兩買補其有為因私事走死及諸般作踐倒死者查勘的實即追好馬一匹還官或追銀十兩在官買馬各邉一體通行不許偏執致有彼此不同則馬政不致廢弛矣 議奏得旨准議   請立記注史官疏【治十七年】  儲 巏   臣伏見陛下即立以來屢垂清問召見大臣至于今歳舉行尤數或究典禮或詢治道或綜核庶職或制御四方邇者又親御午門讞審大獄盛徳偉績垂耀無窮非臣之愚所能殫述臣聞尭舜之徳文武之政所以布天下傳後世者賴有典謨方䇿之存使非史官當時紀載則後代君臣何所誦法故古者設立史官左史記言右史記動職綦重也臣備員班行每覩陛下宣召羣臣奏對多係帷幄之語造膝之言近臣不得聽聞史臣何由紀錄臣竊惜之夫前代史官追述往昔尚且網羅散失摭拾傳聞以成不刊之典豈及今日宸衷睿想之所形聖謨神斷之所著明並日月炳若丹青顯然可書足以傳信乎且儒學里塾之士門生弟子更相問難猶有實錄年譜以備遺亡陛下傳精一之學臨埏紘之衆勵精圖治益大有為自此延訪日廣政事日新葢有不可勝書者顧乃無所纂記以貽來世非缺典歟失今不圖誠恐歳月緜逺耆舊彫謝或遺失莫存或傳聞各異事蹟無以究其始末日月無以攷其先後雖悔之亦無及已竊攷本朝史職似與前代稍異臣愚欲乞陛下特敕在廷臣僚先後曽蒙召問者備錄聖旨奏對之詞具本進覽宣付史舘如事涉機密不宜宣露者御覽訖仍乞封識付之謹密之臣藏諸深嚴之地所謂金匱石室者以俟將來庶聖君言動舉止無所遺羣臣論説亦以附見洪武年間嘗有起居注陛下儻採臣言而行之遵祖宗之典貽萬世之謀臣不勝至願 疏入帝從之   豫處邉儲以備兵餉疏【治十八年】楊一清   臣竊惟圖事于平時者易應變于倉卒者難先年陜西因不曽先事儲蓄及至敵人入套動調馬軍奏開課鹽若干萬引運送官銀若干萬兩舉行納銀冠帶等項事例敵尋出套師旅既罷倉庫一空徒為乘時射利者之地而民遭餽運轉輸之苦逮今比屋蕭然生理未復向使敵人不退兵連禍結内變將作何以為計言之可為寒心邉報稍息上下相安遂謂無事儲蓄之䇿廢而不講頃者敵復入套烽火絡繹計所儲在在不足相顧駭愕仰給朝廷幸而敵人悔禍逺遁設或潛伏河套經年不出來秋大舉長驅深入縱然不惜府庫之財以充供軍之費而地方所出有限倉卒亦難辦給此皆失于先事儲蓄之過也且如每草一束平時價不過二三分遇急收買費至七八分一錢而無措每糧一石平價時不過五六錢遇急轉輸費至二三兩而不足此理甚明人豈不知其因仍玩愒良亦有故今之士大夫任耳不任目惡聞人善而樂談人之過失寧倉卒而勞費人無非議平時招糴増糧増草則羣而譁之以為多事甚則疑其因以為利用是凡厥有位卑者茍且自保幸免罪責尊者因循悠忽坐待陞還有能實心為公家任事者寡矣臣竊恐議者因見延寧小㨗地方稍靖遂置邉儲于度外萬一有警又將貽後時之悔深慮郤顧不得不極言之皇上伏望俯念陜西闗中重地邉儲缺乏太甚所宜急為豫處乞敕部于陜西闗中兩淮等運司常股存積等課鹽百餘萬引及今招啇于夏秋收成之後糴買糧料草束查撥固靖蘭州環慶各該邉堡屯駐軍馬缺乏去處上納仍要斟酌敵情緩急如果敵人在套盡收本色量寛斗頭使人樂趨不許嫌避誤事若非急敵情又當酌量年歳豐歉年豐有收則廣為招糴不厭其多如歳歉收薄則量收一半本色以防目前之急仍存一半銀兩以為來歳之圖免以不貲之財坐為營利者所得其他充實邉儲事宜擇其有益地方無損治體者為之大要使邉倉各有二三年之儲則遇警不致于告乏布政司常有數十萬兩之積則臨期尚可以有為此在巡撫督同布政司官通融處置次第舉行居常勿習于玩臨事勿傷于急則事集而人不及知不必取旦夕之盈為張駭之舉重費其力以資勢利此愚臣為兵事謀為民事謀為治體謀之惓惓也 疏入得旨是著各官上趨時整理務要處置停當邉儲充實無致臨期缺乏   經要理害邉防疏【正徳元年】   楊一清   臣竊見陜西各邉延綏城堡據險寜夏甘肅河南阻隔敵人侵犯止在本境為患猶淺惟寧夏花馬池至寧州一帶地里寛漫城稀堡疎兵力單弱一或失守敵衆拆牆而入其利害不在寧夏而在腹裏必將犯我環慶侵我固原深入我平鳯臨鞏等府州縣倘兵連禍結内變或因之而作根本動摇誠非細故成化初年敵人在套彼時未有邉牆恣肆出入後因巡撫寜夏都御史徐廷章等奏修邉牆二百餘里開濬溝塹于延綏又廵撫延綏都御史余子俊修濬完固敵人知不能犯不復入套者二十餘年世平人玩邉備稍疎牆既日薄溝又日淺治十四年敵人由花馬池入犯内郡戕敗我士卒魚肉我生民敵人得志殆蔑我邉牆為不足畏連年擁衆拆入我軍動輒失利先是寧夏鎮巡等官太監張僴總兵官郭鍧都御史王珣等節經議奏請將舊邉牆幫築髙厚邉塹挑濬深濶又該提督軍務都御史史琳等建言請于花馬池韋州設立營衞摘撥腹裏官軍防守兵部奏行總制尚書秦紘勘處本官泥于所見止添修四五小堡及治十七十八年冬敵復大舉自花馬池清水營城堡攻陷花馬池官軍殘害上厪宵旰之憂特命愚臣整飭經理臣雖闇劣厯官陜西邉事頗常究心但腹裏頻年旱荒倉廩空虚饋餉不繼敵人動號數萬倐聚忽散出沒不常未至而廣徴士馬則徒費芻糧既至而調兵應援則緩不及事緃使大兵既集務速則彼或不來持久則我師先老恐終無以代其深入之謀阻其方張之勢臣歴延綏一帶邉牆城堡墩臺逐一閲視及將原勘議事情㑹同陜西鎮巡諸臣廣集衆思兼收羣䇿參酌損益其大要有四修増牆塹以固邉防増設衞所以壯邉兵經理寧夏以安内附整飭韋州以遏外侵當務之急莫先于此但修邉一節地方財匱民勞興此大役必多異議然利害有重輕闗繫有大小土木之害較之搶殺為小動摇之患比之勞費為大大事可成則小費不足計逺效可圖則近怨不足恤且今河套即古朔方地唐張仁愿攝御史大夫代朔方總管築三受降城置烽堠千八百所自是突厥不敢踰山牧馬歳減鎮兵數萬夫古之舉大事者未嘗不一勞而永佚受䧏據三靣之險當千里之敵國初舍受䧏而衞東勝已失一靣之險後又撤東勝以就延綏則以一靣之地遮千餘里之衝遂使河套沃壤棄為敵巢深山大川勢顧在彼而寧夏外險反在河南此陜西之患所以相尋而莫之解也兹欲復守東勝因何為固東接大同西接寕夏使河套方千里之地歸我耕牧開屯田數百萬用省内郡轉輸斯為上策及今將延綏寧夏一帶邉防設法整飭蒐選守軍策勵將士修車馬備器械儲糗糧明斥堠今冬敵人若復侵犯仰仗神武之威謹當督率諸將㳟行天罰雪恥除殘臣之志也臣何敢幸一時之安而委患于他人哉 疏入帝從之   豫處兵機疏【正徳元年】     楊一清   臣愚以為敵人自治十三年延綏大同官軍失利之後横行無忌治十四年深入陜西腹裏殘害生靈動以萬計治十八年宣大遊兵全軍覆沒又河凍之後連年窺伺陜西既未遭挫必無懲戒今冬踏氷入套之舉難保必無既入河套必不安静臣方部署將士振揚威武已將沿邉直抵腹裏分為四路布置主客官軍相機邀截但兵少敵多未免一以當十出竒制變事不得已愚臣以今冬深河凍敵果入套宜徴調宣大二鎮遊竒官兵于延綏中東二路住劄並聽張安節制若止在套住牧未嘗擁衆内侵則嚴兵自守決不輕敵自起邊釁如仍前深入固慶等處搶掠行令延綏鎮巡官選人分投出境哨探敵營逺近衆少㑹合主客官兵豫先分布逼近敵營城堡如在一二百里之間有機可乘致原擬沿邊中路邀截之兵依舊不動以延綏東路參將時源所領本鎮三路軍馬與臣近日挑選先鋒竒兵官軍三千名以為馬戰總兵官張安領本鎮選定頭撥等官軍三千名次之以為中軍大同遊竒兵馬左右二哨及宣府遊竒兵又次之以為外援太監劉保都御史文貴領本鎮兵馬並本隊官軍于牆外二三十里列車為陣分布得宜晝伏夜行各相去二三十里擇形勢利便之地為營以待務使聲勢連絡前後相望我兵既近敵壘奮勇疾進衝其腹心敵既潰亂舎其羸老而戮其壯徤奪其鎧馬而縱其牛羊大同之兵堅整嚴備不許貪利輕動前鋒勝負未決恐無聲援必待其既回以為羽翼布置較之先年出境分布疎逺孤兵無繼訖難成功者不同敵人千里趨利日久疲弊聞我傾其巢穴必自遁歸我腹裏之兵躡之中路之兵劫之沿邊之兵又夾而邀之敵戀巢之心既勝欲戰之志不堅必然潰敗安邉制敵之計莫快于此 疏入得旨是閫外之寄卿等所專出竒制勝事難遥度務要計出萬全以除邉患無致疎虞   陳政令十失疏【治元年】    李東陽   臣伏念陛下嗣位之初臣等輔導啓沃多見施行少伸報稱近數月來往往旨從中出畧不預聞有所擬議率多改易詔書不信政令失中姑以其重者言之啇人譚景清等附託皇親奏討殘鹽既不肯奉詔還官又不肯領回原價挾制朝廷摇撼官府沮陛下之羙政累母后之盛徳諭其情罪死有餘辜且皇親之家既以辭退家人引自此啇人者已不相干而乃曲為庇䕶寜使帑藏空虚邉餉匱乏而不知顧此政令之失一也大同隨征所開衝鋒破敵三次當先二項揆之舊制俱不當擢況紀功官原開按狀不係對陣侍郎等官看得功無顯迹又無明證名字不對多寡不一而乃循近年政欲遷數百宂員以官法為人情視爵祿如糞土此政令之失二也内府宂員奉旨裁節僉書守門及分守守備等官減革者百無一二而南海子淨身人又選八十餘名非惟傷財害民抑且敗壞風俗至于蠎龍玉帶濫賞無大壊名器尤不可言此政令之失三也御用監書篆缺人吏部奉旨攷選乃令革退人役通送本監攷校優劣是不信銓衡之任而信寵倖之臣況該部查出革退之人俱係夤緣傳奉詔下裁革者曽不幾時遽開此例則匠官術士倣傚成風以邪路為當行視詔書為故紙此政令之失四也他如皇壯田土已令巡撫查數官又復差官踏勘取者未回差者繼出帶領人役騷擾地方京畿小民何以堪之此政令之失五也駕帖出外收人累經各衙門論奏恐生詐偽近因皇親家人奏愬畿民侵佔田土輒為給帖提解來京鎮撫司訊問情節俱與原奏不同未免仍解本處官司問理牽連負累冤苦無伸此政令之失六也韋興等人蠱惑先朝盜空庫府一則夤緣分守累効不退一則奏請追究止令取回遷延至今未能典刑此政令之失七也各營執事官軍及内府軍匠俱經奏准查付團營及各衙門乞留仍復照舊廢營伍之藉供私門之用此政令之失八也内承運庫銀兩支銷累數百萬内府支用不給印票該庫内官日請查算竟爾不行司鑰庫銅錢該部累奏支用展轉推延至今未發此政令之失九也饒州瓷器奉詔蠲免二年又令起運來用此政令之失十也似此之未易悉舉臣等或聞坐視無可奈何或封還執奏不能終止其為失職實所難辭退思先帝寄託之言仰念陛下委任之意若涓埃之力少有所禆犬馬有知猶當報徳豈忍于主少國疑四方多事之時潔身去位自求便安但忠不足以格君才不足以濟世向者所陳奉有聖諭云朕便處治至今未見施行又奉聖諭云待斟酌施行是必言無可采乃使之照舊輔導亦不過仍前失職而已乞特賜罷歸亟選非常之才俾任難為之事庶可以上回天變下慰人心承先帝付託之隆保祖宗基業之重矣臣不勝懇廹激切之至 疏入得旨所言事件著各衙門查奏定奪卿等盡心職務以副倚任該衙門知道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二   裁宂食節宂費奏【正徳元年】   韓 文   臣等欽遵查理京庫銀兩以嵗入言之夏税共該五萬五百餘兩秋糧九十四萬四千八百餘兩馬草二十三萬七千餘兩鹽課折銀二十餘萬兩雲南閘辦三萬餘兩通計各項實該一百四十萬九百餘兩以嵗用言之宣府年例五萬兩大同五萬兩遼東一十五萬兩延綏三萬兩甘肅寜夏共六萬兩給㪚京衛官軍俸糧共三十三萬五千餘兩内府成造寳玩等項其數不得預知大約并前折俸銀不下五六十萬餘兩通計各項實該一百餘萬兩其間支剩馬草等銀節該本部題准俱送大倉收候以備邊方緊急支用不許别項支銷故太倉之積多者三四百餘萬少亦不下二百餘萬夫以近年以來前項額辦銀兩或災傷減免或小民拖欠或詔旨蠲免嵗入既虧于原額而嵗用乃過于常數姑以近日言之宣府年例外運送過六十一萬餘兩大同年例外運送過七十七萬餘兩陜西各邊年例外運送過四十萬餘兩遼東豫送過三十二萬四千餘兩葢邉方急糧草缺乏鎮巡等官例外奏討之數又征進京軍給賞過六萬九千六百餘兩在京官軍人等共用過銀七十二萬四千二百六十餘兩及各邊官軍共六十九萬三千三百二十兩又陜西賑濟銀二十萬兩宻雲紫荆居庸倒馬闗等處召買糧草銀共一十二萬八千餘兩買金進送内府二萬六千五百餘兩迄今舉大婚禮等項支用一嵗支間實用過四百餘萬兩通前年例將及五百餘萬兩是舊例嵗用之外又加至四倍餘矣帑藏何由而不空財用何由而不竭哉臣等竊聞滄海不能實漏巵鄧木不能供野火其勢使然也今值海内虚耗之日百姓愁苦之時加以兵荒之相仍供億之浩繁不經之費日甚于前奢靡之習漸長于昔而欲應變制用倉卒取盈豈不難哉臣等叨備任使受恩深重茍有分寸之補敢辭犬馬之勞但晝維夜籌計無所出將欲少徇乎人情又恐致傷于國體將欲取給于日前又恐貽患于將來或益少而損多或害重而利㣲輾轉憂思如芒負背臣等所以不敢輕為之議者葢以此也竊嘗上觀往古下迄唐宋逺揆先王之制近觀祖宗之法莫不以財貨量入為節以勤儉愛惜為本以侈靡妄費為戒葢天之生財有限而人之用物無窮若不撙節于平日何以克濟于臨時然撙節之道要未有不自君身始者伏望陛下念天命之至重荷祖業之至大念民事之至艱躬履儉約為天下先乞將臣等議擬條件留神覽察斷在必行庻乎轉嗇以為豐伸縮以為嬴非徒濟一時之用實以培萬年之基臣等下情不勝惓惓憂惕仰望之至除有禁例難行及各官或另有條陳聽戸部徑自覆奏外今將臣等㑹議過事件逐一開坐上請定奪一裁革宂食查得近奉詔書并各衙門奏行事理已將宂濫官員軍匠通行裁革矣但其間裁革尚有未盡者亦有已䝉裁革仍復夤緣希圖照舊管事者以致宂食如舊支費不經夫當此匱乏之時而不亟為裁革變通之計何以裕民生而足國用乞敕下禮部將光禄寺遞年科徴雞鵝等項厨料通行查革但係不急之用盡行裁省一崇尚節儉臣等竊觀自古人君莫不以勤儉興國奢靡壊政漢文帝躬衣弋綈集皁嚢為帷惜中人之産罷露臺之費以致海内殷富是其明效大驗也邇者皇上體念民窮財竭風俗僭侈特敕文武百官不得僭用黄紫三色及軍民下賤等不得衣羅緞紵絲三品以下暑月不得執扇用葢中外臣民聞之莫不懽欣稱頌以為陛下躬行儉約其效必肇于此矣葢人君一身實為萬化之本君能自行則不令而行君不能自行則雖令不從臣等伏望皇上念祖宗創業之難憂國用匱乏之極守恭履儉崇尚節約凡一銀一錢之微皆為小民之脂膏一衣一帛之細皆係庫藏之官物省無益之工罷不急之用仍乞敕司禮監御用等監凡百上用輿馬服飾器用玩好屏去滛巧務從樸素使度數不得増于前而法制可永垂于後再乞敕光祿寺查勘内外近侍官員日逐費用桌席酒肉等項但係濫費應該減革者一一奏請節省使天下臣民仰觀聖意之所在翕然向化則儉約之風可興奢靡之俗可革而財利之用自足矣一裁革宂費仰惟祖宗之朝財賦皆有定制費出亦有常經如天下嵗辦京庫銀兩共一百四十九萬嵗用則僅該九十餘萬漕運糧斛共三百七十萬石嵗支則僅該二百餘萬其他料豆草束絹布花絨與夫光祿寺厨料内府顔料等項大率類此是即所謂以十之七為經費而儲其三以備兵荒支用者也近年以來官兵吏匠宂食日増水旱災傷逋負日甚加以土木迭興齋醮繼作勲戚貴近恵賚不貲宴樂游賞費出無算司兵柄者不計錢糧之費掌財賦者惟圖儲蓄之多姑以大者言之如内承運庫自來成造金冊只用在庫金兩近年累稱不敷索取于外戸部節次買過金一萬四千八百餘兩本庫銀兩止備軍官折俸糧等項支用自治十五年到今戸部并太倉進過銀不下三百萬両錦衣衛官軍月糧成化五年一月止該支二萬六千九百餘石治十五年以後則月支四萬五千餘石武驤右衛勇士月糧成化八年一月止該一千五百九十餘石治十五年以後則月支五千餘石軍士冬衣布疋成化十三年止該一十九萬六千八百餘疋治十四年以後則支二十三萬餘疋内承運庫絹疋治十四年以前嵗支二十七萬八千二百八十七疋以後年分増至三十一萬餘疋又如光禄寺先年㑹厨料等項俱勾嵗用近年累奏不敷借過太倉銀十萬餘兩先年各邊除原派草料之外嵗該送銀四十八萬兩自治十三年山陜用兵及近日宣大二鎮邊境為患解過銀八百餘萬兩又如京營人馬舊無聽征而今有聽征支給草料之例近京闗隘舊無防守而今新設防守官軍之名調度愈繁則供節愈急國用愈竭則上下愈困為今之計若不急為裁節年復一年噬臍何及矣合無令戸部約祖宗以來嵗賦之數查正統以前嵗用之則酌為中制永示遵守今後非成造上用件及王府寳冊等項不得用金非聖旦千秋等重事不得用銀管事人員悉遵舊制不得纖毫浪費及因事花銷并指稱齋醮賞賜等項名色朦朧奏討該部毎年仍扣算進送銀兩不過五十萬兩之數其在京官兵匠役但係傳陞乞陞收充等項各該衙門作急查奏曽奉旨裁革者悉從原旨存留者照例支與俸糧一半及今後光祿寺供應悉從裁減務復祖宗之舊制成清儉之美俗至若軍旅重事雖兵部所司其間事干錢糧多係先行具奏然後開咨戸部知㑹揆辦事體實有未便况國計盈縮事例應否一時計處未必皆當今後凡調度人馬招募軍士等項係干錢糧者俱要㑹同户部計議而行此外凡有宂費可節者聽户部逐一查出奏請施行 奏入有旨這本内所開事件都准議行   請辨忠佞疏【正徳元年】     劉 玉   臣伏惟朝廷大事凡治忽安危之所繫為臣子者當効忠陳諫豈可自諉泛逺甘為容黙之理臣待罪近畿竊聞陛下近日頗聽信太監劉瑾等多事逸遊又聞内閣大學士劉健謝遷俱以諫不得行致仕而去伏思劉瑾等侫倖小臣凡其巧為戲弄不過愽陛下之一笑而已而不知耗神氣惑聰明妨政理為損多矣至二臣者先帝所簡以輔聖躬者也顧欲屏而去之此其事甚左陛下弗察顧不忍于彼而忍于此徇逸遊之樂棄輔導之臣違先帝付託之言遂瑾等恣肆之計此誠天理人欲存亡之幾國體治亂安危之累臣叨言職此而不言無復可言者矣孟子曰逢君之惡其罪大若瑾等之導逸遊所謂逢君也又曰畜君者好君也若劉健謝遷之止侫倖所謂畜君也畜君者用則聖徳日茂逢君者進則國事日隳不可不謹也抑臣尤有深慮者陛下春秋方富總理萬幾輔導大臣既皆引去内侍老成者又多退閒則論議安所顧問燕閒誰與居處乎必將逸遊愈數侫倖愈親忠益之事不聞讒謟之言日進如是而政柄不移政體不紊未之有也況今天下民窮財盡所在空虚武備不修寇盜日起以陛下即位之初而天下之疲敝如此正宜恐懼修省克已從人乃更厭老成而喜私暱眈逸遊而忽政理是猶馬既逸而棄其轡車將傾而含其御豈不殆哉且天下大器常以衆君子持之而不足一小人壞之而有餘今二臣既去則君子之勢益衰羣侫不除則小人之黨益肆此尤臣所大懼恨不叩首丹陛以回陛下之聽也伏望陛下體天人歸與之重念祖宗創造之艱謹治忽安危之幾察忠侫是非之實將瑾等執下法司明正典刑勉留大學士劉健謝遷仍責以輔導之任其司禮近侍悉簡老成之人禁止逸遊完養神氣清心講學以興理治如此則海宇乂安皇圖永固陛下夀同乎軒羲名齊乎堯舜誠宗社萬年無疆之休豈徒一事之美一時之幸而已哉 疏入帝不納論誅太監李興伐木石疏【正徳元年】周 璽   臣謹題為誅極惡以謝祖宗安陵寢以蕃聖嗣事去嵗先帝上賔陛下特以陵寢事重簡命内官監太監李興新寜伯譚祐工部左侍郎李璲提督營造軍夫匠役出于營衛百物價值供于部厰為李興者當追思先帝寵遇之隆仰體陛下委託之重竭力殫心以祗承厥事可也奈何縱溝壑之欲肆盜賊之謀故將工部坐派柴薪折價私貯豫為侵尅之計而又縱使太監王瑞等指麾下人罔顧國禁砍伐禁山樹木數萬餘株掘取禁山石片數百餘丈山林為之赭赤坑坎不計深闊龍脉為之損傷秀氣為之虧折驚犯陵寢得罪宗廟此誠天地所不容神人所共怒者也陛下赫然震怒差官勘實仍敕法司㑹問明白具招覆奏臣等謂陛下必念祖宗之體魄震驚痛先帝之神靈未妥大彰天討亟行顯戮而乃因循未决旬日之後方欽奉聖旨李興王瑞饒死差人押發去南京孝陵神宫監充淨軍種菜譚祐李璲俱准擬欽此聖旨一下人心驚疑道路藉藉謂陛下私近習之恩忘祖宗之舊將必有左右曲為回䕶而惑聖聽者且謂近嵗南京守備太監蔣忠于孝陵南二十餘里山平開一路私便行走事發先帝以孝陵案山有傷龍脉恐致宗室有損遂擬于死當時豈無權倖貴近為之營救者先帝不為所惑聖斷不移卒死于獄今李興等所犯罪惡深重陛下縱自寛假獨不為祖宗念為子孫慮耶漢時有盜髙廟玉杯者文帝欲置之族而張釋之固請棄市且曰盜玉杯者族有取長陵一杯土者何以加法乎葢以盜杯罪止棄市而族誅之法宜加于盜取陵土者也釋之號稱執法豈欺文帝者李興等代掘陵寢木石以十萬數比之杯土萬一不同使在漢時寜能免族誅之法即民間地亦欲土脉膏潤草木茂盛又必封植毋容樵収葢以祖宗體魄所藏祖宗安則子孫亦安故禮載擇地之文律嚴發塜之禁庻民墳墓且慎重如此況陛下以四海為家萬方為土名山天設用為祖宗列聖衣冠之藏固將福祚陛下以為千萬億年之計也而李興等掘伐之慘至于如此是雖剉屍萬段尚未足謝神人之怒而仰慰祖宗之靈陛下不即加誅止令各充淨軍罪重罰輕誤亦甚矣臣等又惟李興荷累朝之任使憑先帝之寵眷大興營造剥軍削民累貲萬萬而貪欲不滿氣熖薫天而炙手可熱資戚權倖多相交納左右近習皆其黨羽凡有為回䕶解釋之言者是畏其威憑其勢而利其財賄者也何為而輕聽之哉再照新寜伯譚祐侍郎李璲身為大臣忘君黨惡跡其情狀厥罪惟均萬無可貸而法司止擬奏事不實徒罪臣謂李興譚佑李璲職銜並列于敕論坐次同列于公衙文案同署號令同發事無大小罔不通知而謂照料不及皆由李興三尺之童亦不可誑其巡山官軍兩次捉獲擅伐浩樹軍人到官李興不加禁治惟時二人果醉夢而不知覺耶抑病篤而不知省耶即此觀之二人擬罪當不在李興下法司舍其重罪擬以輕條是亦回䕶二人而上欺朝廷者也臣等伏願奮乾剛之斷亟天討之誅収回成命將李興王瑞戮于市曹告之宗廟譚祐李璲縱不加誅亦宜削爵放黜以為大臣欺罔之戒亦乞且賜裁處仍敕工部並欽天監選取精通地理者前去相視掘伐之處可栽則栽可培則培可填補者填補務使龍脉不虧秀氣如舊上以安祖宗列聖之靈下以夀聖子神孫萬萬世之傳臣等不勝為國拳拳願望之至疏入帝不納   論正失罰疏【正徳元年】     周 璽   臣謹題為再申忠懇以正失罰事臣等竊謂臣之事君猶子之事父也父有失子三諌不聽則號泣而隨之冀其感悟必改而後己然則人君失罰其所當罰而為之臣者不能盡力救正而遽已焉亦豈人臣事君不欺而犯之義哉此臣等于李興之事不敢以煩凟為嫌必欲再三為陛下陳之冀其俯納也夫李興王瑞砍代皇陵樹木數萬株而赭其山鑿取禁山石片數百丈而坑其地譚祐李璲知情故縱坐視不救驚動陵寢獲罪祖宗陛下悉從輕典不加誅竄臣等已輕論列法司亦曽執奏欲陛下仍置李興王瑞于法而譚祐李璲重加貶黜以為人臣不忠之戒陛下己降旨寢罷矣及譚祐李璲自知公論難容陳辭引退陛下仍復降旨慰留之臣等聞命益加疑懼以為陛下聰明仁孝敬天法祖而斷此大獄竊恐未厭衆心難止羣議也臣等節該伏覩英宗皇帝聖旨于天夀山偷砍樹木其該管軍衛有司人等坐視不行鈐束論罪都該處死及憲宗皇帝聖旨于鳳陽等處應禁山場伐樹取石正犯處死此葢列聖防微杜漸之深意以為法令不嚴人必輕犯以震驚神靈損傷龍脉為害不小故孝宗皇帝復収之于例與律並行亦欲聖子神孫萬世繩繩也今興等所盜非一木一石之比而其情罪豈直坐視不救之倫陛下皆宥其死則自是而後愚民有取禁山一木一石者將誅之乎則非宫府一體之謂將欲宥之乎則列聖之禁例自此而不行此李興王瑞之當照例處死無疑也陛下何為饒其死而止令充淨軍乎此臣等所未喻也譚祐李璲既奉敕一同提督則興等侵盜之錢糧工部所出入也某何為而不查攷伐取木石之軍士總兵所管轄也某何為而不鈐束今各知情故縱黨惡蔽奸正合坐視不行鈐束之例且巡山人等坐視不禁罪猶處死提督大臣知情故縱法安可容況其招詞既曰譚祐李璲明知工部自有應用木柴及砍伐禁山樹木例應不合依阿不行勸阻禁約是其情不止下李興一等耳興等既當重治而譚祐李璲仍偃然復處大僚之列豈公刑法之道乎故臣等以祐璲之罪任其事而不知則為失職知其情而不舉則為奸邪豈有奸邪失職之人而復可以居大臣之位乎此譚祐李璲之當罷爵奪職無疑也陛下何為薄其責而不竄黜乎亦臣等所未喻也昔漢文帝時有盜髙廟玉杯者廷尉請棄市帝怒曰非所以恭承宗廟也唐高宗時有誤斧昭陵一栢者而當時坐免官帝怒曰是使我為不孝子必誅之今興等之罪視之盜玉杯傷一柏者相去萬萬也陛下皆從輕宥是陛下以舜文之孝而敬奉祖宗之心反出于漢唐二君之下乎臣等竊為陛下惜也夫陵寢者列聖衣冠之藏禁例者列聖法令之寓陛下繼列聖之大業而廢列聖之法令列聖以四海之廣付陛下而陛下不能庇其數十里之山陵使播之天下傳之後世豈不為聖徳累乎臣等備員言路補過拾遺乃其分也彈劾奸邪乃其職也以聖明之朝而有此奸邪以陛下之聖而有此失罰臣等或緘黙不言或言之不行而遽止焉則祖宗在天之靈謂臣等為有罪天下後世謂臣等為失職此臣等所以不避斧之誅以盡芻蕘之説伏乞陛下念祖宗之當重思法令之當守俯從法司之議割恩正法將李興王瑞仍行處死而譚祐李璲亟加貶黜庻情不蔽于左右而法得行于貴近列聖陵寢自此而奠安國家命脉自此而益永宗廟幸甚社稷幸甚天下亦幸甚 疏入帝不納論内侍劉瑾等奸邪疏【正徳元年】 周 璽   臣謹題為紏治羣邪以正朝綱以隆聖治事臣等猥以凡庸待罪言路靜思身計非不知緘黙足以自容多言適以取禍而受國委寄食君廪禄事有當言而不言與事有可慮而不慮將來大壊極不可救藥彼羣奸者剉屍焚骨固無辭矣然而迷國誤上臣等之罪亦復何逭是以不避批鱗之諱僭伸苦口之言惟陛下曲赦其愚而開懐俯納焉臣竊見陛下臨御以來善政不聞國事大變凡古者緃欲敗度之事踵而不疑大臣瞻顧而不言小官守位而不發推原禍根葢左右羣奸惑亂之所致也今中外切齒于數人者而九重獨未覺悟臣等不惜為陛下言之竊照司禮等監太監劉瑾馬永成谷大用魏彬丘聚張永亨羅祥等或係先朝舊人或經春宫任使遭際已極寵倖實深當皇上嗣統之初正國家多事之日為各官者自合小心恭謹因事納忠以救不逮庻幾上報先帝光輔新政何乃各恃其技能工巧言辭捷給毎早退朝輒引聖駕或泛海子或遊南城或縱騎射或放鷹犬或盛排筵席而酣飲或搬做雜劇以縱觀或進新聲以逞竒或獻果核以乞賞凡所以蠱惑心志變移性習者葢無所不用其計近日來多以耳目玩好為娯而經史不暇究以宴安沈為事而政務不及理或起居無常或動息失養或賞以喜僭而内帑財帛用如泥沙或恩由濫與而蟒龍玉帶施及童稚或成命已行而復改或詔書已出而竟違貴倖傾朝奸諛得志老成擯而不用公道鬱而不行聰明則日蔽于上政則日滋于下目前凡百無一當人心而協輿論者陛下試思此等舉措果斷自聖心者耶抑此數人者誤賺而成此也痛哭流涕賈誼尚施于漢文之世而今日事勢特甚于彼柰之何而忍緘黙耶且如四十萬之銀庫藏己竭假婚禮為由必欲取盈五七嵗之童乳臭未除以勇士為名必欲收用織造停免矣而又啓織造奉查革矣而又開傳奉鹽法方差官整理而崔杲又奉帶鹽引地土方差官清查而張永又奏討地土凡朝廷之大計軍旅之重事國家所恃以為安危强弱者此曹皆縱情恣意撓亂阻敗而不恤尚安顧其他哉臺諫雖交章抗論該部雖再三執奏從者無一二不從者恒八九甚則指摘差訛隨加責罸臣等以千言而不足彼以一言而有餘則是壞祖宗之家法傷廟堂之治化累陛下之初政醸天下之禍亂非此數人將誰諉哉只今各處旱乾水溢民窮盜起財用困于内盜賊肆于外今嵗孛彗飛流明年日食嵗首凡此皆災異之大聖心所當儆畏者也其尤可憂者往年雷震奉天殿鴟吻末幾而有土木之變今夏雷擊奉天殿鴟吻其應將何如哉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陛下固欲修省祗行祭告是徒事虚文罔修實徳實自誣耳何足回天變而安人心也哉夫天變于上而不悟民怨于下而不知此古昔有國者之所深忌今日之勢不幸類此陛下豈可盡謂天下無事日與此輩施施然安于不職也哉外議洶洶萬口一談皆此數人者壊陛下繼述之孝而引之于有過之内他日根蒂已牢禍階已成則事無及矣伏望念祖宗艱難之業察愚臣犬馬之忠乞敕錦衣衛將此數人拏送法司明正典刑或肆諸市朝或迸之逺裔告謝天下然後治臣多言之罪以謝此曹仍乞陛下自今講學親賢修身逺侫早朝晏罷節用裕民各項政憫念時艱悉從該部議處俯賜俞允如此則國典自正國法自明天人之憤泄隂陽之氣和災沴自消瑞應自至天下自太平矣臣不勝廹切忠懇之至 疏入帝不納   劾劉瑾疏【正徳元年】      蔣 欽   臣竊思劉瑾小豎耳陛下親以腹心倚以耳目待以股肱殊不知瑾悖逆之徒蠧國之賊也忿臣等奏留二輔抑諸權奸矯㫖逮問予杖削職然臣思畎畝猶不忘君況待命衽席目擊時烏忍不言昨瑾要索天下三司官賄人千金甚有至五千金者不與則貶斥與之則遷擢通國皆寒心而陛下獨用之于左右是不知左右有賊而以賊為腹心也給事中劉指陛下闇于用人昏于行事而瑾削其秩撻辱之矯旨禁諸言官無得妄生議論不言則失于坐視言之則虐以非法通國皆寒心而陛下獨用之于前後是不知前後有賊而以賊為耳目股肱也一賊弄權萬民失望愁嘆之聲動徹天地陛下顧懵然不聞縱之使壊天下事亂祖宗法陛下尚何以自立乎幸聽臣言急誅瑾以謝天下然後殺臣以謝瑾使朝廷一正萬邪不能入君心一正萬慾不能侵臣之願也今日之國家乃祖宗之國家也陛下茍重祖宗之國家乞即臣所奏垂聽察焉 疏入杖三十繫獄   再劾劉瑾疏【正徳元年】     蔣 欽   臣與賊瑾勢不兩立瑾蓄惡已非一朝乘間起釁乃其本志今陛下日與嬉遊茫不知悟内外臣庻凛如冰淵臣昨再疏受杖血肉淋流伏枕獄中終難自黙願借上方劒斬之朱雲何人臣肯少讓陛下試將臣較瑾瑾忠乎臣忠乎忠與不忠天下皆知之陛下亦洞然知之何仇于臣而信任此逆賊耶臣骨肉都銷涕泗交作七十二嵗老父不願養矣臣死何足惜但陛下覆國䘮家之禍起于旦夕是大可惜也陛下誠殺瑾梟之午門使天下知臣欽有敢諌之直陛下有誅賊之明陛下不殺此賊當先殺臣使臣得與龍逢比干同遊地下臣誠不願與此賊並生 疏入復杖三十欽遂卒于獄   劾太監馬永成等疏【正徳元幷】  陸 崑   臣竊見自古奸臣欲擅主權必先蠱其心志如趙高勸二世嚴刑肆志以極耳目之娱和士開説武成毋自勤約宜及少壯為樂仇士良教其黨以奢靡導君勿使親近儒生知前代興亡之故其君惑之卒皆受禍陛下嗣位以來天下顒然望治乃未幾寵幸奄寺顛覆典刑太監馬永成魏彬劉瑾傅興羅祥谷大用輩共為䝉蔽日事宴遊上干天和災祲疊告廷臣屢諌未䝉省納若輩必謂宫中行樂何闗治亂此正奸人欺君之故術也陛下廣殿細㫋豈知小民窮簷蔀屋風雨之不庇錦衣玊食豈知小民祁寒暑雨凍餒之弗堪馳騁宴樂豈知小民疾首蹙額赴訴之無路時日雷震郊壇彗出紫微夏秋亢旱江南米價騰貴京城盜賊横行可恣情縱欲而不一顧念乎閣部大臣受顧命之寄宜隨事匡救宏濟艱難言之不聽必伏闕死諌以悟聖意顧乃怠緩悦從巽順退託自為謀則善矣如先帝付委天下屬望何伏望側身修行亟屏永成輩以絶禍端委任大臣務學親政以還至治天下幸甚 疏入逮下詔獄杖三十除名器使將才以修戎務疏【正徳二年】 楊一清   臣惟三軍之命實繫于將而戰守之將其用亦各不同今之參將分疆畫地各守一隅所謂守將遇警固未嘗廢戰而其用則先于守今之遊擊隨敵聲勢往來䇿應所謂戰將所至固未嘗無守而其用則專于戰守將之務修車馬備器械據要害固封守明斥堠謹禁防敵至而先為之備不必求取戰功求無所失而已若遊擊之官披厯荆榛眠宿霜露非身先士卒不足以鼓勇齊力非躬冒矢石則不能解圍潰堅雖謀勇貴乎兼濟而常以勇為王是二者固未有不相同而目前之用則先其所急竊見分守延綏東路右參將都指揮僉事時源性資果敢膽氣猛厲慣經戰陣驍勇著聞今分守一方雖亦未嘗廢事便當遊擊之任衝鋒破敵是其所長延綏遊擊將軍都指揮同知戴欽性資明爽才識流通曉暢邊情熟戎務今為遊擊非無可取若居分守其所建立必有過人且人才難得用違其長雖能者無以自見隨才器使則天下無不可用之人況延綏慣戰精鋭之兵東西應援必得驍將領之而神木孤山一帶營堡密邇河套敵人遇冬首先窺伺分守得人有不戰自屈之勢乞將時源改充遊擊將軍戴欽改任分守叅將此二人者易地而居各當其才戰守之寄兩有所託待其勞效顯著主副將官之基未必不由于此 疏入得旨兵部知道   劾宦官疏【正徳二年】      韓文   臣伏念人主以辨奸為明人臣以犯顔為忠故羣小之奸逼近君側勢足以危社稷亂天下伏未及發是謂禍萌故曰萌不可長臣幸待罪股肱之列值主少國疑之秋仰觀乾象俯察物議瞻前顧後心焉如割至于中夜起嘆臨食而泣者屢矣伏思與其嘆而泣不若昧死進言即使進言以死不猶愈于緘黙茍容乎此臣之志亦臣之職也臣伏覩近嵗以來朝政日非號令失當秋來視朝漸晚仰窺聖容日漸清癯皆言太監馬永成谷大用張永羅祥魏彬劉瑾髙鳳等置造巧偽滛蕩上心或擊毬走馬或放鷹逐犬或俳優雜劇錯陳于前或導萬乘之尊與外人交易狎䁥媟褻無復禮體日游不足夜以繼之勞耗精神虧損志徳遂使天道失序地氣靡寜雷異星變桃李秋華攷厥占候咸非吉徴竊縁此等細人惟知蠱惑君上以便已行私而不思赫赫天命皇皇帝業在陛下一身今大婚雖畢儲嗣未建萬一游宴損神起居失節雖將此輩虀粉菹醢何益于事乎昔我高皇帝艱難百戰取有四海列聖繼承傳之先帝以至陛下顧命之語陛下所聞也賴何姑息羣小置之左右為長夜之遊恣無厭之欲以累聖徳乎竊觀前古閹宦誤國其禍最烈漢十常侍唐甘露之變是其明驗今馬永成等罪惡既著若縦而不治將來無所忌憚為患非細伏望陛下奮剛斷割私恩上告兩宫下諭百僚將馬永成等拏送法司明正典刑以回天地之變以泄神人之憤潛消禍亂之階永保靈長之業則皇上為守成之令主臣等亦為太平之具臣矣事闗安危情出廹切不勝戰慄俟命之至 疏入帝不納   論誅大逆疏【正徳二年】     周 璽   臣謹題為誅大逆以彰天討事嘗聞挾無將之心者有誅無赦逐亂賊之黨者讐不共天竊見司禮監太監劉瑾專權擅政蠧國殃民抑且私意妄干潛謀不軌臣儻知而不言一旦逆謀果肆雖與之同科亦難逭緘黙之罪矣故敢昧死上聞伏惟陛下之天下祖宗之天下陛下之臣工祖宗之臣工瑾敢擅作威福于各衙門大小官員毎毎尋事䧟害打死科道等官一言觸犯即行枷號充軍如薛堂王岳之死尤為慘毒夫二三羣工糾察奸邪所以共保社稷也乃敢恣意殘蹴略無忌惲豈惟全軀保命之臣畏之如虎即矯矯素著者亦將愓于烈燄而杜口矣指鹿之奸復見今日彼一切不法等情誰肯蹈湯火冒白刃為陛下言耶甚至差委指揮楊玉等管事害人不時差出府司州縣訪察官員賢否所過地方重遭擾害一時百姓如罹荼毒寃號之聲徹于逺近臣嘗奉使道經寜夏百姓遮訴至不得行所在有司不敢訶問間有一二慫慂之輩潛入其黨反假聲勢助之牙爪是專權之瑾一而附權之瑾百往往至于激變嗟嗟小民安能叩九閽見天子哉近又夤緣掌管本監印事權勢益重内外百寮一章奏不與各官計較不與内閣相干一二抽回私宅與孫聰張文冕等揑寫旨意屢更屢變是非混淆時常分付吏兵工部陞遷先于己處允行方許奏請内有今日陞職明日黜退賄賂一通隨即起用夫鬻爵賣官此漢唐季主所為而瑾敢盜弄大權至于如此天下後世謂陛下為何如主此瑾之假勢張威負罪滔天者也近又招引術士余明余倫余子仁出入監中占侯天文相靣筭命妄意圖度至有臣子所不忍言者葢因見財貨充盈及勢熖張大故輒起異心臣既知之不敢不言又訪得于本年四月密令心腹牛昭潘某等暗造衣甲牌靣千有餘副弓弩五百餘張潛匿私宅夫春秋之誼家不藏甲瑾之逆謀尤為彰著已經河南道御史蔣欽等劾之陛下不惟不問反坐之罪果出自聖㫁以為此等欺誑耶抑瑾之矯命恣行箝言者口耶夫人奸起于下而忠言壅于上有識者莫不為陛下危而陛下處之自若此不幾養虎貽患胎變稔禍耶臣思祖宗來豈無權奸豈無邪黨而大逆不道無如瑾比陛下即過欲狎昵當如宗廟社稷何臣待罪言路素性愚戅毎憤及此誓不共天故區區之心惟願陛下擴日月之照奮雷霆之威即將臣瑾俱下法司靣相勘問如果臣言不謬乞斬劉瑾以謝天下復斬臣首以謝劉瑾則死之日猶生之年也祖宗幸甚天下幸甚疏入帝不納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二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三   舉糾漕運官状【正徳五年】    邵 寶   臣謹題為奉命催儹糧船舉大義以糾運官事查得本年九月初五日濟寧州地方被大夥流賊燒燬糧船臣仰思國計不勝驚易除具題處置外參看得漕運官軍值此流賊有不能不避之勢有不容不敵之義有不當不用之法有不可不體之情必酌于此而行之此朝廷不得不舉之事臣愚不敢不言之職也蓋此賊嘯聚人衆馳突數千里内攻城掠野莫有攖其鋒者顧此運軍固非其敵此所謂不能不避之勢也但軍至十萬之衆既有都御史總兵參將為統制又有把總都指揮等官分領之又有指揮千百户等官管押之大小相承居則有衛行則有次導前距後儼然行師之規為各官者儋爵食禄孰無是分尊君親上孰無是心死衆死制孰無是責此所謂不容不敵之義也今或圖便以先或偷安而後遂致卒伍乖方紀律失序軍不足道未聞何官以智而全何官以勇而傷何官以義而死慌忙披靡實與建置軍運之初意不副即今山東等處被賊攻圍失事地方自府州縣至守巡兵備巡撫等官現䝉差官查勘論罪臣愚竊謂漕運都御史總兵參將體同巡撫把總都指揮等官體同藩臬指揮千百户等官體同守令以此較彼其罪惟均倘以力之不敵縱而不問則何所懲以為他日責成之地哉此所謂不當不用之法也然各處兑運軍船到遲則罪在軍民糧納遲則罪在民若水旱災傷奏報失時以致豁相戾則罪在有司官吏向者漕運衙門雖經議准立法稽查縁地逺時促卒之罪可無歸人不知警況各處衛所軍無完伍船無完具料無完價口無完糧身無完衣棄逺父母妻子終嵗勤動不得休息加以繁科重斂叢于一身如此而責其死力可乎此所謂不可不體之情也臣待罪計司奉命督運惟兹事闗朝廷竊有所見不敢不言如蒙敕部院大臣詳議其是行移新任總督將把總等官逐一查勘職名并失事實跡明白的確照例于運事畢日拏問治罪總兵參將任大責重亦合請命行法庶㡬分義昭明政令振肅自是厥後雖有玩心不敢復作仍敕本部毎年例差監兌官員務選精鍊之人令其親詣各水次從實查勘除依限交兌外若有遲誤者必根究所由或在軍或在民或在官吏指實參奏係軍職行漕運衙門係民職行各該廵按御史提問如律照例發落不許視為泛常茍且塞責其軍伍船料衣糧缺少及一應科斂宿明詔各該衙門速為處置嚴加禁約使上下相安遷善逺罪漸復漕規之舊天下幸甚 奏入帝從之   獻納愚忠疏         羅欽順   臣惟事君之義以獻納為恭謹竭愚忠上陳四事一曰修徳臣聞惟徳可以動天惟天佑于一徳竊嘗仰窺天意其眷佑陛下甚隆是以賊臣劉瑾之蓄謀雖深而太監張永之輸忠甚力葢有陰相之者非偶然也陛下既以褒賞功臣延其後嗣獨不思所以奉答天眷以祈永命乎奉答天眷無他惟増修其徳而巳夫孝奉九廟敬事兩宫親睦宗藩禮接大臣仁愛萬民凡此皆修徳之實也而其要則在勤御講筵痛節遊宴盛徳髙于千古天眷申于萬年宗社靈長之慶其必在兹二曰勤政臣聞虞舜兢業以圖㡬周文和民而忘食我祖宗躬勤聽斷逺法舜文毎日昧爽臨外朝府部等衙門以次奏事巳而又臨内朝司禮監等衙門亦以次奏事皆有定規臣嘗伏讀髙皇帝詔㫖有云朕居江東三十六年未嘗見日而臨百官又嘗伏讀睿皇帝聖諭有云朕負荷天下之重五更二㸃起齋潔具服拜天謁奉先殿行禮畢視朝循此定規定時不敢有誤退朝至文華殿或政事有闗大臣者則召而訪問商㩁臣惟此皆陛下家法所當率而行之者也奈何近年以來視朝愈簡時或一出多至日中萬務糾紛未遑盡理流四逺虧損實多臣愚伏願陛下常以昧爽視朝使大小之臣趨走之吏有職役者皆得以盡亹亹之勤于昭昭之際而事無不康朝集之員蠻方之長當見辭者皆相與瞻穆穆之容于蒼蒼之表而心無不肅遇有大疑未決大政未安即乞如舊規特御文華殿宣召大臣從容商㩁憂勤愓厲之心果無間則安富尊榮之福亦無疆矣三曰作士氣頃者賊瑾盜權擅作威福毒痡四海不忍究言在朝臣工孰無知覺曾弗能抗已愧于心或首開趨附之端或陰為羽翼之助臣不知後人之視今日其猶以為國有人乎否耶今士氣積衰理宜振作振作之要舉錯為先蓋凢為賊瑾挾私懷忿而斥逐之者大抵多正直之士也近雖節次起用而其大者或遺凡為賊瑾超遷累擢而委任之者大抵多邪佞之徒也曩雖節㳄誅鋤而其大者猶在當治化更新之日實世道轉移之機伏願陛下參攷羣言勿為私意之所牽制勿以一棄大善勿以微勞貰大姧伸阨窮斥朋比退讒謟進剛方意嚮既明士風立變庶㡬緩急之際有可倚仗之人不然國之安危未可知也四曰審時宜臣聞禮莫大於時易貴通其變祖宗立國參酌古今其大經大法之昭垂蓋與天地相為終始至于剛柔之用損益之權理須隨時勢難執一臣嘗推尋故事竊見永樂年間之所行已不盡如洪武而大者至建新都宣徳正統年間之所行又不盡如永樂而大者至捐交阯是非固欲相反皆其勢不得不然然則今日之所宜行有不容以常例拘者救時之道也臣聞至誠成物猶待悠久漢人為吏至長子孫祖宗盛時在外巡撫大臣及方面府州縣正佐官員莫不久于其任如周忱巡撫蘇松等處凡十有八年陳本深知吉安府亦十有八年其他但有遷改往往近八九年故人無茍且之心而事無廢弛之患然而遷轉之際不盡循資惟其才賢而已如周忱自郎中即陞侍郎陳本深自主事即陞知府其他科道部屬或即陞都御史布政按察使知府髙第或即陞布政使蓋超遷之法與久任之法相為流通超于前則後之久任皆謂當然超于後則前之久任孰云淹滯人心競勸職此之由頃年以來専用資格一資半級魚貫以升自西徂東倐近而逺往來如織勞擾多端奮勵有為者或開端而未竟其功因循自便者第謹守以坐待其進欲求事理民安其可得乎臣愚以為時方多事所宜破常格拔真才省逓遷隆久任以為陛下分憂共理惟陛下主張于上則大臣有以奉行于下矣此時宜之所當審者也臣聞去盜之䇿或動干戈用兵之道必嚴賞罰今自京城内外至山東河南四川湖廣江西廣東等處盜賊羣興大者攻陷城池僭稱名號小者燔燒村落殺擄人民朝廷節嘗慎擇文武大臣俾其分頭招捕或㸃集民壯或摘撥禁軍區畫多方而成功未奏者臣竊推求其故無乃賞罰皆輕之所致耶兵法有之軍無財士不來軍無賞士不往夏書亦云威克厥愛允濟今大臣雖奉敕行事然將士有不用命者未嘗輒誅一人或有勇力超羣敢于殺賊及機謀深宻堪以為間者數金之賞又不足以易其一死欲以重賞購士則府庫之財大抵劫掠無餘安危所闗變在呼吸始謀不善後悔何追臣竊聞頃者查抄賊瑾家財金銀動踰百萬此皆萬民衣食之資而聚為賊瑾囊篋之實民之為盜固其所也夫盜起由財之聚則財散而盜可平散小儲以成大儲此臣之所為陛下願也陛下幸聽臣言乞于前項用兵地方各分給入官銀錢十數萬兩俾討賊者以為購賞之資仍乞假以便宜之權俾其一切以軍法從事前有重賞後有重罰則將士無不用命間諜無不盡心盜賊之平計日可待此又時宜之所當審者也夫天下至大可言之事蓋不止此第臣愚陋所見弗周自源徂流纔得其四伏乞以前二事躬行于上以後二事付大臣討論斟酌奏請施行誠致察于邇言必廣求乎衆論盡聞天下之利害以謹百司之廢興馴致太平實由于此 疏入帝不納   議邊軍入衛疏【正徳七年】    李東陽   臣聞有獻宻計者託言京軍不習戰陣欲調宣府邊軍三千入衛京師而以京軍屯戍邊陲毎歲春秋番換臣惟京邊官軍各有分地必有急事乃可互相應援今無事而動一不便也京軍備邊不習戰陣難保必勝恐損國威二不便也京軍出京駭人耳目聞各處未免驚疑三不便也京軍出外倚恃强勢占住房屋索要錢物需索酒食將官䕶短而不肯禁邊方受害而不敢言四不便也邊軍在内傲睨軍民蔑視官府小則怠玩大則違法治之則或不能堪縱之則愈不可制五不便也逺違鄉井抛棄骨肉或風氣寒煖之不相宜或盤費供給之不相續六不便也糧草之外必用行糧布花之外必須賞賚非急不得已之時為糜費無紀極之計七不便也往來交替無有寧息倉猝之際或變起于道途厭倦之餘或患生于肘腋八不便也示京營之空虚見國中之單弱九不便也西北諸邊脣齒之地正須䇿應脱有疎失咎將誰歸十不便也凡此一事不便者有此數端伏望博采人言務求至當實宗社之福也 疏入帝不納   地方利害疏【正徳九年】     胡世寧   臣竊惟盜賊之興即當撲滅若其既久而多不得不撫捕兼行者蓋以情則脅從當罔治以勢則延曼難盡誅也故如漢武帝以南征北伐之威不能盡殺盜賊及後輪臺詔下休兵恤民盜賊不見其迹又如漢龔遂當宣帝强盛之時下令勃海諸持田器者為農民吏無得問固不聞其誘使釋兵而盡殺之也自古招撫之失有當戒者謂如唐宋金元之季官其渠帥授以土地假以兵權更或因其懈弛而遂行誘殺見其跋扈而復事姑息以是威信兩失紀綱大壞坐致衰微耳若令委任得人撫處有道萬無是失也江西之賊華林瑪碯散無餘東鄉遺黨尚及千人姚源或云三倍其數其他尚有贛州舊招之徒新淦初起之衆動皆以千數至于樂安建昌等縣亦有餘孽觀望反側未盡消除今以事理言則在東鄉者皆原被脅從舊日招定之人亦既憤其首惡之陷巳而助官擒斬矣其他别有違犯者亦皆陸續送官治罪不敢隱匿其在姚源者舊雖聴招不曽流叛近于王重七䓁之殺官焚縣大肆兇惡彼則始憂濫及而有觀望之罪後求自雪而有助討之誠此二處賊情應議撫之大略也有言當撫者曰彼既脅從聽招已定朝廷恩信豈可輕失惟待之以誠治之以法嚴禁光棍不許擅殺于前過惡永不追究後或再犯決不姑息則彼知一人之罪不累衆人今日治刑不同昔日自然心悦誠服帖然助順不過撫治三五月而事定矣若其誘殺一處則處處驚疑而起當此民窮財盡之時兵連禍結為之奈何有言當勦者曰今日地方大戸皆欲殺賊衆口同辭以招為誘浮言既不可解擅殺又不能禁彼固賊耳安能保其激之終不為變哉變則招撫之人獨罪難當矣固不若則成敗利鈍與衆共之地方之禍自彼地方使然也于我何咎此則撫二䇿未有定見之情也如臣愚見則謂舊招者不殺再叛者不招而新起者必撲滅于微即此三言而事定矣朝廷憫念地方節次差官體勘賊情及羣臣功罪臣以功罪一時難定蓋由事目繁多文案堆積巡閲難遍于鄉邑採訪或謬于聞又況忠臣或逺或去而又恥于自智士日近日親而又巧于媒糵雖有至公至明必須假以嵗月方得查實否則一時輕信未免有傷公正之體致負忠義之心若前賊勢衆寡賊情向背則早宜勘報以定撫畫一之論庻㡬官有定守民有定志而地方早得寧息耳臣愚欲乞聖明廣集羣臣㑹議于前各處新舊盜賊應撫應計畫萬全則天下幸甚 疏入帝命下兵部議行   請戒諭寧藩疏【正徳九年】    胡世寧   臣竊惟江西之盜撫二説相持其實無難決也已撫者不誅再叛者無赦初起者亟如是而已顧江西之患有不止于盜賊者伏見寧府自賄計瑾復衛兵以來威勢日張不逞之徒羣聚而導以非法上下諸司承奉太過數假火災奪民廛地採辦擾旁郡蹂藉徧窮鄉臣恐良民不安皆起為盜臣下畏禍多懷二心禮樂政令漸不自朝廷出矣臣愚欲乞聖明廣集羣臣及江西郷土有識士夫㑹議或于現在都御史俞諫任漢中専委一員或另推才望服人公忠體國不避權勢不惑浮議大臣一員前來地方兼任提督巡撫之職假以陳金彭澤之權使其統御將帥調度兵食激揚清濁易置官吏興革利皆得便宜于前各處新舊盜賊應撫應或先或後悉聽計畫萬全奏聞區處至于光棍害人姧貪怠政等事悉聽禁革其于久困窮民妙選循良曲加撫綏早期休養務使安全更乞温詔戒諭賢王益崇謙徳逺避嫌疑遵依祖訓止治其國内官僚而江西三司以下政務聽令各官照常自行若有事情重大應合奏請者奏聞朝廷區處不許該府干預更宜嚴戢下人恪守禁例施舍已責惠及貪民莊田基址悉還原業内臣軍校等項擅出外府生事者悉令取還再有稔惡不悛及額外投充者聽令法司提問如例更乞嚴敕鎮撫以下官員俱要查照欽奉太宗皇帝聖㫖事例或遇王府發出事務必須奏准方許奉行違者重治庶㡬小民有再生之望地方無意外之虞宗室有磐石之固九重紓南顧之憂矣臣不勝激切願望之至 疏入下部議尚書陸完覆奏違制擾民疑出偽託宜令王約束之得㫖報可   時政疏【正徳九年】       張 原   臣無似誤蒙聖恩擢居言路日月云踰涓埃莫報竊惟以言為職以諫為名上自朝廷下及邊陲政事得失生民利害舉所當言即言不盡中猶愈無言也臣觀今天下之事縁法久事以時殊博訪熟思有慨于中激切之誠莫能自已粤稽往古之道載攷祖宗之法爰及今時之因酌政治之宜謹條為十二事言雖鄙俚事皆切實迹若淺近效實恢宏千慮一得輒用進呈伏望陛下逐事覽擇留意施行至于臣之愚昧不知忌諱指斥時事言雖直戅心實靡他更乞曲賜優容不加譴斥以開忠諫之路臣無任激切戰慄之至一曰正守令臣聞漢宣帝嘗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無歎息愁恨之聲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是知守令最為親民得其人則政平訟理萬民樂生非其人則刑繁政陂民多愁歎然其斡旋之機顧人主激勸如何耳漢宣時二千石有治理效者輒以璽書勉勵增秩賜金公卿缺即徵入用之唐太宗疏刺史縣令之名于屏風注其政跡于下以備黜陟我英宗皇帝亦嘗因天下諸司朝覲旌其才行超卓政績顯著者賜以衣服褚筵宴是皆斡旋激勸之道也令之守令固有端靖慈祥之士亦多闒茸汚賤之流大肆貪饕過逞酷鷙諂諛成風拜塵乞幸請託終日跂足待遷發謀舉事皆為身謀若是者十常八九然來朝之時陛下賜宴賜幣毎行賞格而卒未見士風之變吏治之精臣以為攷察之責繫于御史御史職分于訟獄之繁力限于地域之廣其不能精其事有由也伏望陛下于三載攷察之外更遣周嵗巡行之使官如御史職専訪亷令博采輿論之公不據一人之見如其賢者不俟來朝即加襃賜如漢郭賀故事遇有貪酷之人不拘攷察年限即奏罷黜其穢聲著甚者又當破除常調大加顯罰用為衆戒以安民生二曰擇將帥臣聞將者三軍之司命繫國之安危古者築壇而拜告廟而授推轂而遣分閫而治蓋重其事慎擇其人也我太祖皇帝奮起東南混一海宇雖曰天授而諸將之功實多當時命將必先選于稠人觀于燕閒審其器識量其勇謀而後遣之今之為將者多紈綺貴冑子弟平居意氣軒昂漫以戰陣自許及應敵臨戰遽爾怖懼或逗留玩冦或退縮僨軍況其平日威不足以服三邊恩未能以綏士卒韜略未聞智勇安在非徒無益兵事抑且有損國威且世之善言兵者莫如孫武而其論將之五徳曰智信仁勇嚴不識今之将有一于此乎無古人一略而濫膺將寄臣實寒心伏望陛下廣為蒐羅慎加簡察武舉之外别置貢舉科條攷察之餘再立采訪官使不惑于阿大夫之譽言日至不執于趙奢子之大言無實戰陣屢經者始授之節鉞不限于邊鄙之逺人智勇著譽者方寄之藩閫不昵于左右之嬖信庶㡬蒐羅得人邊陲有備三曰理刑獄臣聞治天下以政為治具以刑為政輔刑以輔政而後姧慝懲暴亂息矣此古之降典者又有待于折民之刑而政刑二者所以不可偏廢也書曰式敬爾由獄以長我王國蓋能慎用刑則仁恩孚洽足以培固國本是持法者又不可不慎也漢唐之初立法甚善其後巧文深智酷鷙鍛鍊之徒耗散國脉天下囂然喪其樂生之心惟太宗毎決重辟必令三覆五奏減膳撤樂誠知人命至重而敬慎之也我太祖皇帝當草昧之初即留心于刑獄刪定律令昭示章程告戒丁寧亹亹不巳嘗曰用法不當則無辜受害又曰刑得其當則民無寃抑又嘗因讞獄淹滯廷責輔臣蓋垂畫一之法存欽恤之心也今天下承平日久法政弛治獄之吏卒不任法貪墨自恣賄賂成市輕重在手喜怒任情或二人同事而異罪或二人同罪而異罰或一獄而梏滯者十餘年或一事而株連者百餘輩舞智弄法深詆巧文雖陛下時下湔滌之詔敬慎之言殆亦彌文而已張釋之曰法者天下公共者也今天下之法如此陛下以為公乎法既不公而欲天下之治得乎伏望明敕法司申嚴成憲以大明律令為聖祖之所詳定者遵用而不違以現行事例為廷臣之所集議者參攷而不失内外一律不以輕重自恣大小稱情不以喜怒自任讞訊明允俾無株連之寃決遣以時使無梏滯之枉陛下亦宜篤示大信敬守祖法曲赦不行視宫中府中于一體欽恤懇至謹三覆五覆于崇朝庶㡬刑罰以清姧宄以息五教以弼四民以安四曰汰冗食臣聞洪範八政食貨為首孔子論政足食為先聖帝明王未有不以此為急也自非旱乾水溢霜隕雹擊則天之所生地之所養自足以供一嵗之用古者立什一之法以制其取較五榖之入以制其用建百官之秩以制其食他如府史胥徒之類亦必量功稱事初無糜費因事置人略無冗員是以費用省約公私優裕我太祖皇帝既酌天下地里建置官吏復因内府衙門置設工役官有定員不至冗雜工有定數㒺有濫侈今國家之用率多取辦于東南然而旱乾水溢霜隕雹擊以為天災地歉者既無寧嵗抑且貪饕朘剥漁奪蠶食以為民害物蠧者復無餘利則食之所生其源已病矣加以都畿之内耗食者衆巧計投充而趨辦月糧恣意影射而假食月糧一方之内氓隸匠卒無不食禄之家一家之中父子兄弟無不給粟之人夫趨辦月錢則利歸官府假食月糧則害及廩庾況月錢之辦僅費月糧十分之二三則民之所以競趨于彼者固其所也是以供辦之夫數倍往昔而徵求之民盡越法制物力如之何不絀哉伏望陛下從國初清明之制洗近年積習之嚴立法禁大加簡閲内外官員係因事建置勢不可無者姑仍其舊若事在得已職涉冗繁者一切罷黜又各色匠作及勇士力士校尉人等凡近年巧計投充者盡為裁黜其有占恡影射者亦必從法究治以杜其庶㡬漕粟充羨國計可舒五曰省征斂臣聞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古者太宰以九賦斂財賄大府以九式節財用以九貢致邦國之用以九府為掌財之官漢景帝時民毎三十而税一唐髙祖令租庸調之外不得横有調斂我太祖皇帝嘗曰嵗賦有限而日用無窮費或過度何從辦集侵漁剥削皆原於此又嘗因四方進貢而郤之以為四方之物皆民之財斂萬民之財以為彼一身之利制自今其毋復獻是知民不可貧漸不可長而希寵生事者宜有以塞其源也今天下征斂日新地無遺利民無遺力宜財用之多也然一舉事而掌國計者輒至告乏何哉民貧故也民之所以貧者有二一由守令之貪殘一由守臣之進貢國家近年均需雜輸層見疊出率十倍于舊制而皆取辦于守令守令之貪殘者且假託以自殖而又十倍于上供此民之所以貧者一也至若守臣進貢其有不可勝言者巧立名目競出新竒恣意逢迎以為孝順彼豈肯舍巳之財以盡已之患哉不過取于民耳取于民者有數十倍而供于上者纔一二分虎狼之暴莫可梏制谿壑之欲無有止極此民之所以貧者二也伏望陛下禁守令之貪殘而一毫不許擅取止守臣之暴斂而一物不許擅進執此之政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務使斂之有定賦用之有定數掌之有定員貢之有定制法外之征不加之民無名之貢不入于上庶幾民財不匱民心不失六曰慎工作臣聞古稱善治者必曰不盡民之力蓋匹夫之家上父母下妻子嗷嗷數口待一人而食茍使之終日勤役而不得經營口食則彼父母妻子之養何所取給哉況軍士名尺籍實為防禦而京營之設又所以衛王室以備緩急者也顧可使之勤勞工作以索其力哉平居無事既索其力倉猝有事復欲其捐軀殞命以効一旦之用非惟法制不宜抑且人情不堪昔者漢文帝欲作露臺既召匠計直而復已唐太宗欲修洛陽宫已下詔發卒而復罷我太祖皇帝嘗指宫中隙地曰此非不可以亭館臺榭為遊觀之樂但恐傷民之財勞民之力耳大哉王言萬世攸仰今都城内外工作繁興起撥軍夫動以千計雖非急務一概舉行事可因仍皆務改作計其工程或期月可辦而恣其怠緩嘗至終嵗而不休徒事因循耽延嵗月假為督理大肆誅求做工者能㡬人而縱放者率已過半上工者能㡬日而停止者又或歴時虚名有在實效無徵利入私門怨歸公室況今内殿營建在邇工程浩大力役重繁使不豫為培養何堪臨事動煩伏望陛下俯頒渙汗申敕所司養鋭節勞坐待重役合謀併力動應大工將現今大小工作一切停止内外人役舉皆免放庶㡬民有餘力樂于趨事讒慝不作謳誦聿興七曰恤士卒臣聞樂生惡死者人之情也今驅無罪之人使之披堅荷戈以蹈必死之地而樂于進趨勇于敵愾者豈其情哉惟上之人加意于存恤使平昔遂其飽煖安逸之願而無倚矛脱巾之怨而後可耳茍或勞役而不肯節其力朘剥而不能體其心怨讎聿興戰禦喪氣深可畏也昔魏吳起為將與士卒分勞苦趙李牧臥不設席行不騎乗親裹贏糧與士卒分勞苦趙李牧居代鴈門市租皆輸入幕府為士卒費日擊數牛以享士邊士日得賞賜而不用皆願一戰故能克敵禦侮所在成功我太祖皇帝躬臨戰陣備知艱苦屢頒詔㫖恒切注意嘗因天寒念沿邊將士加給衣帛又制優恤軍屬之律申尅減衣糧之禁恩至渥也今境内之卒既疲於道路之奔涉而屯邊之卒又困于差役之繁重兼且統領將佐百計征科巧立名目下及芻薪肆行朘剥至窮髓血月糧雖給曾未得升斗以贍私上下誅求又旁及餘丁以輸辦一家數口迄無閒人一身百工都無餘力人人無更生之樂懐終嵗之憂夫平時愛養既不能得其歡心則臨敵禦侮安可望其死力㢤伏望陛下申明舊章嚴立約束務使統領將佐不敢貪殘軍伍士卒得受實惠有玩法自殖稔惡不悛者寘于重法用為千百之戒初不以内外大小異法殊科庶㡬萬衆如挾纊之和邊陲有踴躍之樂勇氣倍増戰禦無失八曰明賞罰臣聞賞罰者人主勵世之大權不可不昭大信于天下也蓋由賞當其功則不惟有功者知所勸而天下之人亦將汲汲焉圖効力以立功罰當其罪則不惟有罪者知所懲而天下之人亦將惴惴焉圖自修以免罪是故操此大權昭示大信其賞也因天下之善而後賞罰也因天下之惡而後罰故紀綱振立政事修舉人心淬礪治功可成也昔漢張裔稱諸葛亮曰賞不遺逺罰不阿近爵不可以無功取刑不可以貴勢免此賢愚之所以僉忘其身也唐裴度亦以藩鎮底平為處置得宜能服其心而致然我太祖皇帝嘗曰人君操賞罰之柄以御天下必在至公無善而賞是謂私愛無過而罰是謂私惡皆不足懲勸至哉斯言誠治天下之鑑也今天下好惡不公賞罰不信或無功而受賞或有罪而不罰或既罸而復免或既賞而復加庸才薦登率又賜玉微功莫効輒爾封侯恩或濫及于年資賞或妄加于閥閲希圖奉習生徼倖之心請託乞恩大啟覬覦之念政體廢弛權柄下移載稽邊功其舛尤甚足不出門庭率寄名而受賞身未經戰陣多迎合以奏功捐生禦敵者或未沾恩臨機畏縮者或至脱禍功差六級古法不免謫官覆至全軍今則縱其贖過虚張諜報率欲冒功深自匿藏全無實覈士卒由之解體邊宼因之陸梁似此端殆難盡數伏望陛下申示章程大張乾斷精明賞罰實覈功勤凡所施行必布公道賞不令其倖得罰不致其倖免其或左右近習之人閥閲權勢之輩沮公撓法背理任情請託夤縁肆無忌憚者皆聽所司執奏或已經聖㫖俞允雖有成命者亦聽科道參駁皆付法司究懲庶㡬公道昭明國是有定九曰親大臣臣聞君者臣之元首臣者君之股肱況大臣者又人君之所遴選甄拔置諸左右以資輔弼啟沃尤非羣臣比也既將以為輔弼啟沃之資而堂陛森嚴限乎尊卑之分法制繁宻沮乎情意之孚甚至廟堂大計雖付外廷雜議者亦皆承示意㫖徒縻虚名而不使可否于其間則向之遴選甄拔者豈徒隆之以虚禮縻之以髙爵而已哉唐虞之世君臣相與一堂之上都俞吁咈喜起賡歌唐制天子燕見大臣開延英殿從容坐論移刻乃退宋仁宗召大臣于天章閣賜坐給札使條具其所欲施行者我太祖皇帝及列聖皇帝正朝之外亦率于便殿不時召問燕語或究機務得失之故或察閭閻幽隠之情當時諸臣以為榮遇各有紀述可攷也其後時事漸異禮意寢衰形迹濶略日以暌廢治年間我孝宗皇帝因言官建白亦嘗舉而行焉故當時政務修舉刑賞昭明海宇乂安治化休美伏望陛下崇信老成優禮耆宿毎遇閒燕特賜召延脱略儀文外棄形迹從容賜坐款曲晤言講論經書旁及民隱商㩁機務博究事情可否之言出口入耳宻勿之計彼感此孚務使上下之情兩達内外之事周知庶㡬老成之臣曲盡忠悃天縱之質益進聰明而一徳可成庶績咸熙矣十曰開言路臣聞主聖臣直古有是言主非聖不能容臣之直臣非直不足見主之聖故君以降志受言為徳臣以犯顔敢諫為忠彼此相須上下相濟而後天下可理也朝廷設臺諫之官而名為耳目之司所以廣九重之見聞益一人之心思彼天下萬事未易周悉者于此可悉也茍循黙緘晦不能盡言使天下之事因之隳廢此為不忠之臣不忠之臣誅無赦抑或人主驕愎自賢不容盡言使天下之事因之隳廢是自壅蔽其耳目也昔漢文帝于郎從官上書疏未嘗不止輦受其言羣臣袁盎等勸説雖切常假借納用之唐太宗于上書言事者皆黏之屋壁出入省覽我太祖皇帝臨御之初毎導羣臣使之盡言進投疏奏無不盡覽言或可采輒賜襃嘉欣然改從初無繫吝蓋即成湯從諌弗咈改過不吝之心也故當時治化之隆與三代同之今天下政事之興革人才之用舍大有可言者而人亦未嘗不言之然或略而不詳迂而不切陛下一皆優容聽納無所咈戾甚盛心也但言者雖衆而尚懷逆鱗之憂聽之雖勤而尚有遺善之嘆伏望陛下廣詢博訪疇咨延納如古之所謂開導而求諫和顔色以受之虚襟懷以聽之者務使有懷者皆盡其所言有言者各盡其所見然後徐察其可否而賜之施行其或言有不當觸忤塵瀆亦宜假借優容不加罪責庶㡬兼天下之善集衆人之長羣䇿畢用庶政無議十一曰崇天道臣聞君者民之父母天者君之父母人子有過則父母戒敕之規諭之甚則笞責譴呵無所不至蓋其愛之之心無所不至故朝夕警省冀其飭躬勵行而後巳也人君事天實亦類此彼其位曰天位職曰天職民曰天民皆不以為君之所自有而必繫之天者是其受天地之託居宗子之任宜乎祗奉若天以盡其道也況人君尊臨九重至尊無上頤指氣使無不如意使非上天陰鑒而黙相之尚何所憚而不為哉故災祥殄異之來蓋亦愛君之至薄示笞責譴呵之意以為戒敕規諭之方冀于飭躬勵行而已也董子以災異為天心之仁愛詩人以不敢戲豫馳驅為敬天漢文帝以水旱疾疫下詔責躬宋太祖以霖雨不止夙夜焦思我太祖皇帝嘗因時不雨素服草履步詣禱祠設藁席而露坐晝曝于日頃刻不移夜臥于地衣不解帶每令蔬食雜麻麥以進其憂民之心事天之誠萬世無容議矣今天地示變戾氣作沴雨暘愆伏日月薄蝕星辰隕墜風雹震擊是天道不清于上也旱魃洊臻大水侵溺盜賊充斥三邊侵擾是地道不寧于下也不識陛下以今此之時為治安矣乎抑或以為未也若以為未至于治安則所以飭躬勵行者豈可已耶臣以為應天以敬而不在儀文繁縟之末立政貴誠而不係聲音笑貌之為使能持一敬以為感格之本積一誠以為施設之基孚洽于羣僚百執事之間昭著于宫壼涖大廷之際如漢光武之推赤心置人腹中唐太宗之至誠理天下則一誠足以消萬偽一敬足以敵千邪至和感召萬靈順應而沴不為災矣昔唐太宗憂民食而蝗不為災宋景公發善言而災星退舍是皆應天以誠而能轉災為祥巳行而有驗者惟陛下察之十二曰進徳學臣聞人君之徳為天下治忽之機古之明王未嘗不以修徳為急而賢臣之輔導勸説亦未嘗不以修徳為急何也世無常治亦無常亂徳日新者有以致萬邦之懷儀不者足以致四國之正感應之機有不可誣者然徳之修否顧學何如耳髙宗遜志時敏以求建事成王宥宻緝熙以求顯徳故曰明君以輔學為急知務學而徳之不純者有矣未有不知學而能修其徳者也知修徳而治之不純者有矣未有不修徳而能善其治者也務學而不能純其徳者抑務之未得其要也修徳而不能善其治者抑修之未得其要也且人君之學豈若經生曲士之為哉撮大㫖繹大義審治亂安危之機探得失是非之源如斯而已耳我太祖皇帝創業之初萬㡬叢委日取論語洪範諸書樂而玩之毎遇儒臣經筵進講率令盡心剖析乂命有司訪古今書籍以資覽閲又深慮聖祖神孫以暇逸為垂拱無為故其垂訓拳拳以大禹惜寸陰文王不暇食為言著之乎典冊之乎後世如日麗天如水行地凡有耳目者所共見聞當萬世遵行而不可違者陛下即位以來于茲九年雖求治之念恒切于中而致治之美未臻其效意者修徳之實尚有可言也伏望陛下念祖宗付託之重思天下仰賴之廣體聖賢治善之言遵皇祖垂世之訓深居法宫尊嚴簡出清心窒慾勵志省非日取論語孟子尚書諸書以及戈直之貞觀政要真徳秀之大學衍義陸贄之奏議循文約理撮㫖取義時賜省覽以禆聖學緝熙之益又采其切近簡要者施之踐履以為聖徳髙明之驗而騎射弋獵荒遊盤樂之事絶意不為或左右嬖習之人有以此事先意承順逢迎導引者亦必大加懲艾以為姧諛不忠之戒如此而聖徳不純聖治不美者臣未之信也昔唐貞觀之時斗米三錢刑措不用太宗曰此魏徵勸我行仁義既效矣夫太宗一行仁義而天下即見治平是以進學修徳而能成化致治已行而有驗者惟陛下察之 疏入得㫖張原這厮驟陞科道不諳事體掇拾往言輒來奏擾本當重治姑且從輕降雜職調逺方衙門今後新科進士俱要先選在外有司歴事一二攷方許除授京職其有因事發遣的不許朦朧擅自取用如有違犯的都治罪不饒吏部知道   應詔陳治安疏【正徳九年】    何景明   臣謹奏邇者皇上敕諭羣臣下求直言大小臣庶無不感動交相慶慰然自敕諭之後已將旬日未一視朝輔臣言官奏論邊軍義子數事一言未見採納一事未蒙施行臣觀災變之來天道甚邇陛下上回天怒下安人心如此數事宜急省改而今復處之晏然何也夫災禍切近悔厲斯深形勢積成改悟何及臣上原天意下究人心近觀時事逺攷古昔治亂存亡之機實在今日陛下欲圖理興化更易轍過此不為無可為矣臣聞天下之政勤則治逸則亂明則治暗則亂治則可存亂則終亡事理有必然者方今上下恬嬉逺近壅塞功實不稽名器多濫欺蔽之風長偷惰之習成兼以民生已困宼盜未息兵馬弛備財利並竭外僅維持中實潰散其勢如此而其治如彼臣實憂之陛下不急省躬以懲禍始而欲肆志以待患成何也臣聞内外附固長久之道今公輔不得通謁乃日與邊軍並出入義子同起居此真今日所創見先朝所未聞者也耽樂逸遊厭怠政理何以圖治況義子為陛下寵幸之人盛滿為災鮮能善後尤宜早為裁抑明示區處使義既不失恩亦有終豈不美乎夫國事執奏實在大臣大臣阿徇事乃寖敝臣謂大臣奏事宜使即決是非直陳利害準之憲章制之理義不為兩可之辭則制度不隳功實不謬名器可正矣其大臣進退當以義制行賄交結無恥取容者并為罷斥而奬拔恬退訪求者俊則名節明而事不茍然後嚴督庻官以成精明之治寛撫百姓以培殷富之基治安之道此其大略也要之大本秪在聖躬陛下若以章奏繁委瀆亂聖聰莫若一御便殿宣進輔弼召集侍從以通上下之情必有能陳説利指稱時事為切要之言以悟陛下者矣臣聞先勞後逸先後之間相去逺甚故儆戒之後必有餘樂怠荒之後必有餘憂陛下若體天心之仁愛念祖宗之創建堅忍自勵常加矜飭務舉實政不事虚文太平之治可以立就永踐九重之安長享萬乗之樂憂勤于一時而怡豫于無窮陛下何憚而不為此乎昔成王感于風雷之變乃有 措之休髙宗感于雄雊之異是臻嘉靖之效惟陛下深思感悟稍一轉移海内將從風而靡要荒必仰流而化尋常小康之治亦何足為陛下言哉 疏入帝不納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三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四   請遵祖訓以光聖徳疏【正徳十年】 楊廷和   臣聞之禮莫重于視朝禁莫嚴于宫衛自古帝王之治天下必謹視朝之節以觀示臣民嚴宫衛之防以消弭禍變我朝列聖尤致謹于斯伏覩皇明祖訓所載有曰朕以乾清宫為正寢晚朝畢而入清晨星存而出除有疾外平康之時不敢怠惰此所以畏天人而國家所由興葢言視朝之當謹也又曰凡帝王居安常懐警備日夜時刻不敢怠慢雖親如骨肉朝夕相見猶當警備于心葢言宫衛之當謹也此皆憂深思逺為聖子神孫之家法者也恭惟皇上聰明天授政令之施動遵祖訓乃近年以来朝㑹慶賀或至遲暮其初葢因一時起居違和而然積以為常之外朝將謂縦欲晏安觀聼之間不無惶惑去嵗以来揀選人馬親自校閲其事葢因一時邉戎犯順而然意在禦侮實非有他之天下皆謂邊兵非宿衛之人禁禦非操練之所疑似之間未免驚駭臣職居輔導出入禁闥雖随事納規時有陳請縁議論不足以發明事體誠意不足以孚契聖心尸素有年愧悚無地伏望皇上鑒皇祖之訓典察㣲臣之愚忠自今以後夙興視朝躬親祀事乘平旦之氣以裁決萬幾竭獻享之誠以昭格九廟仍選用方直以為侍從信任老成以為腹心軍士操練必于演武之所朝夕督厲付之將領之官推恩左右體恤勤勞啟處以時庶不有勞于聖體闗防既謹亦可盡釋于羣疑將見聖徳日新天心豫悦神人胥慶和氣致祥宗社萬萬年無疆之休端在此矣 疏入帝不納   勸止臨幸疏【正徳十年】     梁 儲   臣竊聞聖駕自西安門出外經宿而回不知臨幸何所臣初聞未敢遽信既而道路相衆口藉藉使臣心志憂惶神魂飛越展轉思惟莫知所處竊惟天子出入必備法駕必警蹕衛士環列百官扈從所以嚴至尊之分而防意外之虞也且如南郊大祀不過一宿虎賁之旅鷹揚之將周旋左右而直廬拱衛官軍萬餘警柝之聲夜以逹旦至于皇城各門又令勲戚重臣把守祖宗之法至為詳備今聖駕之出不知環衛者何人居守者何官文武羣臣茫不預聞無故輕身而出率意而往擾擾塵埃中萬一車馬驚蹶之虞姧盜竊發之變出于意料之所不及未知何以備之雖以天神協相決無是事而臣私憂過計實切寒心夫千金之子尚不肯垂堂而坐陛下一身乃宗廟社稷之主縱不為身惜獨不為宗廟社稷計乎仰惟聖性髙明天資英邁洞燭天下之事機已非一日必不輕易舉動竊恐左右羣小貢諛希寵之徒倡引事端蠱惑聰明陛下偶未深思而遽從之上累聖徳下駭人心凡此導引之人其罪殆不容誅但事在祕密非臣所知不敢妄有指議伏望陛下念祖宗付託之重體臣民瞻戴之情自今以後端拱穆清以保威重節宣勞逸以頤天和嚴内外出入之防正堂陛尊卑之分戒非時之宴遊屏無益之玩好仍乞查究導引之人寘之于法以彰剛斷之徳以觧臣民之疑祖宗幸甚天下幸甚 疏入帝不納   大舉入境乞兵救援疏【正徳十年】 王 瓊   臣謹奏看得巡闗御史張鼇山奏稱朶顔三衛和坦與實喇博囉譎詐驍勇彼欲増貢則増彼欲襲職則襲我既堕其計中彼遂決為大舉今之畫計者有三日増貢決不可從曰守亦不可也曰攻則忠臣義士之憤未可為非要調宣大遼東邊軍旬日之内速赴地方分布防守出其不意以攻之豫為必戰以禦之等因臣等竊觀自古制禦邊庭之道固不可貪功以啟釁亦不可怯懦以求和况朶顔三衛世受國恩進貢効順近日窺我邊備廢弛乃敢挾詐要求觀勢强弱以為從違既殺害將官又擁衆侵犯興兵征討未為無名大義所闗誠不可已御史張鼇山所論理直氣壯詞嚴義正合准所言速議施行查得先該本部議擬題奉欽依著桂勇將團營西官㕔前營官軍操練待報啟行續該本部奏調遊擊將軍劉寳原領河間官軍一千名前去薊州駐劄聼調中間出軍等項事宜現該本部議處具奏但行兵之法謀算豫定庶功可成倉卒調發未免疎漏合無本部將調兵一應事宜逐一議處停當上請定奪 疏入得㫖是這調兵一應事宜便議處停當來説   亟易鎮巡官以保重地疏【正徳十年】王 瓊   臣謹奏看得御史汪賜奏稱馬蘭峪地方被敵搶擄人畜殺死參將陳乾皆是太監王忻遂安伯陳鏸都御史王倬平日調度無方紀律不嚴所致若不亟為取回仍令其恬然在任不免外冦覘我强弱將來之患誠不可測一節縁外冦犯邊殺死參將委的事重若不將陳鏸等取回問罪不惟各邊將官聞風怠玩無所忌憚抑恐以後薊州一帯邊闗官軍不知有法愈加放肆不肯用命効力而陳鏸之罪益加深重難以自觧今日不取各官固非朝廷之福亦非陳鏸等之利也伏望皇上軫念防邊事重俯察公論當從早賜宸斷將陳鏸等取回究問則綱紀振肅號令更新邊敵和坦等易于征勦陳鏸等心亦得安矣 疏入得㫖已有㫖了   請究失事邊臣疏【正徳十年】   王 瓊   臣謹奏看得兵科等科都給事中安金等廣東等道監察御史髙公韶等各劾奏鎮守薊州等處總兵官遂安伯陳鏸廵撫御史王倬鎮守太監王忻等守備太監蔣廷玉兵備副使王玹等各員委任地方失事要將陳鏸挐觧來京治以重罪王倬罷遣王忻蔣廷玉取回閒住王玹降調别用急選賢能官員前去更替又要將提督侍郎陳玉切責等因查得各官失事先該本部題奉欽依行廵按御史查了來説並將王忻陳鏸王倬降敕切責外今六科十三道官交章劾奏前因臣等竊惟有功必賞有罪必罰此治天下之紀綱不可一日而廢者也科道之官又所以振舉紀綱以扶持公道者也陳鏸等既是各官交章論奏公論不容合無本部並吏部作急㑹推堪任總兵官巡撫兵備官員並司禮監奏請差内臣二員各前去更替陳鏸王倬王忻蔣廷玉等接管行事將陳鏸提觧來京送都察院問罪奏請發落王忻蔣廷玉取回閒住王倬等罷黜以正朝廷之法以紓邊人之憤仍請勅切責侍郎陳玉俾用心提督現在官軍勉圖後效其餘失事官員與陣亡官軍應否優䘏縁由再行廵按御史一併查勘明白具奏定奪抑復將今科道官劾奏陳鏸等情罪再行廵按御史通查參至日奏請定奪伏乞聖裁再照兵科等科都給事中安金等奏要本部速為議處務使全定安攘之䇿大興聲討之師復我邊疆三軍常勝之威保我國家萬世全盛之業一節與巡闗御史張鼇山奏要發兵攻勦事理相同現該本部題奉欽依著桂勇操練團營西官㕔前營官軍待報啟行合無本部將出軍一應事宜另行計處奏請定奪 疏入得㫖是這地方失誤事情重大陳鏸著回京王倬王忻蔣廷玉王玹著戴罪禦敵待巡按御史查參至日來説陳玉已有㫖了其餘事宜陸續奏來處置堪充總兵官的便㑹推兩員來看   豫防邊患疏【正徳十年】     王 瓊   臣謹議宣大二鎮共有官軍一十四萬延寜二鎮又設有官軍七萬嵗費糧儲數百萬計専為防禦邊敵近年各鎮守臣因循怠忽不肯豫先料度邊情運謀設䇿調度軍馬相機戰守以致邊敵深入得利而去大肆搶掠無所畏憚及至朝廷命將出師彼軍已去留兵在邊等為因邊地廣闊彼軍出没不常不得恰好相遇一戰以此勞費雖多不能成功即今若不將本邊將士戒飭豫為隄備邊敵過河必來侵犯倉卒計處必蹈往轍緩不及事貽患非輕臣等愚見乞敕宣府大同鎮守太監總兵官廵撫都御史㑹同計議今年河凍邊敵過河駐牧作何設法隄備可保無虞訪取熟知邊情地理之人密切審問先年邊敵進境搶掠出入道路應該調撥何城堡軍馬在何地方駐劄可以正當敵衝截殺取勝于何地方按㐲可以邀其歸路追勦得功本鎮軍馬雖各處城堡必湏量數挑選精鋭官軍記名聼有警調取㑹合勦殺務在料敵先知算無遺䇿不可互相推諉因循茍安及似常分調按伏不當敵衝虚應故事以致邊敵深入搶掠出入自由定照葉椿姜彬髙友機等事例拏問取回降黜必不輕貸各將計議過隄備邊敵事宜明白具奏不許含糊遲誤 疏入得㫖是這豫防邊患事宜恁部裏行移彼處鎮廵等官知㑹   禦敵安邊疏【正徳十年】     王 瓊   臣謹奏看得給事中任忠所奏大意謂朝廷命將出師固是禦敵之䇿但敵人聞出師而暫退見班師而復來徒費糧草不得成功莫如以守禦為本明賞罰久任人邊備既修邊敵自畏臣等竊念近年以來為因守臣數易賞濫罰輕以致封守不固敵人内侵黎元受禍給事中任忠所言切中時弊但今邊務廢弛已久邊敵强盛大舉入攻勢甚危急所以本部建議命將出師蓋欲宣布國威振作邊方士氣如前代細栁棘門霸上之舉實非得已惟苦議論不定朝更夕改機㑹一失必又勞費無功伏望聖明再敕張忠陳天祥張洪料度敵情務期必中敵在陜西則為陜西之備敵過宣大則為宣大之謀閫外之事悉以付之不必遙制務使敵勢頓挫不敢深入内郡獲安不致擾害毋或失誤機會以致師老無功若敵衆離逺駐牧不來侵犯即便具奏班師以省坐費其各邊守禦事宜聼各鎮廵官照舊施行不許推稱節制失機誤事本部仍行紀功御史從公紀驗以行賞及行給事中御史從公按覈以行罰除提督軍務都御史係暫差外其各邊廵撫都御史賢能可任者乞敕該部查照成化年以前寜夏廵撫都御史賈俊等事例須亦六年以上方許陞轉並總兵等官聼本部從公推舉亦須久任無故不必更調如此公行賞罰久任責成本邊將士皆可禦敵京營軍馬不必逺出省費息民培固邦本當今急務莫先于此 疏入得㫖是禦敵安邊各項事宜都依擬行   劾朱寜疏【正徳十年】      方良永   臣待罪承宣自慚無補中有所激不忍緘黙固知事渉權貴言出禍随然竊計脂韋之罪重于强聒而一身之患害輕于百姓之荼毒故敢昧死為陛下言之臣惟民者邦之本財者民之命國家財賦盡出東南浙居其半故愛國必愛民愛民必惜財而浙民之財尤當愛惜也陛下聰明天縱豈不知此意謂我有大臣可付託也我有親臣可倚任也臣則以為陛下有大臣而不能用有親臣而不肯為用雖謂之無臣可也陛下環視左右最親且信與國同休戚者誰耶臣以為莫朱寜若矣寜也出自賤氓陛下一旦假以義子之寵躋諸公侯之列勢傾中外富擬封君其親之也至矣為寜者粉身碎骨以圖報稱尚難酬萬分之一乃忍攫取陛下之民財戕賊陛下之邦本以自速其不臣之罪乎臣于正徳九年十月初十日到任即聞朱寜鬻鈔害人心甚惡之無何舊cq=116鎮守太監劉璟語臣及三司曰寜堂鈔價意欲倍增何如臣茫無以對細詢之璟言前發十一府鈔每一塊易銀二兩報朱寜心怪其輕故欲增至四兩次日復語如初臣堅持不可璟離席誓曰我受朝廷厚恩豈不知此事貽害百姓顧勢不得不為耳我即不為他人必為百姓依然受害而我之禍立至矣言與淚俱至悒悒不能自禁又次日復語如初竟増至三兩臣退而思之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心雖憤激力不能救亦失職也乃自劾求去繼聞新有禁例勢豪鬻鈔害人者必罪臣竊喜此事徐當中止故遲遲不去以待其變今既數月矣例格不行而有司徴價急如星火或縁為姧利倍而又倍椎膚剝髄民不堪命天門萬里相與赴愬于監司監司欲言而未果發民亦吞聲而不敢言輸價之吏絡繹于途矣新鎮守太監王堂知民怨且作亦蹙然不安乃出巽辭謂寜堂好人初不知鬻鈔之難如豫知之必不為也今業已為之可以已完二萬四千兩截觧少慰其意前太監既為之斂我不得不為之觧二臣所稱寜堂蓋指朱寜也其勢焰之薫灼可知矣方今四方羣盗甫息瘡痍未起邊塞多虞饋餉或不時繼浙東西諸郡自冬徂春雨雹為災蠶麥不利待哺之民嗷嗷千里此何時也大司徒不能為陛下畫萬年長䇿以去京師之宂食乃遣官四出坐索數十年之逋税是豈得已哉冗食不可去而竒禍随之矣臣故曰陛下有大臣而不能用也且劉璟王堂皆陛下腹心之臣其在浙也皆有愛民之譽于此無名横斂宜可于談笑間却之耳而二臣者徒能涕泣蹙額付之無可奈何一則曰不得不為一則曰不得不觧是亦豈得已哉横斂不可却而隐禍中之矣事勢若此茍猶隐忍不為陛下言之則已斂之財必入朱寜之手而民心傷矣心傷則本傷本傷則枝榦彫瘁根柢蹶拔陛下其能晏然于上乎夫義子亦親臣也今人有一飯之恩心必圖報陛下之待朱寜豈一飯比哉不圖報則亦已矣反取陛下之邦本而動搖之略不顧惜此臣之所未喻也故跡其所為在子為不孝在臣為不忠在法所必誅而無赦者臣故曰陛下有親臣而不為用也伏乞陛下割偏私之愛奮獨斷之勇廷詰朱寜以鬻鈔害民之故茍或愚不觧事誤聼人言而請罪祈恩之不暇則消奪官爵薄示懲戒根究主使之人坐以重罪可也如其飾非獲短不肯服辜是敢于欺罔也陛下又何取于寧而必欲子之乎宜下之詔獄明正典刑以為臣子悖逆之戒斯二者惟陛下明察而果行之仍祈急敕都察院行浙江鎮廵三司等官將已斂鈔價盡數還民未斂之數速即停止并查究姧吏影射侵尅之悉寘諸法則民怨未甚猶可慰觧邦本末揺猶可培植陛下誠如是行之臣死且甘心其他利害固不遑恤也陛下如以臣言為不然置之不問日復一日尾大不掉將必肆無厭之求有出于尋常所不料者矣臣不勝激切之至 疏入寧欲中以危法或説曰害之適成其名乃密召還所遣使者而以鈔直還之民   訟胡世寧䟽【正徳十年】     程啟充   臣聞江西按察司副使胡世寜因言地方弭盗事宜旁及寧府軍民政兵部題奏施行嗣因寧王奏稱胡世寧妖言誹謗離間親親奉㫖提觧來京臣于此仰窺陛下之心矣始者胡世寧有所建白陛下不以為迂狂而俯賜施行蓋以副使人臣也耳目重其司行其言所以體其心既乃寧王掇拾為言陛下以為嫌疑而即加提觧蓋以親王宗室也好惡同其情從其言因以洩其怒一舉而二者交盡也夫以陛下之厚遇寧王重違廷論有䕶衛土田之錫璽書褒美之頻其隆重之極孚信之深有耳目者所共知也胡世寧豈獨無所聞見哉彼殆有所激而云然所謂忠而過者抑亦知聖明之虚懐聼納寧王之聞過則喜也不意狂瞽之㣲乃罹羅織之厄夫陛下始則可世寧之奏正欲隆親親之恩繼因宗室之言乃令御史提觧又以寧王上在逃之章于是乃有官校之命陛下于此亦近乎投抒矣臣竊思此事大有可疑蓋稽遲之不久則世寧之罪不深文致之不重則報復之心未厭君臣父子無所逃于天地之間世寧將遁之何所哉其間道自投蓋與其死于溝洫而人莫之知寧得見天日而甘心受戮也臣願陛下詳察之哀矜之臣聞寧王之事先江西給事中徐文溥論其威勢日甚暴形大彰王府長史司啟稱由郡王將軍擾害民間動指本府名目被害者不知根由聞者以為真的王亦曰詞非泛言事有指實自乞譴罰以示宗藩是知人言沓至民怨流行王之心至是亦不安矣臣按胡世寧之奏所謂盗賊踐蹂乾旱流災官民失業賑貸無備王府之債負遍及閭閻莊田之逼廹民無安息三司官員多被鈐束問刑長吏舉奉成案買辦漸及于外府騷擾遍及于窮鄉合觀徐文溥之奏長史司之啟寧王之自言事跡禍蹤内外同辭但寧王指為郡王將軍而世寜則以為臣僚輔導之非法官司奉承之太過此固所謂被害者不知根由聞者以為真的也向非二臣之言則不聞長史司之啟隐伏之私流毒之苦誰其攻之是世寜在陛下則為忠在寧王則為義俾宗藩因其言而自戢朝廷用其言而防㣲則為達權具三善而獲罪臣愚之所未觧也仰惟皇祖有離間親王之刑蓋懼小人之震揺朝廷用其言而防㣲世寧欲乞溫詔戒諭寧王益崇謙徳仰遵祖訓其非離間也彰彰明甚荷䝉俞允明頒渙號戒諭維殷親愛彌篤陛下何嘗因其言而少存嫌貳哉至謂禮樂政令漸不出自朝廷詞氣之間固為抑楊太過然區區之忱思以防㣲杜漸尊主庇民消尾大脛腫之憂植强幹弱枝之計耳使果妖言誹謗天日之鑒安所逃罪又何能曲荷欽依戒諭諄切乎寧王若能因言自省則于仁賢有加謙光無損朝廷隆重之恩君臣孚契之情與天地相悠久矣而顧為是言意者王之左右懼發摘其私而禍且逮已故假危言以激王之怒耶夫按察副使祖宗所建外臺也言雖過激亦當引咎優容豈至指摘排擊引而置諸危法也哉果從王言則上損國威下招物議張難犯之勢杜將來之口一舉而四失焉臣愚之所尤未解也聖如陛下而狂直且不能容誠恐人懐自危中外解體卑逺之臣不足惜如朝廷紀綱何積薪之火漸炎敢言之氣頓銷壅蔽之患既成猜嫌之隙必至日復一日職為厲階矣伏望皇上曲垂赦宥矜此孤愚甄用奏内應行之事追究沈匿㫖意之由務使官守其職民安其業朝廷登天潢之誼藩府篤朝宗之心則本支百世永享無窮之福矣 疏入世寧得旨謫戍   請罷遣中官疏【正徳十一年】   梁 儲   臣梁儲謹題為傳奉事先該兵部手本開稱司禮監太監温祥傳奉聖㫖司設監太監劉允著他前去四川等處公幹冩勅與他該衙門知道欽此欽遵臣等看得内外官員奉勅内必得備由開載無憑撰冩太監劉允前去四川未知幹理何事不見開載無憑撰冩已經具題未䝉明示近該禮部手本開稱司禮監太監秦文傳奉聖㫖司設監太監劉允照永樂宣徳年差鄧成侯顯事例去烏思蔵地方齎送畨供等物冩勅與他該衙門知道欽此欽遵奉到部開具手本赴翰林院請冩勅書等因續於户部覆本内看得太監劉允奏要帶太監等官劉宗等八員錦衣等衞官舍指揮同知韋禄等一百三十三員名應付廩給口糧馬匹車輛馬快船隻該用過畨物件欲令四川鎮巡三司聽其便宜措置及選差驍勇官二員量帶官軍計程支備糧料直抵彼處往囘䕶送又稱撫犒各夷湏食茶金帛絹布等物無從措辦乞將長蘆運司見鹽一萬引兩淮運司見在正課塩六萬引給與變賣應用等事情乞賜勅内開載等因荷䝉俞允臣等愚昧心有未安不敢不言竊西番本異端之國浸淫己乆未能遽革永樂宣徳年間雖嘗有遣使之舉我祖宗之意以天下初定特藉之以開導愚迷鎮服戎狄非真信其教而崇奉之也承平之後累朝列聖止是因其年例遣人朝賀厚加賞賚答其勤劬未嘗輕辱命使逺涉其境陛下今遣内臣近臣前去齎送畨供朝野聞之相顧駭愕以為堯舜在上不應有此輕去而太監劉允奏討鹽引數萬動撥馬快船至扵百隻又欲聴其便冝處置錢物差撥官軍䕶送等項扵法例俱不相應葢闗中鹽引本為供邉今外患未寧三邉糧草缺乏帑蔵空虚緩急接濟者惟此一策且各運司該年鹽課闗中盡絶若許其帶鹽不過収買私鹽發賣射利乗機夹帶之不知㡬何鹽法為之大壊邉方何以仰給况京儲嵗運與營建大木併在裏河議者猶恐不能疏通若又添此等鹽船往来其間挟勢騷擾不止地方受害而糧運大木二事必被阻滯妨礙及四川地方大盗初息民困未蘇所奏便冝措置錢物在官無以應之未免科派軍民民窮盗起將来事變殆不可測且自天全招討司出境涉厯數萬里之程動經數年方得到烏思蔵地方今帶去官軍人役數多沿途俱是化外非有驛供給人馬芻糧俱要駁載而行所費鉅萬難以逆料途間倘有不給不知何以為處又聞畨地族類不一部落相鄰時出剽掠為患使臣所至萬一被其突出有所傷害虧中國之體納外夷之侮此事理所有不可不慮夫以無益之事而妨至要之事且貽意外之虞舉朝皆以其不可此臣之不能巳於言也緣劉允受命逺出畨境利害切身亦非得已臣等深見事勢之難前項勅書委實不敢撰冩伏望皇上慎重國體恤憫人窮収回成命不必差官畨供等物止照節年事例令彼處朝貢使臣齎回則禮意不失事體無礙物議不興外患不作而聖徳益茂治功無累矣臣等備員輔導此等事情心知不可若隠黙不言他日陛下追悔前事之失責臣等不能匡正其罪莫逃謹昧死言之伏惟留神省覧臣民幸甚天下幸甚臣等不勝待罪俟命之至   請罷中官奏討鹽引等疏【正徳十一年】梁 儲   臣竊見天下賦税嵗入有常而國用日増無有限制雖年榖豐登尚難支持一遇荒歉尤為可慮况今冦患未寧軍需糧草在在缺乏太倉毎嵗解去各邉銀兩常不足以供一嵗官軍之費所賴以接濟者惟有鹽課一事可以備飛芻輓粟之用然數年以來鹽法大壊猝有邉警召募客商多不上納葢因公差人員奏封引目數多一時就要盡數支賣本等客商皆守支艱難日漸貧困以至如此夫以太倉有限銀兩既不足以給各邉軍馬之需而鹽課成法又日益廢壊無以接濟急用萬一復報有重大聲息勢湏多用粮草不知朝廷將何以處之近該太監劉允差往烏思藏齎送畨供等物奏討長蘆運司現塩一萬引兩淮運司現塩六萬引跟隨人役類多挾勢謀利或至各支一萬引乃夾帶至八九萬引以此載鹽船隻填滿河道南北官民商旅舟楫一切阻塞不容往來其所用拽船人夫二三千名威勢逼迫役及婦人所過之處怨聲載道非惟有壊塩法抑恐積成他變臣實切憂之再照陜西延綏甘肅等處連年災傷米糓薄収人多饑饉加以去年敵冦更入搶掠又有囘賊累次作耗瘡痍之民尚未甦息地方十分艱苦錢糧十分窘乏彼處官司計無所出現行奏乞賑濟方患無以應之今該司禮監奉聖㫖差御馬監太監張玉前去彼處造辦應貢各様土宜物件其合用錢糧茶品等項欲令陜西鎮巡三司等官及甘肅地方官員計處交與張玉置辦凡百大小事情悉聽張玉便宜處治所在大小衙門毋得違阻令以此意撰冩敕書臣躊躇惶懼未敢仰承聖意縁前項地方既值兵荒貧窘民不聊生前項措辦錢粮欲取之于官則庫蔵匱乏欲取之于民則閭里空虚其太監以下人員至彼之日所費又復不貲為彼處官員者若欲撫䘏軍民則恐以違詔致罪若欲奉行詔㫖則恐嚴刑峻法之下民窮盜起别生意外之患此固為人臣子者皆宜為國深慮者也而况忝居内閣義同休戚如臣者乎又况甘肅切近土魯番諸地設若内地盜起彼必乗機入為邉患地方安危關繫非小至于兵宜處治惟統兵官員臨機濟務得以行之尋常公幹豈可援以為例伏望皇上俯垂天聽亟將劉允取囘今後凡有奏討引塩者一概不與重念陜西嵗荒民貧錢糧無處出辦仍將張玊停止不差前項敇書免令撰擬地方生靈不勝幸甚 疏入帝不納   審大計以重本兵疏【正徳十一年】 王 瓊   臣謹奏看得工科給事中翟瓚所言添設提督以振軍旅等四事俱係京營要務合就查議明白開立前件伏乞聖裁一添提督以振軍旅查得正統十四年因邉人犯順欽命太子少保本部尚書于謙不妨部事縂督軍務景泰三年該于謙㑹同武清伯石亨等議得邉人額森背逆天道聚衆近疆若不豫為設法選練設使遣將調兵兵不識將意將不識軍情恐號令不一致誤事機合無于五軍三千神機營揀選精鋭馬步官軍一十五萬分為十二營揀選亷能驍勇之人管領操練俱聽臣等往來提督等因奉景皇帝聖㫖是欽此天順年間邊方寧靖十二營罷立總督官亦不復設成化三年為整飭兵備事該司禮監太監懐恩等奏該本部議擬復立十二營團聚操練㑹推大臣一員提督本年四月二十日具題節該奉憲宗皇帝聖㫖太子少保白圭兼兵部尚書不妨部事提督十二營操練欽此成化十一年白圭病故該太監懐恩奉憲宗皇帝聖㫖太子少保左都御史王越不妨院事著提督十二營操練人馬欽此以後本部尚書馬文升劉大夏許進閻仲宇劉宇曹元王敞何鑑陸完並今臣瓊俱不妨部事奉敕提督十二團營今給事中翟瓚奏要查照景泰天順成化等年事例添設或尚書侍郎都御史一員為總提督常川在營㑹同操練不妨以他務不奪以他官無非欲委任専一整飭軍旅之意不為無見但查前項節年事例于謙等俱以本部尚書不妨部事提督王越以左都御史不妨院事提督今要添設一員専管提督係干事體重大臣等擅難定擬伏乞聖裁二慎選舉以備將材查得先為選將領以實武備事該司禮監太監蕭敬題稱閱視京營坐營侯伯都督等官比較馬步弓箭詢其韜畧大意次及大小號頭把總官員一體比較試驗馬步弓箭分别等第量加罰治中間若有年力不堪官員亦就罷黜若仍以毎年春秋二次閱視不無太宻若用五年一次又恐太疎合無斟酌疎宻以後毎遇三年之期兵部奏請照例舉行等因正徳八年九月二十三日具題節該奉聖㫖是欽此通行欽遵外正徳十一年九月扣該三年閱視之期今給事中翟瓚奏稱把總以上等官闒茸不材者十常八九要行本部尚書㑹同内外提督大臣嚴加攷選把縂號頭等官貪墨太甚者盡行汰黜謀勇素著曽中武舉者盡行収用遇有分守守備官缺以次推用所言誠為有理但查今年正該閱視之期合無至期本部尚書公同欽差司禮監太監等官依其所擬照例考選閱視從公進退務令得人遇有員缺照例推用及查坐營坐司侯伯都督等官舊例俱該本部㑹同各營提督武臣推舉上請簡用原無會同内外提督攷選事例合無亦閱視之時公同攷驗果有馬步弓箭不能熟戰陣韜畧不知大意素無謀勇應該罷黜者亦就開具奏請定奪三重伍兵以謹團練照得近年各營操練委的徒事虚文全不精鋭一遇有警皆不堪用追勦流賊則隨處敗走出征宣大則浪費邊儲給事中翟瓚所言深切時臣等近日痛懲宿大懼誤國㑹同計議推左都督劉暉等豫行選練振揚軍威正欲兵將相識有警得用伏乞聖明天語丁寜戒諭劉暉等務要用心揀選嚴加訓練中間合行事宜遵照欽奉敕内事理著實奉行不許因循顧忌致誤大事四禁占役以實營伍查得先為整飭兵備事成化十九年十一月初六日該司禮監太監懐恩題本部查得京營提督内臣軍伴一百名掌營内臣總兵官各六十名坐營官十五名把總官六名俱于五軍等三大營取撥又查得成化三年五月二十八日節該欽奉憲宗皇帝聖㫖練兵講武是國家最重的事但承平日乆中間私多端有名無實近來將五軍三千神機三大營官軍揀選頭等精壯的分為十二營専操次等的仍留三大營操練慮恐日後人不知警私復生恁兵部便出榜禁約自今坐營把總以下官但役占五名以下者降一級五名以上者降二級甚者罷級充軍仍發邊逺守禦如或容情故縱不舉奏者事發一體治罪不饒欽此欽遵外今照前因合再為申明役占六名即為五名以上役占一名二名三名四名俱為五名以下俱照前例降級一名二名以上積至六名者各通諭從重併數減降數至十名以上此其甚者或罷職或充軍論罪之日取自聖裁其提督總兵及㸃軍等官明知前容情故縱不即舉奏者事發一體㕘究題奉憲宗皇帝聖㫖是恁部裏便將今定事例出榜去營内張掛曉諭欽此已經出榜于各營張掛曉諭欽遵外今給事中翟瓚奏要查照前例出榜曉諭以慿改正遵守合無本部再行申明行移各營内外提督等官一體欽遵仍要嚴督各坐營把總等官但有役占者通行改正遵守舊例若有仍蹈前轍者聽㸃軍科道官訪出指實㕘究 疏入得㫖提督官不必添設其餘准議   邊情疏【正徳十一年】      王 瓊   臣近奉聖㫖這進馬事情還著巡撫都御史隨宜查審驗放欽此臣等仰窺聖意蓋以聖人不治邊庭懷柔逺人故令巡撫都御史隨宜查審驗放以示含宏但近該巡撫都御史李瓚奏來巴爾斯已差實實台等將進馬徹爾等呌回只在三四日内要來作歹誠恐都御史李瓚因見奉有欽依惟知幸免目前無事不與鎮守總兵官公同計議查審明白徑自任意將巴爾斯所差人容令進馬遂使朝廷節次降到㫖意明文皆為虛詞以後邊人再不信服合無本部行文都御史李瓚會同鎮守總兵官計議除進馬邊人已回外若仍現在關外務要遵照明㫖查審明白果係都督和坦等差來進馬以禮犒勞驗放入闗若係巴爾斯獨自差人進馬相機行事設法擒勦不可自示怯弱致生侵侮亦不可機謀疎漏誤墮賊計其各闗口防禦事宜比常嚴加整飭以備不虞 疏入得㫖是鎮巡官所奏邉情前後不一還行與他每照依恁部裏節次議擬查審明白相機行事仍要加謹防禦毋得止圖自便不顧國體因而廢弛邉備責有所歸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四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五   革冗員以安邊方疏【正徳十一年】 王 瓊   臣查得陜西延綏寧夏甘肅三邊先年各設總兵官一員掛印鎮守係是舊例其陜西省城並固原地方原無設立因治十四年邊賊大舉入宼方纔暫設副總兵一員于固原駐劄不久裁革以後或留或革或兩員並設事體不一近年又將副總兵趙文暫移河州駐劄原議邊寇寧息另議定奪現今趙文陞充總兵官專一固原駐劄鄭卿陞副總兵更代仍在河州其額布勒等賊已過河西事仍照舊河洮岷三州舊各有守備官一員足以責委今户部署郎中馬應龍奏要將副總兵鄭卿照舊裁革委的事理相應亦與本部原擬相合及照鄭卿先任甘肅遊擊將軍該吏部尚書楊一清保舉嫺于弓馬習于戰鬭臨機有謀遇敵不怯以此本部㑹官推陞副總兵協守陜西今署郎中馬應龍奏稱本官在彼無事髙坐罔恤軍民疾苦窮極剥削絲髪無遺頭目家人作弊百端等情合當究問但無指實合無將鄭卿革回原衛帶俸本部行移巡撫巡按官通行嚴加訪察禁治果有貪害實跡參奏治罪其鄭卿原任協守副總兵員缺不必推補河州洮岷等處事情聴巡撫都御史督同兵備副使並各守備官照舊施行 疏入得旨是鄭卿既罔恤軍民弊端百出便革了任著回原衛帶俸待查奏至日來説其餘事宜依擬行   傳奉疏【正徳十一年】      王 瓊   臣等謹議得京城内外先年設立五城兵馬指揮司職専禦風火察奸盜及錦衣衛官校巡警夜禁緝捕盜賊監察御史巡城禁革奸弊在外通州良鄉等處各設有軍衛委官巡捕其後通州等處又設分守涿州良鄉又設守備又三年一次差御史錦衣衛官分路巡捕治元年因盜賊生發奏准于三千營選撥官軍一百員名于彰義門外義井兒及良鄉並清河髙碑店四處每處二十五名隄備盜賊正徳初年京城内添設把總官二員委官八員各分地方毎委官一員管領馬軍二十四名歩軍二十五名共四百員名京城外添設把總官二員毎員領有馬官軍五十員名委官七員每員管領馬軍六十名共四百二十名正徳十年㑹議京城内每委官一員各添馬軍二十五名歩軍二十五名共軍七百九十二名馬四百匹京城外毎委官一員各添一百名共軍一千一百二十名馬一千一百二十匹把總並委官俱一年一換城外把總該領官軍全給盔甲海巡馬軍給與一半八十副今年又奏差工部右侍郎趙璜専一整飭武備挑選河間等衛舍餘交與分守通州都指揮袁傑及涿州守備崔澄亦添撥官軍各給與馬匹嚴謹巡捕壩上良鄉等處正係袁傑崔澄等該管地方立法不為不密責任不為不專但京城内外人烟輳集遊食者多壩上良鄉等處軍民艱窘差役繁重以此盜賊隨捕隨發難得盡絶自去年本部㑹官議添巡捕官軍數多定擬條格賞罰嚴明又給與盔甲火器馬匹草料以此一年之間把總官捉獲强盜二百餘名錦衣衛坐委官校及各該緝事衙門亦皆緝捕數多奈何世情艱難財重命輕致廑聖慮屢降明旨著落官軍用心挨拏未得寧息今又奉旨令臣等從長議處停當奏來定奪臣等愚見若欲從長計議處置停當必先撫恤軍民輕徭薄賦人得安生則盜賊自少前項節年議處捕盜事宜已極周密今若不先撫安專立嚴法捜捉擒捕誠恐法網太密致有激變前代漢武帝時因山東盜起遣官衣繡持節發兵擊斬至萬餘級盜賊愈滋至不可禁正徳四年添設巡捕御史帶領家眷專督捕盜法網嚴密賊勢愈熾兇惡之徒乘機倡亂肆行刧掠至動邊軍入逾年始平是其明驗以故捕盜之法固不可寛縱亦不可太嚴今將弭盗根本及先年捕盜事件開查明白合無照依治元年事例本部㑹同錦衣衛並六科十三道掌印官再行計議應否施行奏請定奪正徳十一年十二月十三日具題本月十五日奉聖旨是這先年捕盜事宜恁每還㑹官議處來了説欽此欽遵今將原擬捕盜事宜開列前件㑹議明白一弭盜根本近年捉獲盜賊多係當差軍民原無産業又被管軍管民官員不肯撫恤惟知科害以致艱窘衣食不給飢寒切身甘心為盜視死如歸合無請降敕旨令各營並在京各衛所順天府及在外直隸保定等府州縣衛所管軍管民官員今後非奉朝廷明文一夫不許擅起一錢不許擅科敢有故違科害逼迫軍民失所許被害之人指實陳告治以重罪前件依擬一大明㑹典一欵凡地方軍匠人等舊例令各家俱于門前置粉壁一面開冩本家籍貫人口身役營伍並冩不敢窩藏逃軍逃匠囚徒盜賊等項以憑挨究今查前例日久廢弛以致盜賊潛藏無所警畏合再申明置冩挨究但有犯者照依律例究問解發前件依擬不拘内外官員及勢要之家一體挨查但有一應來厯不明及不係官員軍民匠籍之人俱不許容留潛住如有依勢窩藏不報挨查者該城兵馬司具呈錦衣衛並巡城御史㕘奏處治一京城内外人烟輳集去處盜賊强劫皆由夜禁不嚴巡捕不謹所致合無今後但有强盜明火持杖强劫人家財物出入自由火甲不行傳報救䕶巡捕官軍不在地方巡厯追捕將巡捕官軍並該管兵馬司官吏弓手火甲人等俱參送刑部問罪若地方被盜火甲知覺傳報救䕶及巡捕官軍現在地方巡厯遇賊追捕者不在此例前件依擬一治元年百户王敏建言要于京城内外小巷路口置立柵攔夜間闗閉本部㑹官計議題准先于城内閻廂試驗令巡城御史督同兵馬司計算工程先儘財主勸出銀兩如法成造果為有益城内另擬後因兵馬司奉行無法一概科取騷擾地方又行禁止其已修完柵攔亦不如法不久損壞今照京城之内大街小巷不止一處巡捕官軍止有七百餘名未免巡厯不周一聞有盗昏夜追趕小街曲巷輒被藏匿合無除寛街大路不必置立外但係小街巷口相應設門去處各置立門柵遇夜闗閉如遇追逐盜賊不得委曲隠藏本部仍委官一員㑹同巡城御史督同兵馬司官相視計議如法修置合用工料勸倩本巷得過之家情願出辦不許强逼科害致生怨議别有良法具奏定奪前件先年已行未免騷擾地方今不必舉行一京城外東北巡捕現有把總都指揮楊昺西南巡捕現有把總都指揮王佐通州一帶現有分守都指揮袁傑涿州一帶現有守備都指揮崔澄各有原設巡捕官軍壩上良鄉等處皆是各官該管地方又該工部侍郎趙璜奏准許令袁傑帶領河間等衛舍餘五百員名太僕寺撥馬五百匹又行令崔澄㨂選官軍舍餘五百四十二員名太僕寺撥與馬一百五十匹盔甲腰刀選給三百副合無本部再行整飭武備右侍郎趙璜並巡撫都御史李瓚嚴督袁傑崔澄等本部督令楊昺王佐等各照地方務要比常加謹用心緝捕如遇追襲强賊走出該管地方亦聴乘機掩襲㑹合捕但不許一概捜捕妄拏平人驚疑地方事發從重㕘究前件依擬一各巡捕官軍捕獲强盜或地方失事正徳十年㑹議賞罰條例俱係暫行今已革去除陞賞遵照舊例施行及京城内外失盜照依前例查明送問外但係通州良鄉壩上等處在外地方被盜强刧失事仍照正徳十年㑹議事例把總官委官一年之内該管地方被强盜響馬打劫一次全無挐獲委官積至五起以上降一級十起以上降二級不及五起者委官毎一起罰俸兩箇月分守守備把總官毎一起罰俸一個月捕盜該陞者照級准贖其罪庶使人心知警不敢玩忽前件依擬每年終一次兵部查奏又將另議合行事宜逐一開款一現今京城内東西二邊把總巡捕官下共有馬步官軍八百員名京城外東北西南把總巡捕官下共有有馬官軍一千一百二十員名但京城内外地方廣濶街巷數多巡邏不週合于城内每總添撥歩軍一百名城外毎總添撥步軍一百五十名共五百名與原撥官軍分作兩班派定地方輪流巡邏不許私役放賣一現委城内東邊把總巡捕都指揮章縉西邊把總巡捕都指揮謝素城外東北把總巡捕都指揮楊昺城外西南把總巡捕都指揮王佐俱各謀勇未聞難責成效俱各更換今不為常例㑹推得原委西南巡捕都指揮髙謙堪替楊昺原委城外巡捕都指揮盛瑾堪替王佐指揮孫浩堪替章縉指揮郟文堪替謝素伏乞聖裁命下之日仍令各官把總巡捕以後事故仍照舊例兵部委用一捕盜陞賞事例必須申明通行庶使人知激勸查得近該兵部議得合無今後務要所獲强盜果係聚至數十人之上兇惡顯著委曾相與對敵人所共知行該地方覆查得實者方准照例陞級其餘緝捕零賊並買求他人所獲輳數捏作兇惡勢衆對陣擒獲者俱不許陞級等因正徳九年七月初四日節該奉聖旨是今後挐獲强賊果係數十人以上兇惡顯著曾經對敵人所共知覆勘是實的方許照例陞級不許將緝捕零賊並計買捏輳的一概朦朧奏擾欽此又查得兵部㑹官議得南北直隸山東河南江西等處遇有官兵人等擒斬賊級若與賊對敵就陣擒斬有名劇賊一名顆不願陞級者賞銀三十兩擒斬隨從盜賊者毎名顆賞銀五十兩陣亡者重加優恤若不係對敵止是緝捕强盜者毎名顆賞銀十兩若擒獲偽稱名號首賊者又不拘定數目聽各官斟酌加賞其不係應捕人員一體給賞等因正德六年三月十七日兵部等衙門尚書等官王敞等具題本月十九日奉聖㫖是這賞罰事例既議擬停當都准行通行出榜曉諭各該地方官員人等知道欽此前例合再申明通行若京城内外把總廵捕官及在外分守守備等官遇有擒捕緝捕盜賊查勘是實照依前例陞賞有能運謀設法擒捕强盜數多地方寧靖功績顯著者聽廵撫廵按官奏保陞級兵部遇有相應員缺不次推用一大明律内一欵凡強盜窩主造意身雖不行但分贓者斬若不行又不分贓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共謀者行而不分贓及分贓而不行皆斬若不行又不分贓者杖一百欽此又查得問刑事例内一款皇親功臣管莊家僕佃户人等勾引外處來厯不明之人窩藏為盜坐家分贓者同發邊衛充軍其該管家長參究治罪又一款知強竊盜贓而接買受寄若馬騾等畜至二頭匹以上銀貨坐贓至滿貫者俱問罪不分初再犯枷號一箇月發落若三犯以上不拘贓數多寡與知盜後而分贓至滿貫者俱免枷號發邊衛充軍今竊詳立法之意止欲禁止窩藏盜賊之家及接買受寄之人不敢窩贓寄買則盜賊無所藏匿寄放易得事發但令盜賊事發到官窩主及接買受寄之人多從寛發落以致人無警畏合無兵部轉行法司今後盜賊窩主及接買受寄盜贓人犯務要照依律例從重問擬枷號充軍等項發落一錦衣衛原有領馬校尉一百名務要不時徃來各該地方督同兵馬火甲人等緝捕盜賊遇有强盜打刼㑹合廵捕官軍併力擒捕如有誤事聽本衛提督官比較處治 疏入得㫖高謙盛瑾孫浩郟文各著把總廵捕其餘准議   劾太監史宣疏【正徳十一年】   孫 懋   臣聞織造太監史宣與沛縣官奏訐尋奉欽依將主事等官王鑾胡守約等拿解去訖臣聞之初尚驚駭謂胡守約必有遲誤御用重情隨訪得史宣在途酗酒作威肆行兇惡所過索要茶果分例或逼取折乾起闗等錢又有聲言欽賜黄棍專令打死官吏勿問隨路陵辱指揮知縣等官人民逃竄雞大驚散風聲氣熖有若雷霆道路傳聞莫不震駭計其所獲動盈千數流賊之害不慘于此及照史宣織造有年貪虐日甚贓賄之入亦動以千計南京軍民痛恨入髓先經南京科道糾劾未䝉究治近該廵按王崧奏稱進貢進鮮等項黄馬快船管運官員多勒人夫嚇取財物綁縛官吏乞要出榜禁約等因己經該部題准如有仍前違例索取財物及曲為奉承者該巡撫廵按等官指實參奏處治詔㫖已行史宣何人乃敢公然不遵愈肆兇暴一不滿欲輒行搆䧟職官若王鑾等果被中傷則各官聞風畏懼莫敢誰何何禁令之足行耶臣竊觀憲廟時太監王敬帶領千户王臣江南為害該廵撫官王恕奏其罪惡當明正典憲今史宣惡浮于敬真當道豺狼也陛下明足燭姧仁足保民而容忍史宣之惡如此耶況各處皇木續至若不為慮臣恐沿河軍民無以自存人情洶洶易于生變昔宋朱勔以花石綱擾害江淮卒致靖康之禍安可忽以為細故哉惟陛下惕然深思超然逺覽即將史宣寘之重典王鑾等復其原職庻使刑政允當人心稍安而禍變可息矣 疏入帝不納   自劾不職乞賜罷黜疏【正德十一年】孫 懋   臣竊惟災異之來實由人事人事失于下則災變見于上天下感應之機㨗于影響甚可畏也頃者伏覩四方奏報災異比之往年特為尤甚豈非羣臣不能盡職之所致耶伏念臣猥以庸愚誤䝉選擢寘之言論之司委以耳目之寄凡時政之得失生民之休戚庻官之賢不肖皆得以聞之亦皆得以言之若聞之而不能言言之而不能盡或既盡言之矣而不能委曲開導以致主上之必納皆所謂失職也然則臣之失職亦多矣若近者以用舍之未審于是有明國是之言以委任之未重于是有存國體之言以天變之未囘于是有實修省之言民害當去而憂其未去也于是有保重地之言兇惡當懲而憂其未懲也于是有安人心之言姧有當昭而微有未防也于是有安宗社之言是數言者皆有益于朝廷有闗于時政有切于生民有繫于庻官之賢否者也臣晝夜以思詳復以議而後敢言亦庻幾仰瀆之餘施行一二以少裨職分之萬一也豈意陛下一切留中不報臣即不審果已經聖覽以為不急姑置之耶將左右權倖務為壅蔽末之達耶謂曰壅蔽以陛下之聰明察下左右之忠誠事上且逆瑾覆車方切為戒寧有是耶謂曰不急陛下亦宜批降明示大廷公議可否可則行之否則置之其或臣情有過激言有太驟或誤犯忌諱或觸忤權貴陛下幸而賜之優容可也加之罪譴可也何乃是非不分可否無辨而竟留中若罔聞耶萬一姧人縁此陰相結黨公為隱秘果有警急陛下不聞大臣不知其禍可勝言耶臣竊聞明目達聰堯舜所以成聖治偏聽獨任秦隋所以致敗亡伏願陛下以堯舜為法以秦隋為鑒則天下之幸宗社之幸也若臣待罪無狀不能匡賛大猷裨益化理以致人事缺失上干天變災異頻仍貽憂宵旰負國之罪不容誅矣伏願陛下特賜罷黜以為人臣不能盡忠者戒 疏入帝不納   武舉議【正徳十二年】      王 瓊   臣謹奏查得今㳄各處起送應舉官生人等共八百七名内遼東二百三十七名其餘各有二三名者有全無者多寡不均四月初九日試馬上箭毎人走馬三回射九矢共該走馬二千四百餘回共射七千二百餘矢本日射必不周又于初十日試馬上箭一日方畢若遇風雨又難拘日期若不照鄉試事例酌量地方南北定數起送不惟地方取人有偏抑恐以後人漸加多難于較射況武舉之設重在騎射或有馬上中九箭步下中四箭以上者因論䇿不稱不䝉收録監生省祭官生員等項已有出身正途又應武舉中式仍送吏部選用未免紊亂選法舊例軍職官非親冒矢石獲有軍功者不陞今以從容較射偶中數矢輒陞二級一級似失之易千戸以下官員徒在取中支米之列終無出身効用之路其得陞試署鎮撫知事終身支米亦無可用又文武科舉自有不同今武舉既倣文舉㑹試殿試事例刋録文字其馬步數目不載録内亦似欠缺既稱答策論三道馬上中四箭步下又中二箭以上者陞署職二級答䇿論三道馬上中三箭步下又中一箭以上者陞署職一級則是專以騎射為重又稱所答策論參以弓馬俱優者列為上等弓馬稍次者列為中等則是又以䇿論為主以致主司難以去取前項事件俱未稳當臣等議得漢制武舉皆起布衣至唐開科亦有定議我太祖高皇帝初定天下召集海内各儒酌古準今議定制度文職設科貢兩途以取士武職世襲故不設科然又設流官五府都督及方面都指揮俱不世襲以待有功及賢能者陞用各衛指揮千百户五年一㳄攷選委用蓋于世襲之中而寓選舉之意則武舉之制已在其中矣天順間始議武舉成化治以來間一舉行猶取騎射大畧而已至正德三年尚書劉宇議定今行條格三年一㳄舉行著為定例中間條格如前項所查既不取法于古又不合宜于今規制茍且事體乖謬誠未穏當臣等先巳查奏不係洪武永樂年間舊例應否舉行不敢擅議奉欽依照例行今若不備陳議處誠恐紊亂舊章取譏後世伏望皇上念祖宗制度係干重事非劉宇與臣等孤陋寡聞之人所可更定遂足以為遵守乞敇翰林院儒臣攷據古今詳度事理如果舉用將才秪應遵照舊例于武職中推舉攷選賢能之人及于功陞官内酌量推用則武舉一科不必另設若世襲武職之外恐有遺材則參酌古今定立武舉制度務在事必師古不礙今制將前項現行條格未穩事件逐一改擬停當開陳明白徑自具奏本部㑹集多官再議上請定奪其以前武舉中式官生人等内都指揮果有行檢材能者照例推用千百户鎮撫總小旗及舍人軍餘所陞試署職級内有情願赴各邊總兵等官處報効殺賊者在京者具告本部在外者具告該管官司轉行本部各送所告地方總兵等官處參隨殺賊該支米石就于彼處查照支給仍聽廵按御史查不許寄帶空名冒支食米其生員民庻人等所陞試署鎮撫知事及試廵檢聴該管上司就委本處本州縣衛所專管廵捕如有犯罪依律問革議奏得㫖是今後武舉還照舊舉行其間事宜有未   備的恁部裏還議了來説   聲息等事疏【正德十二年】    王 瓊   臣等謹議得宣大鎮廵官現奏賊營大衆近邊駐牧入寇之舉旦夕難測延綏官軍已調大同遼東官軍現在薊州駐劄給有賞賜馬匹亦該同時調去今若遲疑不決令蕭滓自行哨探亦待宣府報有急纔令前去必致坐失機㑹虚調無用查得近來因謀慮不審無事不調否即班師有事纔調緩不及事糜費錢糧動以數十萬計前項南京兵科給事中周用等所論切中時弊臣等深以為戒明白具陳誠欲為先事之謀以弭患省費非敢偏執一見必欲自用也伏望皇上俯察用兵機宜闗繫最重現今宣大各報賊衆逼境姧謀難測特允臣等原議即今蕭滓統領人馬過闗隨宣駐劄相機戰守有事䇿應兵精可得其用無事徑囘兵少亦不多費如此調度似為得宜若必待寇犯宣府然後出口往返十日必不得用不如此時即囘遼東尤為省便臣等叨掌兵政事有所見不敢隱黙再照團營官軍臣等原擬行提督官計議應否挑選備用㑹議停當具奏定奪不曾奏要馬不下今奉欽依團營下場馬匹照前牧放則是不准各官會議惟以户部所議為主竊恐職掌侵越事難責成萬一如去年賊勢强盛大舉入寇軍令戒嚴倉卒無措雖是罪坐所由臣等終難辭責伏望皇上俯念兵機最重委任當專許照臣等原擬行團營提督官計議應否挑選備用奏請定奪庻明炳先幾事無後悔不勝幸甚 疏入得㫖是蕭滓便冩敕與他著統領人馬前去鄰近宣府地方隨宜駐劄相機戰守㑹合策應毋致誤事團營官軍應否挑選備用恁毎還會議停當來説   給衣禦寒疏【正德十二年】    王 瓊   臣謹奏看得遼東右參將署都指揮僉事蕭滓呈稱原選調宣府征進官軍來時各穿夏衣即今八月天氣漸寒缺錢置買棉花乞要給衣禦寒一節查得常年各邊調來策應官軍原無另給胖襖袴鞋事例前項正德八年延綏遊擊李愷官軍三千員名調來山西策應正德九年遼東遊擊林睿調來薊州駐劄俱該工部並本部議擬奏准給與胖襖袴鞋蓋念調征之苦時將寒陳不能自備衣鞋所以不拘常例給與實非過也今遼東官軍自遼東逺來調去宣府駐劄策應又非先年遊擊李愷調在山西駐劄之比若不准給軍士受凍致疾將何以責其効力殺賊若遼東官軍既准給與其延綏官軍連年調出在外比之遼東官軍勞苦尤甚若不一例准給誠恐恩惠不得均普致生嗟怨合無本部移咨工部查照前項李愷林睿事例不為常例將蕭滓杭雄朱鑾周政各領官軍俱照數查給胖襖袴鞋庻使調出在外軍人不受寒凍緩急可用 疏入得㫖是蕭滓並杭雄等所領遊竒官軍俱准照數與胖襖袴鞋不為例   申明賞罰疏【正德十二年】    王守仁   臣惟招撫可偶行于無辜脅從之民而不可常行于長惡怙終之寇可施于囘心向化之徒而不可屢施于佯服隨叛之黨按南贛間始有被害之民恃官府之威猶或與之相角及有司以為既招撫之則皆置之不問盜賊遂靡然相從而不畏死百姓益無所恃而日益受害平良多冤苦無伸而盜賊乃無求不遂是故近賊者為之戰守遠賊者為之嚮處城郭者為之交援在官府者為之間諜其始也出于避禍其終也從其為惡故曰賊盜之日滋由于招撫之太濫者此也夫盜賊之害神人共怒獨有司必欲招撫豈得已哉使强兵悍卒足以殱渠魁而蕩巢穴功成名立豈非其所欲然而南贛之兵素不練養類皆脆弱兵力勾攝將至賊已稇載歸巢矣或猶遇其未退則望塵先奔不戰己敗以是禦冦猶驅羣羊而攻猛虎也安得不以招撫為事乎故凡南贛之用兵不過文移調遣以茍免坐視之罰也間有任事者勦捕之䇿行則必徴調日繁督責日至糾舉論劾者四面而起往往至于落職敗名者有之若招撫之䇿行可以安居地方多事亦不得滯其遷轉夫如是亦孰不以招撫為得計耶是故寧使百姓之荼毒而不敢出一卒以抗方張之賊葢招撫之議其始也出于不得已其卒也遂守以為常䇿故曰招撫之太濫由于兵力之不足者此也古之善用兵者驅市人而使戰收敗亡之卒以抗强敵今南贛之兵尚足以及數千豈盡無可用乎然進而効死無爵賞之勸退而奔逃無誅戮之及則進不必死而退有幸生也何苦而求必死乎呉起云兵之情凡畏我則不畏敵畏敵則不畏我今南贛之兵皆畏敵而不畏我故曰兵力之不足由于賞罰之不行者此也今朝廷賞罰之典未嘗不具但未申明而舉行耳古者賞不踰時罰不後事過時而賞與無賞同後事而罰與不罰同夫兵得隨時調用而無觀望掣肘則自然無可推託逃避思効其力由此言之律例具存前此惟不申明而舉行之耳今使賞罰之典悉從而申明之其獲效亦未必不如是之速也伏望皇上特敕兵部俯採副使楊璋之議亦如往者律例再加申明臣亦得便宜行事如是而兵有不精賊有不滅臣無以逃其死矣若任不專權不重賞罰不行以至于僨軍敗事然後選重臣假以總制之權而往拯之縱善其後已無救于所失矣疏入帝從之   請囘鑾疏【正徳十三年】     呉 儼   臣初聞聖駕出京幸昌平等處曽具疏凟冒聖聰言詞蹇拙不蒙採納既而又聞八月廿八日聖駕復出過居庸闗幸宣府又幸大同宰輔不及知羣臣不及從三軍之士不及衛䕶以行臣戰懼驚惶罔測聖意之所在伏而思之是必邊境弗靖羽書急數陛下慮羣帥之不力憫邊氓之被俘急于制馭遂不遐咨之廟堂謀之帷幄而行耳不然沙漠之淒涼決不若京師之富麗邊塞之馳驅決不若宫禁之尊嚴陛下奚取于此而輕身以幸之哉古之聖帝明王不能無外夷之患三苖不服虞舜固征之矣而奉辭伐罪乃責之大禹舜實未嘗自征獫狁孔熾周宣固伐之矣而出師致討乃責之尹吉甫周宣實未嘗自伐載之詩書昭然可攷今在廷之臣文武如林寧無一人忠貞謀勇可以委任而陛下必欲自行耶夫君居其逸臣任其勞此古今之大義若天冠地履不可得而易者今陛下自任其勞而以逸遺臣下是愛身不若愛臣下之深也無乃倒置歟聖駕初出之時臣民引領北望皆謂囘鑾必在九月萬夀聖節則天下之朝賀者畢至四夷之貢獻者在廷豈宜使之空行九月過後又謂囘鑾必在十一月長至令節則九月有歲享之大祭兩宫有慶賀之大禮豈宜遣人以代十一月過後日望一日今又過元旦若干日矣聖駕己囘遠不能知萬一未囘則郊祀大禮古今所重尤非臣下所敢代者將遂缺而不舉歟若謂敵尚在邊則待靖敵而後聖駕可囘歟萬萬無此理且京師者天下根本之地郊社宗廟于此乎建立宫殿陵寢于此乎奠安羣臣百工于此乎㑹萃三軍萬姓于此乎長育財貨珍寶子女玉帛皆于此乎輻輳外之郡國雖㦯有一二富庻必不及京師萬分之一況遠在邊徼者乎譬諸人身京師猶腹心也郡國猶肩背腰膂也邊徼則四肢也腹心安然後肩背腰膂安肩背腰膂安然後四肢無恙今有人焉養其四肢而心腹之不安則不顧是可謂之善養身乎況今京師内外人心搖動口語藉藉轉相傳播淮徐以南荒僅千里去冬三月雨雪為災民無衣食至于父子漂流兄弟離散略不係戀間有自經及投水而死者民窮至此安保其不為盜哉臣恐所禦之敵尚遠隔于陰山而不虞之患或猝起于肘腋此不可以不煩聖慮也伏望皇上念九廟之統緒思兩宫之付託審内外之輕重恤黔黎之窮苦速囘聖駕端居九五修明政教委任賢才則百廢盡舉萬國來王無復北顧之憂矣臣縻禄留都山川脩阻恨不能俯伏道左扣馬泣諫不勝惶恐戰懼之至 疏入帝不納   劾朱彬疏【正徳十三年】   臣竊觀自古國家信用奸邪未冇不為所禍者葢其始也媚君以徼寵其終也挾君以自恣必致危人宗社而後已載諸史册可具攷也竊照都督朱彬本以梟雄之資兼懷憸邪之念自縁進用以後專事從諛非或游衍馳驅或聲色貨利凡可以蠱惑聖心者無所不至由是陛下聖徳為彬所累者多矣況復怙寵恃恩愈肆無忌游樂罔節輕褻至尊流聞四方驚駭人聴臣即欲指名論奏猶恐傳言未真且猶冀彬改心易慮自為善後之圖誠不意彬自知罪盈惡積公議難容乃欲挾陛下自庇故又聖駕出居庸闗又無大臣一人保䕶置陛下孑然獨處于沙漠苦寒之地者殆將半載險哉彬之用心誠有不可知也且彬武夫其于前代若漢高白登之事或有未知至于我朝英廟土木之變則固習聞之矣何故乃聖駕既臨宣府又過大同以致引惹外敵深入應州等處與之交戰六日六夜使當時各鎮之兵未集狂狡之衆沓來㡬何不蹈往轍㦲然昔王振之挾英廟猶以敵衆犯邊率師親征今彬之挾陛下不知何所為哉是振以禦冦彬以誘冦彬之罪又浮于振矣且聖駕在外萬㡬叢委兩宫違養廟享不親四方災異迭見遠近盜賊蠭起中外臣民疑懼向非皇天眷念之有歸朝廷法度之具在宗廟社稷亦岌岌乎危哉是彬也不獨陛下之罪人實宗廟社稷之罪人且彬在一日則為宗廟社稷一日之憂故議者皆曰容一朱彬國之安危未可知也臣竊又料彬無以自解必將肆為巧言以為行止皆出陛下欺罔聖聴夫陛下臨御已十有三年于兹何前此未聞他幸自彬用事而乃輕出不常如是耶在陛下左右之臣亦多矣何以皆不及從獨彬為之先耶正使實如彬言又獨不可諫止之耶故自彬言之以為赤心事陛下自臣觀之實未免包藏禍心彬之罪固有不得而逃矣陛下于此亦宜不欲復庇之矣臣叨荷國恩養育成材備員言官當此權奸稔惡之秋正委身圖報之日如緘口自黙徒切浩嘆禍亂已成噬臍何及故不得不極力痛切為陛下言之且嘗伏讀祖訓有曰歴代多因姑息以致奸人惑侮當未知之初一槩委用既識其奸退亦何難慎勿姑息大矣皇言所以為萬世聖子神孫告者明且切矣伏乞陛下仰承祖訓俯納芻言急勅錦衣衛將朱彬挐送法司按鞫其罪從重處治以雪神人之憤以為奸惡之戒 疏入帝不納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五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六   請崇典禮親政務疏【正徳十四年】 楊廷和   臣竊惟大祀南郊乃人君敬天第一事皇上所以仰承眷命茂膺景福者端在于此今聖駕南征罪人既得實天佑我國家所以戡定禍亂如此之速正宜奏凱班師舉行大禮告成於天以致享薦之誠明年春孝貞太皇太后大祥祔廟奉安神主俱應皇上躬親行禮非臣下所敢攝行者乂今天下諸司官員赴京朝覲吏部㑹官攷察必須皇上親臨黼座靣賜裁決近日以來内外衙門具題事務累次齎奏日久未見發出施行率多積滯如推用巡撫等項官員處置各邊兵糧問擬罪犯等事動經數月未奉明㫖人心疑惑誤事非細所據前項典禮政務闗繫重大不可輕忽伏望聖明留神省覽俯賜采納中外臣民不勝慶幸 疏入帝不納   止微行疏【正徳十四年】    楊廷和   臣荷國厚恩叨官内閣供職無狀心竊憂慙竊見近日以來在京各衙門題奏一應軍馬錢糧緊要事情動經旬月猶未得㫖事多壅滯不行又道路相傳聖駕不時巡行市肆或至野館菜園等處遊幸夜或不歸甚至馳驟街衢衝冒風雨深更静夜出入宫門臣等初聞且驚且疑未敢輕信已而流傳既久衆議紛然今亦不敢不信況聞逺處軍民皆有不美之談臣等之心尤有不勝其隠憂者謹具奏聞伏惟聖明鑒納自今以後切望尊居九重裁決庶務頤養天和茂隆國本流通政務安内攘外綿宗社億萬年無疆之慶臣不勝惓惓之至 疏入帝不納   防邊患疏【正徳十四年】     王 瓊   臣謹奏議得明年黄河凍開邊敵大營若在河東威寧海子等處駐牧仰頼皇上威武嚴督宣大將官整搠軍馬及調延綏遊奇兵馬相機戰守邊敵入境必遭挫衂但恐河開邊敵在套駐牧擁衆深入延綏寧夏陜西地方廣闊兵馬分布不周難為戰守查得今之黄河套即漢河南朔方之地自古匈奴所居為患中國我朝除以前年分不查外治十四年套衆大舉深入命太監苗逵保國公朱暉統領京營官軍殺人命工部侍郎李鐩督理軍餉治十八年套衆大舉深入正徳十年又大舉深入豫設總制都御史鄧璋調各路人馬防禦敵衆俱至固原平涼下營分投搶殺官軍寡弱俱未能成功正徳十三年套衆聞知固原有備蘭鞏空虚欲從乾鹽池西入蘭鞏搶殺今不及早議處邉敵在套陜西地方必又被害合無本部差人馬上齎文交與宣府大同山西延綏寧夏甘肅陜西各該鎮巡官各差的當人役哨探查勘黄河凍開之後邊敵大營若不在套在于河東威寜海子等處駐牧宣大山西三鎮嚴謹隄備延綏遊竒兵馬聽調䇿應若不過河在套駐牧待草長田茂勢將深入之時延綏遊竒等兵俱分布定邊安邊等營寜夏人馬俱分布花馬池等處遞年敵衆經行之處遇寇侵入㑹合殺陜西鎮巡官豫先計處除環慶固靖守備人馬及固原遊兵外再量調取腹裏衛所州縣堪用戰陣官軍土兵民壯編成隊伍委官管領處置盔甲馬匹並查照舊例豫造戰車火器礮銃等項料敵必由之路設伏隄備一遇敵入出竒奮擊或乘夜斫營或截其歸路伏相機行事再行宣府大同甘肅各鎮巡官各挑選精鋭官軍三千員名定委將官統領俱約定五月以裏到于固原㑹合禦敵户部奏差堂上官一員整理軍餉本部另行議奏差官處馬匹聽候屯置軍一應禦敵防邊本部今擬不盡事宜聽各該鎮巡官作急計議具奏定奪如此庶謀有豫定事得先機伏乞聖明俯念近年邊敵大肆搶掠地方受害早賜裁處特敕各該鎮巡官遵守施行邊方幸甚 疏入得㫖是近年以來邊敵深入搶掠地方受害這禦敵防邊事宜恁部裏計慮周詳議處明白便差人馬上齎文著各該鎮巡等官依擬行不許怠玩   停差燒造太監疏【正徳十四年】  唐 龍   臣惟鎮守太監一到地方凡百供應役使與夫無名之徵嵗該銀幾萬兩奏帶參隨供奉又該銀幾萬兩至于燒造太監應辦物料與供應役使之人嵗該銀二萬七千餘兩通總計銀十萬餘兩皆取於民西江地方被宸濠所虐誅求殆盡且連被災旱田無擔石之收室無升斗之積官兵四集民窮財盡殆未有如今日者設補鎮守燒造太監則前項銀兩何所出辦再念江西人稠俗黠人稠則易集而難散俗黠則易動而難安况盜賊無種起于飢寒禍福無門生于窮廹即今鄱陽湖賊船數百往來劫殺各府州縣非告白晝殺人則訴黒夜劫奪盜賊無處無之兼之桃源東鄉贛州南安懐疑之輩反側未安臣朝夕致慮為今之計惟有鎮之以安靜和平庻㡬無虞若地方稍加騷擾則其變立起矣前議查革不蒙俞允未幾鎮守燒造太監相繼差出百姓聞之相顧失色且懼且泣曰人殃乃至乎頃䝉聖明將邱得拏問尹輔取回百姓聞皆私慶曰人殃幸不來乎自兹良善樂業矣官府不添科派矣獄訟賊盜日可消矣夫前項太監初本為地方而設今聞其來憂愁懼泣則若遇蛇蝎聞其不來則歡忻鼓舞若脱水火是誠何賴焉且江西前此之民止遇兵戈旱暵與宸濠之毒而巳加以淫雨無時洪水迭至禾稼渰溺室廬傾圮民之困苦比前尤甚伏望查照天順年間停差事例將江西鎮守太監崔和取回别用一應地方事宜俱責成巡撫三司等官綜理將燒造大監永久查革磁器行令饒州府督造起解供用臣又惟今之太監即古之閽寺也周禮閽人寺人掌王宫門掃除之役一切政事皆不預焉太祖初定天下百僚庶職無所不備而獨不立鎮守太監盖倣周為治也其措意誠逺立法誠至永樂間始于緊闗處暫設鎮守是時江西尚無嗣後乃不以原立者為成法而以暫設者為舊規甚至數人而營一缺一年而更數人以致横政肆出綱紀蕩然民財蠧耗海内多事孝廟末年深知其害力與劉大夏商議罷之後復中止至今天下以為憾夫求治者必先去其妨治之源愛民者必先除其害民之本鎮守太監誠今日妨治害民之大者也伏望斷自宸衷將各處鎮守一併查革以復太祖之規以成孝宗之志則天下之禍亂于是乎塞蒼生荼毒于是乎除矣 疏入帝不納   江西捷音疏【正徳十四年】    王守仁   臣竊惟寧王賊殺善類剝害細民數其罪惡世所未有不軌之謀已踰一紀兼以招納叛亡誘致劇賊渠魁如呉十三凌十一之屬召募四方武藝驍勇者萬有餘徒又使其黨王春等分齎金銀數萬隂置姧徒于滄州淮山東河南之間亦各數千比其起事之日從其䕶衛姻族連其黨與朋私脅其啇旅軍民使各募兵從行多者數千少者數百帆檣蔽江衆號一十八萬且又矯稱宻㫖以脅制逺近偽傳檄諭以搖惑人心其舉兵倡亂一月有餘而四方震懾畏避皆謂其大事已定莫敢與之抗衡抱節者僅堅城而自守忠憤者惟集兵以待時非智謀忠憤不足其氣熖使然也臣才自囿于凡庸知毎失之迂謬當兹大變輙敢冒非其任以行旅百數起事於危疑顛沛之中旬月之間遂能克復堅城俘擒首惡是固上天之隂隲陛下之威名而廟廊謀議諸臣消禍于將萌見機于未動改臣提督使得扼制上流而凛然有虎豹在山之威申明律例使人自為戰而翕然有臂指相使之形敕臣以及時策應不限以地而隠然有常山首尾之勢故臣得以不俟詔㫖之下而調集數郡之兵數郡之民亦不待詔㫖之督而自有以赴國家之難長驅越境直搗窮追人徒見嬖奚之多獲而不知王良之善御有以致之也然則今日之舉廟廊諸臣豫謀早計之功又孰得而先之乎伏願皇上論功錫命之餘普加爵賞旌擢以勸天下之忠義以勵將來之懦怯仍詔示天下使知姧雄若寧王者其不軌之謀巳十有餘年而廢之旬月輙就擒滅于以見天命之有在神器之難窺尤願皇上端拱勵精以承宗社之洪休以絶姧雄之覬覦則天下幸甚 疏入帝不納   邊軍缺食乞早議處疏【正徳十四年】 王 瓊   臣謹奏看得巡撫宣府都御史甯杲咨稱各路城堡官軍擁門稟告月糧半年未支人心憂惶不能度遣將來冬深及春夏軍日愈貧飢日愈甚逃竄死亡日多墩堡空虚誰與戰守要早議處一節臣等議得㑹計邊儲惟由户部職掌而軍士逃亡實與兵政相闗且祖宗朝開設邊鎮屯兵集糧百五十餘年俱有定規今一旦匱乏如此若非原額虧欠必是浪費過多若不急為議處禁止軍士逃散失誤防禦闗繫匪輕合無本部馬上齎文交與都御史甯杲等將缺糧軍人處置借支從權寛恤毋拘常法逼廹逃竄仍咨户部作急查議拖欠者追補缺少者借撥及查近年不足之由今日足用之法議處明白作急陳奏定奪庶軍不困憊邊備幸甚 疏入得㫖是   陳急務疏【正徳十四年】     黄 鞏   臣謹奏伏惟陛下臨御以來祖宗之綱紀法度一壊于逆瑾再壊于侫倖又再壞于邊帥盖蕩然無餘矣天下知有權臣不知有天子亂本已成禍患將起試舉當今最急者陳之一崇正學臣聞聖人王靜君子慎動陛下盤遊無度流連忘反動亦過矣臣願陛下髙拱九重凝神定慮屏紛華斥異端逺侫人延故老訪忠良可以涵養氣質薫陶徳性而聖學維新聖政一舉二通言路言路者國家之命賑也古者明王導人以言用其言而顯其身今則不然臣僚言及時政者左右匿不以聞或事闗權臣則留中不出而中傷以他事使其不以言獲罪而以他事獲罪由是雖有安民長䇿謀國至計無因事逹雖必亂之事不軌之臣陛下亦何由知臣願廣開言路勿罪其出位勿責其沽名將忠言日進聰明日廣亂臣賊子亦有所畏而不敢肆矣三正名號陛下無故降稱大將軍太師鎮國公逺近傳聞莫不驚嘆如此則誰為天子者天子不以天子事陛下而以將軍事陛下天下皆為將軍之臣矣今不削去諸名號昭上下之分則體統不正朝廷不尊古之天子亦有號稱獨夫求為匹夫而不得者竊為陛下懼焉四戒遊幸陛下始時遊戲不出大庭馳逐止於南内論者猶為不可既而幸宣府矣幸大同矣幸太原榆林矣所至費財動衆郡縣騷然至使民間夫婦不相保陛下為民父母何忍使至此極也近復有南巡之命南方之民爭先挈妻子避去流離奔踣怨讟煩興今江淮大饑父子兄弟相食天時人事如此陛下乂重蹙之幾何不流為盜賊也姧雄窺伺待時而發變生在内則欲歸無路變生在外則望救無及陛下斯時悔之晚矣彼居位大臣用事中官親暱羣小夫豈有毫髪愛陛下之心哉皆欲陛下逺出而後得以檀權自恣乘機為利也其不然則袖手旁觀如秦越人不相休戚也陛下宜翻然悔悟下哀痛罪已之詔罷南巡撤宣府離宫示不復出發内帑以賑江淮散邊軍以歸卒伍雪已往之謬舉收既失之人心如是則尚可為也五去小人自古未有小人用事不亡國䘮身者也今之小人簸弄威權貪溺富貴者實繁有徒至于首開邊事以兵為戲使陛下勞天下之力竭四海之財傷百姓之心者則江彬之為也彬行伍庸流兇很傲誕無人臣禮臣但見其有可誅之罪不聞其有可賞之功今乃賜以國姓封以伯爵託以心腹付以京營重寄使其外持兵柄内蓄逆謀以成騎虎之勢此必亂之道也天下切齒怒罵皆欲食彬之肉陛下亦何惜一彬不以謝天下哉六建儲貳陛下春秋漸髙前星未耀祖宗社稷之託摇摇無所寄方且逺事觀遊屢犯不測収養義子布滿左右獨不能豫建親賢以承大業臣以為陛下殆倒置也伏望上告宗廟請命太后旁諏大臣擇宗室親賢者一人養于宫中以繫四海之望他日誕生皇子仍俾出藩實宗社無疆之福也 疏入帝怒甚下詔獄復跪午門五日期滿仍繫獄越二十日廷杖五十斥為民諫泰山進香疏【正徳十四年】   鄭善夫   臣聞芻蕘草野皆得獻于君臣待罪禮官竊守職事不能匡正萬一愧死無地近奉明旨有以威武大將軍鎮國公前往泰山獻香者竊念此事雖芻蕘草野茍有一念愛君盖有䝉死而言其必不可矣況臣身有官守職與奉行者哉臣聞天子端居外屏以示嚴也非郊社弗離其宗廟以承重也宫墻九重出則警蹕以防姧也夫以天下大噐權姧側目而不敢發者無其便耳陛下獨不見劉瑾之事乎陛下託瑾以心膂委瑾以機務時豈不以瑾為盡忠社稷且日在左右而一旦叛逆乃爾況今乘輿逺出萬一變出陛下誰保以無虞乎前車之覆後車之戒臣不敢㫁其必無也且陛下逺舍宗廟以祀泰山誠以為社稷人民耶臣聞兩露所滋無不孶息雷霆所壓無不摧折煦然而福肅然而威萬化時行百神率職者天也泰山之神其有尊於天乎故于在天之下者祖宗相承之社稷人民也今以付之陛下誠欲陛下敬天之威和其人民保其社稷而能享其宗廟獻香之事其有重于郊社之禮與禘嘗之義乎今陛下郊不親牲齋不誓戒改卜者三出而馳道恐非所以事天享帝也禘嘗大禮率不親往恐非所以尊祖敬宗也是故圜丘之上烈風沙太皇太后祔廟之夕而七月雨雹此天戒也陛下顧不動心敬此天戒乃輟萬幾冒重險以事于泰山何哉臣見五岳之神不啻天之僕也暴慢于主翁而敬恭于僕不待智者而知其必不敢享也況今民窮財盡青齊淮楚之間水旱連年甚至有父子相食者六飛一過勢必嘯匿山谷儻重傷心更何以徼福于社稷哉夫興亡之勢皆積漸而後成不可不察也陛下連嵗北巡而為陛下留行者抗言有害而未見其害非惟無害而反有利宜陛下厭言者之無稽而果于獨用其意也臣愚以陛下之漸成矣昔扁鵲再説齊君不用三見而遁去嘆曰昔公疾在腸胃湯爇可及也及在腠理鍼砭可及也今入骨髓矣雖有司命將奈之何哉臣恐失今不治而扁鵲遁矣天下名實方懼大乖春秋尊無二上制王公而下皆曰人臣今忍以天子之尊自貶而稱公此莫大之怪也非但大怪也且必有大憂今天下藩王皆陛下臣子也車駕所至萬一以公禮處陛下將安而受之耶抑責其不臣無禮耶明明祖訓臣恐彼有執詞矣且陛下之所欲自封者豈不以雄姿大畧自足累功將相耶然袵金革暴霜露縱能手格單于身甚勞而功顧甚鄙也臣聞堯舜惟恭黙無為而萬世言治不聞其擅一將之長今不師堯舜則亦已矣亦不聞有先帝乎先帝敬天勤民親賢逺色察侫幸絶游畋亦惟自正其心以為天下本實未嘗有所作為下親將相之事也然而文武効用身不勞而天下治此陛下與左右所習知者陛下夜氣清明之時獨不一思先帝之所為乎臣竊以治亂之機實在陛下一心心一正則百邪皆廢陛下試一轉移静求先帝何故身不勞而反治今何故身獨勞而反亂則一切荒淫悖謬之事將自追悔不暇只此一念欲成堯舜事業不難也夫以陛下之聰明英武顧不惜勞瘁其身以求治而豈惜一念之轉移哉惜無明智者早為陛下陳之也臣本草野職非言路所以寜觸忌諱不敢愛死者誠惜陛下之英明而不忍視天下之日蔽也謹疏上聞伏侯敕旨 疏入忤旨廷杖   請還宸濠所占民田疏【正徳十五年】唐 龍   臣惟財者民之命也財散則民聚民者邦之本也本固則邦寜故文帝以賜租致富樂之效太宗以裕民成給足之風君子一體古今同符今寜賊宸濠志窮荒度謀肆併吞其于民間田地山塘房屋或用勢强占或減價賤買或巧為准折或妄行抄收中人之家一遭其毒即無棲身之所上農之田一中其奸即無用鋤之地猶且虚填契書以杜人言私置簿籍用増税額利歸一已害及萬家前副使胡世寜直言指陳繼科道官交章舉發言皆有據事非無徴近奉詔書曰宸濠天性兇惡自作不靖强占官民田産動以萬計則陛下明以燭奸深知宸濠田産皆奪諸百姓者也又曰占奪田産悉還本主則陛下仁以憫下盡欲舉百姓之田産而給還之也聖言具在昭如日星國信不移堅如金石頃者宸濠既敗一應田地山塘房屋俱抄沒造報矣但查勘時業主多因驚散上司急欲了事依契溷查占買未分明詔雖有給主之條小人猶抱失業之恨澤未下究怨徒上歸況屋無主則毁地不耕則荒故兵馬之後瓦柱僅存田野之間草萊漸長兼以勢豪奸徒有私竊之計開埋沒之端其在南昌新建與惡同處受害獨深賊師起事抄掠尤慘圍雖已破殘者未蘇查得二縣額派兑軍淮安京庫三項糧米共十一萬九千石有零淮益二府禄米兵四千二百石節奏寛免未奉停徴民納不前官宜為處然一方之統㑹在于省城各府之錢糧併于司庫今布政司官先被賊兵刦掠繼因軍餉動支萬一變生則寸寸兵尺鐵皆無所需束芻斗糧亦不能辦且省城各門城樓窩舖及諸司衙門先為王府占據多屬疎隘近因水災蔓延半遭蕩焚夫城樓者一方防禦之所闗衙門者諸司政令之所出託始創新因陋就簡誠一時之不可廢者也乞敕該部速為處分工恤公家之所急下濟萬民之所需則庻乎財聚而民安矣 疏入帝命下部議行   水災自劾疏【正徳十五年】    王守仁   臣惟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受人之牛羊而為之牧者求牧與芻而不得則反諸其人臣以菲才謬膺江西巡撫之寄今且數月曽未能有分毫及民之政而地方日以多故民日益困財日益匱災變日興禍患日促自春入夏雨水連綿江湖漲溢經月不退自吉贛臨瑞廣撫南昌九江南康沿江諸郡無不被害黍苗淪没室廬漂蕩魚鼈之民聚棲于木抄商旅之舟經行于閭巷潰城決隄千里為壑煙火斷絶惟聞哭聲詢諸父老皆謂數十年來所未有也徐行各該司府州縣修省踏勘具奏外夫變不虚生縁政而起政不自因官而作官之失職臣啓其端何所逃罪夫以江西之民遭厯宸濠之亂脂膏己竭而又因之以旱荒繼之以師旅縱使豐稔連年曲加賑恤尚恐生理未易完復今又重以非常之災危急若此當是之時雖使稷契為牧周召作監亦恐計未有措況病廢昏劣如臣之尤者而畀之然坐尸其間譬使盲夫駕敗舟于顛風巨海中而責之以濟險不待智者知其覆溺無所矣又况部使之催徴益急意外之誅求未已在昔一方被災鄰省尚有接濟之望兹湖湘連嵗兵荒閩浙頻年旱潦兩廣之征勦末息南畿之供餽日窮淮徐以北山東河南之間聞亦飢饉相屬由此言之自全之䇿既無所施而四鄰之濟又已絶望悠悠蒼天誰任其咎靜言思究臣罪實多何者宸濠之變臣在接境不能圖于术形致令猖突震驚逺邇乃勞聖駕親征師徒暴于原野百姓殆于道路朝廷之政令因而閼隔四方之用憊由是日深臣之大罪一也徒避形迹之嫌茍為自全之計隱忍觀望幸而脱禍不能直言極諫以悟主聽臣之大罪二也徒以逄迎附和為忠而不知日䧟于有過徒以變更遷就為權而不知自紊于舊章徒以掇拾羅織為能而不知日離天下之心徒以聚歛徴索為計而不知日積小民之怨此臣之大罪三也上不能有禆于國下不能有濟于民坐視困竊淪胥以溺臣之大罪四也且臣憂悸之餘百病交作尫贏衰眊視息僅存以前四者之罪人臣有一於此亦足以召災而致變況備而有之其所以逮天神之怒深下民之憤而致災沴之集又何疑乎伏惟皇上軫災恤變别選賢能代臣巡撫即以臣為顯戮彰大罰于天下臣雖隕首亦云幸也即不以之為顯戮削其禄秩黜還田里以為人臣不職之戒庻亦有位知警民困可息人怒可泄天變可弭而臣亦死無所憾矣 疏入帝不納乞寛免税糧疏【正徳十五年】   王守仁   臣照得正徳十四年七月内節據吉安等一十三府所屬廬陵等縣各申為旱災事開稱本年自三月至於秋七月不雨未苗未及發生夏税秋糧無從辦納人民愁嘆將及流離申乞轉逹寛免等因到臣節差官吏老人踏勘前項地方委自三月以來雨澤不降禾苗枯死續該寜王乘釁鼓亂傳播偽命優免租税小人惟利是趨洶洶思亂臣因通行告示許以奏聞優免税糧諭以臣子大義申祖宗休養生息之澤暴寜王誅求無厭之惡由是人心稍稍安禁背逆趨順老弱居守丁壯出征團保饋餉邑無遺户家無遺夫就使雨暘時若江西之民亦已廢耕耘之業事征戰之苦況軍旅旱乾一時併作雖富室大户不免飢饉下戸小民得無轉死溝壑流散四方乎設或飢寒所廹徴輸所苦人自為亂將若之何乞敕該部暫將正徳十四年分税糧通行優免以救殘傷之民以防變亂之階伏望皇上罷宂員之俸損不急之賞止無名之徴節用省費以足軍國之需天下幸甚縁由于本年七月十三日具題請旨耒奉明降隨䝉大駕親征京邊官軍前後萬數㳫至幷臨填城塞郭百姓戍守鋒鏑之餘未及息肩弛擔又復救死扶傷呻吟奔走以給厮養一應誅求妻孥鬻于草料骨髓竭于徴輸當是之時鳥驚魚散貧民老弱流離棄委溝壑狡健者逃竄山澤羣聚為盜獨遺其稍有家業與良善守死者十之二三又皆顛頓號呼于梃刃捶撻之下郡縣官吏咸赴省城于兵馬住屯之所奔命聽役不復得親民事上下洶洶如駕漏船于風濤顛沛之中惟懼覆溺之不暇豈遑復顧其他為日後之慮憂及税賦之不免徴科之未完乎當是之時雖臣等亦皆奔走道路危疑倉惶恐不能為小民請一旦之命豈遑為嵗月之慮憂及賦税之不免徴科之未完而睱為之復請乎若是者又數月京邊官軍始將有旅歸之期而戸部嵗額之徴已下漕運交兑之文己促督催之使切責之檄已交馳四集矣流移之民聞官軍之將去稍稍脅息延望歸尋其故業足未入境而頸已繫于追求者之手矣夫荒旱極矣而又因之以變亂變亂極矣而又加之以師旅師旅極矣而又竭之以供饋益之以誅求亟之以徴歛當是之時有司者不忍睹有耳者不忍聞又從而朘其膏血有人心者而尚忍為之乎今逺近軍民號呼匍匐訴告喧騰求朝廷出帑藏以賑濟久而未獲反有追徴之令鬨然興怨謂臣等昔日蠲賦之言為紿已竊相傷嗟謂宸濠叛逆猶知優免租税以要人心我輩朝廷赤子皆嘗竭骨髓出死力以勤國難今困窮已極獨不䝉少加優恤又從而追徴之將何以自全是以令之而益不信撫之而益憤憤諭之而益呶呶甫懐収復之望又為流徙之圖計窮勢廹匿而為奸肆而為寇兩月以來有司之以鼠竊警報者月無虚日無怪也彼無家業衣食之資無父母妻子之戀而又旁有追呼之苦上有捶剥之災自非禮義之士孰肯閉口腹坐以待死乎雖朝廷亦嘗有寛恤之令矣亦嘗有賑濟之典矣然寛恤賑濟内無帑藏之發外無官府之儲而徒使有司措置夫措置豈能神輸而鬼運必將取之富民今富民則又皆貧民矣削貧以濟貧猶割心臠肉以啖口口未飽而身先斃且又有侵尅之又有漁獵之奸民之賴以生者不能什一民之坐而死者常什九矣故寛恤之虚文不若蠲租之實惠賑濟之難及不若免租之易行今不免租税不息誅求而徒曰寛恤賑濟是奪其口中之食而曰吾將療汝之飢刳其腹腎之肉而曰吾將救汝之死凡有血氣皆將不信之矣今户部以國計為官漕運以轉輸為任今嵗額之摧交兑之促皆其職使然但民者邦之本邦本一摇雖有粟吾得而食諸伏望皇上軫念地方塗炭之餘小民困苦已極思邦本之當固慮禍變之可憂乞敕該部速将正徳十四十五年該省錢糧悉行寛免其南昌南康九江等府殘破尤甚者重加寛貸便得漸回喘息修復生理非但解江西一省之倒懸臣等無地方變亂之禍得免于誅戮實天下之幸宗社之福也夫免江西一省之糧税不過四十萬石今吝四十萬石而不肯蠲異時禍變猝起即出數百萬石已無救于難矣此其形迹易見事理甚明者臣等上不能㑹計征歛以足國用下不能建謀設䇿以濟民窮徒痛哭流涕一言小民疾苦之狀惟陛下速將臣等黜歸田里早賜施行以紓禍變 疏入帝不納   請正大獄疏【正徳十四年】    楊廷和   臣惟科道官劾奏張鋭等罪惡陛下赫然震怒下之法司天下聞之交相喜慶既而法司議上再命㑹官詳審臣等擬票進呈俱從上改竟至寛貸聞者莫不駭愕以為不誅此則國法不正公道不明九廟之靈不妥萬民之心不服禍亂之機未息太平之治未臻語曰上無失政下無私議殺一人而千萬人懼天下之大政也縱奸長惡而使亂臣賊子無所懲戒此行政之大失也所以科道與刑部司屬相繼言之或交章或獨奏入則議於朝出則議于巷逺臣小吏亦將有聞風而言者不意聖明有此舉措也自古帝王制刑三千餘條曰元惡大憝不待教而誅皇祖大明律一書首之以十惡大罪不待時而決如張鋭等正所謂誅不待敎殺不待時者也堯時四凶之罪不過巧言令色治水無功而已舜誅殛之而天下咸服令張鋭等之罪萬倍于四凶而其罪止予充軍何以服天下之人心乎姑以近日之事校之張鋭等所犯與錢寜江彬相同畢真王綸等又在其下錢寜等既伏誅而張鋭等乃得保其首領罪同罰異使錢寜等有知亦當不服于地下矣此輩縱不一一皆誅而張鋭張雄張忠三人決不可赦伏望俯納羣言即賜宸斷將張鋭張雄張忠三人仍依原擬則大法以正而人心皆服天下傳之史冊書之直可與舜之誅四凶千古並羙矣 疏入帝不納   請均田役疏【正徳十六年】    唐 龍   臣惟國初計畆成賦縣有定額嵗有常征故糧均而民不病今江西巨室置産者遇造冊時行賄里書有飛灑現在人户者名為活灑有暗藏逃絶戸内者名為死寄有花分子戸不落戸眼者名為畸零帶官有留在賣戸全不過割者有過割一二名為包納者有全過割而不歸正户有推無収有總無撒名為懸掛掏回者有暗襲官員進士舉人揑作寄莊者在冊僅紙上之名在户皆空中之影以致圖之虚以數十計都之虚以數百計縣之虚以數千萬計遞年派糧編差無所歸者俱令小户賠償小戸逃絶令里長里長逃絶令糧長糧長負累之久亦皆歸于逃且絶而已此惟江西為甚江西惟吉安為甚故遇僉當糧長者大小對泣親戚相弔至有寜充軍毋充糧長之謡臣嘗立法清理雖未収釐革之功亦稍有規正之漸大抵利者人之所欲也利多則樂趨法者人之所畏也法輕則易犯臣伏覩律例欺隠田糧罪止滿杖其田入官所欺税糧依數徴納若詭寄影射并受寄者罪如之其田改正各鄉書手飛糧二百石以上發邊衛充軍夫不法之徒但知収租不知納糧里書但顧圖利不顧壊法皆奸民之首也今罪止於杖照常發落所以不可禁也乞令守巡官分詣地方嚴督州縣將境内飛詭田糧酌量深者挨田丈量輕者挨戸清理究首尾之因度廣狹之則定髙下之科分肥沃磽瘠之等均壅淤開懇之數各將原糧填入原田付歸原户使圖總都總縣總毎圖令造流水冊各十本毎年各収一本毎縣造大流水冊各四本解南京後湖各一本布政司幷該府州縣収架各一本以後因戸推田因糧編差戸與田有一定之額糧與差無兩避之患庻幾革利興一勞永逸賦役自此可充户口自此可復息盜止訟未必無少補焉 疏入帝命下部議行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六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七   講學親政疏【嘉靖元年】     王 鏊   臣竊念古之聖君賢相共成至治之隆者蓋由于上下之交而近世之弊多由于上下間隔夫所以為上下之交者果遵何道哉臣伏見陛下即阼以來時御經筵聖學勤矣臣愚猶過憂工夫或間斷而不洽所望燕清之間時召文學侍從之臣從容講論凡帝王為治之大經大法日陳于前則自内及外無非進學之地殷高宗所以惟學遜志務時敏道積于厥躬者此也陛下昧爽視朝聖政勤矣臣愚猶過憂堂陛太懸絶而不親所望視朝之暇時御便殿公卿大臣侍從臺諌逐日輪對從容咨詢生民疾苦政事得失則自朝至暮無非修政之時周宣王所以早朝晏罷卒成中興之名者此也臣聞古人雖在畆義不忘君故敢輒効愚誠不自知其言之可用與否其義則臣子事君盡心之道也臣請盡言之惟陛下少留意焉一請講學國家經筵之設其甚矣乎天子自正朝輦御文華公侯九卿大臣盛服侍列羽林之士亦皆環列以聴經筵一開天下欣欣焉傳之以為希闊之典故曰其盛矣乎然一歳之間寒暑皆歇春秋月分不過三五日風雨則免政事有妨則免講之日夙具講章至期講訖綸音賜宴儼然而退上下之情未見其親且宻也至于日講可謂親矣然體分猶過于嚴上有疑焉未嘗問下有見焉未嘗獻也昔傅説之告高宗曰學于古訓乃有獲惟學遜志務時敏厥修乃來遜者遜其志如有所不能敏者敏于學如有所不逮成王訪落于羣臣曰學有緝熈于光明弼時仔肩示我顯徳行緝熈者繼續而光明之示我顯徳行者冀羣臣有以開示之也商周之君其學如此之切夫人主一日萬㡬固不暇如儒生學士日夜孜孜然而帝王精一之傳治天下之大經大法古今治亂之迹天人精微之際自非遜敏緝熈亦安望其有得今也闊畧如是暴之之日少寒之之日多傅之之人寡咻之之人衆未見其能得也且不獨商高周成為然也漢光武雖在軍中投戈藝息馬論道至夜分乃罷唐大宗延四方文學之士房杜褚薛輩十八人分番直宿討論經籍或至夜分今貞觀政要與魏徵所論亦可見矣宋世賢主宫中消日惟是觀書居常禁中亦有日課翰林侍從日寓直禁中以備顧問我太祖高皇帝初得天下開禮賢館與宋濓劉基章溢輩日相講論其後聖學高明詔告天下皆出御製睿翰如飛羣臣拱視今御製文集是也仁宗皇帝臨御建文館于思善門之右文學之臣數人入直時至館中講論孝宗皇帝經筵之外毎觀永樂大典又嘗索太極圖西銘等書于宫中玩之尤嗜故學士沈度之書日臨數過夫自古帝王之學如此祖宗之學如此陛下睿哲自天春秋鼎盛講明聖學正其時也臣愚特望于便殿之側修復文館故事妙選天下文學行藝著聞者七八人更番入直内閣大臣一人領之如先朝楊故事陛下萬㡬有暇時造館中屏去法從特霽天威從容詢問或講經或讀史傳或論古今成敗或論民間疾苦間則游戲翰墨雖詩文之類亦惟所好而不禁盖亦日講之義而加親焉大畧如家人父子上有疑則必問下有見則必陳日改月化有不知其然而然者夫時御經筵所以昭國家之盛典曰造文所以修聖學之實功如是不已則聖徳日新又新高宗成王不得專美于前矣一請親政易之泰曰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盖上之情逹于下下之情逹于上上下一體所以為泰上之情壅閼而不下逹下之情壅閼而不上聞上下間隔雖有國如無國矣所以為否也交則泰不交則否自古皆然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君臣相見止于視朝數刻上下之間章奏批答相闗接刑名法度相維持而已非獨沿襲故事亦其地勢使然何也國家常朝于奉天門未嘗一日廢可謂勤矣然堂陛懸絶威儀赫奕謝㤙見辭惴惴而退上何嘗問一事下何嘗進一言哉此無他地勢懸絶所謂堂上逺于萬里雖欲言無由言也臣以為欲上下之交莫若復古内朝之法蓋周之時有三朝庫門之外為外朝詢大臣在焉路門之外為治朝日視朝在焉路門之内曰内朝亦曰燕朝玉藻云君日出而視朝退適路寢聴政蓋視朝而見羣臣所以正上下之分聴政而適路寢所以通逺近之情漢制大司馬左右前後將軍侍中散騎常侍散騎諸吏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為外朝唐皇城之北南三門曰承天元正冬至受萬國之朝貢則御焉蓋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極門其内曰大極殿朔望則坐而視朝蓋古之正朝也又北曰兩儀門其内曰兩儀殿常日聴朝而視事蓋古之内朝宋時常朝朝則文徳殿五日一起居則垂拱殿正旦冬至聖節稱賀則大慶殿賜宴則紫宸殿或集英殿試進士則崇政殿侍從以下五日一員上殿謂之輪對則必入言時政利害内殿引見亦或賜坐或免穿靴盖亦三朝之遺意焉蓋天有三垣天子象之正朝象太微也外朝象天市也内朝象紫微也自古然矣國朝聖節正旦冬至大朝㑹則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朝則奉天門即古之外朝也而内朝獨缺焉非缺也華蓋謹身武英等殿豈非内朝之遺制乎洪武中如宋濓劉基永樂以來如楊士竒楊榮等日侍左右大臣蹇義夏原吉等嘗奏對便殿于斯時也豈有壅隔之患哉今内朝罕復臨御常朝之後人臣無復進見三殿高閟鮮或窺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由是而積孝宗晚年深有慨于斯屢召大臣于便殿講論天下事惟陛下逺法聖祖近法孝宗盡剗近世壅隔之弊常朝之外御文華武英倣古内朝之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侍從臺諌各一員上殿輪對諸司有事咨決上據所見決之有難決者與大臣面議之不時引見羣臣凡謝恩見辭之類皆得上殿陳奏虚心而問之和顔色而道之如此人人得以自盡陛下雖身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燦然畢陳于前夫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内朝所以通逺近之情如此豈徒除近世壅隔之弊哉唐虞之世明目逹聰嘉言㒺伏野無遺賢亦不過是而己 疏入帝優詔報聞   請正綱常昭典禮疏【嘉靖元年】  楊廷和   臣忝為三孤之官謬當輔導之地凡諸司之所守者皆臣之所當遵者也況綱常典禮之大者哉近者陛下欲追崇本生父母禮官據禮以守其職科道交論以定其制臣與同官蔣冕毛紀費宏等上稽古史之舊俯察庶言之同執奏再三不䝉采納續奉皇太后懿旨加帝后之稱既已力排天下之公議曲伸罔極之私恩矣後乃再奉詔旨欲于帝后之上復加皇字臣聞命驚不敢奉行隨即封還請從前議豈敢無禮于君取罪于已哉誠以典禮所繫不可壊之于朝廷綱常所關不可廢之于今日也昔者魯夏父弗忌逆躋僖公其死也焚煙徹于上宋濮園之議論者謂韓琦歐陽修皆失當夫生莫逃于公議死莫逭于天刑何也蓋人臣事君不以禮議禮不以正之鑒戒也陛下謂臣等所陳皆推至義朕之所奉昊天至情又令臣等不必拘于史志臣思自古帝王入繼大統皆不行追崇之典豈忘昊天之情無㒺極之恩哉而儒者之論亦未嘗議其不孝何也天無二日國無二統身無兩考尊無二上守此者謂之綱常行此者謂之典禮典禮一失綱常以隳拂萬方之心也萬世之議豈聖人以禮事親以孝治天下之道哉綱常典禮之在世譬如日月之在天江河之在地自三代至今日萬古不可變非若制度文為可以損益不相沿襲也豈可謂前史所載非今日之制而不遵哉 疏入帝不納   議大禮疏【嘉靖元年】      張 璁   臣聞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尊親之至莫大乎以天下養陛下嗣登大寶即議追尊聖考奉迎聖母誠大孝也廷議執漢定陶宋濮王故事謂為人後者不得顧私親夫天下豈無無父母之國哉禮曰禮非天降非地出人情而已漢哀帝宋英宗固定陶濮王子然成帝仁宗皆豫立為嗣養之宫中其為人後之義甚明故師丹司馬光之論行于彼一時則可今武宗無嗣大臣遵祖訓以陛下倫序當立而迎立之遺詔曰興獻王長子未嘗著為人後之義則陛下實承祖宗之統與豫立為嗣者不同議者謂孝廟徳澤在人不可無後假令聖考尙存嗣位恐弟亦無後兄之義且迎養聖母以母之親也稱皇叔父則當以君臣禮見恐子無臣母之義禮長子不得為人後聖考止生陛下一人利天下而為人後恐子無自絶其父母之義故在陛下謂入繼祖後而得不廢其尊親則可謂為人後以自絶其親則不可夫統與嗣不同非必父死子立也漢文承惠帝後則以弟繼宣帝承昭帝後則以兄孫繼若必奪此父子之親建彼父子之號然後謂之繼統則古有稱高伯祖皇伯考者皆不得謂之統乎臣竊謂今日之禮宜别立聖孝廟于京師使得隆尊親之孝且使母以子貴尊與父同則聖考不失其為父聖母不失其母矣 疏入帝大喜悦下廷臣議   議大禮疏【嘉靖元年】      方獻夫   臣惟先王制禮本緣人情君子論事當究名實竊見近日禮官所議有未合乎人情未當乎名實者一則守禮經之言一則循宋儒之説也臣獨以為不然按禮經喪服傳曰何如而可以為人後支子可也又曰為人後者孰後後大宗也大宗者尊之統也不可以絶故族人以支子後大宗也適子不得後大宗為是禮者蓋謂有支子而後可以為人後未有絶人之後以為人後者也今興獻帝止生陛下一人别無支庶乃使絶其後而後孝宗豈人情哉且為人後者父嘗立之為子子嘗事之為父故卒而服其服今孝宗嘗有武宗矣未嘗以陛下為子陛下于孝宗未嘗服三年之服是實未嘗後孝宗也而强稱之為者豈名實哉為是議者未見其合于禮經之言也又按程頥濮議謂英宗既以仁宗為父不當以濮王為親此非宋儒之説不善實今日之事不同蓋仁宗嘗育英宗于宫中是實為父子孝宗未嘗育陛下于宫中其不同者一孝宗有武宗為子矣仁宗未嘗有子也其不同者二濮王别有子可以不絶興獻帝無别子也其不同者三豈得以濮王之事比今日之事哉為是議者未見其善述宋儒之説也若謂孝宗不可無後故必欲陛下為子此尤不逹于大道者也推孝宗之心所以必欲有後者在不絶祖宗之祀不失天下社稷之重也豈必拘拘父子之稱而後為有後哉孝宗有武宗武宗有陛下是不絶祖宗之祀不失天下社稷之重矣是實為有後也且武宗君天下十有六年不忍孝宗之無後獨忍武宗之無後乎此尤不通之説也夫興獻帝當父也而不得父孝宗不當父也而强稱為父武宗當繼也而不得繼是一舉而三失焉臣未見其可也且天下未嘗有無父之國也瞽瞍殺人舜竊負而逃今使陛下舍其父而有天下陛下何以為心哉臣知陛下純孝之心寧不有天下決不忍不父其父也説者又謂興獻帝不當稱帝此尤不逹于大道者也孟子曰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周公追王太王王季子思以為逹孝豈有子為天子父不得稱帝者乎今日之事臣嘗為之説曰陛下之繼二宗當繼統而不繼嗣興獻之異羣廟在稱帝而不稱宗夫帝王之體與士庶不同繼統者天下之公三王之道也繼嗣者一人之私後世之事也興獻之得稱帝者以陛下為天子也不得稱宗者以實未嘗在位也伏乞宣示朝臣復稱孝宗曰皇伯興獻帝曰皇考别立廟祀之夫然後合于人情當乎名實非惟得先王制禮之意抑亦遂陛下純孝之心矣 疏入帝大喜下廷臣議   遵祖訓以端政本疏【嘉靖元年】  夏 言   臣嘗伏讀聖祖之訓有曰凡廣耳目不偏聴所以防壅蔽而通下情也又曰朝堂決政衆論稱善即與施行大哉王言此誠子孫萬世帝王所當遵守者也項緣先朝内外姧人交通盤據䝉蔽主聴竊弄威柄朝政廢弛言路靡通將一應章奏或遷延沈匿不與聞逹或揑改旨意肆為欺罔以致予奪非宜刑賞失當及至言官論列又多留中不出甚者假以朝廷震怒動遭譴謫箝制人口不復敢言是以下情不能上通真贗無從辨詰紊亂政本養成禍機壊祖宗法莫大于此重以竒衺滛巧百爾誘惑經筵輟講積有歳年浹月臨朝恒以昬暮君臣隔絶形跡疎違由是威福大權盡墮姧人之手綱紀大壊奸黨横行蓄患邊防毒流海内上干天變下失人心十六年中大難繼作貽憂社稷壅蔽之禍兹亦極矣如先年劉瑾揑冩旨意既己伏誅而近日錢寧家又復搜出題奏本四十餘件江彬阻抑邊情本一百三十六件司禮監隱藏不報本又數百件似此欺蔽可為寒心尙賴皇天眷祐宗廟有靈社稷不致顛危乃真幸耳兹者伏遇陛下聰明天錫仁孝夙聞四方萬國延頸拭目瞻望太平國家安危之機俗化汙隆之候天下治亂之分君子小人進退消長之際于此焉決昨者伏覩明詔痛革先朝敝政洞察小人奸狀中外臣民不勝懽慶以為我朝百六十年以來未有如此詔今陛下撥亂之功可謂盛美蔑以加矣但臣以為本源之地不治則末流尚有可憂伏願陛下奉天法祖總攬舊綱明目逹聰大開言路臣請自今伊始每日視朝之餘即御文華殿聴政凡中外大小臣工所上章疏凝神注思逐一俯賜觀覽不時召入内閣大臣以備顧問從容講論斟酌裁決凡事情重大論議矛盾者則敕下廷臣集議不宜謀及䙝近徑從内批如先朝之為者即有寢罷亦宜明示外廷可否以彰陛下至公無我之度臣又竊念内閣機宻重地祖宗設官立法必極周詳擬旨進奏宜必各有職掌綸音渙號亦必有所紀載前項奸蔽似若無可容者何以公然隱匿而無所稽憑肆行矯詐而無復忌畏則是關防之術尙若闊疎進擬之權容有侵越而小人乘勢因得以竊弄之矣然臣考之司禮監職掌著之祖訓内閣創置列于㑹典臣愚欲乞陛下仰遵聖祖大訓載稽故事敕令内閣專一擬旨司禮監專一進奏仍令内閣置立印信文簿一扇或鈐以御寶將逐日聖旨裁決過事件明白開載每五日一次類進揭帖與六科旨意題本對同雖陛下聖旨有所予奪亦必經由内閣議而後行事有可否許令執奏不宜復有傳奉之制更乞敕令御前紀事給事中二員朝罷赴左順門會同司禮監官收接一應章奏紀其數目送吏科附簿以備查照如此則大公至正明白洞逹壅蔽矯詐沈匿之奸舉無所容而朝廷之政將無一不出于正矣 疏入帝從之請實邊儲以固人心疏【嘉靖元年】 夏 言   臣聞禦戎之䇿守備為本兵之所屯以食為急茍無儲蓄是棄封疆故曰兵不理則無可用之師食不足則無可固之地自昔敗亂之故鮮不由斯今宣大二鎮凋敝極矣盖緣先朝六軍之供億頻繁萬姓之瘡痍未復兼之將帥無恥刻剝恣行撫臣不才侵漁太急加以連歳荒旱穀粟不登況近日傳聞二鎮飢窘比昔尤甚米價騰貴夐異往時所欠軍糧多未補足人懐愁怨日不聊生又聞大同饑民爭啖人肉宣府饑卒搶奪市米教塲操枵腹之軍至不肯舉旗以應號令營門卧饑羸之卒至不能跨馬以執器械兵勢委靡人心渙散計其無事已甚阽危有如敵騎不測果于内侵京軍出征復來駐劄臣恐餽餉不繼無剋敵之資儲蓄不充非屯兵之計萬一制御乖方三軍觖望拊循失䇿邊人離心以不制之兵懐無聊之志意外之患何可不虞前此雖嘗發銀十萬或二十萬不過補塞罅漏未見大振頽廢為今之計所宜急處宣大資糧專以充足軍倉稍復賑濟邊甿昨該提督軍務刑部右侍郎臧鳯奏乞穵運漕糧數十萬石以濟軍餉可謂老成長慮知所先務者矣臣愚欲乞陛下特敕廷臣再加㑹議將通倉應儲漕糧或已貯在倉或現在水次者撥發三四十萬石每石加以出關脚價米若干責令侍郎臧鳯設法調度輓運出關其關内合用人力車脚必須計處周宻勿致騷動仍令本官不必待有警報先著領敕前去專務區畫糧料賑活疲人一面就彼簡閲邊士振軍聲其所運米斛不必盡赴宣府宜分貯懐來保安等城以便附近官軍輪班支給其大同去關稍逺宜敗貯二鎮交界要害城堡以備主客兵馬就便關支更令塞外乏食流亡之人挑負轉運資以脚米酌量時勢緩急畧加賑恤庶軍民得以大沾實惠救百萬生靈之命收三軍離散之心外可以防敵患内可以固軍情此實今日所當留意者也伏望陛下軫念邊務俯察愚忱邊圉幸甚生靈幸甚疏入帝從之   大禮議【嘉靖元年】       毛 澄   臣伏攷漢成帝立定陶王為皇太子立楚孝王孫景為定陶王奉共王社共王者皇太子本生父也時大司空師丹以為恩義備至今陛下入承大統宜如定陶王故事以益王第二子崇仁王厚炫繼興王後襲興王主祀事又攷宋濮安王之子入繼仁宗宗後是為英宗司馬光謂濮王宜尊以高官大爵稱皇伯而不名范鎮亦言陛下既考仁宗若復以濮王為考于義未當乃立濮王園廟以宗樸為濮國公奉濮王祀程頥之言曰為人後者謂所後為父母謂所生為伯叔父母此生人之大倫也然所生之義至尊至大宜宜别立殊稱曰皇伯父某國大王則正統既明所生亦尊崇極矣今興獻王于孝宗為弟于陛下為本生父與濮安懿王事正相等陛下宜稱孝宗為皇考改稱興獻王為皇叔父興獻大王妃為皇叔母興獻王妃凡祭告興獻王及上箋于妃俱自稱姪皇帝某則正統私親恩禮兼盡可以為萬世法議奏帝怒曰父母可更易若是耶命再議   大禮議【嘉靖元年】       汪 俊   臣謹惟祖訓兄終弟及指同産言今陛下為武宗親弟自宜考孝宗明矣孰謂與人為後而滅武宗之統也儀禮傳曰為人後者孰後後大宗也漢宣起民間猶嗣孝昭光武中興猶考孝元魏明帝詔書后無子擇建支子以繼人宗孰謂入繼之主與為人後者異也宋范純仁謂英宗親受詔為子與入繼不同蓋言恩義尤篤尤當不顧私親非以生前為子者乃為人後身後入繼者不為人後也蕚言孝宗既有武宗為之子安得復為立後臣等謂陛下自後武宗而上考孝宗非為孝宗立後也又言武宗全神噐授陛下何忍不繼其統臣等謂陛下既稱武宗皇兄矣豈必改孝宗稱伯乃為繼其統乎又言禮官所執者不過前宋濮議臣等愚昧所執實不出此蓋宋程頥之議曰雖當專意于正統豈得盡絶于私恩故所繼主于大義所生存乎至情至于名稱統緒所繫若其無别斯亂大倫殆為今日發也謹集諸章奏惟進士張璁主事霍韜給事中熊浹與蕚議同其他八十餘疏二百五十餘人皆如臣等議 議奏留中   辭封爵乞普恩賞疏【嘉靖元年】  王守仁   臣謹奏竊念臣以凡庸在正徳初年以狂言被譴隨加收錄洊陟清顯繆膺軍旅之寄猥承巡撫之令後值寧藩肇變臣時適嬰禍鋒義當死難不量勢力與之掎角賴朝廷威靈幸無覆敗既而讒言朋興㡬陷不測臣之心事未及自明乃幸天啟神聖陛下龍飛開臣于覆盆之下而昭之日月憫惻慰勞至勤詔旨憐其烏鳥之情使得歸省推大孝之仁優之以存問超厯常資授以留都本兵之任懇疏辭免慰旨益勤在昔名臣碩輔鮮有獲是于其君者而况于臣之卑陋淺劣將何以堪此乎今又加以封爵之崇臣懼功微賞重無其實而冐其名憂禍敗之將及也夫人主于嚬笑之微不以假于匪人而況爵賞之重乎人臣之事君也先其事而後其食食且不可而況于封爵乎且臣之所以不敢受爵其説有四不敢不為陛下一陳其實寧藩不軌之謀積之十數年矣持滿應機而發不旬月而敗此非人力所及也上天之意厭亂思治將啟陛下之神聖以中興太平之業故蹷其謀而奪之魄斯固上天之為之也而臣欲冐之臣叨天之功矣其不敢受一也也先寧藩之未變朝廷固已隂覺其謀故改臣以提督之任假臣以便宜之權使據上游以制其勢故臣雖倉猝遇難而得以便宜調兵與之從事當時帷幄謀議之臣則有若大學士楊廷和等該部調度之臣則有若尙書王瓊等是皆有先事禦備之謀所謂發縱指示之功也今諸臣未䝉顯襃而臣獨冐膺重賞是掩人之善矣其不敢受者二也變之初起勢燄猖熾人心疑懼退沮當時首從義師自伍文定邢珣徐璉戴徳孺諸人之外又有知府陳槐曽璵胡堯元等知縣劉源清馬津傅南喬李美李楫及楊材王冕顧佖劉守緒王軾等鄉官都御史王懋中編修鄒守益御史張鼇山伍希儒謝源等諸人臣今不能悉數其間或摧鋒陷陣或遮邀伏擊或贊畫謀議監錄經紀雖其平日人品或有清濁高下然就兹一事而言固亦咸有捐軀効死之忠勠力勤王之績所謂同功一體者也今賞當其功者固已有之然施不酬勞之人尙多也其帳下之士若聴選官雷濟已故義官蕭禹致仕縣丞龍光指揮高睿千户王佐等或詐為兵檄以撓其進止壊其事機或偽書反間以離其心腹散其黨與隂謀秘計蓋有諸將士所不預知而辛苦艱難亦有諸部領所未嘗歴者臣于㨗奏本内既不敢瑣瑣煩瀆今聞紀功文冊復為改造者多所刪削其餘或力戰而死于鋒鏑或犯難而委于溝渠陳力効能者尤不可以枚舉是皆一時號召之人臣于顛沛搶攘之際今已多不能記憶其姓名籍貫復有舉人冀元亨者為臣勸説寧濠反為奸黨搆陷竟死獄中以忠受禍為賊報讎抱冤齎恨實由于臣雖盡削臣職移報元亨亦無以贖此痛此尤傷心慘目負之于冥冥之中者夫倡義調兵雖起于臣然猶有先事者為之指措而戮力成功必賴于衆則非臣一人之所能獨濟也乃今諸將士之賞尙多未稱而臣獨䝉冒重爵是襲下之能矣其不敢受者三也臣世受國恩虀身粉骨亦無以報謬當提督重任承乏戎行茍免鰥曠況又超擢本兵既已叨冒踰分且臣近年以來憂病相仍神昏志散目耳聾無復可用于世兼之親疾顛危命在朝夕又不度徳量分自知止足乃冐昧貪進據非其有是忘己之恥矣其不敢受者四也夫殃莫大于叨天之功罪莫甚于掩人之善惡莫深于襲下之能辱莫重于忘己之恥四者備而禍全故臣之不敢受爵非所以辭榮也避禍焉已爾伏願陛下鑒臣之辭出于誠懇收還成命容臣以今職終養老親茍全餘喘于林下以所濫施于臣者普于衆以明賞罰之典以彰大小之功以慰不均之望以勵將來効忠赴義之臣臣死且不朽矣不勝受恩感激懇切願望之至 疏入得旨卿倡義督兵除大患特加封爵以昭公義宜勉承恩命所辭不允該部知道   慎刑獄疏【嘉靖元年】      韓邦竒   臣謹奏為慎刑獄以光新政事臣聞刑者人主治天下之大防而天下治忽所由繫書稱堯舜之治至于四方風動其究歸于臯陶象刑之功故刑者人主之所當重慎而不可忽者也國家法古制刑内則總之三司外則總之提刑按察司後又特差監察御史審錄都御史巡撫且付以糾察之寄其法詳且盡矣矣至于錦衣衛之設蓋以待夫隐罪極惡天子非時震怒特遣下之非以為常者也然其制列聖相承止行于畿内至正徳二年以來權奸相繼用事假此報復私讎中傷善類用張淫威迫脅海内官校紛紛而出所在有如豺虎破家亡身者郡邑相望天下洶洶㡬至大亂使非聖明繼世中興革而正之天下未可知也近者聖母駕過山東高唐州同知金波供應有缺陛下詔錦衣衛官校拏至京師天下愕然驚疑謂聖明在上亦復有此夫金波小官何足以動天下之聴聞而錦衣官校出京拏人則固天下聴聞之所繫也伏望陛下特宥金波之罪自後在外府州縣官有犯付之按察司三司官有犯付之撫按官撫按官有犯付之三法司如此則内外相承體統不紊罪皆閲實孰可逃刑哉臣以外服之臣乃敢塵穢聖聴罪誠難逭但臣山東方面官高唐臣山東屬州金波臣山東屬官陛下差錦衣衛官校拏人自臣山東始故敢輒肆狂瞽以獻芹曝惟聖明采擇焉 疏入下都察院覆題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七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卷十八   舉大禮以成大孝疏【嘉靖元年】  林 俊   臣惟漢成帝立定陶王為皇太子即封楚孝王孫景為定陶王以奉共王之祀宋英宗以濮安懿王長子繼體仁宗以立濮安懿王次子宗懿以主濮王之祀陛下光起親藩入繼大統尊崇大禮已舉行無遺矣惟興獻帝之後未立主祀乆虛尤禮不可緩者宜凖先朝故事擇興獻親弟之子倫序所當立者襲封興王繼興獻後以主祀事則義正心安情禮兼偹本生之報益曲盡無遺矣所以遲乆而未决者或謂欲待前星輝祥螽斯衍盛然後分封為興國後臣以為不然陛下之子則興獻諸孫行也以孫繼祖是禰其祖而名實紊非禮也或謂冝封親王次子嗣王暫主興獻之祀俟皇子稍長襲封真王主其常祭暫主之王别封之以大國臣又以為不然夫禮為人後者為之子既主其祀即為之後不容復易且陛下大婚未舉儲貳有待興待主祀容一日無耶雖歲時遣官相望道路乃天子命祭而非祭之主也概以人後之説則精意未必感孚冥漠未必顧饗非惟失禮之正亦莫識鬼神之情狀矣或謂親王亦有不立後者而無長立次繼伯以姪率用為常濮王宗懿之立立次者也共王景之立繼伯者也興獻茂毓聖明入繼大宗顧不得世食小宗之祀如在之神殆若有未安者或又謂安陸龍興之地容有形似之嫌臣又以為不然昔周文武以徳厚長世豐沛出漢高未聞復有漢高惑無謂之小見廢必舉之大禮以絶本生之祀謂陛下為之乎或又謂興獻立國已乆土賦甲于他藩臣又謂此閭巷鄙俗之論天子天下為家不宜過自封殖王禄歲既有常數矣土田僅宜十分為率之二分割其八分以給無田之民則親親仁民並舉不悖是為堯舜之仁政道無先於此者臣恐議者互異或緩以失時或雜以愆禮或利以害義故不避煩瀆懇懇言之也 疏入得㫖禮部知道   請親大臣疏【嘉靖元年】     林 俊   臣聞虞夏君臣更相告誡商周而下亦資輔弼故有臣鄰之喻股肱耳目之喻舟楫魚水之喻上下交修而趨向正心術純法令公人心悦有由然矣太祖未旦臨朝晡時而後還宫處宋濓劉基章溢等禮賢之館胡翰許元等會食省中賜坐從容咨詢治道講論經史當時外臣亦時引見論政事問民所疾苦太宗每當奏事畢令楊士竒楊榮金幼孜等承顧問商機密漏下十五刻而退仁宗賜士竒等並蹇義夏原吉繩愆糾繆等圖書令恊心贊輔盡誠相與言有未從具本用圖書宻進念蘇杭民力艱難供用服色减半織造宣宗每召儒臣燕見從容咨訪曰有君亦貴有臣使堯舜無禹臯能獨治乎又喜唐太宗善受諫曰君人當以太宗為法英宗親決章奏厭左右于預宻語李賢執阻賢曰在獨㫁時勲戚乞恩膏堅執不與家人私葢店房命寘之法毁其房賢曰真可謂王者無私憲宗初年時與李賢彭時等議政議禮故能茂宏至道恢廓皇猷中間雖有偶惑貴近之悔然瑕不掩瑜孝宗誅斥邪佞振舉舊章復午朝定日講開經筵時召劉健李東陽謝遷劉大夏戴等自論理道革傳奉裁宂食斯時之政虞夏比盛矣自古人君未有不由親君子而治狎小人而亂者也正徳之間羣邪鼓扇干紀亂常沮喪士氣枯竭民財人心已離天命幾去幸聖神入承大統釐革一詔中外騰歡收已離之人心囘幾去之天命然而數月之間天人之意似若稍異傳曰為君難陛下勿謂善始之易尤當計善終之難也其道親君子遠小人是矣今正人滿朝陛下傾心延接加意採納則邪念消躁心息驕氣平出政公布令信慮患遠為學勤所存所行皆大中正至之道夫君子道之所寄也大親則大效小親則小效不親則不效而小人乘間蠧國殃人前監固不遠也聞近時經筵少開諸臣延接頗少至大臣亦少宣召陛下所託腹心以共成嘉靖之化者何人偶亦未之思爾且太倉之儲盡無名之宂食小民之蓄盡無名之誅求而劉瑾錢寧江彬張鋭張雄等富倍于國華堂之盛以間計者數千百間神宫之費以銀計者數十萬兩新詔之革所謂壊極不得不革者也臣又惟移風易俗道化先之君倡之而臣和之漢文帝身衣弋綈云樸質為天下先毛玠在吏部清儉率人士羸衣糲食廉節自勵吏潔于上而俗化于下方令習俗之侈不獨貴近為然自朝廷以及搢紳民庶亦頗尚之奢侈成風公私俱竭革莫先于此者朝廷天下之觀陛下身先率之以立化本搢紳民庶之觀士大夫先奉之以立化基則下觀而化渾樸之風不改侈靡之俗盡革所謂朝廷正百官正萬民正而天下治也疏入得㫖覽奏具見忠愛至意該衙門知道   請勤學疏【嘉靖元年】     林 俊   臣惟學緝熙于光明日新則日進不日新則日退故曰莫止于畫莫病于自足君子有無已之功焉禹惜寸隂傅説告高宗念終始典于學君所自學臣所論學要皆如是也唐太宗延文學之士更番直宿討論文籍夜分乃寢宋太宗年老猶喜讀書仁宗邇英講讀未甞少廢此故事也太祖有觀心之亭禮賢之館揭大學衍義于兩廡揭洪範于座右朝夕省覽太宗視朝之暇輒御便殿閲書史召儒臣講論仁宗専意文事留心讀書宣宗謂楊士竒等曰朕寒暑不廢書册對曰帝能勤學問宗社生民有賴英宗時楊榮等建議經筵降敕勉諭曰朕即位以來弗遑夙夜永惟厥道必學乃明爾翰林儒臣分直侍講憲宗孝宗循行無改國家列聖勤學故事在邇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陛下正志學之年何可輟耶且經筵之聴講頗不謂勞文華之清燕亦不謂熱而平旦未與物接其氣清明善念易開正言易入又為進學之㑹夫天下之治不治在人君之聖不聖人君之聖不聖在人君之學不學太祖甞言人君一心治化之本存諸中無堯舜之心欲施于政有堯舜之治決不可得也陛下天稟頴異聖性精純誠于此時日親儒臣以講求古先聖王之大經大本以開發聰明成就徳性使神有所領意有所㑹則立道有體致道有用設心措念有所持循臨人出政有所據守是謂有堯舜之心斯有堯舜之政民無患乎不被堯舜之澤矣 疏入得㫖經筵日講朝廷急務覽奏具悉卿忠愛至意該衙門知道   節財用疏【嘉靖元年】      林 俊   臣竊謂財貨譬如雨澤天地之間僅有此數我國家相承節儉天下休息百四十年武宗承之固豐豫時也而盗國之徒乃盡取而濫費之帑藏匱竭海内虛耗陛下承之則蠱極而困時也雖恭儉性成足以風示天下而積習流俗尚有未盡然者方今四疆多事水旱之報日聞軍旅之需日急民窮無所于歛所恃以應之者内帑之餘耳然私計所蓄不過三邉數月之儲而嗷嗷待哺之民尚無足以副之且歲供之費幾十倍于昔其可不思所以為繼哉兹者大婚有期六禮之儀固有不可易者但先朝故事内外賞犒為費尢多若於此時一一而彊舉之是謂時詘舉贏㫁不可也夫禮備而已物可節也賞尤可節也昔漢文帝綈衣革履後宫不藉珍飾以示樸為天下先臣願陛下力取則焉使逺近見聞皆知朝廷訓儉而抑奢貴禮而賤物則自王公以及士庶畿輔以及荒陲浮靡之風翕然一變民生阜厚國用充之而和氣亦臻矣 疏入得㫖覽奏具見卿忠愛至意朝廷自有處置該衙門知道   議禮疏【嘉靖元年】   臣惟天幸篤生聖神為天地人物綱常之主一兵不試而宗社奠安特頒詔書中外傳誦謂太祖之開創陛下之釐革前後並韙儷徳同功焉近者所聞似渉稍異意議禮未定好事者遂成其妄人言甚可畏也臣聞憲宗臨御之初議上尊號近侍有迎合稱慈懿皇太后乆病只宜推尊所生聖慈仁壽太皇太后㫖諭意大學士李賢彭時不可曰朝廷所以服天下只在正綱常此舉損聖徳多矣因議並尊為皇太后賴憲宗委曲勸諭聖慈仁壽聴從及慈懿上仙又有迎合别擇地彭時曰梓宫當合裕陵神主當祔廟禮部尚書姚䕫等奏如前議憲宗御文華後殿召問彭時對曰只合依正禮上曰朕豈不知依正禮好但于聖母有礙彭時曰皇上孝事兩宫奉梓官合全聖孝為宜劉定之曰孝子從義不從令雖聖母有言不可從也因具本乞申勸聖母以終大事于是百官伏文華殿號哭聲聞于内傳㫖諭退皆曰不得命不敢退既而得㫖慈懿皇太后合祔陵廟固朕素志但聖母未允朕心不安三據禮祈請聖慈允諾其如前議施行衆遂稱萬歲皆謂憲宗孝隆兩宫故能曲成此二大事内不失親外不失禮彭時姚䕫皆紀之文集中外相傳以為盛事臣竊觀今日之禮似若未純陛下聖徳㒺愆從善甚勇容有不純事耶孔子曰觀過知仁陛下情過厚大禮未協過于孝故也夫有不可易之禮亦有不得已之情子女之于父母服三年無貴賤一也子為人後則服移所後之父母所生降期焉女子既嫁則服移所天之父母所生降期焉至于嗣子所得贈封盡隆所後而不及所生豈恝然忘情哉制于禮也其致所生之情無過問供億之勤與伯叔父母異爾故司馬光謂秦漢而下自旁支入承大統或推尊所生父母為帝為后皆取譏當時貽笑後世陛下純徳之主何忍襲為之臣等亦何忍陛下襲為之愛子莫如父母聖母亦何忍致陛下襲為之且新詔裁革皆深姧巨猾惟欲幸我有可指之隙外資藉口内恣交合以害正道甚非細故也中間必有不知禮之臣逢迎其間曽不知廷臣之皆謂不可正禮也一二臣之謂可私情也聖人治情以禮輔臣禮官持論甚正與徃時憲宗之臣無異陛下孝誠純至必能勸成大禮與徃時憲宗之請無異聖母慈愛純至必能允成大禮與徃時聖慈仁壽之俞無異禮若未舉固無難從禮若既舉亦無難更孝召慈慈成孝孝成禮然後上下粲然有倫而綱常正祖宗安人心悦傳曰過無憚改又曰一慚不忍終身慚之乎夫禮天下後世之公議也禮不自正後人亦自正之憲宗事二太后盡孝然議尊議祔終不茍順從乖大倫失正禮所謂自正者也魯文公躋僖公春秋譏為近祀而卒正于定公所謂後人正之者也臣堅乞致仕諭責以輔成新政夫政莫大于禮禮失則政亦非古聖王之政矣 疏入得㫖該衙門知道   謹天戒以修人事疏【嘉靖元年】  孫 懋   臣竊聞天人之間感應如嚮人事失于下則天變見于上此理之常也恭惟陛下臨御以來孳孳圖治任用輔相開廣言路斥遠邪佞登進忠良聖政日新令聞四達人事之闕失臣未之見也兹者伏聞五月初一日雷擊奉天門獸吻及日精門災天戒赫赫胡為而然也臣則聞之矣人事失而變隨應者固上天仁愛之心人事得而異或見者尤天心仁愛之至况天位維艱一念不謹或以貽四海之憂一日不謹或以致千百年之患天之所以警動陛下者殆不可謂無意也臣備員無補實切憂惶謹以所聞人事當修者七事仰塵睿覽一曰定聖志臣聞之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仰惟朝廷今日之政已大定矣所慮姧人或乘時妄議以疑聖心則他日之事有未可知書稱舜曰烈風雷雨弗迷伏惟陛下體天心之仁愛法帝徳之㒺愆聖志一定㫁之不疑勿以調停之説為然勿以更張之驟為信亦勿始鋭而終怠則唐虞之治可望于今日二曰保聖躬臣聞之人君所愛莫切于身人臣亦莫切于愛君之身恭惟陛下頃以親藩入繼大統固上有祖宗之靈母后之聖下有内外臣庶之衆呵䕶翊戴靡所不竭但臣區區蟻誠竊謂陛下聖年方妙聖質未甚充盛凡夫起居飲食之期寢興勞佚之節小大曲折備慮所宜周悉至于左右前後委任尤須得人詩曰王躬是保伏惟聖明留意三曰信詔令臣聞之詔令所以行于天下者信也詔令不信則人主之權廢矣恭惟陛下改元肆赦革故鼎新救天下深沉固結之為生民永逺太平之謀所在聞之歡欣鼓舞甚于更生雖漢史所稱山東布詔民之老羸癃疾扶杖往聴者殆不是過書曰令出惟行弗惟反伏乞陛下維新渙號尤懐永圖執之必堅行之惟允保信以保民實天下至切之望四曰明賞罰臣伏讀祖訓有曰凡聴訟要明不明則刑罰不中罪加良善乆則天必震怒焉又曰凡賞功要當不當則人心不服乆則禍必生焉竊照江西宸濠之變雖己討平有日然忠義之勲未酬黨惡之罪未正若將有待然者不可不留聖意臣聞之功有高下亦有虚實今欲賞當其功宜將隨征各官繳過文册盡行降出仍令先後紀功各官查明開奏而冒功者必黜庶賞不僭而人人以為慶矣罪有輕重亦有真偽今欲罰當其罪宜取現獲各犯招過情由不拘成案仍聴法官及㑹多官三研審而負寃者必宥庶刑不濫而人人以為威矣五曰斥遣奸臣伏讀祖訓有曰歴代多因姑息以致姧人惑侮當未知之初一槩委用既識其姧退亦何難慎勿姑息竊照太監蕭敬與宸濠厯年來徃已經太監張永查係書底簿籍有名人犯具奏先帝著外私宅間住所處已寛頃者忽聞司禮監太監賴義奉聖㫖外私宅閒住太監蕭敬著本監掌印照舊辦事此命一下中外驚疑其于新政所繫非小誠以宫府一體不宜異同今若起用蕭敬一人其何以處同犯諸人交結重情不宜輕縱今若不懲于既徃其何以示警于將來且敬自負前罪強顔供職則亦無以取重同列展布行事伏乞陛下仰承祖訓早決宸㫁縱不加罪仍令退閒以釋中外之疑以昭平明之治六曰嚴内禁頃者聞得御史張翰奉敕㸃押大工一日從内官監出忽見内使人等約有三五百人或拏棍棒甎石向翰圍擁撒土其守衛官軍直日旗校明見兇惡不為防䕶臣聞之不覺驚愕竟亦未諳其故然以皇城禁宻之地而敢爾肆為兇忿其在外無忌則又可知仰惟天威震怒必有重法以處治之矣臣竊謂漸不可長事宜豫防伏乞陛下在内即敕各監局掌印官各行嚴束所管人員各于本衙門專務本等職事不許輒出各門各路口聚衆為非違者許守衛直日官旗人等即時捉獲通將該管官員參奏治罪其京城内外亦即敕錦衣衛及廵城御史兵馬司官嚴督官校弓兵火甲各于分管地方不限晝夜用心巡邏但有前項生事之人許即拏送法司從重問㫁違者罪亦有歸七曰慎邊防臣聞之御戎之䇿守備為上備邊之要兵食為先然食足則兵強是食又先于兵也即令邊餉缺乏軍士困憊一旦烽火有警何以驅之應敵况先該宣府報稱敵中走囘男婦供報敵衆扶起小王子與烏梁海等講和及暸報塞外兵勢下營四十餘里其意葢非尋常侵掠之比幸遇聖明御極威靈遠震狂圖雖已大沮然亦不可忘備伏乞陛下軫念邊防之重特從廷臣之請早將各犯抄沒銀兩分給各邊以紓困急仍敕各該鎮巡總兵等官務在嚴飭將士保固疆圉以稱陛下内修外攘之意 疏入帝不納   止殷通等乞陞職世襲疏【嘉靖元年】張 原   臣伏見興府旗軍軍校校尉軍人㕑役殷通等一千三百餘名俱縁從龍之故䝉恩填註錦衣衛食糧當差各賞銀兩彼乃不知止足援引喬成例連名具奏又乞陞職世襲近該給事中安磐論奏奉聖㫖該部知道欽此臣仰觀聖意似非㫁不欲與之者是以復昧死言之臣惟世禄以待有功而非軍功不易致此祖宗懸爵賞以為砥礪天下之大具立法至嚴且重也邊陲將士冒鋒鏑厯難苦脱萬死以得一生幸獲渠魁然後上功于莫府而復覈騐于臺部輾轉歲時至至三方僅増其一秩今殷通等無汗馬之勞尺寸之功徒以一時遭際顧欲得世襲官職以自比于軍功之列臣恐邊陲將士聞之解體必曰吾捐軀命以求官而未可必得彼徒䄂手徼倖得之是朝廷視吾軀命不甚重于官秩也陛下將何以待邊陲將士之有功者耶抑將何以勸邊陲將士之有功者耶夫官至于世襲可謂至矣人至于一千三百有餘可謂多矣陛下甞汏宂員革冒功今無故陞此一千三百餘人其冒濫何如也陛下身自行之曽未幾時乃復自背之失天下大信破天下大閑臣竊為陛下不取也徃日喬成等乞請之初使陛下俯聴該科該部之執奏褫其秩而治以罪則殷通等今日之比例臣知其决不敢矣若謂其有扈從功出于一時之特㫖臣又以為不然扈從之功優之金帛足矣不必假之官且世襲也昔唐太宗時秦府舊人未遷官者多怨望太宗曰王者至公無私故能得天下之心如是則陛下今日之于殷通等實示天下私也陛下有堯舜之資圖堯舜之治顧所行反出唐太宗下臣固知非陛下本心也伏望陛下重天下公爵割一時私愛敕該部遵照前㫖殷通等止許食糧當差照舊替補仍將先後陞官世襲如喬成等者通賜查革庶後人夤縁者絶覬覦之心貪冒者無援引之例而邊陲捍禦者亦有所企望而知勸奮矣臣不勝惓惓為國之至 疏入得㫖該部看了來説   寢趙雲陞命疏【嘉靖元年】    張 原   臣謹奏邇者皇上憫念御馬監太監趙山藩邸服侍殷勤于其死也賜之祭為之安曠蕩之恩至矣極矣尋因少監王佐學為其弟姪乞官䝉准陞趙雲為錦衣衛正千户彼時臣等該科即甞具奏論其不可奉聖㫖已陞了罷欽此臣等自恨平日誠信淺劣不足以感聖心言辭鄙穢不足以啟宸聴有負聖宗設官求言及臣等以言為責之意俯首捫心靦顔慚懼既而又意該部論列宜有當聖意者冀猶可以回成命也及其極言執奏復奉聖㫖已有㫖了欽此臣等相顧錯愕莫知所以夫趙雲止一人其陞官亦止一事似不可瀆宸聴但此事係祖宗之憲章朝廷之名器聖徳之得失國事之是非非細細者不容緘黙而已也然其事之不可臣等該科及該部論之已詳者豈能復贅其意外之言哉竊念官爵乃古聖人治天下之大法是故本之禮以為之綱維行之義以為之權度成之信以為之楨幹有品式以定其制有等威以異其名國家懸此以奔走天下之人使賢者居之有所勉而勸焉不肖者視之有所企而慕焉其名若虛而國家受其利也實大昔人謂為礪世磨鈍之具是也我太祖髙皇帝時臣下立戰陣功者多止賞之以金帛其或功出異常不得已始與以一階今之尺籍可考見己高皇帝豈刻印刓敝忍不能予者耶誠以賞多則濫濫則人不以為恩少則貴貴則人知其為惠然必上之人自愛之重之斯下之人亦愛之重之何也以其得之者不易也否則漫然與之漫然受之與之者略無難色受之者以為當然其何以奔走天下之人而又何貴于礪世磨鈍也况可聴人代人乞請而即許之耶使可因人乞請而即得之皆將鑽刺請託取徑行險以競求遂其所欲倖門一開頺波四潰彼惟知恩出于所求而不知有君上矣陛下懲往年冒濫之甞查革乞陞陞人員天下方想望仕版澄清紀綱振肅以成更化之治顧可又許趙雲之乞陞以開新例紊舊典失大信乎趙山雖有服事殷勤亦其職分當然視戰陣功何如也使其服事殷勤即可以言功則陛下何用于山哉昔韓昭侯有敝袴命藏之曰吾聞明主愛一嚬一笑今袴豈特嚬笑哉吾必待有功者今之正千戶其階正五品其秩武節將軍其禄幾二百石尤非敝袴者比陛下略不少加敝袴之愛惜率意輕與無功之趙雲所見與昭侯異矣該科該部不肯阿意奉行而執言以請皆其職也居其位食其禄任其責而不能盡其忠舉其職臣竊恥之陛下亦安用之今臣等該科欲舉其職既以為不可該部欲盡其忠又以為不可陛下獨排羣議毅然以為可而與之則是臣等該科及該部之言舉不足信也臣等位卑望薄言不足信固宜獨念尚書為陛下喉舌之官分任責成賦政四海之人而彭澤又陛下以徳業聞望特詔起用素所傾注倚毗者顧亦不信其言焉則陛下之所信者誰也臣伏見近日陛下批答中外執奏章疏率曰己有㫖了或曰己有成命了或曰已發落了不特趙雲一事為然詞渉婉而意甚厲情之順而㫖則離請雖繁而執愈堅雖未嘗顯言拒人而實寓不容人言之意是豈陛下任人用言之道哉究其末流將必至以人言為不足恤也孟軻氏曰訑訑之聲音顔色距人于千里之外則讒謟靣諛之人至矣與讒謟靣諛之人居國欲治得乎臣所以大懼而不能已于言者葢亦為此昔史臣贊堯之徳曰舍已從人湯之徳曰改過不吝至漢高帝亦曰從善如轉圜唐太宗亦曰納諌如流是皆書之簡冊之後世人至今頌之不衰不識陛下何獨異于此也今之議者皆謂㫖由中出政多下逮貂璫竊國命姧倖擅朝綱政以賄成法縁私廢天下事漸不如初者十二三而正徳之故轍多踵行之觀兹乞請即其一端陛下聰明神聖天下欽仰獨于此尚不省悟乃爾甘其諛而受其欺耶陛下去年即位之初覃詔天下天下之人扶攜徃聴咸舉手加額欣欣然喜見大聖人之出世而幸閭閻之更生真有願少須㬰毋死思見徳化之成之意陛下今日奈何懐姑息之小惠背已行之大詔渙既得之人心隳垂成之功業乎伏望陛下為祖宗崇重官爵為朝廷愛惜名器俯納該部體國之奏特寢趙雲乞陞之官仍依擬量免徭役俾之世承其祀則君義臣忠兩為得之臣又聞漢諸葛亮告後主曰宫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内外異法也臣更望陛下修太祖之舊典孝宗之遺烈宫府不異體刑賞不異法惇大信以示天下庶官有定守民有定志恩自上出權不下移平明之治行當見之矣 疏入得㫖已有㫖了罷   弭盗疏【嘉靖元年】       張 原   臣奉命香河縣地方公幹行過通州甫出城門當有驛丞禀説前靣見有響馬強賊刼馬傷人止臣不行及臣行三四十步至河東岸有人告稱係上班官軍被賊四五十衆各騎馬披甲將伊用刀背砍打刼奪官馬去訖臣行二十五六里至地名甘唐莊又聞被賊刼去本地居人馬匹臣行十數里至寳林寺又聞被賊刼去牧放馬匹官軍跟纒哭告仍復丢還及臣回至通州又聞是日刼去張主事及南京進貢内臣船隻行李他物竊思響馬強賊雖云無歲無之然或三五人十數人而止抑或止于曠野無人之處遇有經過徃來官員猶知有所畏避而不敢犯初未有若今日之甚者動輒紏合人衆歃血齊盟披戴盔甲擺列行隊白日大市之中州治郊闗之内刼奪居人阻遏行旅而公差官員徃徃被其剽掠抑且拒敵官軍殺害丁夫或寫遞字帖于鄉村要來搶刼或傳寄語言于官府要來報讐每日巡行村落徧索富家供食酒飯牽取頭畜黨類滋蔓道路充斥縱横任意莫敢誰何遠近驚疑不遑寧䖏翹首跂足日虞其來生民荼苦無所控訢上下相䝉匿不以聞臣自出京每每聞之人言前項強賊毎起或四五十人或六七十人通共不下三百餘衆通州富河莊一帶村寨聮絡皆其巢穴平家灘諸處樹林茂宻又其藏聚處所而固安等處地方今亦在在蠭起若不早為撲滅誠恐醖釀日深復如往年劉六劉七趙風子之為也臣又聞通州五衛巡捕官員素無謀勇率皆闒冗平時既不能率軍士設警備以時而巡邏有事又不聞出一騎發一鏃併力以追捕就使邂逅遇賊亦皆爭先潛避惟以恐其奪馬為言其分守指揮王蘭以新進之人承積習之人不豫附事皆掣肘立志雖勤坐成無䇿况其雇車賃馬夫豈長圖力小勢孤不能成事而各該掌印官既為各衛之統領預有地方之責任顧乃自分彼此坐視旁觀恬然自安略不經意以致賊勢猖獗肆無忌憚一日之内刼奪數四居民行旅受害孔多京官内臣咸罹其禍況通州地方土産多賊而張四張五蔣傻子等現今難制王蘭已嘗拘執張五之妻子彼亦知勢不可已但欲激之稔惡則緝捕之計不可不急為之處臣逆料各衛官員自解必曰前項強賊豕突鴟張出沒無常我軍出捕之時彼必先知而豫為避計殊不知彼能先知我軍之出捕而我不能逆知彼賊之欲來據事度情則諜報防範之未周玩□因循之不免而官司知情故縱之宿民間窩藏漏之姧作殆亦不能無也似此曠職僨事玩冦養患情皆可惡法亦難原況小懲大誡乃人心之常而防微杜漸尤治道之急伏望皇上軫念生靈受害地方重事敕下兵部急為議處務經乆之道以合事勢之宜其五衛巡捕及掌印官員合無通行查提遵照律例從重治罪或暫且住支俸糧令其戴罪嚴限俟獲賊完日行奏請發落而分守指揮王蘭亦乞行文戒諭責其後功以贖前愆如此庶官司知警而盗賊可息地方獲安也臣比與賊先後同行相距纔三四里目擊耳聞其事如此臣恐九重之上或不能盡知其詳也故敢不避瑣細瀆冒聖聰倘肯俯加聴納少賜施行地方幸甚 疏入得㫖是近京地方設置守備兵備等官正欲禁捕盗賊保安軍民各該官員因循怠玩以致賊徒嘯聚恣意行刼又彼此䝉蔽不行奏報好生不畏法度便著各督所屬用心緝訪務在一月之内擒獲盡絶以贖前罪還著提督巡捕都指揮桂勇量調官軍前去設法捕其餘事情兵部看了來説   修徳弭變疏【嘉靖元年】     張 原   臣見邇者南京風雨異常伐屋折木而郊社寢陵宫闕俱各罹災抑且江水湧溢民多墊溺陛下遇災知懼不遑寢膳至勤手詔痛自尅責臣仰見陛下法祖敬天畏命重民甚盛心也然詔㫖不言臣等指陳時政缺失意者陛下無意于求言抑恐人之言及陛下歟雖然陛下縱不許臣言臣職在于言豈容不言況陛下又諭臣同加修省勉修職業則臣之所以修職業以修省者秖在于盡言是以昧死為陛下一陳其餘臣惟變不虛生必由人召天人之際㨗于影響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間毎有災異必謹書之雖不著其事應而事具存存或為君有失徳或為臣有亂政或為羣小柄政或為宫壼制權或為外冦犯邉人事感于下則天變動于上事以類應有不可誣者陛下秉上聖之君備中和之徳撫運中興撥亂反正天與人歸宜乎百異消滅衆祥駢集夫何即位未幾而有日精門之災涉冬而有雨沙之異郊祀之日而有掖庭之災今大婚適始議期而有局内之災南京又告此風之變也如湖廣江西之水河南峽西之旱盗賊竊發于畿輔戎馬深入于内境尚有未易縷數者陛下清燕之暇亦甞思而反觀否乎曰災異者天心之仁愛又曰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今上天之仁愛陛下者不為無意而示之以行與事也不為不明且至陛下所以警戒省循仰荅天意之仁愛者顧可怠耶臣伏讀聖諭謂政事乖違刑罰不中民困未甦國是未定以致上干天和昭示譴告似矣臣恐陛下能言之而未能見之行能知之而未能悉其事也聖諭又謂事闗朕躬者痛自省循臣又恐陛下徒事虚文而未得矯枉更化之要以為省循之實也何也臣聞之詩曰敬之敬之天惟顯思命不易哉言天命不易人當敬之也又曰畏天之威于時保之言天威可畏人當保之也又曰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言敬保之道不可怠忽也陛下事天所以敬而畏之也果如是乎書曰天既孚命正厥徳言正徳以順天也又曰天棐諶辭言有誠徳天輔之也又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言弭災之道先當正厥事也陛下莫天所以正徳正事者亦如是乎夫天地之大不外隂陽而萬化之行亦惟隂陽人君為天之子代天立極其呼吸喘息與天地相為流通精神運用與天地相為孚契故王道公正修明則隂陽氣和而災害不生烝民安樂如其偏陂失綱則陰陽舛繆是以有大風㧞木水泉湧溢孽火燒宫之變皆天先以譴示乎人君也天先譴示之者天意若語為人君者冀其能悟而知改之也若此不悟不改焉天斯罪之而禍亂隨至矣董仲舒曰罪在外者天災外罪在内者天災内燔甚者罪當重燔輕者罪當輕今期歲之間大異疊見且皆出自禁掖而郊社寢陵宫闕皆不免焉則罪當重而在内也可知陛下自親藩入繼大位所以凝天命得人心者凡以登極一詔然耳詔書之所釐正率皆祖宗之舊典陛下行之曾幾何時宂冒増置猶夫故也爵賞濫予猶夫故也刑縁近倖苟免權因左右下移猶夫故也内閣不聞夫宣詔府部不從其處分臺院不納其諌議猶夫故也廢詔書為故紙視聴音如常談先後異致自相齟齬略不復有所顧慮愛惜之此皆政事乖違刑罰不中民困未甦國是未定之實上干天和昭示譴告之由陛下秖舉其概以及夫四者其詳則隱而不之發焉此臣愚所以謂陛下能言之而未能見之行能知之而未悉其事也然應天以誠不以偽以徳不以以文若徒舉行故事近炫人情避殿減膳撤樂以為痛自省循云然臣恐上天昭鑒未易可以虛文感格此臣愚所以又謂陛下未得矯枉更化之要以為省循之實也詩曰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言守善篤也易曰渙汗其大號言號令如汗之出而不反也今詔㫖已行旋復改之是反汗也是守善不篤也如此而求天意之囘災變之弭難矣伏望陛下主敬立誠飭躬勵行正厥徳以正厥事順天道以祈天心擴明聖之徳昭然而遠悟體乾元之健奮然以有為總攬權綱明謹政體攷之災變之應揆之當世之務追維前日詔書為得人心之本而近日紛更為疵聖政之由申敕㫖將近日事務一切有乖先奉詔㫖本意臣前之所疏或已經府部科道論奏者俱許案行故故信之以篤行之以果勿于浮言之疑似勿安于近日之姑息仍望陛下時宣内閣重臣俯加咨議其所啟沃裨益必多六部大臣亦乞特賜召對裨之明陳其職得以展布乎事情陛下因之覈攷其功亦可周知其人品庶乎上下相孚君臣一徳陰陽可和政事可理嘉祥可致災變不待弭而自無矣臣幸得偹員諌議之列奉職不修不能輔宣聖徳以召天和固不可言忠亦不敢辭罪儻陛下因臣愚言少賜省悟則臣愚報國之忠庶可少罄于涓埃而不職之罪亦可少逭于旦夕矣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疏入得㫖該衙門知道   選近習疏【嘉靖元年】      張 原   恭惟皇上纘圖撫運光啟中興褫罰憸壬肅振綱紀凡正徳年間左右近習弄權納賄蠧政害人之流俱已置之法典但其人漏網于昔者或覬覦柄用扺罰于今者或夤縁復起縁附黨與盤據根株勢已漸成牢不可破率皆布置名下舊人或在各宫答應冀其假彼託此之言施其扺隙投聞之計其為謀也甚宻其交人也甚廣謀宻則秘計詭形未易以察其奸交廣則一唱衆和或可以誑乎聴雖皇上聖智同日月臣恐不能防閑于日之乆人之衆也况今市井之間言若人徃徃市買珠翠寳玩之物價值踴貴私齎進貢各宫以為孝順爭竒競功冀售其術出入宫門初無避忌皇上已甞敕下各閣戒諭禁約然而流風未殄頽習尚存鼠伏蠅營乘間竊舉雖皇上無私如天地臣恐重違母后之心而亦不能已也臣又聞昔唐肅宗因李輔國之專恣致有興慶之事宋仁宗聴任守忠之讒間遂成章獻之隙臣每讀史至此未甞不忿恨于肅仁二君也大抵小人獻謟進諛全無為人之謀依阿逢迎秖求目前之請報徃來言説搆成彼此嫌疑積以歲時遂致罅隙釁基在此理固必然我武宗皇帝之所以不御内宫者盖亦由小人讒間其間外人不得而知也不然何恝然于夫婦之情耶伏望皇上洞鑒徃事聿先正始杜絶小人使徃年以罪放斥之人勿復收用如或左右近習敢有巧言飾詞游説請託者即以姧黨治之或有夤縁各宫奉者亦宜一切置之勿聴仍乞申敕諭内城各門及各宫門守門人員凡遇内臣出入務要驗其牌靣審其事故不許容令前日罪人名下之人私擅進入各宫輒自進貢其各宫大小内臣亦宜禁其私相徃來交接以杜後患即今册立中宫之始臣愚以為宫中一應答應内臣必須揀選謹厚老成之人左右用之若係前日罪人名下者即賜退黜勿得復留然揀選之任祇宜付之太監張佐鮑忠等以責其用心而太監蕭敬已自渉于姧人恐亦不足信也臣迫切至情言念及此不知忌諱死罪死罪惟望皇上俯賜察納不勝幸甚 疏入得㫖宫中一應執事内臣著司禮監從公㨂選謹厚老成的答應備用其先年亂政壊事罪人名下之人不許假以進獻為名私相徃來交通請謁還著司禮監嚴加訪察禁約勿得容隐回䕶該衙門知道   請逐太監蕭敬疏【嘉靖元年】   張 原   臣謹奏頃者巡按江西監察御史程啟充封進宸濠與太監蕭敬交通私書因具疏以發其姧奉聖㫖該衙門知道欽此繼而両京科道等官交章論劾節奉聖㫖已有㫖了欽此臣聞之無任驚惶晝夜思維莫得其説夫罪之至大莫過于謀逆情之至可惡莫過于逆黨故春秋示無將之戒漢法垂不道之誅我太祖制刑擬以十惡之律而著于常赦不原之條葢皆為此陛下豈以敬之交通宸濠謂為小過而可輕宥之耶宸濠本以宗室至親尚且削其屬籍置之典刑敬何人也獨可逭其罪耶陛下昔在藩邸越數千里之遠如敬之姧多未之詳猶可諉也今自即位以來凡江西逆黨之所招宸濠簿籍之所記注與夫兩京科道等官指其實而數其罪者不下二三十疏則陛下知之亦已明矣乃復排羣議任已私而不肯罪之不罪之猶可也顧又置之左右委以機務抑且屢賜温㫖勉留之臣不知其何為也且敬受累朝厚恩不思所以圖報乃敢植私黨而潛為異謀則其得罪天下得罪宗廟得罪社稷大矣陛下豈能無疑于敬而恝然于心乎雖敬亦自知為天下為宗廟為社稷之所不容而凡朝夕侍奉左右之際亦將有疑于心而不自安也上下相疑恐非陛下之利敬平日收恩于名下私覆其黨與凡内府各宫及各監局布置皆有其人况其掌家太監如劉恭門下家人如王諒者素號狡猾最善夤縁布在内外為之應援而陛下左右多所交通設或陛下一時不察誤聴浸潤之言使彼得施其黙助之姧則敬又將得地矣先日以罪放逐之人皆倚敬之去留以為起伏臣竊為陛下危之書曰去邪勿疑今陛下知敬之邪而曲䕶之引以歲時竟猶豫而去之不决陛下縱全私愛奈天下人心何奈宗廟社稷大計何陛下若以敬為知事司禮監執筆不可無敬今敬之年八十五六亦己老矣就使其精神尚健能復幾時他日若敬已死陛下將復用人乎抑必欲留敬不死而用之乎敬以柔媚㗖人以隂險賊物厯年已乆更事頗多積慮設謀最深且熟真所謂老姧巨滑也自成化年來人被言官論劾略不畏避每語人曰我受國厚恩不忍一去俟大婚後即當懇辭耳今大婚既已禮成止見一具疏請陳旋即自止觀其意祗欲以暫謝人言也厚顔據位貪昧隠忍略無一毫愧恥之心敬尚得謂之人哉伏望陛下大奮乾剛洞垂離照俯念敬之事已敗矣罪已大矣順天下心為宗社計速發詔㫖將敬放黜則陛下保全敬之恩實大且至況敬囊橐積此不下一二十萬計其餘年用之不盡使敬優游安享老死牖下亦當感陛下于無窮也臣又按劉恭先因納賄招權被人論列彼乃稔惡不悛王諒及其子仁以市井匹夫投託敬門席其權勢冒㒺授官凡此皆撥置打㸃為敬腹心肆為貪饕極其富貴敬賴此輩以保固寵位而不恤壊陛下之事此輩賴敬以茍圖富貴而不恤壊敬之事敬之所以不能去不肯去者有此輩為之謀主臣以為此輩之罪不可赦也更望陛下敕下法司將恭等明正其罪遠示竄殛仍敕内府一應内臣以後敢有代敬夤縁請託者一體罪之庶有以翦其羽翼除其根本而奸計不得潛滋姧黨無復依附矣臣與敬等本無睚眦但見其壊陛下之事亂陛下之治者甚多是以昧死為陛下備陳其愚臣無任戰慄待命之至 疏入得㫖該衙門知道乞亟黜逆黨蕭敬疏【嘉靖元年】 張 原   臣于前月疏論太監蕭敬與宸濠潛通逆謀宜賜罷黜奉聖㫖該衙門知道欽此臣意陛下憫念其老不欲顯言斥之姑賜其自陳而徐為之處恩至大也繼今口語藉藉劾者愈衆敬不自安始具疏辭免復䝉聖恩不即俞允臣請復以陛下之亟宜去敬與敬之自宜亟去者不避煩瀆為陛下備陳之敬受累朝厚恩珍衣玉食寵極富貴至武宗皇帝託以心腹寄以股肱舉天下大柄一以付之肆其胸臆由其掌握頤指氣使無不如意武宗何負于敬而敬乃隂結逆黨忍心以負武宗如此耶今陛下之所以待敬者不加于武宗安知敬之他日又不忍負于陛下耶小人嗜利無恥貪得㒺厭機深日熟無所不至前日之事可以左驗況其姧謀已攻發于衆人白于天下其心必不能一日忘意于禍之己及也技窮勢極尤有臣所不敢言者昔漢景帝見周亞夫言動心壊平平乃曰此鞅鞅者非少主臣也臣觀敬自陳之疏辭氣不平勃勃逼人鞅鞅殊甚略無畏懼之心漫託蕪詞以自解避而交通宸濠一事乃隠昧不及若人者顧可為陛下沖年新政臣耶臣謂陛下宜亟去敬者此也夫勢者衆怨之門利者欲衆之府敬老矣來日無多矣何為沉禄位貪戀權寵尚與人爭其所欲以蹈夫衆怨之門耶或者敬恐一去其位人有躡其後者抑敬之子姪臧獲恐敬去位而已皆不免焉故爾戀戀不舍以直俟夫死而後已也殊不知敬若速去則人之怨之者少而朝廷疑之者尚淺庶乎可以自全而子姪臧獲之富貴亦可以自保使其執迷不悟怨日以積疑日以深一旦鐘鳴漏盡雖有善者亦難乎其免也況敬負天下之惡也敬可謂不善于自謀抑不善謀其子姪臧獲者矣臣之所以謂敬之自冝亟去者此也陛下盍早賜乾㫁聴敬之去以全其餘年仍發明詔㫖許敬之子姪臧獲得以共保富貴凡其平生罪惡皆置之不問庶敬無所顧慮肯于必去而其子姪臧獲亦肯令敬去矣臣固知敬乃帷幄權臣攖之而禍必至顧臣受君于朝以言為職不忍黙黙以負陛下之恩故敢據事之理極論以瀆宸聰復揣敬之心善言以導敬如此大要欲去極以安朝廷誼存吾君云耳實非有讎于敬以敬之去為快也伏乞留心察納不勝幸甚 疏入得㫖該衙門知道   御選明臣奏議卷十八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九   勘處倭寇事情疏【嘉靖二年】   夏 言   臣看得倭寇肆逆各該地方官員先事不能防禦臨變不能勦捕漫無籌䇿坐視機宜以致荼毒生靈占據城池劫奪庫藏燔燒官府戮害將臣辱國損威莫此為大及查據前後章奏俱各事涉掩覆而言辭多遁情狃寛縱而功罪未明該部節次覆題亦不過按據來文遷就議擬雖云行勘亦秪故常所以屢瀆宸聰多是曲為答即今因循日久未見囘報不惟賞罰淹留而人心懈玩抑且法令廢弛而欺蔽肆行昨見朝鮮國王李懌奏稱倭寇打擾上國至殺官兵不伏天誅偷生到境仰伏皇威殺幾盡并將賊俘獻之闕下事聞中外頗喧物議以為堂堂天朝統御萬國而東南疆之臣忘忽武備廢棄職守反外臣之不若方且務為掩蔽茍逃罪譴若不嚴加勘治何以示戒將來鎮守三司守巡重臣濫膺朝廷藩方重任不能恊謀畫䇿以保障地方市舶海道備倭衙門不能遵守舊規嚴設武備以禁防禍亂寧紹府衛所寨掌印巡捕大小官員坐視倭寇縱横來往于封域之内殺戮攻刦于旬日之久如蹈無人之境略無捍禦之方以上各官職任雖有不同俱各無所逃罪訪聞前項二起倭寇到時實因各官從事怠緩處置失宜釀成禍亂及至變作又一籌不展狼狽失措貽害生靈甚至以城門之扄鑰付之賊手以日本之國號封我東庫舉火自焚舶司差官為賊嚮導閫師墮馬而走匿民家守臣棄城而縱賊焚劫沿江呐喊殺人地方之驚擾可知抵城逼令獻賊府衛之官軍何在且宗設領倭寇不滿百十餘人而寧紹兩郡軍民何啻百萬今乃任彼兇殘肆意劫掠畢竟無與為敵尚謂國有其人致使蹂躪城郭破壞閭閻貽國大恥事出非常中間隠匿事情得于道路傳聞未易悉舉今若止令鎮巡宦查勘囘奏竊恐上誤朝廷事機下貽地方災害法令幾于不振功罪終是不明況巡按御史當時倉猝聞奏稽察未精鎮守等官身負罪愆豈肯吐實臣夙夜思慮實懷隠憂伏望皇上軫念海隅蒼生罹此㐫變特遣近臣素有風力才望者領敕前去查勘前項失事縁由明白分别功罪等第重行誅賞大明陟罰庻人心以定國威以伸而四方邊徼皆聞風知所警懼矣再臣旁攷載籍日本在東海之中漢魏以來已通中國其地度與㑹稽臨海相望在勝國時許其互市乃至四明沿海而來艨艟數十戈矛森具出其重貨與中國人貿易不滿所欲則燔燒城郭抄掠居民往往為海邊州郡之害我祖宗灼見其情故痛絶之當開國之初八荒向風四夷賓服惟是倭寇時或犯我海道用是于山東淮浙閩廣沿海去處多設衛所以為備禦後復委都指揮一員統其屬衛摘發官軍以備倭為名操習戰船時出海道嚴加隄備近年又増設海道兵備副使一員專督可謂防範周且密矣是以數十年來彼知我有備不復犯邊奈邇來事久而敝法玩而弛徒擁虚名略無實效寧波係日本常年入貢之路法制尚存猶且敗事其諸沿海去處因襲日久廢弛尤甚乞特選官領敇由山東循淮厯浙達閩以極于廣㑹同巡撫官員按部備倭衙門親厯海道地方查㸃原設官軍閲視舊額墩堡盤驗現在兵器官軍缺乏者即與撥補墩堡圮壞者即與修築兵器朽鈍者即與換給官員之不才者即時易置法制之未備者即時區畫庶使海防嚴謹中土奠安可以防海堧不測之虞可以壯國家全盛之勢矣 疏入帝從之遣給事中劉穆往按其事   議大禮疏【嘉靖二年】      席 書   臣惟三代之法父死子繼兄終弟及自夏厯漢二千年未有立從子為皇子者也漢成帝以私意立定陶王始壞三代統之禮宋仁宗立濮王子英宗即位始終不稱濮王為伯今陛下生于孝宗崩後二年乃不繼武宗大統超越十有六年上考孝宗天倫大義固已乖悖又未嘗立為皇子與漢宋不同自古天子無大宗小宗亦無所生所後禮經所載乃大夫士之禮不可語于帝王伯父子姪皆天經地義不可改易今以伯為父以父為叔倫理易常是為大變夫得三代傳統之義逺出漢唐繼嗣之私者莫若祖訓祖訓曰朝廷無皇子必兄終弟及則嗣位者實繼統非繼嗣也伯自宜稱皇伯考父自宜稱皇考兄自宜稱皇兄今陛下于獻帝章聖已去本生之稱復下臣等大議臣書臣璁臣萼臣獻夫及文武諸臣皆議曰世無二道人無二本孝宗皇帝伯也宜稱皇伯考昭聖皇太后伯母也宜稱皇伯母獻皇帝父也宜稱皇考章聖皇太后母也宜稱聖母武宗仍稱皇兄莊肅皇后宜稱皇嫂尤望陛下仰遵孝宗仁聖之徳念昭聖擁翊之功孝敬宜隆始終無間大倫大統兩有歸矣奉神主而别立禰室于至親不廢隆尊號而不入太廟于正統無干尊親兩不悖矣一遵祖訓允合聖經復三代數千年未明之典禮洗漢宋悖經違禮之陋習非聖人其孰能之哉 疏入帝詔布告天下尊稱遂定   議大禮疏【嘉靖二年】      桂 萼   臣聞帝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未聞廢父子之倫而能事天地主百神者也今禮官失攷典章遏絶陛下純孝之心納陛下于與為人後之非而滅武宗之統奪獻帝之宗且使興國太后壓于慈夀太后禮莫之盡三綱頓廢非常之變也乃自張璁霍韜獻議論者指為干進逆箝人口致達禮者不敢駁議竊念陛下侍興國太后慨興獻帝弗祀已三年矣拊心出涕不知其幾願速發明詔稱孝宗曰皇伯考興獻帝皇考别立廟大内正興國太后之禮定稱聖母庶恊事天事地之道至朝臣所執不過宋濮議耳按宋范純仁告英宗曰陛下昨受仁宗詔親許之為子至于封爵悉用皇子故事與入繼之主不同則宋臣之論亦自有别今陛下奉祖訓入繼大統未嘗受孝宗詔為之子也則陛下非為人後而為入繼之主也明甚考興獻帝母興國太后又何疑臣聞非天子不議禮天下有道禮樂自天子出臣久欲以請乃者復得席書方獻夫二疏伏望奮然裁斷將臣與二臣疏並付禮官命臣等面質 疏入帝大喜明年正月手批議行   錄名徳以重士風䟽【嘉靖二年】  林 俊   臣近見魯鐸為祭酒士夫相慶繼之鐸以疾辭允之屬有司俟其病痊具奏起用陛下知鐸處鐸士風増重其知勸矣夫治道教化為先學校教化之所由出而太學又收學校之成功明教化成人才贊天子以出治者也祭酒師儒之本型範非良則器非良器故曰經師易得人師難得上世多取徳器醇厚儒學優長之臣周成王時彤伯為祭酒漢以下若劉向韓愈劉毅吕公著楊時諸人為國儲賢以致用成化非細故也魯鐸志尚清純道足以鎮雅黜浮學足以訂頑立懦方今釐革庶弊正育賢成徳振作士風之時況魯鐸與前謝鐸人品相類謝鐸以祭酒養病孝宗用吏部薦進禮部侍郎掌祭酒cq=117事起之于家遣官以速其行重道尊師頌美有作陛下今日處魯鐸如謝鐸則今日頌美陛下將亦同孝宗矣夫薦賢所以為國祭酒尤賢才盛衰所闗伏望斷自宸衷亟賜施行幸甚 疏入得㫖該衙門知道   正法守䟽【嘉靖二年】      林 俊   臣竊惟祖宗設立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謂之法司凡大小罪犯無不由之錦衣衛謂之親軍伺察機密奸細鎮撫司鞫訊大盜妖言洪武二十年太祖以鎮撫司非法陵虐焚其刑具以所繫囚送刑部洪武二十六年申明鞫刑之禁凡罪囚俱送法司以後任遇漸加而職事仍舊見之大明㑹典者如此列聖相承恪遵無易正徳年間劉瑾錢寧等相繼擅權凡意中愛惡輒奪付鎮撫文致成獄以遂其奸而祖宗之法大壞劇盜四起巨逆繼作皆陛下所習聞而痛惡者皇上入正大統撥亂世而反之正先朝之錮一舉而翦除之天下方仰至治不意于内監崔文等而廢法豈彼有所膚愬或假手以濟其私乎夫法本大公罪必居一使宋鈺所告崔文等涉虚自有反坐之罪所告果實亦有必當之條此祖宗成法在陛下亦有所不得私者況臣等微末之臣耶今不待法司問結而輒付鎮撫是固臣等奉職無狀祗宜治臣等之罪祖宗之法未可廢也況今風霾雨土赤日無光天之示戒甚明正上下内外省身修徳之日今此小事尚拂于天萬一有大于是將何如耶誠恐將來之變有不可測者伏願皇上念祖宗之法畏上天之戒收囘成命仍將李陽鳳等付法司從公問結以為將來之戒則刑罰當而天下服矣 疏入得㫖宋鈺李陽鳯等還送鎮撫司問   乞免查撥莊田疏【嘉靖二年】   劉 麟   臣竊查各府皇莊先年各差太監旗校人等管理皇親功臣亦各設有管莊僕佃人等領種希勢取寵者撥置并吞爭競不明者朦朧投獻而地土之在小民者日侵月削有司莫敢誰何小民日見逃亡畿内彫零亦已太甚自聖明登極諸一新前項管莊人員通行裁革原係投獻地土盡歸業主仍令所司徴銀解部係各宫主者類進係皇親功臣者赴部告給公私相全上下交慶二年以來事體穏便況此項田地佃種既久或昔雖鹻薄而今則肥饒或昔曽灘窪而今則坦夷其原佃之人又經葢有房屋種有樹木或祖孫相守或姻婭相聨俱難于摘離勢逼遷逐恐成激變且先年皇親功臣蒙賜地土踏勘丈量恣肆谿壑加以不才郡縣曲為奉承無賴佃僕巧事逢迎遂將左右民田因而一概吞噬力弱者流離殞斃能言者奏訴纒綿又有愚悍之徒聚衆逞兇殺人搆禍今又有原差主事坐守割取莊田兼以螟蝗蔽野毁食禾稼互相驚疑怨口嗷嗷臣既得之聞見不容緘黙夫空閒地土虚名無據自撥置爭吞之計行而吏民拱手于昔䑃朧投獻之私作而版籍失真于今民有逋逃之籍國有空閒之名豈真有所謂蕩然無人之境坐待所司舉以畀人哉慨自召佃以來民方得業疆場桑梓之計勞廬墓畎畝之工費翕翕融融相慶一時不謂旋即奪之如雀在叢如魚在水而忽有異物撲之情何以堪莊田之賜以臣觀之若陛下以股肱之肉而啖心腹之疾必欲盡飽禍不忍言臣又惟攘索無厭者寵幸之大戒錫予有漸者保全之至恩伏望皇上斷自宸衷割恩以義將陳萬言等奏乞莊田盡行裁抑論令萬言等自省寵祿之厚比之未遇之時豐約何如茍或足供家衆將今賜莊田暫且停免待後子孫繁衍祿食不敷從實具奏方纔議撥猶為未晚必不得已敕下戸部就將各官類進銀兩約量查給仍將原差主事行取囘京則民心以安國本以固而所以重畿輔厚貴戚者亦兩得矣 疏入帝不納   論錦衣衛朱宸等疏【嘉靖二年】  張 原   臣伏見錦衣衛前所千戸陳昇官冐錦衣材本厮役虚張聲勢攝服衆人肆其壟斷之心挾以羅織之計接受詞狀搜訪隂私拏攝平人括撿富室妄自驕悍雖堂上官受其執持擅用刑威雖内臣家被其索害先嘗坐喇唬房肆志已甚又嘗坐通州季虐取尤多害衆不止數十家得利已踰一二萬道路側目儘有怨言錦衣衛革職千戸魏頤狡猾成性夤縁用心先年已奉詔㫖革除今又謀在東司房辦事夫以冠帶總旗之名乃與千百戸並坐理事于法例既舛于名分實乖況權勢憑依胸臆是肆貪饕括聚報復公行物論既多良可深惡錦衣衛掌印指揮同知朱宸既為一衛之統領凡事皆由其掌握卻乃納賄徇私用人不審始焉或貪其餌或附其勢終焉乃受其制乃容其奸縱彼豺虎之儔貽我閭閻之患觀其所用之人如劉儒闗鳳及陳昇魏頤此類頗多罪烏可逭再照錦衣衛乃親軍之司實機密之地責既云重官宜得人今指揮同知朱宸痼疾耳聾應對不給指揮使周傳素行不謹穢徳彰聞而指揮同知駱安則又貪取略同才猷未著既皆未孚于人望曷可委任于所司況朱宸尅減俸錢官員皆鄙其行分取官緡旗校咸怨其貪營利之計百生訪事之使四出又其子誘校尉以羅織平人嚇大戸而欺取財物宿娼不檢生事妄為周傳鑽刺機巧實先朝奸邪之黨人彌縫殊深乃新政殛誅之遺惡顧方以為得計不知悛改前非代人追債而分其財唆人告訐而利其有朋惡相濟衆怨攸歸又以戚畹至親乃復營求管事故違事例擅啓端此二人者處之近侍尤非所宜乞將朱宸等特賜退黜陳昇等通行懲究再乞飾下兵部該衛掌印管事員缺另行推選厯練老成公謹㢘靜人望素推之人用之再將東西司房辦事冩字人役差官逐一清查遵照近日題淮事例勿得容留先年查革人員仍乞敕諭該衛凡有公幹須要秉公擇人但係平日生事害人者勿得一槩差辦此後敢有先年查革人數仍復謀在東西司房辦事冩字及平日生事害人之人營求一切差委者俱聽科道官指名劾奏治以重罪臣又訪得通州坐季原非祖宗舊制比因彼處盜賊生發權宜差人正為訪拏盜賊一事此外並不得有所干預其後生事圖利之人營求差委馴至今日遂為地方之害況天順年間已嘗因事奉㫖查革而今彼處又已設有兵備守備等官則此坐季人員似亦甚為宂贅伏望皇上察納臣言俯賜停止生民幸甚 疏入得㫖兵部看了來説   寢楊倫職命疏【嘉靖二年】    張 原   臣謹奏近該内官監小火者張通等因本管太監楊聰病故比照太監趙山廕弟趙雲事例具本題請官其姪倫奉聖㫖准他楊倫與做錦衣衛百戸管事該衙門知道欽此臣等固知聰乃藩邸舊人也陛下昔者龍潛藩邸私厚于人固無不可今為天下主以天下為家天下之人皆陛下臣顧猶可自分彼此厚薄以示不廣乎祖宗朝内臣既殁間有寵被恩私錄用弟姪者然皆賢勞著績輔翊有功素為内外人所知敬者方始得之然亦不過一二人以示異數初未嘗概予而濫施之也藩邸舊人在當時人品不無賢否厯年不無淺深効勞不無大小左右近侍足當聖意者亦不無差等其間不宜槩以舊人一例論也夫官爵乃祖宗之定制天下之公器陛下自當為祖宗為天下崇重而靳惜之不宜任私意往往濫及私人也況倫以厮養之賤無戰伐功而濫受六品武職其于名器為何如以公家廩餼皆生民膏血而容倫饕餮其中其為宂濫何如且為官擇人因能授任乃國家官人之法今不論其才能可否而即使之管事豈擇人授任意耶縱使私厚舊人恐亦不宜如此也張通等代為之請是乞陞也不由該部議擬陛下特降内批與之是傳陞也陛下即位之詔己嘗痛革此類播告天下天下之所共知在先朝者俱查而革之在藩邸者又從而與之是天下之人皆不許傳乞而藩邸之人獨可任為之岐宫中府中于二體判前日今日為兩端方自行之旋復背之失信破例天下其以陛下為何如往時趙雲准與千戸妄起端臣等已經屢次執奏而不䝉俞允今倫襲其故智又復然矣小人得志日長月滋彼此效尤妄肆比引將來恐又不止于此此臣等所以凜凜然大懼不得已于言也伏望陛下以天下公爵待天下有功不比于匪人不溺于私愛崇重名器靳惜恩賞特降明㫖追寢楊倫廕官之命不使後人復援楊聰以為例天下幸甚若必欲其杜絶倖門更乞將趙雲官職一體追奪庶天下後世曉然知大聖人所為從善弗咈改過不吝迴出尋常萬萬也 疏入得㫖楊倫已有㫖了只著帶俸該部知道   祛異端疏【嘉靖二年】      張 原   臣謹奏該大學士楊廷和等上言慎選左右速停齋醮以光聖徳奉聖㫖覽卿等所言具見忠愛朕已知道了欽此臣仰觀聖意似未慨然賜命者故復昧死一言之竊惟人君好上天下趨向繫焉雖發于一心之微著于幽深之地行于一時之暫然而感召孚應之理形發影響之機波蕩風靡之勢葢有不言而信不令而行不疾而速者如此雖或告誡丁寧刑罰督責無益也故曰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況夫奸巧貪婪之徒夤縁干進者百計以用其心而輕儇柔媚之人乗時射利者每日以試其術二者錯布于内外則人主耳目之前舉凡可欲之事背理而害治者紛然雜進矣人主遇可欲之事或口一言焉或身一行焉讒諂面諛之人罔不亟順㫖以諛其美或先意以導其行人主殆有受其欺而不自覺者是以心志為之蠱惑視聽為之誘彼之甘言得投于間隙之時或竊國之命或移其所好奸巧貪婪之徒得以夤縁干進焉自古人主茍非明理燭幾之聖鮮不為其所欺矣昔唐太宗嘗止樹下愛之宇文士及從而譽之不已太宗正色曰魏徴勸我逺佞人我不知為誰疑是汝今果不謬宇文士及叩首謝若太宗者可謂厯代之英主而不為小人之所誑惑矣臣自去嵗聞左右近侍之人有與外面宫觀革職人員陰相交結承其指授誘引陛下崇信道教致于煖殿建置老子像又令内臣誦習其書演行法事比臣即欲具言竊念陛下明聖決不為此而外人之言或出孟浪以故中止近日道路流傳言者愈衆且謂陛下躬自臨壇焚香籙而大學士楊廷和等今又以之為言臣始信陛下真有此事而人言所謂左右輕儇之人乗間設餌以誑陛下欲為希寵干進者之媒不誣也陛下即位已踰二載聖心堅定百無所好一旦乃復為此此臣之所未喻也臣惟孔子之道載諸六經治天下者率必由之由之則治違之則亂無之則亡未聞以佛老也佛老之教以清淨無為為本苦空寂寞為宗今陛下為天地百神及天下民物主萬幾叢委萬物攸賴顧可清淨無為為耶抑可苦空寂寛為耶獻説陛下者或稱其導引之術或盛為福利之説其所以聳動宸聽大約不過二者陛下一時不察遂以為真有益而誤信之殊不知其事已嘗厯試于漢唐宋之君往往無益秪以自欺或且又有害焉明效大驗昭然可攷陛下何不據往迹而省觀之乃復崇信之深如此也或者陛下欲為宗廟社稷及天下蒼生廣祈福利勉焉為之意固是矣但今星辰失度雨愆期風霾亘旬江湖湧溢盜賊充斥死亡載道彼佛老者不能副陛下崇敬之誠為陛下禦災捍患福國庇民以佐成泰和之治則彼無靈神而不足信也陛下亦可以攷矣陛下屈萬乗之尊以事異端之教自視之若無大闗繫也然而瀆亂大經虧損聖徳貽笑天下取譏後世實非細細者況自祖宗朝來内殿未嘗有此建置陛下乃創為之可不可也及各宫好事及漢經厰番經厰西天經厰并靈濟宫顯靈宫諸處日遂俱要供給齋飯供養等物俱必經由光祿寺造辦所費至為衆多其一切支用内府帑庫錢糧以為襯施賞賜者當又不止于此夫内府帑庫錢糧儲之本為軍國之用現今各邊鎮軍士缺少月糧有司往往告乏各處地方盜賊旱澇百姓在在告飢陛下一切吝而不與而乃為此襯施賞賜等項所浪費使羣小侈然持之誇耀于人以示得志則亦安用此帑庫積蓄為耶臣亦未見其可也祖宗設師傅保之官而處之禁密之地師導之教訓傅之徳義保保其身體乃其職也今楊廷和少師也蔣冕少傅也毛紀費宏少保也皆陛下師臣也彼聞人言或及于陛下顧未得密勿論道之義乃爾登言章奏之間計亦不得已矣觀其旁引曲譬析事論理委曲詳盡激烈剴切葢實情迫于中責切于身所以盡忠陛下也所以求舉其職也陛下漫然應之曰已知道了詞雖婉而意實乖言若親而㫖則離略不見有改悟之意而許之施行此臣之所以不能不駭且疑也陛下初即位每召廷和等事必咨之而後行今併其言置之而不聽何也彼師臣尚且如此臣屬何望焉前日因災異陛下兩敕中外文武羣臣同加修省天語丁寧至再至三而吏治民隠興利除害都要著實舉行之㫖又往往形之批答之間既曰事闗朕躬的朕自舉行又曰齋醮俱已停止迄今齋醮之設自若也抑又日益而月盛焉是詔㫖徒事靡文舉行託之空言停止虚應故事陛下已自食言而所令反其所好矣何以責中外羣臣祗承徳意而欲其著實舉行政務耶此臣所以益信陛下受餌于左右輕儇者既深也伏望陛下清心窒慾以立天下之本稽古正學以建四方之極端其嗜好勿為小人之所偵知謹其習尚勿為異端之所摇惑上畏天戒下恤民窮速將所建佛像盡行撤毁内外齋醮俱各停止凡誦習佛老之人勒令㪚歸原舊各該衙門萬幾之暇惟當專一游心孔子之道渉覽大學尚書及古君臣事跡則聖心開悟樂地自多治道裨補宏益實大固不必服衣誦真言以從事所謂異端之教也臣又聞内臣有周用田顒蔡秀者駔儈之才奸狡之性柔佞便㨗本其所長原係罪人名下之人今復夤縁左右答應彼乃巧伺上意動中機㑹挾持左道熒惑聖聰凡兹所為皆其誘引葢欲隂為引用罪人立赤幟也臣于去年不揣愚忘請陛下遴選近習意正在周用等節奉聖㫖宫中一應執事内臣著司禮監從公㨂選謹厚老成的答應備用欽此至今司禮監官棄制私意廢格敕㫖不見有所施行伏望陛下將周用等屏逐出外勿得復留左右使為羣小引用之地其宫中答應執事人員更乞敕司禮監遵照前㫖從公㨂選中間但係往年罪人名下如周用等者一體俱賜遣逐庶幾㧞本塞源而太平之治可成也 疏入得㫖該衙門知道   論王邦竒等七次奏辯疏【嘉靖二年】張 原   臣謹奏近日錦衣衛左千戸等所鑾輿等司旗校王邦竒等第七次奏辯意圖復官已經臣本科參駁去後臣竊惟詔㫖不可不信紀綱不可不振法度不可不行皆朝廷大體所闗治亂攸繫恐陛下未之悉察故兹瀆陳查得奉先詔書内一欵正徳元年以後各衙門官軍旗校人等緝捕妖言奸細並不係臨陣對敵强賊一應陞授職役者通行查革欽此又一欵節奏抗違妄奏者問發邊衛充軍欽此及經科道部衛等官查明具題奉聖旨是冐濫人員既㑹同清查明白并其餘事情該部都看了來説欽此續該兵部覆題奉聖㫖是各該官員旗役都依擬查革中間係職官革盡職級的還與他冠帶閒住被革人員朦朧奏辯的你部裏及該科參奏重治欽此後因錦衣衛右所副千戸楊忠奏辯該兵部參覆奉聖㫖是楊忠抗違詔㫖朦朧妄奏法司提了問欽此又因錦衣衛衣中等千戸所千百戸總小旗劉鑽等奏辯該兵部參覆奉聖㫖你部裏説的是但係治十八年以前陞授職級都照舊不動正徳元年以後陞授的盡行查革不許再來奏擾劉鑽等饒他欽此今邦竒等俱係官軍旗校在正徳元年以後緝捕而陞官正詔書相應查革之人中間雖或亦有事情真實者殆亦不過一二而今皆不可攷難以辯理亦在所不必論也是何也葢以正徳年間國柄潛移權倖用事祖宗之制度朝廷之紀綱蕩廢殆盡以致奸邪小人依憑城社大肆夤縁率皆納賄以求官計日而遷秩下至販夫賈子厮養僕隸無不為之無不遂意名器為之大壞紀綱日以決裂比時雖彼儕輩之人亦以為濫而知後來不能安享也陛下昔在藩邸知之亦稔幸而天佑我明陛下即位之初湔刷垢敝克復舊章冠帶之塗天下方喜于廓清不意于邦竒等之奏復有看了來説之㫖臣固知邦竒等平日榮冐官資紆拖朱紫出入炫耀意氣揚揚一旦革之使之索然情固不能無怏怏然既有明㫖還與之冠帶閒住則亦可以安命知止矣若必欲復官則奉有正徳元年以後通行查革之詔累奉依擬查革及盡行查革之㫖理不可行法不可行朝廷之體統亦不可行凡茲舉朝大小臣工孰敢犯天下清議甘萬世重譏奮然自任再開倖門以復邦竒等之官以蹈抗違詔㫖變亂成法之大罪乎邦竒等本以緝捕得官臣即其事論之十五六年間羅織鍜錬無辜而死者不知其數抑有罪人雖死而尚不知何事者有人心者無不痛心邦竒等試揣于心亦當自知也殺人以求富貴在天理以為何如今乃不自悔訟復爾騁其讎怨之口極為詆詈之言逞其兇悍之性欲為報復之計肆無忌憚至于此極古人有言敬近臣為近主也禮下公門式路馬亦皆所以敬君也今科道等官為陛下左右之官是近臣也銜陛下命往理其事乃陛下之命使也邦竒等視之曽陛下畜産之不若而叱詈之屢加漢法所謂大不敬何大于此其所攀比之人又皆一偏之見殊不知各人之事迹不同詔書之條格嚴密官司之冊籍詳明不入于此則入于彼應留據實可見非下不敢不敢容私雖有私亦不能容也且法者原于天道制于祖宗主于陛下而奉行于百官今天下事非一端奉陛下法治事者非一人審使邦竒等之奸計得遂市虎之流言成真則百官臨事皆將有所觀望而畏縮規避孰肯為陛下任事怨乎況屢奉詔㫖一則曰抗違妄奏者發邊衛充軍一則曰䑃朧奏辯的參奏重治一則曰不許再有奏擾而大明律及現行事例又有摭拾勘問官員者民發口外軍發極邊衛分之條今邦竒等七次奏辯不知于詔書于律例何如也臣該科雖嘗屢行參駁而不知復有引詔㫖據律例奏請論之如法如往日之治楊忠曰則邦竒等之不悛亦宜也今天下奸邪潛匿蠧政屏息世道清明者賴有此即位一詔為之隄防耳臣等之所以謹守而不敢茍邀人心緘黙不言者亦以此也此焉一決則潰溢四出汎濫滔天陛下大事去矣臣待罪該科已奉有明㫖許臣參奏況又親見此輩牽朋引類以摇奪國是敗壞國體抗違詔書摭拾勘官臣大懼世道之下陵上替紀綱之日隳月廢工不信道朝不信度闗繫天下治亂也不細彼科道部衛區區數臣固不足惜也伏望陛下獨奮乾綱大張雄斷敕下法司將為首王邦竒遵照詔㫖從重發遣以為衆戒仍追究代冩奏本之人照例治罪庶朝廷不失信而百官得以展布供職也 疏入得㫖兵部知道   御選明臣奏議巻十九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   停國戚張鶴齡等恩典疏【嘉靖二年】張 原   臣謹奏昨見吏部奉敕皇親太師壽寧侯張鶴齡進封昌國公慶陽伯夏臣加太子太保欽此又奉敕都督同知陳萬言進封伯爵與誥劵子孫世世承襲欽此又該司禮監太監張欽奉聖㫖都督同知陳萬言男陳紹祖與做尚寳司司氶欽此又該奉聖㫖舎人蔣泰蔣清蔣昶俱與做正千戸吳振武授俱百戸欽此臣聞命錯愕甚有不安于心者竊惟禄以報徳爵以賞功天地之常經先王之大法祖宗之定制不可易也易則濫濫則賤賤則無以收檢人心砥礪世道陛下纘祖宗大統為天下義主當以爵禄為公天下之具以待天下有才徳之人不宜私恩外家而濫施妄予以隳祖宗天下之法制鶴齡等無間闗百戰功非俊傑九徳士徒以椒房之親重荷恩寵富貴已極名位己甚今無一事復加崇階者一人授六品文職者一人五品武職者三人六品武職者二人不惟寵賚頻仍爵賞横濫抑且私厚戚屬輕用王章臣竊為陛下不取也萬言新聫國戚列佐督府循之舊例進封以伯固有可諉臣猶嫌以太驟鶴齡等果何謂耶若以為母之恩罔極陛下之孝未盡則去歳之詔覃恩已至今兹之予又似無名縱使鶴齡等有積勞于國家則論功行賞亦止宜于一行豈可去年降一敕今年又降一敕去年加官今年又加官洪恩過寵頻頒疊見以凟以僭至于如此然則何時可已也吳振武受又出異姓臣不知為何人今皆曲縁私恩一概濫被輕授無度實啓陞之厲階何以壓塞人言防杜僥倖臣所以不能不駭且惜也且公之與伯上爵也五品六品文武官階重職也封拜大事也陛下不謀之輔弼大臣輒自内降手敕率易行之揆之事理殊未為安况大恩不可以頻假上爵豈容以輕授祖訓昭然法制具在陛下又似不宜任情率易行之也夫富貴忌于太盈功名嫌于過盛造化消息盈虛之理有一定而不可誣者是以漢唐宋賢君往往慎重公賞抑絶私恩而不肯少假借外戚其外戚之知道理識時勢者亦或守謙讓戒盈滿而不敢少憑藉公家用是上下共成保全之道而為善處富貴之人書之簡冊于今有光臣方以堯舜望陛下顧今所為又似戾于漢唐宋賢君逺甚使天下得而私相非議後世得而横加指評臣所以為陛下甚惜者以此况今各處盗賊縱横生靈糜爛饑饉連亘道殣枕藉而南京之所奏報又有不忍聴者陛下曾不少動于中而存心于宵旰顧惟拳拳戚畹而敷覃恩澤臣恐天下以陛下無意于斯民而秪知有外氏其害誠非細也臣所以為陛下甚惜者又以此伏望陛下以天下為家以萬民為念以義制事以禮制情遵祖宗慎守名器之訓謹戚屬驕僭禮制之防俯納臣言將前項恩典暫為停止徐俟他日再圖議行庶賜賚有名官爵不濫陛下不失守文之盛徳戚畹得全知足之令名臣之此言非敢薄于陛下之所親自顧備員言路封駁乃其典守覩此事理之或舛實有不能恝然于心者抑懼天下後世之議及臣也是以昧死上聞不勝隕越待命之至疏入得㫖該衙門知道   停司禮監請乞疏【嘉靖二年】   張 原   臣謹奏近該司禮監右監丞閻綬等題為己故司禮監太監張淮弟張銘姪張琦張瑋及閻欽等乞討官職及現任管事奉聖㫖張銘淮南鎮撫司管事其餘罷該部知道欽此臣等竊見淮以閭閻之子入侍帷幄榮冒蟒玉叨官司禮雖有奔走之勤殆亦職分當然慨其生平寵榮殊禾足以報稱况當陛下繼統而覃詔推恩已嘗官銘為指揮同知今淮既死又錫之祭若復用銘不無失之濫繁往日太監趙山楊聰等死其發送諸内臣為其弟姪乞官臣等執奏論其不可不蒙俞允然彼皆藩邸舊人既獲從龍之幸或荷非常之恩事偶可以一行固亦妨于聖治不意今日遂以為例一槩踵而行之是何也臣等據法之言既不見信而彼徇私之請得以肆行故耳夫朝廷用人本以辦集事務茍不問其人之才不才乃惟念其私故輙委之事其不至于僨敗者鮮矣鎮撫乃機宻之司尤當用人于推選而朝廷于機宻之事豈宜以人而嘗試臣等昨嘗略見銘之為人禮度且猶不知于事何能辦集設若他日有所僨敗則陛下事也皆于事體有乖治道傷損甚非軌物憲世之意再照司禮監石監丞閻綬職名司禮顧不能守禮以贊成陛下維新之政乃棄禮任情為人乞官使陛下蹈濫賞妄施之過舉官署有倖位僨事之匪人設心不臧曷堪委任若係追念昔為張懷之門下則豈宜以朝廷之公物為報復之私圖召枉啓濫是謂不忠他或有所利而為之則又豈宜假朝廷之恩典為私門之商販賣公徇利是謂無恥其稱淮之墳塋離京窵逺須得親人往來照管聴其言似是究其理則非照管墳塋銘係親弟亦即可以自便似不係于官之管事與否又本後開寫乞官人數頗為衆多而閻欽本非淮之族屬實與綬之姓氏相同中間尤可疑惑且各名之下輒自注擬官職事屬擅専似不知恩典出自朝廷典守各有攸司怙寵擅權市恩罔利皆大不可賴陛下聖明止許張銘管事其餘俱已報罷臣仰贊聖徳無任喜忭但張銘管事尤非祖宗軍政推選之舊法聖賢因能授任之明順臣等待罪該科不得不又為之言也伏望陛下慎重公賞抑絶私情俯納瞽言追寢張銘管事之成命仍將閻綬薄示懲責以為後戒臣又聞行事必先申命明罰所以敕法不塞其源不足以止其流不懲夫一不足以戒夫百更乞敕司禮監通行戒諭各監局官俱要同心恊力守法奉公不可代人乞討陞官管事等項恩澤以貪圖利益自壞行止則幸甚 疏入得㫖已有㫖了該部知道論國戚張延齡等罪狀疏【嘉靖二年】張 原   臣謹奏訪得建昌侯張延齡被宛平縣民孫銘奏訴强占地土等不法事五件投匭而法司不敢理論延齡擅自差人前往法司門首將銘捉拏至家鎖拘馬房内者五日銘妻又嘗將情抱奏而法司亦不聞有所施行延齡又將銘責打二十而後疎放去訖似此恃負驕恣妨國害民臣恐陛下深居九重未之或知也近日皇親功臣轉相效尤大率皆是如此又如定國公徐光祚本以癲癎病夫騃惷已甚而伊弟所謂三公子者每下鄉邑擅坐轎乗擅著蟒衣擅住公館擅接詞狀擅出告示擅用刑杖作威作福違禮違法不可疏舉而玉田伯家昌化伯家亦每代人追討錢債貪圖賄賂妄生事端羅織平人經月拘囚私自拷訊聲勢張皇道路側目恐非諸皇親功臣之福亦非宗廟社稷之利陞下為天下軍民之主而實賴天下軍民以立國今視諸皇親功臣違法害人而不與之作王則軍民受害者將復赴愬于誰萬一日久勢廹民怨心離陛下又將何以立國延齡等已為富貴之極而不務求持盈守成之道乃貪婪貨利無有止足恣意妄為驕横不法如此似不知有朝廷而畏法度也由今觀之則我太祖之待功臣漢文帝之處薄昭皆不可謂之少恩而諸皇親功臣之事陛下亦不可謂之守禮陛下之御諸皇親功臣或亦過于厚矣陛下固云念其親親之情世功之冑然民惟邦本之義獨不當念而惜之乎今小民受害而無所控訴法官畏縮而不究敢理以致諸氏之驕恣日甚民日不堪陛下曾不少為動心而略加詰責若縱之使然者非計之得也正徳年間雖權奸用事而諸皇親功臣猶知畏罪自戢顧亦不聞有此今陛下聖明在上而延齡等乃至如此之甚臣竊以為陛下姑息太過威令不行致然耳伏望陛下重維祖宗洪業之難創億兆人心之易失閭閻生計之至微勲戚富貴之已甚常以義而制情不徇恩而掩義申飭戒諭痛賜裁抑務使諸皇親功臣皆知敦尚儉素恪崇謙恭各守禮法各保富貴不可輕自恣肆冒犯憲典以貽後悔其所奏建昌侯定國公事情仍乞敕法司通為究理倘得其情皆置之法庶威令得以彰明貴戚知所斂戢不徒小民之幸而亦諸貴戚保全富貴之幸也 疏入得㫖該衙門知道   停止織造疏【嘉靖二年】     張 原   臣謹奏先該内織染局署局事御用監太監刁永等題請差官蘇杭等處織造工部執奏以為不可反復辯論殆千餘言蓋據時勢而極言之事理極為詳盡不圖聖意竟莫之囘而有差内臣二員提督之㫖此事闗係聖政之得失生民之忻戚世道之治忽不得不昧死以陳其愚陛下登極之初己將各處新添差出内官盡數取囘聖明洞見萬里或知其為地方生民之害也天下方䝉更生之禍不甚喜幸迄今日月幾何而乃復有此差官之㫖何前日知其害人而停止今復不慮其害人而允其請乎現今各處地方水旱相仍殍殱載道而南直一帶災傷尤甚為今之計正宜加意存恤尚恐其無濟矧可又加之以征科朘剝之擾耶陛下每遇各處撫臣奏報災傷之大府部臺諫疏論救濟之方屢降明㫖發内帑減征派諄諄戒諭皆欲其加意存恤務使民沾實惠似此所行則是一面差官賑濟一面差官科害所謂實惠者何有存恤者何如也明㫖所許雖止蘇松然源一開倖門再啓干用謀利之人遂以為利浸滛之勢决不可復止則陜西之羊絨江西之燒造與凢買辦採辦管莊管店之類亦或在所不免矣今天下地方大半多盗而陜西重鎮已經戎馬之所殘擾民或死于飢餓之間鋒鏑之下者餘已無幾呻吟之聲疾蹙之狀己是遍滿閭閻何以復堪乎此臣恐窮民之無告者或遂至于反袂而不逞上梗聖化噬臍何及夏間風聞浙江鎮守太監梁珤指稱進貢差人私齎寶貨滿載舳艫前來打㸃意圖帶管織造比時給事中章僑豫以為言正欲逆閉其途纔延數月而太監刁永果有此請梁珤當倭賊搆亂之際不聞出謀設䇿以靖地方乃惟汲汲營幹圖管織造究其心蓋止知謀利而不知謀國止知愛身而不知愛朝廷陛下試詳察之彼果何如人也梁珤之營幹雖因章僑之言而暫止然實啓其端矣自後賄託左右夤縁宫掖以圖委用者皆由此以施其引伸疏濬之術致令差官之命竟爾必出而莫之挽囘臣按珤之擅啓端違格詔書為陛下斂衆怨為朝廷生厲階誤國殃民背公徇利罪可斬也伏望陛下常懷民惟邦本之心重念民窮盜起之義所有差官提督之命速賜追寢俟後嵗時豐稔人民充足再為議行仍將梁珤取囘究治以杜夤縁則生民幸甚臣亦幸甚 疏入得㫖該衙門知道   論議禮諸臣黜陟疏【嘉靖三年】  胡世寧   臣昔于陛下踐阼之初竊傚宋臣司馬光上言人君大徳有三曰仁曰明曰武臣竊見陛下臨御以來子惠黎元洞燭事體仁矣明矣而武則未彰是以臣工多玩政化未隆邇因大禮之議羣臣執議不合陛下優容再三而彼激烈愈甚聖心不得已赫發斯怒薄示威罰朝野聞之肅然震慄聖武彰矣三徳備矣然臣竊有憂之敢申前説未盡蓋是三徳之中以仁為主而明與武所以成之也故譬諸天地仁則其生成之徳明則其日月之照皆不可一日而無也若武則雷霆時可一震而已若震之數或震之過則天下何所容身而天威亦反䙝矣故説者謂是三徳仁或可過而明則不可過也明過則察明猶可過而武决不可過也武過則殘臣願陛下自今中外羣臣有罪下之司寇責問罪狀明白輕重誅黜皆俸律科斷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所謂武也乃若數用廷杖則恐其間或有心實忠良而體素怯弱者一時不堪箠楚偶斃雷霆之下遂傷日月之明臣知此事非出陛下本心實由羣臣偏見激烈之過然而播天下書之史冊豈所以昭聖徳之美哉臣願陛下自今謹之于後而已席書以逹禮受之陛下親擢禮部尚書真得古聖王知人善用之體然恐後有文臣武將才望非書之比而乃援書為例夤縁結託不由衆推以得倖進者聖明于是仍許選部言官執奏而追奪之可也其餘新進英達今雖議禮一言有合而以後難保其事事之皆是舊任老成今雖執禮一事過當而以後難保其事事之皆非聖明于是惟以天地日月三無私之心照臨于上其言是者從之非者置之其立心行事公者用之私者黜之無分彼此新舊而先有適莫于中天下之幸也皇上聰明仁孝親定大禮追崇皇考為恭穆獻皇帝聖母為章聖皇太后已無子臣父之失矣然而議者欲正兩考之失追改皇伯之稱紛爭不己中外共疑臣非敢謂其言之不然也然竊有見陛下入繼大統雖由皇考遺體倫序當立然而定策之初朝議大協實由慈壽皇太后擁翊之功既而即位以來人心永戴實承孝宗敬皇帝聖治之蔭臣知聖心純孝其于議者之言必有不欲盡行而皇伯之稱必有不忍遽改者矣臣願陛下明以此意止議者之再言而消其嫉怨亦以此意釋羣臣之固惑而宥其愚忠要使兩宫二廟均享陛下之孝而歡洽無間九州四海咸頌陛下之徳而愛戴無疆亦使新舊諸臣和協于下以佐理維新之治用以祈天永命于萬年此陛下萬世之孝也臣愚昧死不勝惓惓 疏入帝不納   大禮疏【嘉靖三年】       吳一鵬   臣謹攷前世入繼之君間有為本生立廟園陵及京師者第歳時遣官致祀尋亦奏罷然猶見非當時取議後代若立廟大内而親享之從古以來未有也臣等寧得罪陛下不欲陛下失禮于天下後世今張璁桂蕚之言曰繼統公立後私又曰統為重嗣為輕竊惟正統所傳之謂宗故立宗所以繼統立嗣所以承宗統之與宗初無輕重况當我朝傳子之世而欲倣堯舜賢之例儗非其倫又謂孝不在皇不皇惟在考不考不欲改稱孝宗為皇伯考臣等歴稽前古未有神主稱皇伯考者惟天子稱諸王曰伯叔父則有之非可加于宗廟也前此稱本生皇考實裁自聖心乃謂臣等留一皇字以覘陛下又謂百皇字不足當父子之名何肆言無忌至此乞速罷建室之意立廟安陸下璁蕚等法司按治 議奏帝報曰爾等欺朕冲歳黨同執違往且勿問其奉先殿西室亟修葺盡朕歳時追逺之情   請舉大禮以安人心疏【嘉靖三年】 朱 淛   臣竊惟嘉靖三年二月三十日恭遇慈壽皇太后聖誕節奉㫖命婦皆免朝賀伏見近來天災流行聖心警動諸凢供御一切裁省母慈體國當示謙冲但睿㫖簡嚴不言所以臣民觀聴惡得不疑咸謂朝賀之禮近在興國太后固已舉行今者慈壽誕辰乃聞報罷事體相類禮數頓殊傳報之間闗繫不小竊念慈壽皇太后手提神器親授吾皇母子至情天日在照孝宗在天之靈所以望陛下之事母后者何如天下臣民萬姓之心所以望陛下之事母后者何如今乃句月之間一廢一行彼此相較形迹太著何以安母后之心慰孝宗在天之靈副天下萬姓臣民之仰耶臣愚以為朝賀之禮在母后雖云固辭在陛下尤宜敦請比諸常禮加意舉行致誠致敬盡情盡文不然萋斐成文嫌隙易啟兩宫之疑漸積國家之㸑日生興衰隆替實繫于斯臣不勝感激之至 疏入忤㫖下獄杖斥   勘地方賊情疏【嘉靖三年】    張 原   臣謹奏先該福建鎮廵等官勘報過漳州等處流賊攻劫殺擄並官軍斬獲縁由前來己經兵部又據莆田縣被害民人詹與良奏稱彼處衛司不行勦捕致賊猖獗大肆荼毒等情看得中間情辭各異其他隱蔽尚多不無追究未盡遽難定奪欲再轉行彼處廵按衙門覆勘等因覆題奉聖㫖是各該官員功罪并陣亡死節等項事情著廵按御史從公查勘務見明白來説賊起去處失事情由還著廣東鎮廵官上勘明具奏欽此臣惟前項盗賊攻劫鄰邑焚燒室廬搶擄人民汚衊婦女拒敵軍民殺戮官吏甚至殺人祭旗剝皮分屍剖腹取胎流毒三郡遺害兩省備極慘酷人皆憤怨蓋不獨詹與良一人言之其鄉人聴選官陳文淕及給事中等官鄭一鵬等幾二十人皆嘗連名具奏彼皆土著居人身親賭記所見必真所言可信其稱賊在附城劄營二十餘日衛司坐視不顧任其歌彈飲酒從容劫殺給票買物明報官司准令供應又稱忽聞賊至都司先己遁去次日方知所在軍出涵頭偶聞風吹于兵仗有聲指揮以下返奔入城官軍未嘗與交一矢止有民兵屢戰被殺約有五百餘人典史中箭而死檢校被擄贖囘等項情節與臣所聞大略相同及觀彼處鄉人所撰癸未錄者紀載彼時事情尤為詳備其與彼處官司之所勘報十無二三該部欲行覆勘蓋已洞燭其但彼處官員既經查勘囘奏豈肯再有異詞自為先後矛盾况彼俱係待罪人員未免囘䕶遮掩秖事虛文塘塞以致鬱閭閻之憤失綜覈之實遂僥倖之心傷公平之治深為未便合無照依勘處倭寇事例再煩敕㫖選差給事中一員前去將彼先次勘報并詹與良等各奏事情逐一查勘務見明白其廣東賊起去處失事情由亦令差去給事中一併勘保具實奏聞臣之此言非過為是刻薄也比見近年各處盗賊繁多率皆起于細小彼處守土官員既不設法捕處又不及早申報勢已釀成專事隱蔽擁兵自衞安坐旁觀聞賊在前惟擇善地而逺守與賊對壘乃先望風以奔遁大有喪敗則減百而為十又假為被傷之名稍或捕獲則張百而成千又多係冒報之數及被查勘率復遷延動經二三年間歴一二人手俟其日久時易心懈事緩方行掇拾冀以塞命中間又以遷官去任為解公罪掩贖為詞以至賞多濫恩罰不及罪法令不行人心玩愒沿傳此弊已非一朝往日山東河南南北直勘報事情大率皆是臣所以信今日詹與良之言不誣也臣又聞近日山東盗賊復起河南嘯聚已逾千人廬鳯地方現有奏報而湖廣諸郡在在生發以臣觀之皆非細故使非朝廷及早厲法度明賞罰大加振作于上臣恐人心無所警畏政令日就廢弛各處守土官員蹈襲宿皆事茍免天下之患未易止息用是拳拳不避塵瀆謹以愚見昧死上聞 疏入得㫖兵部看了來説   在告極論朝事疏【嘉靖三年】   張 原   臣近以灼艾在告聞科道等官交章劾論主事桂蕚張璁等之邪佞皆未見陛下有所指揮臣竊憂憤不知所以呻吟之餘謹昧死輒以蕚等所以固守前説必欲求勝之意與科道等官極言舉劾不欲與之並立之故為陛下備言之為蕚等者固自知變置宗廟詆毁詔書離間宫闈誹排大臣摇亂國是罪在不原然業既為之譬之騎虎難下益復固守前説猶冀可以富貴一時是即鄧管只知好官桓温不避遺臭之類耳宜其大言横詈愈無忌憚而不肯已也為科道官者亦固知聖志己定天威方赫雷霆之下無不摧折渙汗之餘豈容撓沮顧以邪説横流奸人干進國之安危繫焉比之亂臣賊子其迹雖隱以微而害實大且烈恐陛下一時不察誤中其餌使奸邪之計萬一得行而伯考之説竟或改稱人心洶洶為是之懼所以連章累牘紛紛不已逆鱗犯諱亦有不暇計者臣嘗驗之人心非特在廷之臣以為然雖下至閭閻匹夫亦皆以為然也此可見孝宗皇帝深仁厚澤洽被人心人心無不延頸思欲為孝宗死者科道官特因人心而述道之耳况其職守所繫公議所闗亦宜其抗言執奏愈見激發而不敢已也蕚等既已召至京師搢紳大夫皆不與之立談彼豈無一鄉黨朋友素相親厚往來者哉聞其日所造接秖皆先年罷革不得志之人幸災樂禍之輩每語若人曰吾已得君矣吾言己見信矣吾行將柄用矣吾當進退百官變置法制矣肆行胸臆謬為大言以欺人如此尤可深惡而痛恨也新進小人曲學阿世纔得陛下假借以顔色輒爾矜大耀若自不能堪者其器局狹隘識趣卑陋甚矣他又且不論也陛下亦嘗知之否乎今陛下于蕚等所奏一切留置于内庭其諸科道官之論列每漫應之曰該衙門知道然聖意叵測而國是無所底定以致人心愈自激發而言或傷于煩聖心愈見堅執而聴或至于厭蓋亦無怪其然也何也大禮已行于往時明詔已布于天下聖孝純篤萬萬無復改易之理此但陛下自知之耳天門九重外人不得而知也夫人不見知而致疑上不明言以示信馴至内外且惑君臣乖暌所謂上下不交而庶事叢脞也其將何以為天下臣所以憂憤而不能已于言者大率為此陛下為天下計曷不降敕大廷徧諭羣臣備述明詔已頒大禮已定以示再無改易之意其桂蕚等亦宜早賜處分遣之囘還仍就舊列則人心以安人言以息國是以定實宗社無疆之休也 疏入得㫖該衙門知道   乞停工匠等陞賞疏【嘉靖四年】  胡世寧   臣竊見御用監太監張忠題准將成造龍牀等件官匠趙奎等六十八員名内陞職五十四員冠帶一十四名節經部科諸臣據法奏駁未䝉聴許伏惟自古國家建官分職下至百工技藝之人皆有月給俸糧使之各食其食而事其事非若民間雇用工藝人等身非所屬事必相酬也至于陞官止惟武職論工蓋因用其死命其餘則皆遇缺掄材銓補非以酬勞也今趙奎等歳入官廩成此工作乃其職分豈應更加陞賞故如我太祖太宗創造兩京宫廟成闕及各項衣冠禮樂器物並各衙門廨宇比今趙奎等所作工程何啻倍蓰千萬皆若一一陞職冠帶則流外官豈堪數紀而竭天下財力不足以供矣何以能至今日保民如此之盛天下如此之逺也豈惟我祖宗列聖未嘗有此雖攷古厯代中葉之君亦未有因如是工作之成而一旦陞職如是之多者陛下試思此事聞天下後世以為何如其于聖徳有累否也太監張忠素聞安靜老成今不意其有此蓋止知下植私恩不顧上虧國體知愛忠者猶為惜之况我皇上天縱聖明即位以來痛革權奸濫賞之豈宜誤聴人言一旦有此陛下試敕戸部通查天下額徵税糧歳入幾何歳用幾何有無足彀更敕吏兵等部通查每歳功陞乞陞各項官職幾何該添俸糧幾何常賦有限將何以給竊惟自古國家財盡必取于民民窮必至于變我皇上聰明睿智日新聖學其于古今治亂之原何事不知今思所以為祖宗保天下為天地養生民者必由慎實節財其于前㫖之誤鄭自璧等之言必有契于心矣而猶未即從者豈非以令出惟行不欲因臣下之言而遽改耶昔書言成湯不邇聲色不殖貨利徳懋懋官功懋懋賞用人惟已改過不吝以為一代聖王垂裕子孫六百年之法我皇上天性恭儉仁孝自來聲色貨利一無所好蓋實于湯有光者乃惟官賞或非功徳吝于因言有改惟此一事豈忍聖徳未全如湯也伏願陛下痛思祖宗創業之艱備訪軍民困苦之狀思欲愛人必先節用欲節用必先省官俯察言官之諫曲從本部之請將趙奎等陞官前㫖收囘敕令照舊闗支不許與署職冠帶俸糧照舊闗支不許再後夤縁奏乞如此則紀綱正而人心服財用足而民生安陛下聖徳亦傳于百世祖宗鴻業長保于萬年矣臣以庸材誤蒙擢任兵部軍職之濫職所當言不敢負恩緘黙謹昧死以聞疏入帝不納   陳愚悃疏【嘉靖四年】      林 俊   臣惟議禮如訟見各不同包容而採擇之徳之大也若粉墨太辨恐未足以服其心臣伏讀明詔仰見天地之大日月之明于斯有悔焉存䘏叙復日而久未聞也昔成湯改過不吝陛下比徳堯舜于湯何有哉伏望早降温㫖以答幽明慰人望臣又惟古者撻人于朝與衆辱之而已非必欲壞爛其體膚而致之死也亦非所以待士夫也成化時臣及見廷撻三五臣容厚綿底衣夾以重氈疊帕猶牀褥數月淤血始消正徳時逆瑾用事始啓去衣之端重非國體所宜釀有撻死之慘幸遇新詔收䘏士氣始囘不謂又偶有此臣又見成化時詔獄諸㫖惟叛逆妖言强盗打著問喇唬殺人打著問其餘常犯送錦衣衛鎮撫司問鎮撫奏送法司議罪中間情重始有來説之㫖部寺覆奏始有降調之㫖今一槩打問無復低昻恐舊典失查非祖宗仁厚之意即此二事似宜循舊臣又見去歳以來舊臣謝遣殆盡朝署為空近聞石珤又欲休致伏乞聖明留念既去者禮致未去者慰留與二三大臣時加延接又有碩望如羅欽順王守仁吕柟魯鐸諸人乞引自近以裨聖徳圖聖政幸甚疏入帝下所司不果行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卷二十一   論刑獄疏【嘉靖六年】      黄 綰   臣謹奏伏惟我朝太祖髙皇帝肇跡民間享國特久備歴艱難飽諳物態故立制定法準今酌古周備無遺視漢唐宋為過之至刑獄一事尤在所慎既設刑部以掌邦禁又設都察院以司糾察兼之問刑又設大理寺以專審錄凡問過罪囚具照送審凡招不協情情不合律者駁回再問若駁回三次改擬不當将當該官吏具奏送問謂之照駁照者照其情律也若問有寃枉囚自翻異不服則取供行移改調隔别衙門問擬二次翻異不服則具奏㑹同九卿圓審詳載諸司職掌與大明㑹典為制甚宻及查現行條例遇有重囚稱寃原問官員輒難辦理者許該衙門移文㑹同三法司錦衣衛堂上官就于京畿道㑹問辦理果有寃枉及情可矜疑者奏請定奪葢使彼此精研互相覺察故為問刑審錄之司者敢不積誠竭慮據情法以議其平哉法得其平人皆易知易守而不犯故刑罰得中民獲措其手足所謂辟以止辟刑可期于無刑也奈何豐豫之餘人心玩怠問刑者不惟五詞之審五疵之克審錄者不知觀刑之中獄成之孚惟意出入百司視效不究其當究刑每濫于無辜不問所以問罪常訛于非情苛碎煩擾長宄興姧俾良善無控訴之門狙詐得横行之路習迷不返乃稱守法因陋踵弊反為得禮以求實理為怪異以論舊章為狂愚遂使祖宗良法廢壊殆盡臣等有難盡言者今幸陛下天錫仁勇孜孜勵精剗除宿弊圖新化理臣等幸沐遭逢忝司平反以為照駁圓審之法不行則司刑者無所畏憚度獄決不可清他若詳定法律攷課官屬矜恤獄囚查革淹滯省節煩擾體悉吏隠又所以清獄之源逺修舊章上裨聖政之萬一也伏望皇上俯察特敕法司今後問刑凡有擬議未當者容臣等查照舊規照駁再問駁囘三次改擬不當將當該官吏具奏送問若問有寃枉囚自翻異不服取供改調隔别衙門問擬二次不服止照條例㑹同三法司及錦衣衛堂上官㑹審十分重情遵照會典會同九卿圓審原問及改問官若容私偏向仍有寃枉不明者一體參提問罪其餘事情均乞敕令本寺及各衙門欽遵施行臣等幸甚天下幸甚為此開坐一問刑衙門固應遵照律例問擬發落伹民偽日滋或有所犯出于律例所不載者或情重律輕或律重情輕難以照常科㫁者節該刑部都察院及本寺臨時擬議上請奉有欽依發落歴年以來非止一端此皆出于聖明參酌情罪以補舊章之未備誠宜之永逺使司刑者有所遵守也臣等恐文移積久職守不常未能一一查照奉行至有出入或重複奏請上煩宸㫁深為未便合無行令刑部都察院會同本寺将自嘉靖元年以來凡問過事情臨時議擬奏請及撫按等衙門奏行部院議處具覆奉有欽依發落者逐一查出再行議擬停當開具奏取自上裁著為定式增入問刑條例通行内外問刑衙門永為遵守其近日刑官私議比附律條之類刻附律書者俱不許用庶聖謨丕顯而刑不濫矣一法司所以専理刑名至于大理寺職司㕘駁闗繫尤重凡任兩寺官非精律例見出原問官員之上何以評其輕重服其心乎近見兩寺官其間歴年既久諳諫事體盡心職業者固多亦有初入仕途律之名例尚未通曉即欲㫁按庶獄未免有差原問官因得指摘罅漏借為口實至于參駁本寺亦不降心輒逞雄辯往復數次淹累囚衆至不得巳只得将就允行亦有彼此騰謗遂相擠陷本緣公務反成私隙以致刑獄不清多此故也合無行令本寺今後遇有新除評事督令講讀律例半年以上攷居疏通者方許干預平允如有刑名生疎者比照試御史事例仍令重歴重歴不堪者參送吏部對品改調在京别衙門叙用其現在者除寺正寺副不攷外其餘亦限三月以裏通加攷騐勤隋内有年久未諳者一體參送吏部别用若有究心刑名才識出衆者開送吏部兩寺正副員缺不論年資銓補至為正副又能益勵職業比照刑部各道年深郎中御史一體不次推陞如臣等堂上官不能正已格物以致刑獄未恊于中亦乞聖明早賜罷黜以為不職之戒庶人心知勉法律昭明而足為天下之平矣一訪得刑部近年以來問理刑獄多便已私不體朝廷欽恤之意每遇强竊盜及人命重囚不問虚實輒加嚴刑苦訊又有經本寺審允題奉欽依處決者分付獄官私行謀死詐稱病故不得明正典刑及未成招死者枕藉于獄雖經御史及錦衣衛官相視不過虚應故事本寺所審者止據現在人犯病故者例不查攷以致該部肆行無忌問官緣此得省文移提牢官緣此便于防守而以人命之重如拉犬彘習以為常漫不知惜甚傷天地之和召災致變未必不由于此此等弊政巳非一日兹當欽明大獄之後人圖自新諒無敢蹈前非者臣等恐宿弊難祛頽風易靡不可不豫為之防也合無行令刑部衙門戒飭各屬俱要仰體至仁重惜民命一應罪囚無得非法陵虐有患病者提牢官及司獄官請醫調治不痊身死者一面行文都察院等衙門差官相視明白仍一面将患病緣由開送本寺以憑查審若御史等官騐有重傷及本寺審係矜疑人犯并未結事情雖係真正死罪重囚不曾請醫用心調治假揑虚文開報者俱将當該官吏參究従重治罪其男子杖罪以下及干證平人婦人徒罪以下者不許一槩淹禁每月終該部堂上官仍将現在開除病故囚數開具説帖御前宣奏庶司刑者有所避忌而囹圄無寃獄矣又訪得相視官往往畏懼復命推延數日積死數囚方行相視以致屍肉潰爛臭穢熏蒸莫敢近前非惟死者莫辨其寃生者亦被所染瘟疫舉發莫可救藥誠為可矜亦乞敕都察院等衙門遇有該部開報死囚隨即差官相視所差似前耽誤參究治罪如此則陛下如天之仁及于枯骨矣一近時法司問事多有淹滯日久牽累人多合無行令今後問擬大小事情及行各城勘騐者大事限二十日中事限十日小事限五日俱要提齊完結如錢糧行查未明强竊盜俟拏正犯未獲人命未檢結勘以致稽遲者将現在人犯及本状内各起事情先行問招送審本寺即明開各犯到官之日以慿查攷有淹滯過期者年終彚奏量請罰治如例應委官勘問及行軍衛有司會勘違限并託故推調不即赴勘者原委衙門照例參奏提問庶宿弊可革而官無曠職矣一近日各城巡視御史并兵馬司衙門每遇地方呈報小事不論情之輕重槩送法司法司又加求入以重罪送寺審駁方行改正又聴人囑託濫准詞訟批發兵馬司問理以致牽累貧民動經旬月甚至傾家蕩産鬻賣子女始得完結者臣等以為律設大法禮順人情市井細民愚蠢無知過恒不免或因醉酒喧譁或因㣲末争搆至有妻妾妬寵而反目子孫違令而打罵皆人情所不免該城量行責治已足示懲戒若一概送問反戾人情誠為擾害合無今後行令各城御史今後除强竊盜人命等項重情地方呈報照舊送問外其餘一應小事審無别故者量情發落不許送問法司亦不許受理凡軍民詞訟俱赴通政使告行法司提問亦不許巡城兵馬司等衙門濫受擾民庶刁風可息而貧民獲安矣一給由服滿雜職官并吏員人等到部違限及洗改闗字様者查攷大明會典及該部節年題准各有送問事例固難輕宥但近據送問者審其情各可矜事非獲已如過限者因久巡按攷覈或因官司不即起文或因缺盤纒或因病疾或因地方逺涉不得及期赴部其洗改者或因司府吏胥差誤所致原無闗字様若不體恤一槩送問則贖罪一番所費不貲又聞有吏違限免其送問罰班書辦轉行雇人繕冩逺方貧吏未免掲債了事掲債日多未免貪求自給及至敗露或反回護衙門不肯送問如此是責其細故而啟之以犯法也合無行令該部今後除官吏職役已滿及丁憂服滿并事故已經起送不行赴部者吏除照常十七箇月與官批限外再量地方逺近各除水程復有違限及查有真實姧弊批文咨結俱有洗改闗字様者俱照舊追問外其餘過限未及三年原籍并所在官司告有事故勘帖明白至若雖有闗字様或洗改批而咨結真正或洗改咨結而批真正或結状一處洗改他處查對不差並洗改非闗字様律稱勿論者俱免其送問及罰班書辦等項庶情法兩盡事得不擾而卑官賤吏亦可以責其守法矣 疏入得㫖這本所言體悉人情不渝法守且合朝廷欽恤之意法司便查照著舉行   執中行政疏【嘉靖六年】   臣聞帝王之學中而已矣堯之授舜舜之命禹皆曰允執厥中嗣是以來若成湯文武之為君臯陶伊尹周召之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統之至吾夫子繼往開來而至其孫子思遂筆于書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夫喜怒哀樂情也方其未發則外物未有所感而此心寂然不動無所偏倚故謂之中及感物而動喜怒哀樂發皆中節則事無不當物無不宜無所乖戾故謂之和和即中也夫喜怒哀樂發于一心之微而措諸天下之廣凡國家刑賞之政慶恤之典無不皆由于此故曰天下之大本天下之達道故如人君喜有賞怒有罰或當喜當怒而隠忍不發或既喜既怒而留滯不㪚皆非中節也又或今日當賞而因前日之怒格之不賞或今日當罰而以平日之喜縦之不罰又或此事當賞一分而因喜賞過二分或此人當罪一事而因怒並罪其餘亦非中節也故人主于平居無事之時常當涵養此心使寂然在中無所偏倚既而遇事有當喜當怒者則又臨時審察其中節與否而後發之至于哀樂亦然不徒今日如此而無一日之不如此不徒此事能然而無一事之不皆然此之謂致中和而天地以位萬物以育是使天下無一物不得其所而何徳不修何治不隆何災不弭哉先儒以為此學問之極功聖人之能事者不過此中而已伏願聖明留意然中無定體隨時而在隨事不同故執之者當如持衡之勢不使少有所偏如古聖賢論治體則周公告成王有曰伻嚮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辭謂使百工知上意嚮各就有僚明白奮而赴功惇厚博大以裕俗則王之休聞亦永有辭于後世矣夫當守成易溺宴安之時而不為明作有功之戒則士習偷惰而廢政殃民日見陵夷之狀矣若專明作有功而不為惇大成裕之圖則治流刻薄而人心不安又非悠久之道矣此二者不可偏廢亦執中之意也故周公欲使百工知成王意嚮如此以供職而使其君長有令聞于後世忠臣為國逺謀之意如此臣竊見國家承平日久士習因循偷惰太甚以致政弊民窮天災日見聖心憂勞累年今一且豁然天啟奮然雷動信用忠賢釐革政弊人心惕然警省政治焕然一新知我皇上勵精圖治之志而皆奮為明作有功之舉然而中人之性素無定見惟事隨風趨靡以速時名而或事為過舉以失朝廷建中立教之本意則非惇大成裕之道也臣近見撫按參官本中有以飲食紙劄應用微物而即坐贓奏提者至或大姧大貪置之不舉而惟繩此武職小官以塞責如此臣恐諸臣倣傚刻薄成風而諸天下後世不知我皇上天髙地厚之徳非周公願其君永有辭之意也除此小事臣已駁令改政外至于大政事大賞罰之有闗于天下大體者伏願聖明特敇大小臣工今後供職行事常懐明作有功之念而不可有失惇大成裕之體雖懐惇大之心而又不可遂隳明作之志復蹈因循之弊則陛下之聖學推之政事者真為允執其中而堯舜禹之聖不過是矣至論聴言則舜戒禹曰予違汝弼汝無面従是則舜之大聖亦欲其臣正諌也然雖樂正諫而又曰朕塈讒説殄行則妄言者亦疾也雖堲讒説而又曰欲竝生哉格則承之庸之則又疾之不為已甚而許其改過復用也此舜之執中見于所言者如此至于後世孔子論事君曰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将順其美匡救其惡則将順與匡救皆忠也孟子則曰逢君之惡其罪大則深惡逢迎之不忠也臣昔上論逢迎與将順不同君所行是而人臣順承其志以成就其美者将順也君所行非而人臣迎合其意以求媚其心者逢迎也二者事情不同忠邪所由以分也近嵗以來講學不明人心士習不正妄以将順為逢迎而各欲掠取正諫之名故于君上至徳所當将順者而亦曲加阻遏以為匡救甚者其心靡懐報國之誠惟圖媚竈之利因而排擊忠良驅除異已至欲明主不得專行一事自用一賢而威福惟其所媚者之歸數年以來主威不立善政不行民生困苦亦已甚矣其罪葢不止如舜之所言也近賴皇上天日開明赫然奮發讒説屏除士習一變矣然恐其間或有事實當言而言或過激又或心本効忠而意見差謬者與彼讒邪同棄不無可惜又恐中人惕禍遂怯正言而後有大事大姧莫之敢論至昧我皇上本心納諫之誠以誤國事伏望聖明容臣與吏部細加查訪并凡因公降謫官員究其心之公私原其罪之輕重量其才之長短陸續上請或還原職或量收叙至于情理難容不該收叙之人久謫遐荒者亦乞聖慈體大舜欲並生哉之意量加寛恤使得生全至論用人則曰湯執中立賢無方此其大要也伊尹告太甲曰任官惟賢才左右惟其人其難其慎惟和惟一此其大法也夫難者難于任用慎者慎于聴察夫既立賢不拘其類而欲難慎如此者所以防小人之似君子而誤用之也然人全徳實難或有一失如玉之美有一玷木之良有一朽不害其為器也惟夫姧險媢嫉之人無隙可指而能誤國大事者則不可用耳和者可否相濟一者始終如一所以任君子也往時人才自入仕途即事交結拔置清要坐躐卿輔而乃私立門戸謬為舊制以排斥真材不使得用以是民瘼不知政體日壊民生困苦實由于此今我皇上聴納忠言痛革前弊均調内外立賢無方期得真才以輔至治大臣體國者日事薦賢明良相遇真足以共成正大光明之業矣然恐其間萬有一誤者則在聖心其難其慎而已至于可否相濟者非徒君臣為然而僚寀之間見或不同相規相就亦當如是不以為嫌此臯陶陳謨于舜禹之前所以有百僚師師之説也更願陛下以此時戒羣臣使和而不同以共成我國家無疆之休而已凡此經書大㫖聖明天縦經筵日講豈有不及而臣猶以為獻者區區芹曝之私不能自已也伏望聖明俯賜採納天下幸甚 疏入得㫖覽卿所奏足見大臣愛君陳善至意朕知道了查復官員且罷吏部知道   陳八事以足兵食疏【嘉靖六年】  李承勛   臣惟孔子論政不過曰足食足兵孟子每語王道亦未嘗外耕桑而有髙逺難行之説是知王政莫先于兵食而兵食取足之道非增兵以耗國加賦以病民也在審勢而救其偏隨事而去其弊耳足兵之目有四曰選京軍以壯根本止調操以實内地足衣糧以䘏邊軍振紀綱以申軍令就中論之振紀綱為要紀綱振則三者自肅矣足食之目有四曰謹收納以清宿弊便轉輸以蘇民困定經制以裕國用召和氣以致豐穰就中論之召和氣為本和氣應則三者不勞而自理矣何謂選京軍以壯根本夫京師天下之根本皇宫又京師之根本故居守環列周防鍵閉其制甚重将領必勲舊卒伍必精勇器械必鋭利而鮮明豈徒示觀美巳哉葢居安防危其為慮深且逺矣臣見京軍膂力勇健而武□精通者百無一二兵刃不堪用盔甲不稱身者十常八九使九州朝貢外藩來王者見之何以壮國威而懾姧謀哉至于各營之所分隸號稱百萬團營之所揀選號十二萬為将領者果皆召虎亞夫之流而不至有膏梁債帥濫竽其間乎為卒徒者果皆武力絶人一可當十而不至有竄名影射耗斁于其間乎其操習果能得六伐七伐八陳五花法外之意而不至有若霸上棘門之兒戲以玩愒日月乎臣皆未得而知也自古武備常弛于承平之久而振于中興之日故殷武車攻雅頌並稱髙宗宣王服逺之美以為得苞桑之良圖今官軍以勇悍善鬬稱者在北則各邊在南則狼土禁軍之中未聞有力扼虎射命中可以戢逺近之邪心者失今不治竊恐寖失居重馭輕之權養成尾大不掉之患臣誠至愚不能不竊憂之昔周勃仗北軍之强乃能制産祿之死命李林甫壊府兵之制而范陽之變莫可救藥殷鑒不逺患須豫防乞下兵部凡宿衛練營官軍将必擇忠順勇壯曾經戰陣之人軍必擇少壮有力各精一技之士而不致虧原額之數器械必可用盔甲必稱身而後給葢團營較各營為重而守衛較團營為尤重也使精兵良将萃于京師布列環衛伏太險于至順之中消不測于無形之表此即詩所謂君子萬年保其家邦者也其他各營之衆汰老弱偽冒以省國儲練少壯精勇以備次撥而役占剝削之宿弊一切革去則貧軍不致怨嗟逃避國威一振天下聞之孰不畏服何謂止調操以實内地我朝官軍調操之制肇自永樂初年京師兵少調發中都大寧山東河南附近官軍輪班上操宣徳正統以來踵為故事日益加宻除南方各省未暇具論如河南山東南北直俱京師咽喉山陜又中原形勝要地各處官軍或調操于京師或調操于各邊本地無軍可守臣昔備員陜西右布政使經過潼闗詢其實在軍士不過數名驚問其故始知皆在各邊備操後盜入商洛鎮巡官議欲赴救無軍可遣河南山東直隸武備單弱尤甚以故盜賊縦橫莫可禁禦劉六趙遂足為前車之戒臣知調操官軍在京止堪備工作之役在邊則将領給私役供饋送而已于國有行糧草料之費於私有齎送科尅之苦而又未嘗得其實用今昔相因以為舊規而不敢變此軍旅所以日耗而内地日益空虚者也如臣愚計慮邊旅之寡請将調操官軍留于本處委官同民壮精加操練如鄰境有賊則互相䇿應又或一邊告急則合力赴援如此貧軍無侵尅之害地方得保障之功比之不問有驚無驚一概分調操者強弱多寡之勢又不可同年而語此一弊革而數利興者也何謂足衣糧以卹邊軍臣惟戍邊之卒烽火斥堠終嵗不休鋒鏑死亡朝夕不保比之京輔之軍勞逸安危何啻百倍近年調取邊軍征流賊貫串于河南山東江淮間又久屯京師出入禁地稔見内地軍民安逸脆弱有子女玉帛之供無饑寒危迫之患未免有不均之嘆起羨慕之心萌輕視之志况以各邊撫臣撫處失宜將領剝削日甚往往以衣糧不足呶呶于軍門推求其本軍情之所以易動者因無恒心也恒心之所以失者由衣食不足也臣願皇上敕下吏兵二部查議各邊撫臣有不宜于邊者急易置之賢者久任之或由僉都陞副由副陞左右而不輕移動糧餉不足户部查議給足不許將領尅減令沾實恵而又察其疾苦時其勞逸彼将感恩圖報之恐後何變之足憂如此則邊徼安天下安矣何謂振紀綱以申軍令臣聞紀綱御軍之大柄其機在于賞罰賞罰不明則政令不一政令不一則紀綱不振宋儒朱子嘗言紀綱在核功罪以公賞罰之施正以此也在昔軍中號令最嚴徵調會期時刻不爽止因正徳年間逆彬怙勢曲庇邊軍又因功次不明使賞濫及無功而罰不及有罪是以紀綱漸紊彼此效尤官防緩而姑息之政行軍恃衆而侮慢之態作臣願皇上大奮乾綱申明軍令選将領而束以什伍連坐之法明敎化而導以親上死長之義嚴上下之分平彼此之怨以消其驕悖跋扈之氣有功必賞有罪必刑而痛革姑息之政則威惠並存紀綱振肅勇健之士足以為國爪牙而無跋扈之足虞此即子路之所謂有勇知方者也何謂謹收納以清宿弊州縣夏秋税糧開倉收受各有定期起運存留各有定數本色折收加耗災免之類各有定法夫何近年以來上下各官留心國計者名為俗吏用心勞而反得謗怠事奏承者稱為識時自處逸而獲美稱以此各官鮮肯實心任事每嵗正當冬月收成之後州縣多以會計不定不出由票示民易知細民辦糧交納上司輒将州縣正佐管糧等官或委勘事或派逺差無人監收多致費耗來年三月以後軍船已至水次府司管糧官員方下州縣比較嚴刑逼迫窮民去嵗所收已空今嵗農功又誤或有本色而責其輸銀不得不半價以求售或願輸銀而責其本色又未免稱貸而取盈此後時之弊也如每嵗七月以前布政司會計完竣明示下司依時收納自十月至十二月而止州縣管糧各官不得差委以妨監收災傷蠲免務使民沾實恵而無黃收白放之謡守巡各官毋於收糧東作之際舟輿銜尾既往復來以私謁撫按而費民夫馬則後事之弊可革也又糧里人戸各有善弱各有豪强糧里豪强則以善弱人户為可欺加增每過于正額糧里善弱則以刁惡人户為可畏拖欠而代之賠賞上司按臨糧里之豪强者以無人敢言而反得安身善弱者以人易誣執而反受屈抑此勸懲顛倒之弊也茍能不避嫌疑虚心推究則二弊既革小民及時完納而東作無妨糧里不致追賠而身家可保完糧之䇿莫先于此何謂便轉輸以蘇民困國家糧税多仰給東南糧長之設責在收納蘇湖等處糧長所管税糧既多解納雜費尤甚州縣不肖者以糧長為囊槖上司過刻者視糧長為冦讎兑軍之類每石包賠七八斗者有之起運白糧包賠二三石者有之各衛菽豆之類每石不過值銀三四錢而他費㡬至一兩者有之家有千金之産充糧長一年有即為乞丏者矣家有壯丁十餘充糧長一年有即為絶户者矣以致民避糧長之役過于謫戍官府無如之何或有每嵗一换之例或為數十家同充之條始也破一家數嵗則遍鄉無不破家矣糧長之家既破國課何由可完數十年以來各縣逋負動數十萬多由于此臣久任東南目睹諸弊日甚一日而不能救不敢不為陛下陳之伏乞通行兩京内府及兑運等官上下一心同恤民隠本分之外毋肆需求敢有故違聴撫按科道等官指實查參若夫豪惡糧里刻害小民有司科派糧長上司亦宜重究庶㡬錢糧不致破家亦不致害人而税糧易完矣何謂定經制以裕國用夫量入以為出是謂仁政量出以為入是謂虐政既不量入為出又不量出為入雜然而收泛然而用是謂無政攷成周之制以四分制國用每嵗用三存一以備凶荒故三十年之存則國有九年之積漢之時則有計相唐之時則有判度支宋之時則有判三司皆所以會有無而制國用也近年以來户部雖有會計之虚名而無量入為出之實政臣愚以為通查一嵗天下税糧所入總計若干經國之費總用若干倣周禮用三以足一嵗之用存一以備不測之虞萬一所出多于所入則㑹九卿堂上科道官各查凡百費用有約于昔而浮于今者必攷昔之所以約者復之又攷今之所以浮者省之其裒多益寡挹彼注兹又在臨時通融調劑務使所出不踰于所入仍将出入總數造冊進御即時有盈虚事有因革每十嵗一會而損益之若嵗之豐凶事之多少每嵗季冬户部㑹奏通查何處災傷蠲免若干何處用兵支用若干以各省茶鹽商税之所入者補足錢糧正額以備軍國正支其餘雜用一切不得糜費經制一定取之有經用之有義而財恒足矣何謂召和氣以致豐穰昔人有言天下之財不在官則在民今者太倉無數年之積閭閻鮮足食之家既不在官又不在民説者以為蠧于兼并耗于奢華似矣而未知其要又或以農功奪于雜役失時茍且而水利塘防之制一切不講亦似矣而未探其本大都年不順成由于雨之不時而雨暘之所以不時者實由天地之氣未和也伏望皇上聖不自聖于聴政之時大而慶賞刑威小而一顰一笑適中輕重之宜喜所當喜而不失之過怒所當怒而不失之不及普均平之治宏樂利之休則和氣之敷既充于下而天庥之應自徵于上又何患乎雨之不時若而萬物之不得其所哉 疏入得㫖覽卿奏具見忠愛事闗朕躬者朕自有處餘下所司酌議以聞   罷兵行撫疏【嘉靖七年】   臣惟思恩田州之役兵連禍結兩省荼毒已踰二年兵力盡于哨守民脂竭于轉輸官吏罷于奔走即今地方巳如破壊之舟漂泊于顛風巨浪中覆溺之患洶洶在目不待智者而知之矣今若必欲窮兵雪憤以收前功未論其不克縦復克之亦有十患何者今皇上方推至孝以治天下惻怛之仁覆被海宇惟恐一物不得其所雖一夫之獄猶慮有所虧枉親臨㫁決況兹數萬無辜赤子而必欲窮搜極捕使之噍類不遺傷伐天地之和虧損好生之徳其患一也屯兵十萬日費千金自始事以來所費銀米各已數十餘萬前嵗之冬二酋復亂至今且踰二年未嘗與賊交一矢接一戰而其費已若此今若復欲進兵以近計之亦須數月省約其費亦須銀米各十餘萬計今梧州倉庫所餘銀不滿五萬米不滿一萬矣兵連不息而財匱糧絶其患二也調集之兵逺近數萬屯戍日久人懐歸思兼之水土不服疾病死者不可勝數潰散逃亡追捕斬殺而不能禁其未見敵巳若此今復驅之鋒鏑之下必有土崩瓦解之勢其患三也用兵以來兩省之民男不得耕女不得織巳踰二年衣食之道日窮老稚轉乎溝壑今春若復進兵又将廢一年之耕百姓飢寒切身羣起而為盜不逞之徒因而號召其禍殆有甚于思田之亂者其患四也論者皆以不誅二酋則無以威服土官是殆不然今所賴以誅二酋者乃皆土官之兵而在我曾無一旅可恃又不能宣布主上威徳明示賞罰而徒以市井狙獪之謀相欺相誘計窮詐見益為彼所輕侮每一調發旗牌之官十餘往返而彼猶驁然不出反挾此以肆其貪求縦其吞噬我方有賴于彼縦之而不敢問彼亦知我之不能彼禁也益狂誕而無所忌岑猛之僭妄亦由此等積漸成之是欲誅一二逃死之遺孽而養成十數岑猛其患五也兩廣盜賊猺獞之巢穴動以數千百計軍衛有司營堡闗隘之兵時常召募增補然且不敷今復盡取而聚之思田之一隅山猺海寇乘間竊發遂至無可捍禦近益窺我空虚出掠愈頻為患愈肆今若復聞進兵彼知事未易息逺近相煽蠭起我兵勢難中輟救之不能棄之不可其為慘毒可憂尤有甚于飢寒之民其患六也軍旅一動饋運之夫騎征之馬各以千計每夫一名雇直一兩馬一匹四兩馬之死者則又追償其主之直是皆取辦于南寧諸屬縣百姓連年兵疫困苦已極而復重之以此其不亡而為盜者則亦溝中之瘠矣其患七也兩省土官于岑猛之滅已各懐脣齒之疑其各州土目于蘇受之討又皆有狐兔之憾是以遲疑觀望莫肯効力所慿恃者獨湖兵耳然嵗前之疫湖兵死者過半其間固多借倩而來兵回之日死者之家例有償命銀兩總其所費亦以萬數今兹復調踣頓道途不得顧其家室亦巳三年勞苦怨鬱潛逃而歸者相望于道誅之不能止因一隅之小憤而重失三省土人之心其間伏憂隠禍殆難盡言其患八也田州外捍交趾内屏各郡其間深山絶谷又皆猺獞之所盤據若必盡誅其人異時雖欲改設流官亦巳無民可守非獨自撤藩籬勢有不可抑亦藉膏腴之田以資猺獞而為邊夷拓土開疆其患九也既以兵克必以兵守嵗嵗調發勞費無已秦時勝廣之亂實興于閭左之戍且一失制馭變亂隨生反覆相尋禍将焉極其患十也故為今日之舉莫善于罷兵而行撫撫之有十善活數萬無辜之死命以明昭皇上好生之仁同符虞舜有苗之征使逺夷荒服無不感恩懐徳培國家元氣以貽燕翼之謀其善一也息財省費得節縮嬴餘以備他虞百姓無椎脂刻髓之苦其善二也久戍之兵得遂其思歸之願而免于疾病死亡脱鋒鏑之慘無土崩瓦解之患其善三也又得及時耕種不廢農作雖在困窮之際然皆獲顧其家室亦各漸有回生之望不敢轉徙自棄而為盜其善四也罷散土官之兵各歸守其境土使知朝廷自有神武不殺之威而無所恃賴于彼隂消其桀驁之氣而沮懾其僭妄之心反側之姧自息其善五也逺近之兵各歸舊守窮邊沿海咸得修復其備禦盜賊有所憚而不敢肆城郭鄉村免于驚擾劫掠無虚内事外顧此失彼之患其善六也息饋運之勞省夫馬之役貧民解于倒懸得以稍稍甦復起呻吟于溝壑之中其善七也土民釋兔死狐悲之憾土官無脣亡齒寒之危湖兵遂全師早歸之願莫不安心定志育深仁而感慕徳化其善八也思田遺民得還舊土招集散亡復其家室因其土俗仍置酋長彼将各保其境土而人自為守内制猺獞外防邊夷中土得以安枕無事其善九也土民既皆誠心悦服不須復以兵守省調發之費嵗以數千官軍免踣頓道途之苦居民無往來騷屑之患商旅通行農安其業近悦逺來徳威覃被其善十也夫進兵行之患既如彼罷兵行撫之善復如此然而當事之人乃猶往往利于進兵者其間又有二幸四毁焉下之人幸有數級之獲以要将來之賞上之人幸成一時之捷以葢前日之愆是謂二幸始謀請兵而終鮮成效則有輕舉妄動之毁頓兵竭餉而得不償失則有浪費財力之毁聚數萬之衆而竟無一戰之克則有退縮畏避之毁徇土夷之情而拂士大夫之議則有形迹嫌疑之毁是謂四毁二幸蔽于其中而四毁惕于其外是以寧犯十患而不顧棄十善而不為夫人臣之事君也罷其職而茍利于國亦甘心焉豈以僥倖之私毁譽之末而足以撓亂其志者哉今日之勦撫利害較然是在擇而行之者矣 疏入帝従之覆張經請慎差遣疏議【嘉靖七年】 胡世寧   臣竊惟聖明御天四海臣僕孰召不來孰罪敢匿内外法司委之提問罪犯孰敢延縦至差官校齎駕帖出外所過地方無不驚擾雖有以身許國之人素持不顧利害者無故猝然途遇亦皆震駭失色至于所提罪犯之家老幼驚惶被嚇財物怯懦者或因喪膽以成疾貧窮者或因稱貸以破家被提罪犯或被窘辱難禁而自殘身命所至官府急無打發多借官銀姧貪官吏乘機尅落以一報十上司坐視莫敢誰何小民代賠不勝哀怨聲聞于天降災致儆不無所自我皇上至仁覆物勵精圖治平日事天如父愛民如子凡所以體天心而究民隠者無所不用其極惟此一事無人敢言未經聖慮今給事中張經等因言弭災建議及此實効忠諫之職言所難言伏願聖明俯従今後官民有犯在内責之法司在外責之撫按按察司等官作急提問完報不許淹滯遇有事體重大合提在外闗人犯到京問理者行令各該巡按御史嚴限責差的當人員提解來京以慿問理非有事干機宻十分急重情近在畿甸地方不須再差官校乞㫁自宸衷永為定例如此則陛下攬權于上百官承式于下體統正而朝廷尊人心懽悦而和氣致祥矣伏乞聖裁 疏入得㫖卿等所言朕知道了自有酌處   論知人安民疏【嘉靖七年】    李承勛   臣聞自古帝王治天下之要道至簡至易在知人安民二事而已人曷為而難知乎毁譽亂之而四目四聰或不能無蔽也民何為而不安乎守令虐之而監司不能振風紀以激揚之也天下之本在君心我皇上奉天法祖精明純粹君心正矣而天下未治何也安危之機在君徳皇上恭以守身恕以及物君徳盛矣而治效未臻何也葢由郡縣之官愛民者少殃民者多而為監司者又不秉公任怨以督率其屬故也臣嘗稽之案牘科差日重察之閭閻軍民日困上澤雖布而不得下流下情雖苦而不得上達奉詔寛恤之事廢格不行奉㫖蠲免之糧重複徵擾其他姧弊百孔千瘡實政不修虚文是急皇上有不忍人之心無人為之宣播而小民不能盡知皇上有不忍人之政無人為之奉行而小民不得沾恵太平之治何日可期伏望皇上特敕天下撫按督察有司使朝有善政必及于民民有隠情必達于上天下之官厲民者去宜民者留天下之事厲民者罷宜民者行事有當為即為之而毋以利害為念姧有當擊即擊之而毋以强禦為畏事有當言即言之而毋以觸犯為虞則所謂徳之流行速于置郵者庶㡬可冀矣至于兩京科道以言為職亦多不能體皇上求言求治之心間有論列不過略舉小事僅以塞責乞賜戒諭令其靖共爾位略承順之細節進陳善之良規于凡官之失職政之失宜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憲職舉則逺近嚮風而郡邑之政無不舉言路通則實事必聞而隠伏之情無不通何憂乎人之難知民之未安也哉 疏入帝従之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一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二   郊禮議【嘉靖九年】       夏 言   臣於前月伏承聖制問及南北郊大祀幷朝日夕月之禮臣即時欲述所聞以對乃以臣前上疏已畧開陳奉有諭㫖今方廣詢廷臣以求公是臣固可以無言日夕覬望公卿大夫必有稽古識治之學必能悉心殫慮敷陳先王之典以仰稱休命者不意旬月以來側聞議論紛糅人懐異見殊為可訝及昨覩詹事霍韜之奏深非分祀之議臣攷先王之遺訓稽國朝之典章殊未見不可然後知韜之言過矣臣兹不容於不言也請先以郊祀之禮為對而後辨韜之失言臣竊聞周禮一書言祭祀甚詳大宗伯掌禮者也而首及於天神人鬼地祗之三禮以祀天神則有禋祀實柴槱燎之禮以祀地祗則有血祭埋沈疈辜之禮以享人鬼則有獻祼饋食祠禴烝嘗之禮大司樂冬日至地上圜丘之制則曰禮天神夏日至澤中方丘之制則曰禮地祗圜丘禮天方丘禮地則天地分祀從來久矣宋儒引昊天有成命為郊祀天地之詩則曰郊祀無天地之分劉安石以豐年潛有多魚二詩證之以為郊祀天地皆歌此詩何嘗言其合祭朱子則斷以此詩多道成王之徳疑祀成王之詩以今觀之葢終篇無一語涉天地朱子之言的然可據而小序不足凖也况周禮掌次王大旅上帝則設氈案設皇邸司裘為大裘以供王祀天之服皆言天而不及地宗伯六器則以蒼璧禮天黄琮禮地是天地之祀玉有别也典瑞則以四圭祀天兩圭祀地是天地之祀玉不同也祀天於冬至以陽氣來復於上天之始祭地於夏至以隂氣潛萌於下地之始時不同也用圜鍾於震之宫取其乾出乎震之義用函鍾於未之地取其坤居於未之義其樂不同也小宗伯言五帝且兆於四郊而不言與昊天上帝同祀郊况可與后土地祗合祭乎則天地不合祀從來亦久矣是故宋儒葉時之言曰郊丘分合之説當以周禮為定今之議者以社為祭地而不知天子之社有三曰大社曰王社曰亳社大社為百姓而立王社為藉田而立亳社則遷國之社也而祭地不與焉朱子釋中庸曰社祭地不言后土者省文耳葢祭地之名亦曰社也祭地之社總天地言之與天對者也大社乃自王畿千里之地言故諸侯國社以至庻民鄉社皆祀其所主之土也故社字從示從土義有在矣且議者既以大社為祭地矣則南郊自不當祭皇地祗何又以分祭為不可乎議者又疑古無北郊然郊特牲曰兆於南郊就陽位也則南郊固見於經矣祭天而兆於南郊以就陽位則祭地而兆於北郊以就隂位曷見其不可也程子曰北郊不可廢况陳氏禮書直曰祭地於北郊方丘者北郊之丘也丘方而下所以象地則古人固嘗行之矣議者又謂莫大於天地實天中之一物耳不必别祭則以天為尊以地為卑不得與天抗似也然天地合祀則同尊並大是崇地抗天矣與天為敵矣乃不以為非何也程子曰郊天地與共祭父母不同此是報本之祭須各以類祭豈得同時又曰冬至祭天夏至祭地此何待卜朱子曰古時天地定是不合祭日月山川百神亦無合共一時祭享之禮又曰天下有二件極大底事其一是天地不當合祭於南郊夫程朱三代而下大名儒然則其言皆不足據乎秦去古未逺則祀天不於圜丘而於山下祭地不於方丘而於澤中漢之制祀天於甘泉祀地於汾隂則秦漢天地之祭猶分也至元始之制則天地同牢於南郊此則莽賊隂媚元后之計欲以妣並祖故不得不以地並天也合祭之説實自王莽始矣自漢而唐而宋皆合祭而地之特祭少矣漢之前皆主分祭而漢之後亦間有之如魏文帝之泰和周武帝之建康隋髙祖之開皇唐睿宗之先天皆分祭也開元制禮則専主合祭矣元豐一議元祐再議紹聖三議皆主合祭而卒不可移者以宋人有郊賚之費故二年一郊至傾府藏之財而不足以從事所以必於合者從省約也安簡便也亦未嘗以分祭為非禮也蘇軾言祖宗㡬年合祭一旦分之恐致禍朱子謂其説甚無道理然兩郊之説在宋似為難行與今日之事異矣本朝邱濬之言以類於上帝類字强訓為合此葢臆説又以元始禮天地同牢不為凟不可以莽廢又謂夏至祭地則地先天食其辭多歸美本朝之制葢從周之意而不知其言之悖於義也今之議者大率主濬之言而徃徃以太祖之制為嫌為懼然知合祭乃太祖之制為不可改而不知分祭固太祖之初制為可復也知大祀文乃太祖之明訓為不可背而不知存心録固太祖之著典為可遵也且皆太祖之制也從其禮之是者而已矣矧敬天法祖無二道也陛下今日之舉欲復古禮以大報天也欲遵祖初制以求盡善也欲逺跡三代之隆而一正千古之謬也將以建一代中興之業而陋漢唐宋於下風也所謂功光祖宗業垂後裔之事未有大於此者也是故文武之制未備周公作禮樂以成之未聞周公變文武之舊也况禮樂必積徳百年而後興聖祖之心豈無所望於後世之聖子神孫者乎此正今日之事也韜之奏曰紊亂朝政曰變亂成法必有任其責既而曰諫官創議葢指臣也韜之此言私心害之也夫律有姦黨之條内開若在朝官員交結朋黨紊亂朝政者皆斬此指國家一應法度政令干係紀綱名分而姦臣交結朋黨紛更壊亂交通扶同為姦作弊以欺君罔上虐民害政者言也今日所議者郊祀之禮耳乃古前哲王令典我太祖髙皇帝之所已行載在典章律亦有毁大祀丘壇之文觧律者曰丘壇祭天圜丘祭地方邱壇其所登祭之處此法家之所知也惜乎韜之未達乎此也至於毁周禮一書尤為妄議臣不敢一一指摘當於其大者辯之韜曰宋儒胡宏有言周禮非周公之書王莽劉歆為之也韜名為讀書知禮者且備位儒臣矣何其不攷之甚也胡宏之言非宏言也承舛踵訛之説也夫周禮之出自劉徳始累周禮者亦自劉徳始周禮之立自劉歆始誣周禮者亦自劉歆始周禮之自鄭康成始壊周禮者亦自鄭康成始先儒嘗謂累周禮者其罪小誣周禮者其罪大誣周禮者其法在壊周禮者其法亡然禮經之學所賴相至今不墜者實諸儒講明之功也今韜不以諸儒講明者之言為陛下獻乃獨取胡宏憑私臆决之一言以厚誣周禮不惟取辯一時以誤陛下而又誤天下後世使信周禮為王莽偽撰不得表章而遵行之其闗繫名教非細故矣臣竊為韜懼也臣何敢隐而不盡言與之辯乎至力詆天官冢宰篇為莽誑天下之術則又大可異矣夫天官冢宰一篇朱子以為周公輔成王垂法後世用意最深切處欲知人主正心誠意之學於此攷之可見其實又謂冢宰一官兼領王之膳服嬪御此最是設官者之深意葢天下之事無重於此後世雖不能行豈可盡廢聖人之良法美意而誣以莽之偽為耶且莽之前固嘗有周禮矣今則以為周制之土苴而莽集其大成韜又曰合祭以后配地自莽始夫莽既偽為是書矣何不削去圜丘方丘之制天神地祗之祭而自為一説耶其説不得而通之也是故疑周禮者漢武帝何休謝氏黄氏之徒也彼程子朱子東萊横渠則固無疑矣周周禮誤天下者王莽劉歆蘓綽王安石也彼周公召公畢榮毛散諸公則未嘗誤也韜謂皇上好古之篤如此志復三代如此千萬世一人而已矣未見儒臣以三代純王之學上輔聖主此言誠是也然既以皇上好古志復三代則分祭天地固古禮也三代之典也何以言其非禮而必欲使襲王莽凟亂之舊耶夫致主之學周公之道純矣今乃欲盡廢周禮使不得行於世則祖宗之設官分職大小政體其倣於周禮者多矣然則必一舉而變亂之耶抑不知此外又别有何道乃為純王之學可以輔聖主耶是故韜之言臣不敢以為是也獨怪夫韜之言出而和者遂紛紛也况近年禮部行移令立小學習讀周禮又令科必以周禮䇿士是皆奉陛下明㫖施行者也乃不聞韜奏正之及韜修大明㑹典嘗具奏欲將内府各監局職掌屬之禮部亦復援引周禮天官冢宰之文是韜平日未嘗非周禮也何得因議郊祀而一旦遂欲盡棄其學耶殆不可曉也議禮之家名為聚訟常情所向自古己然惟是天地大祭國家重務况於千八百年之下興起三代而上之盛典所當尤加慎重必使損益合宜足以垂範宇宙不致少有遺恨以貽後議則天下之太幸也伏望皇上恢宏天度開張宸聰矜愚盡下曲示優容小大臣工必能克去己私仰體聖明深求古義以奉明詔所據圜丘方丘朝日夕月諸神壇壝規制自有我太祖刋定之典備載存心録一書不須創設無所變更一凖乎舊而已但大祀殿以之祀天則不應經義以之饗帝則脗合周禮然祖宗並配父子同列稽之經㫖未能無疑矣周人郊祀后稷以配天臣以為太祖聖神文武欽明啓運俊徳成功統天大孝髙皇帝足以當之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臣以為太祖體天行道髙明廣運聖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皇帝足以當之區區之愚有見於此不敢不以為獻乞再下臣章敇禮部一併㑹議所貴廷臣恊心同徳深攷博求務合經訓破除臆説不狃於茍且之情不遷於衆多之口忠誠精白以仰承皇上中興大有為之志以光復太祖之始制使天下後世知郊祀天地獲全古禮一洗千古之陋自陛下始顧不休哉疏入得㫖這所奏皆發明古典朕已具悉禮部便上緊將各官所奏並此本詳看開具務要據古斟酌㑹官議擬明白奏請定奪勿得稽遲避忌   請弭災變以安黎庻奏【嘉靖九年】 楊 爵   臣於嘉靖九年十月内承制往湖廣公幹即今事完囬還臣知陛下哀憫斯民之心懸於閭閻之下凡四民利病民間休戚必欲聞之故今謹述所過地方災傷生民可痛之狀為陛下言之南北直河南山西陜西等處地方當禾苖成熟之日蝗蝻盛生彌空蔽日積於地者至三四寸厚將禾根食之皆盡居民往往率婦子將蝗蚋所食禾苖痛哭收割以為草芻之用其他蝗蝻稍少之地禾苖食有未盡者頗有秋成之望矣未及成熟嚴霜大降一時盡皆枯槁遭此災變民失依倚去年冬月民所資以為食者皆其先時所捕曬之蝗蝻與木葉木皮等物當此之時民之形色顛悴雖甚可哀而死於道路者尚未多見比及今春臣復經此地毎見餓死尸骸積於道路者不可勝數又見行者徃徃割死者之肉即道傍烹食之又聞有父子相食者井陘縣一日而縣官獲殺人食者三人臣聞之拊膺大痛食不下咽自謂有司必能具奏聖明在上聞有是事必至流涕比臣到京聞廟堂之上救民之死非其所急而所議者郊社之禮耳微臣憂國愛君之心切於中而不能不有所言也昔者漢文帝之時家給人足海内富庻賈誼上書猶曰可為痛哭謂抱火厝之積薪之下而寢其上不可謂安况於今日時勢當何如耶古賢王之治天下也生養遂而後教化行教化行而後禮樂興方今災傷之地生民死十有六七存者起而為盗賊雖稍有積蓄之家亦難保於自食其勢渙散不可收拾朝廷之上舎此不之憂而議合祀分祀之禮是所謂不能三年之䘮而緦小功之察放飯流歠而問無齒决也夫民惟邦本本固邦寜民心離散邦本不固土崩之勢可以立待縱使周公所制禮文盡行於今日亦何補於天下之亂乎深念及此可謂寒心不知陛下宵旰之際亦嘗慮及於此乎左右謀國之臣亦嘗言及於此乎且南北分祀以復先王之禮非不可也但今日救民死亡之日而非興禮樂之時也自古國家衰亂未有不由民窮盗起而為上者不知憂恤遂至人心離叛而天命亦去宗社不可復保矣故臣之所憂者不在府庫之財不能徧濟天下而但恐陛下無憂勤斯民之心也夫憂民即所以憂國治民即所以治國也陛下日事經筵隆寒甚暑未嘗少怠臣知陛下鋭志太平而欲為堯舜之君矣葢堯舜之心急於救民一民饑曰我饑之也一民寒曰我寒之也假使當時饑死之民滿於溝壑有如今日堯舜之心當何如哉臣願陛下上畏天心之儆戒下憫斯民之死亡不遑他務専廣仁恩移此議禮之心區畫賑濟之䇿以長沃民生則皇恩浩蕩孰不頌明明天子深仁廣被在在戴生我父母向之枵腹待哺者今有飽食之慶矣向之妻子離散者今有室家之樂矣民心已渙而復收邦本雖摇而轉固縱值天時之災鮮不以人力勝之也海宇蒼生享太平之福聖子神孫纘萬年之緒者端在此矣臣不勝戰慄儆愓恐懼之至 奏入帝從之   修舉武備疏【嘉靖十一年】    徐 問   臣生長南服發跡儒生蒙皇上擢臣兵曹之佐雖才不足以充任而志不敢以曠官謹條八事上塵聖覧一練畿兵以重聲勢順天府霸州文安縣等處古為幽冀人習悍强且宻居畿内實為周官六郷六遂漢六郡良家之地也曩聞有招軍之令急而行之亦一䇿也然召民為軍已失國家定籍倉猝應募類非土著居人既無父兄産業以藉稽查未免徒耗衣裝冐叨糧賞遇利則先趨見害則退避緩急將何所恃乎臣愚以為平居無事宜申飭撫按督同兵備分管府官悉心查訪舊團有年壯膂力過人并家有二丁以上者報到官再加精選毎選五十名推身家衆服者一人為郷長俾其各相聨屬自為教練如上司初至之日召令而試藝勇量給犒勞即放歸農生業若有緩急必待兵部題本方纔起調冑鎧器械該部各豫儲給庻使各邊之人知内外皆兵潛消窺伺矣一練外兵以為羽翼山東徳州武定山西陜西潼闗等衛設為直葢欲犬牙相制以禦外侮拱衞京師而京師擁列諸衞居重以馭輕强幹以弱末立法之初未嘗不善但承平日久人心玩狎京軍以多役少練而坐致罷弱直以形分勢逺而久不簡稽重以世胄誅求尺籍雖存而逃流過半矣正徳初年邊事告急議以参政韓福為大理少卿操練畿輔民兵又分行巡按官閲實直衞所武備葢亦不忘内豫潛消外憂但當時補偏救急未有著實振舉而施行之者況燕趙涿易古稱悍强若欲安不忘危有備無患當如徃年故事推舉内外文職官内有文武長才諳曉韜畧實心亷慎者加以僉都少卿之任以提督直民兵著實清查挑選遇有緩急行移提督衙門調用可一呼而集兵威振在在有備古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也一防制邊人以需調用直保定等衞有來自邊外之人其驍勇悍强狀貌氣習與漢人不同未敢保其不異但以安插既久勢難變更惟在所司設立紀綱嚴飭武備以攝其攜貳反側之心合行巡撫督令兵備一體鈐束毎霜降開操之日間或一試以觀武藝而犒勞之又須加意推誠諭信恤其所私使知有中國生涯之樂妻子室廬之繫必得其心而盡其力庶可無他釁也一區畫屯丁以防敵患邇者城堡不完人無固志有舎業者多就鎮城以居所遺在堡類皆游徒單弱無所賴藉城堡既破必將深入逼近邊城而士女震矣為今之計再行查勘種地居人若干籍其姓名嚴禁該管官不得别項科差索取仍於堡内官為起葢房屋安插居住不許任意星散令其無事則聚衆耕牧敵至則登陴拒戰入則俱入守則俱守不許参差延緩致生他虞官軍既以此輩以為應援則氣勢自増防守自固敵不得乗虚而突入矣一經畧邊闗以防黠敵看得居庸紫荆等處皆隣邊阨塞之地地方廣闊或限於巡閲之未周文移雖頻或苦於奉行之弗恪又各衞守邊官軍闇於利害徑自潛回將來尤可深憂若使各邊巡按督令兵備等官嚴加閱視邊闗城墻如有頹塌即加増繕修補務須堅實使邊軍可恃為守以衞中華其各處守邊官軍兵備官躬親查閲若有逃囬等項参究治罪而守衞必嚴矣一鞭䇿武臣以冀自効查得現行條例軍職有犯罪者俱發邊方立功五年滿日還職夫操持宜責備乎文臣而磨勵宜激昂乎武職使其闒茸庸才棄之可也或平時武勇偶阻於時勢之未乘氣禀粗豪或至於跅弛而不檢一發地方置於無用其於邊境亦何利焉臣以為随宜調遣令其懲創奮發立功如果有功即與議奏逓為未減以贖前愆或有非常勲績一體拔用所謂不以一眚掩徳當有如古名將出於罪戾者矣一専委任以杜聚冦朝廷随時設官務為除害而所用之人類多未能舉職其兵政不修殃民召冦者固不足道亦有固遜嫌疑營幹他務者有厭棄荒野延住省城以宻近撫按者有徒藉刑威陵轢官屬而於緊要事㡬一切不理者以致民患莫除盗賊滋蔓况今湖廣辰常等處時有早災民多饑殍里甲散之四方未必不轉而為盗而洞庭湖又聞常有盗警失今不治將來隐禍深為可憂應申飭各處撫按督令兵備江防海道官於原設緊要地方住劄亷正以率屬咨訪以盡情簡閲以實兵操練以振武聨屬里保使之相稽逓設鑼鼓使之相聞互為犄角使之相救堅其險阨使之相守其平時振舉武備者務須益勤乃職以固藩維焉一専内治以杜釁端兩廣雲貴在禹貢荒服之外山箐險阻猺獞羅諸蠻所居漢武拓地或稍通中國或自相盤據雖設土官統轄亦僅羈縻而犬羊狼虎吞噬無常終不能使之馴也奈何守邊將吏平時不能宣威示信以嚴其防惟利大征翦除以盡其類不知此類蕃如草木巢穴充盈非誅殺可盡一聞大征兵至其渠魁惡黨相率走藏所殺類多愚蠢苖人是生民膏血斂為軍儲秪足以飽用事邊臣谿壑之欲以易千百無辜之命而已昔宋儒楊時以為邊事之興多出於貪功幸利之人不務撫馴幸其時草薙而禽獮之以求有功一有失律則敗衂不支上貽朝廷憂此邊吏之大患也今日遐方弊正坐此宜申敕各邊廵撫都御史嚴戒各該兵参等官務要仰體皇上好生之心布其威信嚴其阨塞謹其哨保則久安長治之道得矣 疏入帝從之   遵憲綱攷察御史疏【嘉靖十二年】 王廷相   臣謹奏為遵聖諭定條約嚴攷察以新風紀事臣等伏覩嘉靖六年八月内皇上敕諭都察院有云正統六年英宗皇帝詔中外風憲係綱領之司須慎選識量端宏才行老成任之其有不諳大體用心酷刻者並從都察院堂上官攷察降黜成化七年憲宗皇帝欽准事例巡按公差御史回京之日本院堂上官仍依舊例查勘攷察保結稱職者具奏照舊管事若有不稱奏請罷黜近年此例雖存不聞劾罷一人葢因堂上官不能振風紀反為屬官所制避讒逺怨以致人心怠弛今後巡按滿日務要嚴加訪察果無贓私過犯推諉避事等項實蹟取其該道結勘明白方許回道管事若有不職事蹟不許朦朧具奏照例奏請罷黜欽此欽遵臣等伏讀之餘仰見皇上慎重風紀之司必欲御史得人使徳化宣流生民得所而後已真帝王之盛典萬世之所當守也臣查得御史出巡舊規除盤糧等差與給事中同行互相闗防免其攷察外其餘巡按巡鹽巡闗巡茶清軍刷卷印馬等差一年滿日及事完回京各具行過事蹟御前復命仍備呈都察院攷覈出巡有無贓犯及乖違等項違礙劄仰刻道從公保勘委無違礙方許奏准照舊管事但御史出巡責任甚多今攷察之例止言贓犯乖違未曽明具條件使御史無所據守以之盡職本院無所憑藉以之覈實漫言指摘似為未便臣等議得今後御史出巡回京攷察除犯該贓犯據有實蹟照例奉請提問及過違限期照依舊定水程查算外今將闗繫職守之大者六事定為出巡規格凡御史有差備開載於劄付之内行令一一遵照條款攷其修否以别勤惰臣等另有訪察不在此限如此則御史目覩耳聞之餘必能警省愓厲無怠職廢事之愆而朝廷之風紀亦於是乎振揚矣臣等欲命下咨行各巡撫都御史劄行十三道并各巡按等項御史各一體欽遵施行縁係遵聖諭定條約嚴攷察以新風紀事理未敢擅便具本開坐謹題請㫖一除革姦弊御史之職方今天下官邪民玩甚矣錢糧出納之侵欺驛往來之汎濫里甲困於無藝之供糧長苦於應官之饋巡鹽即販私鹽捕盗與盗通氣入官有見靣之錢管事有常例之賄假以公用而科斂任情指稱修理而罰金無度吏典無賄而文書不行豪富通財而差役得免隐姦蓄慝不可枚舉近年以來御史出巡惟務作威作福以聳人之耳目不事廣諏博采以察下之隐微况巡厯所在止二三日飄風驟雨一過不返若不用心體察民間姦弊深隐何由以知合無今後御史出巡務要悉心亷訪但有姦弊發露即當置之法理使按屬之地風清弊絶以副皇上救弊恤民之心回京之日仍將革除過各項姦弊事由開造文册呈院以憑攷察職業修否一伸寃理枉御史之職竊惟推情訊獄非上智之才公平之心鮮有得其真者况權勢之家問官懾於利害富豪之室賄賂靈於神明朴實之民鈍口奪於狡佞酷暴之官殺人輕於草菅粗疎之吏才情拙於淑問由是情偽莫分寃枉無愬小民有不得其生者矣既不能體皇上好生之心且有以干上天至和之氣致災召眚莫不由此合無今後御史出巡務要慎刑明獄及一應詞訟勘問之事虚心推理縁情求實但有枉抑勿問成案即與伸理使按屬之地刑罰得理瞭無寃民囬京之日仍將伸理過各項寃枉事由開造文册呈院以憑攷察職業修否一清激濁御史之職竊惟御史為朝廷耳目出巡於外人才臧否賴之采訪部院攷察憑之黜陟其闗繫至重也近年以來御史旌舉司府州縣等官不問其人品髙下立心行事曽有卓異政績與否但見其奉承齊備禮貌足恭便以為好即一槩濫舉多至數十餘人致使賢否同途薫蕕同器而不辨其所糾者類取一二塞責甚至糾及縣丞典史等官其大貪大姦蠧政而害民者則以鄉里同年親故之情掩蔽而不發惟念私情全不為國大壊風紀於斯為甚合無今後御史出巡於司府州縣官員務要即事察政即政察心果見其人品髙明心術正大政事卓異在司府官㫁可為科道郎署之臣者方許薦舉其中人以下平常之才止可注在攷語不得混同髙流以辱薦章其所糾劾首先貪酷殃民不法之人次及罷軟無為老疾之輩務要據其實跡奏行罷黜不許挾私報怨以害賢善回京之日備將舉劾過各官賢否實跡造册呈院以憑攷察若才賢者以不能奉承舎之而不舉中才平常之人反夾雜一二以盡私情及大貪極酷隐蔽而不劾者臣等體訪得出攷以不職一本院劄去巡按御史勘合公文皆闗繫地方重大事情及官民寃苦奏詞有等公謹盡職御史督行二司及守巡官員一一依期完報其有等漫無才志者則悠悠度日食郡縣多致緊急事情廢閣不省又有等乖猾利巧及阿私偏黨者毎遇闗繫利害之事則推託閃避遲留而不為干礙御史糾劾不實者雖容易勘明而不報以至終年累嵗事無歸結此等御史尤為不職今後差去御史接管承行比先次御史勘合務要作急勘報其自已任内劄付者除滿前兩箇月待贖差御史勘完其餘十箇月内務要一一勘明銷繳回道之日備將先差御史及自已任内勘合開具已未完數目造册呈院以憑攷察其有邊疆等項事情難於提人行勘者亦要明白開造一監察御史出巡所以上宣徳意下逹民隐風四方貞百度此其大節也為御史者必須清修簡約鎮静不擾庻足以安民格物以振風紀近年以來御史出巡在外動輙人馬千百擺列兵衞吹打響器以張大聲勢擅作威福又随帶府縣能幹官員及狡猾驛丞十數不等以備任使導從如雲飲食若流全無清約之節反生擾擾之害所至州縣計其一日之費毎至百數十兩本以安民而反以勞民欲振風紀而反壊風紀此等御史乃淺陋無識徒假聲勢於外以自大求其中未必有者也合無今後御史巡厯郡邑務要安静不擾本等導從皂之外並不許多用一人其府州縣驛丞等官亦不許隔境随送迎以為有司之害違者許巡撫巡按互相糾劾臣等察訪得實回道之日攷以不職一巡撫巡按兩相和恊則能開誠布公以成王事近年以來輙因小忿遂成嫌隙至相訐奏安望其同心戮力有益地方乎臣等嘗求其故皆巡按御史無禮不遜致之都御史正坐御史旁坐禮也近年以來御史毎與都御史上下賓主坐矣都御史前班御史後班禮也近年以來御史毎與都御史同班並列矣豈非執法者不法貞度者無度乎巡撫柔和忍事者則隐忍而不與之較若遇剛毅正直者則必與之相講論不從則嫌隙成矣由是巡撫所行者巡按則不行巡按所允者巡撫則不允官吏人等答應巡撫者巡按則惡之答應巡按者巡撫則惡之至有無罪拏問因而革去職役者巡撫自相搆隙而禍及平人豈不寃哉以斯人所行乗勢驕傲為患如此欲望一方政令之平民庻之安胡可得哉臣等以為春秋之義王人加於諸侯之上禮也巡按御史在三司則可在巡撫都御史則不可何也都御史列銜内臺奉敕巡撫一方非在外守土之臣可比也地方事情可以共議而名分體統則不可越近日本院題准都御史正坐御史隅坐臣等以為此只以私情非禮議處非所以論於朝廷之上也若據禮制名分御史仍當旁坐仍居後班為宜合無今後巡按御史不論副都僉都其坐旁坐其班後列以正體統若有仍前不遜者臣等察訪得實回道之日攷以不諳憲體奏請降調 疏入得㫖覧奏足見振風紀深切時都依議務要著實舉行内除姦弊一事還查照前㫖不許假以訪察為由誣害平民   御選明臣奏議卷二十二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三   議處浥爛倉糧疏【嘉靖十四年】  韓廷竒   臣謹題為議處年久浥爛倉糧以濟時艱事㨿宣府前衛申㨿本衞豫備倉委官現監鎮撫劉鎮等各呈告自嘉靖二年起至嘉靖十三年四月終止除放支外現在倉麤細糧五萬五千三百八十三石有零在厫盛放年久節次查盤踏躧虧折坐問侵盜經收人員晝夜憂慮性命猶輕錢糧為重地氣濕浥米粒日漸蟲飡經年㸔守有損無増愈加致累不得聊生等情具申定奪等因到臣行間續據宣府左衞申開豫備倉委官現監千戸楊欽現任千戸竺雄等名下現在粗細糧一萬八千五百二十九石有零宣府右衞申開豫備倉委官現監千戸尹鸞現任千戸李政等名下現在粗細糧八千四百八十二石有零興和守禦千戸所申開豫備倉委官百戸李雄等名下現在粗細糧三千五十石七斗有零亦各稱年久日有壞爛無支放之期又㨿千戸王鎮開稱在城時估每絲銀一兩糴粟米八斗又據軍人郭驢兒等亦稟稱米價甚貴正當青黄不接之期折色糴米養贍不足乞要放支本色等情通㨿得此臣會同總理糧儲戸部郎中議照前項倉糧委因年久浥爛經收人員問罪追賠往往至于家破身亡其現在倉糧臣等取而視之委將浥爛目下青黄不接時值委為太髙軍士糧價月止六錢五分糴糧不過五斗委于養贍有所不足又召商糴買銀一兩三四錢方可得糧一石而米價愈至于騰踴若不因時議處何以克濟時艱合無將前項倉糧借支給于本城軍士作為月糧秋成之時將萬億庫所貯軍儲銀兩糴買抵斗還倉如此則一轉移之間有五便焉以陳朽而得新好國儲不至于有虧一便也軍士得受其實惠而不至于怨咨二便也富商不得専大利而時估可平三便也所費錢少而得米多四便也經收人員不至銜冤負枉破家而亡身五便也再照倉糧之浥爛米價之髙貴軍士之缺食不特鎮城一處為然在各邊亦多如此而米價之貴又有甚于鎮城者亦合通行從宜酌處倘如䝉敕下該部再加議處如果臣等所言可采乞俯賜施行則臣等幸甚地方幸甚疏入帝從之   諫討安南疏【嘉靖十五年】    唐 胄   臣竊惟今日若欲安南修貢而已兵不必用官亦無容遣若欲討之則有不可者七請一一陳之古帝王不以中國之治治蠻夷故安南不征著在祖訓一也太宗滅黎季犛求陳氏後不得始郡縣之後兵連不解仁廟每以為恨章皇帝成先志兼而不守今當率循二也外夷分爭中國之福安南自五代至元更曲劉紹吴丁黎李陳八姓迭興迭廢嶺南外警遂稀今紛更正不當問奈何殃赤子以威小醜無益有害三也若謂中國近境宜乗亂取之臣攷馬援南征深歴浪泊士死㡬半所立銅柱為漢極界乃近在今思明府耳先朝雖嘗平之然屢服屢叛中國士馬物故數十萬計竭二十餘年財力僅得數十群縣之虚名況又有征之不克如宋太宗神宗元憲宗世祖故事乎此可為殷鑒四也外邦入貢乃彼之利一則奉正朔以威其鄰一則通貿易以足其國故今雖兵亂尚累累奉表牋具方物款闗求入守臣以姓名不符郤之是彼欲貢不得非抗不貢也以此責之詞不順五也興師則需餉今四川有採木之役貴州有凱口之師而兩廣積貯數十萬率耗于田州岑猛之役又大工頻興所在軍儲悉輸將作興師數十萬何以給之六也然臣所憂又不止此唐之衰也自明皇南詔之役始宋之衰也自神宗伐遼之役始今北冦日強㨿我河套邊卒屢叛毁我藩籬北方顧殷更啟南征之役脱有不測誰任其咎七也錦衣武人闇于大體倘稍枉是非之實致彼不服反足損威即令按問得情伐之不可不伐不可進退無㨿何以為謀且今嚴兵待發之詔初下而征求騷擾之害已形是憂不在外夷而在邦域中矣請停遣勘官罷一切征調天下幸甚 疏下兵部請從其議帝不納   益兵㨿險以防敵患疏【嘉靖十六年】韓廷竒   謹奏照得山西三闗一帶沿邊地方寧武以東隘口及山岡平漫之處雖敵騎可通然有隘可㩀得人以守敵終不能長驅而入寧武以西與敵切近為隣則漫然平曠敵騎可以長驅無阻而原設兵將比之他邊甚少城堡亦甚稀疎然前此敵人顧少侵犯者何也以大同重兵為之屏蔽也且由老營堡至八角所等處土曠人稀無所擄掠必深入至鎮西衞地方人畜堡寨始繁縦有所得及其返也又有大同平朔等處之兵截于前老營偏頭等處之兵乘其後往返必須數日則大同鎮城重兵亦皆㑹集據險邀擊往往失利而去彼雖驍勇深入然亦有所畏憚不敢輕入故三闗之地兵雖寡弱老營堡等處雖極臨邊境地方平曠而敵之侵犯比之他邊為少也臣等又查得山西汾州潞州平陽等衞所官軍撥去大同防禦者七千餘名官軍月糧仍在山西支給夫以山西官軍戍守大同山西糧儲供給大同者正以其屏蔽山西也且敵之侵犯三闗必由大同邊境而入今者大同之境時被侵犯切于自顧勢難他及而世平時久事失其初大同三闗又各自分彼此如此則三闗之地已為大邊極塞而老營堡一路平曠若此兵馬之寡弱若此將官城堡之稀少若此敵騎擁衆南下其何能支哉兵法曰勿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今待之者無其具也惟恃其不來耳此在我者如此也臣等載觀近日敵之入寇奸謀詭計與昔不同向也無甲胄今則明盔明甲勢甚剽疾矣向也短于下馬不敢攻挖城堡今則整備鍬钁攻穵城堡矣向也不知我之虚實夷險雖或深入不敢久留今則從容久操按轡而歸矣向也羣聚而入羣聚而出忽若飄風今則大舉決于一處分掠各邊使不睱應援矣向也兵無紀律烏合而來星散而去今則部伍嚴整旗幟號令分明矣向也不焚廬舍今則放火焚燒矣其故何哉有中國之人為之謀畫有中國之人為之嚮導有中國之人為之奸細有中國之人遺與之以鐡器況事變之時投入敵中者又皆慣戰有勇之人也此在敵者如此也度我度彼勝負從可知矣臣等聞之萌芽不剪滋蔓必長履霜不戒堅氷斯至今大同之兵既不能為三闗屏蔽而三闗之兵馬不増將官不選城堡不加規畫臣等惟恐今年深入明年深入今年得利而回明年得利而回漸不可長大起于細邊人塗炭不足言也數年之後敵且生心矣臣等竊見各處大邊如宣府延綏等處敵皆不得肆然而入何也一則兵力强盛一則闗山險隘一則百戰之餘豪傑彚生皆未有如老營堡之空虚為可乗者也敵若狃于常勝妄興異謀圖入中國惟此途為甚便臣等嘗察中外之界自大河以西由石隰岢嵐静樂寧武至雁門厯紫荆居庸直抵山海闗一帶界山崇岡峻坂固天所以限中外而保障生民者也中古以來類皆守于險外以為重險之固紫荆居庸之外則有宣府一鎮鎮城既設重兵復設五路參將大小城堡各設守備操守把總等官原額旗軍一十二萬雁門之外則有大同一鎮鎮城既有重兵復設三路參將九州縣大小城堡各設守備等官原額旗軍八萬餘名其城之堅必不可攻也其池之深必不可越也馭戎設險之道誠莫有加焉寧武以西其險則在興嵐石隰等處古人皆以此地建節國家亦守于險外置偏頭老營諸城堡然止設一副總兵一遊擊并近日巡撫奏設止有四守備騎兵惟九千餘名而興嵐等處則又棄而不守其城數日之間可攻而破也其池頃刻之際可負土而平也且宣大既有巨鎮重兵而内猶守居庸紫荆雁門之險今偏頭等處既已兵孤將寡而興嵐等處乃又棄而不守敵騎長驅而下更何所恃以為藩屏哉我國家設險禦戎自遼東以至甘肅經理周宻獨偏頭等處乃一大空缺故臣等以為敵若妄生他志圖入國中必由此地而入也夫善動者因其時先機者通其變當今之時變而宜通之時也以臣計之岢嵐州實中外之界有險可據宜設一參將益兵三千神池堡要害之地宜拓一城設一守備益兵五百八角之東寧武之西八角之西偏頭之東適中之地亦各為一堡各設一守備或于五塞前後設立據險以便截殺亦各益兵五百所益之兵聽臣等召募或于民壯中戸大者僉取副總兵宜陞為總兵推選謀勇都督領之駐劄寧武其偏闗仍一守備益兵八百可也提督都御史不必兼理巡撫山西一省止巡撫沿邊一帶地方忻代保嵐石五州所屬及雁門石隰二兵備并都司布政司管糧官按察司管屯官并守巡冀寧道及參遊守備俱聴節制其餘山西布按二司府州縣官員賢否軍民詞訟嵗辦差役俱不必管理庶得専意經畧邊事老營堡宜設一所以管常備新軍夫不一勞者不久逸不暫費者不永寧是不過給馬七千匹發銀十萬兩工程可計日而待也其山西汾州等衞所防禦大同官軍仍掣回山西三闗防守遇有警急與大同互相應援如此則不惟三闗之兵威可振而大同之勢亦遙為之壯矣如䝉敕下該部再加議處仍行總督宣大偏闗等處地方軍務都察院右都御史博訪羣議覆題如果臣之所言少切時務伏惟聖明俯賜采擇焉臣等不勝隕越待罪之至 疏入帝從之   昭典禮疏【嘉靖十六年】     唐 胄   臣惟自古帝王之興天必生一代佐命之臣以為之輔故君當大統既成之後必隆襃臣之典非但以報其功亦所以尊崇吾之徳業以昭示萬方也太祖髙皇帝南京功臣廟之建此開國之一大典禮今百六十九年矣天下至今無敢改者近日武定侯郭勛無故將始祖郭英奏欲添祀以致該部乞請各官㑹議不敢遽抑之者以稱伊祖與元祀徐達等功同一時但達等物故各當廟建之時而英獨以後死不預此可欺以方之言惑之也臣惟皇祖當開基洪武之二年命立功臣廟于雞鳴山論功列祀凡二十一人塑死者之像虚生者之位葢是時胡大海馮國用趙得勝耿再成丁徳興俞通海張徳勝茅成皆巳死先棲神于卞壺蔣子文等廟後復祀此所謂塑像者此也而徐達常遇春李文忠鄧愈湯和沐英曹良臣康荗才吴復孫興祖等俱現在所謂虚位者此也是當論祀之時巳合死生者之功而定之矣勛何據而為此言哉及細讀勛奏稱英于洪武十七年論功開國受封至永樂改元始卒非功有優劣實死有先後然後知勛乃不學少知之誤也葢洪武十六年雲南既平次年論功以大將頴川侯友徳進封頴國公而于副將巳侯之藍玉仇成王弼許爵其世論及偏裨謂陳桓胡海郭英張翼等兵興以來屢經勤苦今勲績尤著桓封普定侯海東川侯英武定侯翼鶴慶侯子孫世襲食禄各二千五百石葢廟之定祀至是已十六年矣而英始侯其所論者乃雲南之功而勛誤以為開國也且大明一統志天下郡縣例書人物故鳯陽志英葢各以其地言尹直楊亷所著皇明名臣録俱不載英惟黄金開國功臣錄五百九十三人凡建功于國初者不論大小皆録而英亦預葢各以人言皇明祖訓首章議親條下開列三公二侯五家而英以皇妃王妃駙馬之貴其家亦預葢専以親言俱與廟祀無干而勛皆泛引以為證又惑也又太廟配享當廖永安未除之先凡有一十三人其已死廖永安俞通海張徳勝桑世傑耿再成胡大海趙徳勝七人于洪武二年正月丁未太廟之享已躋在配至九年始加封號贈謚而徐達常遇春李文忠鄧愈湯和沐英等六王則各隨其卒之年進侑皆皇祖親定即古廟爾祖從享祭于大烝之義比之廟祀其典尤重英于廟且不祀而又欲望其配享豈不尤惑也哉前代帝王之舉此者當龍虎風雲之㑹篤山河帶礪之盟如西漢元功十八之位次東漢雲臺三十二及唐凌烟二十四之圖畫至今昭垂青史然皆託褒揚于位貌而我聖祖之享祀則以血食寓褒揚其酬報尤重故品别尤精位次參差之間尚不可輕以移易況無有之額敢得而増損乎使勛而知此縦英侯功先于開國亦當俯首歛避況後以南征而敢啟口也哉伏願皇上于英之配享廟祀且寢其議則勛知孝而不知學之誤亦可洗雪以終全臣節而我國朝之一大典禮足為史籍之光矣 疏入帝不納   諌征安南疏【嘉靖十六年】    張 岳   臣伏覩皇子誕生渙頒詔命華夷内外莫不覃敷惟安南以久不入貢詔使臨遣為之停止下外廷集議咸謂罪當討毋赦陞下不欲遽動甲兵特詔使者馳入其國究問縁由臣竊聞安南自正徳十一年國王黎晭為逆臣陳暠所弑國人立晭弟黎譓主國事以兵逐陳暠父子奔據其國諒山府黎譓立七年又為權臣莫登庸所逼出居其國升華府登庸立譓弟黎懬相之既又弑懬而自立國内分裂日尋干戈其久爽貢期大抵由此非敢阻兵據險抗上國之命而不貢者也自古夷狄惟猾夏則誅逆命則誅若其國不能通貢似不足以勞敝中國今用兵之聲先已布使者行勘未復誠恐生事樂禍之臣不能仰窺陛下所以遣使行勘之本意謀動兵戈臣不睱逺引請以目前義理事勢反覆詰之夫欲興兵必以黎氏為辭為之討其亂賊然為夷狄勞師萬里之外討其賊而定之位非中國長䇿其不可一也不定黎氏而因以取之是乗人危難而利其所有五霸稍知義者不屑為也而謂聖明為之乎其不可二也萬一夷人操長技毒弩乗髙截險以邀我師如古人所謂厮輿之卒一有不備而歸者禍敗孰當之乎其不可三也今兩廣困敝猺獞狑獠所在屯結官軍僅足備守所恃以調發者狼兵耳然諸州土官及湖廣弓刀手連年疲于征調内懷讎怨若復驅以逺征深入數千里之險進有難必之敵退無旋返之期狼顧兩端莫堅鬬志南方暑濕易生疾疫萬一師老財匱猺獞狑獠乗虚而起安南事未可必兩廣破敗可以立見其不可四也近日為大工役府州縣但係于官無礙及軍需吏農等項銀兩盡起發赴部梧州軍餉亦因鹽法壅滯課額虧損每年敷給諸軍剩積無多兵興十萬日費千金永樂中用八十萬人入交今就折半言之亦當有四十萬人屯食兩廣飛芻輓粟約以二石致一石何處措備其不可五也天下承平久矣人不知兵兵不習戰將帥皆膏梁子弟少經行陣而搢紳之喜談兵者類皆趙括房琯之流平居為大言爾葢深于兵者必不談兵其掇拾古人糟粕以談者多妄也欲舉大事而使膏梁主兵躁妄之士得成其謀不待兩兵相交而不勝之機先見矣其不可六也此六不可者臣特粗舉其端爾至于天下大勢其財用盈虚兵馬強弱民情休戚葢有非臣職事所及而不敢究言者臣愚以為安南縱有可誅之罪猶當重為民命愛惜審酌輕重于當用兵之中求可不必用者以全民生以飬元氣伏惟陛下聖學精深洞見千古制作盛備逺暨殊俗舞干羽以格苗修文徳而來逺稍遲俄頃理宜響應去年十月六日皇子生之日近畿地震數次聖徳純熙天眷方隆安得有此異天之垂戒其殆為開邊乎天下大器也安之甚難無故而動搖之臣中夜以思不寒自慄伏望陛下上承上天仁愛之心逺思皇祖不祥之訓待行勘使者復命乞下廷臣將安南事勢反覆詳議如黎氏尚存力能入貢則許之入貢如果内難未定則且申敕邊臣謹固疆埸禁戢奸宄毋得妄生事端待安南亂定奏請定奪此于國家事體初未有損而生靈得免于兵革之禍所全活者多矣臣邊吏也義當擐甲執戈率先所部以死効命顧不度分量輕肆瞽言干撓廷議罪當萬死然臣非敢愛死也恐死而無益是以冐昧為陛下陳之伏冀陛下哀矜曲垂裁察天下幸甚疏入帝從之   請順人心以隆治道奏【嘉靖二十年】楊 爵   臣惟人主一身萬化本原履至尊之位膺艱大之責用人行政是非得失方在㡬微而闗于民心之向背天命之去留者即甚可畏也是以聖帝明王深察乎此制治必于未亂保邦必于未危事無微而不謹時無暫而不懼㡬無隠而不飭為大于其細而圖難于其易然後天人交與而可以延國祚于永乆矣方今天下大勢如人衰疾之極内而腹心外而百骸莫不受病即欲拯之無措手之地以臣觀之其危亂之形将成目前之憂甚大也大抵因仍茍且兵戎廢弛奢侈妄費公私困竭奔競成俗賄賂通行遇災變而不憂非祥瑞而稱賀讒諂面諛公肆欺㒺士風民俗于此大壊而國之所恃以為國者掃地盡矣撥危亂而反之治安此在陛下所以轉移率勵之者何如耳況當朝覲大比之期百司多士濟濟來趨延頸思化人人切仰極重不可反㡬失則難濟伏願陛下汲汲于此時留心焉以為善後之圖也臣以病居林下者八九年誤蒙聖恩賜之起用擢以耳目之官任以糾劾之責受命以來蚤夜耿耿每思國事日非而臣于國恩有未報至于痛心流涕者有之臣請略舉目前所見其大要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以貽聖心之憂者為陛下告誠不忍黙黙保位以上負陛下之洪恩下負生乎之所學也伏願聖明垂聴焉臣竊惟天下之患莫大于以危為安以災為利實則可憂而以為大可樂法家拂士日益逺而快意肆情之事無敢有齟齬于其間積蔽而至于蠱則不可得而救矣此實天下之大患也往年夏末入秋恒不雨畿輔千里巳無秋禾既又立冬無雪暖氣如春元旦僅雪即止民失所望洶洶無聊憂旱之切逺近所同此正陛下徹樂減膳率臣下以祈惠寧之時也而在廷之臣如大學士夏言數人者乃以為靈瑞而稱頌之其欺天㒺人不亦甚乎其不㡬于安危利菑而以大可憂者為樂耶孔子告顔淵為邦在逺佞人若是而謂之佞人者非耶大臣之職引君當道志于仁而先天下以為憂者也無忠君體國之心而居人臣之極位所謂小人而乘君子之器也欲天下之治安可得耶又如翊國公郭勛者中外皆知其為天下之大惡朝廷之大蠧也勛之舉動踪跡豈能逃于聖鑒雖陛下盛徳優容不忍即罪深謀逺慮自有所處臣愚以為姧不可近惡不可長若止之于微遏之于漸則朝廷優禮人臣之體貌未失而勲戚之餘裔亦得以保全而善終也或使稔惡肆毒潛干政柄則羣狡趨赴善類退處其為天下國家之禍日益深矣治道去其太甚者此其為害治之人之甚所當急去而不可緩也凡此任用匪人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者一也天生斯民立之司牧君人者奉天以安民而使之各得其所也民不得所則其心不能無怨民心怨則天意可知矣古者民勤于食則百作廢今民勤食不可得而至于離散離散無所歸而至于死亡臣近巡視南城兩月中凍餒死者八十人此特南城一郭耳共計五城未知有㡬目所不及見而在于千萬里之逺者又未知其有㡬孰非陛下之赤子也而顛連無告委命溝壑葢望一豆羮簞食以延須臾之生而不可得也今正陛下愛民惜財與天下休息之時也而土木之功十年于此矣而尚未止工部屬官添設者至數十員又差部官逺修雷壇以一方士之故朘民膏血而不知恤則民何以得其所哉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窮民之力盡民之財是自蹶其本根也而國何以為國乎昔漢文帝惜百金之費不營一臺故海内富庶願陛下以為法則宇内生靈之慶也況今外難未靖内冦竊發警報日聞加以頻年災沴上下一空百計取之愈為不足而興作未已以結怨于天下此其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者二也唐虞三代之世君臣每以勤敬之道交相警戒其見于經者如堯舜兢兢業業無怠無荒禹惜寸隂湯坐以待旦文王日不睱食武王以敬而勝怠故能夀躋耋期治隆熙泰是數聖人所以崇功益夀善政和民之道不外乎敬與勤而巳矣周公召公之相成王也周公則以逸而戒之召公則以敬而勉之葢敬逸之間身之修否政之理亂所由分此固周召忠君懇惻之心也陛下即位之初勵精有為不遑寧處嘗以敬一箴頒示天下其于堯舜三王之道葢巳心得之矣近年以來因聖體違和朝儀間闕經筵未講大小臣庶朝參辭謝未得一覩聖容敷奏陳請未得一聆天語若是者今巳久矣夫大位者艱難之器非逸樂之具也陛下一身天地百神賴以享六軍萬民賴以安一日二日有萬㡬之繁近聞聖躬調順大獲福履中外臣民罔不歡慶況春氣漸和人思新化庶官入覲雝雝肅肅一來自萬里之逺者孰不欲鞠躬垂委北面舞蹈望龍顔以慰快覩之心乎易曰聖人作而萬物覩正今日之事也若未得瞻于咫尺天顔之下以伸有孚顒若之敬臣恐人心日益怠惰中外日益涣㪚非隆古君臣同寅協恭以臻太平之氣象也此其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者三也執左道以惑衆聖王所必誅而不宥者也今異言異服列于庭苑金紫赤賞及于方外之士臣不意陛下睿哲先物明見萬里而所為一至于此夫保傅之職坐而論道古人謂官不必備惟其人故非道隆徳盛極天下之選者不足以任此責今舉而畀諸迂怪之徒輕之若流品之末則名器之濫至此極矣且陛下以天縦之聖資為上天之元子若逺宗帝王之道近守祖宗之法細旃廣厦之下與公卿賢士講論治道則心正身修與天地合其徳與日月合其明和氣致祥罔有天災而山川鬼神莫不寧矣安用假此妖誕邪妄之術列諸法禁之地而藉之以為聖躬之福耶甚非聖天子所以崇正逺邪平平蕩蕩奉三無私以化天下之道也臣恐風聲所及人起異議豪傑之士聞而解體貽四方之笑取百世之譏于聖徳國政所損不細此其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者四也古人有言君聖則臣直陛下臨御之初延訪忠謀虚懷納諫其于狂直敢言之士往往矜宥故一時臣工恃陛下之能容敢以直言冐干天聴言過激切而獲罪亦多有之自此以來臣下懷危慮禍未聞敢有犯顔直諫而為匡救逆心之論者昔人論求言之益以為勉强以聴不若悦而從之悦而從之不若道之使言葢人臣持祿保位者多而忘身以徇國者少雖識見有明暗言論有得失在陛下明目達聰鑒别取舍于黜陟賞罰付之公論則可矣若震之以天威加之以危禍如往年太僕卿楊最者言出而身即死近日翰林院左贊善兼修撰羅洪先等皆以言罷斥此于國體治道所損甚多伏願聖明少致思焉成湯大聖人也仲虺稱其改過不吝従諫弗咈高宗有商之令主也傅説告以木従繩則正后従諌則聖此二君作聖之功為萬世人主之鑑也臣非區區為一楊最等惜也但歴觀古今以來有天下國家者未有不以任諫而興以拒諫而亡者也今而後雖有素懐忠義之心者非灰心仕進甘退邱園亦必深自晦藏為保身計矣孰敢發口以論天下之事哉臣恐忠藎杜口則讒諛交進上徳不能下達下情不能上通安危休戚無由以見而堂陛之近即逺于萬里矣此其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者五也凡此數者闗于天下之治亂國勢之安危貽聖心之憂誠未巳也伏望皇上念祖宗創業之艱難思今日守成為不易察臣忠悃覽臣所陳賜之施行戒飭夏言務篤忠貞之道以報國家眷顧禮遇之恩于郭勛則豫有以裁抑而保全之止土木之功開諫諍之路屏邪妄之術陛下仍以慎獨養天徳以天徳達天道以慰人心以祈天佑則莊敬日强而彌夀永于千億虚靈照物而忠邪莫可遁逃其為宗廟社稷萬萬年無疆之福聖子神孫萬萬年無疆之規者端在此矣臣不勝戰慄懇切之至 奏入帝震怒下詔獄搒掠㡬斃   劾嚴嵩疏【嘉靖二十一年】    張永明   臣竊惟人臣事君之道猶事天也矢心對越精壹無貳内無私慮外無私交曰惟恪恭以勤乃職猶恐智能淺劣無所裨補以仰答恩造若復懐姧肆欺互相朋比以崇長其隂私豈惟臣道之缺實上乖天常下亂人紀罪莫大焉者也兹者郭勛滔天之惡逾于四凶仰賴聖明昭鑒窮治其罪歡呼之聲遐邇傾動莫不舉手加額慶明威之震曜加雷霆也天下幸甚然武人獷悍兇悖由來久矣若夫搢紳之臣習服聖賢之訓而猶不聞君臣之義顧有陽效恭順隂肆矯誣為私黨之附此尤非臣所敢知也竊照禮部尚書嚴嵩受皇上殊眷崇階峻秩恩寵逾涯茍圖報稱雖捐軀恐不逮也迺與郭勛隂相交納大肆奸欺宻請造以為歡締聲勢以為固至如互分邊帥之金而相悦以利偏剋軍士之資而相䝉以私大蠧兵政以生戎心無日不造勛第情好尤宻縦妻赴飲其家路人所知嵩之附勛誠表表彰灼者也臣聞之見無禮于君者若鷹鸇之逐鳥雀也無禮如勛者不能逐之巳為罪矣況親暱之乎又聞人臣之義無私交茍非公義泛有所交且不可況悖逆之臣而可與之交納乎在小臣且不敢況受恩深重如嵩者而可二三其心乎再照嚴嵩近又具疏自劾是不惟假此以掩罪而又援此以賣直肺肝如見其將誰欺夫嚴嵩與勛其居甚宻其跡甚親縦不軌之謀隠秘難知若其咆哮恣横驁逆貪饕其誰不切齒且亦嘗經論列矣然嵩不言于虐焰方熾之時而顧言之于蹤跡既敗之後附其勢以為利又尾其敗而因以為功此尤見其險詐隂賊反覆無恒之甚也易曰開國承家小人勿用葢自有載籍以來未聞小人而能成功者也宋臣司馬光有言徳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徳謂之小人然從古小人易售其欺而君子弗究于用何哉葢憸險之夫習為欺罔多便利快順之可喜而端方重厚之臣上下隂有賴焉者多以其悃愊無華而忽之耳才徳之辨君子小人之進退惟皇上深留睿察天下幸甚臣再惟嵩與勛比附之故有二焉一則其嗜利蔑義之臭味相同一則其竊位固寵之聲勢相倚夫嗜利之心重則効忠之念輕徇私之黨衆則奉公之臣孤二者之勢若持衡然亟反之以歸于正其機甚微而世道登降之由于此焉決今聖君當極正臣子殫心翼戴之昌遇嵩乃敢怙終罔悛隂相朋比以自厚其私圖是豈所以報主恩明臣節哉大臣如此小臣何式文臣如此武臣何忌風之漸靡臣不知将何底止也乞將嚴嵩速賜罷黜為人臣忘公徇私者之戒庶有以破私邪之黨明臣子之義國法大彰士風聿變而太平之治可拭目覩矣臣待罪南科巳歴數月每憤諸臣深負上恩無以賛成睿志今元兇幸已伏辜而邪黨猶得隠匿其奸以溷聖明若畏避權貴不敢指斥為循黙保身之計則不忠不直臣罪不容于死矣又何諸臣之憤為哉仰恃聖明敷瀝冐陳臣無任惶懼戰越之至疏入帝不納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三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四   劾李如圭張瓚疏【嘉靖二十一年】 周 怡   臣竊惟連年敵人侵逼更番迭入人皆知籌邊失䇿由總撫之臣失職不知邊臣失職實由根本之地大臣不職所致不于根本圖之而惟枝葉是務未見其善也夫禦戎之要莫急于兵食兵食之根本莫重于戶兵二部兵食不足邊臣無所用其智勇戸兵不得其人而欲足食足兵亦必不可得也臣觀戸部尚書李如圭之理錢糧也當邊圉多事官兵所急需者惟在芻糧各鎮撫臣每有題請如圭漫不經心司官以職掌呈議方且悻目視之言邊鎮之事自有邊臣司之何預戶部動為題覆夫尋常無事之時當當悉心竭力變通調度以求生財裕國之道今乃于急要之日蔑視國事㒺修職業不忠如此將焉用之今山西屢遭兵革上厪聖心軫念生靈蠲免税糧又發内帑命大臣賑濟憂深慮切真痌瘝乃身之心也如圭曽亦思所以仰承徳意下恤邊方而有變通調度之方否耶臣又聞河南周府往嵗奏増祿米價銀如圭貪受賄賂不行勘查徑自覆題每石加銀一錢共加銀二萬四千餘兩原價每石三錢五分尚且嵗有逋欠無能追納河南撫臣因地方時勢之難奏請戸部宜圖經久之計今如圭竟不為調處臣見舊逋愈加積欠新増徒有虚數而已臣聞周府知撫臣有奏令人齎送銀萬餘如圭等乃為覆題及周府分派祿米每米扣銀五分計銀一萬二千餘兩以補前費遂致宗室閧然不平訐呈巡撫至今追銀問罪未結夫王府乃天潢一派帝室懿親祿米自有定數増減自有法例屈伸盈縮與時消息是以該部之責也如其當増則亦當攷前此何為而不増及今時可増與否明白議奏請自上裁豈可貪受賄賂以私賣耶如不當増則枉法受賂尤大不可于王室至親尚敢姧貪不法而况于其他耶且今日大功之建邊防之費日新月盛帑藏已虚民力已困凡宗室賢王亦知上體國憂獻金銀以助萬一寧得于祿米定價更欲求加重困朝廷耶如圭職掌司農罔思國計乃反徇私貪賂賣朝廷之恩壊國家之政王府不沾實惠百姓日見流亡尚何望其調度以給邊防之需乎如圭不罷欲求國計之充足決不可得也兵部尚書張瓚屢經論劾荷皇上姑留罔思報効凡遇都督總兵副㕘遊備之陞補無非平時賄賂之私人其賄賂者豈皆取諸私囊大都借貸于巨室一得陞補即刻剥軍士以償債肥家如此用人安望其有奮不顧生舍命敵愾者乎瓚今雖不受一賂遴用智勇之將而為所用者亦確信平日之心術而深疑今日之舉用以為危急之日雖舉用不次而饋賂之乏終任用不堅後之繼今者亦猶今之繼昔也今日尚何賴于瓚而任用之哉往者陜西奏徼倖之功本兵先蒙重賞廕子錦衣今日山西屢至失事巡撫總兵寘之重罪則本兵亦當先受顯戮豈有成則先論其賞敗獨不可分受其罰即今日山西被兵二十七州縣孳畜一空子女盡去殺傷之慘尤不忍聞兵部近議用夜不收三十名往來探聼以為緩急之備山西撫臣乃厚賞兵部部復厚勞之令其勿言山西之慘止言敵人已困殺馬而食以懈衆心以罔朝廷瓚等職掌本兵乃互為欺蔽上負聖眷而不顧下犯人言而不恤尚何望其折衝萬里哉張瓚不罷欲留智勇忠義之將決不可得也其提督十二團營兵部尚書劉天和年垂衰暮步履艱難氣血衰憊昨觀各城門揚兵之議有同兒戲夫團營之兵挑選精鋭内為王室干城之重衛外備四方不虞之救援必須精敏奮勵之臣以提督之則可以作六軍之生氣備萬里之長城今用此衰憊以當重任必誤大事但天和壯嵗自立素負重望及今衰年精神䇿勵自不如前合令致仕以全晚節别簡才智勵精之臣以充其位則于國體軍務兩得之矣夫籌邊經國必期兵食之足將帥之良使以匪人充之何以信天下之耳目鼓中外之勇志伏望皇上早賜罷黜速易賢才實宗社無疆之福邊方再造之願也 疏入如圭還籍待勘瓚留如故天和致仕去   請敕責大臣不和疏【嘉靖二十二年】周 怡   臣惟人臣事君無分崇卑無分内外皆以盡心體國為忠協力濟事為和自古及今未有卿輔大臣爭于朝文武大臣爭于邊而能修内治禦外侮者也近者内閣大學士翟鑾嚴嵩與吏部尚書許讚互相詆訐而大同總兵張鳳周尚文又與總制侍郎翟鵬及督餉侍郎趙廷瑞不和人持已見各自為心此事誤國實甚臣請近驗之一身夫耳目手足必従心所欲而各效其職茍或目視而耳不聼手持而足不行則于心志所欲曷由克副人君猶心志也内外羣臣猶耳目手足也人臣茍知尊奉心志寕肯耳目自相違手足自相賊耶故曰同寅協恭和哉風敎之大禮議為先禮讓之行朝廷大臣為首朝廷者萬方之所宗仰大臣者羣臣之所楷模觀而效焉必有甚者朝廷有違言之隙則纔譖之釁長于外大臣有動色之爭則攻鬭之禍流于下由今溯昔未之或易也皇上臨御以來三十三年于兹矣初年求治之鋭今日憂民之切宜乎天地位而萬物育矣今陛下日事齋醮而四方之災荒未能消也日求富國之計而府庫未能充也日下寛大之詔而百姓未能蘇也日下選將練士之命而邊境未能寕也此其故何也良由陛下勞心焦慮于上而下未有肯將命之臣也今何時也今内則財貨匱甚而百役繁興以外則敵人驕甚而九邊虚耗為輔臣者宜如丙魏同心輔政房杜謀㫁相資夙夜匪懈凡可以利國家惠小民安邊徼者無不精思詳畫上以答君心下以勵羣僚可也夫何大學士翟鑾嚴嵩慿籍寵靈徇已營私播弄威福市恩修怨是二臣已不和矣何望其同寅協恭以事上而風下也哉夫輔臣真知人之賢不肖宜明告吏部進之退之則人心攸服不宜挾勢徇私以不可服人者屬之進退吏部亦宜有真心直節使人望之知畏雖權貴不敢以非義相干不宜依阿奉承一啟順端而後不可逆也今嚴嵩招權攬勢陵逼百司使凡有陳乞疑畏者罔不奔走其門先得其意而後敢聞于陛下中外之臣不畏陛下而惟知畏嵩也翟鑾則依阿委靡不能主張尚書許讚雖曰小心謹畏而不能以直氣正色豫銷權位要求之心弱亦甚矣詩曰有來雍雍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此盛世之氣象也今卿輔大臣隂擠陽排互相詆訐不思培植元氣愛䕶人材共圖折衝禦侮之計而務修私怨果何心哉臣恐大臣不和則憸邪細人乗間扺隙互相黨比媒糵啟釁非國之福也往時論劾輔臣御史如謝瑜童漢臣相繼假公事而罪謫之夫直言敢諫之臣于權貴雖不利于朝廷則大有力也今皆罪之謫之臣恐自是之後雖有如檮杌驩夔無復言之者矣入秋以來宣大已報聲息而文武總制大臣各立門戸各持意見平時既不相和協則必無長駕逺馭之䇿臨敵調兵按伏對壘必將甲可乙否彼是此非其不誤事敗謀也㡬希矣朝廷設總制總督大臣欲其權力足以制三軍之命使無不如意也今乃各自為大而恥相下各自為是而恥相従是假之權位以相角而豈為衛國禦侮計哉伏乞陛下明垂離照無惑近論無忽逺圖戒輔臣無務修怨以竊威福戒吏部無務依違以輕黜陟戒邊廷文武大臣無懐小忿以誤大事更望虚心聼納先務和徳于上則大臣公忠為國各務和讓于下區區外侮有不足攘者矣 疏入帝大怒責其謗訕令對狀怡惶恐請罪帝怒不解杖之闕下復錮于詔獄尋釋之   劾嚴嵩疏【嘉靖二十二年】    周 怡   臣伏見嘉靖二十一年八月陛下敕令禮部尚書嚴嵩入閣辦事維時臣等即論重位不宜任以匪人既而言論紛集未蒙採納而于嵩也任之益篤遇之益隆夫豈真以嵩為賢而任之勿貳耶抑豈以臣等之言真為未是而不用耶蓋嵩之奔走于陛下左右有年矣其心術之姧囘行檢之汚穢人品之鄙劣識見之淺陋亦已照之悉矣第以目前奔走承順頗可驅役一時未有當意者姑令承乏亦因以試之庶㡬感深圖報飭躬勵行嵩未必無人心耳嵩因人言自陳之疏云臣之負寃真若沈入苦海又云人泥往事臣以為嵩宜蚤夜以思上感殊遇下恥人言痛省往愆翻圖新美庶可以仰答聖明之萬一少息人言之責望不宜積迷不悟就下不返長負國㤙反讎公是卒自同于盧杞裴延齡之歸也陛下近又賜嵩以忠勤敏達銀記豈謂嵩果能稱此耶夫亦金錢愧心之意將使嵩思果忠矣勤矣敏矣達矣抑未能如聖諭之責望耶反觀内省夙興夜寐勉求四字以増聖明用人之光以稱輔臣弼君之任聖意淵深或在于此乃嵩自翟鑾卧病未出之後幸可以専柄攬權于票擬諭㫖従違可否不乗聖裁竊為威福遂使待罪承恩者車馬軿集于私門少不順附則播弄隨之近如王堯封其為人不齒于士論人皆知之嵩乃力為援引誑言陛下意欲用之親約吏部尚書許讚至東閣示聖意讚以未見的實尚遲推舉及奉明㫖再推然後以堯封推上果蒙欽㸃一時羣臣驚愕以聖嚮方切姑忍而未言以需後效兹南京科道官張汝棟等各具疏論劾即封明㫖王堯封照前㫖不許推用綸音煥赫衆意豁然不意聖明之世嵩乃敢欺罔至此也夫陛下即有欲用王堯封之意嵩等猶當力論以為不敢曲従致皇上有後悔也矧非出聖意者乎嵩又嘗對人言即今翟鑾病久不出嘗以是面奏陛下房杜謀㫁相資臣以一身兼之為難陛下稱以古昔周公亦祗一人此言有無不可知誠如聖諭則嵩當愧悚不暇佩服聖訓永言師法可也尚可誇詡以自侈大耶輔相之識莫大于進賢退不肖勸善懲惡以為朝廷樹風教貽典則今多事之時正以求賢擇才為急海内英豪不為乏人現任去任寕無數人可用者嵩可諉于不知耶知則宜時聞于上出格推用為時解紓今未聞其退一賢舉一能是蔽賢也不知則宜急為訪求不當泄泄沓沓美食安坐行呼唱于内廷外懼而巳也又如樊繼祖附勢媚竈惡跡穢狀罄竹難書築城之役與前任霸州兵備副使王鳳靈上下通同燒無數磚冒破得銀巨萬不數月而冒破無存䘮師僨軍仍以為利此誠盛世之賊臣使老死牖下猶為逸罰乃今以奉起為工部尚書督採湖廣大木此雖今日急務在廷在外未有無人奚必用罪人樊繼祖耶嵩宜力為陛下陳之何未聞其出一言乎朝廷于大臣贈官贈諡為勸懲大典雖身後不少假也其歴任雖久曽經論劾者不許濫請已故兵部尚書張瓚在任無一善狀屢被疏劾上負國恩下遺邊患明刑倖逸于生前顯裭宜行于殁後顧乃典禮加隆贈諡兼備又已故南京兵部侍郎吕柟未究厥施宜隆恩典乃奉明㫖吕柟罷諡夫禠張瓚之官可以懲惡増吕柟之秩可以勸善嵩皆無一言則又將焉用此相臣為哉易曰履霜堅氷至言辨之不早辨也今聖明在上嵩豈敢有他志哉顧聖眷益隆而怙終益甚人言雖劇而遂非殊熾伏願陛下簡重綸扉甄别淑慝則内外臣僚無不欽帝天之神察矣 疏入帝不納   旱災陳言疏【嘉靖二十三年】   張永明   臣竊惟古昔盛治之世未嘗無水旱而卒不為災者人事修而防患豫也待民飢莩流離而後議之則既晚矣臣等謹集衆思講求所以弭災防患之道列為五事伏乞下該衙門詳議可否上請施行萬一小補地方幸甚一曰申飭官箴説有言先王建邦設都樹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師長不惟逸豫惟以亂民故官者為民而立者也兹天降旱災民庶艱食孟子曰受人之牛羊為之牧而立視其死臣等何所逃罪哉照得南京國家鴻業肇基陵寢攸在是以並設府部院寺科道等衙門兩京並峙同符周之鎬京雒邑第留都既與各省不同各衙門俱于撫按無屬事權不一力敵勢分又有府厰内臣公侯勲貴均受有地方之寄者故或倚法以朘削小民或越分以勞役丁卒行戸有和買之擾十不償五坊廂有供具之費月無虚旬晏席太豊儀文太侈是皆官箴之不飭而民怨所由生也乞敕都察院轉行南京都察院修行各該衙門申飭修省查議修禁務在清約成風四方為則至于在外郡縣與民尤親利害尤切不得其人其貽患播惡殆不止于臣等前所云者仍乞備行各該撫按詳加察訪其有貪污酷虐罷輭無能不勝任者即不時論劾議擬降黜再乞申敕吏部加意受災地方遇有正官員缺即選才賢比照近年山東山西赴任事例嚴限供職庶㡬官必得人而救荒之政有攸賴矣二曰節省民力竊照江南財賦甲于天下而江南民困甚于昔時丁田糧差嵗有定額而餘羨之徴無名之斂又再倍之其尤病者均徭里甲征銀在官謂有書冊事例而營辦支應重復擾民經過使客之供億士夫人情之餽贈驛遞闗文之冒濫船陸夫馬之繹騷無非取諸民者而又備水陸珍竒之奉謂之天字下程増秤耗紙贖之科謂之徴輸常制推剥多端繭絲殆盡是以豪則投匿欺隠貧弱則獨累攤賠遂至拖欠正供重廑部使催督愈嚴逋逃愈甚再照上江二縣差額尤繁除係籍軍匠正役外有内府各監局并工部匠役有内府各庫藏并外関司鋪戶人夫曰夫差有輪年里甲徴銀上櫃支應曰櫃銀一民備此三役而又暴取出于多門經用苦于無制是二縣之民窮尤甚焉臣等涉歴未廣咨詢未詳前項所陳十不一二至于事情之僻逺蠧之隠微其所未知多矣若不及今急為疏滌興革竊恐江南之民無安日矣乞敕戶部備行巡撫衙門及南京戸工二部通將江南地方民情利病詳議查處易之損曰二簋可用享今民急無食生不自聊非用損之時乎臣等愚昧以為諸在得已之科者皆宜暫行停罷當事之臣所宜悉心體國毋泥繁文毋避嫌怨要在修舉舊制剗革苛法急紓民力以弭災患臣也臣等不勝惓惓三曰博舉荒政嘗聞救荒無善政宋臣司馬光曰察守宰不勝任者易之使各賬濟本州縣之民則飢民有可生之路蘇軾曰熈寕之救荒費多而無益者以救之遲故也然則得人而備之豫其猶庶㡬乎臣等攷得宋臣趙抃之賑越也先期詳詢屬縣民之被荒者㡬鄉其能自食者有㡬當廩于官者㡬人溝防構築可僦民使治之者㡬所庫錢倉粟可發者㡬何富民可募出粟者㡬家咨詢周詳先事為備抃之所以為善也乞敕戸部詳博議擬轉行各該巡撫衙門備行各屬依倣前法審計豫備其有事勢迫切民命急在旦夕者許所司便宜賑恤毋得拘泥文移申覆輾轉以致稽緩誤事庶有及時之益然今災旱地方闊逺兼以江南屢嵗未豊舊儲匱乏非仰頼皇上浩蕩異恩厚加賑恤斯民不易存活除各該有司地方聴該巡撫衙門查勘議擬題請外照得南京城坊之民尤為四方根本乞敕戸部轉行南京戸部查將堪動倉糧量行官糶一二萬石使貧難下戸各止糴買五斗以上一石以下少濟目前庶米價不致騰貴其糶本即歸本部熟買補似亦兩便秋冬以後舊穀且盡民歉愈急再議開放常平倉米以加賑惠其所不足則在該部議擬上請施行至于煮粥救急古人雖嘗行之然粥食久頓則難用民聚蒸鬰則病生似非良法乞敕所司詳擇酌議施行四曰責任撫臣竊照江南應天蘇松徽寕十一府州兼帯嘉湖二府物衆地大蘗芽易生而直地方無布按二司之統轄無分巡分守之専寄所頼以撫治者巡撫都御史也查得景㤗年間巡撫侍郎李敏以撫内多事建請添設大臣一員分巡督理其後兼為一員事繁勢重官尊秩崇每多不肯盡心民務况遷轉既速則雖雅志有為乍到地方咨詢未悉迨其諳習則除書已下矣且南畿近因先任巡撫都御史歐陽鐸志欲裕民改為新法然事不法故條領煩多民不安習後任撫臣屢嘗通便宜民而皆不久陞任未厎畫一前後文移不同吏愈得縁為姧今照巡撫都御史丁汝夔新任未久民情土俗日漸諳練當兹旱災似宜久于委任以責成功臣等查得先年南畿輔臣熊槩則以大理寺卿在任周忱則以侍郎繼陞尚書在任李敏則以侍郎在任乞敕吏部查照近年題準事例各處撫臣必須久任其有年勞積久相應掄擢者疏請加陞職銜照舊管事必使地方寕謐功績有成然後遷任此尤圖治之要弭患之先務也五曰防遏盗賊易曰履霜堅氷至故事勢有積習之漸而聖人貴未然之防今亢旱已極饑饉必至饑饉至而無以紓之則攘奪作攘奪作而無以禁之則賊盜行矣是不可以不早計也乞敕都察院轉行撫按衙門備行各屬軍衛有司務在誠切撫諭使民感恩安業不思他變而又慎守闗隘以詰姧慝善撫流民以防潰散嚴禁搶攘以銷邪謀庶㡬民得安堵再照南京江防事體尤為重大而承平日久法禁弛怠容臣等再加詳訪另具奏奪外仍乞先行操江巡江衙門慎重江防倍加隄備庶㡬姧竊不萌而地方以寕謐矣 疏入帝従之   請復河套疏【嘉靖二十五年】   曽 銑   臣惟皇上聰明聖智法古憲天禮樂文章一新昭代之制文事武備殆嚝世所莫及者是宜舞干羽于兩階内治修而逺人服顧邊隅告警敵犯山西宣大二三年來入逼榆林内地傷殘逺邇驚懼夫敵人雖衆不過漢一大縣而猖獗乃爾豈國家之兵力不能支而制禁之者或未得其要歟臣竊計之蓋我失其險敵得所據巢穴既固驅除遂難顧忌因循日甚一日故制馭上䇿莫如復套不是之圖而徒周章于防禦之末譬猶揚湯止沸而不知抽薪外患不能已也臣謹按河套古朔地方三代以來悉隸中國詩曰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漢武帝遣衛青出塞取河南地為朔方郡築城繕塞因河為固後世稱之曰雄才大略唐初朔方軍以河為境嗣是張仁愿取漠南地于河北築三受降城自是突厥不敢踰山牧馬朔方益無警嵗省費億計至宋李繼遷叛走斤澤進陷靈肅河套復為敵有卒不能制我太祖高皇帝順天應人創建太業成祖文皇帝威cq=118加海内逐北追亡敵衆救死不暇而又敢望河套乎後以東勝孤逺撤之内守復改榆林為鎮城方初徙時套内寕謐土地沃膏草木繁茂禽獸生息當事之臣不以此時據河而守乃區區于榆林之築此時敵勢未大猶有諉也失此不為治八年敵編筏渡河剽掠官軍牧馬十二年擁衆大入自後常牧套内侵擾中原孝廟有欲復之志而未及逮至武廟嘗欲征之而未能使敵人濟農得以據為巢穴禍根既種竊發無時出套則逼宣大三闗入套則擾延寕甘固生民荼毒全陜困敝已極此撥亂之功天將有意于皇上也夫河套自三代以迄于今世所固守以界中外又我聖祖之所留也一統故疆三邊沃壤其理宜復頃自不守遂使深山大川勢顧在彼俾得出沒自由東西侵掠徒勞守禦無不緩急葢強敵不除則中國之害日熾浸淫虚耗將來之禍有臣子所不忍言者我皇上徳邁三皇功光列聖選將練兵宵旰日切嵗發帑銀以濟邊圉凡所以攘郤外患以保安兆民者天心實鑒祐之而當時封疆之臣曽無有為國家深長之思以收復祖宗舊業為生民立命者蓋軍旅之興國之重務圖近利則壊逺謀小有挫失媒糵其短者繼踵而至鼎鑊刀鋸面背森然其不改心易慮者㡬希況復所見不同甲可乙否若曰姑待來年便已遷延不振臣雖愚昧豈不知兵凶戰危未易舉動但近年以來得之見聞常懐憤激今復親履其地身任其責目擊地方危殆切齒痛心實有寢不安席食不下咽焉者昔葛伯仇餉成湯往征淮蔡一隅之寇耳裴度尚以為不與此賊共戴天陛下徳過成湯而在位之臣文武足備又非但裴度之比可使強敵猖肆蒼生阽危一至此哉夫豶豕之牙為力尚易猛虎負嵎則有莫之敢攖者其勢則然也故敢冒昧輒以短見上塵睿覽伏乞敕部㑹集廷臣詳議可否如蒙采納速賜施行葢選將材除戎器備芻糧練兵馬非朝夕可辦所貴及時修舉則臨期無誤武功厎成或曰榆林邊牆方議修築今臣輒有復套之議㑹極歸要顧當何如臣曰築邊之議為數十年之謀也敵在套中生長日盛病根尚在為患無期不防則為無備防之則兵力坐困有餘在敵不足在我警之作隄壅水一朝潰決則汎濫不支矣若夫復套振武威驅除外患臨河作障天險為池皇靈既昭敵膽應裂狼顧脅息雖數百年不敢輕肆侵軼譬之大禹治水以海為壑而水歸其所不至横流此社稷之計聖子神孫之永圖也今神聖在上英俊在旁時所當乗機不可昧謹陳復套數事伏惟皇上裁擇則天下幸甚萬世幸甚一曰定廟謨陛下徳配天地明並日月駕三代而撫四夷非漢唐所能彷彿者此正大有為之時也而閫外之臣迺不能奮揚威武迅掃强梁以嚴中外之限繼春秋之志者臣窃耻之夫河套者敵之巢穴生民之禍本也禍本不除則延袤二千餘里卒無寕居守禦單弱芻糧莫繼嵗掠之民往往為其先驅畏敵之害所向無前將來生聚日繁貪噬日恣南侵之禍深有可慮趙充國屯湟中漢宣帝主之于始而魏相卒成其終淮蔡之平唐憲宗之獨見而贊㐮者裴度也故曰凡此蔡功惟㫁乃成伏願聖明先㝎此志命廷臣詳議以為長治久安之計恭行天討以除暴亂㕥清漠不以同異之說而疑不以浩民之費而止不以重難之事而憚博選謀猷忠勇之臣付以閫外専征之任惟求厎㝎不急近功則國是㝎而神人協従殆見捄民于水火之中傳祚于磐石之固則我皇上文教既崇武功亦競商之高宗周之成康豈足以比倫也耶二曰立綱紀綱者大綱也規模之謂也紀者條理也節目之謂也規模欲其大節目欲其詳綱紀既立則戎事可興矣復套之舉國之重務人之謀曰須得兵三十餘萬馬步水陸齊驅並進裹糧二百萬石兼折銀三百萬兩一舉破敵驅之出境即縁河修築城垣界守此一説也臣以為此謀雖善其勢實難今三邊之兵可用者不滿六萬如調他鎮顧此失彼三十萬衆徒爾煩勞其難一也倉庫空乏上下交困銀穀累五百萬一朝畢集勢不易能其難二也一戰勝敵敵未膽落輒興版築師徒易撓其難三也臣則以為憫生民之陷溺而與之除暴爰整䧺師張皇義旅春蒐于套秋守于邊如是三年敵勢必折俟其逺遯然後拒河為城分番哨守則人力不困財用不竭而河套可復既而移撫鎮以致之立行都司并衛所州郡以屬之又設守巡兵備道以理之凡江淮之北各省有犯設邊衛及烟瘴充軍者皆定發于衛所凡該口外為民者皆定發于州郡將套中之地預為踏撥多立魚鱗籍冊以防後每軍民一戶給田二頃俾之嵗耕一頃閒一頃是為閒田以養地方其沿邊軍民亦出示召募有願守邊者皆給以田引黄河之水為大小之渠渠以灌田可備旱澇高黍下稻任土所宜數年之後套地可盡墾而又倣井田之意廣溝洫之制吾民易于稼穡敵騎難以馳驅夫既臨河設險夏秋決難侵犯我得耕稼矣比及河凍農事既竣乃于講武之時為禦敵之計民不告勞農不苦廢行之既久則河湟之地不異中州此規模節目之大略也乞敕部豫為經理三年之後以時而行有未盡者容臣次第敷奏雖然屢年邊時廢弛將士怯懦整頓實難湏及時飭治來年四月先將近患除以倡我軍之氣俟其膽力漸雄然後昭聖明無外之度闡皇上救民之仁檄示套中以開來降之路以歸被擄之民興問罪之師舉三年之役則順以動預在師中吉矣三曰審機宜天下之事有機時與勢為之也孟子曰雖有智慧不如乗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知機論也得其機而乗之勝算在我何往不濟敵之據有河套也逐水草以駐牧獵禽獸以馳騁秋髙馬肥弓矢勁利糾合黨類動十數萬長驅深入彼聚而攻我分而守此敵之時勢我軍不得而預之也及其入套深冬沍寒水草枯凍又皆各就駐牧其勢自分且馬五宿槀漸至羸瘠比及春深敵因以弱我則訓練強兵攢槽牧馬營伍整肅火器精利此我之時勢敵不得而預之也今之禦邊者敵弱不勝因仍怠怯敵強莫禦茍且支吾坐失軍機所以有敗而無勝臣願練兵六萬再調山東槍手二千多備矢石每于春夏之間水陸並進直抵敵巢乗其無備我聚而攻彼分而守材官騶發矢道同的礮火擊烈電掣雷轟敵縦有援句月斯集目前震蕩勢必難支此窺敵觀變潛深㕘伍之術臣亦計之審矣仍乞命下宣大山西總督鎮撫諸臣調度各鎮兵馬嚴加隄備耀武威以防河東駐牧之强敵敵倘敗亡必將逾河逃遁厲兵牧馬又可以收斬獲之攻所謂犄角之勢以全取勝之道也然後班師而歸守我分地秋髙之時敵如復讐而來我軍據險以守況得勝之兵勇氣自倍不待臨牆可使撻伐如是三年敵勢自衰將逺遁之不暇而又敢據我河套也耶至是則祖宗故地已復因河為險修築墩隍一如榆林守邊之議且講求屯政建置衛所處分戍卒填實邊民牆塹既固耕穫可饒全陜之轉輸漸省而寕夏之河防亦寛而内地可保萬萬年安固矣不然敵之强也來不能禦敵之弱也去不能征機事大失公私俱困臣不知其所終也四曰選將材夫將者三軍之司命能否勇怯所繫匪輕如馬永之于遼左梁震之守雲中至今稱勇以其能善戰料敵不負専閫也今三邊之將謀猷勁悍未可謂無其人而因循懦怯習于不振一遇警發遂觀望退縮逺為自守曽未有出一死力為士卒先者先到地方親臨戰陣與之共事已得其概矣蓋總副㕘遊等官爵位漸高志欲漸滿保身之念重故報國之意輕有生之樂無死之心此所以有敗而無勝也夫十室之邑不有忠信三邊之廣豈謂無人但往日以資格待士上品無寒門下品無貴族故英雄豪傑之徒往往雜于卒伍雖有才美不獲自見夫爵賞等級所以待庸品而非常之才要不可以常調拘之韓信拔于行伍陳平起于亡命感遇思奮遂建竒功欲為恢復之圖必須大破常格各鎮將領除中材堪以䇿勵者照舊任事外凡有庸流别議任用乃自指揮千百戸以至總小旗夜不收等人員及屢年各處廢棄謫戍將領中間果有智勇超羣謀猷出衆者許中外臣工不限地方各舉所知疏名上請俱發陜西軍門聼用立功其材可將千人者即以為千人之長可將萬人者即以為萬人之長或假以署銜使得統馭軍士展布四體將兵出塞果能摧鋒破敵聼臣等覈實奏請即與實授或不次超擢以旌異材彼沈抑之久幸而獲伸感恩之念重則保身之計輕向上之志堅則克敵之心勝掃清朔漠以恢大業可坐而待矣然此特就復套而言不為常例如循常守舊無所樹立者令各復還職役其有畏怯逼遛玩愒失事者黜罰自有明典夫復何言如此厚賞以酬有功明罰以懲不恪為將者亦將爭自洗濯嫌于見棄而武功日競矣五曰任賢能夫行非常之事必得非常之材而後可與建非常之業兵馬錢糧百需靡易況興師于數百里之逺以驅數十年盤據之敵以拯數百萬生靈之禍非得練達忠勇好謀善繼之臣授以専征之寄曷克有濟易曰師貞丈人吉剛中而應行險而順以此毒天下而民従之懐萬邦也臣實庸愚不知戰陣誤蒙聖明委任以蚊負山恐辱寵命晝夜憂思期少補報而不可得然非敢自謂臣之材能足以辦此蓋強敵憑陵據我門戶征之則速而利在于上不征則遲而禍及于逺深根固本之圖不可不豫為之所也伏乞特敕廷臣議擬公舉文武兼資大臣一人前來専統其事脱不以臣為卑鄙亦使備役行陣㕘協其議雖竭膏骨所不敢辭但慮非所長也仍乞戸部堂上官一員専理芻餉兵部司官二員稽查軍馬又乞簡差科道官各一員前來于邊將練兵厲器牧馬等項有所督責比臨期紀驗功次而各鎮撫按實相成之凡本省隣省布按司府等方面官員公忠而有才識者亦聼委用如此則集衆美立成器而敵不足滅矣六曰足芻餉夫千里饋糧士有飢色樵蘇後爨師不宿飽蕭何給饋餉漢髙帝所以破強楚李牧日擊牛饗士而強敵大破逺遁今擬蒐套之兵摘選馬軍六萬人馬六萬匹山東槍手二千名及將領等官廩給諸費共約銀二十七萬六千二百餘兩然此經常之費語其大略也師行千里風罷勞敵愾禦侮存亡攸繫不有厚賞以結之于先安望得其死力于鋒鏑之下故必豐其衣食以壯其力多積金帛示有厚賞牛酒以恱之律法以威之兵有鬭志將以増氣雖數萬衆合為一心有守必堅有戰必強平敵之期斯可卜也賞犒之類約需銀十餘萬兩總計銀三十七萬六千二百餘兩可給一征之費比宣大山西每嵗客兵之需京運銀一百四十五萬兩今陜西于年例防秋之外亦捐此客兵之數以充復套三年之費非甚難集不然准折每嵗餘鹽銀兩不下七八十萬以此供億尤屬相應其發帑銀四十萬兩付總理糧儲大臣督同延綏陜西寕夏三巡撫處豫為㑹計召買聴行軍之費其中十萬兩作為犒賞之需外更多備買馬價銀不許别項移借仍令預備輕重待時而行則食足兵強三軍之士不戰而氣自倍矣七曰明賞罰兵法曰用賞者貴信用罰者貴必又曰賞不逾時罰不遷列故勛勞宜賞則不吝千金無功妄施雖分毫不與昔孫武斬宫嬪而吴兵可用穰苴誅莊賈而軍士股慄爵不可以無功取刑不可以貴勢免此賢愚之所以僉忘其身也我皇上明罰敕法令甲昭然有邊功者特加陞賞而失事將領即械繫誅譴可謂勸懲之公矣然臣思之邊方失事豈獨將帥之罪哉蓋以承平日久戎務漸隳紈袴之子罔知兵革已失統馭之術三軍之士習于驕怯夫驕則不知有將怯則惟知畏敬故聞鼓不進聞金不退積習之非一日矣臨陣退縮逗遛失事無怪乎其然也至扵爭奪首級尤方今之極夫以一首級而羣數十人爭之在已既不免于傷殘且縦敵不退而投間抵隙反為敵所擠者往往皆是也請申明禁令凡有衝鋒破敵者雖無首級定為首功而爭搶首級者與凡退縮觀望買賣冒奪之徒䋲以重法罪至于死必戮之以循衆務俾畏我而不畏敵雖赴湯蹈火莫敢違法書曰威克厥愛允濟此之謂也然欲得人之死力非厚賞無以結其心况玩竭之餘衆心涣散迫之以威則離循而拊之三軍之士温如挾纊臣請給發帑銀之外詳著條欵示以賞罰必信之意庶使人心知所趨避夫有賞以誘之于前有刑以驅之于後則士卒感恩而畏威有勇而爭奮矣八曰備長技漢書曰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兩軍相為表裏斯為萬全之術今敵之長技不異于昔時而在我之長技復有如漢時之五者乎臣不得而知也欲求相為表裏殆又難矣抑求其次莫先于火氣葢天之所以保國家而衛生民者也但有之而不能用用之而不能盡其利無技等耳安望其有摧擊之功乎臣昔提督山西三闗常造盞口礮毒火飛礮具式奏請伏蒙皇上發銀數千兩以資成造比年禦敵頼焉今秋于寕塞定邊亦嘗藉此兩挫強敵故來降人口云敵人甚畏此器言每年響子不似今年響子利害此其明驗也今欲復套須備熟鐵盞口礮六千位長管鐵銃一萬五千把手把鐵銃一萬五千把手把小鐵槍二萬根長槍二千根生鐵炸礮十萬個焰硝十五萬斤硫黄三萬斤包鐵鉛子大小二十五萬斤弓矢盾架相為表裏庶可摧折強敵恢復故壤然此特一年之具爾三四年間如飛礮硝黄鉛子之類又湏陸續補其缺壊今京造火器種種具備防邊可矣但或宜于此而不宜于彼或可以守而不可以攻大者質重而難于致逺生者日久而多所燬裂留以别用各有所長若曰神機不可外造盔甲神槍等器原為私藏者例也而盞口礮長短鐵銃律條既無該載而實為籌邊破敵之公器伏乞敕部不以為例速發帑銀二三萬兩給各撫鎮官于山陜等處置造以為復套之資葢成造而後教演服習而後運用語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之謂也不然敵技精強我軍莫恃萬全之功未可必也疏入得㫖敵據河套久為内患昨連嵗深入全陜生   靈被其荼毒深軫朕懐前此邊臣無有以逐敵復套為念者曽銑所奏具見狀猷爾部裏許久方纔題覆迄無定見還著銑督同各邊撫鎮等官協心圖議務求長策嗣上方略這邊牆千里沙漠與宣大地勢不同只著就要害處修築且將兵部銀暫發二十萬兩作速運赴總督衙門聴其修邊餉兵造器等項便宜調度支用專備明年防禦不許浪費   復河套議【嘉靖二十五年】    翁萬達   臣惟河套本中國故壤成祖三征漠北殘其部落舍黄河衛東勝後又撤東勝以就延綏套地已至淪失然正統治間我未守彼亦未取也因循畫地守捐天險失沃野之利治前我猶嵗嵗搜套後乃任彼出入蟠據其中游牧生養譬之為家者成業久矣欲一舉復之毋乃不易乎夫提軍深入山川之險易途徑之迂直水草之有無皆未熟知我軍出塞三日已疲彼騎一呼而可集也我軍數萬衆緩行持重則彼備益固疾行趨利則輜重在後即得小利歸師尚艱倘失嚮導全軍殆矣彼遷徙逺近靡常一戰之後彼或保聚或佯遁笳角時動壁壘相持乍合乍離終不渡河我軍于此時戰耶退耶兩相守耶數萬衆出塞亦必數萬衆援之又以饒將通糧道是皆至難而不可任者也夫馳擊者彼所長守險者我所便弓矢利于馳擊火器利于守險舍火器守險而與之馳擊于黄沙白草間大非計也議者欲整六萬衆為三嵗期春夏馬瘦彼弱我利于征秋冬馬肥彼強我利于守春蒐套秋守邊三舉彼必逺遁我乃拒河而守夫馬之肥瘦我與敵共之者也即彼弱矣然坐以待之懼其擾擊我也及彼強矣又懼其報復我也其六萬之衆千里襲人一舉失利議論蜂起烏能待三乎即三舉三勝彼敗而守終不渡河版築亦無日也議者見近時出征恒獲首功昔年城大同五堡宼不深競遂以套為易復然出征因其近塞可以乗其不備勝則速歸否則舉足南向即家門復套則深入其地後援不繼事勢異也往城諸邊近我土彼原不以為利套則其四時駐牧地彼肯晏然而已乎事體異也曰伺彼出套據河以守時先亟築渡口垣牆以次移寘邊堡彼控十餘萬豈肯空套而出乎築垣二千餘里豈不日可成者乎堡非百數十不相聫絡堡兵非千人不可居而遊徼瞭望者不預焉當三十萬衆不止也況循邊距河動輒千里一嵗食糜億萬自内輸邊自邊輸河飛輓之艱尤不可不深慮也若使彼有間隙我乗其敝従而圖之未嘗不可今塞下喘息未定邊卒瘡痍未起横挑強敵以事非常臣愚所不解也 議奏帝不納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四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五   重論復河套疏【嘉靖二十六年】  曾 銑   臣按鎮撫諸臣勘議復套事宜所見略同然展轉因循之懐間亦不能無也臣奉欽依有參酌之責敢不悉心吐露以為聖明告乎夫河套之復預有天下之大機惟在審天下之大勢以起天下之積痿庶幾文武全功帝王大業可運諸掌矣何謂大勢夫河套者西北之樞全陜之喉吭也三代秦漢並列中原迨我皇明盡入版圖顧承平日久武備寖疎敵因竊據漸致繁衍蓋人畜之孳息者既蕃而擄掠中國男婦又衆以此穹廬四望勢益盛強遂為門庭勍敵貽中國之患出套而東則宣大三闗受其害畿甸為之震恐西則甘肅蘭靖䝉其毒洮岷為之戒嚴入套而南則全陜延慶等處無不遭其侵掠舉耳目之所覩記如嘉靖十九等年以迄于今山陜遼薊之間殺掠人畜無慮百數十萬蓋敵處其便中國失其險不有以制之則益啓敵人輕侮之心將来禍患不可勝道周子曰天下勢而已矣極重不可反此憂國者之所當勝也何謂大機夫有非常之材而後能建非常之業敵時剽掠經略未遑不惟狃于治安之可恃抑亦贊襄者之無其人是以敵人猖獗至此今皇上文徳武功丕昭無外敬天恤民憂勤不息故嘉納復套之奏即下之臣等具上方略頃者三邊風動我師氣倍而強敵且畏遁矣誠使忠計之臣不懈於内謀勇之將忘身于外復此舊壤以除禍階郡縣其地而守之有方豈止百年無事耶是河套一復非惟廣地實鞏皇圖逺邁百王近配二祖惟聖明有可致之資爾故曰天下之大機夫知其機審其勢亦為之而已矣禦戎之臣猶懐觀望甲可乙否鮮能振勵使臣愚建白之意孤危莫遂遷延不決者夫豈無其故哉良由畏愞之徒嬰痿痺之疾恣智巧之說膠結人心已非一朝一夕雖忠臣義士亦不能不為其所惑此不可以不辨也凡邊方撫輯之事付之于文職戰陣之事付之于武職而又擇大臣以總督之朝廷制敵亦慎重矣奈何將官毎出于豢養罔知夫忠義遇賊不戰擁兵自保虚張聲勢欺罔上下惟兾身家之無恙不念宗社之安危父祖子孫由兄傳弟凡在邊官襲此虚套遂使敵勢猖狂無所忌憚而文職諸臣坐守城堡莫辨真偽一唱百和逺邇同聲始則邊徼之飾辭終成朝野之通患遂信以為強敵真不可抗彼此戒懼惟謹備之為尚而猶不能免焉是使中國武勇邈焉無聞士卒見敵不匿則潰此其病痿之原也或曰套地險要固當復也但我兵少又素脆弱終難與敵也夫兵貴精不貴多也中國不患無兵而患不練兵誠使各處廵撫兵備等官于糧餉器甲之具與鼓舞綏緝之方各修其職總副參遊等官于科尅冐占之弊與愛恤操習之規知所戒勉則所在兵可使勇且知向義何敵之不可破哉昔周瑜以三萬之衆破曹瞞百萬之師李靖定襄之㨗以三千而破突厥十萬衆寡強弱豈有常形耶惟在善將者馭之而已或曰九邊之守嵗費已極若加復套尤為不貲財力殫竭將奈之何夫成大事者不計小費不一勞者不永逸此定理也即以宣大三闗言之客兵嵗費百五十萬今事併守然亦嵗常百二十萬直以百年為凖須錢榖萬萬猶未已也若復套之費不過宣大一年之費其屯守修築不過再倍三倍事已集矣套地既復則郡縣其地將来賦稅足供三邊之用地闢民聚有裨中興之大業所謂大事者在此而小費豈足恤哉今臣習夫火攻之法助以槍箭之長攻察地利攻以車陣馬歩相兼水陸並進欲進敵莫能禦欲止敵莫能撼内有聨束之堅外無衝突之患加以斥堠嚴明賞罰必信雖三千之士可當敵萬騎兵志善戰者立于不敗之地致人而不致于人庶其近之或曰套誠復矣全陜之地可免敵患敵既無巢侵掠不免獨不多宣大之憂乎此不知中原一體之勢而秦越視天下者之說也夫敵之所以侵軼無忌者為其視中原之無人也若果奮其武勇逐之河外挫衂之餘兌喙自逺其敢以一河之隔而復肆猖獗耶蓋虎豹在山藜藿不採其勢則然況宣大諸邊自有防禦之兵初非掣彼以守此也凡此皆方今之痿漸成大瘇賈誼所謂一脛之大幾如腰一指之大幾如股者正此之類臣恐羣痿弗瘳有誤大計故不敢隠黙若此漢有謀臣曰晁錯者議削諸侯地蘇洵曰晁為一身謀則愚而為天下謀則智人君又安可捨天下之謀而用一身之謀哉今曰敵人之強不減于七國而天下之大又用當時之議因循維持直以茍免于身之為幸鮮有不以臣為愚者惟頼聖明辨之于早斷之于獨審其勢運其機以起夫天下之沈痼而已疏入得㫖兵部定了來說   議曽銑復河套疏【嘉靖二十六年】 楊守謙   臣嘗揣測形勢較量彼已復套之役有六可焉請言其實夫河套延袤二千餘里延寜邊垣已一千五百餘里若因河為固較其長短多五百里比之守墻其易十倍三時務農不煩戍守止須氷合然後防河鑿氷為壕壘氷為垣比之守牆易猶三倍此蘭靖寜夏河曲保徳現有恒規一可也敵人曠居野處一帳之外便為敵國我則宵烽晝燧以為守城郭溝池以為固敵馬地凍草枯臕騰以減春時氷解尤甚虺隤我則閑廐而居芻豆而牧此天時地利彼短我長若選驍騰之騎簡鋒銳之卒冬春之際因其近塞遄往速歸襲其營帳掠其牲畜敵必逺徙但數百里内不復敢牧則河套之半已非敵有此近時名將王效梁震屢有成績二可也寜夏一鎮勢據上游利于舟師若採雪山之木下蘭靖之筏大造戰舸嫺習水戰遶出敵後軼其不意破其營帳時走單舠重募死士風雨昏夜礟擊其壘敵益驚擾三可也寜夏地饒利擅渠堰榖粟可儲饋餉之需方船而下沿河而守順流而運不煩車牛其易百倍四可也全陜屯地多極膏腴以屯田之法治之不煩益費卒乗可増花馬定邊地多閒曠以營田之法推之比諸瘠鹵利當以倍平日則併營田之粟儲之寜夏以助軍餉套復則移營田之人耕墾沃壤以實邊堡五可也濟農諸子盤據套内勢雖盛強然敵人之情利在剽掠東馳西擾北攘南侵勢非株守如辛丑壬寅與夫甲辰套内殆空俟其既出縱遺營帳不過一二萬人我以十萬之師水陸並進勢必遁徙但師及河岸分布舟兵截據渡口敵縱糾集部落求逞報復然鞌馬之技難用于洪濤渾脫以浮難當夫戰艋比及河凍諸堡已完如前而守焚爇草莱千里赤地敵望必絶六可也 疏入得㫖敵據河套為國家患朕軫懐宵旰有年矣念無任事之臣今曽銑前後所上方略卿等既已看詳便㑹同多官協忠定計来說   陳邊務疏【嘉靖三十年】     胡 松   臣竊惟去秋諳逹掠興嵐即傳箭徴兵尅期深入守臣皆稔聞之而廵撫史道總兵官王陛等備禦無素待其壓境始以求貢上聞又隂致賄遺令勿侵巳分地冀嫁禍他境今山西之禍實大同貽之宜亟寘重典以厲諸鎮大同自兵變以来壯士多逃漠北為敵用今宜招使歸有擕畜産器械来者聽其自有更給牛種費優復數年則我捐金十萬可得壯士二萬拊而用之皆勁旅也熟與棄之以資強敵哉大同最敵衝為鎮巡者較諸邊獨難今宜不拘資格精擇其人豐紿祿廩使得收召猛士豢養健丁又分其期非十年不得代彼知不可驟遷必不為茍且旦夕計而邊圉自固又必稍寛文網非大干憲典言官毋得輕効以壞其成功至用間之道兵家所貴今宼諜獲于山西者已數十人他鎮類是故我之虚實彼無不知今宜厚養死士潛縱遣之得間則斬其名王部長及諸用事貴人否亦可覘強弱虚實而隂為備又寇貪而好利我誠不愛金帛東賂黃毛三衛以牽其左西收額布勒遺種予善地以綴其右使首尾掣曳自相狼顧則我可起承其坐收全勝矣 疏入帝嘉其忠懇進秩左參政   請罷馬市疏【嘉靖三十年】    楊繼盛   臣謹奏為乞賜聖斷罷開馬市以全國威以絶邊患事臣以南京吏部驗封清吏司主事考滿到京陞臣今職荷䝉皇上養育簡用之恩雖粉骨碎身何以克報況臣官居兵曹職專馬政覩此開馬市之誤豈敢茍避禍患隨衆隱黙不言竊惟去年套衆不遵天道大肆猖獗犯我城闕殺我人民擄我妻女焚我廬舍驚我陵寢其辱我中國極矣臣在南都聞此報冠髪上指肝腸寸裂恨不能身生兩翼飛至都下以勦逆賊以報國讎兹者恭遇皇上赫然震怒選將練兵尅日興師聲罪致討以報百萬赤子之讎以雪城下陵辱之恥不惟天下臣民共相慶幸我列祖在天之靈亦相慶幸多矣及臣至都下見諳逹求開馬市之書大放肆無狀竊意上觸聖怒其征討之志已決其問罪之師斷不可已及廷臣㑹議題奉欽依准暫開行臣不覺仰天大呼喟然長歎曰國事乃至此哉國事乃至此哉夫以漢之武帝唐之太宗不過二霸主耳猶能威震北敵氣壓突厥以皇上之英武國家之全盛英雄豪傑勇夫壮士之伏于草茅下位又不可勝數其蠢兹套衆反不能生擒酋長以勦絶苖裔而乃為此不得巳下䇿之事哉臣請以開馬市之十不可為者為皇上陳之夫開馬市者和議之别名也敵素賓服尚不可言及此去年入犯殺擄如此之慘則神人所共憤不共戴天之深讎矣今不惟不能聲罪復讐而反與之為此和議之事何以上觧列祖之怒下舒百姓之恨乎此忘天下之大讎一不可也信者人君之大寳雖匹夫匹婦尚不可少失信義况于天子之尊哉皇上北伐之命屢下臣民所共知四方所共喻者也方今各處兵馬集矣糧草器械備矣天下日夜引領仰望王師之興真若大旱之望雲雨也乃翻然而有開馬市之議則平日之所以選將練兵者為何備糧草精器械者為何不有以孤百姓仰望之心乎此失天下之信義二不可也人君居中制外統馭四夷以其有國威之重以屈服之也今以堂堂天朝之尊而下與諳逹為此交易之事是天壤混淆履同器將不取笑于天下後世乎此損國家之威重三不可也天下豪傑聞達衆殺戮人民之慘姦擄婦女之辱其憤恨不平之氣皆欲與逆賊決一死戰雖深山窮谷之隠逸亦願出以復天下之讐今馬市一開則舉相謂曰朝廷忘赤子之讐厭兵甲之用矣將焉用我哉將見在林下者不肯出仕在冊籍者謀去矣異日欲復號召誰肯興起此隳豪傑効用之志四不可也自去嵗大變之後天下頗講武事雖童子儒生亦知習兵此機既動兵將日強今馬市一開則舉相謂曰中國外夷已和天下已無事矣將焉用武哉有邊鎮之責者日弛其封守之防無兵戎之寄者益惰其偷安之氣矣廢弛既久一旦有急何以整頓此懈天下修武之心五不可也宣大人民懐攜貳之心久矣一旦雖有外交之事猶畏王法之嚴而不敢自肆也今馬市一開則彼之交通者乃王法所不禁將来勾引之禍可勝言乎此開邊方私通之門六不可也天下人民憚于水旱征役之苦人人有思亂之心特畏國家之兵威而不敢變動也今馬市一開則彼皆以為天下兵弱蠢兹小醜尚不能服羣起為盗又焉能制則將来腹心之變可勝言乎此起百姓不靖之漸七不可也去嵗逹衆深入雖未見一兵交戰然猶以為我軍倉猝未備其疑畏之心尚在也今皇上聲罪致討調兵半年及至于今止為馬市之開則彼得以窺我之虚實矣目中又奚有乎我哉此長北敵輕中國之心八不可也諳逹之性詐變無常謀深計巧反出我之上我將欲以此羈縻乎彼殊不知彼實以此愚弄乎我或遣重臣載金帛至邊等同市彼違約不来交易未可知也或因交易而即行猖獗撞闗而入未可知也或今日交易而明日入冦未可知也或遣衆入境而駕言别部落入犯未可知也或以疲馬而過索重價或因市馬而過討重賞或市馬之後而别有分外不堪之求又未可知也是我不能以羈縻乎彼彼反得以愚弄乎我矣此墮賊人狡詐之計九不可也彼地之産馬有窮中國之生財有限大同之馬市一開宣府延綏等處定不可罷以馬與銀數計之毎年市馬約數十萬匹四五年間須得馬數百萬匹每年約用銀數百萬兩四五年間須費銀數千萬兩一旦彼地之馬已盡中國之財告乏將安取乎永久之計將安在乎此中國之財彼地之馬兩難相繼十不可也彼倡為開馬市之議以欺誑皇上者其謬說不過有五有曰外開馬市暫以為羈縻之術内修武備實以為戰守之計耳殊不知馬市之開乃所以羈縻乎我非所以羈縻乎彼也夷性無饜請開馬市之後或别有所請許之再有所請又許之請之不已漸至于甚不堪者一不如意彼即違約則彼之入犯為有名我之不應其所求為失信矣孰謂諳逹無饜之欲可以市馬之小利羈縻之乎如曰欲修武備以圖戰守雖不用此羈縻之術亦可矣此其說之謬一也有曰方今急缺馬用正欲買馬一開馬市則我馬漸多彼馬漸少豈不兩便然市馬非以之耕田駕車也不過為征討計耳如交易果可以無事則市馬又將安用乎不益重其寄養之擾况彼以馬為生又安肯以自乗之良馬而市于我乎不過瘦弱不堪之物不服水草將不日俱斃而已此其説之謬二也有曰初許市馬暫繫乎諳逹之心將来許貢則可為永久之計夫謂之進貢者豈古之所謂咸賓来王者哉不過我賄彼以重利茍免目前之不来彼貪我之重利暫許目前之不入耳况市馬我猶得以少償其費許貢則彼白手来取重利矣是市馬則獲小利而無名開貢則雖有名而費大市馬固不可許貢亦豈可哉此其說之謬三也有曰諳逹最不失信觀其聲言某時搶某處再不愆期可驗彼既許其市後不来則斷保其再不入犯殊不知彼之種類日繁加之以擄掠人口日増其日用之服食器用俱仰給于中國市馬之利焉足以盡供其所費彼非盡皆義士孰肯守小信而甘于凍餒以至于死乎縱使少有羈縻不過暫保一二年無事耳不知二三年之後將何如處哉此其說之謬四也又有曰佳兵不祥不可輕用與其勞師動衆征討于千里之外而勝負難必孰若暫開馬市休兵息民而急修内治之為上乎噫為此説者是損國家之兵威養敵人于日盛壞天下之大事必自此言始矣若曰佳兵不祥則舜之征苖文之遏莒湯之伐葛伯髙宗之伐鬼方豈盡皆不祥者哉蓋春生秋殺之迭行上天生物之道也恩賞兵刑之並用王者御世之權也譬如人身四肢俱皆癰疽毒日内攻乃猶專食膏梁而憚用藥石将不至于傷其元氣乎此其説之謬五也夫此十不可五謬之說明白易知則馬市之開不利于我中國明矣而于敵人則甚利焉蓋數十年来敵以中國之百姓為佃户秋後則入而收其租雖已得計猶有往来奔走之苦日夜殺人之勞也去年入犯莫敢與敵虚實既已覘矣故今請開馬市則可以坐收中國之重利况賊多擄自中國者春時草枯則市之秋後馬肥則入而再擄之及至来春又再市之以輪迴之馬獲青蚨之利是昔日彼猶為出門討租之人今日我則為上門納租之户臣言及此其憤恨可勝言哉夫此事利于敵人而不利于中國滿朝臣工皆知其不可然有人敢議而行之無一人敢非而止之者何哉彼議而行之者其意以為征討之事已難収拾敵再入境皇上剛明必追究夫謀國者之不忠專征者之不勇誤事之禍何以能免况前日交通巳有成效莫若委曲姑開馬市猶可二三年茍延日後時事未知如何且暫免目前之禍暫固目前之寵敵縱背約再為脫避之計未晚也然不思皇上所以寵任之專禮遇之厚爵位之重錫予之隆者蓋欲其主張國是征討敵人也豈徒欲開馬市而已哉其所以不敢非而止之者其意以為事權既不在我時勢已至鶻突有欲謝重擔于人而無由者吾何以冐禍擔當使有所言而馬市罷開弛其防守而敵再深入則必歸咎于止開馬市之人加之以誤國事之罪矣孰若隱黙不言大家因循之為上乎然敵人之入與不入不係于馬市之開與不開前此未嘗有議開馬市而止之者去年何以深入此時罷開馬市敵或入境亦與去年同耳止開馬市之人夫豈誤天下之事者哉臣以孤寒進士初入仕途父母早䘮妻子無依非不知隠黙足以自保言事足以取禍也竊惟皇上初時震怒奮武其氣若此之壯命將征討其志若此之勇則知今日馬市之開乃議者之奸計斷非皇上之本心也以皇上之英武而臣下庸輭避事不足以副之心欲持行而手足痿痺良可深恨此事係國家盛衰之機臣敢豫憂後禍忍心隠黙乎伏乞皇上俯察愚臣之罪言囘思欲討之初志念敵人之志欲難饜非馬市小利足以繫屬其心祖宗之社稷無疆非二三年茍安無事可以永保其緒收囘成命罷開馬市銳意戎兵決志征討務欲擒諳逹于闕前驅戎馬于海外使彼之畏乎我亦猶我之防乎彼則上而祖宗幸甚下而臣民幸甚謹奏 疏入得㫖這事邊臣奏来既久又㑹官集議楊繼盛既有所見何不早言今差官巳行郤乃肆意瀆奏好生阻撓邊機摇惑人心又本内脫一字著錦衣衛拏送鎮撫司打著問了来說   災變請黜奸臣疏【嘉靖三十二年】 趙 錦   臣惟春秋日食三十有六未有無其應者故聖人書之以示災臣謹以天意騐之人事頃者夏言以貪暴之資厠跡禁扉大學士嚴嵩復以奸佞之雄繼登台鼎怙恩寵以張其威權假刑賞以行其愛憎百官懾息諸司望風今夏言雖莫逃于天誅而嵩猶得以播其惡者蓋言剛暴而疎淺其惡為易見嵩柔佞而奸深其惡為難知請舉一二而陛下自察之蓋嵩窺伺逢迎之巧似于忠勤謟䛕側媚之態似于恭順引植私人布列要地以探諸臣之動靜則先發以制之故少敗露善以厚賂結交陛下左右親信之人凡陛下起居意向無不先得故多稱㫖陛下見其小有所諍以為非盡從者而不知嵩于不經意之事稍為執論以絶陛下之疑陛下見其外若無與以為非招權者而不知嵩意所欲則脅制諸司題請而莫敢不從或俟聖意所發因而行之以成其私或因事機所㑹從而執之以肆其毒使陛下思之則其端本發于朝廷使天下指之則其事不由于内閣幸而洞察于上聞則諸司代嵩受其罰不幸而遂傳于後世則陛下代嵩任其咎怙寵作威招權納賄嵩與言等而立心之深為術之巧則嵩非言之所能髣髴也嵩粗有文學性亦警敏陛下久加寵任而不疑屢抑人言而不信必以為嵩有可用之賢而關于國家之安危耳然自嵩輔政以来惟恩怨是酬惟貨賄是好政權悉歸于堂握而府部諸司皆不得其職故銓司之黜陟不當而文臣多奔競貪冐之流本兵之用舎失宜而武臣無克敵死綏之志邊臣之功罪不明而戰士解體將士之掊克日衆而卒伍耗弱封襲非賂不行而大典日壞贈謚非賂不得而國是日淆羣臣憚隂中之禍而忠言不敢以上聞四方習貪墨之風而閭閻日見其愁急十數年以来使陛下欲致太平則羣臣不足以承徳于左右欲靖外敵則將士不足以禦侮于邊陲財用巳竭而外患未見其稍寜民困已極而内患日虞其將作蓋古者雖中材之主而輔佐得人皆足以致治今憂下憂勤萬幾三十有二年矣而天下之勢其危如此非嵩之奸邪何由以致之臣願陛下念操柄之不可使移思紀綱之不可使亂將嵩早賜罷黜以應天變則天下幸甚 疏入帝怒下錦詔獄拷訊斥為民   請誅賊臣疏【嘉靖三十二年】   楊繼盛   臣謹奏為感激天恩捨身圖報乞賜聖斷早誅奸險巧佞專權賊臣以清朝政以絶邊患事臣前任兵部車駕司員外郎諌阻馬市言不及時本内脫字罪應下獄被逆鸞威屬問官将臣手指拶折脛骨夾出必欲置之于死荷䝉皇上聖恩薄罰降謫不二年間復陞今職夫以孤直罪臣不死逆鸞之手已為萬幸而又遷轉如此之速則自今已往之年皆皇上再生之身自今已往之官皆皇上欽賜之職也臣䝉此莫大之恩則凡事有益于國家可以仰報萬一者雖死有所不顧而日夜祗懼思所以捨身圖報之道又未有急于請誅賊臣者也况臣官居兵曹以討賊為職然賊不專于戎敵凡有害于社稷人民者均謂之賊臣觀大學士嚴嵩盗權竊柄誤國殃民其天下之第一大賊乎方今在外之患惟諳逹為急在内之賊惟嚴嵩為最諳逹者邊圉之盗瘡疥之疾也賊嵩者門庭之寇心腹之害也賊有内外攻宜有先後未有内賊不去而可以除外賊者故臣請誅賊嵩當在勦絶諳逹之先且嵩之罪惡貫盈神人共憤徐學詩沈錬王宗茂等嘗劾之矣然止皆言嵩貪汙之小而未嘗發嵩僭竊之罪嵩之奸佞又善為摭飾之巧而足以反誣言者之罪皇上之仁恕又兾嵩感容留之恩而圖為改邪歸正之道故嵩猶得竊位至今嵩于此時日夜感恩改過可也豈意懼言者之多而益宻其彌縫之計因皇上之留而愈恣其無忌憚之為衆惡俱備四端已絶雖離經畔道取天下後世之唾罵亦有所不顧矣幸頼皇上敬天之誠格于皇天上天恐奸臣害皇上之治而屢示災變以警告去年春雷久不聲占云大臣專政然臣莫大于嵩而專政亦未有過于嵩者去年冬日下有赤色占云下有叛臣夫曰叛者非謀反之謂也凡心不在君而背之者皆謂之叛然則背君之臣又孰有過于嵩乎如各處地震與夫日月交食之變其災皆當應于賊嵩之身者乃日侍于側而不覺上天仁愛警告之心亦恐怠且孤矣不意皇上聰明剛斷乃甘受嵩欺人言既不見信雖上天示警亦不省悟以至于此也臣敢以嵩之專政叛君之十大罪為皇上陳之我太祖高皇帝親見宰相專權之禍遂詔天下罷中書丞相而立五府九卿分理庶政殿閣之臣惟備顧問視制草不得平章國事故載諸祖訓有曰以後子孫作皇帝時臣下有建言設立丞相者本人凌遲全家處死此其為聖子神孫計至深逺也及嵩為輔臣儼然以丞相自居挾皇上之權侵百司之事凡府部每事之題覆其初惟先呈稿而後敢行及今則先靣禀而後敢起稿嵩之直房百官奔走如市府部堂司嵩差人絡繹不絶事無大小惟嵩主張一或少違顯禍立見及至失事又謝罪于人雖以前丞相之專恣未有如斯之甚者是嵩雖無丞相之名而有丞相之權有丞相之權又無丞相之干係以故各官之陞遷未及謝恩先拜謝嵩蓋惟知事權出于嵩惟知畏懼奉承于嵩而已此壊祖宗之成法一大罪也權者人君所以統馭天下之具不可一日下移臣下亦不可毫髪僣踰皇上令嵩票本蓋任人圖政之盛心也豈意嵩一有票本之任遂竊威福之權且如皇上用一人嵩即差人先報曰我票本薦之也及皇上黜一人嵩又言于衆曰此人不親附于我故票本罷之皇上宥一人嵩即差人先報曰我票本救之也及皇上罰一人嵩又言于衆曰此人得罪于我故票本報之凡少有得罪于嵩者雖小心躱避嵩亦尋别本帯出㫖意報復䧟害是嵩竊皇上之恩以市已之恵假皇上之罰以彰巳之威所以羣臣感嵩之恵甚于感皇上之恩畏嵩之威甚于畏皇上之罰也用舎賞罰之權既歸于嵩大小臣工又盡附于嵩嵩之心膽將不日大且肆乎臣不意皇上之明斷乃假權于賊手如此也此竊皇上之大權二大罪也善則稱君過則歸已人臣事君之忠也書曰爾有嘉謀嘉猷則入告爾后于内爾乃順之于外曰斯謀斯猷惟我后之徳蓋人臣以已之善而歸之于君使天下皆稱頌君之徳不敢彰已之能以與君爭功也嵩于皇上行政之善毎事必令子世蕃傳于人曰皇上初無此意此事是我議而成之蓋惟恐天下之人不知事權之出于已也及今則將聖諭及嵩所進揭帖刻刋板行為書十冊名曰嘉靖疏議使天下後世皆謂皇上以前所行之善盡出彼之撥置主張皇上若一無所能者大臣善則稱君之忠果若此乎此掩皇上之治功三大罪也皇上令嵩票本蓋君逸臣勞之意嵩乃令子世蕃代票恣父逸子勞之為世蕃郤又約諸乾兒子趙文華等羣㑹票擬結成奸黨亂政滋一票屢更數手機密豈不漏洩所以㫖意未上滿朝紛然已先知之及聖㫖既下則與前所講若合符契臣初見嵩時適原任職方司郎中江冕禀事于嵩曰昨御史蔡樸劾守備許實等失事本部覆本已具掲帖與東樓聞東樓巳票送入未知如何東樓者世蕃之别號也嵩云小兒已票罰俸内分兩等甚有分曉皇上定是依擬臣初甚疑及後㫖下果如嵩言即臣所親見一事則其餘可知矣又前經厯沈鍊劾嵩皇上將本下大學士李本票擬本又熟軟庸鄙奔走嵩門下為嵩心腹感嵩之恩又畏嵩之威倉惶落魄莫知所措差人問世蕃如何票世蕃乃同趙文華擬票停當趙文華袖入遞與李本李本抄票封進此人所共知也即劾嵩之本世蕃猶得票擬則其餘又可知矣是嵩既以臣而竊君之權又以子而並巳之權百官孰敢不服天下孰敢不畏故今京師有大丞相小丞相之謡又曰此時父子兩閣老他日一家盡獄囚蓋深恨嵩父子並專權柄故耳此縱奸子之僭竊四大罪也邊事之廢壞皆原于功罪賞罰之不明嵩為輔臣宜明功罪以勵人心可也乃為壟斷之計先自貪冐軍功将令其孫冐功于兩廣故先布置伊表姪歐陽必進為兩廣總督親家平江伯陳圭為兩廣總兵鄉親御史黃如桂為廣東廵按朋奸比黨朦朧凑合先將長孫嚴效忠冐兩廣奏㨗功陞所鎮撫又冐瓊州一人自斬七首級功造冊繳部效忠告病乃令次孫嚴鵠襲替鵠又告併前效忠七首級功加陞錦衣衛千户今任職管事有武選司昃字十九號堂稿可查夫效忠與鵠皆世蕃子也隨任豢養未聞一日離家至軍門乳臭孫童亦豈能一人自斬七首級而假報軍功冐濫錦衣衛官爵以故歐陽必進得陞工部尚書陳圭告病囘京得掌後府印信黄如桂得驟陞太僕寺少卿是嵩既竊皇上爵賞之權以官其子孫又以子孫之故陞遷其私黨此俑既作倣傚成風蒋應奎等令子冐功打死發遣皆嵩有以倡之也夫均一冐功也在蔣奎奎等貪冐科道則劾之在嵩貪冐人所共知科道乃不敢劾嵩積威足以箝天下之口可知矣此冐朝廷之軍功五大罪也逆賊仇鸞縂兵甘肅為事革任嘉靖二十九年張逹等陣亡正諳逹竊伺之時使嵩少有為國家之心選一賢將諳逹聞知豈敢輕犯京師世蕃乃受鸞銀三千兩威逼兵部薦為大將及鸞冒哈丹爾軍功世蕃亦得以此陞官廕子嵩父子彼時嘗自誇以為有薦鸞之功矣及鸞權日盛出嵩之上反欺侮于嵩故嵩嘗自嘆以為引虎遺患後又知皇上有疑鸞之心恐其敗露連累始不相合互相誹謗以冺初黨之迹以皇上之明然不知始而逆鸞之所以敢肆者恃有嵩在終而嵩與逆鸞之所以相反者知皇上有疑鸞之心故耳是勾賊背逆者鸞也而受賄引用鸞者則嵩與世蕃也使非嵩與世蕃則鸞安得起用雖有逆謀亦安得施乎進賢受上賞進不肖受顯戮嵩之罪惡又出鸞之上矣此引背逆之奸臣六大罪也嘉靖二十九年敵人犯京深入失律歸路巳絶我軍奮勇正好與之血戰一大機㑹也兵部尚書丁汝䕫問計于嵩嵩宜力主勦戰以伸中國之威以紓皇上之憂可也乃曰京師與邊上不同邊上戰敗猶可掩飾此處戰敗皇上必知莫若按兵不動任賊搶足便自退囘以故汝䕫傳令不戰及皇上拏問汝䕫求救于嵩嵩又曰是雖拏問我具掲帖維持可保無事蓋恐汝䕫招出真情故將此言啜哄以安其心汝䕫亦恃嵩平日有囘天手段故安心不辯及汝䕫臨刑始知為嵩所誤乃大呼曰嚴嵩誤我矣此人所共知也是汝夔不出戰之故天下皆知為嵩主張特皇上不知之耳此誤國家之軍機七大罪也黜陟者人君之大權非臣下可得專且私也刑部郎中徐學詩以論劾嵩與世蕃革職為民矣嵩乃于嘉靖三十年考察京官之時恐嚇吏部將學詩兄中書舎人徐應豐罷黜荷䝉聖明洞察其奸将應豐留用夫應豐乃皇上供事内廷之臣嵩猶敢肆其報復之私則在内之臣遭其毒手者又何可勝數耶户科都給事中厲汝進以論劾嵩與世蕃降為典史矣嵩于嘉靖二十九年考察外官之時逼嚇吏部将汝進罷黜夫汝進言官也縱言不當皇上既降其官矣其為典史則無過可指也嵩乃以私怨罷黜之則在外之臣被其中傷䧟害者又何可勝數耶夫嵩為小人故善人君子多與之相反嵩不惟罷其官又且加之罪不惟罰及一身又且延及子弟以故善類為之一空此時計數正人君子能幾何哉是黜陟之權皇上持之以激厲天下之人心賊嵩竊之以中傷天下之善類此專黜陟之大柄八大罪也嵩既專權則府部之權皆撓于嵩而吏兵二部大利所在尤其所專主者于文武官之遷陞不論人之賢否惟論銀之多寡各官之任亦通不以報効皇上為心惟日以納賄賊嵩為事將官既納賄于嵩不得不剝削乎軍士所以軍士多至失所而邊方為甚有司既納賄于嵩不得不濫取于百姓所以百姓多至流離而北方之民為甚一人專權天下受害怨恨滿道含寃無伸人人思亂皆欲食嵩之肉皇上雖屢加撫䘏之恩豈足以當嵩殘虐之害若非皇上徳澤之深祖宗立法之善天下之激變也久矣軍民之心既怨恨思亂如是臣恐天下之患不在徼外而在域中此失天下之人心九大罪也風俗之隆替係天下之治亂我朝風俗淳厚近古自逆瑾用事始為少變皇上即位以来躬行古道故風俗還古及嵩為輔臣謟諛以欺乎上貪汙以率其下通賄慇懃者雖貪如盜跖而亦薦用奔競疎拙者雖㢘如夷齊而亦罷黜一人貪戾天下成風守法度者以為固滯巧彌縫者以為有才勵廉介者以為矯激善奔走者以為練事卑汚成套牢不可破雖英雄豪傑亦入套中從古風俗之壞未有甚于此時者究其本源嵩先好利此天下所以皆尚乎貪嵩先好䛕此天下所以皆尚乎謟源之不潔流何以清風俗不正而欲望天下之治得乎此壞天下之風俗十大罪也嵩有十大罪昭人耳目以皇上之聰明固若不知者何哉蓋因皇上待臣下之心出于至誠賊嵩事皇上之奸入于至神以至神之奸而欺至誠之心無怪其墮于術中而不覺也臣再以嵩之五奸言之知皇上之意向者莫過于左右侍從之臣嵩欲託之以伺察聖意故先用寳賄結交情熟于皇上宫中一言一動一起一居雖嬉笑欷嘘之聲遊觀宴樂之為無不報嵩知之毎報必酬以重賞凡聖意所愛憎舉措嵩皆預知故得以遂逢迎之巧以恱皇上之心皇上見嵩之所言所為盡合聖意盖先有人以通之也是皇上之左右皆賊嵩之間諜此其奸一也通政司納言之官嵩欲阻塞天下之言路故令乾兒子趙文華為通政使凡奏章到文華必将副本送嵩與世蕃先看三四日後方纔進呈本内情節嵩皆預知事少有干于嵩者即先有術以為之彌縫聞御史王宗茂劾嵩之本文華停留五日方上故嵩得以輾轉摭飾其惡是皇上之納言乃賊嵩之攔路犬此其奸二也嵩既内外彌縫周宻所畏者厰衛衙門緝訪之也嵩則令子世蕃將厰衛官籠絡強廹結為兒女親家夫既與之親雖有忠直之士孰無親戚之情于賊嵩之奸惡又豈忍緝訪發露不然嵩籍江西去京四千餘里乃結親于此勢屬不便欲何為哉不過假婚姻之好以遂其掩飾之計耳皇上試問嵩之諸孫所娶者誰氏之女便可見矣是皇上之爪牙乃賊嵩之瓜葛此其奸三也厰衛既為之親所畏者科道言之也嵩恐其奏劾故于科道之初選非出自門下者不得預中書行人之選知縣推官非通賄門下者不得預行取之列考選之時又擇熟輭圓通出自門下者方補科道茍少有忠鯁節義之氣者必置之部屬南京使知其罪而不得言言之而亦不真既選之後或入拜則留其飲酒或出差則為之餞贐或心有所愛憎則唆之舉劾為嵩使令至五六年無所建白便陞京堂方面夫既受嵩之恩又附嵩且有效驗孰肯言彼之過乎其雖有一二感皇上之恩而欲言者又畏同類泄露孤立而不敢言而嵩門下之人每張大嵩之聲勢隂阻其敢諌之氣以故科道諸臣寜忍于負皇上而不敢于忤權臣是皇上之耳目皆賊嵩之奴僕此其奸四也科道雖籠絡停當而部官有如徐學詩之類者亦可懼也嵩又令子世蕃將各部官之有才望者俱網羅門下或援之鄉里或託之親戚或結為兄弟或招為門客凡部中有事欲行者先報世蕃知故嵩得豫為之擺布各官少有怨望者亦先報世蕃知故嵩得豫為之斥逐連絡蟠結深根固蒂合為一黨互相倚附各部堂司太半皆嵩心腹之人皇上自思左右心腹之人果為誰乎此真可為流涕者也是皇上之臣工多賊嵩之心腹此其奸五也夫嵩之十罪頼此五奸以彌縫之識被嵩之五奸則其十罪立見噫嵩握重權諸臣順從固不足怪而大學士徐階負天下之重望荷皇上之知遇宜深抵力排為天下除賊可也乃畏嵩之巧足以肆其謗懼嵩之毒足以害其身寜鬱極終日凡事惟聽命于嵩不敢持正少抗是雖為嵩積威所劫然于皇上亦不可謂之不負也階為次輔畏嵩之威亦不足怪以皇上聰明剛斷雖逆鸞隠惡無不悉知乃一向含容于嵩之顯惡固若不能知亦若不能去蓋不過欲全大臣之體靣姑優容之以待彼之自壞耳然不知國之有嵩猶苖之有莠城之有虎一日在位則為一日之害皇上何不忍割愛一賊臣顧忍百萬蒼生之塗炭乎况邇来疑皇上之見猜已有異離之心志如再賜優容姑待之恩恐致已前丞相之禍天下臣民皆知其萬萬不可也臣前諫阻馬市謫官邊方往返一萬五千餘里道途艱苦妻子流離宗族賤惡家業零落幸復今職方纔一月臣雖至愚豈不知與時浮沈可圖報于他日而危危冒險攻難去之臣徒言取禍難成僥倖萬一之功哉顧皇上既以再生之恩賜臣臣安忍不捨再生之身以報皇上况臣狂直之性生于天而不可變忠義之心癢于中而不可忍每恨壊天下之事者惟逆鸞與嵩鸞已殛死獨嵩尚在嵩之奸惡又倍于鸞將来為禍更甚使舎此不言再無可以報皇上者臣如不言又再有誰人敢言乎伏望皇上聽臣之言察嵩之奸羣臣于嵩畏威懐恩固不必問也皇上或問二王令其靣陳嵩惡或詢諸閣臣諭以勿畏嵩威如果的實重則置以專權重罪以正國法輕則諭以致仕歸家以全國體則内賊既去朝政可清矣将見諳逹前既聞逆鸞之死今又聞賊嵩之誅必畏皇上之聖斷知中國之有人將不戰而奪其氣聞風而喪其膽况賊臣既去豪傑必出功賞既明軍威自振如或再冦用間設法決一死戰雖繫諳逹之頸梟濟農之頭臣敢許其特易易耳外賊何憂其不除邊患其憂其不絶乎内賊既去外賊既除其致天下之太平何有故臣欲捨死圖報而必以討賊臣為急也然除外賊者臣等之責而去内賊者則皇上之事臣感皇上知遇之厚不忍負荷皇上再生之恩不能忘感激無地故不避萬死為此具本親齎謹奏 疏入得㫖這厮因謫官懐怨摭拾浮言恣肆瀆奏本内引二王為詞是何主意著錦衣衛拏送鎮撫司好生打著究問明白來説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五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六   議撥種馬應用疏【嘉靖三十七年】 李 遂   臣照得倭夷連年入寇長江南北横被殘破臣身在草野竊懷隠憂不意罪廢之餘謬蒙録用感遇酬知是臣盡節効命之日也敢不夙夜以圖報稱除臣召募兵勇分據要害區畫錢糧設處戰船繕葺城垣精利器械申嚴防禁慎遣哨探一切可以權宜遵奉欽依徑自區處不敢陳瀆外伏照江北原隰曠野本為騎射之地倭夷兇狡善於衝突我兵新集置陣不堅必須借以馬力用為前驅主客之形既殊馬步之力且倍以逸待勞理無不克往年參將王介收功亦以馳騎之力節據選募新兵雖勇敢善鬭苦稱無馬難以待敵臣查得前任廵撫都御史蔡克亷先於嘉靖三十六年題該兵部覆議題奉欽依許於種馬内暫借應用已經欽遵施行外縁今錢糧缺乏收買無資春氣已深措處不及臣愚欲得於各屬種馬内選撥一二千匹暫時借用分給各兵騎坐以備馳突期以二月初旬領出至六月終交還官為餧養不致瘐損無虧於孶息而有益於戰守揆之事理似亦相應如䝉皇上軫念重地敇下該部容臣於種馬内挑選給軍騎坐依期交還庶兵威益振士氣自倍倭夷知警而海防有賴矣 疏入帝從之   議設狼山副總兵疏【嘉靖三十七年】李 遂   臣謹議得淮揚地方濱臨江海陸通鳳泗水達瓜儀而狼山一帶上控下接尤為適中要害之地添設副總兵控制形勝揆之事體委屬相應但隔離江南水靣曠逺地既分屬人自為謀江不可以畫分而責容易於他諉萬一賊乘風迅揚帆中流伺間突入流毒内地既乖共濟之憂安望協助之力況節經移咨㑹議事體異同終難歸一合無查照部議比照金山事例添設副總兵專制江北水路自瓜儀周家橋掘港直抵廟灣雲梯關其陸路自通泰淮揚天長直抵鳳泗各參將守備把總備倭等官及地方衛所悉聴節制其狼福二山及周家橋圌山江陰等處跨江南北不分彼此各多設廵船分載遊兵出洋㑹哨遇有警報兩地兵船并力堵截若互相推諉備禦不周不問南北一體坐以失事之罪是權寄雖分而責任則一利害相關心力不容於不協矣再照大江南北地形對峙然江南自金山以東境連乍浦便入浙江而江北由掘港以北逺達雲梯俱為屬地比之江南尤為濶逺就使添設副總兵若非偏裨得人地廣兵分亦難遥制且查大河口徐稍營廖角觜等處懸接大洋屢經倭患祖宗朝設立備倭營寨連絡雖武備盡弛而規制猶存又鹽城縣治瞰臨海澳尤為淮安扼塞此地不守則淮高寳皆可長驅先年議設把總一員近復調取邳徐淮泰軍民兵勇暫委閒住將官往來防禦意亦有見於此查得江南既有副總兵又設參將二員及把總八九員各領兵船分屯要害今江北地勢較廣而關繋尤重據其事體似應比照但屬郡既少而財力且竭兵船費重供億務繁計亦非四郡之力所能辦也合無將通州參將移住鹽城其鄰近各場及興化淮安雲梯關廟灣羊寨東西二海州所皆為迅地乞將四衛官軍責付本參分番操守自鹽城以北一帶守備把總等官水陸兵船俱屬調度而以鹽城把總移駐大河口將徐稍等營官軍補完原額并召募現操民兵及吕四餘東餘中餘西金沙西亭各場竈勇悉聴約束在大河口則地近狼山兵力不患於單弱在鹽城則兼制羊寨東西自便於應援大抵千里江海之防有揚州參將以當其南有鹽城參將以當其北而又得狼山副總兵居中調度掎角之勢既成首尾之形相應官無宂設而事便責成似亦計之得者也如䝉皇上軫念陵寢漕運重地乞敇該部再加詳議如果相應即於狼山添設副總兵一員前來通州駐劄操練兵馬有警移駐狼山與金山副總兵彼此㑹哨出洋夾攻前項水陸汛地遇有警急一體相機調度剿殺其鹽城參將大河口把總均乞各赴改擬地方就便行事庶江海之防愈嚴而重地之守益固矣地方幸甚臣愚不勝幸甚 疏入帝從之論嚴嵩欺君誤國疏【嘉靖三十七年】董傳策   臣謹奏為奸貪輔臣主持邊塞欺君誤國大負聖恩懇乞宸斷早除兇惡以圖安攘實效事臣近見北敵冦邊財用詘乏屢廑皇上宵旰之憂至發帑藏濟急聖意所向遂令言官糾劾邊臣屢下明㫖究治感發人心之一機也然邊臣之敢於欺君皆由輔臣嚴嵩之主持而言官所論未有極陳元惡之誤國者臣側耳數日寂無所聞蓋皆畏彼之中傷愛身惜死故寧負陛下而不敢忤奸臣耳臣知陛下之神明英武非不洞燭其奸特以輔臣尚爾優容令自悛改而嵩恬不知警負恩日深不思主憂臣辱之義益肆誣上行私之奸居位一日則天下受一日之害今言官既不敢言諸司又不能言國家養士二百年一旦披靡不忠至此臣竊私心痛之念有君如此寧忍負之臣敢披瀝肝膽條列嵩之大罪伏惟陛下少垂聴焉夫邊彊之守者責在督撫諸將將官所以鎮安邊陲者徒以財用得人之死力也今户部所發嵗不下百萬至為一切茍且之謀日不暇給而諸將邊臣尚深結嵩心以求掩已之敗所請財賦大半入嵩之家或以數萬希圖内轉或以盈箱冀掩䘮師輾轉饋送殆無虚日遂令軍士嗷嗷待哺救死不贍敵至閉城任其得利而去嵩為元輔匿不以聞甚至邊臣已罹法者嵩猶受其賄遺曲為掩䕶所謂豺狼當道安問狐狸此其壞邊防之罪一也吏兵二部文武人才所推用恒必由之而嵩擅撓部事賄賂公行選司銓官至持簿入嵩之門任其填發將官求推善地動輒掊尅軍士以充饋獻如近來萬寀為文選方祥為職方皆嵩之至親擇其心腹頤指氣使不異奴隸至有文管家武管家之謡此其鬻官爵之罪二也大工鼎建財用不貲識者蓋以民力為憂而嵩猶乘機侵剋縱欲無厭採木侍郎劉伯躍與嵩同鄉行郡動支贓罰銀兩或坐派民錢致之嵩家前後累至數萬他如築堡脩城之費嵩皆假公濟私而獻諂者又甘為浸潤或因而攘入私囊遂至冒破日甚請求無措夫天地生財止有此數不在官則在民今天下財賦既不在公帑又不在民間其在嵩家可知也陛下試令人查檢嵩家恐當富於帑藏者此其蠧國用之罪三也趙文華罪惡滔天賴陛下英斷斥之使去猶恃乾兒之愛所得囊蠧鉅萬盡寄嵩家蓋造大房居皇城之西頗壓上㳺而嵩收之入已略無顧忌遣令數人䕶送文華南還北至徐州即駕座船恐嚇州縣私役民夫及支供給之費嵩之敢䕶私人如此此其䕶黨與之罪四也天下諸藩臬有司嵗時問安嵩家動以千數不得不掊尅民財民財日困則嵩家日富絡繹遣人解回江西動起關文騷擾驛遞此其害地方之罪五也自嵩貪饕不顧一時嗜利無恥之士漸出其門昏夜乞哀或以五六千求改要地或以七八百與選美官士風大壞官箴日䘮緩急不得賢才而嵩猶洋洋坐政府自謂得計回視要地皆彼腹心莫敢出一語即有能自振㧞者又懼禍不測不得不隨風而靡此其壞人才之罪六也夫此六者罪大惡極釀成禍階徒以嵩之奸邪善能變炫名實擠人死地而世蕃以市井無賴之徒入市攫金逢迎父惡恬不為怪一時臣子非受嵩父子之舉則畏嵩父子之奸誰肯為陛下言之臣待罪刑曹宜詰奸慝平生讀忠孝書蓋熟聞致身之義矣臣豈不知此疏一入縱陛下知臣忠直而違忤奸臣之意一有譴責立可關節致死況臣羸弱多病尤易傾危加之以親老無子孤立異鄉寧不自愛但有感於聖明在上奸佞不忠而諸臣患得患失動以及身之禍自委有君無臣實可憤惋臣故不論一身利害冒昧上陳為天下蒼生懇祈聖主速賜乾斷以求安攘實效臣之微軀何足惜哉倘䝉俯垂採納乞敇九卿科道從公㑹議數嵩罪狀取自上裁庶陛下勞心焦思不為無益將見人心聳然思奮三軍之氣倍増而邊防漸可修舉官爵漸可愛惜國用漸可充積黨惡漸可消除地方漸可寧謐賢才漸可效用矣臣不揣疎賤發自忠憤伏惟聖明鑒察臣不勝激切惶懼之至 疏入下詔獄謫戍南寧   條上定策備邊疏【嘉靖四十年】  楊 博   臣竊惟敵騎入犯多在涼爽之時防禦機宜貴審緩急之勢今之九邊以薊鎮為第一蓋腹心既安四肢自無可慮以故廣調各鎮之兵為之戍守多發度支之糧為之餽給精選驍健之將為之捍禦仰荷聖皇深思逺慮靡所不至臣等何容别議今據宣大總督李文進所奏止是永什卜烏紳巴雅爾三部之兵其酋首諳達黄台吉巴圖爾併土蠻俱各未見蹤跡鷙鳥將飛必戢其翼甚為薊鎮之慮臣等謹將大同薊鎮應行事宜條列上請伏乞聖明俯賜採覽一大同所犯之敵數本不多本鎮兵馬已經總督李文進先期分布似為有備臣等近又移文廵撫陳其學總兵官劉漢令其堅壁清野以固其守設伏出奇以挫其鋒分精兵以搗其巢簡惡少以邀其馬隨機應變計日下必當逺遁據李文進所請宣府遊擊孫輔大同遊擊周資文入衛遊兵二枝另本酌量議處一敵犯薊鎮必由白草川三間房一帶哨探一節全在宣府獨石參將蓋薊鎮止得其情獨石則得其勢知之既早務於古北黄花鎮等處加謹防禦所謂先則制人自保無虞合無容臣等仍行宣大總督李文進巡撫遲鳳翔總兵官李賢督率參將劉國多差人役逺為哨探但有東行蹤跡即便飛報本部以憑調度一薊鎮各區臣博先任總督之時毎區定擬兵備副使僉事一員為之監督連嵗督臣行臣之計日益詳密但防秋之後未曽定擬賞罰誠恐人心懈弛關繫不輕合無容臣等備行總督楊選廵撫張玭嚴行副使温景葵紀公巡栗永禄李尚智張邦彦伊介夫各照地方用心督理一切兵糧事宜悉聴徑自區處督撫官不得遥制一昌平鎮居庸鎮邊黄花鎮三鎮與宣府懷來延慶永寧四邊界相為脣齒宣大總督每當秋近移住懷來正為南山之備但事在兩鎮未免互分彼此必須聲勢聨合事方有濟合無容臣等備行宣大總督李文進仍駐懷來如果賊犯薊鎮古北口一帶宣府别無聲息即便多發精兵星馳援應若止犯延永逼近南山就將各枝兵馬分屯薊鎮牆上協力固守但使匹馬不得入關即為首功一薊鎮總督廵撫揭報本部毎以主客兵馬錢糧十分缺乏為詞事在户部臣等不知其詳審據公差人役皆稱現差科道查勘户部侯查明之日方議處發但今事在燃眉師行糧從時不可缺合無容臣等備行該部將昌平薊州二鎮不拘銀兩漕糧作速運發以備目前之用俟科道查勘畢日一併計算一薊鎮燕河冷口一帶逼近遼東敵若自東入犯薊鎮督撫官相去隔逺調度自不能及即使有兵可發千里赴援不惟無以濟事亦非兵家常算合無容臣等備行遼東都御史吉澄㑹行總兵官雲冒即將本處兵馬整搠停當如果敵犯燕河等處不必侯調徑自領兵前來策應 疏入依議行黜貪臣以消民怨疏【嘉靖四十年】 林 潤   臣按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鄢懋卿總理淮浙等處鹽法蓋因内帑空虚邊儲匱乏朝廷特敇其經理財用以濟時艱亦出於不得已之計也為懋卿者潔已奉公使上不失國課下不失民情斯為大臣謀國之忠也顧乃自蔑憲典所過屬縣掊尅無遺府則定以千數州縣各有遞等其鹽運司則無算焉兩淮尤為鹽商輳集之所懋卿明對運使欲取銀十萬兩應用運司遂令商人黄球等照引科派以兩淮一運司而推之則兩淮長蘆等處可知矣夫懋卿查理鹽課不知有増於内帑幾何而攫入於私囊者如此黷貨無厭背公營私其為罪一也平民李守謙告王等侵匿寄頓財物懋卿將等親提靣審定罪發府等懼罪送禮銀三千兩夫懋卿職司風紀正當嚴加律已以振肅百僚而乃暴露贓私玷辱風紀其為罪二也懋卿在楊州明知廵撫劉景韶貪殘過甚則以為奇貨而挾之乃對官府作冷語曰吾將劾之使景韶聞風曲意阿承餽贐之禮聞亦萬餘然後得其懽顔又往鳳陽謁陵糜費無紀此奢侈縱肆反道悖禮其為罪三也且陵鑠有司暴虐百姓在揚州駐劄纔三月耳而平民斃於杖下者二十餘人如場官姚佩送冊稽遲厨下蔡經置酒欠整皆小事也俱杖三十而身故此殘忍酷毒不恤怨言其為罪四也北直隸山東連嵗荒歉餓殍盈野懋卿目擊其形略不加動念仍責於有司勢必取之於民是朘垂斃之民膏血以自封也揚州重地自有倭患以來兵費浩重益以去嵗之水災重以撫臣之剥削富者蕩産貧者流竄鹽商亦相挈而逃懋卿查覈過嚴人已不堪而又加無名之派去嵗鹽徒幾欲相聚為亂此動摇邦本斷傷元氣其為罪五也夫懋卿之罪朝野共知逺近側目伏乞敇下部院再加體訪如果臣言不謬將鄢懋卿速賜罷黜庶民怨消而士論快矣 疏入帝不納   議分布西北防秋兵馬疏【嘉靖四十一年】 楊 博   臣等竊料今秋敵情第一則垂涎薊鎮其次則側目山西蓋縁宣大二鎮蕭條之甚無可劫掠保定三關阨隘之險難以突入以故薊鎮山西雖春夏之交猶當戒嚴況兹秋高月朗萬一不慎未免墮其計中臣等蚤夜籌畫節次申飭各該總督鎮廵官在薊鎮則畫地分區步兵拒牆擺守騎兵按伏援應以守為戰在宣府則山南山北添布兵馬在大同則逺哨廣備清野堅壁在山西則嚴拒陽方等口在保定則分防紫荆等關以戰為守又慮獨石三間房白草川一帶實敵騎入薊必由之路責成參將劉國多方哨探不時馳報又恐畿輔地方倘有緊急各處之兵不能猝至備行宣大總督江東移駐懷來以備南山一帶宣府鎮廵官馬芳趙孔昭移駐隆慶以便星馳抵關大同鎮廵官姜應熊陳其學候報移駐懷來以便馳入居庸山西鎮廵官吳徴楊宗氣候報移駐廣昌一以馳入紫荆一以聴援宣鎮保定廵撫李遷移駐易州總兵官祝福移駐浮圖峪以便馳入涿州京營選定兵馬三枝如果有警處給盔甲一靣啓行一靣奏聞至於一切戰守機宜臣等逐一參酌徑自舉行不敢一一煩瀆天聴 疏入依議行   條上經略薊鎮善後疏【嘉靖四十二年】  楊 博   臣竊惟薊昌密邇京陵自庚戌敵變以來議守之計獨詳議戰之計稍略即如昨者三河平谷之警仰仗聖皇在上天威震疊風雨助順兵將爭先以致孤山之連戰古北之一擊誠自來未有之事但各兵一時雖稱雲集多係宣大遼保山西之人無警常使候援則勢有不能臨警方行徵調則緩不及事其在今日必須别為規畫方克有濟臣不揣媕淺僭陳十事伏望皇上俯賜採覽敇下遵行一議處督總標下親兵臣等議得近日胡鎮孤山之戰多得標兵之力但軍門舊設標兵止有一枝其總兵廵撫原無標兵以臣愚見此等勁兵必須新舊總設五枝計該一萬五千名操演精熟方得實用合無將總督劉燾下再添標兵一枝總兵胡鎮何淮廵撫温景葵下各設標兵一枝毎枝務足三千名或於各區現兵内挑其精鋭或於各處家丁壯漢内多方招募合用銀兩就於山東河南民兵銀兩動支不敷之數作速具奏聴本部與户部㑹同計處臣等又惟經始之初全在得人除參將王孟夏現管總督標兵外查得參將黄演堪管總督下新添標兵守備董一元堪管總兵胡鎮下新添標兵原任參將李康民堪管巡撫温景葵下新添標兵遊擊王世英堪管總兵何淮下新添標兵一切應行事宜就聴演等以次經理此後遇有警報總兵官胡鎮即將五枝合為一營相機剿殺一議處各鎮入衛邊兵臣等議得延綏寧夏固原宣府大同遼東保定七鎮入衛兵馬初調之時人强馬壯甚於薊鎮有濟即如嘉靖三十三年臣博在古北口等處與賊相持大率多得邊兵之力乃今因循既久人心玩愒徒有三千兵馬之名殊無三千兵馬之實或以老弱參預其間兵為疲兵或以尫羸茍充其數馬為弱馬往返奔馳徒勞無益合無備行各該總督鎮巡兵備等官今後入衛之兵務要揀選好軍好馬方許調遣起行到薊之日本部選差風力司員一員前去㸃閲如敢仍蹈夙臣等指名參奏重加究治一議處鄰鎮添調援兵臣等議得薊鎮與宣府遼東保定相去最近其次則大同山西即如近日三河平谷之警雖因臣等豫先徴調實以地里稍近故不及旬日士馬雲集但中間精强者固有疲弱亦居其半相應通行整敇合無備行各該總督鎮廵兵備等官各將正兵遊兵逐一揀閲軍與馬務足三千之數如軍不足應該招募其銀兩於何項内動支馬不足或本色折色應於何項内處辦文書到日限半月以内各另回奏聴本部與户部㑹同計處若果士馬精强在本鎮可以壯邊圉之威聲在薊鎮自當收應援之實效一議處薊鎮總兵駐劄地方臣等議得薊鎮總兵官先年駐劄三屯營專為朶顔三衛撫賞即今古北口石塘嶺等處既稱敵衝在總兵職任於撫夷為緩於勦敵為急縁三屯營相去軍門數百餘里遇有警報自是無濟緩急查得石匣營實當宻雲古北石塘牆子嶺四處適中之地合無於防春防秋之日總兵移於石匣營駐劄帶領正兵并新募總兵下標兵相機戰守夏冬無事仍回三屯營操備庶與軍門聲勢聨絡氣脈貫通一議處牆内險隘設伏臣等議得古北口區牆内如潮河川等處多有險隘可據即如近日參將郭琥伏礮一擊狂敵落膽若使各區但有險隘去處諸將盡能如此敵之入也可以扼其吭敵之出也可以攻其心比之角力血戰者難易自别合無備行總督劉燾總兵胡鎮廵撫温景葵嚴督各區副參等官各將本區險隘去處或暗設地坑或多置伏礮或以水攻或以火攻各畫一水墨小圖送部查攷一靣刻期舉行一議處入衛邊兵糧賞臣等議得各邊入衛之兵逺離鄉井辛勤萬狀必須優其糧賞方能鼔其敵愾之氣往年糧料充足賞賚隆渥以故士嬉馬騰足堪戰守乃今應得糧料既給不以時散兵賞賜又嵗加減削以致諸軍往往私賣戰馬以充食用殊非事體合無備行總督劉燾㑹同廵撫温景葵督同薊鎮昌密管糧郎中并各該兵備等官從長計議糧料應否加増或通給本色賞賜應否復舊或量為從厚作速回奏一議處宣遼境外哨探臣等議得諳達巴圖爾黄台吉之巢在宣大邊外土蠻黑石炭之巢在遼東邊列一則山川隔逺難於豫得其形一則屬夷勾煽多致反覆其説先年建議之臣謂大同得其情宣府得其形薊鎮不過因魔問病誠為確論即如頃者之患半月之前宣府獨石境外先以瞭見以故臣等得以豫調邊兵足為明騐除遼東原係軍門節制外合無將獨石參將兼聴薊遼總督節制如遇白草川三間房等處哨見賊形即便飛報薊遼總督軍門薊鎮有功則與之同賞如或誤事一體治罪一議處州縣軍民屯堡臣等議得收保之法大者為城其次為堡再次為墩雖大小不同必須高堅深厚方能賴其保障臣博往年廵撫甘肅嘗創為墩院之法大率毎村一二十家共築墩院一座或有力者能家築一座亦從其便嘉靖二十九年賊犯涼州毫末未嘗有失以逸待勞以飽待飢其計莫善於此合無容臣等將墩院之式畫成紙圖咨送巡撫温景葵處令其督率兵備府州縣等官責令居民於土脈融和之日以次舉行務使愚民各知墩院之設全為生我非為勞我庶幾人心歡動工效可稽其原設堡寨亦要通行查明但有不堪去處一體修理完固一議處薊鎮獲功賞格臣等議得薊鎮昌平密邇陵京北之各邊緩急不同敵騎侵軼勢必聚衆方敢深入亦與各邊零散頓異以故先年本部題准敵入内地與邊方陞賞不同拒敵不得入邊雖無斬獲然准一體世襲意誠有見於此合無今後除村荘壮夫零斬敵級仍照舊例陞賞外其官兵與敵大衆血戰臨陣斬獲如胡鎮等近日之功者願陞者超陞二級不願陞者賞銀五十兩所獲馬匹器械等項盡數給與本人充賞各邊不得援以為例一議處諾延三衛臣等議得諾延三衛夷人邇來陽順陰逆專為北敵嚮道雖即掃蕩巢穴不為過舉但中間情狀不一有畏敵勢而曲從者有得敵情而傳報者玉石不分又非國家懷柔之意合無聴總督鎮廵官榜諭諾延三衛都督等官汝等父祖皆知敬奉天道䕶衛朝廷故與汝土地賜汝敇印每來朝貢則厚加賞賚恩德如天夫何汝等後人翻向北敵甚至勾引入境今後爾等各宜照汝父祖効忠守法如遇諳達黄台吉等到汝營内果能設計擒斬函首來獻定行奏聞朝廷給與萬金如仍前悖逆彼時勦汝不要後悔總督鎮廵官一靣將曉諭過縁由咨部查攷一靣將應撫應勦事宜明白具奏定奪 疏入依議行   倭冦暫寧條陳善後事宜疏【嘉靖四十二年】譚 綸   臣㑹同總督廣閩都御史張臬廵按福建監察御史李邦珍議照修政貴於及時有備所以無患福建地方邇自乙卯以來倭冦紛紜廣賊並出因之民窮盜起内外騷然馴至興化之事而顛危極矣茲者仰仗聖皇神武赫然一怒次第蕩平八閩之間遂獲寧宇十年之内僅見一時若不乘此戰勝之暇亟為善後之圖誠恐冦情叵測事變靡常必待患至而始為之備則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掣肘多艱噬臍無及臣等用是大懼莫敢寧處謹稽諸舊典酌之時宜質諸輿論之公參以一得之見條列十有二事上塵聖覽實思患豫防之愚忠為久安長治之至計伏乞敇下該部再加查議請自宸斷速賜允行則地方幸甚臣愚幸甚一曰議復寨以扼外洋照得八閩之地西北阻山東南濱海海中諸國獨日本最為狡獪藉我奸民乘間内侵不但此時為然蓋自洪武迄今皆嘗受其患查自福寧南下以達漳泉置衛凡十一置所凡十四置廵司凡四十有五以控之於陸又置水寨以防之於海初惟烽火門南日山浯嶼三寨耳景泰年間増而為五時則戰艦如雲旌旗相望且哨守皆衛所之軍有司無供億之費外威内固有自來矣法久人玩武備漸弛倭患突發舊制盡失為今之計亟宜查復五水寨之舊毎寨設兵船四十隻兵萬三千名五寨通計用船二百隻用兵六萬五千名以五把總領之定為五大䑸内以舊設烽火門南日山浯嶼三䑸為正兵増設銅山小埕二䑸為遊兵而又為之分信地明斥堠嚴㑹哨賊寡則各自為戰賊衆則合力併攻以扼外洋擊來賊為功第一擊去賊次之失賊弗擊與致賊登岸者查照信地論罪五寨兵船俱屬總兵官統督監軍道監督未汛之先總㑹南臺聴總督整搠訓練汛期將及分發哨守汛畢復總㑹南臺殿最功罪而賞罰之仍整搠訓練以備來汛如此則總覈有經聲勢亦重虚偽盡革實效可臻但立法雖詳振舉在將閩中武弁得人甚艱現今各寨把總僅惟原任守備秦經國尚堪鞭䇿外他皆用之倉猝之餘率乏勇敢之氣臣等查得現奉欽依陞二級泉州納級副千户傅應嘉泉州衛指揮魏宗瀚百户鄧銓浙江松門衛千户羅繼祖皆熟諳海務屢立戰功及照浙江定海等關把總皆奉欽依以都指揮體統行事閩浙海防責任惟均合無比照浙江事體請乞敇下該部查將傅應嘉魏宗瀚等銓補前職但五寨之中又有緩急而五臣才力亦有大小臣等劑量相宜小埕為省㑹門户宜用傅應嘉蓋本官奇才傑抱將略尤優一時武弁無出其右次則烽火門宜用魏宗瀚次則銅山宜用鄧銓次則浯嶼宜用秦國經次則南日宜用羅繼祖斯則因地用人乃無不勝之患二曰議處兵將以責實效臣等查得前福建廵撫都御史劉燾分為南北中三路請設三參將領之軍門標下另設遊撃一員各陳陸兵三千名其經畫亦云備矣但參遊既難於得人而尾大毎至於不掉數年之間未覩成效職此故也臣惟知兵之將世不多有治標之事難執一方亦惟隨時措置有益成事而已今照分守温處福興副總兵官戚繼光忠誠懋著文武兼資貌雖不踰中人才則可將十萬南北將官號為節制之師而收堂堂正正之效者誠未見其比也第其秩雖都督官纔副總殊未足以展其千里之才而慰八閩之望臣等謂宜請乞以戚繼光充總兵官鎮守福興漳泉延津邵武福寧金温九郡一州其三路參將悉改為守備所轄信地俱仍舊章且宜即以戚繼光部下偏裨曉暢兵事屢立戰功者充補其任則在平時既兵知將意將識士情而於臨事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無不如意誠為計之得者今該臣等查得戚繼光營内現充軍門標下把總納級指揮胡守仁其才則堪中路守備現在領兵納級指揮王如龍其才則堪北路守備但南路守備尚難得人臣等又查得福建都司署都指揮僉事耿宗元精敏向進合無請乞敇下兵部查將胡守仁王如龍推中北二路耿宗元以原職帶管南路各守備職任行令查照原分信地各帶所部兵夫住劄防禦三路五寨水陸兵將俱屬總兵官統督監軍道監督容臣等查處堪動官銀於閩縣南臺地方開設鎮守教場及監督公署在彼聴其公同調集合營訓練風汛之月乃分布四出聴各住劄該道分投監督水陸防守蓋無事而合營團操則號令出於一人而兵有實用臨汛而畫地分守則水陸備於多算而事有成功誠又計之得者但本鎮以一人之身轄全閩之廣馭二三萬之衆若非分任得人焉能巨細畢舉仍應照例添設坐營都司一員專司調度中軍把總二員職掌旗鼔統領標兵其人則查有現任北路守備羅章堪備坐營之任戚繼光部下納級指揮陳濠金科堪備把總之任就而用之庶幾上下相信任使有人而軍務為可舉矣再照原議遊擊領兵一枝專任軍門標下以備往來策應現在遊擊員缺查有江西南湖守備李超堪以銓補伏乞聖裁三曰議處客兵以備常戍照得金台之兵臣與戚繼光居浙頗久勞心訓練故長於陸戰漳泉福清之間人以下海為業故長於水戰今浙江不能不用閩兵以備之於水亦猶福建一時不能不用浙兵以防之於陸蓋其長技有如南舟北馬既不可以强而同而其應募亦如遊藝行商實不可以禁而止是固無容别議外但越省從征勢難久駐而萬衆聚食坐費餉金臣等因行副總兵官戚繼光監軍副使汪道昆將前客兵從公詢審願去願留分為上下二班毎班務足九千名上班自今七月初一日為始分布教訓以防小汛至十月無警放班下班亦自七月初一日為始差官押送回籍至十月初旬聴各把總統領上班以防春汛汛畢仍於六月終放還又以前班兵夫限七月初旬上班以防秋汛年年如此嵗嵗更番務以三年為率不許别有變更但出應募毎不為本處有司所喜值其放班因肆陵虐情亦有之故兵將往往以此為慮伏乞天語丁寧浙江廵撫右侍郎趙炳然通行該管道分及府縣官員務要一體存恤毋得自分彼此因其應募輒事誅求致開他釁内有把總等官變亂行伍違誤戍期及赴他處投用者聴臣等從重參究拏治如此則陸戰有人閩事自定而浙之列郡與閩境土相接者亦無脣亡齒寒之患矣四曰團練主兵以固根本臣惟先年編簽民壯大縣多至五六百名中縣三四百名小縣亦不下百五十二百名每名嵗定工食銀七兩二錢近年東南皆給帖聴募人自取蓋有倍收至十一二兩者兵有定數糧有定額所以捄官軍之敝得寓兵于農之意比者屢經言官建議詔下有司團練鄉兵法莫有便于民壯者乃沿習日久本意寖失以有用之錢糧養無籍之棍徒無益實用臣等謂宜將各縣額設民壯責之駐劄守巡兵備該道督責知府知縣巡捕等官通行查出汰其老弱與市井棍徒補以精悍丁壯給以堅甲利兵編成隊伍分為班次一班屬之知縣就便訓練在縣防守一班屬之巡捕官領赴本府團操毎季更番稍均勞逸每府聴臣坐委知兵武職一員假以把總名色為之統督知府為之監督公同訓練駐劄該道以時閱視别其勤怠精否而賞罰之務使人人善戰縣縣皆精該道該府該縣等官乃為稱職否則他事雖賢亦以曠官論罪八府一州計可得兵萬二千人小警則各自為戰大警則互相應援如此則糧餉不増戰守有備行之三年即八閩之内可轉弱為强而議罷客兵矣五曰議處憲臣以重監督凡用兵既有大將為之統督又必用憲臣為之監督蓋訓練士馬臨陣決戰身先士卒則統督之事也稽察□弊課殿功罪處置錢糧則監督之事也除水陸守備把總分駐信地料敵出戰則聴臣行駐劄該道分投監督外至于合營團操與大兵進大將臨戎必同心文官一員與之終始其事臣等查得兵備副使汪道昆忠存許國才足投艱素與副總兵官戚繼光雅志匡時恊誠任事故去春今夏屢建竒勲武略文謨並輝窮海今戚繼光既欲其總鎮八閩而汪道昆則伏䝉欽陞二級萬一推遷别省不免有拂羣情伏望聖明軫念遐方剛生神氣敕下該部將汪道昆遵照成命陞授福建按察司按察使恊堂請給闗防敕書監督全省水陸軍事務與戚繼光同心一徳共濟時艱俟其年勞茂著績用有成超格擢用伏乞聖裁六日薦舉賢能以備任使伏惟為政在于得人而見賢乃可授任方今聖皇夀考久道化成多士濟濟隨試輒效固不必為官而擇人也但人之才器各有不同而時屬艱危亦宜歴試照得福建海道之官最為重任人所畏為而延建二府素稱善地比以山海之宼屢次傷殘鄉無完宇民樂從盜撫摩安輯尤貴得人知府周賢宣年踰一攷海道副使邵梗則任滿六年誠恐一旦轉遷别行推補即係賢能克堪重任而于海防事體境内民情豈能一旦熟悉今該臣等查得分守建寜參議金淛分巡興泉參議萬民英鹽運司同知劉汝順漳州府同知劉宗寅皆夙抱忠猷才誠茂著索嫻軍旅人望共推且居閩既久民情地利無不周知伏乞敕下該部再加查訪如果臣言不謬遇有前項員缺即將金淛等推補則任使得人而于殘破地方真有頼矣七曰議處有司以圖治理臣惟安内攘外必先有司蓋其于民最親而民之繫望最切如使拊循無術防御失宜民禍滋矣近該言官建議吏部題奉欽依通行撫按衙門將各該地方凡才力不及并貪汚不職官員體訪既真不時参論蓋誠有見乎此閩中戎事日棘吏治日非徒以紏察未遑懲創弗及方今外患始息内治當修有司官員亟宜議處除循良著聞俟其成績地方簡僻許其自新不致濫及外該臣等查訪得某官刋政教之録以沽名假餽遺之儀以射利才足濟貪政多播惡某官性資庸劣志氣卑汚當民窮財盡之際惟峻法而取盈適力詘舉贏之秋獨興工以求悦政聲湮沒物議沸騰此二臣者貪汚不識所當亟為罷斥者也某年力龍鍾才猷駑鈍充耳無聞面命猶煩介紹措身無地跬步必假人扶精力消亡職業曠廢此一臣者年老有疾所當准令休致者也某官外若可觀中無所取買辨軍需百求而百不給講求民瘼十問而十不知政已下移志非尚往此一臣者才力不及所當改調閒散者也以上地方或為省㑹門户而當倭賊之衝或在山谷隩區而為宼盜之藪安民弭盜必得其人乞敕該部再加查訪如果臣言不謬將某等罷斥某官改調别選進士有才力者以補其任庶幾因地擇材因才授事官守得職而民生有依矣八曰申明職守以振頑惰臣惟以民養軍以軍衞民三代以來未之或改國初沿海地方衞所相望行伍充盈一切軍需莫非民力故出海有軍烽堠有望隘塞有扼城池有備凡以下捍民患上酬國恩由彼視之因皆分内事也比來法令廢弛行伍空虚各該衛所官軍大都桀驚不馴頑鈍無恥驅之戎行則恍然自失責之城守則恬若罔聞於是乃復以供賦之民受登陴之役事之倒置未有甚於此者夫彼以積弱自名難於不教而戰水陸之防固無望矣至若嬰城自守力猶可為顧又所養非所用所用非所養則又焉用養彼為哉查得現行條例凡沿海及腹裏府州縣與衛所同住一城及衛所自住一城若遇大敵攻圍不能固守衛所掌印官與專一捕盜官俱比照守邊將帥失陷城寨者律斬其府州縣掌印官及捕盜官與衛所同住一城者不能竭力恊守俱起送吏部降一級别用是則典守之責既有等差而失陷之罰亦分輕重臣請申明前例分别職守如鎮海等衛安海等所官軍自住一城並無居民相錯者責之掌印捕盜官編定精壯食糧官軍署名防守如或老弱即為汰革另選餘丁精壯者補之其不食糧軍餘舍餘既有身家亦要一體編派協助其餘與府州縣同住一城亦照此例編定如或城垣寛袤戍守不敷先儘官軍而後以機兵及居民補其不足假令失事悉照前例分别論罪設若賊勢重大攻圍緊急許赴附近守備官處請發援兵援兵聞報必須整搠器械關支行糧沿途探哨相機嚮往大約離程三日者即限以十日為期如過期而援兵不至因而失陷者領兵官照律擬罪若倭賊始登攻圍未久援兵已發程期未滿及為賊所襲原非攻破者俱止罪坐本衛所官員如此則有事責成人無規避敵愾之勇可作偷惰之弊可袪而無復覆轍之足虞矣九曰請乞錢糧以救危急臣自受任以來歴稽往牒福建用兵之始嵗費六十餘萬其後廵撫劉燾當詘乏之時為撙節之議盡罷兵食秪増軍糧大約一嵗計之猶至二十八萬然而武備俱廢寇患益深而閩遂不支矣及廵撫游震得繼任之後更議調募稍為調停雖費出有經亦不下四十二萬顧牘中奏留僅存虚數而民間窮困無救供需其後失事日殷調兵日至使非聖明大破常格特發帑銀與取回浙直原借去銀兩閩事去矣臣始入境則各部調募官兵已近三萬而各營斬獲功級不啻三千五百有竒解到帑銀近俱用盡即有未到之數内又除去三萬兩准作興化脩賑等用外以臣等計之僅存一十萬兩以供來嵗之需近該臣等部署水陸分布官兵共計用兵二萬三千嵗用工食銀二十八萬加以脩船給械懸賞衝鋒通計一嵗非三十二萬不可視前廵撫劉燾所議之數止加四萬亦期以實心行之或可濟事即今汛期相仍嵗事孔棘萬一兵食不繼士氣不振不惟盡棄前功抑恐仍蹈故轍即臣以身殉國固所甘心國事謂何伏乞皇上留神於廟算垂成之功終惠於海隅更生之㑹敇下該部查照浙直江西先年用兵事例就近請發兩淮鹽課銀十二萬兩兩浙鹽課銀四萬兩兩廣椒木銀四萬兩責限解發前來聴臣撙節用度散訖繳報庶足以濟部中待哺之急免日後噬臍之憂十曰請緩征科以恤凋殘臣惟貢賦惟正之供催科有司之職市恩曠職謂之不臣孰謂不臣而可為也近因各省拖欠内庫折銀節經户部題請通行撫按督催按季開報臣雖駑下固知内庫為不可缺上用為不可稽欽限為不可違部議為不可格也近該臣督兵賊親歴福興延建汀邵之間聚落成墟汙萊蔽日民間危急愁苦之状殆周人所不能喻鄭俠所不能圖矣以此而責有司招徠之撫字之猶懼不既将復使之集流亡督逋負誠不忍出諸口也邇䝉皇上恩覃溝壑化被海濵大施曠蕩之仁屢下蠲免之令民間父老猶幸得及於寛政庶幾可保其餘年使臣不能宣布徳意而一切督責有司彼必以應文逃責之心而為逺禍全身之計有司讎民民讎有司或以箠楚離心或以耰鋤起釁縱能頭㑹箕歛而得不償失將焉用之查得先任詔安縣知縣龔有成龍巖縣知縣湯相俱各勞心撫字政拙催科部議以完糧不及分數照例移官一時有司翻然改慮後該廵撫陸稳奏調龔有成廵撫遊震得奏保湯相於是始知朝廷不輕絶之仁無求備之義莫不感激思奮精白承休是則部議之殿最吏治視之以為隆汚吏治之隆汚民生視之以為休戚者也乞敇該部憫念流離稍從寛假福建一省即七分不完姑免降級四季未報毋論稽程庶遺民得以休息而更生下吏得以紆徐而從事地方幸甚臣愚幸甚十一曰乞蠲租税以復流移臣所謂緩征者謂全省之民也至若興化之莆田平海福寧之寧徳建寧之壽寧政和泉州之晉江永寧漳州之鍾南靖生理久絶喘息未甦以此而視全省之民又不可以同日語矣先是興化克復該廵按御史李邦珍發銀六千兩訌復水利賑濟流離近報平海蕩平又該御史林潤請銀三萬兩為之修城築堰賙貧助耕凡所以為斯民居養計者至深切也顧自府縣官到任以來日以招集為事近欲清查户口歸併都圖乃拊循之急務而民恐征徭之將至又皆轉而之他即使有地可耕有城可守民多疑畏相率流移紛紛未已及查寧德之民久報賊平不願歸復政和夀寧之民猶懷亂掠不樂寧居大率民困則易離民勞則易動事所必至理固然也竊計地方殘破莆田平海為甚寧德壽寧政和次之晉江永寧鍾南靖又次之使非廣布之以寛貸之恩明示之以招徠之信即使龔黄為治民弗能依伏乞免其征科與之更始甚者三年而後納税次則二年又次則一年使之甦息有期歸復可待庶幾漸遂有生之樂益彰無外之仁但照邇年部議蠲免猶征起運僅免存留是可以少紓乎災傷之民而不可以概施於殘破之地何則水旱之災不常有而豐凶之嵗恒相乗即使年榖不登而舊積可資豐年可望於是持其緩急為之調停即寛一分民己受賜一分矣乃今故貲蕩廢已往既無所憑生業淪亡將來又無所賴故雖用其一而緩其二彼惟知有怨而不知有恩誠能寛之嵗月悉為蠲免庶一方可無後憂而三年或有成效十二曰修復額糧以修軍政臣惟三代以下兵農始分兵制不同用之惟一國初衆建衛所部署官軍出則從征居則戍守法至善矣其後承平日久尺籍徒存軍兵不足賴而後有民兵民兵不足賴而後有募兵制益分而軍費益廣矣查得國初舊設福建馬步官軍四萬八千二百員名夫有軍則有糧有糧則有額要之以境内之賦養境内之民非自外至者也邇來衛所消耗行伍空虚計其所存曽不能以半較之額數不知其所餘者凡幾何矣當事者綜覈盈虛裒益多寡或那移别用或轉運地方理固然也乃今欲以轉弱為術而為久安長治之謀則必查復額糧振飭武備計莫出於此矣何者醫之治疾也急則治標緩則治本治標者烏附之類客兵是也治本者參术之類籍兵是也誠能申明舊章查復定額那移者照舊補足轉輸者照舊取回是四萬八千之軍需可不外索而自足由是而汰其老弱選其丁壮定其部曲時其訓練藉客兵既張之威以作其氣舉客兵已試之法以定其趨俟三年有成由是而罷客兵調募之費減民兵供億之需因地制賦因賦制兵真救時之長慮修武之善經也以上所陳訓練主兵查復額糧與前廵撫都御史劉燾先年建議因兵以求兵因糧以求糧大意相似自非需之以嵗月不免同入於虚文故臣等徴兵請餉之議恒拳拳焉必期以三年之久庶幾為萬全之策不然往事具在顛覆相尋臣等雖竭犬馬之愚亦無救地方之患伏乞聖裁 疏入帝從之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六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七   刻縱盜各官議川省善後疏【嘉靖四十四年】譚綸   臣謹奏據成都府申查得仁夀縣堂上櫃内原貯白銀被盜劫去等因臣将該縣知縣周大繡廵捕主簿李萃責令戴罪拏賊所據失事官員通合查參以懲弗恪參照仁夀縣知縣周大繡忝居官長不顧司存銀已在庫而慢蔵典守之心何怠賊得梯城而行刧防禦之術誠疎在平日雖有爱民之心于臨事殊無弭盗之略人贓稍獲遺逸尚多廵捕主簿李萃才本闒茸政亦怠弛伴食縣堂任兵疲而弗練髙卧私室致寇至而罔聞雖在履任之初難逭曠官之咎此二者臣所當提問以為奉職不恪者之戒也布按二司守廵川西二道左參政李尚智僉事呂廕均有地方之責難免疎虞之愆但李尚智則兼攝下川南道廵厯敘瀘未回相應免究呂䕃則承委監督操務彼此顧慮難周相應量行罰治再照四川一省逺在西陲山川險阻甲於天下法網疎闊自昔而然邇年以来在外則諸番跳梁雖屡行撫而桀驁之態尚轉相效尤而恬不之改在内則武偹廢弛即嚴行督責而文武之屬率視為故事而莫覩其成如臣自入境以来即首視各郡縣城垣要皆單薄無益防禦甚如雲陽等縣之城則倒塌殆盡僅存遺址推之通省大略類是繼之簡閲軍伍尺籍徒存逃亡過半此則天下衛所皆然而四川為甚矣至于民壮則論糧編丁最為近古其在今日可以循名責實轉弱為强惟此而巳奈初意寖失于承平之乆良法盡壊于不才之官有司視役占為當然以選練為長物而先年又以採辦之故工費浩大稍議折徴以濟一時燃眉之急後以民力告困暫行停減因循至今額数皆失而所存無幾又皆白徒市棍遊手逰食責之披堅執銳以待暴客其将能乎故自富順失事之後僅反年餘而越城刧庫已經四起有由然哉又照全蜀四塞之地皆有盗區而永寧播州二司尤為淵藪蓋二司利羣盜之重賂羣盜恃二司為三窟出沒無常緝捕難及非一朝一夕之故故先年議設分守參將一員于永寜宣撫司駐劄兼制播州一帶葢欲其宣布威信鈐轄土夷誠為有見乃今反使羣盜得憑藉諸司以為逋逃之主而莫之誰何則又将焉用彼分守兼制為哉其故蓋起于各官謀身之念太重任事之志弗専徒欲上下雷同遷延歳月僥倖無事以保全其富貴而未知顧名思義原始要終為地方謀為朝廷計耳則亦無惑彼之桀驁愈甚轉相效尤而莫之改也至于參将周表則又有難以偹責而當為之處者蓋制馭土夷之道在我當守其舊章在彼宜責以定分則我既有執詞而彼亦自心服查得本路參将原係分守銅仁後改為思石兼制川湖播州等處向駐貴州石阡府今復改駐播州兼制思石遂使該司上下同辭紛然申擾以為不便臣初嘗切責之比查前此當事諸臣亦累行議處至乆而未決蓋土夷每以激變上囤為言周表亦以孤危難處為慮臣因為之熟計宣慰楊氏之有播州巳数十世所轄八司土夷自常賦之外朝廷未嘗令其妄出一錢而一旦以其素未嘗有之官隨帶三省之兵改駐于其治内供應夫馬不免偏累誠于情有弗堪故其心未帖服而周素此時且不免委曲遷就以計定人心為事不然恐生他故愈益難處而又何暇問其藏汙納垢之事而畢得行吾志哉故臣謂難以一概責偹而又當為之處者此也伏乞敕下該部加查議将知縣周大繡等行廵按御史提問僉事呂廕量行罰治左參政李尚智免究仍聽臣嚴督守廵兵偹道等府衛所州縣等官将通省大小城池並行修濬務髙深如法保障有資合用工料從宜措處其原設民壮盡行查復舊額分投訓練務成精兵以偹不虞及通行永寜等處參将安大朝并叙瀘重䕫各兵偹道嚴督播州宣慰楊烈永寧土舍屠效忠等将竄入該司地方有名强盗盡拏獲解臣正法仍禁戢所屬不許再行窝藏其參将周表仍聴該部轉行臣與貴州廵撫都御史從長計議改駐適中地方免使獨累播州一司致生疑畏而文武庻官中之有怠緩不職與土司中之有桀驁弗恭者皆從臣遵照敕諭參拏處治甚則加之以兵如此則守無不固令無不行而區區小冦不足慮矣 疏入帝從之選練州縣民壮疏【嘉靖四十五年】 楊 博   臣竊惟天下州縣選立民壮照依里社以為額数相沿日乆名在實亡毎遇地方有警動稱無兵必須仍復舊制以壮兵威以嚴内治蓋今之郡縣即古之諸侯昔人謂與之土地人民而不與兵是以匹夫而守一州誠為至論尚書馬文升有見于此選設民壮量里社多寡為編次逺慮深謀真得古人寓兵于農之意若使州縣官果能收選得人訓練有法無事可以弹壓姧宄之心有事可以坐收擒之效邇年以来寖失原意或以之調防邉塞或以之抽補軍役徒有民壮之名未見兵勇之實即如近日四川南直妖宼之變守土官員束手無策誠為後車之鑒應即行南北直隸并十三省廵撫都御史轉行兵偹守廵該道着各府州縣掌印官照依曩年事例即查本州縣原額守城民壮若干現在若干逃亡未補若干中間守邉抽軍各若干即今應該作何處置或将本處現有快手機兵等項改補止要查復原額之数不必多増一人以致勞民傷財編列隊伍毎五十人為一隊設隊長一名一百五十人為一總設總管一名更查空閒官地一區立為民壮校春夏秋三季月操六 至冬操三歇三務使武藝精熟噐械修整如遇草冦生發即便督率勦捕有兵偹官處聴兵偹官無兵偹官處聴守廵該道官不時教閲撫按官廵閲同衛所官軍一體操練如果人强藝精卓有成效許其特為奏薦重加奨賞怠玩廢弛者指名參究一整飭間既無増餉之勞立見足兵之利矣 疏入帝從之   諫修齋建醮疏【嘉靖四十五年】  海 瑞   臣聞君者天下臣民萬物之主也其任至重欲稱其任亦惟以責寄臣工使盡言而巳臣請披瀝肝胆為陛下陳之昔漢文帝賢主也賈誼猶痛哭流涕而言非苛責也以文帝性仁而近柔雖有及民之美将不免于怠廢此誼所大慮也陛下天資英斷過漢文逺甚然文帝能充其仁恕之性節用愛人使天下貫朽粟陳幾致刑措陛下則鋭精未乆妄念牽之反剛明之質而誤用之至謂遐舉可得一意修真竭民脂膏濫興土木二十餘年不視朝法紀弛矣数年以来推廣事例名噐濫矣二王不相見人以為薄于父子以猜疑誹謗戮辱臣下人以為薄于君臣樂西苑而不返人以為薄于夫婦吏貪官横民不聊生水旱無時盜賊滋熾陛下試思今日天下為何如乎邇者嚴嵩罷相世蕃極刑一時差快人意然嵩罷之後猶嵩未相之前而巳世非甚清明也臣竊謂陛下不及漢文帝逺甚古者人君有過頼臣工匡弼今乃修齋建醮相率進香仙桃天藥同辭表賀建宫築室則将作力竭經營購香市寳則度支差求四出陛下誤舉之而諸臣誤順之無一人肯為陛下正言者䛕之甚也然媿心餒氣退有後言欺君之罪何如夫天下者陛下之家人未有不顧其家者内外臣工皆所以奠陛下之家而磐石之者也一意修真是陛下之心惑過于苛斷是陛下之情偏而謂陛下不顧其家人情乎諸臣徇私廢公得一官多以欺敗多以不事事敗實有不足當陛下意者其不然者君心臣心偶不相值也而遂謂陛下厭薄臣工是以拒諫執一二之不當疑千百之皆然陷陛下于過舉而恬不知怪諸臣之罪大矣記曰上人疑則百姓惑下難知則君長勞此之謂也且陛下之誤其大端在于齋醮齋醮所以求長生也自古聖賢垂訓修身立命曰順受其正矣未聞有所謂長生之術堯舜禹湯文武聖之盛也未能乆世下之亦未見方外士自漢唐宋至今存者陛下受術于陶仲文以師稱之仲文則既死矣彼不長生而陛下何獨求之至于仙桃天藥怪妄尤甚昔宋真宗得天書于乾祐山孫奭曰天何言哉豈有書也桃必採而後得藥必製而後成今無故獲此二物是有足而行耶曰天賜者有手執而付之耶此左右姧人造為妄誕以欺陛下而陛下誤信之以為實然過矣陛下又将謂懸刑賞以督責臣下則分理有人天下無不可治而修真為無害乎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用人而必欲其惟言莫違此陛下之計左也即觀嚴嵩有一不順陛下者乎昔為同心今為戮首矣梁材守道守官陛下以為逆者也厯任有聲官戸部者至今首稱之然諸臣寧為嵩之順不為材之逆得非有以窺陛下之微而潜為趨避乎即陛下亦何利于是陛下誠知齋醮無益一旦翻然悔悟日御正朝與宰相侍從言官講求天下利害洗数十年之積誤置身于堯舜禹湯文武之間使諸臣亦得自洗数十年阿君之恥置其身于臯䕫伊傅之列天下何憂不治萬事何憂不理此在陛下一振作間而已釋此不為而切切于輕舉度世敝精勞神以求之于繫風捕影茫然不可知之域臣見勞苦終身而終于無所成也今大臣持禄而好䛕小臣畏罪而結舌臣不勝憤恨是以冐死願盡區區惟陛下垂聴焉 疏入逮下詔獄   條陳薊鎮未盡事宜疏【隆慶元年】 譚 綸   臣謹奏臣㑹同廵撫順天都御史劉應節議照薊昌為九邉苐一重鎮自有邉患以来前後督臣之所經畫大小羣工之所建明與本兵二次集議其防守事宜可謂至精至宻無遺䇿矣當事諸臣信如兵科給事中張鹵議悉能以實心行之又何兵有弗精守有弗固而邉患有足虞乎而臣等復不能無言者蓋涓埃之細亦愚者千慮之一得耳謹冐昧列欵以聞伏望敕下該部再加看詳如果言不渉迂擬議上請俯賜施行其于秋防火計亦庻乎有小補矣計開一曰議應援臣等竊惟薊鎮之邉天險足恃㨿險以守本無足虞而前此往往為敵所乗如入無人之境蓋徒知以守為守之當事而不知以戰為守之得䇿耳臣前議練兵三萬列為三營分任責戰庻幾以戰為守一大應援之兵矣然以臣所總督薊遼二千餘里之邉専三萬應援之衆合之雖若有餘分之則秪見不足且我方明于所往彼巳決于聚攻自非就近設有援兵一枝與之相持相戰則擺守之兵未有不敗事者為今之計合于十路主客官兵之中各選精鋭三千人毎五百人定把總一員領之謂之一司毎二司定千總一員領之謂之一部毎三部定參遊一員領之謂之一哨無事則免其做工常行訓練遇警則視其所攻往来截殺無論大舉深入務與主兵併力拒守以待大援之至如大援已至而失守則失守之罪當以大援為首而本路援守官軍應從次論若大援奉調計其時日地里逗遛不進以至失守則本路與大援各任逗遛失守之罪若大援奉調計其時日地里尚未能至而先失守則本路獨任失守之罪如敵犯别路本路確然無警則此援兵三千亦聴臣隨宜調撥如此則随處有援人心知警而戰守為有頼矣伏乞聖裁二曰明節制臣等聞之有制之兵無能之将不可敗也無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勝也夫将為三軍司命而勝敗之機乃係于兵之有制無制何也蓋有制則上下之利害皆切于身而其心不得不與之共死無制則秦越之肥瘠無預于已各計謀生故臣嘗謂節制之節即竹節之節節節而制之則将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無不如意否則在上者既無所責成因得以遂其推諉之姧在下者漫無所闗繫往往視棄其主将如弁髦而莫之顧焉此不特士卒之于偏裨偏裨之于主帥為然即于督撫亦莫不然者矣故領兵裨将居常毎對人言曰何必自苦遇有事来我尚隔著幾輩一充軍無不了者是在偏裨且爾又况其下者乎此皆莭制之法未講耳臣等謂宜請從鎮守總兵官而下豫為部署如總兵則謂之一鎮總兵之下有參遊其所領則為之一路一哨參遊而下有千總其所領則謂之一部千總而下有把總其所領則謂之一司把總而下有百總其所領則謂之一局百總而下有旗總其所領則謂之一宗旗總而下有隊總其所領則謂之一隊凡臨陣戰守之事在一鎮則責成總兵一路一哨則責成參遊一部則責成千總一司則責成把總一局則責成百總一宗則責成旗總一隊則責成隊長但有觀望退縮皆得以軍法論罪至于蹶一總兵則以所部下參遊蹶一參遊則以所部下千總蹶一千總則以所部下把總蹶一把總則以所部下百總蹶一百總則以所部下旗總蹶一旗總則以所部下隊長蹶一隊長則以所部下兵士皆斬弗宥是語責成則自大而小凡為之主将者不得不致其忠論失事則自小而大凡為之偏禆士卒者不得不䕶其将合千萬人之心以為一人之心此則所謂節制之法故雖主之以無能之将亦不可敗昔臣在東南治兵大率用此故能轉弱為强今邉塞之軍令不行已乆臣等竊謂偹邉之䇿盖莫有急于此者所謂先自治而後治人者也今不講自法之法而惟紛紜以偹邉為言真空言無補耳伏乞聖裁三曰議功賞凡論功行賞視首級之多寡以為殿最此若可以為據矣然臣以為諭小敵則可若遇大敵則當先破敵者勢難取功奪首級者未必殺賊此不惟功賞不明人心解體往往又因爭首級馴至誤事故臣等謂宜于臨事之際以宻雲等三大營之兵豫分為三大枝専偹衝鋒破敵而于各路調到之兵分配于三大枝之後以為應援或遼東或宣府入援之兵則張布兩翼或資之夾擊或聴其出奇仍各将其兵編為三人一伍三伍一隊三隊一宗三宗一局三局一司三司一部三部一哨毎伍以二人殺敵一人取首一首止許同伍三人共之越三人者不許作功其先為某枝銃箭所傷者則以歸之本銃枝箭之兵用槍棒者不預焉至于各枝齊發致敵隊崖塹死者則聴主将于事定之後總取其首合而分之大率以十分為率衝鋒破敵夾攻出奇者各得其三應援之兵共分其四臨陣斬獲之功願紀録者以親斬論隊崖之功主将許論部功士卒給賞而巳如此則軍無爭功朝無僣賞其得之不以為倖而賞之足以勸矣夫賞當其功固為公平之道而賞不踰時又為激勸之機今之功賞往往踰年而不決至使獲功之人有不以功為功而反以為累之歎豈所以致人盡死力哉葢縁随軍無紀功之人日乆成腐爛之物以致真偽難明因而持疑莫決也謂宜于秋防之時聴各廵按廵闗御史㑹委老成練逹推官二員與之随營經察凡遇各枝官軍所獲功次當即得赴紀功委官處登時紀騐准與作功者即給與闗防小票為照其首級仍與標紀明白别與差人轉解紀功御史覆驗無異仍給印信小票為照其各委官先給之票追回不用仍即具奏陞賞則衆皆競勸人樂捐生而膚功為有待矣伏乞聖裁四曰議修守查得防邉集議明戰守一欵内云将諸鎮人衛客兵専責之戰守本鎮主兵専責之修邉是徒知主将之弱而不知主兵之中亦有強者也徒知客兵之强而不知客兵今日之弱非盡可恃也為今之計謂宜于十路主客之中選其強而可以戰者三千人就中慎擇一參将領之如臣等前議免其做工貴之常行訓練以為就近應援之兵其餘不論主客仍盡責之以修守之事庻幾無藉其戰猶資其守不然二事俱廢則又焉用彼入衛為哉伏乞聖裁五曰革冒濫夫三軍之士賈勇直前凡以為功也有功而賞之後期人心且解體矣况奪之功乎臣等竊聞塞上夙弊凡軍士之功将官家下輙得攘之矣将官輙又攘之矣總督鎮廵中軍旗牌聴用等官輙又攘之矣四方鑚刺報工之人輙又攘之矣是戰士出百死一生而得之而輙見攘于将官與将官加丁之手巳甚不堪而未操寸刄罔發一矢者亦得以奪其血戰之功以為功則誰復肯致死而用命哉臣等謂冒濫之弊所當嚴為禁之也伏乞聖裁六曰禁虚詐竊惟春秋両防大小文武功罪必從臣等與之叙論上之朝廷下之本兵復下之廵按御史以覈實之然後殿最請行誅賞可謂至公至明至精至宻且無倖功茍免之弊乃各大小将官不修實事専尚虚詐厚養刀筆之徒置之帷幄之中廣為辯舌之士布之輦轂之下毎當有事之秋即豫為活套揑冩虚文如見敵輙奔則云如何而拒敵未見風塵則云如何而轉戰觀望不前者輙敢以陷陣自名摧鋒破敵者反或以退縮見訾敵未退而先報出境本有罪而肆言有功中外交搆遐邇播揚能使聞者聳聴見者色喜因而顛倒是非變亂墨白甚至冒犯交結之條甘蹈欺罔之罪徒取便于身圖不顧觸乎法網比比皆然此而不禁相率為偽尚安望其盡忠耶臣謂宜請下該部毎于邉塞有事之時行令五城兵馬差人于東西長安門外與兵部都察院門首往来廵察但有在彼髙談浪議邉将功次即係前項辯舌棍徒許便拿赴所司嚴加考訊坐以潜住京師窺探為姧之條其逓送各衙門報功報事掲帖亦宜連人送赴廵按廵闗御史與之從公查覈如所報是實情尚可原若事涉虚誣即從重參究并根治秉筆之人如此則詐偽息而聞見不淆公論定而人心自奮矣伏乞聖裁七曰廣利噐竊惟中國之長技莫踰于火噐而火噐之利又莫踰于佛郎機但其制必用銅其次用鐡銅之巨者毎具計費二十金次亦不下十五金鐡之巨者毎具計費八九金次亦不下五六金㸃放不得其宜易破破必傷人更制則其費又半之以故不能多具具亦不敢輕用臣在南方見木佛郎機之法因教武生有舒明臣造而試之其利與銅佛郎機同連發七八銃又不破壊破壊亦不傷人法用堅木為體長七尺圍一尺四寸中空一寸外来以鐡篐六道計其工費共用銀三錢三分壊則止易其木而鐡箍則長存費省而用巨莫有善于此者臣謂宜請乞敕下工部支銀一萬一千両前來分發薊昌二鎮十一路參将分投照式制造三萬三千架分布各緊要闗口以備戰守之用且㸃放則人皆可能輕便而運動復易壊則責令該路取木易之再壊再易不必再給之費以現在之兵各兼守一銃計一路増銃三千架猶如増兵三千名由是推之郡縣推之營堡制而用之為利甚博是亦禦敵之一䇿也伏乞聖裁疏入帝從之   應詔陳言疏【隆慶二年】     王世貞   臣伏覩隆慶二年三月詔書内開朝政得失許諸人直言無隠竊惟皇上秉聖睿之姿當鼎革之際委用良佐詢召耆碩挽國是于将非收人心于既渙大法小亷朝野寧謐而又霈然下德音求讜論此誠古帝王之盛典臣向隅餘生猥伏草野過䝉湔拔復領事寄而夙遘疾厲委頓不前長負生成銜恩邱壑苟有一得敢爱其愚伏惟明主不遺芻蕘之微小臣遂忘尸祝之戒謹列為八事上請倘以為可採俯賜納用臣愚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不勝懇切願望之至一法祖宗以宏聖徳臣竊惟我祖宗功莫盛于太祖髙皇帝徳莫盛于孝宗敬皇帝髙皇帝業由開創政多更始臣愚不敢妄瀆至于孝宗皇帝承列聖之貽範而丕顯之深仁厚澤淪浹民志迨于今過一甲子而謳謡之不衰臣不侫請舉其一二以告孝宗皇帝簡素恬穆後宫無偏私聲豔之寵節儉敦謹後乘無狗馬趫肥之嗜御極十八年貢獻裁損殆盡行幸稀簡昧爽視朝退御經筵咨詢治道暇則召大學士劉健李東陽謝遷尚書劉大夏都御史戴等相與講析政要較求畫一以故聖聰日啟萬幾益練少詹事王鏊嘗講文王不敢盤于逰田章有所指摘退朝即召中人李廣戒朂之曰今日講臣言殆為汝等宜自省勿貽後悔學士張元禎上太極圖説亟讀之且讀且嘆曰天生斯人以開朕也中人為皇后治袍請開廣東珠池特命内庫擇蔵珠為之而以責中人曰若不過欲自得珠不思困吾赤子耶員外郎李夢陽上疏忤㫖左右請加杖責不許曰若輩欲快吾一時不過成吾殺諫臣名耳凡九卿大臣不輕更易其年至致仕者晋階賜金續以輿廪偶遇糾弹即為温慰聴自陳乞休以故當時大臣寅㳟循法無自私求避之意言官精白靖獻戒憸訐刻覈之風宮府一體朝野敉寧即詩書所稱曷以加焉臣願我皇上深維而憲述之或命輔臣紬繹金匱之秘于孝宗皇帝聖政録成一編朝夕呈覽以為聖徳之助天下幸甚一正殿名以尊治體臣竊惟太祖髙皇帝登極之後名其大朝門曰奉天門殿曰奉天殿以至詔赦誥敕俱以奉天冠之明人主不敢以一人肆于民上無所往而非奉天也革除年中悉更諸門殿名成祖靖難之初明舉其罪布告天下永復太祖之舊先帝偶創鬱攸暫新耳目未幾晏駕御史往有所陳皇上不忍遽易臣竊惟圖治在乎法祖大孝貴乎成親皇上為上帝元子可一日而不奉繼太祖大業可一日而遽忘伏望霈發明詔于大朝門殿仍奉天故號以照象魏之重或以華葢謹身二殿左右各門存皇極殿等名以慰牆之思實為便當一酌恩義以處宗室臣于嘉靖二十九年遇故修玉牒臣云自親王而下至庻人巳書名者幾三萬位又二十年矣可得五萬位周府巳近四千位韓府亦千餘位雖竭天下之財力恐不足以供其源源之産往者聞禮部㑹議裁省經制臣愚越在草莽不能盡識竊以為國家待宗室之意徃往傷于用恩其待宗室之法往往傷于用義夫族屬至于奉國将軍亦可巳矣又復推而三其中尉以至世世不絶所謂傷于用恩者也雖其疎者皆髙帝及列聖後也無罪而困之于一城而絶其仕進之路所謂傷于用義者也伏望皇上下禮部及府部大臣㑹議于奉國将軍諸子俱聴免其禄秩分居附近州縣廢箸之日仍照㑹典事例給與房價量復徭役終身使得畢力農賈其有志科目者照常肄學應試聴為南京及司府州縣等官一應宗室年至五十量與本等服色冠帶其周韓二府郡王至奉國将軍改封雲南廣西四川福建地方量給路費行糧庻幾少甦中土之民且獲安天族之養再照各宗居命名俱限金木水火土字様以至重複互犯創造生澀自今而後係中尉以下止從上字定名其下不拘何字非惟可免重複創造之苦抑亦少寓親疎之别或謂事體重大或謂闗繋典章臣竊以為及今不處十年之後将有不勝其弊者矣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乆伏惟皇上鋭然行之一寛禁例以求才哲竊惟王府親戚不得為京朝官原非祖宗甲令只是宣徳年中秦府永興王欲以女妻通政使李錫子詔謂鍚現居喉舌之地不許治中吏部尚書屠滽與大理少卿王輔有隙以輔係王親創為此例出輔參政鬰邑以歿夫屠滽修區區之小忿而使國家負猜疑宗室之咎狹賢才進用之途臣以為滽非純臣也大學士楊一清先後建言頗有次第而新貴人張桂等謂一清有所援引用浮言沮之迄今未復天潢流派繩繩無已屬在國親其麗不億即有奇謀碩畫不得預廟廊之議干城腹心不得膺保障之託以皇上之側席思治求士草野而顧乃畫才于聖世甚無謂也且今宗藩之最鉅者不過以財自娱如江南一富室而巳豈有鈎結黨與為國家憂如梁孝燕剌者乎伏乞下臣所言于吏部今後凡係王國親屬一體照常陞用京職毋得壅閼庻幾國家宏蕩蕩平平之政宗室無戚戚具爾之歎矣一修典章以昭國紀臣竊惟大明㑹典一書實我祖宗經世大法百司庻僚奉而行之可以示永永而時涉變通事多損益先該嘉靖二十九年間修完進呈不知何縁廢閣然自三十年以後隆慶二年以前中間典儀之更革兵制之裁定財武之出納又有不容于不修者臣愚欲命内閣輔臣作速更定進御頒行至于法司上慴天威下媚政府以意為師顛倒三尺或疏辭引二王而比以詐令㫖或出題渉風諌而比以子罵父或奉㫖延遲而比以棄毁詔書或奏事欠實而比以衝突儀仗舞文弄法不可枚舉亦宜明㫖禁革著之㑹典中永以為戒臣又惟太祖實録洪武三十一年止中間至永樂元年尚有闕漏未載夫漢不以吕氏而廢本紀唐不以武氏而廢實録何者明天下不可一日無史也臣愚欲下内閣諸耆碩臣攷究革除年間事跡别為一書附之國史之末其侍講方孝孺尚書鐡殞身滅族以衛社禝宜鑒其吠堯之忠賜以易名之典他若尚書齊㤗等亦要明著功罪以示勸懲其于國家治體闗係非細一推徳意以昭大勸前奉隆慶元年詔書旌録言事及查舉先朝大臣䘏典海内士大夫欣然加額思奮其忠方以為國家風厲一世之典無或過于此或有事渉遐逺或扵格小有未合者臣請罄其一得以偹裁擇髙皇帝時開國諸公侯自中山開平岐陽諸王外功莫大于韓國公李善長潁國公傅友徳宋國公馮勝徳慶廖永忠善長籌帳轉餉之功不下干鄼留中間以嫌疑獲罪王國用辨之甚詳友徳等戡定蕩闢之績逺過于綘灌卒老牖下而時屬劻勸未䝉易名之典文皇帝北伐時失律者主帥邱福耳而同安火眞等罵賊力戰以死其忠節皦皦著實録中臣以為此諸臣者宜優加贈諡者也徴士吴與弼刻行追古力辭宮秩其髙風足以亷頑而起懦翰林檢討陳獻章潜心聖化行里閈其緒言足以繼往而開来副使李夢陽何景明再上讜言力持權豎氣莭足以彰明國是文章足以潤色皇猷臣以為数臣者宜特襃以諡者也故給事中陸粲吏部郎中薛蕙一則上言典禮一則糾論權姧相繼調罷中間粲嘗量移邑令蕙則引疾乞休以故于例小有不合然其直莭媺行何可遺也臣以為此二臣者宜量予以贈者也夫旌及于逺則潜徳者思奮旌逮于下則位卑者勉修一舉而勵世之善備焉矣一昭爵賞以徠異勲臣見先帝時復開國六王之後俱為列侯所以張大國恩率厲士氣至隆厚也今宼無嵗不犯邉國家之財用少絀謂宜提空名以鼓舞之而上不為異格以待下下不為異勲以報上斤斤守刓印之故規而欲責人以撻代之奇烈臣以為萬無是理且王守仁在武廟時提烏合一旅生逆濠致之闕下而區區伯爵始見格于悍宰今復沮于多言夫書生不諳故典謂伯爵為至重不知今世世稱伯者不下数十人曷不取其祖宗時鐡劵校之其功不過下一城破一軍而止有能如王守仁者乎皇上幸下臣言吏兵二部㑹議若守仁者予之世封其髙皇帝功臣如前所舉宋國公馮勝潁國公傅友徳徳慶廖永忠亦宜幷下所司講求所以中廢之故取其嫡系量復封爵明告天下有能犁庭掃穴大者公小者伯世世勿奪数年之間能無長平冠軍出而應召者乎一練兵實以重根本臣見節年防秋延綏固原将士萬里入衛日漸减耗為之痛心而太倉嵗漕四百萬石以養疲癃無用之士為之扼腕且京師與薊邉呼吸相應臂指互使其勢與他鎮不同臣愚欲望皇上敕下兵部分委御史等官于陜西各邉不分軍丁舍餘精選五千餘名宣大遼東精選三千餘名以為騎士山東河南山西北直等處精選三千餘名浙江義烏等處精選二千餘名両廣楚蜀土兵精選二千餘名以為歩兵仍于團練錦衣衛各軍官旗校精選一萬五千餘名合三萬人分為二營另委名将如戚繼光馬芳者統之明詔内所舉廢棄大小將官曽經戰陣者各任偏禆分領各哨日逐演練嚴其賞罸一遇聲息令其恊助冀遼總督戰守其陜西毎嵗入衛官兵俱從停免仍委嚴明給事御史将京營京衛大小官軍悉心清查其老弱者黜退現缺者停補至于錦衣一衛宂食尤多尤宜酌量裁革嵗可得漕米三四十萬石以養此一萬五千之精兵不惟薊鎮緩急有賴而國家隠然得居重馭之意昔周世宗宋藝祖嘗行此法兵以寖强戰無不勝者也臣愚不勝惓惓之至 疏入帝不納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卷二十八   重乞聖明覽本顧問疏【隆慶三年】 温 純   臣讀易至㤗而曰坤上乾下至否而曰乾上坤下乃知君臣與天地等天地交而後化工可成君臣交而後萬幾可理自昔聖帝明王以及我朝或憲老或乞言或顧問或章奏今憲老乞言不可復矣顧問章奏即漢唐宋未有不胥此以為治者皇上御極以来朝講勤矣言路開矣獨覽本顧問二事雖言官往往言之而該部未暇為皇上請者豈非以即位之初服制未闋往古有三年不言之禮乎又豈非以政務旁午奏牘雜陳欲皇上一一而覽之一一而問之將渉于勞而無其要乎今先帝三年之喪已畢中外臣工莫不以髙宗邁訓成王訪落故事望我皇上皇上思有以答臣工之望則莫如覽本顧問而已往嵗臣在山東聞皇上於經筵之暇以石州殘破問輔臣臣不勝欣躍以為聖天子留意邊方如此不惟臣欣躍而海隅蒼生莫不頌九邊將領莫不警惕是皇上一言即可以興邦一怒即可以安天下倘由此日與大臣商㩁時政則其所激發又不知當何如也皇上何惜一言而不為天下計哉方今天下災異頻仍寇盜弗寜閭閻多枵腹待哺之狀邊鎮有脫巾求糧之苦皇上試於此時勤顧問覽章奏而諸臣中必有以修攘大計為皇上言者諸臣言之皇上採而行之一留意而天下太平之期可坐致無難也且覽本不必於諸司之章奏而盡閱之也蓋諸司章奏有闗於聖躬者有切于民瘼邉疆者有招擬提覆為各衙門之所當徑行者於此辨之不移晷而章奏可覽也顧問非必於天下事理而泛問之也厯代何由而興衰君徳何由而進退中國何由而久安四夷何由而賔服於此審之不終日而問對可悉也伏乞皇上乗此諒隂之餘俯順臣民之望敇下禮部㑹同内閣九卿諸臣再加詳議如果臣言可採合無行令閣臣俟日講之暇將票擬過諸司章奏分為二等凡招擬題覆為各衙門之所當徑行者不必煩瀆其闗於聖躬切於民瘼邊疆者另開節要進呈御覽即時面請應否採納施行皇上一有疑難更望或召閣臣或召部院諸臣特霽天顔俯賜清問必使厯代興衰之迹君徳進退之由與夫安内攘外之要昭然如在目前始若勢分懸隔久之而上下情孚將見都俞吁咈如家人父子藹然于一堂矣國家億萬年無疆之運不其永孚于庥哉臣不勝願望悚息之至 疏入帝從之   乞慎重贈典奏【隆慶三年】    温 純   臣伏見該禮部題覆司禮監太監陳洪乞恩疏䝉聖㫖是陳洪侍朕恭慎効有勤勞伊父准贈都督同知母一品夫人後不為例欽此臣等不勝駭異以為祖宗二百年贈官之制至今始變隨查大明㑹典凡武職有功封贈父母各照現授職事對品封贈無有贈内官父母為一品者先帝時太監温祥得贈其母為一品夫人然越禮踰分已當議革而温祥之父不得預封者以子為太監父無封太監例耳詎意太監陳洪即因温祥贈母而求并贈其父已自無例可比也而該部則曰贈官原比武職事例豈以所引滕祥廕弟姪為贈官例乎且都督同知與一品夫人皆極品爵也洪不過一五品内侍耳視對品封贈之例既不相協而内臣之於武職又何相干渉今天下武職多怠玩而不振者以爵賞不足為天下勸耳使都督同知既可以無軍功而得則人何必蹈湯火赴白刃視死如歸耶即有蹈湯火赴白刃視死如歸者陛下其何贈以加之耶夫贈軍功與無軍功者同則人且不勸况有軍功者尚為品級拘未盡可得都督同知耶陛下即以洪為恭慎為有勤勞然蟒衣玉帶陛下之所以寵之者亦極矣洪果知恭慎其何忍以私親故而壊國家二百年之制陛下又何忍以宦官故而施此二百年未有之恩耶且此典果出陛下意乎抑因洪曲請而後與乎又因閣臣票擬而後與乎果出洪曲請陛下直以祖宗之制問之彼自當無詞以對若出陛下意則閣臣當救正部臣當執奏今在廷諸臣皆知出閣臣擬則其意不過以上下之情未通遂不得已為調和中外計耳夫陛下為天下臣民主不使閣臣直行其道而使不得已市恩中貴雖廢祖制壊名器而不顧臣等竊以為不可伏惟聖明裁察 奏入帝不納   察變謹㣲疏【隆慶三年】     鄭履淳   臣惟頃年以来萬民失業四方多故天鳴地震災害洊臻正陛下宵旰憂勤時也夫飢寒廹身易為衣食嗷嗷赤子聖主之所以為資不及今定周家桑土之虞切虞廷困窮之懼則上天所以警動海内者適足以資他人矣今最急莫如用賢陛下御極三禩矣曽召問一大臣靣質一講官賞納一諌士以共畫思患豫防之䇿乎髙亢暌孤乾坤否隔忠言重折檻之罰儒臣虚納牖之功宫闈違克儉之規朝陛拂同舟之義囘奏䝉譴補牘奚從内批徑出封還何自紀綱因循風俗玩愒功罪罔核文案徒繁閽寺潛為厲階善漸以短氣言渉宫府肆撓多端梗在私門堅持不破萬衆惶惶皆謂羣小侮常明良疎隔自開闢以來未有若是而永安者伏願奮英斷以決大計勿為小故之所淆宏濬哲以任君子勿為嬖昵之所惑移美色竒珍之玩而保瘡痍分昭陽細務之勤而和庶政以蠻裔為關門勁敵以錢榖為黎庶脂膏拔用陸樹聲石星之流嘉納殷士儋翁大立諸經疏史講筵日親無倦臣民章奏與所司面相可否萬幾之裁理漸熟人才之邪正自知察變謹㣲囘天開㤗計無踰於此矣 疏入帝大怒杖之百繫刑部獄   請靣奏事宜疏【隆慶三年】    駱問禮   臣謹上靣奏事宜十條一曰陛下躬攬萬幾宜酌用羣言不執已見使可否予奪皆合天道則有獨斷之美無自用之失二曰陛下宜日居便殿使侍從官常在左右非嚮晦不入宫闈則涵養薫陶自多裨益三曰内閣政事根本宜參用諸司無拘翰林則講明義理通逹政事皆得其人四曰詔㫖必由六科諸司始得奉行脫有未當許封還執奏如六科不封駁諸司失檢察者許御史糾彈五曰頃詔書兩下皆許諸人直言然所採納者除言官與一二大臣外盡付所司而已宜益廣言路凡諸臣章奏不惟其人惟其言令其皆得自効六曰陛下臨朝決事凡給事左右如㫖接奏章之類宜用文武侍從毋使中官參預則窺竊之漸無自而生七曰士習傾危稍或異同輙加排䧟自今凡議國事惟論是非不徇好惡衆人言未必得一人言未必非則公論日明士氣可振八曰政令之由宜在必行今所司題覆已報可者未見修舉因循玩愒習為故常陛下當明作於上敕諸臣奮勵於下以挽頽惰之風九曰面奏之儀宜略去繁文務求實用俾諸臣入而敷奏退而治事無或兩妨斯上下之交可久十曰修撰編檢諸臣宜令更番入直密邇乗輿一切言動執簡侍書其耳目所不及者諸司或以月報或以季報令得隨事纂緝以垂勸戒焉 疏入帝不恱宦寺復從中搆之謫問禮楚雄知府   議處安攘大計疏       髙 拱   臣惟兵部尚書即古大司馬之職所以統六師平邦國安危所繫任至重也况二三十年来邊闗多事調度為難則其任尤重所宜多儲其才用之不竭然後可以濟事而乃遇有員缺皇皇求索不得其人豈果世之乏才歟良由養之不豫是以不能猝得於臨時也臣觀兵部侍郎止如别部額設二員蓋邊闗無事之時則然也近年既稱邊闗多事而官則如舊或間添一員協理戎政然又時用憲臣侍郎亦非定員則所謂定員者止二人而已而二人者皆協理部事不得隨時出入或欲廵閱邊務未免假借于他官或遇邊方總督員缺未免那移于他處假借他官則非其本職不便行事那移他處則補于東又缺于西且彼此代道途遥逺動經嵗時不得履任門庭急之事無人為禦臣不意國家如此大事而乃茍且以處至此也臣愚誠中夜以思謂宜于兵部添設侍郎二員同額設侍郎協理部事平日則練習本兵政務或欲廵閱邊務即以一人往既便行事又不煩于假借或遇邊方總督員缺即以一人往既可朝發夕至又不費于那移迨其出入中外閱厯既深凡本兵政務與夫邊闗險隘敵情緩急將領賢否士馬強弱皆已曉暢諳熟方略素定遇有尚書員缺即以其尤深者補之如此而猶稱乏用必不然也然兵乃專門之學非人人皆可能者若用非其才固不能濟若養之不素雖有其才猶無濟也臣愚謂儲養本兵大臣即當自兵部司屬始蓋兵部司屬皆預聞軍旅之事而乃不擇其人泛然以用又往往遷為他官不得其人既未必可用而又遷為他官則人無固志視為傳舍不肯專心于所職如此者非惟無以備他日之用而目下承行亦有不當者矣今宜特高其選而以有智謀才力者充之使其專官于此練習事務不復他遷而又議其陞格如邊方兵備缺即以兵部司屬補邊方廵撫缺即以邊方兵備補邊方縂督缺即以邊方廵撫補而總督與在部侍郎時出時入以尚書之缺譬之通政鴻臚然待次於下魚貫而進其他官中有特出之才能知兵事者又間取一二以補不足如此而猶稱乏用必不然也然臣又思之養才雖足以備用然勸懲不明何以盡人力體䘏不周何以盡人心臣見邊方之臣渉厯沙漠是何等苦寒出入鋒鏑是何等艱險百責萃於前是何等擔當顯罰繩于後是何等危懼其為情苦視腹裏之官奚啻十倍而乃與之同論俸資同議陞擢甚者且或後焉此功臣所以灰心烈士為之太息者也誠宜特示優厚有功則加以不測之恩有缺則進以不次之擢使其功名常在人先他官不得與之同論俸資脫或作奸誤事則律以法脫或任職不稱則左其官使其功名常在人後而不得與他官同論俸資夫稱職者常先則人必欣于進取不稱職者常後則人必懼于蹭蹬如是而猶不盡力必不然也至于人力有限窮則不支臣又見邊闗總督之臣用之不效者既䝉顯罰而用之效者乃不䝉顧惜事一入手更無援助更無代替使其頻年累嵗常受苦辛非惟不得息肩抑且不遑喘息直至肝腦塗地而後已斯其情不尤苦乎若使儲養有素用不乏人自可行通融休假之法如其在邊日久著有成績則特取囘部以休假之休假之後不妨再出使其精神得息而不疲知慧長裕而不竭以勤王事為濟必多且臣子馳驅之苦既在上者所深體而君父體念之意亦在下者所周知君臣之義即同父子之恩如是而人不盡心必不然也臣受皇上眷任誓圖報稱見得邊事廢弛必須得人乃可振起而用人不得其道乃如此若及今不為之所恐因循愈久愈難收拾可終任其廢弛而已乎故願為我皇上早為設處以濟目前之急豫為儲養以備他日之用安攘之計或莫先于此也伏望聖明裁斷敇下該部施行不勝幸甚 疏入得㫖兵事至重人才難得必博求豫蓄乃可濟用覽卿奏處畫周悉具見為國忠猷都依議行   議處邊方激勸疏【隆慶四年】   髙 拱   臣惟廣東舊稱富饒之地乃頻年以来盗賊充斥師旅繁興民物凋殘狼狽已甚以求其故皆是有司不良所致而有司之不良其說有四用人者以廣東為瘴海之鄉劣視其地有司由科甲者十之一二而雜流者十之八九銓除者十之四五而遷謫者十之五六彼其才既不堪而又自知其前路之短多甘心於自棄此其一也嶺南絶徼僻在一隅聲聞既不通於四方動静尤難逹於朝宁為有司者茍可欺其撫按即無復有誰何之者此其一也廣乃財貝所出之地而又通番者衆竒貨為多本有可漁之利易以豔人此其一也貪風既成其勢轉盛間有一二自立者撫按既薦之矣而所劾者亦不過聊取一二茍且塞責固不可以勝劾也彼其見撫按亦莫我何則益以為得計而無所忌憚居者既長惡不悛来者亦淪胥以溺是以貪風牢不可破此其一也以甘于自棄之人處僻逺之地豔可漁之利而其囿于無所忌憚之風此所以善政無聞民之憔悴日甚而皆驅之于盜賊也若不亟處弊将安極查得往嵗奉㫖多取進士議者謂當於此等處用之乃竟不肯選去殊為可憾合無今後廣東州縣正官必以進士舉人相兼選除雜流遷謫姑不必用果有治績撫按從實奏薦行取推陞如其奉職無狀必須盡數察劾處治不得仍前聊取一二茍且塞責如尚茍且塞責容臣等劾奏治罪庶人心知警而不敢公然縱肆也然不肖者罰固可以示懲若使賢者不賞又何以示勸臣等訪得潮州府知府侯必登公亷有為威恵並著能使地方鮮盗百姓得以耕稼為生此等䝨官他處猶少而况于廣東乎若使人皆如此又何有地方不靖之憂合無將本官先加以從三品服色俸級令其照舊管事待政成之日另議超陞其他尚有能靖地方者容臣等訪得續行題請加恩庶人心知勸而皆有以興起也然臣又思逺方之困敝不止廣東而廣東特其甚者如廣西雲貴皆稱絶徼近年皆有兵革之事民亦皆不堪命議處有司亦當以廣東例行蓋天下雖大實則如人一身必是血脉流通頂踵皆至然後可以為人若使逺方功罪之實為在上者所明照而君上綜覈之意為在逺者所周知則誰敢不畏服誰敢不修職萬里之外如在目前治理之機可運掌上聖人所以能使中國為一人用此道也伏望聖明特賜施行不勝幸甚 疏入得㫖近来逺方有司不得其人以致民不聊生盜賊滋蔓這所議甚得弭盜安民之要都准行   議處邊方有司疏【隆慶四年】   髙 拱   臣惟薊遼山陜沿邊有司雖是牧民之官實有疆場之責敵騎蹂踐既難支持百姓凋殘又難綏撫即以有才力者為之猶懼不堪即優厚而作興之猶恐不振乃官其地者非雜流則遷謫非遷謫則多才力不堪之人謂以劣處之也彼其用之腹裏尚然罔效又何有于邊方待之既薄志意隳沮又何望于展布是以善政無聞而郡邑之狼狽為甚皆是用人不當所致蓋徒以地苦其人而曽不顧人之苦其地也蓋徒以邊方為逺地而曽不思逺地安然後内地得以安也及今若不亟處恐日後狼狽愈極而不可收拾所闗非細臣惟國家用人不當為官擇地祗當為地擇官今邊方既係要之地又皆狼狽則尤宜以賢者處之合無今後各邊有司必擇年力精強才氣超邁者除補或查治有成績兼通武事者調用而又議其賞罰有能保恵困窮俾皆樂業者以三年為率比内地之官加等陞遷有能捍患禦敵特著竒績者以軍功論不次擢用如其才略恢宏可當大任即由此為兵備為巡撫為總督無不可者惟以治效為凖不必論其出身資格若乃用之不效無益地方者降三級别用若乃觀望推諉以致誤事者輕則罷黜重則軍法治罪夫既開功名之路以歆之于前則不肯不盡其心又有嚴罰以繩之于後則不敢不盡其力庶乎修職者多而邊方有頼也然臣又思功名之路既開則又有本是腹裏而借邊方省分之名以圖倖進者亦不可不豫為一定之說臣等查得薊遼則昌平順義宻雲懷柔薊州玉田豐潤遵化平谷遷安撫寜昌黎樂亭延慶水寜保安自在安樂等州縣山西則河曲臨縣忻州崞縣代州五臺繁畤定襄永寜寜鄉苛嵐嵐縣興縣靜樂保徳大同懐仁渾源應州山隂朔州馬邑蔚州廣靈廣昌靈邱等州縣陜西則固原靜寜隆徳安定㑹寜蘭州環縣安塞安定保安清澗綏徳米脂葭州吳堡神木府谷等州縣此六十一處乃是邊方前項事宜惟當行之于此其他雖是薊遼山陜所屬不得概以邊稱徒資倖路其各府佐貳在邊任事者賞罰亦同前議則事體有定不復得有假借者矣臣因見得沿邊郡邑敝壊必當為處日夜念此至熟故敢特效其愚伏望聖明裁斷施行邊方幸甚 疏入得㫖邊方有司防守攸頼委宜加意這所議都准行   辯大寃以正法疏【隆慶四年】   高 拱   臣謹奏近該審録重囚該刑部循例㑹同吏部都察院大理寺先于朝房内將各犯招由詳加檢閱内看得一起王金係陜西鄠縣民陶世恩陶倣俱係湖廣黃岡縣人申世文係陜西三原縣人劉文彬係湖廣黃岡縣人髙守中係河南太康縣人該王金招稱在官陶世恩由父陶仲文進用恩陞尚寳司少卿自㓜傳習陶仲文偽書世恩在官姪陶倣見世恩係近侍官員不合互相交結有在官申世文與金鄉里在官劉文彬武當山道士在官髙守中俱與陶世恩鄉里金等各不合陸續来京互相援引與陶世恩陶倣結交窺探内情金等因結黨深固遂不合妄造藥物希求倖用陶倣妄造丸白等藥及兜肚香袍陶世恩妄造小涵等丹内用麝香附子等熱藥金妄造百花等酒令人喫飲即刻丹田發熱申世文妄造天水生元丹劉文彬妄造經驗仙丹髙守中妄造三元等丹各陸續奏進因前項丹藥俱係熱燥傷人之物致䝉大行皇帝誤服聖躬違和金與陶世恩陶倣申世文劉文彬髙守中各慮罪重仍各不合朋謀合製金裏水敷臍丸及太乙寳丹從鼻孔吸進扶同奏入又䝉誤服内傷彌重至嘉靖四十五年十月内金等又不合妄進湯藥一服内有大黃芒硝等物遂損聖體當䝉遺詔方士人等各正刑章本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荷䝉恩詔遵奉遺詔内開王金陶倣申世文劉文彬髙守中陶世恩妄進藥物致損聖躬著錦衣衛拏送法司從重究問欽此䝉錦衣衛将金等拏獲開送刑部陜西司嚴究各情明白将王金陶世恩陶倣申世文劉文彬髙守中俱問擬比依子弑父者律各凌遲處死决不待時等因臣等閱此招由不勝隠慟流涕曰先帝之受誣一至此哉至訊日何可對衆出言審問故今亦不敢議而特為皇上辯明其說古之人君有殞于非命不得正其終者其名至為不美蓋實有其事而不容掩故有以流傳而取譏于後也若我先帝果是不得正終實有其事否乎先帝聰明睿智允文允武事無大小悉洞燭其隠微至于寳愛聖體尤極詳慎即用太醫院官一劑亦必有御札與輔臣商㩁安肯不問可否輕服方士之藥又安有既服受傷不以為言又復服之之理此自陛下所明知也今乃曰熱藥傷人之物致䝉誤服聖躬違和又曰丹藥從鼻孔吸進又䝉誤服内傷彌重皇天后土在上然耶否耶先帝聖主也何乃不自愛重至是耶果聞自何人何所證據而云然耶先帝臨御四十五年享年六十夀考令終蓋自古所罕有者末年抱病經嵗從容上賓曽無暴遽此亦天下所共聞也今乃曰金等又妄進湯藥内有大黃芒硝等物遂損聖體乃擬王金等比依子弑父之律謂先帝是王金等所害皇天后土在上然耶否耶先帝聖主也何乃致于非命至是耶又果聞自何人何所證據而云然耶議事者不知意何所為乃假先帝為辭誣以不得正終其将謂先帝為何如且陛下以父子之間而明于陛下前誣先帝以不得正終其将謂陛下為何如今罪囚招中明開先帝為人所害是何事體每嵗審錄大庭之上明說先帝為人所害是何語言凡在臣民皆不忍聞久懐痛憤九重髙逺此等形狀何由得知臣如不言其誰為陛下言者若不亟明其事恐天下後世信以為真卒使先帝抱不白之冤于天上留不美之各于人間則天地古今之變無有大于此者而陛下亦何以為情也伏望敇下法司㑹同多官将王金等從公再間務見的確然後渙發綸音明其事于天下宣付史館明其事于後世使皆知先帝以正而終更無他說則不惟可以仰慰先帝在天之靈而陛下為親昭雪亦可以明父子之恩臣等為君昭雪亦可以盡君臣之義萬民瞻仰在此舉也至于王金等臣等非欲為開釋直以先帝受誣臣等一念赤忠萬分不能自已特為先帝辯耳彼王金等者惡孽滔天自有當誅之罪今只宜以本等罪名誅之萬死何足惜哉 疏入得㫖這事情重大著法司㑹同多官從實究問明白来說議處本兵司屬疏【隆慶四年】   髙 拱   臣拱具奏儲養本兵大臣自司屬始已䝉聖明准允容臣等仔細體訪于本兵司屬中分别其可留者留可處者處其别衙門官有可調為本兵司屬者調區計停當陸續題請外臣等又思得方今邊徼用兵之處惟是薊遼宣大延綏寜夏甘肅而南則閩廣是數處者風土不一事體各異毎遇有事本兵處分止憑奏報之詞别無據證以故常不得其的確臣愚謂宜于是數處之人擇其有才力知兵事者每處多則二人少則一人使為本兵司屬彼生于其地身家之慮既無不周至如山川之險易將領之賢否士馬之強弱與夫奏報之虚實功罪之真偽皆其所知便可一問而得以是為參伍之資處分或無不當且是數處者既有其人然亦不過司屬二分之一餘員尚多天下之人皆在固非偏用邊人伏望聖明裁定敕下臣等施行仍乞著為令甲永逺遵守俾是數處之人在兵部者後先繼續不至間斷其于邊務所禆必多 疏入得㫖這兵部司屬依擬選用幷著為令   請豫調保邊入援兵馬疏【隆慶四年】譚 綸   臣謹奏本月二十二日酉時據分石守塘領參將陳勛揭稟白海子迤北瞭見敵兵約長七八十里于八月十三日起身往東北行走又據薊鎮總兵官戚繼光掲稱西路敵兵十分重多已到境外地名商都等因各報到臣該臣督同鎮廵等官查照節年事規將主客官軍酌量地勢衝緩題請分布乗牆列守而又議以黃花居庸鎮邊三路有警該昌鎮總兵官楊四畏統領本標官兵首先應援迎敵古北牆子嶺曹家寨石塘嶺有警該西路副總兵官李超統領本營并臣標將李如檟等標兵首先應援迎敵馬蘭松棚太平三路有警該總理都督戚繼光首先應援迎敵燕河臺頭石門山海闗四路有警該東路副縂兵官胡守仁統領廵撫標下及本營標兵首先應援迎敵而臣與廵撫都御史各往来督理遇警隨營調度各該縂協等官本路無警他路有警即便相機䇿應夫分路列戍布置雖詳但邊長人稀全仗軍門鎮廵協守標兵近者則首先迎敵逺者則相繼應援設使直入一路或分伺兩路又地方相去不逺即有二三十萬之衆臣等以四標全力合併拒阻即不資外助可保萬全但今據所報西路且有二十萬衆東路懲創往年挫䘐之事糾合各部計亦不下十萬屢報西路謀入黄花鎮而東路又謀入古北口東西又犯入馬蘭峪是分為三路矣東路則謀犯義院口為石門寨所屬又謀犯界嶺口為臺頭營所屬又謀犯冷口為燕河營所屬又謀犯潘家口為松棚谷所屬即未能四路並犯但今四路内屬諸番各自逃去亦必有分犯二路之意且一路遇敵左右二路俱當戒嚴是薊昌一十四路東西相去二千餘里處處受敵臣等各標之兵可以應援截殺者纔有四營東二營合車騎歩兵計三萬有竒昌平一營不滿六千又抽諸長陵等八衛之人最為脆弱難恃所堪恃者僅東之三營耳以三營三萬之兵而當三十萬五路入犯之衆已為力不能支而況黄花鎮為陵寢重地臣必自將密雲一營合昌平標兵誓死以當黃花一路則所謂古北石塘曹家寨牆子嶺首先迎敵已無其兵而東路既欲分犯二處則副總兵胡守仁即合廵撫標下之兵其力亦難兼顧總兵戚繼光協總胡守仁即如初議遇警首先迎敵亦再無别兵可以調發相繼應援臣等用是苦心籌畫無所措手為今之計合無請乞敕下該部豫将保定鎮撫應援兵馬行令整搠三枝星馳前赴密雲聽臣分撥標兵三千相兼前去駐劄石匣營適中地方專備古北墻子曹家寨石塘嶺有警分投赴邊併力拒阻又行遼東鎮巡官豫将入援人馬星馳進闗至石門寨臺頭營屯劄專備東路土蠻如果分犯二處總兵王治道與副總胡守仁督兵分投拒遏巡撫都御史劉應節往来調度俾臣得以專當黃花鎮一面保䕶陵寢戚繼光專當馬松太平三路如或黄花鎮無警臣仍率協總李超標将李如檟等專待牆古曹石首先迎敵而以保定援兵分發西自牆古曹石東至馬松太平遇急策應又或墻古曹石無警而敵悉衆分犯馬蘭以東臣則親率標兵以東而以保定應援兵馬留在平谷以西一則防備西路突瞰我虚一以豫備内地又或馬松無警而牆古以西或得潰入則継繼光躬率全營標兵星馳而西與臣連營奮戰如此則勝算粗定不致顧此失彼若謂二鎮援兵必待敵已潰牆而後入闗䇿應則有焦頭爛額之功不如曲突徙薪之萬全也伏望聖明軫念敵衆兵寡俯賜俞允畿輔地方幸甚臣愚不勝幸甚 疏入帝從之   言邊事疏【隆慶四年】      王崇古   臣竊惟諳逹橫行塞外幾五十年威制諸部侵擾邊隅今神厭凶徳骨肉離叛巴噶柰濟千里来降宜給宅舍授官職豐餼廪服用以恱其心嚴禁出入以虞其詐若諳逹臨邊索取則責令縛送拜甡諸逆還被掠人口然後以禮遣歸䇿之上也若遂桀驁稱兵不可理諭則明示欲殺以撓其志彼望生還必懼我制其死命不敢大逞然後徐行吾計䇿之中也若彼遂棄而不求則當厚加資養結以恩信其部衆繼降者處之塞下即令巴噶柰濟統領之如漢置屬國居烏桓之制他日諳達死子錫稜阿必有其衆因加巴噶柰濟名號令收集餘衆自為一部錫稜阿必忿爭兩族若互相讎殺則按兵稱助彼無暇侵陵我遂得休息又一䇿也若循舊例安置海濵使諳逹日夜南望侵擾不已又或使之隨營立功彼素驕貴不受驅䇿駕馭茍乖必滋怨望頓生颺去之心終貽反噬之禍均為無䇿矣伏乞陛下採擇施行 疏入帝從之   言宜許諳逹貢市疏【隆慶四年】  王崇古   臣謹奏昔先帝既誅仇鸞制復言開市者斬邊臣何敢故違禁㫖自䧟重辟但敵勢既異昔強我兵亦非昔怯不當援以為例夫先帝禁開馬市未禁北敵之納疑今敵求貢市不過如遼東開原廣寜之例商人自以有無貿易非請復開馬市也諳逹父子兄弟横行四五十年震驚宸嚴流毒畿輔莫收遏劉功者誠緣議論太多文網牽制使邊臣無所措手足耳昨秋諳逹東行京師戒嚴至倡運甎塞聚灰門乗城之計今納欵求貢又必責以久要欲保百年無事否則治首事之罪豈惟臣等不能逆料他時雖諳逹亦恐能保其身不能制諸部于身後也夫拒敵甚易執先帝禁㫖一言可決但敵既不得請懐憤而去縱以巴噶柰濟之故不擾宣大而土蠻三衛嵗窺薊遼濟農賓都侵擾西鄙息警無時財力殫屈雖智者無以善其後矣昔額森以尅減馬價而稱兵忠順王以元裔而封哈密小王子由大同二年三貢此皆前代封貢故事也夫揆之時勢既當俯從考之典故非今創始堂堂天朝容荒服之来王昭聖圖之廣大以示東西諸部之天下萬世諸臣何疑憚而不為耶 疏入帝從之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八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九   議處科目人才疏【隆慶五年】   髙 拱   臣惟國家之用人皆欲其砥礪名節建立事功以共成熙平之治非徒以一日之短長遂為終身定例而故有所抑滯于其間也今布列中外自州縣正官而上大較皆科目之人而科目分數進士居其三舉人居其七所謂進士舉人者亦惟假此為網羅之具以觀其他日之何如而非謂此必賢于彼也國初進士舉人並用其以舉人登八座為名臣者難以一二計厥後進士偏重而舉人甚輕至于今則極矣其係進士出身者則衆向之甚至以罪為功其係舉人出身者則衆薄之甚至以功為罪上司之相臨同列之相與炎凉迎面可鄙可羞之甚而皆不自顧也至于保薦則進士未必皆賢而十有其九舉人未必皆不賢而十曾無其一也至于陞遷則進士治績之最下者猶勝于舉人治績之最上者也卽cq=119幸有一二與進士同陞然要其後日則進士之俸少而陞官又髙舉人之俸多而陞官又劣也若夫京堂之選則惟進士得之而舉人不復有矣其偏如此遂使進士氣常盈舉人氣常怯盈者日驕每襲取而寡實怯者日沮率隳墮而恬汙以故舉人皆不樂仕茍年稍強學未甚荒者皆相與遷延冀倖一第直至年邁學荒淪落已甚然後出而就選以為姑用了事云爾間有一二壯年從仕者又皆爲貧之故求温飽者也若是而欲望其有爲胡可得哉夫崇尚進士纔三分耳而又使之驕棄却舉人已七分矣而皆使之沮則天下之善政誰與爲之而民生奚由得安也臣愚以為欲興治道宜破拘攣之説以開功名之路凡舉人就選者初秖以資格授官授官之後則惟攷其政績而不必問其出身進士而優則先之茍未必優卽後于舉人無妨也舉人而劣則後之茍未必劣卽先于進士無妨也吏部自行體訪但係賢能一例陞取不得復有所低昂仍行都察院轉行各該撫按官務除去舊套但係賢能一例保薦亦不得復有所低昂如舉人官未經保薦而陞取數多者撫按官以不及論其旣陞取之後又惟論其政績一例推轉舉人之俸不必加深進士之官不必加美若果才徳出衆則一例陞爲京堂卽上至部卿無不可者如此則拘攣之説破而功名之路開茍非至不肖者必不甘于自棄也至于舉人就選之時又必稽其年貌五十以上者授以雜官不得為州縣之長蓋州縣之長責任艱重須有精力者乃可為之彼其精力旣衰胡可以為哉如此則人皆趨可為之時以赴功名之㑹而甘于淪落者或寡矣夫舉人與進士並用則進士不得獨驕舉人皆益自効而善政必多卽未必人人皆然而十分之中少亦可有六七固已過半矣善政多則民安民安則國可富而教化可行熙平之治可庻幾望也臣誠愚昧所以爲國謀者如此伏惟聖明裁斷敕下吏部施行天下幸甚 疏入得旨祖宗用人原不拘資格近來偏重太甚以致人無實用事功不興覽卿奏具見經濟宏猷于治道人才大有裨益依議著實舉行吏部知道   議處馬政鹽政疏【隆慶五年】   高 拱   臣惟國家設官各有所職而非故爲剩員也若係剩員則不設之矣其用人也乃使之各舉所職而非徒以安置也若所當安置者則不用之矣今行太僕苑馬寺専理馬政戎伍所資鹽運司専理鹽政國用所頼皆係緊關要職非閒局也而近来視之甚輕卽卿與使皆以攷不稱職有物議者陞之夫安置其人而名曰陞是以棄之之道用之也陞而實以安置是以用之之道棄之也棄之而用則其任必不勝用之而棄則其政必不美臣不知用人者乃何以若此也或曰攷不稱職有物議者將何以處臣以為不然夫攷課貴嚴果不稱職有物議直去之而已矣獨奈何以此等衙門爲安置之所哉旣劣處之使之靦顔又姑容之使之尸位遂致政務廢弛茍且狼籍而姧貪之弊且多祖宗之設此官意何爲者而乃使若此哉合無今後大破常套凡卿使員缺必以廉謹有才望者推補而又議其階格卿視布政司參政使視按察司副使待政成之後視參政者陞與參政同視副使者陞與副使同如更優異查照先朝故事超等擢用則其官自重矣其官重則賢者樂就必且盡心于所職馬政鹽政當自修舉而所利于國家者必多非惟祖宗設官之意可以無失而用人之理亦得之矣伏望聖明裁斷敕下吏部施行不勝幸甚 疏入得旨卿所言是馬政鹽政國家重務必重其官乃可責以實效著實舉行   陳四事疏【隆慶五年】      汪文輝   臣惟先帝所任大臣本協恭濟務無少釁嫌始于一二言官見廟堂議論稍殊遂潛察低昂窺所向而攻其所忌致顚倒是非熒惑聖聽傷國家大體茍踵承前弊交煽並搆使正人不安其位恐宋元祐之禍復見于今是爲傾陷祖宗立法至精密矣而卒有不行者非法敝也不得其人耳今言官條奏率鋭意更張部臣重違言官輕變祖制遷就一時茍且允覆及法立弊起又議復舊政非通變之宜民無畫一之守是為紛更古大臣坐事退者必為微其詞所以養廉恥存國體今或掇其巳徃揣彼未形逐景循聲爭相詬病若市井喧鬨然至方面重臣茍非甚姧慝亦冝棄短錄長為人才惜今或搜抉小疵指為大蠧極言醜詆使決引去以此求人國家安得全才而用之是為苛刻言官能規切人主糾彈大臣至言官之短誰為指之者今言事論人或不當部臣不為奏覆即憤然不平雖同列明知其非亦莫與辨以為體貌當如是夫臣子且不肯一言受過何以責難君父哉是為求勝此四弊者今日所當深戒然其要在大臣取鑒前失勿用希指生事之人希指生事之人進則忠直貞諒之士逺而頌成功譽盛德者日至于前大臣任已專斷即有缺失孰從聞之蓋宰相之職不當以救時自足當以格心為本願陛下明飭中外消朋比之私還淳厚之俗天下幸甚 疏入下所司高拱惡其刺已調文輝為寧夏僉事   議録卻賄三臣疏【隆慶六年】   高 拱   臣謹按該禮科給事中王璇題稱該廵視南城試監察御史周于徳因派柴炭商人有本地方富戸于彪賄託于徳舊歇家曹雄投帖開具白米一百石欲求倖免本官隨即追問情由當將曹雄併雄妻弟秦守忠等捉拏到官搜出身邊銀一包連贓發兵馬司監候已經具題又該廵按山東監察御史張士佩因陞任例該舉劾有齊河縣知縣陳天䇿假遞公文内夾柬帖呈具銀一百五十两送至原籍以干保薦本官即將原来冊柬發按察司已經具題嚴究又該兩淮廵鹽監察御史李學詩有鹽商楊棟李禄開具禮帖銀一千两送至學詩家當被伊弟令家人拏獲連贓送該府本官隨具奏盡法問遣外為照三臣職司風憲志向高潔事闗名節乞敇吏部登記俟各官攷績陞遷之時分别優待以為堅持清節者之勸仍移咨都察院轉行内外大小衙門各嚴加砥礪等因奉聖旨吏部知道欽此欽遵為照黷貨者小人之惡行卻賄者君子之美節為治之道必使小人不得肆其惡而君子得全其美斯為當也乃近年以来是非不明議論顚倒行賄者既不加嚴受賄者亦不加察顧獨于卻賄之人深求苛責或曰此必素以賄聞者不然此物奚宜至也或曰此必平日所受者多而故假此以掩之也或曰此乃有人知見不得己而為之卻也甚至有被指摘形之章奏者焉遂使受賄者泯于無迹而卻賄者反為有痕受賄者恬然以為得計而卻賄者皇然無以自容而行賄之人則公然為之以為如其受則得以濟事幸也如其不受直不受而已而彼固不敢言吾固無恙也而又何畏乎是何使為惡者幸而為善者苦也夫君子惟知自信而小人則安能信君子之心古有卻賄而名至今存者使非賄至又安得有卻賄之名則所謂物奚冝至者非也彼素有貪聲者一旦卻之是誠掩也若素非貪而今又卻之則誠廉矣奈何不嘉其有據之亷而深探其無形之貪乎則所謂受賄而假此以掩者非也至于有人知見而卻之者是亦卻也非受也使無人知見安知其必受乎乃棄其廉于所可見而逆其貪于所不可知豈人情哉則所謂不得已而卻之者亦非也而世俗之論顧如彼則非惟不足以訓亷而常使人畏首畏尾不能自主固有本欲為亷而恐事露人議其後遂化為貪者矣所以綱維世道者豈宜如是哉今御史周于徳張士佩李學詩乃能于行賄之事明言而不自隠藏行賄之人直指而不少假借可見其守法之正而不可干以私持身之清而不可浼以利見理之明而不可惑以俗説本部即當登記簿籍以俟優處為亷謹之勸至于訓示諸司尤為喫緊蓋俗說之浸淫既久人心之蔽迷已深使非曉然以示則孰敢安然而爲合候命下本部移咨都察院轉行内外大小衙門官員不止當知守亷之為美凡遇有行賄之人卽當執拏在官明正其罪仍另行南京吏部並兩京都察院科道等官及各處撫按衙門一體知㑹以後凡遇有卻賄之官便當記之善簿而不得反用為瘢痕列之薦牘而不得反指為瑕類庻乎清濁有歸而激之理不忒是非有定而趨避之路不乖君子有所恃以為善小人有所畏而不敢為惡亦興治道之一機也 疏入得旨是議處廣東舉劾疏【隆慶六年】   高 拱   臣等照得撫按官薦舉太濫日益而歲增者徃時之通弊也本部題奉欽依嚴禁不許濫舉者近日之明例也乃在廣東則有不可以例拘者謹爲之明其說廣東財貨所出舊稱豐裕固樂土也祗緣近年以来法度廢弛官其地者貪虐特甚習以成風而撫按亦不可以勝究于是民不聊生盜賊四起乃貪虐旣不加懲而處置又不得當于是良民皆化為盜譬之病痞者然始緣客火為逼血脉聚而為痞其路旣通而又逼之不已則痞日積而血脉日微實有難于救藥者也臣誠為國憂先曾具疏議處彼處有司荷䝉命允臣乃總計其州縣共八十處其掌印官每三處則用進士一舉人二皆揀其年力精壯才氣通敏者以充而監生以下不預焉其自京徃者臣又每每集于堂階諄切戒勉諭以選擇任使之意歆以功名上進之階蓋欲為皇上奠此一方易亂為治也然臣又思得有司之勸懲係于黜陟而朝廷之黜陟憑諸舉劾今廣東有司旣皆科目選擇之人使撫按舉薦同于他省則官其地者必曰吾輩科目人多而撫按舉薦同于他省則雖盡心効職稱上等者或且不得與他省中等伍而又何望于進取乎于是隳其志以玩愒者將有之矣是又不可以無處也臣誠欲于廣東舉劾另立科條令其撫按官將各有司時時體訪務在的確果有殃民不職應拏問者卽便拏問應劾奏者卽便劾奏不必待復命之時其他只不許徇私市恩若果有弭盜安民茂著循良之績者復命之時不拘多寡盡數舉薦本部另行體訪的確亦不拘多寡盡數行取超陞如此則賢才雖衆而各有上進之途自不至于相礙體悉旣周必多有奮勵之志當不肯以自隳庻乎善政可興而數年之閒可有安平之望也至于他省用人亦當如此但科目人少不能周徧則其撫按官自當守濫舉之禁不得援廣東以為例恭候命下本部移咨都察院轉行彼處撫按衙門遵照施行 疏入得旨是   弭盜疏【隆慶六年】       高 拱   臣竊以海内雖稱乂安而盜賊殊為可慮其聚衆殺劫是處皆然然皆非飢寒迫也其間多健俠之徒博飲宿倡揮金如土自相雄視擊劔殺人且數千里外皆相聯絡召呼之間多可數千少可數百肆行荼毒而曾無誰何者也以求其故皆起于有司之養寇而成于上官之不察彼有司及巡捕官不職者多平日旣不留心武備而于健俠之徒又不行懲禁任其所為及聚而為盜則又自先畏懼不敢嚮邇巡捕者又徃徃受盜之賄不行緝拏即有拏獲又多放縱却祗䝉蔽上官以爲地方無盜而上官亦甘其䝉蔽茍稱目前無事以待遷轉習以成風彼此相效以為善宦于是有司之䝉蔽日益甚而盜之猖獗日益不可制良民受其殘害無所控訴每每被刼被殺不以報官曰官不為理徒益重賊之怒而禍益烈也直至劫庫不容隱匿乃始申報上司卻又以重為輕以多為少支吾了事而上司亦恐有已責也亦為之以重為輕以多為少支吾了事蓋不惟賊之故態官皆知之而官之本情賊亦皆知之彼此相款安然無事此其所以日益滋蔓而不可圖也使有司肯以捕盜爲務有卽殄滅則安得積而至于多又使肯以稽查為務凡健俠不務生理者必加懲禁有出而之他者必令里甲報知窮其所徃而拘治之且收其家屬則安得肆意流毒于外使上司亦以捕盜為務日行體訪凡有盜地方及䝉蔽不以申報者必加重究議罷其官則彼安敢不捕使又以稽查為務凡捕獲強盜審是何州縣人卽責問該州縣官有此無良何以不知出而之他何以不問亦加重究則彼又安敢不行稽察卽是而言則海内之多盜其故可知也若不重為議處恐故套牢不可破官以䝉蔽為當然而盜以劫掠為當然將使良民皆化為盜脱有掲竿而呼者又將何以處也請以後各兵備條格各州縣掌印巡捕官有盜分别降級罷官各兵備及該道官所屬有盜分别降級罷官有隱匿不行劾奏者聽本部都察院及科道官劾奏重治若果地方有盜即行申報上司就便捕滅上司若聞地方有盜即撥兵馬就便捕滅者免究仍録取其捕盜之功量多寡為陞賞曰罰必罰更無假借曰賞必賞更不食言庶乎捕盜有人而盜息民安可望于萬一也 疏入得㫖這所議條格都依擬著實舉行   辨名分疏【隆慶六年】      高 拱   臣竊惟上下之分定而後紀綱立政令行近年以來屬官不奉堂官約束其在外省則推官知縣出自科甲者二司多不敢約束而反畏之上下之倒置甚矣上下倒置則紀綱何由立而政令何由行也以求其故皆因先年執政之臣悅人媚已于是憸夫之在庶寮者託為奥援入其幕中般鬭是非堂官少不曲意于已輒行排陷而遂因以不利于是堂官畏之不敢行其約束而屬官則益恣其胸臆旁若無人自稱風采焉習以成風彼此相效雖未必有奥援者亦皆以違拗堂官為得計而安意承行者蓋鮮矣在在外省則由巡按御史見得進士推官知縣有科道之望乃曲加護庇引為私人託其查訪凡二司之賢否悉出脣吻有所不悦遂以萋斐而禍終不免于是二司反皆畏懼遇其来謁每留飲幕中親陪談笑以結其歡心蓋奉承之不暇而又何敢問其政事之得失乎今臣秉持公道門無私交庶官旣不敢般鬭是非而又每申明上下之分使諸司不得違越往日之風似可稍息但積習旣乆卒難盡變而以違拗為得計者固尚有也至于外省則全是舊習無一人之不然矣體統旣乖法度盡廢害政莫甚于此若不重加懲創嚴行禁約此風何日止也如南京戸部河南清吏司主事張振選縱下人需索不能禁制反刑受害者以怙終䝉堂官戒示不行悔罪仍刑受害者以洩忿非惟執迷不返官守有虧抑且長惡不悛名分大壊此正所謂以違拗為得計者也合候命下將張振選革職冠帶閒住本部仍移咨都察院通行大小衙門今後敢有屬官抗違上官者俱照張振選處分上官有自降禮體款曲屬官平日不能督率有罪不行糾治者以不職論其各巡按御史皆當以公正為心不得仍庇進士推官知縣引為私人使各盡其上下之分違者聽本部都察院及科道官劾奏究治庻久塗之耳目可開而久紊之法紀可振其有裨于治道良非細也 疏入得旨張振選著革了職冠帶閒住近来屬官不受約束上官不行糾治反為曲悦名分倒置政體大壊這所奏便行内外衙門一體戒飭以後再敢有這等的部院科道官著實參來重治不饒   論諳逹貢市事疏【萬歴五年】   方逄時   臣䝉陛下特恩起臣草土中代崇古任頼陛下神武八年以来九邊生齒日繁守備日固田野日闢商賈日通邊民始知有生之樂北部輸誠効貢莫敢渝約嵗時請求随宜與之得一果餅輒稽首歡笑有掠人要賞者告諳逹罰治卽俛首聽命而異議者或曰敵使充斥為害或曰日益耗費彼欲終不可足或曰與寇益狎隱憂叵測此言心則忠矣事機或未覩也夫使者之入多者八九人少者二三人朝至夕去守貢之使賞至即歸何有充斥財貨之費有市本有撫賞計三鎮嵗費二十七萬較之曩時戸部客餉七十餘萬太僕馬價十數萬十纔二三耳而民間耕穫之入市賈之利不預焉所省甚多何有耗費乃若所憂則有之然非隱也方庚午以前三軍暴骨萬姓流離城郭邱墟芻糧耗竭邊城首領不保朝廷為之旰食七八年来幸無此事矣若使臣等處置乖方恡小費而虧大信使一旦肆行侵掠則前日之憂立見何隱之有哉其所不可知者諳逹老矣誠恐數年之後此人旣死諸部無所統一其中狡黠互相爭搆假託異辭遂行侵擾此則時變之或時而不可豫料者在我處之亦惟罷貢絶市閉關固壘以待仍禁邊將毋得輕舉使曲常在彼而直常在我因機處置顧後人方略何如耳夫封疆之事無定形亦無定機惟朝廷任用得人處置適冝何必拘拘焉貢市非而戰守是哉臣又聞之禦戎無上䇿征戰禍也和親辱也賂遺恥也今曰貢則非和親矣曰市則非賂遺矣旣貢且市則無征戰矣臣幸藉威靈制伏強梗得免斧鉞之誅今受命還朝不復預聞閫外之事誠恐議者謂貢市非計輒有敷陳國是摇惑内則邊臣畏縮外則部落貳事機乖迕後悔無及臣雖得去而犬馬之心實有不能一日忘者矣疏入帝從之   遵旨議治黄運两河疏【萬歴六年】 潘季馴   臣竊惟事師古者罔愆智不鑿者乃大孟子論智一章首以禹之治水為喻而論為政則曰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謂智乎是大智者事必師古而不師古則鑿矣然治河者必先求河水自然之性而後可施其疏築之功必先求古来巳試之效而後可倣其平成之業黄水来自崑崙入徐濟運歴邳宿桃清至清口㑹淮而東入于海淮水自洛及鳳城盱泗至清口㑹河而東入于海此两河之故道即河水自然之性也元時嵗漕江南之粟由州直北出廟灣入海至永樂年間平江伯陳瑄始隄管家諸湖通淮河為運道然慮淮水漲溢東侵淮郡也故築髙家堰隄以捍之起武家墩經小大澗至阜寧湖而淮水無東侵之患矣又慮黄河漲溢南侵淮郡也故隄新城之北以捍之起清江浦沿鉢池山柳浦灣迤東而黄水無南侵之患矣猶慮河水自閘衝入不免泥淤故嚴啓閑之禁止許漕艘鮮船由閘出入匙鑰掌之都漕五日發籌一放而官民船隻悉由五壩車盤是以淮郡晏然漕渠永賴而陳瑄之功至今未斬也後因剝蝕既久隄岸漸傾水從髙家堰决入一郡遂為魚鼈而當事者未攷其故乃謂海口壅塞遂穿支渠以洩之蓋欲亟拯淮民之溺多方規畫以為疏導之計其意甚善而其心良亦苦矣詎知旁支暫開水勢陡趨西橋以上正河遂致淤阻而新開支河闊僅二十餘丈深僅丈許較之故道不及三十分之一耳豈能容受全河之水下流既壅上流自潰此崔鎮諸口所由決也今新開支渠尋復淤塞故河漸已通流雖深濶未及原河十分之一而兩河全下沙隨水刷欲其全復河身不難也河身既復面闊者七八里狹者亦不下三四百丈滔滔東下何水不容若猶以為不足而欲另尋他所别開一渠恐人力不至于此也以臣度之非惟不必另鑿一口卽草灣亦須置之勿濬矣故為今之計惟有修復陳瑄之故業髙築南北兩隄以斷两河之内灌而淮昏墊之苦可免至于塞黄浦口築寳應隄濬東闗等淺修五閘復五壩之工次第舉之則淮以南之運道無虞矣堅塞桃源以下崔鎭口諸決而全河之水可歸故道至于两岸遥隄或葺舊工或創新址或因髙岡或塡窪下次第舉之則淮以北之運道無虞矣淮黄二河既無旁决竝驅入海則沙隨水刷海口自復而桃清淺阻又不足言矣此以水治水之法也若夫扒撈桃濬之説僅可施之于閘河耳黄河河身廣闊撈濬何期悍激湍流器具難下前人屢試無功徒費工料但恐伏秋水發淫潦相仍不免暴漲致傷两隄故欲于磨臍溝陵城安娘城等處再築滾水壩三道萬一水髙于壩任其宣洩則两隄可保而正河亦無淤塞之患矣徐州以南之工如此而已或有難臣者曰臣等欲順水性今淮水欲東而乃挽之使北黄水欲北而乃挽之使東無乃水性之未適乎臣曰水以海為性也決水乃過顙在山之水也非其性也或者又曰昔禹治河播九河同為逆河入于海今臣等乃欲塞諸決竝二瀆而不使之少殺耶縱有滾水壩僅去浮面之水百一耳亦烏能殺其勢也臣應之曰九河非禹所鑿特疏之耳蓋九河乃黄河必經之地勢不能避而禹仍合之同入于海其意蓋可想也况黄河經行之地惟河南之土最鬆禹導河入海止經郟縣孟津鞏縣三處皆隸今之河南一府其水未必如今之濁今自河南府之閿鄉縣起至歸徳之虞城縣止凡五府河已全經其地而去禹導之時復三千餘年流日久河土日鬆土愈鬆水愈濁故平時之水以斗計之沙居其六一入伏秋則居其八矣以二升之水載八升之沙非極湍急即至停滯故水分則流緩流緩則沙停勢所必至者臣不暇逺引他證即以近事觀之草灣一開而西橋故道遂淤崔鎭一決而桃清以下遂澀去嵗水從崔家口出則秦溝遂為平陸此眼前事也又何疑哉所據司道諸臣款議前来臣復加參酌似應允從伏望敕下該部再加查議如果臣所言不謬俯賜俞允行臣卽遵照及時興舉除工程夫役錢糧數目另本具陳其闗工程如高家堰淮城北隄廠馬坡濬州諸淺并塞小缺口十四處工所必舉而伏前尚可舉事者一面分投興工外謹將條例開明請旨一議塞決以挽正河之水竊惟河水旁決則正流自微水勢既微則沙淤自積民生昏墊運道梗阻皆由此也臣查得淮以東則有高家堰朱家口黄浦口三決此淮水旁決處也桃源上下則有崔鎮口等大小二十九決則黄水旁決處也俱當築塞但伏秋之水相繼而至非惟地為水占無處取土抑且波濤洶湧為工不堅除將決口稍窄者現在分投興築外其決至數十丈以上者一面鳩集工料相時興舉一議築隄防以杜潰決之虞照得隄以防決隄不築則決不已故隄欲堅堅則可守而水不能攻隄欲逺逺則有容而水不能溢累年事隄防者既無眞土類多卑薄已非制矣且夾河束水窄狹尤甚是速之使決耳合無力監前弊凡隄必尋老土凡基必從高厚又必繹賈譲不與爭地之旨倣河南逺隄之制除豐沛太黃隄原址遥逺仍舊加幫外徐邳一帶舊隄查有廹近去處量行展築月隄仍于兩崖相度地形最窪易以奪河者另築遥隄桃清一帶南崖多附高岡但上自歸仁集以至朱連家墩古隄已壊相應復修下抵馬廠坡地形頗窪相應接築以成其勢北崖自古城至清河亦應創築遙隄一道不必再議縷隄徒糜財力又查清江浦外河一帶至柳浦灣止為淮城北隄除掃灣單薄量行加幫外但原基短促防護未周仍自柳浦灣至髙嶺創行接築四十餘里以遏兩河之水盡趨于海自清江浦運河至淮安西門一帶舊隄相應再行幫厚勿致裏河之水走洩妨運如此則諸隄悉固全河可恃矣一議復閘壩以防外河之衝查得先該平江伯陳瑄創開裹河仍恐外水内侵特建五閘設法甚嚴鎖鑰掌于漕撫啓閉屬之分司運畢即行封塞一應官民幷回空船隻悉令車盤此在嘉靖初年尚爾循行故事制非弗善也奈何法久漸弛五閘已廢其一僅存四閘亦且坍塌殆盡漫無啓閉是以黄淮二水悉由此倒灌致傷運道合無議復舊制將現存四閘俱加修理嚴司啓閉俟二月前後糧運過完即行封閉俱加修理船隻方許啓放仍行查復五壩以便官民船隻照應車盤毋致曲徇使客致壊良規一議創建滾水壩以固隄岸照得黄河水濁固不可分然伏秋之間淫潦相仍勢必暴漲两岸為隄所固水不能洩則奔潰之患有所不免今查得吕梁上洪之磨臍溝桃源之陵城清河之安娘城土性堅實合無各建滾水石壩一座此隄稍卑二三尺闊三十餘丈萬一水與隄平任其從壩滚出則歸漕者常盈而無淤塞之患出漕者得洩而無他潰之虞全河不分而隄自固矣一議止濬海工程以免糜費照得海口為兩河歸宿之地委應深闊但查海口原身自清口至安東縣面闊二三里自安東歴雲梯關至海口面闊七八里至十餘里深各三四丈不等止因去年旁決之後自桃清至西橋一帶淤塞尋復通流今雖未及原身十分之一而两河之水全歸故道竝流洗刷深廣必可復舊至云相海口横沙并東西二尖據土民季眞等吐稱竝未望見潮上之時海舟通行無滯潮退沙面之水尚深二尺況横沙并東西二尖各去海口三十餘里豈能阻礙河流故臣以為不必治亦不能治惟有塞決挽河沙隨水去治河卽所以治海也别鑿一渠與復濬草灣徒費錢糧無濟于事一暫寢老黄河之議以仍利涉照得黄強淮弱每每逼淮東注故議者欲復老黄河故道冀使黄水稍避高堰民墊可瘳斯亦得䇿但勘得原河七十餘里中間故道久棄無論有水無水之地詢之居民俱失其眞無從下手一不便也且已葉故道欲行開復必湏深廣與正河等乃可奪流今現存大河口窄狹不及桃清三分之一而三義鎮入口之處背灣徑直猶恐水未必趨二不便也又其中流如魚溝鐵綿溝葉家口陰陽口等處地勢卑窪諸決之水漫流至此一望瀰茫築隄費鉅且恐難保三不便也況今桃清遥隄議築則黄水自有容受崔鎮等決議塞則正河自日深廣高家堰議築則淮水自能㑹黄清江浦等閘議啓閉新城北隄議行接築則淮南高寳興鹽等處自無水患此河雖不必復可也 疏入得旨工部看了来說   查議黄河後患疏【萬歴六年】   潘季馴   臣猥以謭材謬膺重任畫夜思維欲求萬全之䇿以報陛下罔極之思食不甘味寢不貼席者三月矣而卒未能快于心也竊惟今之談河患者莫不曰徐邳河身墊高水易溢也崔鎮諸口未塞桃清淺阻也高堰黄浦淮水横流淮之民久為魚鼈也淮黄两河之水漫無歸宿海口沙墊也此徐州迤南之患耳耳目之所覩記運道之所必資故人人得而言之也臣已于前月二十八日㑹本具題陛下俯從臣請两年之内或可脱淮揚昏墊之苦免運道梗阻之虞而臣亦得藉以少逭愆尤矣然其大可憂者不在此也敢敬陳之臣初抵淮安卽詢黄河出接運道處所衆云出徐州小浮橋則臣喜以為此黄河故道之最順者也又詢水深若干衆云深四丈餘則臣又喜以為此河身之本體也又詢小浮橋迤西則為胡佃溝為梁樓溝為北陳為雁門集為石城集以上十五里則為崔家口卽去嵗八月所決之口也其間淺深俱不能答臣即行淮安府管河同知王琰前徃測度去後隨于四月二十九日親督淮北分司郎中佘毅中添註管河郎中張譽徐州管河兵備副使林紹添註管河副使張純沿河踏看行至徐州隨據王琰掲報前項河水深七八尺至二三尺不等而梁樓溝至北陳三十里則止深一尺六七寸散漫湖波一望無際原係民間住址陸地非比沙淤可刷故河流逾年而淺阻如故也臣不勝驚訝隨據徐州碭山鄉民段守金龔泮王霜等各呈稱老河故道自新集歴趙家圏蕭縣薊門出小浮橋一向安流名曰銅幫鐵底後因河南水患另開一道出小河口本河漸被沙淺至嘉靖三十七年河遂北徙忽東忽西靡有定向行水河底卽是陸地比之故道髙出三丈有餘停阻泛濫妨運殃民懇乞開復老河上下永利等情臣當督前司道并山東管河道副使邵元哲河南管河道副使唐汝迪由夏鎮歴豐沛至崔家口復自崔家口歴河南歸徳府之虞城夏邑商邱諸縣至新集閲視間則見黄河大勢以直趨潘家口矣隨據地方鄉老靳廷相等禀稱去此十二三里自丁家道口以下二百二十餘里舊河形跡現在儘可開復臣卽自潘家口歴丁家道口馬牧集韓家道口司家道口牛黄堌趙家圏至蕭縣一帶地方委有河形中間淤平者四分之一地勢髙亢南趨便利用錐鑽深河底俱係滂沙見水即可衝刷又據夏邑虞城等縣鄉官王極鄉民歐陽照等七百餘人連名呈告俱為乞疏舊河便民事竊照黄河故道自虞城迤下蕭縣迤上夏邑迤北碭山迤南嘉靖年間岸闊底深水勢安流既于運河無虞亦于民田無害商賈通行貿易大遂民稱豐庶自嘉靖三十六年以後故道漸淤河隨北徙黄流泛溢青野汪洋居民十不存一運道屢年阻滯告乞早為開通上利下便是誠萬世盛舉等情臣度其言實為探本之論但道里遼逺工費鉅艱復又沿河荒度更無省近可從者而臣猶冀崔家口一帶淺阻去處或可疏濬成河易為力也復督各官駕小舠至梁樓溝北陳等處躬親測量委果淺阻河底原係陸地委難衝刷蕭縣地方一望瀰漫民無粒食號訴之聲令人酸楚該縣城外環水為壑城中瀦水為池居民逃徙官吏嬰城難守現今題請遷縣臣竊思之一縣之害此其小也夫黄河并合汴沁諸水萬里湍流勢若奔馬徒然遇淺形如檻限其性必怒奔潰決裂之禍臣恐不在徐邳而在河南山東也止緣徐州以北非運道經行之所耳目之後人不及見止見其出自小浮橋而不攷小浮橋之所自来遂以為無虞耳豈知水從上源決出運道必傷徃年黄陵岡孫家渡趙皮寨之故轍不可鑒乎臣又查得新集故道河身深廣自元及我朝嘉靖年間行之甚利後一變而為溜溝再變而為濁河又再變而為秦溝止因河身淺澀隨行隨徙然皆有丈餘之水未若今之逾尺也淺愈甚則變愈速臣是以夙夜為懼也臣又查得此河先年亦嘗建議開復止緣工費浩繁因而寢閣臣竊料先時諸臣雖以工費為辭實非本心蓋誠慮黄河之性叵測萬一開復之後復有他決罪將安辭目前既有一河可通姑為茍安之計耳而不知臣子任君父之事惟當論可否不當論利害惟當計其功之必成不當慮其後之難必且所慮者他決也隨決隨塞亦非有甚難者故河變遷之後何處不溢何年不决寜爾不慮之乎臣與司道諸臣計之故河之復其利有五河從潘家口出小浮橋則新集迤東一帶河道俱為平陸曹單豐沛之民永無昏墊之苦一利也河身深廣受水必多每嵗可免泛溢之患虞夏豐沛之民得以安居樂業二利也河從南行去㑹通河甚逺閘渠可保無虞三利也来流旣深建瓴之勢導滌自易則徐州以下河身亦因而深刷四利也必小浮橋之来流旣安則秦溝可免復衝而茶城永無淤塞之虞五利也臣故以為復之便至于復故道難仍新衝易復故道勞仍新衝逸則臣計之熟矣然舎難就易趨逸避勞慮日後未可必之身謀而不惜將来必致之大患皆非臣之所以盡忠于陛下也臣勘議之後即擬具題但因伏水將發猶望水勢洶湧或可衝刷成渠近又行㨿同知王琰回稱勘得北陳等處原深一尺六七寸者今止深七八尺臣看得伏秋暴漲之時水増六尺有餘則客水消落之後不免仍存本體矣伏望敕下該部查議如果臣所言不謬擬議上請特差素識水性科臣一員前来候秋深水落與臣㑹同山東河南撫臣及兼理河道巡鹽御史躬親勘議如果可復即便估計錢糧㑹本題請早賜施行地方幸甚 疏入帝不納   恭報两河工程次第疏【萬歴六年】 潘季馴   臣竊照治河之工築隄固難而塞決尤難今幸仰仗我皇上一誡黙運上格天心河伯效靈諸決自塞臣原議欲挽旁決之水以歸正道今已悉從人願桃清而下昔如溝洫今皆洗刷深廣如故又查雲梯闗海口大闢清口通利两河順軌三月之間河形頓改止餘大澗口 一十丈未合淮水尙分一小支東奔若天氣晴和功在旬日不足利也但黄河雖已歸正而隄不築則明嵗伏秋必復泛溢故堅築遥隄以固其防創築减水壩以殺其勢其工未可緩也髙堰之工斷流雖已可期而一線未足為恃必俟斷流之後隄内陸地乾出廣取其土加培髙厚方可無虞再查黄浦入淺二口皆因髙堰之水漫溢衝決髙堰既塞則二口之築自易湖隄閘座亦當次第告成崔鎮决水委已歸漕并趨雲梯闗下海㨿稱留之無益應合一體建築遥隄復將磨臍溝減水壩移建本處姑留羅家等口以殺黄流似為允當工程次第此其大都矣再照築隄不難而取土為難或為水占或為沙掩逺搜深取務得膠淤老土方許塡築夯杵竝舉務求堅實臣等三令五申諸司道朝乾夕惕惟此而已臣等猶慮官夫暗用飛沙塡藏隄内無從辨騐又製鐵探筒數十具分散各工令其時時錐探臣等閱工之時亦將前器探試如筒内帶出浮沙揑不成顆即將本管官究治挖去改築真如燕雀壘巢日計分寸其工誠有不易者至于石土採運亦甚艱苦與其速而不堅孰若遲而可久故未可責效于旦夕也近因風雪大作地脈凍結難以興工目下暫擬陸續散失先逺後近至明年正月二十日以前鳩工再舉伏望皇上少紓南顧之憂容臣悉心料理務圗永頼之計必不敢茍且塞責以負任使謹具題 疏入得旨工部知道   恭報两河工成疏【萬歴七年】   潘季馴   臣竊惟我朝建都燕冀轉輸運道實為咽喉自儀眞至淮安則資淮河之水自清河至徐州則資黄河之水黄河自西而来淮河自南而来合流于清河縣之東經安東逹雲梯關而入于海此自宋及今兩瀆之故道也數年以来崔鎮諸口決而黄水遂北高堰黄浦決而淮水遂東桃清虹泗山陽髙寳興泰田廬墳墓俱成巨浸而入海故道幾成平陸臣等受事之初觸目驚心所至之處孑遺之民攀輿號泣觀者皆為隕涕然議論紛起有謂故道當棄者有謂諸決當留者有謂當開支河以殺下流者有謂海口當另行開濬者臣反覆計議棄故道則必欲乘新衝皆住址陸道漫不成渠一二淺澀難以浮舟不可也留諸決則正河必奪桃清之間僅存溝水淮揚兩郡一望成湖不可也開支河則黄河必不两行自古紀之淮河泛溢隨地沮洳水中鑿渠則不能别尋他道則不得况殺者無幾而来者滔滔昏墊之患何時而止不可也惟有開濬海口一節于理為順方在猶䂊而工部移咨丁寧臣親詣踏看臣乃乗輕舠出雲梯闗至海濵延袤四望則見積沙成灘中間行水之路不及十分之一然海口故道則廣自二三里以至十餘里詢之土人皆云往時深不可測近因淮黄分流止餘涓滴入海水少而緩故沙停而積海口淺而隘耳若两河之水仍舊全歸故道則海口仍舊全復原額不必别尋開鑿徒費無益也臣乃思欲疏下流先固上源欲遏旁支先防正道遂決意塞決以挽其趨築遥隄以防其決建減水壩以殺其勢而保其隄一嵗之間两河歸正沙刷水深海口大闢田廬盡復流移歸業禾黍頗登國計無阻民生亦有頼矣蓋築塞似為阻水而不知力不専則沙不刷阻之者乃所以疏之也合流似為益水而不知力不大則沙不滌益之者乃所以殺之也旁溢則水散而淺返正則水束而深水行沙面則見其高水行河底則見其卑此既治之後與未治之先光景大相懸殊也每嵗修防不失即此便為永圗借水攻沙以水治水臣䝉昧之見如此而已至于復閘壩嚴啓閉疏濬河之淺亦皆尋繹先臣陳瑄故業原無奇謀秘策駭人觀聽者偶幸成功殊非人力實皆仰頼我皇上仁孝格天中和建極誠敬潛孚而靈祇助順恩威並用而黎獻傾心念轉輸乃足國之資軫昏墊切儆予之慮宵旰靡遑絲綸屢飭其始也并河漕以一事權假便冝以任展布故臣等得效芻蕘之言其既也逮媮惰以警冥頑折淆言以定國是故臣等得竟胼胝之力俯從改折之議國計與民因咸紓特頒賞賚之仁臣工與夫役競勸致兹無競之功遂成一嵗之内今兩河烝黎歌帝徳而祝聖壽者自洋溢乎寰宇矣臣何敢貪天功以為已力哉除用過錢糧聽巡鹽衙門查覈奏繳外謹將完過工程總數開坐伏乞敕下該部覆議差官勘閱明實施行 疏入賚季馴等銀幣仍遣給事中尹瑾勘實   御選明臣奏議巻二十九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   陳吏治積弊八事疏【萬厯十一年】 邱 橓   臣謹言臣去國十餘年竊見近日士風漸靡吏治轉汙逺近蕭條日甚一日此非世運適然由風紀不振故也如京官考滿河南道例書稱職外吏給由撫按官概與保留以朝廷甄别之典為人臣交市之資敢徇私而不敢盡法惡無所懲賢亦安勸此考績之積一也御史巡方未離國門而密屬之姓名已盈私牘甫臨所部而請事之干牘又滿行臺以豸冠持斧之威束手俯眉聽人頣指此請托之積二也撫按定監司考語必託之有司有司則不顧是非侈加善考監司徳且畏之彼此結納上下之分蕩然其考守令也亦如是此訪察之積三也貪墨成風生民塗炭而所劾罷者大都單寒輭弱之流茍百足之蟲傳翼之虎即贓穢狼籍還登薦剡嚴小吏而寛大吏詳去任而略現任此舉劾之積四也懲貪之法全在提問乃豺狼見遺狐狸是問徒有其名或隂縱之使去或累逮而不行或批駁以相延或朦朧以幸免即或終竟其事亦必博長厚之名而以盡法自嫌苞苴或累萬金而贓止坐之銖黍草菅或數十命而罰不傷其毫釐此提問之積五也薦舉糾劾所以勸儆有司也今薦則先進士而舉監非有憑藉者不預焉劾則先舉監而進士縱有訾議者罕及焉晉接差委專計出身之途于是同一官也不敢接席而坐比肩而行諸人自分低昂吏民觀瞻頓異助成驕縱之風大喪賢豪之氣此資格之積六也州縣佐貳雖畀亦臨民官也必待以禮然後可責以法今也役使譴訶無殊輿獨任其汚黷害民不屑禁治禮與法兩失之矣學校之職賢才所闗今不問職業而一聽其所為及至考課則曰此寒官也概與上考若輩知上官不我重也則因而自棄知上官必我憐也又從而日偷此處佐貳教職之積七也科場取士舊有門生座主之稱若廵按舉劾固其職也乃劾者不任其怨舉者獨冐為恩尊之為舉主而以門生自居筐篚問遺終身不廢假明揚之典開賄賂之門無惑乎清白之吏不概見于天下也方今國與民俱貧而官獨富既以官而得富還以富而市官此餽遺之積八也要此八者敗壊之源不在于外從而轉移亦不在于下也昔齊威王烹一阿大夫封一即墨大夫而齊國大治陛下誠大奮乾綱痛懲吏則風行草偃天下可立治矣 疏入帝從之   請復建文年號立景㤗實錄奏【萬歴十三年】沈 鯉   臣竊惟人君有位號則有紀年有政令則有實錄此春秋不易之法自古及今無有以興亡隆替而因革予奪其間者我朝自太祖開基列聖相承金匱石室之藏具在乃建文以革除而槩稱洪武景泰以分附而并系英宗則皆為我朝缺典矣所據司業王祖嫡有循史職修缺典之奏臣等請先述其略而後及所以當正之故為皇上陳之我太祖髙皇帝在位懿文太子先薨至洪武三十一年太孫嗣位改元建文在位四年成祖文皇帝靖難踐位乃削去建文年號仍以洪武紀年及重修髙廟實錄遂將建文實厯附作洪武虚數此則革除之大略也正統十四年北兵入犯英宗睿皇帝躬馭六師自行天討至土木北狩景皇帝時為郕王奉皇太后命監國旋即大位次年八月英廟囘鑾後七年復辟是為天順元年其時奸臣石亨輩奏將景皇帝廢為邸王加諡曰戾成化元年修英廟實錄遂以景㤗事蹟附于正統之後天順之前注曰邸戾附至成化十一年憲宗純皇帝追體英宗本意始敕廷臣復景帝位號上恭仁康定尊謚改修陵寢景泰七年事蹟未及釐正此則附錄之大略也因循以至于今非謂其不可而遂已之也夫位號既復則實錄自當改正許其大不許其細是未體夫英廟之心而巳矣伏讀成祖登極詔書不過以建文四年為洪武三十五年然猶稱為少主未聞降削位號是在成祖親親之心亦必有不忍絶者而一時宣力歸命諸臣或務張功伐或茍存形迹遂贊成革除之事其亦未逹夫成祖之心耳夫成祖奉天靖難再造邦家正使年號不除何損萬一而曲為掩諱若此且天下後世各有耳目安可盡泯稗官野史各有紀載安可盡革此不但無益于事適足示人以疑故議復革除者非為建文為成祖也議更附錄者非為景帝為英宗也兹皆所不必諱者也方今聖明在上修遺舉墜以宏先徳正在此時臣等不敢為更張之議惟將英廟實録中間七年事蹟名曰恭仁康定景皇帝實錄無相混淆如斯而巳至于建文位號詔書中原無降削之文今亦無憑議復亦惟于髙廟實錄之末摘出四年事蹟復稱建文年號如斯而已夫以我太祖甫定天下即首命儒臣纂修元史又追謚其主為順帝淵哉聖心至公至厚矣成祖英宗之心同符太祖而建文景㤗又非勝國之君之比也元主可謚何忍沒其號于建文元史且修何可缺其錄于景㤗且景帝之位號既可復則建文年號亦可復建文之死事諸臣且䝉我皇上之䘏錄而況其君乎況其為太祖之嫡孫乎慰祖宗在天之靈伸寰海久抑之意彰微顯闡幽之烈寓興滅繼絶之仁斯舉也實聖徳聖政之第一事也豈獨稱昭代之信史而已耶惟鉅典湮于累朝而一旦頓復公論闗乎萬世而傳信無窮皆出自人主獨斷非臣等所敢擅擬伏聖明裁定 奏入下部議不果行   請宥革除緣坐外親疏【萬厯十三年】温 純   臣竊查先准兵部咨該廣東道監察御史屠叔方題前事本部覆奉欽依咨行各撫按官通行司府州縣衛所弔取節年軍冊備查革除年間被罪諸臣除齊㤗黃子澄外其方孝孺等連累發遣親故不拘現在死絶遵奉明㫖務查世代逺近接輩来厯明白的確具奏奏免以廣皇仁内有族黨親戚墳宅資産久在戍所者若一概遷移囘籍于人情恐有不堪合聽其自便願囘者給與免帖放囘不願囘者給與免帖仍在戍所附入民籍隨住該衛即將冊内軍名削除不許復行勾提本部仍載入考成簿内通限本年十二月終奏報如原無應宥人數查實咨部不得輕信流移奸人妄告混免等因備咨前任撫臣准經案行浙江布政司轉行各清軍守巡海兵等道及各府州縣衛所逐一查議呈祥以憑具題去後未報該臣接管催據該司呈稱依奉行據杭湖紹金衢嚴處七府各囘稱所屬州縣衛所並無革除年間被罪諸臣方孝孺等連累發遣親故無從開報各具印結繳覆在巻又據嘉興府申稱平湖崇徳海鹽嘉善四縣海寜嘉興二衛所並無前項累遣親故止據嘉興縣申開應宥軍人吳阿真秀水縣申開軍人朱慶員等雖無明書方孝孺事蹟而有奸惡外親字様范小孫等係忠臣方孝孺株連楊任外親累遣桐鄉縣申開軍人仲阿添等事亦因革除年間忠臣方孝孺株連楊任外親牽累發遣俱各有據均應一體申豁等因又據寜波府申稱鄞慈定象四縣寜定昌三衛所俱無前項累遣親故外據奉化縣申開忠臣戴徳彝累遣軍人屠叔保并户絶軍人楊佛童等擬合轉申豁免等因又台州府申稱黄巖天台二縣并台州衛左右中前水軍等所松門衛左右中前楚隘等所海門衛外屬前新桃健等所各無應宥軍人其臨海太平仙居寧海四縣台州衛後所松門衛後所海門衛左右中等所各造忠臣方孝孺王叔英鄭恕累遣軍人陳景原等文冊到府理合申詳豁免等因又據温州府申稱永樂平泰四縣温金盤三衛海瑞平等所各無前項累遣應宥軍人止據瑞安縣申開忠臣卓敬累遣軍人徐亞生等到府合行轉申遵例矜豁等因及准清軍守巡海兵等道各咨覆到司該本司左布政使衷貞吉右布政使余一龍查得原題止稱革除年間被罪諸臣方孝孺等並未開有諸臣細名今據各府造到冊内有忠臣戴徳彛王叔英鄭恕卓敬累遣親故隨查得先為仰遵明詔查錄遺忠以彰聖政事該巡按浙江監察御史蕭具題革除年間被罪諸臣方孝孺陳性善戴徳彝卓敬劉璟鄭恕鄭華王叔英程本立盧原質龔泰盧迥一十二人俱經禮部覆查遵奉欽依襃表備行撫按二院轉行本司于省城總建一祠春秋致祭訖為照戴徳彝等既與方孝孺俱係已襃忠臣則凡累遣親故通應一體推恩矜宥但有祖充軍役繼復累遣而調併别衛者雖應宥其後衛軍役而原係軍籍隨衛安居多年似不必更張生擾至如原籍有丁盡而户存及丁盡而户絶者均應照列開豁再照嘉興府申送嘉興等縣冊開有方孝孺株連忠臣楊任致累伊外親范小孫等遣戍雖范小孫等非方孝孺親故而遣戍實由方孝孺波及亦應併免今將各府縣衛非查過累遣軍人姓名來厯分款造冊現在呈乞本部院再行加覈俯賜㑹議題請施行等因到臣據此該臣㑹同巡按浙江監察御史范議照捐軀盡節人臣殉國之忠褒往勸來聖主礪世之典革除年間被罪諸臣方孝孺等節䝉累朝褒崇恤錄所以振綱常表節義者誠千載之一時矣但諸臣外親族屬連累發遣者尚未矜復似猶未足以普聖澤而慰忠魂也兹者仰荷皇上俯納部院諸臣之言特㫖查豁綸音一下非惟株連蔓繫久成窮囚喜得更生之幸而凡率土臣民莫不舉手加額感激鼔舞共思殫忠畢義報效于明時矣臣等仰承徳意敢不竭力清查以期對于萬一今行據該司呈報前来臣等逐一細加查覈除祖充軍役繼復累遣調併一衛者照舊軍籍隨住不必更動生擾外其方孝孺戴徳彝王叔英鄭恕卓敬諸臣累遣親故現在著伍供役者似應悉從矜宥以霑浩蕩之恩原籍丁盡户存户絶者均應遵例開豁以免勾擾之害至如方孝孺連累楊任併累伊外親發遣者雖非孝孺親故而實由孝孺殃及亦應併請宥豁以宏一視之仁據呈查議的確委無詐冒奸相應具題伏乞敕下該部再加查議覆請將革除年間被罪諸臣方孝孺等累遣親故現在著伍吳阿真等八十二名連累楊任外親范小孫等十一名併丁盡户存户絶朱阿定等六百九十一名通行本省各該府縣衛所盡行宥免願囘者給與免帖不願囘者亦給免帖仍在戍所附入民籍當差該衛削除軍名不許復行勾擾仍督行外省直衛所遵照但有營丁在衛者一體查明豁免開除施行庶聖恩廣施忠魂永慰不惟雪彼時株蔓之冤亦且扶萬世綱常之重矣 疏入帝從之   陳十蠧疏【萬厯十三年】     余懋學   臣竊惟諸臣之不能容李植等一則以科場不能無私而惡植等之訐發一則以往者嘗保留張居正而忌吳中行沈思孝等之召用二疑交于中故百妬發于外也夫威福自上則主勢尊植等三臣陛下所親擢者也乃舉朝臣工百計排之假令政府欲用一人諸臣敢力挫之乎臣謹以臣工之十蠧為陛下言之今執政大臣一政之善輒矜賛導之功一事之失輒諉挽囘之難是為誣上其蠧一進用一人執政則曰我所注意也冢宰則曰我所推轂也選郎則曰我所登用也受爵公朝拜恩私室是為招權其蠧二陛下天縱聖明猶虚懐納諌乃二三大僚稍有規正輒奮袂而起惡聲相加是為諱疾其蠧三中外臣工率探政府意向而不恤公論論人則毁譽視其愛憎行政則舉置徇其喜怒是為承望其蠧四君子立身和而不同今當路意有所主則羣相附和敢于抗天子而難于違大臣是謂雷同其蠧五我國家諌無專官今他曹稍有建白不曰出位則曰沽名沮忠直之心長壅蔽之漸是為阻抑其蠧六自張居正䝉蔽主聰道路以目今餘風未殄欺罔日滋其蠧七近中外臣僚或大臣交攻或言官相訐始以自用之私終之好勝之習好勝不已必致忿爭忿爭不已必致黨比唐之牛李宋之洛蜀其初豈不由一言之相失哉是為競勝其蠧八佞諛成風日以寖甚言及大臣則等之伊言言邊帥則等之方召言及中官則誇吕張復出言及外吏則頌卓魯重生非藉結歡即因邀賂是為佞諛其蠧九國家設官各有常職近兩京大臣務建白以為名髙侵職掌而聽民訟長告訐之風失具瞻之體是為乖戾其蠧十也 疏入帝不納   請正文體疏【萬厯十四年】    沈 鯉   臣准儀制清吏司案呈照得近年以来科場文字漸趨竒詭而坊間所刻及各處士子之所肄業者更益怪異不經致誤初學轉相視效及今不及嚴禁恐益灌漬人心浸尋世道其為患害甚于異端蓋人惟一心方其科舉之時既可用之以詭異獲禽逮其機括已熟服役在官茍可得志何所不為是其所壊者不止文體一節而亦于世道人心大有闗繫相應題請申飭以遏狂瀾等因到部臣等看得言者心之聲而文者言之華也其心坦夷者其文必平正典實其心光明者其文必通逹爽暢其不然者反是是文章之有騐于性術也唐初尚靡麗而士趨浮薄宋初尚鈎棘而人習險譎是文章之有闗于世教也憲宗諭詹事黎淳曰出題刋文務依經按傳文理純正者為式故今鄉㑹試進呈録文必曰中式則典雅切實文理純正者祖宗之式也今士子之為文何式乎自臣等初習舉業見有用六經語者其後引用左傳國語矣又數年而引用史記漢書矣史漢窮而用諸子諸子窮而用百家甚至取佛經道藏摘其句法口語而用之鑿樸散淳離經叛道文章之流至是極矣其文體尤恥循矩矱喜創新格以清虚不實講為妙以艱澀不可讀為工用眼底不常見之字謂為博聞道人間不必有之言謂為别解茍竒矣理不必通茍新矣題不必合斷聖賢語脉以就已之鋪叙出自巳意見以亂道之經常白日青天之下為杳冥魍魎之談此世間一怪異事也夫出險僻竒怪之言而謂其為正大光明之士作虚浮蔓之語而謂其為典雅篤實之人也可乎如謂人自人而言自言則以文取士者獨以其文而巳乎抑孟子之所謂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者豈為無稽之言乎臣等不以文為重而為世道人心計心竊憂之嘗謂古今書籍有益于身心治道如四書五經性理司馬光通鑑真徳秀大學衍義邱濬衍義補大明律㑹典文獻通考諸書已經頒行學宫及著在令甲皆諸生所宜講誦其間寒素之士不能徧讀者臣等不能彊博雅之士渉獵羣書臣等不敢禁但使官師所訓迪提學所課試鄉㑹試所舉進者非是不得旁及焉仍乞容臣等㑹同翰林院掌印官將治正徳及嘉靖初年一二三場中式文字取其純正典雅者或百餘篇或十數篇刋布學宫以為凖則非是不得錄取焉除郷㑹試已經臣等題定有犯前禁者隨即指名參處外其直省提學官各持一方文衡品題髙下人皆嚮風轉移士習尤為切如使膠庠之所作養者皆務為險僻竒怪之文而鄉㑹之場欲合乎平正通逹之式臣知無是理也乃往時止于科舉年分稍一申飭其各直省小考則任其變亂程式置之不問是謂濁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也不可得巳合無恭命下容臣等咨都察院行兩直提學御史及各省巡按御史轉行各該提學憲臣務仰體朝廷徳意相率以正文體端士習轉移乎世道而不得厭常喜新標竒攬異如復有前項險僻竒怪決裂繩尺及于經義之中引用荘列釋老書語者即使文采可觀亦摘其甚者痛加懲抑以示法程仍將解部考巻容臣等逐一閱驗咨送吏部以為提調學政官殿最伏乞聖裁 疏入帝從之   請停礦稅疏【萬厯十四年】    温 純   臣等近暏時事不勝憂竊幸皇上屢禁採擾害散遣隨從虎翼中外臣民舉手加額謂聖明日月照臨停止可旦夕待也不意蕞爾貴州亦遣稅使臣等志在獻替若徒以一言塞責不求實囘天聽是曠官職是昧禍機是負皇上坐待有事圖之無及臣等之罪將用何詞以解蓋自採四出其害則閭閻隠忍巳極雖官司未必盡知其禍則官民相向深憂而皇上以為無事厯星變火災水旱民不聊生之地在在有礦稅之役在皇上愛民盛心固曰不忍加乃有此舉在地方有司官吏則曰奉有明㫖誰敢不遵于是或攤之行户或之經紀或為頭㑹箕歛或為椎髓剥膚蠅頭錐末雖細不遺肩挑背負無微不及其所進數萬數千皇上以為數止于此不知特此其一耳而各官役之狼攫侵牟充私囊者十而九也夫攘臂而奪之食弱者必怒于色強者必怒于言悍者必操戈從之矣豈有奪民之財而戕其命能使之束手而待斃乎彼特有所俟而未發耳皇上毋謂臨清儀真激變之後竟亦帖然無足慮也亦母謂今日解銀幾千明日觧銀幾萬可以惟其所欲而無不如意也夫多藏厚亡天地大數財聚民散黼扆箴規不可不深長思也在昔忠臣愛君必防其漸稱長國家而務財用必自小人菑害並至今所用惟不知民艱之中使茍求衣食無頼之棍徒從来大盗往往乗釁待隙今鹽法壊軍餉匱戎馬凋疲顧此失彼山澤之雄樂禍幸亂流散之民有死無生征戍之役沿途肆虐岌岌乎不止釁與隙矣而語目前之多故莫如遼左尤莫如貴州與四川在四川苦採木之役民已喪其樂生在貴州號彈丸之區餉皆資之各省而播酋復肆鴟張為川貴大害皇上惻然西顧方且趣兩省督撫星馳征討以拯塗炭奈何復從而重困之軍馬芻餉方望内帑給發數十百萬不止而又求數萬之稅于其地與素不産之名馬乎此驅民使之歸播驅啇旅使不更出入于滇楚譬如藩垣不培盗必斬闗而入病夫垂斃而復飲以烏喙鮮有不立仆者皇上不為封疆計則已茍為封疆計可任網利之徒恣意漁獵以撤其藩垣且益之疾而速其斃乎故語民間愁苦各省礦稅皆宜報罷為生靈命脉計也語及疆事安危則川貴遼左尤宜先罷為國家保障計也夫生靈之休戚較諸一已之玩好孰輕孰重國家之大計較諸一時之小利孰利孰害矧與民爭利而究也必不得亨其利又孰與以天下之利還之天下而使一心愛載疆圉無虞之為愉快耶臣等竊懼時艱不忍徒仰屋空嘆是用昧死而進其狂愚伏乞皇上深維安攘之至計遐覽元元之苦情亟將各省税諸使慨然召囘于以上綿皇祖之鴻業下答四海之民心宗社幸甚倘少須時日次第罷遣則乞于川貴遼左用兵之處先停征稅庶重地免分外之擾征討有底定之期其闗繫國家尤非淺鮮惟聖明幸留意焉臣等無任懇切待命之至 疏入帝不納   乞矜廉吏被誣疏【萬厯十四年】  温 純   臣等竊惟國家事有當婉詞曲陳以冀下情易逹者有當苦口盡言以求天聽蚤囘者今事勢景象日急一日臣等敢不盡言伏自皇上礦稅兼行旋以中官李道訐奏逮問南康府知府吳寳秀星子縣知縣吳一元一時人心錯愕臣等雖身任言責止從九卿陳乞不再為疏煩瀆竊以為舉朝之言公言也必䝉皇上垂聽又恃皇上不詳擾害地方之㫖各官役或不敢違若嵗事豐登官民相安縱有意外之慮知皇上必暫為而旋即已之也今據李道訐吳寳秀等遂令寳秀之妻上怖天威下懼夫難脫以佐路費不及四金旋即自盡死别遺一幼子呱呱就寄夫寳秀固國家一廉吏也臣等于京察時訪其官大理茹苦有聲今任南康甫十六日偶與李道齟齬輒遭䧟以鄰境竒禍且于桎梏中傷妻不可復生念幼子未必復見祗畏嚴命且泣且行而又重以長途跋渉之艱緹騎繫緤之苦不啻隆冬而遇霜雪之交加也此等情狀南康士民痛惜道路逺近悲憐我皇上聞而知之未有不惻然動念者也臣等聞其體甚羸弱倘付詔獄加以箠楚萬一不支或死杖下縱不即死傳之天下後世將謂皇上以中官爭利之故而致方面㢘吏妻死身危不亦輕重失倫甚非朝廷為民設官之意乎况今異星東墜明屬兵兆徐鳳以北旱二千里麥苖無望民雜草葉以食即如皇上初年布衣祈禱以囘天意發倉賑貸以救民窮猶恐無濟于時而礦稅官役方且交錯滿道有掘之地不得則以一條鞭法索之民而民不能堪者有本地棍徒通同官吏指某塚某屋有礦而詐銀入巳者有一物而四五稅或稅及于囊資者有搶奪成風官役倡之市棍又假官役以效之利則歸衆名則歸皇上者遍天下皇皇然相欺相爭相仇不至于竭澤殃民不已也不至于召釁起亂不巳也即今輦轂之下商旅罕至况其逺乎郊闗之外搶奪公行况其逺乎近儀真太監暨禄又報上新河民蜂擁萬餘幾成大變矣而㑹徐鳳以北大旱淮鹽法阻滯竈丁罷煎徐鳳固從来掲竿聚衆之藪淮鹽課尤年例邊餉取給之地也各省稅銀舊所資以充邊餉者亦少半充内帑太半充各官役之囊矣無論軍士枵腹不待脱巾乃見竊恐不軌之民與失意失利之民並起所謂失意之民林章輩是也所謂失利之民上新河之蜂擁與竈丁是也所謂不軌之民我朝之劉六齊彦名師尚詔輩是也然而不軌之民又因失意失利之民而起縱能撲滅將安所資餉于庫藏匱竭之時即取原奏各官民而盡置之法亦何濟矣蓋天下所最可患者有可修省之時而以為不足畏則可畏者至而修省無及有可挽囘之計而以為不足慮則所慮者至而挽囘無及臣等誠願皇上之及時以挽之也及時則不過片紙温綸而風行雷動立見四海臣民仰頌我皇上即堯舜禹湯文武不能過且其為力甚易不然則其難有萬倍于今日者臣等職在守法竊有感于吳寳秀等之逮而恐天下之夫不能有其妻父不能保其子者不獨一寳秀也又恐今日聚利之禍不獨在官民也故敢以苦口之言進伏乞皇上特霽天顔俯察臣等所言原非過計臣等所慮原出閭閻廹苦真情倘荷天恩憐呉寳秀之廉而矜其苦渙發徳音放囘令復原職臣等之上願也如以業有成命仍乞聖慈于拏到之日敕下刑部併知縣吳一元從公審實請㫖發落俾得保其殘生因停礦稅收回原差各省中官及各官役以收人心以弭禍兆以保治安之休于無疆宗社幸甚天下臣民幸甚 疏入帝不納乞保聖躬重宗社疏【萬厯十四年】 盧洪春   臣伏見陛下自九月望後連日免朝前日又詔頭體虚暫罷朝講時享太廟遣官恭代且云非敢偷逸恐弗成禮臣愚捧讀驚惶欲涕夫禮莫重于祭而疾莫甚于虚陛下春秋鼎盛諸症皆非所宜有不宜有而有之上傷聖母之心下駭臣民之聽而又因以廢祖宗大典臣不知陛下何以自安也抑臣所聞更有異者先二十六日傳㫖免朝即聞人言藉藉謂陛下試馬傷額故引疾自諱果如人言則以一時馳驟之樂而昧周身之防其為患猶淺倘如聖諭則以目前衽席之娛而忘保身之術其為患更深若乃為聖徳之累則均焉而已且陛下毋謂身居九重外廷莫知天子起居豈有寂然無聞于人者然莫敢直言以導陛下是將順之意多而愛敬之心薄也陛下平日遇頌䛕必多喜遇諌諍必多怒一渉宫闈嚴譴立至孰肯觸諱以蹈不測之禍哉羣臣如是非主上福也願陛下以宗社為重毋務矯託以滋疑力制此心慎加防檢勿以深宫燕閒有所恣縱勿以左右近習有所假借飭躬踐行明示天下以章律度則天下萬世將慕義無窮較夫挾數用術文過飾非冀以聾瞽天下之耳目者相去何如哉 疏入帝震怒命治罪杖六十斥為民   請嚴言官曠職之罰疏【萬厯十五年】李懋檜   臣竊見給事中邵庶論誠意伯劉延世波及言者欲概絶之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庶豈不聞斯語哉今天下民窮財殚所在饑饉山陜河南婦子仳離僵仆滿道疾苦危急之狀蓋有鄭俠所不能圖者陛下不得聞且見也邇者雷擊日壇星墜如斗天變示儆于上畿輦之間子弑父僕殺主人情乖離于下庶以為海内竟無可言巳乎夫在廷之臣其為言官者十僅二三言官不必皆智不為言官者不必皆愚無論往事即如邇嵗馮保張居正交通亂政其連章保留頌功詡徳若陳三謨曽士楚者並出臺垣而請劔引裾杖謫以去者非庶僚則新進書生也果若庶言天下幸無事則可脫有不虞之變陛下何從而知庶復以堂上官禁止司屬為得計伏覩大明律百工技藝之人若有可言之事直至御前奏聞但有阻遏者斬大明㑹典及皇祖臥碑亦屢言之百工技藝之人有言尚不敢阻况諸司百執事乎庶言一出志士解體善言日壅主上不得聞其過羣下無所獻其忠禍天下必自庶始陛下必欲重百官越職之禁不若嚴言官失職之罰當言不言坐以負君誤國之罪輕則記過重則褫官科道當遷一眎其章奏多寡得失為殿最則言官無不直言庶官無事可言出位之禁無庸太平之效自致矣 疏入帝責其沽名鐫二秩   劾廠監張鯨疏【萬厯十六年】   張 沂   臣聞宦官之禍譬猶腹心之疾惟英明之主早見豫防㧞去本根故免日後之禍臣不敢逺引即如正統時太監王振正徳時太監劉瑾舞弄朝權傾危社稷後雖萬死何足贖罪至今令人切齒寒心此二朝明鑒也皇上臨御十有六年宫闈穆清朝綱整肅文武諸臣兢兢奉法獨有東厰太監張鯨倚仗恩寵欺天壊法膽大心雄從来未有科道諸臣所奏八罪一一有據詔付法司覆究惡黨中外臣民踴躍歡呼咸謂必將翦除元兇以杜後禍法司問明奏請邢尚智等俱奉㫖處分張鯨姑念侍奉多年勤勞令痛加省改䇿勵供事中外聞之大失所望惡本不除為害滋甚臣恐王振劉瑾復見于今日矣敢為皇上極言之昔我太祖髙皇帝防制宦官極嚴有罪不赦洪武中一監官供事内廷言及政事即日斥遣因諭羣臣曰自古英明之君凡有所謀必廣及公卿大夫而斷之于已未聞近習嬖倖可得預者今此宦者雖事朕日久不肯姑息決然去之所以懲將来也夫監官僅言及政事未曽挟威逞勢如張鯨之甚也太祖即日斥去不肯姑息使如張鯨犯法太祖當如何處置也今科道交章法司究問皇上知鯨罪惡屬實即加顯戮以洩天地祖宗神明之怒猶謂其晚奈何令罪大惡極者仍處宫闈禁掖之地乎往年馮保招權納賄皇上巳籍没之矣近日宋坤挟詐騙財皇上即斥去之矣張鯨之惡百倍馮保宋坤擢鯨之髪不足數其罪食鯨之肉不足報其冤故京師為之語曰寜逢虎狼莫逢鯨張言虎狼有時而不噬張鯨無人而不害也皇上英明同符太祖不難去馮保不難去宋坤何猶難去一張鯨耶臣伏讀明㫖以意斷之邢尚智監處決謂其黨壊邊事也使鯨不恣權雖百尚智豈能撥置李登雲張維徳發烟瘴地方永逺充軍謂其受賄縱情欺君賣法也然受賄賣法孰過于鯨尚智李竒等冐領鈔銀供稱張鯨主令冒領者既加之罪主令者何獨幸免此臣所未觧也以為鯨侍奉多年其弄權壊法亦多年矣皇上當深恨之何復念其勤勞也以為痛加省改猶可供事則未聞狠于狼虎之人而可責令守門戸者也况在宫闈左右安知不包藏禍心乎前數有流傳鯨廣置金寳多方請乞皇上猶豫未忍决斷中外臣民初聞不信竊謂皇上富有四海豈少金寳明並日月豈墮奸詐威如雷霆豈徇請乞及見明㫖復許鯨䇿勵供事外議紛紛遂以此事為真謂鯨奸謀既遂而國家之禍自此始矣伏乞皇上大奮乾綱為法割愛将張鯨重治以儆奸邪以釋羣疑宗社生靈俱可無恙不然臣恐皇上之聰明聖智竟為此閹誤也皇上十六年清平世界竟為此閹壊也以一閹官之故而壊聖明之治壊祖宗之法壊朝廷之體天下謂何後世謂何此忠臣烈士所以日夜仰天拊心必欲殄滅此賊而後已也臣職在諌垣君側有惡不為掃除皆臣之罪故敢直言無諱惟聖明裁察幸甚 疏入得㫖這事情已有㫖了這厮每欲與張居正馮保報復私意不遂故醜汚君父好生無禮著拏送鎮撫司好生打著究問了來說不許縱情賣法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一   請保䕶聖躬疏【萬厯十七年】   趙志皋   臣謹奏為披瀝悃誠懇祈明聖慎保聖躬以介萬年以衍靈長事臣荷䝉皇上㤙寵叨居侍從尋厯卿貳爵位之榮禄養之厚有捐軀難報者豈啻爵禄㤙寵而已哉蓋自有此身以來皇上葢之如天容之如地則此身非臣之身皇上所賜之身也愛其身而不知愛君之身天地間之罪人也然自古忠臣愛君頌之曰萬福曰萬壽天保諸詩可詠也愛君而不以古人之心為心非真愛君者也臣不敢也請為皇上陳之臣惟古帝王之御天下能以天下重其身為上天之眷命為下民之共主為祖宗紹鴻業為子孫埀丕基九重端拱非以自恣也有逸慾之戒焉萬方供獻非以自侈也有耽樂之戒焉冶容麗色伐性之斧斤也有荒滛之戒焉崇飲酣歌迷心之鴆毒也有沈湎之戒焉夫是以操存内固血氣順軌精明堅實壽考無疆周公為成王作無逸述商王不敢荒寧文王不遑暇食不敢盤于遊田厥享國長乆者葢此意也臣近嵗以左諭徳少詹事侍朝講㳟覩天顔和睟聖體康強退而私相喜曰真萬年之令主也今年三月初于邸報中見鴻臚寺接出聖㫖朕近因動火免朝四月中又見大學士王鍚爵疏奉聖㫖覧卿所奏悉見讜言但朕自去年以來動大頭輒不耐勞煩欲以静攝非安逸怠荒臣伏讀之仰見皇上虚懐納言敬徳慎疾臣惓惓之所願望者然私心竊有疑焉皇上春秋鼎盛精神健旺稍有不和一養旋復何自冬相延至今也臣謂人身之有水火猶天地之有陰陽心屬離為火腎屬坎為水水宜升火宜降此水火既濟之理也善養者清心寡欲俾腎水有餘自然上升制伏離火生津生液而君火常住不善養者徇情縱慾致腎水不足不能上升制伏離火為為暈而邪火盛行今奉㫖乆稱動火臣私心求之得非九重之内可以自肆將逸慾而不之儆乎萬幾之暇欲以自娛將耽樂而不之節乎嬿婉在側而袵席之愛不能自割乎聲樂在御而麴糵之好不能自克乎有一于此皆足以損真伐和耗傷元氣天元氣之在人猶木之有根水之有源也木傷根則枯水傷源則竭人傷元氣則精神短少軀體孱弱致疾蓋有由矣伏願皇上念天地祖宗子孫人民之重思古帝王逸慾耽樂荒淫沈湎之戒惜元氣之不可傷而于宫中娛樂燕饗視之若花鳥水石然以寄一時之興行之有節而不沈溺守之以禮而不放逸則外耗旣除内體自固元氣常足而邪火不攻聖躬自爾清泰矣茍為不然則攻取者衆存養者㣲如火之鑠金也如斧之伐木也良可畏哉年不可恃時不可失願皇上當此富盛之年而調燮以培之則為力也昜若他日虧損之後而藥石以扶之則為力也難此在皇上深思而力反之爾宋臣蘇軾有言曰人生之所好者逸慾而所甚好者生以其所甚好禁其所好庶幾必信臣願皇上信臣之言而已臣又惟養身莫善于寡慾寡慾必先于清心然人心必有所寄寄于嗜慾則念兹釋兹在嗜慾寄于存省則念兹釋兹在存省語云日親日近日逺日疎此有所寄之說也皇上當何所寄哉宋儒真徳秀曰惟學可以養此心惟親近君子可以維持此心臣願皇上日臨講幄常御經筵與二三儒臣講究義理退則将所講經史覆玩而詳繹之務求必得于心則此心寄于學問而他念不足以入之矣又願如常視朝數召三公九卿于便殿商㩁庶政退復将所上章奏徧閲而深省之務求必察其故則此心寄于治道而他好不足以奪之矣内廷之中非外臣之所得預又當擇其内臣之忠謹者給事左右以侍旦夕之起居以䕶燕間之遊息取其箴善規過察其導慾獻諛由此自朝至昃必警必戒無以内逸妨外勞無以十寒勝一暴自然聖慮日清嗜慾日寡聖躬無不強固矣非天下臣民之幸哉臣待罪南都寔叨近侍願獻忠于皇上乆矣秖以官非言責而匡扶朝政指陳時事則大小臣工前後臺諌俱巳言之臣何敢復瀆天聴至于保䕶之義臣寔預有責焉而一念忠愛之心耿耿不容以自已也夫言及乘輿則畏禍者忌事闗宫壼則遠嫌者疑臣顧不畏斧鉞而冐言之臣之罪也然苦口之藥治病者利焉拂心之言治國者資焉臣乃直披肝膽而力陳之臣之愚也舍其罪以取其愚臣之所大幸也惟皇上埀擇焉臣無任祗慄祝願之至 疏上得㫖覧卿奏知道了   論公用舍疏【萬歴十七年】    逯中立   臣惟朝廷有用舍之權而天下有是非之公用舍合于公則人服而議論自息用舍不合于公則人不服而議論日滋故曰王道本乎人情自古以來未有上下異情大小臣異心邪正倒置衆論沸騰而可以言治者臣睹近來諸臣相繼而罷者率多砥行好修守正不阿之士如郎中譚一召䟽中所云得罪棄置者六十餘人臣不敢謂其皆皭然君子然而為君子者多也而偶以一事固執一言觸忤遂令其牢落下僚跧伏田間壮志鬱而不伸忠猷藴而未竟此臣所以深為諸臣惜也方今中外多故苦無任事之人而今被斥諸臣雖位有崇卑才有偏全皆國家所作養生平所砥礪今不使之為國家用而反令藉之以成其私名致感時者有憐才之嘆司銓者有乏才之憂此臣所以深為世道惜也夫諸臣有以爭國是而去者有以詆輔臣而去者又有以申救株連疑及輔臣而去者陛下怒言者則曰出朕獨斷而輔臣王鍚爵之自觧亦曰有主上親筆臣謂所罷者非正人也則斷自宸衷固主上去邪之明卽擬自閣臣正大臣為國之忠若所罷者果正人也出于閣臣之票擬而有心斥逐者為妒賢出于主上之裁决而不能匡救者為竊位彼職贊密勿身膺隆眷不補牘力諍而坐視忠良屏棄䜛佞鴟張雖間有揭救然而諸臣之擯斥者如故也大臣以人事君之道恐不如是故臣又深為輔臣惜也今陛下欲安輔臣則罷言者言者罷而論者愈多論者多而輔臣益不自安卽如髙攀龍一䟽惓惓為國惜才卽部院大臣亦許其願忠之心矣中外諸臣亦多為之申觧矣孫繼有譚一召之疏不無過激而扶正抑邪之言不無可採陛下重罰二臣以謝輔臣二臣罰而輔臣能自安乎臣聞防口甚于防川聖如虞舜猶察邇言而用之況泰交一疏輔臣不以淹棄諸臣請乎陛下以心膂託輔臣則何不行輔臣之言從中外臣工之願明諭吏部于先後廢謪諸臣隨材錄用以示大公則君有容直之名臣無敢言之譽國收多賢之益廟堂無處分之煩衆囂自息輔臣自安矣宋劉安世曰愛惜人才乃人主自為社稷計程子曰朝廷不失于舉錯使議論何名而沸騰釋羣疑而收人心莫要于此然臣又有言焉留都銓卿以沈鯉推而不用尚寳司丞以李懋檜補而不允至于鄒元標慷慨大節海内屬目而不能一日立朝夫以陛下寛仁獨不能容一二直臣乎以輔臣見知于王獨不能為國用一二直臣乎端人短氣正士結舌聖明之朝不宜有此輔臣不思竭力叩閽仰回天聴以收民譽而樹令名而徒忿衆口之呶呶以歸過于君父此臣所以義激于中不容黙黙也臣一介草茅䝉拔寘吏垣感時効愚罔知忌諱伏惟聖明裁納 疏入帝怒停俸一年   論修史用人疏【萬厯十七年】   逯中立   臣伏見該輔臣王鍚爵題請纂修正史起原任詹事劉虞䕫充總裁官輿論嘖嘖以為匪人臣曰是輔臣援所私而不顧天下之公議也方具䟽參論旋聞同官業已上請竊謂輔臣必聞言而悔滌心而聴則臣可無言矣旣奉旨先該呂坤保薦劉虞䕫急宜起用今御史紛紛參駁孰為公論著該部院定議來說欽此臣仰見皇上深居大内留神章奏采公論于外廷付定議于部院而毫不以成心預也繼而思曰是出于宸衷之主裁歟則呂坤保薦事在往年猶然簡在聖心虞䕫何人而當此隆眷也抑出于閣臣之票擬歟則是以桃李之私情謬為推引而奈何假呂坤之一薦以自文也臣請得而畢其說撫按之臣鎮輯一方境内士夫所改容而禮者也非巨姧豪宦不以列弹章其薦人也不得不寛廟堂之上提衡天下宇内才品所懸鏡而别者也非宏才碩望不以辱弓旌其用人也不得不嚴撫按之保薦或偶取其鄉論廟堂之起用必詳核其官評試查各處撫按所薦舉地方人才者能人人而用之乎彼虞䕫生平具在去嵗拾遺疏中真士類所不齒聖世所不容者不卽罷斥已為漏網遺姧此固滿朝公論輔臣獨不知乎知之而何故復用之乎夫用虞䕫也為得意門生而私之也私虞䕫而借明㫖以塗天下也借堂官以箝臺臣也則黨䕶之心化而為機械儻皇上試召輔臣而問不知輔臣何詞以對且今天下多故需人甚急廢謪諸臣無賜環之日中外士紳日夜望輔臣補牘力諍今未能進一君子而先進一邪臣輔臣又将何詞以謝天下乎伏乞明諭輔臣以後用人當秉公心勿植私黨以後擬㫖當持大體勿挾私見則國家之休也亦所以成輔臣之令名也臣再維修史鉅典也必博訪名流廣招俊士前輔臣疏有欲取之别署取之外僚取之閒廢取之山林隠逸而必曰文行兼優又曰行義無虧然邪媚如虞䕫者首預總裁之選矣第恐天下之為虞䕫者不少也洿行無節徒餙浮華之詞夤緣干進者亦不少也儻誤䝉收錄則修史之典適以啓邪臣奔競之途而開小人仕進之竇耳卽掇英摛藻何足以昭法誡而埀萬世哉伏望諭輔臣及吏部嚴行諮訪務求端方直亮博聞有道街之士母得濫及匪人以汚本朝盛舉則仕路肅清而國史可傳不朽矣 疏入帝從之   論邉事疏【萬厯十八年】     王錫爵   臣惟方今文武内外之吏名實異同之間與古事相反者三古謀國之臣無事則深憂有事則不懼故經營與鎮定各當其時今則不然自敵欵二十年來吏恬卒玩無復守戰之備一旦烽火乍驚鳴鏑内嚮則當事者亡羊補牢亦猶未晚而震怖憂惶止辦呶呶追尤首事此一反也古策敵之臣搢紳守和親介冑言征伐雖各膠柱一偏然文武隨其事任廟堂自可折衷用之今則不然武官㸑下求安專藉欵闗之利文吏隙中觀鬭爭談出塞之功賈勇不在邉境而在朝廷禦冦不以甲兵而以文墨此二反也古當機制變之臣或胡越使之相救或父子不嫌異趨今則不然諸邉以彼此支吾為熟套以日月玩愒為良謀轉和慕效翕然同風遇緩急重難之事則隔垣内外便分爾我如徹哩克一人在宣大則力保其無他在甘肅則以之為誅首犯邉一事在西人委東則曰爾何不招在東人委西則曰爾何不戰皆逃責于已而嫁禍于人此三反也今經略大臣業有專遣臺諌諸臣之疏且次第酌行臣不敢條便宜猥瀆視聴獨前所謂三反者乃安危得失之大機廟堂擇之不可以不精持之不可以不定而就中緊闗切要之計決當以經營鎮定相兼而行然所謂經營者不在臨敵倥偬調兵易将在知彼知巳知擒知縱母示人以拙而已所謂鎮定者不在矯情倉猝賭墅清談在緩急有次第措置有精采母示人以法而已臣竊觀目前惟和碩一枝斷㫁乎不可收拾若其他或在陰陽逆順之間或在觀望反側之際形状未露則不妨廣布威信以招之羽翼未成則不妨多行間諜以散之雖良平復生于今日察彼已之勢審擒縱之宜其策必不出于此而臣之所憂者獨恐将吏以忘戰之乆而畏事之甚茍聴要挾急圗招撫使外敵反持中國之權武吏反襲文儒之論則其患有不可言者故必廟堂氣先定謀先審母動摇于流議母怵愓于近憂重懸賞罰使将官之勇氣先振而後使文吏策其便宜嚴責推諉使諸邉之血脤先通而後使文吏課其功實經營在此鎮定亦在此如必以一鎮有事使四鎮同時樹敵一嵗有警乃盡掩二十嵗保境息民之功盡更将吏盡絶諸部盡掃先朝大臣馬文升王瓊等老成持重必然之畫則非臣所敢持空喙而保借前箸而籌者也方今諸邉戰士有幾習兵敢戰之將有幾安攘之計獨有一面推擇新将又一面策勵舊將一面調集客兵一面招募鄉兵然一時部署巳覺落落難合況轉餉詘于嵗儉發帑困于國虚萬一諸部瓦觧該邉四面大征則我之拙形盡露何以支撑故臣以為不如且從容寓戰于謀藏拙于巧威之以先聲示之以不法莫遽為張皇自擾之状其經略大臣旣奉有特㫖全付之以諸邉重擔則廟堂但當總其大綱授以太指如敵入則我之指麾當愈暇敵去則我之隄備當愈嚴敵驕而挾賞則我之拒捍當愈嚴敵懼而乞哀則我之牢籠當愈密而至于瑣細節目隱微情狀之間則機闗在彼中功效在事後自當一切寛假以觀其運籌調度之何如若豫掣其手足而遥制其事權適足為邉臣藉口逃責之資爾今之議者獨引宋人以和自愚之說殊不知彼出闗而奉之此開闗而欵之彼稱南北兄弟為敵國此稱臣納貢為屬國古今強弱之勢原自絶然不同有如今日改絃之後士馬誠練糗糒誠充備守誠設斥堠誠謹則國家之全力具在豈可與北庭歳幣南宋偏安同日而語哉此臣所以謬為三反之論而約以經營鎮定之二言蓋欲少省議論使當事者可以措手而巳惟皇上留意裁擇 疏入得㫖覧卿奏具見謀國忠慮邉務重大兵機秘密要湏臨事鎮定及時經營豈可倉皇紛擾因循畏怯這所議著各該經略督撫等官查照舉行母得虚文推諉   請止開礦疏【萬厯十八年】    王錫爵   臣謹題今日該文書官劉宣口傳聖㫖開礦一事節經諸人題請如何不見部裏覆來臣䓁仰見皇上留心國計不勝欽服竊惟天地生財本以資國家之用況今帑藏無餘財山澤無遺利則權宜開礦亦是理財一策但開礦必當聚衆聚衆必當防亂現今山西河南間礦徒嘯聚正議驅逐若官自開煎恐姧民乘機爭利隠憂愈不可測且朝廷一切事務茍闗大體皆可不惜小費為之若開曠止于求利必須計算工本募徒之費若干防兵之費若干與開煎所得之利若干果見出少入多不為虚費而後可斟酌舉行非造次可因民間私請隔境遥度而朝庭便可為之出㫖差官議開者也户部所以遅回未覆之意一者防患二者惜財三者恐差官騷動地方四者亦不欲宣露國家空虚窘急之状使傳聞四夷愈輕中國臣䓁惠見如此伏望聖明採擇謹具題以聞 疏入帝不納   陳天下四大害疏【萬厯十八年】  趙南星   臣謹奏竊見楊巍乞休左都御史吳時來謀代之忌户部尚書宋纁聲望連䟽排擠副都御史詹仰庇力謀吏兵二部侍郎大臣如此何以責小臣是謂干進之害禮部尚書沈鯉侍郎張位諭徳吳中行南京太僕卿沈思孝相繼自免獨南京禮部侍郎趙用賢在詞臣黄洪憲輩毎陰䜛之言官唐堯欽孫愈賢蔡系周復顯為詆誣衆正不容宵人得志是謂傾危之害州縣長吏選授太輕部寺之官計日而取郡守不問才行而撫按諭人贓私有據不曰未甚則曰任淺概止降調其意以為惜才不知此乃惜不才也吏治日汙民生日瘁是謂州縣之害鄉官之權大于守令横行無忌莫敢誰何如渭南知縣張棟治行無雙裁抑鄉官被䜛不獲行取是謂鄉官之害四害不除天下不可得治 疏入朝論韙之而中所抨擊悉時相所庇于是南星以病歸   論輔臣植私黨阻言路疏【萬厯十八年】 湯顯祖   臣伏見陛下以星變嚴責言官欺蔽臣以為言官豈盡不肖葢陛下威福之柄潛為輔臣所竊故言官向背之情亦為黙移御史丁此吕首發科場欺蔽申時行屬楊巍劾去之御史萬國欽極論封疆欺蔽時行諷同官許國逺謫之一言相侵無不出之于外于是無恥之徒但知自結于執政所得爵禄直以為執政與之縱他日不保身名而今日固已富貴矣給事中楊文舉奉詔理荒政徴賄鉅萬鬻嶽市薦輔臣乃擢首諌垣給事中胡汝寕權門鷹犬以其私人猥見任用夫陛下方責言官欺蔽而輔臣欺蔽自如失今不治臣謂陛下可惜者四朝廷以爵禄植善類今直為私門蔓桃李是爵禄可惜也羣臣風靡罔識亷恥是人才可惜也輔臣不越例予人富貴不見為㤙是成憲可惜也陛下御極二十年前十年之政張居正剛而多欲以羣私人囂然壊之後十年之政申時行柔而多欲以羣私人靡然壊之此聖政可惜也乞立斥文舉汝寜誡諭輔臣省愆悔過以召天和肅綱紀天下幸甚 疏入帝怒謫顯祖徐聞典史   備陳邉事疏【萬厯十九年】    王錫爵   臣謹題為逺臣戀主特陳邉境遺憂以決大計事臣之感誠忠欵已具前疏六條中尚有國家大憂安危大計不可不盡言者臣竊惟方今邉事正在可為而不必強為乃議者爭言二十年貢市以來敵日益驕各邉備日益弛臣以為此皆有之然自古豈有全利無害之事亦豈有算徹首尾之人趙充國班超一去邉而諸羌瓦觧當時並未嘗追尤首事矧今保安邉境二十年木乆而蠧乆而危乃固然必至之理豈可謂一哽一咽遂當廢食惟在講求病源痛加針砭一番將必簡兵必練賞罰必信順逆必明則三年之艾尚可得厝火之憂尚可觧此臣所謂正在可為者也昨尚書石星與臣言今之邉事乃唐事非宋事臣深服其言請遂以唐事諭方回紇叛盟蹂掠我奉天涇陽杖殺我命使郭子儀再出師禦之一則戒軍吏不得言戰逼之出境而止一則親入虜中握手定盟呼可汗萬嵗而止今将非有子儀之威而敵非有回紇之桀彼其肯消沮閉藏以言欵我而我必欲悍然厲齒把其前負而責之曰爾何不斬爾之酋以獻是樂羊殺子之忠也又曰爾二月約歸何不歸是尾生抱柱之信也如此號令如此題目譬之清淵布網魚鼈寜復敢投此臣所謂不必強為者也從來番漢講和豈有百年臣之初計固亦謂權忍湏臾期于必絶而已絶一也而諸臣之論則以為早絶一日可以快一日之憤恥臣之論則以為晚絶一日可以落一日之便宜夫便宜非偷息養安之謂也諸邉之不競乆矣将少食少兵少非倉猝可辦故不若趁彼徘徊塞外信使往來之間而一面陰修戰守之備然則彼歸愈遅我應愈暇彼以欵愚我我亦可以欵愚彼其功多于匆匆索閙以慱一時之快心爽口無算也或有難臣者曰若是則遅之可矣而尚書鄭洛之日夜求彼不巳急乎臣以為此非求也割土地輸金寳尊醮而禮之扶服而叩之乃真求矣今虚聲恐喝淡面羈縻實不費國財名不辱國體何以為求卽使洛而果求也則桓桓赳赳之夫乃落得借他人之齒牙以措自已之手足人勞而遺我以逸人弱而遺我以強則洛也何乏于諸臣之事而嘵嘵為哉或又有難臣者曰夫待講而後修備則未講之前水泉莽川之二㨗獨何備而能然臣以為此皆執之有名據之有勢彼客而我主彼驕而我怒彼曲而我過不先故一舉可以勝之今川底迴逺未聞侵犯則主客之勢殊矣而彼懲于敗日夜枕戈防我則驕怒之情異矣據前後夷書現在乞哀請路並無反形則我復憑何名而據絶之曲直之理分矣臣故曰借講而修備或又有難臣者曰然則敵終不歸終以言欵我則我終當聼之乎臣以為正不在汲汲聴之何妨且必無此理馬瘦可待壮草長可待枯夏秋之更以何辭臣前晚絶之說正待此也或又有難臣者曰待乆而事機已壊不可收拾則奈何臣以為凡已壊之事不可收拾且如鄭洛先主戰而諸臣却欲撫此則撩虎出山無弭耳遂馴之理若羈縻在前决絶在後譬之掬水覆之地而止耳本無壊事何難收拾或又有難臣者曰然則何不聴鄭洛諸臣言戰言撫各行已志之為兩全臣以為安危之機間不容髪夫言戰可也言戰而必欲先破言撫之論使老成長慮之臣一靣防敵情又一面防人情一面憂同事之不信又一面憂朝廷之不信譬之使船中流而遇風篙師柁工狼狽無所措手而國家之事危矣或又有難臣者曰敵昜與耳即舉事一不當而何至于危則臣以為古之易敵者王安石韓冑賈似道三人及其後如之何也大抵敵性無常彼其内絶市賞之望而外負我以不直之名窮狼怒虎無復顧忌泰山在前蚩尤之頭可觸也而徼外雜夷聞之亦且寒心裭魄以朝廷之恩信為不足恃五合六聚兵絓而不觧然則國家之事本非宋而好事者日趣之入宋耳可不為之深慮哉或又有難臣者曰夫慮危是矣有如敵再欵而我如二十年前事嵗嵗増賞以媚之尾閭之洩何時可已臣以為向來増賞雖誤然亦㑹敵中無釁不能屑屑與爭今事當更始明㫖既已譙讓一番則乘其恐懼要以定約巳嘗已加之外不許另索一緡尺帛而将吏有私加媚敵者罰之無赦此改易轍百嵗一時也或又有難臣者曰如此而敵必就約固甚善即不就約則我終以将少食少兵少怯而不言戰乎臣以為此又當以義理利害相提而論有如敵果就約則我雖有十萬横磨甲必不可先失大信掩其不虞卽不然而嫚書鳴鏑之事起堂堂天朝寜復可以劒鈍而諱割矢弱而廢射也或又有難臣者曰然則主晚絶之議者不能保将來之必不戰戰不能保必勝矣早與晚等之無全策也何以偏是此而非彼臣以為事無全利前已言之若防敗而不免于敗則天也若本不敗而觸之使敗則非天矣今諸臣偏好言宋事臣又請以宋事喻岐溝之役樞宻院主戰中書主守澶淵之役王欽若主絶王旦㓂準主和熙和之役王安石等主進取富弼力爭以為干戈一起禍福不細勸且十年不復用兵今千載而下觀之利害得失如何且他人勿論即如富弼之偘偘爭獻納非今羣議以為赤幟者乎夫一使之勇孰與萬全之謀而今之言弼者偏不及此是知其一而不知其萬也先是陜西總督缺出臣卽以魏學會薦故尚書宋纁謂臣曰吾觀目前邉才無過鄭洛恐學會前輩重望必不肯為洛下不如俟洛功緒稍見而後用之今纁雖死而都御史李世逹不亦嘗聞之乎不意纁之言至今猶驗也臣素敬學會之為人剛方嚴介惟恐其不早用今方用而遂駁臣議朋友忠告人情所難而陜西巡撫葉夢熊臣亦嘗耳剽其膽勇會以爭事見嘲于四川不忍遂挫其舞劒擊楫之氣匆匆議調臣實預聞兹夢熊又見告矣姍笑鄭洛為無能矣葢學會臣所重夢熊臣所奇然謂學會忠于臣等則可謂夢熊敢于向前則可謂二臣必不誤國家則不可方今各邉之備莫如修守督撫之職惟在朝經暮營某邉置戌某邉給餉何計不煩内帑何策可支百戰此亦儘勾二臣饜事矣乃不揣其本惟其末之求舍已之事而惟人田之務芸臣且不暇與夢熊辯姑就學會疏中所謂小犯小禦大犯大禦近理之論質之夫小犯大犯豈可先圗有如今日小犯明日大犯西邉小犯東邉大犯而纍纍調發七塞盡騷以待數年之乆臣恐時移事變兵敝民殘學會能保目所見亦能保目所不見否能裏革横草以致其報國之身亦能神輸鬼運國家之財力否當宋太宗全盛之世而趙中令之諫開邉曰所得者少所失者多非惟得少之中尤難入手又從失多之後别有闗心何至今日乃空拳空手之皆兵而百戰百攻之必克耶臣此言一出則議者又以臣為褊心不能容人不知褊心人臣之小過誤國人臣之大戮臣親薦此二臣有如一舉蹉跌貽萬世之悔是誰人誤國也草莽已去之身所惓惓憂念無大于此敢直舉千慮一得歩歩蹈實之事以禆廟略以釋羣疑惟皇上留聴無惑社稷幸甚 疏入帝從之   寜夏兵變疏【萬厯十九年】    趙志臯   臣謹題昨晚兵部尚書石星接到總督魏學會書揭並延綏總兵宻揭為叛賊哱承㤙陰遣人勾引套夷為外援致套夷入來寧夏城外住已助玉泉營之戰勢甚猖熾夫寜夏鎮城後倚賀蘭山前臨黄河孤懸塞外與敵隔一水在内者據城以叛在外者反來應援則寜夏之城恐非中國之所能有也寜夏屆在東西六邉之中寜夏一失則東西各邉勢相隔絶而敵騎充斥于其中各邉恐無寜日而内地甚為可慮臣見書揭夜寝不寐秉燭具草述陳危急伏望皇上亟下兵部速行總督魏學會議處將有可任聼其選取兵有可用聼其調發一切隨機應變且聼便宜行事務期内勦叛賊外退強敵使敵人之勢不合則寜夏之鎮城可完而邉鎮可以無憂矣兵部尚書石星見敵人乆據戎騎復侵欲自請兵以往念套夷皆受中國撫綏或宜以朝廷威徳或誘以市賞厚利令其觧㪚如必不然則督率各鎮調兵使之力戰此星一念忠勇之心不遑寜處者也又總督魏學會疏請鹽菜銀三千兩以資犒賞此何禆于纎毫之用哉語云軍無賞士不往今該鎮調發旁午之際厲兵秣馬之時若非錢糧稍充何以鼓舞士氣更願皇上念事在燃睂仍發帑銀數萬兩以充其費以作其氣此臣汲汲之私也再惟士宜激勸兵貴先聲更祈皇上軫念邉情重大聲息緊急特降敕諭一道奨勞臨陣将吏另發帑銀萬兩散給各鎮調兵以激勸士心卽著兵部行文馬上傳示及今徴選慣戰各将調發邉腹精兵及募義勇敢死之士數十萬不日㑹集寜夏務期勦滅以寒敵膽臣等書生未軍旅僭陳一得之愚仰贊廟謨萬一統希聖裁無任恐懼待命之至 疏入帝不納   論寜夏事並陳時政䟽【萬厯十九年】趙志臯   臣謹題今早該文書官李文輔口傳聖諭詢臣等以寜夏之事臣等仰見皇上軫念邉陲至意又思寜夏兵變以來凡有章䟽奏上不踰時輒發擬票又兩敕将士以安其心又不靳帑銀數十萬以充軍費皇上雖處深宫念切西顧臣敢不具悉以對臣惟寜夏之變其始藉口撫道剝削致廑明㫖撫安謂可誨化不崇朝而底定也不意其謀益深祕勢益猖獗迄今三月未下此殆不可不深為之慮者夫變起于降人哱承恩父子蓄謀已乆待釁而動自始事以至今日其謀若有成算其舉動皆有次第其勾外援也出婦女以誘之厚金帛以賂之其嬰城而守也密遣姧細以招集松套二處志在籍外勢以據寜夏寜夏一失卽犯靈州靈州一失卽窺闗中據闗中以臨河之南北可建瓴而下也其詭辭而求撫出賊首以獻也葢欲緩我師以俟各敵騎之至昨兵部接得陜西巡撫沈思孝書為松套二處因哱賊父子遺以重賄與飲血酒鑽刀下為盟各領兵馬到于寜夏城下不知其數紛布徧野我師雖已過河屯劄城外然因敵騎之集防其夾救不敢攻城又屯住已乆糧運艱阻師老力疲勝負難必臣又先聞之逆賊造為妖妄之言以鼓惑衆志倡為不道之語大犯忌諱以摇動人心此其志誠不在小本兵調度于中殫竭心思總督戰守于外畢盡智力皇上為天地神人之主係中外華夷之望乃今深居九重漫視不顧節經奏請視朝俱未奉㫖允行今當邉事孔棘人心皇皇臣等若再不言是臣等順非從過輔導無狀也伏望皇上大奮乾綱卽出臨御召兵部并大小臣工面定大計必討此賊則天威所震迅如雷霆天語所加疾如風人心有不鼓躍而將士有不百倍振勵者哉譬如家有外侮必須主人奮迅率衆捍禦然後心力齊一鼓舞向前又如太陽一出萬方快覩魑魅魍魎自然潛消臣又維今日之所可憂者不特一寜夏為然變異屢形災荒迭至閭閻匱乏帑藏空虚賦役繁苛民生憔悴人人有思亂之心在在有觀變之望西北各鎮屢兆情形東南倭奴已報入犯天意人事一時湊合豈為偶然大有可慮皇上謂土宇之廣大足以制馭法度之森嚴足以束縳哉不然也變亂常起于承平消弭必由于儆戒今日之事格天心挽人事在皇上一念之憂勤而已若臣等有力所當為之事自與諸大臣計議而行不敢不竭其愚以負皇上之委任也臣等無任激切仰望之至 疏入帝不納   請容直臣以勸百僚疏【萬厯十九年】逯中立   臣伏見該吏部以㑹推閣臣之故上干聖怒嚴㫖督責降處司官旋以言者申救斥為編氓朝論惜之臣言官也誼不能黙黙無言臣伏惟陛下念閣務繁劇簡任輔臣不卽斷自宸衷而先付之廷推以示公也銓臣博訪旁搜䟽名上請公論採之盈庭可否決于聖斷非敢專也亦非取私也且威福者朝廷之權也該部亦不得而專也予奪者君上之㤙也該部亦不得而市也以今聖明在上公議在下一時臣工非至愚不肖誰敢罔上行私自速罪戾而況郎中顧憲成者砥行好修往以直言獲譴陛下起自謫籍而用之矣司銓未乆復遭擯斥士紳相顧咨嗟咸謂憲成以直道被黜而陛下有不容直之名將何以勸任事之心鼓豪傑之氣乎夫用舍則國家之大政也銓臣者又用舍人之人也邇來相繼屏去不竟其用孫鑨去矣陳有年杜門求去矣司官之空署削籍而去者至再至三矣今顧憲成又以罪去前者将竭後焉不續人才凋謝可為寒心語曰察察不可為容容多後福臣恐今而後非如王國光楊巍也者則不能一日為太宰非如徐一檟謝廷宷劉希孟也者則不能一日為部臣臧否混并舉錯倒置将使黜陟重典為權門供愛憎銓衡重地為私門樹桃李天下不知有是非人心不知有勸懲風靡波流莫究所終矣大抵近年以來君臣道隔上下異心上所謂可而下未必是也下所謂可而上未必是也用舍一慿喜怒黜罰幾于無章公議壅閼繁言滋起臣謂人才消長之機理道廢興之漸正在于此故願陛下虚心而觀也然臣又有言焉會推閣臣非自十九年始也皇祖二十八年廷推六員而張治李本二臣用卽今元輔王鍚爵之入閣亦會推也葢特簡與廷推祖宗朝並行已乆而要之廷推之法尤自古而然故舜舉臯陶湯舉伊尹而必曰選于衆今輔臣趙志臯等不稽故典不惟逺圗妄為牽引妄激聖怒卽揭救數語譬之強笑而神不偕來欲以動聼難矣方今疆場交聳公私耗竭而嗷嗷思亂者又十室而九識者抱厝火積薪之憂所幸公道昭白宰輔無私人朝廷無過舉可以回氣化而收人心而今時事至此可為長嘆臣職司獻納冐昧塵瀆非為銓司惜一郎官也為國家惜人才也為國家惜政體也亦願廟堂之上共捐成心而重為國體人才惜也臣不勝惓惓 䟽入帝嚴㫖切責貶中立陜西按察司知事   條陳禦倭事宜疏【萬厯二十年】  李 頤   臣竊惟倭奴警報業踰半載經本兵區畫諸臣建言如選将増兵造船建臺畫地分守一切戰守機宜不啻詳且盡矣臣受事兩閲月終日拮据奉行不暇何敢復有陳説特恨島外狡夷輕視中國用是蚤夜殫思圗効一得直攄臆見釐為七條昔霸國用人不鄙九九之數聖明兼聼豈厭卑卑之言伏乞敕下該部酌議倘可採覆議上請㫖施行臣無任惓惓祈望之至一安民心臣聞民為邦本本固邦寜自倭警以來中外紛紜盡屬備倭之計臣以拊循為職敢置民生于不講乎況臣所屬州縣大半逼近邉海地多沙磧物産非饒時值軍興粟價頓踊兼頻災之後閭閻愁嘆之聲比比而是如懐柔一縣土瘠民貧極目蕭索臣查該縣錢糧自萬歴十四年至十七年分所欠柴夫等銀二千六百餘兩知縣賈濬非不苦心追徴而彌望草萊租稅安出舉一邑而其餘可知矣若非破格蠲免所謂財竭而斂不休民窮而令愈急上虐下離威尊命賤竊恐地方之憂不在肘腋而在腹心也容臣督行各道查被災州縣積欠錢糧稍緩者議蠲難緩者改限現年盡數完納毫不許負庶民困稍甦邦本漸固卽有外患不足慮矣一省議論臣聞多指亂視多言亂聼議論多而成功少不獨今日為然也況言倭情者必先述其可畏之状談倭不啻談虎以致邉氓畏倭不啻畏虎臣前月入境經過固安地方見該縣人心洶洶至欲挈家南徙臣雖再四曉諭恐愚民終莫之信也且倭奴主謀多係中國亡命之徒輦轂之下豈無耳目轉眼春汛警報漸急廷論益滋若盡形諸章疏盡數發抄狡賊聞之壮氣軍士讀之寒心愚民轉相傳告益重其疑畏而速其離居也臣謂自今以後除科道及當事臣工建白外其餘條陳倭策者許開具揭帖送内閣發道科掛號送部酌議可行者覆不可者止異日果以何策決勝仍查先日建議之人論功陞賞其罷閒官吏欲借建言起用無甚奇謀秘計通政司不必收受蓋所以安人心亦所以密兵機也一簡鎮兵臣聞兵貴精不貴多古之善用兵者每以寡勝衆固以其有勝算亦以其有勝兵也薊昌宣保四鎮環衞畿輔屯有重兵雖挑選精鋭者援遼而存留在邊者獨不可整理備用乎養兵以備緩急邊與海何擇焉邊報急則以防邊為重倭報急則以防倭為重除昌鎮兵馬䕶衞陵寢不敢經議外合無豫合薊鎮總兵官無論南北主客料理精兵二萬宣保總兵官各料理精兵一萬嚴督將領整飭器械訓練戰陣無事之時照常防守汛地一聞警報不待徴發各總兵官星統前來薊為正鋒宣為左翼保為右翼三枝兵馬逆擊其前仍令遼東總兵官挑選精兵二萬截殺其後首尾相應前後夾擊此常山蛇勢也倭奴雖狡欲返隻輪得乎今四方精鋭行將直望京倭奴救死不贍豈能内犯兵法云不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今日之謂也一嚴城守臣聞王公設險以守其國城池之謂也使城而匪高池而匪深何足以言險安可以守國然濠池淤淺乘此農隙挑濬為易若牆垣增高及村鎮建堡雖為保障長策而工費頗大旦暮難完須俟倭警稍息方可次第舉行如教習鄉兵訓練民壯此守城要務各属業已奉行矣臣廵厯州縣見城垣雉堞間多聚石塊以便擲擊然投石于下賊不以石反擊上乎是借宼以兵非計也間有貯灰瓶者似矣然瓶大難逺質厚難碎亦非利器也合無令濱海有司相地所宜土可陶者就近起窯募匠焼脆薄砂罐形如小甌腹廣而口狹實細石灰子其中另置一葢覆其口土不宜者于鄰壤窯户用價收買如法貯聚俟賊將臨城用此擲擊將見罐裂灰揚昬天撲地弓矢且不知避況敢仰面而攻乎價極廉而利用工極省而速成亦守城之一策也一取強弩臣聞弩者怒也其機甚速其力甚猛故彍弩伏弩連牀弩見于兵法試于古人不可殫述臣見邊防多不用弩怪問其故僉謂强弩難挽弩發一矢弓發三矢不知諭遲速則弩不如弓論命中則弓不如弩卽不利于戰獨不利于守乎近據總兵張邦奇圖説盡查營路戰車編派緊要海口使車前留隙弩發如誰謂非戰勝之具也臣查沿邊臺路間或有之但為數不多邊兵用之不熟遂為間具今江浙閩廣南直地方多産山桑檿柘皆弩材也人習此技卽鳥雀微物無不應落者合無下令省直各造強弩一萬弩箭百萬分督各府開局集事非難停解弓箭條加派可免馬上差人陸續解運務汛前完足再令召募善射弩手厚給安家路費使人樂從多則百名少則數十名各令廣帶弩藥蓋弩藥最毒俗謂見血封喉猛虎中之不數武而死倭雖悍厲未必人人如虎也到日分發沿海州縣教習鄉兵守城海上有警徧發行間禦敵倭患旣平或發邊鎮或留京營以一教十以十教百俟有成功發囘原籍願留者聽此一舉也防邊禦倭均有實用矣一備神器臣聞器械不利以卒予敵薊鎮向知防邊不如防倭邊營銃礮神火器具雖頗足用但置設臺路各有正數原無多餘卽舊有庫貯一二類皆朽敝不堪無禆于用自倭警以來各道鳩工聚材並手偕作計至汛期種種不啻足矣顧臣所属地方二千里邊防八百里海岸況防倭之時又當防邊火器為中國長技所謂多多益善者近者閣臣題議戎器要略中間制作俱戰守利器巳經督臣郝杰分行鎮道督造外臣思倭奴最可畏者不過鳥銃耳然鳥銃止于百歩之内若魚竹牌用布褥裹其外以水濕之卽數十歩鉛子不能入也中國大將軍礮逺可六七里三眼銃及火箭逺可數百歩以我之長攻被之短彼敢當我哉臣于遵化另開厰局躬自料理選委中軍叅將陶世臣等調集匠役星夜打造礮一百五十位礮車五十輛三眼銃一千杆火箭二萬枝火藥二萬斤魚脊竹脾三千面併隨銃礮鉛子什物刻期正月内盡數完報再于豐潤縣局委官陳雲鴻等現造大將軍礮續完者借留五十位載礮滾車五十輛俱聽分發沿海要害以資防禦仍補發價銀勒限作速造完前礮併瀼車解還京營不敢違誤計合用工料大約該銀八千餘兩俱應于備倭馬價銀兩動支今查前銀該薊密永三道分發兵餉及安家犒賞等項猶且不敷欲濟大事豈惜大費合再乞請照數發銀以便接補支用事完聽該道核實冊報臣覆核具冊奏繳所造銃礮等件平倭之後可用禦邊固不朽器也一重根本臣聞帝王之治天下毎詳内而略外非外為可輕蓋内為尤重也薊鎮為畿輔肘腋内拱陵京外環山海豈不稱根本重地哉故敵臺烽墩星羅棊布利兵精卒蟻聚蜂屯所以為防衛計者至詳矣自倭警以來客班河間等五營留防天津南北步騎數營調援遼左計前後徴發共二萬七千有奇無論邊長勢分製襟露肘而延袤海岸設備為難先設遊擊吳惟忠募南兵二千餘名東駐樂亭専為防海今且併調出闗近雖題議増兵一萬五千而南北召募未必旦夕可集邇者經略部臣議量留兵馬于薊保以資防守兵部覆議仍簡精騎赴遼聽候相機調遣總之為安内計也竊思進勦有期則兵宜厚集萬一事機未輳按兵待時乞將薊兵一萬一千暫且撤囘或以南兵習倭不妨留用臣議豫簡鎮兵者蓋恐倭奴分道入犯援遼精鋭勢難急歸故欲各鎮再為料理以備不虞其實邊卒非十分急豈容輕調若以出闗士馬分内地海口倭急則防倭邊急則防邊兵不加募防亦可周不然攘外以安内虛内以實外非計之得也伏乞聖裁施行謹疏 疏入帝從之   陳時政闕失疏【萬歴二十年】   王玉立   臣竊惟陛下寵幸貴妃宴逸無度恣行威怒鞭笞羣下宫人奄豎無辜死者千人夫人懐必死之心而使處肘腋房闥間儻因利乘便甘心一逞可不寒心田義本一姧豎陛下寵信不疑邇者奏牘或下或留推舉或用或否道路藉藉咸謂義簸弄其間蓋義以陛下為城社而外廷之憸邪又以義為城社黨合謀連其禍難量且陛下一惑于嬖倖而數年以來問安視膳郊廟朝講一切不行至邉烽四起禍亂成形猶不足以動憂危之情奪晏安之習是君身之不修未有甚于今日者矣夫宫廷震驚而陛下若罔聞何以解兩宫之憂深拱禁中開夤縁之隙致邪孽侵權而陛下未察其姧何以杜旁落之漸萬國欽輩未嘗忤主而終于禁錮何以勵骨鯁之臣上下隔越國議軍機無由參斷而陛下稱㫖下令終不出閨闥之間何以盡大臣之謀忠良多擯邪佞得名何以作羣臣之氣遠近之民皆疑至尊日求般樂不顧百姓塗炭何以繫天下之心他如李如松麻貴不可為大將鄭洛不當再起石星不堪為本兵並時政闕失之大者惟陛下留意幸察 疏入帝不納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一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二   請召對疏【萬歴二十一年】    王鍚爵   臣請題昨日鍚爵於三月中以病乞骸䝉皇上不即放棄許其召見啇量國事使之心安臣因自念去國二年到京三月從未得一覩天顔而皇上且明示以腹不自安者今既有此利見之機而皇上且明示以腹心之信如覆盆照日枯木噓春臣誠不勝欣躍悚踊之至惟恐犬馬病身不能一刻奮飛而至皇上之左右也乃臣自月初進閣以來初聞聖躬在調繼以天時乍熱不敢造次啓齒動煩起居今以守三旬未見消息誠恐過此清和之月天氣一日炎於一日而臣等欲望見清光且一日難於一日矣外廷之目猥見臣等黙而辦事無造膝攄忠之効其隔牆獻疑望影騰姍又一日多於一日矣雖聖主天聰天明不出户而見天下萬幾庶政原無廢閣臣等辰入酉出慿奏章以白事亦可粗逭矌瘝之愆顧今朝綱顛倒國是混淆人各有心下爭為政臣等即身任百勞不能當皇上之一出皇上即日發千言不能及朝堂之一見葢積玩之勢積疑之形有必不可自下而弹壓空言而取信者譬之太陽升而霾霧自消黄鍾鳴而繁哇自息此方今挽回世道最上一著之機皇上不惜聖躬之暫勞乃所以遺宗社臣民之永逸其所係非淺鮮也至於臣錫爵亦思少借陛下尺寸之地以効愚忠之萬一而至今屏息企踵日逺日疎耳不聆警蹕之音目不接起居之狀每日出閣見廷臣問及於此為之口縮朒而難對面忸怩而無光皇上亦宜有以哀之矣為此冒昧叩頭敢請燕閒登對之期臣願旅進軒墀共祝岡陵萬年之夀伏惟俯賜允俞臣等不勝幸甚天下臣民亦不勝幸甚 疏入帝不納   定國論一政體疏【萬歴二十一年】 王錫爵   臣謹奏為恭陳泰交要務以定國論以一政體事該臣病乞骸骨伏䝉皇上特諭勉留所有謹念犬馬餘忠一蓄以待青蒲之對至於國論政體所在願與大小臣工剖心滌慮以共成蕩平正直之治者請得頌言而陳之臣幸得與諸臣立不諱之朝事明聖之主以至人無擇言言無擇官皆得眉吐氣論天下事豈非甚盛雖然言太輕則浮太煩則亂太執則頗太深則刻就此甚盛中亦不無大可憂者臣之所憂不為臣亦不為諸臣獨念上下相信而後政事可修相重而後論説可入今言不已而漸輕輕不己而漸厭使君父視外廷之論奏如賈豎之爭言因一人而疑衆人因一事而疑衆事上下之際無復相信相重之意後雖有忠言讜論亦將格而不入此臣之憂也古稱有對則爭興爭興則黨立雖一明在宥萬不至如前代之黨祸然朝中議論已分兩岐恐因水火之爭致成左右之袒此以彼為邪彼以此為邪使天下之士智力殫於相伺名望損於相詆即使一彼一此一勝一負朝廷亦止得一半人才之用若始於兩持終於兩敗不但人才盡壞亦且國體大傷此臣憂也上有所處分而下未必服則其勢必争下有所爭執而上未必亮則其勢必處處之而仍不服爭之而彌不亮則處者益處争者益争下以忤上為高上以反汙為耻上下相激何事不有譬之水然波方起而激之以石則其躍彌高譬之石然方出於火而即沃之以水則其壞彌速此又臣之憂也大抵數年以來始於相矯成於相激事未必平是以有激激之一字即為不平彼既不平此復相矯前雖矯後議復生議數更而難窮法數更而難守事數更而難覩其效人數更而難課其成政事不修紀綱不振皆始於此今習尚已成極重難反既不當激之過顙又不當峻若防川則莫若導之使言而總之使一竊謂題覆宜慎聴納宜公甄别宜先勘核宜審向者皇上嘗嚴出位之禁矣臣以為此不必禁也古人所患於盈廷者第以莫執其咎爾如使言有歸一事有總萃則雖盈廷何害臣請一切章奏悉下部議是曰是非曰非可行即行當止即止以言責事以事責功卓有執持毫無假借使天下議論總條貫而歸六部六部題覆别黒白而定一尊嘉言用之足為益而妄言置之不為損則在廷議論更患其少爾所謂題覆冝慎者此也孔子曰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兩者低昂之間實相為用乃臣見近來聴言之往往不問其所言之事而先揣其所以言之心故上之視言愈賤則下之挾言愈貴其究也上不勝下賤不勝貴而聴言與用人卒兩不得其平臣以為鄉有鄉評官有官評使其人不肖朝廷原自有黜陟之權而何必於聴納之時逆意深求如此自今請一斷於孔子之説就言論言不主必賤就人論人不主必貴使士絶踰涯之望則無所為而言自公朝開翕受之途則無所激而氣自平所謂聴納宜公者此也天下之人品不齊迹同心異言同行異者誠不可不辨然必先用其賢而徐簡其不賢亟暴其長而薄責其所短然後衆心愧服物論自平乃臣又見近來淹棄諸臣之中葢有素心馴行卓然流俗之外者而或屢推未報或一斥不復朝廷既不得盡真才之用而天下且得借為議論之端此所謂推波助瀾澄之愈濁不若盡捐前忤以次特表用之庶幾舉直而枉自錯忘我而人自安所謂甄别宜先者此也朝廷用舍多慿舉劾任已則耳目不廣任衆則毁譽昜淆比年以來幾於朝無完人人無完行言者以為必有辨者以為必無當事者不復窮詰有無但為調停量處若其事果虛則是近在輦轂猶有不白之寃若其事果實則既聞於朝廷豈有不行之法近時法紀縱弛勸懲不立人才缺乏推用不敷率由此請諭廷臣以後論人者須的列年月明指左驗下部查勘務求確實實者理法自甘虛者心迹自白被言者虛實既定言之者是非自明所謂勘核宜審者此也凡此皆所以導之使言而總之使一以至臣所以自處處人者亦敢聞於皇上而倂以告天下以與士大大更始夫威福還朝廷政事還六部此先臣徐階之言而臣素所服膺者也然部臣之題覆閣臣之票擬皆共此一事爾所事一君所理一事豈得自分彼此唐介有言身在政府而事不預聞即上有所問何以為對臣既謬在此地一切政務豈得全不預知然事各有主者亦非臣所敢自擅大興革大利病當亦不妨啇㩁就臣所見未必盡是各部院參酌事理題奏不必盡以狥臣就部院所見間有未是臣等參酌事理請㫖裁决亦不必盡狥各部院事有可否事過即休言有同異言過即休總之期於至公至當共濟國事而已史稱諸葛亮為相集衆思廣衆益布所失於天下謂僚屬曰諸君能攻亮之過則事可立也臣雖不敏請事斯語自今以往敢謂無過如其有過便當與天下明白見之與天下明白改之人以平心昜氣言之臣以平心昜氣受之臣素有淺中狷狹之名未必一旦化而為雅量顧今事任及身茹荼知苦竊計以為朝廷所與共理天下國家者大臣及百執事爾心須耳目耳目須手足今手足仇爾目耳目又仇心心與耳目手足相仇而身受其病臣誠不忍以臣等之爭而使病移於天下國家又誠不忍以天下國家之事為臣等私事而使扶持國體調燮人情之勞反盡委之君父且天下有真是有真非是中有非非中有是不講自明愈講愈不明不争自定愈爭愈不定故臣願先自處於不講不爭之地以成大臣小臣比肩事主之忠事之理亂當責之於臣臣之得失當付之天下已有未當即舍已以從人人有未確不妨舍人而從理此外嘵嘵苟非有大撓時政大惑人心者請一切以諸葛亮之言處之此臣所以報國家而忠皇上之職分也抑臣又自維臣等以二三寒士參預政務惟藉皇上之知遇故其體隆藉皇上之明斷故其事舉譬之星然依天而高依日月而明當其上列則有光芒及其下隕與石無異若使宫禁隔於䆳嚴威顔違於咫尺雖鈴閣之下即同外臣有何機畧而能康濟有何倚恃而敢主持且君臣相隔上下不交伏禍隠憂難以言悉即皇上神聖獨斷羣下莫敢窺然以此為法後世必有受其者天下見臣等備員輔弼之司而終嵗不一䝉接遇則安得不輕宫府隔絶而茫然不知事之所出則安得不疑喜怒有時而不測則乗不測而疑章奏有時而不報則乗不報而疑閣臣處見輕見疑之勢日凜凜救過不給安能展布四體以佐聖政萬一哉伏望皇上勤批答以明聖斷平喜怒以調羣情時御朝講以圖政理而決壅蔽臣等亦得依末光奉隆㫖以盡欵欵之愚忠若猶政事不修朝廷不治則治臣之罪以彰其慢惟皇上一加意於臣言臣於前月中已進有召見一揭方屏息俟報而特恐倉皇造膝之頃不能進所欲言是用竊取周昜泰交之義略陳要務如此葢主與臣交大臣與小臣交當事者與言事者交皆可與共成泰道以定國論以一政體者也臣不勝悚息願望之至 疏入留中   催發章奏疏【萬歴二十一年】    王錫爵   臣謹奏臣等連日出閣至朝房與各部諸臣相見兵部則催下原覆薛繼茂條陳緬甸夷情都察院則催下所擬史善言兄弟嫁母情罪户工二部則催下議減雲南取金及浙直織造之數臣等皆惶恐無以應之葢此數事或係逺夷待命急當處分或係嫁母重情有關風化誠恐批發少遲則有司無慿奉行奸徒因而打㸃其誤事有不可言者至於兵部疏中帶有現監犯人李才乃條陳中之一事不可因一事而停緩各項當行之務其史善言係進士官而所為悖逆至此臣等業已從處如聖意尚嫌其輕亦不妨再改票或徑發邉衛充軍無所不可若此外金兩織造之數則恩澤原自上裁量減一分即民受一分之臣等初不敢以部議懇切而強皇上以必從此尤非疑難之事固可朝上而夕下者又部院見有覆臣錫爵泰交之疏尚在御前此則關係政體士風之大者緣臣等自票已疏故擬閣部交責之詞以示同心體國之義若皇上以為未當亦不妨從中隨意改批發下其覆疏中所薦鄒元標王教鐘羽正張棟四臣乞如部議酌量叙用一二明白傳示可否若一概留中則臣言為虛而外議又將以責臣矣縁係今日議論繁多毎毎於皇上留中之疏手批之㫖動輙歸咎於閣臣臣等因此不懼煩瀆通將近日應批緊要章奏略節事情開具上請伏乞聖裁即賜檢發施行謹具題以聞 疏入帝不納   請御門宣㨗疏【萬歴二十一年】   王錫爵   臣謹題昨該禮部題稱寧夏奏㨗欽天監擇定吉期於本月十九日恭請聖駕御門舉行宣㨗受賀之禮已䝉御批報可仰惟皇上獨斷廟謨布昭聖武麾戈内討而大憝梟誅授外攘而邉夷逐北真太平之盛事臣庶之偉觀也乃寧夏續報㨗音許久而部臣至是始請行祭告宣賀之禮葢以非常破敵之功必得皇上親臨奏凱以示鄭重而後國威不褻戰士知奮第前此則恐初報首功之未真繼此又恐盛夏臨朝之不便故遲之又遲以至今日乃敢乗凉卜吉以請無非望皇上之一出而已顧臣等惓惓之愚竊又謂此舉鼓舞士氣為小収拾人心為大鋪張太平為末消弭災變為本現今彗星示異皇上試觀廷臣以修省建言連篇累牘有一不及於視朝者乎天變如此以應天之實政言之固當出入心如此以接下之虛懐言之亦當出而今日乗吉典以舉曠儀藉凱聲而快利見事體更為精采將不惟天人之間氛祲化為太和諍議歸於一徳而聖躬因此動盪精神以臻勿藥之喜臣等因此導掦休徳以逭尸素之愆唐虞喜起之盛復見於今日矣臣等不勝企渴瞻仰之切誠恐臨期傳免又孤衆望謹具題豫請以聞 疏入帝遣文書官杜茂口傳㫖朕覽卿等所奏具見忠懇朕正欲出與先生毎見現因數日前中于暑濕頭目暈心胸煩悶身體無力但能支撑的就出見先生毎傳於先生毎知之   請發宸翰免口傳疏【萬歴二十一年】王錫爵   臣謹題臣等前因後新涼特請皇上臨朝受賀冀得一覩天顔以慰犬馬戀主之願兹聞聖躬偶爾感暑尚在静攝力雖未能遽出而心實不忘下交臣等念切瞻依情深愛戴敢不仰體皇上謹疾之意而尤日冀暑退涼生玉體康豫自有親炙耿光之日也臣等竊因此願有請焉臣聞天地交則萬物生上下交則萬事成臣等謬䝉皇上股肱心膂之託原與外廷羣臣不同必須精神常相流通然後事務得以展布今皇上口出御批間常頒出然所頒者十不二三是上意未盡下宣也臣等露章密揭亦有敷陳然所陳者十無六七是下情未之上逹也臣請今後皇上凡有宣諭更不須中官口傳願皇上親灑宸翰隨意數行俯示臣等容臣等即時㨿實條奏以俟聖裁臣等凡有所聞亦不必具章奏容臣等隨事直陳簡明數語便逹御前望聖斷即時信筆批出以便遵行此亦聫屬泰交之一機也況臣等毎見皇上御筆發出捧誦欣玩天語精當出口成章宸翰遒勁信手稱妙中間即有塗改増竄愈益見注思之詳審用筆之變化乃近來往往有蠅頭細書親自揮灑而反託之内臣謄真不惟暴殄手札抑且朦朧獨斷使外廷之臣盡以為臣等之潤色及左右之詐傳以致明㫖不信朝廷益輕深可惜也竊考先朝故事太祖高皇帝與世宗肅皇帝齋居决事常信筆亹亹數十百言比時近臣逐款手書復奏君臣上下之間真屬家人父子是以宫府無壅而治化光明有由然矣方今朝事紛紜人情觀望臣等既未得朝夕望見天顔因感聖諭惓惓眷念臣等之心附効愚忠如此伏望皇上取法祖宗成憲俯鑒下情俾心在感通道成交泰昭示信任之篤以觧壅隔之疑國家幸甚臣等幸甚因事納忠不勝仰戴懇祈之至 疏入帝不納   請減免織造錢糧疏【萬歴二十一年】王錫爵   臣謹題昨該文書官杜茂口傳聖㫖蘇杭織造糧錢拖欠數多有司何不催徴欽此臣等當即將該地方連嵗災傷民間困苦有司催辦不前之狀略節向杜茂口陳令其據此回奏猶恐未確謹再瀝危誠備訴皇上之前臣等謹按江南財賦甲於天下相傳國初時太祖高皇帝因憤百姓為張士誠固守抗拒天兵賊平之日遂將富民租薄定為糧額累朝二百年來頭緒轉多如王府糧練兵銀之類但有加派並無寛減連年以來雖因水旱頻仍毎下蠲緩之令而蠲租止於存留已屬虛名緩徴併於别年反滋擾累此小民之所以貧苦無聊痛心疾首而嗷嗷思亂也然外亂不生則内亂或可潜弭江北稍熟則江南尚可息肩今狡倭窺境剥膚將及以至沿海地方無地不増兵無兵不添餉其勢不得不取足於民而掦徐之間方數千里滔天大水廬舍禾稼蕩然無遺其勢又不得不取償於江南此如一絲之繫鐘鼎一息之關性命其危且急何如者若不及今將養取之盡錙銖有如外倭内盜乗間而交發其巨萬供億之費更將於何取之朝廷雖有粟如山有金如泉一時不能救飢民之命滿驕兵之腹其禍葢不可勝諱者何況今日太倉錢糧出數倍於入數如都御史褚鈇所開更有上下極窮之會京邉交困之秋而可不早留此孑遺之民命以為緩急支持之計乎皇上未見其形請察其影撫臣朱鴻謨代劉應麒催徴者也科臣王徳完曾以應麒催徴為是今緩徴之疏且一上而再上矣彼豈其任怨於始而市恩於終葢實有萬分不得已爾大抵方今國患在於民窮民窮由於財盡其始也有司猶可以箠楚之威行於小民撫按猶可以參罰之令行于有司今民至困而箠楚無所加則有司之技已窮有司窮而奉行不能前則撫按之技亦窮至於撫按窮而詔令有格而不行則部院之技亦窮矣然漕糧金花之類原係要上供不可以窮為辭至於蘇杭之織造江西之磁器雲南之取金在皇上省之如千箱之失稊米而在小民得之如枯肉之獲再肉為人父母又何愛一絲一縷而不以活赤子旦夕之命也今春天津等處道上纍纍男女之民有索銀五七分棄子而去者近京之民如此則逺京之民可知賦輕之地如此則賦重之地可知又況於上有不可忽之天變下有不可緩之河工前有不可恃之昇平後有不可知之事變誠拯溺救焚事在至急浣衣投壁未足謝民而何忍更以餘財餘力責此額外之供也且臣等又聞上供一分民費三倍民出數金害及數家天下之勢岌岌至此不可不深思不可不痛念又今軍興費繁寧夏之師已耗去百餘萬度朝鮮功成與各處募兵造船之費又不下百餘萬羣臣束手一無所出昨者工部請御庫銀數十萬兩賑濟淮臣等不敢主張仍下户部議處夫内庫久積之銀内廷猶欲請發豈有外庫額外之銀内廷尚可宣索者伏乞皇上慨然將今嵗買辦銀二十萬兩盡數傳免以救目前燃眉之急少俟盜息民安賦充費省再行斟酌取之不特挽回天和消弭國患而皇上藏富官民之間增光恭儉之徳又乘此萬萬夀稱觴之日以當萬萬人歡頌之聲真所謂散小儲而成大儲以惜福而更益福也臣等無任懇切祈望之至 疏入帝從之   再請召對疏【萬歴二十一年】   王錫爵   臣謹題該臣等昨於萬壽聖節中揭請皇上御朝受賀隨䝉傳免臣等不敢復言葢以呼嵩介夀人情雖切於仰瞻而御殿垂簾天顔未免於隔絶此臣等所以寧惜聖躬之勞而不強為無益之請也乃今過節之後倐已逾旬以聖躬言之則燕喜多暇精神必倍於常時以天氣言之則深秋正凉光景又不可以易得皇上趁此萬安萬福之時不寒不暖之侯一出見臣等不為太勞而使臣等經年企渴之懐如赤子之得見父母覆盆之得瞻天日又使四海九州之大聞之謂皇上玉體之康強而耐勞如此謂皇上畏天變而憂人窮勵精勤政如此又謂皇上四月中豫定召對之期其令出無反如此又謂臣等果見信於皇上而辱預諮議政事振飭綱紀又如此道路紛紜之疑渙然消觧臣工噂沓之口肅然屏戢此所謂聖人之明一出户而見萬里聖人之威一舉趾而安四方者也該臣等前此毎讀聖諭一則曰股肱二則曰心膂夫肱股無一刻而不屬元首心膂無一息而不通呼吸則臣等獨可一日而離皇上之左右乎今旬月之間彗星火星金星相繼示異又河南山東江北等處相繼告災臣等朝夕寒心計無所出惟有藉太陽之餘照清蹕之休聲以庶幾於彌縫補救之萬一而皇上顧何難輟此宫中分寸之隂借此膝前咫尺之地不以慰臣等惓惓狗馬之懷乎臣等度至上前意滿口訥未必能有所陳請但念此時天顔之一面勝於臣等千百疏之問安天語之一聆勝於臣等千百言之擬㫖乃今日人心世道所關不容不汲汲爾臣等不勝懇款祈控之至 疏入帝不納   乞禁止倭人貢市疏【萬歴二十一年】沈一貫   為倭奴貢市萬不可許懇乞聖明酌審中國安危大機奮乾㫁以消隠禍事臣聞宋臣范仲淹守制時不忘朝廷屢上封事臣雖非其人而頃承召命頗辱記存又事關桑梓而為國家安危大機所係欲黙不忍輙此疏聞頃者經略顧養謙力主倭奴封貢一一當許且欲就寧波開市以饜其欲臣鄉老㓜聞此如兵在頸失色相弔以為今日何為開此一大釁也臣請言倭奴始末以明其不可謹按史乗所載自有中國即有倭奴豈無犯侵不過如蚊䖟之著體驅之而已獨自嘉靖壬子來蹂躪我浙直山東以至福建廣東沿海萬里且直入腹地淮徽太杭嘉金衢之間至窺南京所在為墟於是用兵以百萬計費金錢不計其數殺人如麻棄財若泥幸以祖宗在天之靈自壬子至庚午二十年之力僅而除之此可謂宇宙以來所無之變矣致此者何則以自古倭奴無貢貢亦不過數十年偶一來不知吾土虛實所以禍少自永樂來有貢貢輙數來則限以十年一貢竟不遵約或數年以來渉吾土若故鄉識吾人如親舊収吾寶物諸貨如取諸寄尤嗜古今圖籍凡山川之險易甲兵之利鈍人性之剛柔國紀之張弛無不熟知而吾民之頑黷者利其賄負其債反為之用嘉靖中兩以非期拒還因泊海島經嵗奸䦨出入益生心焉是時謀國者昧大計以為貢可以示廣大明得意其悠悠小民又不恤逺圖以為貢可以利金錢得異物雖倭之始貢豈遽有他心而勢之所漸不禍不止其病中人如蟊蜮之食心而不覺此前事也言之使人於邑今復可以議貢市乎貢市一成臣恐數十年後無寧波矣無寧波國家得恝然而已乎何也貢市成則吾之於倭當客之也茍吾方客之而彼實以盜自為吾推心以置其腹彼剸刃以嚮吾腹于斯時也不防則有患防之則示以疑將防之乎不防乎喪亂以來上下講求沿海數千里設兵者四十年矣士氣始奮民生始安貢市成則此兵直當撤去將撤乎不撤乎又豈將增兵以衛貢市乎海上之兵非有他防獨防倭乎而今既客之矣客之則不當防防之則不當客防之不已則客之不誠是召亂也大抵防之是正理客之是權術權術不可久正理不可廢如養謙計則治天下獨恃一禮部足矣何必設兵部哉殺倭之術于陸難于海易故須出海逺哨而扼之于門户之間雖失無大患衆寡相當即勝之矣一登陸則彼跳梁咆哮之勢非我兵所及即吾之衆不能敵彼之寡也貢市成彼儻以選兵數百來出吾不意則吾數萬兵皆失勢披靡無用又況彼戰于死地吾戰于生地勝敗之勢懸可知矣嚮也吾民與倭通勾倭為亂四十餘年民與倭絶亂本始拔貢市成則民復與倭合寧獨倭也王直徐海之流將復乗釁而生矣由此言之臣所謂數十年後無寧波猶逺言之也恐不待數十年之久矣夫天下事有履其地而始決者有不待履其地而始決者若貢市之不可許此不待詰闗白之情履朝鮮之境而昭然具見者也闗白之求貢市何不于朝鮮而于寧波朝鮮無可欲而寧波有可欲也闗白得其欲則寧波失其欲矣一寧波何足惜禍恐移之社稷耳夫朝鮮雖屬國外臣也寧波雖裔郡王土也為救外臣之危而危王土以従事養其一指失其肩背而不知智者不為也我國家如金甌無一傷缺今倭止在朝鮮境上我師又大得氣而輒為所恐欲俛首以貢市啗之假令倭破殘我江南蕩搖我沿海折將損兵不能支如異日事養謙又當以何策啗倭也養謙亦可謂畏倭如虎矣畏倭如虎正當格之于境外不當延之于閫内曾不是思而聴一浮浪沈惟敬之言以敗國事素負安在養謙又可謂愚矣夫此事易決而廟堂亦非乏人然而久未間詔止之命意者朝廷將畢羣議以服衆心乎今臣不敢不急上此議以為萬萬無許理竊以即怒倭之心不過勞海上師一戰耳況國家業有以待之者乎洪武間無嵗無倭患無嵗不與倭戰當時所以待倭之術亦不過如此今海上法彌宻兵彌練何憂其來若毁壊成策而倒持太阿以予狡夷啓無窮之患愚人知其不可也伏望皇上敕下兵部并詔當事者毋以小畏致大憂毋以私諾誤公計毋茍且圖今嵗之安而忘明年之危務奠宗社于磐石之安處置得宜而四夷自服矣臣無任瞻望之至 疏入帝従之   劾王錫爵疏【萬厯二十一年】   高攀龍   臣謹奏竊近見朝宁之上善類擯斥一空大臣則孫鑨李世達趙用賢去矣小臣則趙南星陳泰來顧允成薛敷教張納陛于孔兼賈巖斥矣邇者李禎曾乾亨復不安其位而乞去矣選郎孟化鯉又以推用言官張棟空署而逐矣夫天地生才甚難國家需才甚急廢斥如此後將焉繼致使正人扼腕曲士彈冠世道人心何可勝慨且今陛下朝講久輟廷臣不獲望見顔色天言布雖曰聖裁隠伏之中莫測所以故中外羣言不曰輔臣欲除不附巳則曰近侍不利用正人陛下深居九重亦曾有以諸臣賢否陳于左右而陛下于諸臣亦嘗一思其得罪之故乎果以為皆由聖怒則諸臣自孟化鯉而外未聞忤㫖何以皆罷斥即使批鱗逆耳如董基等陛下巳嘗收錄何獨于諸臣不然臣恐陛下有祛邪之果㫁而左右反借以行媢嫉之私陛下有容言之盛心而臣工反遺以拒諫諍之誚之四海垂諸史冊為聖徳累不小輔臣王錫爵等跡其自待若愈于張居正申時行察其用心何以異于五十步笑百步即如諸臣擯斥固以為當然則是非邪正恒人能辨何忍坐視至尊之過舉得毋内洩其私憤而利于斥逐之盡乎 疏入謫攀龍掲陽典史   請斥奸奬忠疏【萬厯二十一年】  安希范   臣竊見近年以來正直之臣不安于位趙南星孟化鯉為選郎秉公持正乃次第屏黜趙用賢節概震天下止以吳鎮䜿子一疏而歸使楊應宿鄭材得窺意㫖交章攻擊如孫鑨之清修公正李世達之練達剛眀李禎之孤介㢘方並朝廷儀表鑨世達先後去國禎亦堅懐去志天下共惜諸臣不用而疑閣臣媢嫉不使竟其用也高攀龍一疏正直和平此陛下忠臣亦輔臣諍臣至如應宿辨疏塗面喪心無復人理明㫖下部科勘議未嘗不是攀龍非應宿及奉處分之詔則應宿僅従薄謫攀龍反竄炎荒輔臣誤國不忠無甚于此乃動輒自文諉之宸㫁坐視君父過舉弼違補衮之謂何茍俟降斥之後陽為申救以愚天下耳目而天下早已知其肺腑矣吳濟辨别君子小人較若蒼素乃與攀龍相繼得罪臣之所惜不為二臣正恐君子皆退小人皆進誰為受其禍者祈陛下立斥應宿材為小人媚竈之戒復攀龍濟官以奬忠良並嚴諭閣臣王錫爵無挾私植黨仇視正人則相業光而聖徳亦光矣 疏入帝怒斥希范為民   再救降謫各官疏【萬厯二十二年】 趙志臯   臣謹奏為朝臣譴謫數多閣掲未蒙批發懇乞寛宥以全政體事近者皇上因在廷諸臣奉職無狀屢下嚴㫖切責一時科道官降謫者三十四人部臣降謫者九人大小臣工肅奉天威無不跼蹐震恐臣等于本月十三日具掲伸救一次續又于二十二日具揭伸救一次俱留中未發隨該部院九卿大臣連名疏救雖荷批發而降謫人數更多衆情益為駭然咸謂自皇上臨御以來未有如此施行也不但今日即祖宗二百年來亦罕見有如此施行也臣等備員輔弼受恩最深當朝廷如此大舉動不能先事挽回尚忍容黙自保而竟無一言乎宻勿之地固當以潛消黙喻為事而不當以明諍顯諫為功但兩掲懇情未蒙允答匪特在廷之臣交責臣等即臣等自省叨居政本碌碌素餐亦何能頃刻安乎夫朝廷之上天子元首也大臣股肱也科道諸臣耳目也今天威屢震南北臺省摧殘巳甚耳目傷矣耳目既傷則股肱亦不得安尤冀聖明元首之尊一垂念之也今大臣救過不遑小臣蒙罪無告一語牽逮追責苛嚴一事謬誤譴罰無巳舉朝皇皇重足而立伏望皇上俯鑒臣等區區微忠特霽天威普垂寛宥將降謫諸臣曲加貸免庶政體少全臣等亦可以盡忠補過思為報効之圖矣臣等不勝惶恐戰慄之至 疏上得㫖卿等昨所奏掲朕已悉覽了且此責處乃為兩衙門食禄忘君不忠失職罪戾自致朕尚念言官姑従輕處了卿等如何又來救激這所奏朕已知道了姑著還遵新㫖行吏部知道   請視朝疏【萬厯二十二年】    楊東明   臣竊惟人主即欲自逸其身亦必視時之可逸與否若時已變而不憂災屢見而弗恤目前雖若無虞而天下大可憂者將不旋踵而至是不可不為寒心也皇上臨御以來十五年以前太平無事皇上乗國家閒暇靜攝深宫臣亦私計聖體為重茍得海宇昇平即無勞以政事可矣豈期三五年來世道日弊東征西討嵗嵗戰征亢旱淫潦處處飢饉時而妖星見時而河水赤時而巨星殞地時而雌雞化雄種種災異疊見層生而尤可憂者則人持有我之見朝無濟美之風上下相猜直枉莫辨國是分搖于衆口王綱竊弄于旁門大臣無所擔當邊塞動遭掣肘議論多而成功少安其危而利其災是謂病在腹心又非邊患可比皇上深居無慮自謂太平猶昔也豈知世道人心之壊一至此哉臣謂時不可以自逸者正謂此也夫法宫之内披覽文書在聖意非不憂勤在羣臣無所感奮方今遐邇臣工畢集闕下伏望皇上深維時變翻然勵精如川貴土酋作何擒制作何蕩平各直省水旱饑饉作何撫安賑濟眀詔該省之臣俯賜臨軒之問則不惟四海九州安危之狀可洞燭于聖心而龍顔快覩精彩倍生鼓舞萬國之人心消弭天下之災變其機莫要于此矣夫人君奉天理民以視朝為職自古未有人君怠于常職而天下不亂者皇上慎念之哉 疏入帝不納   請寛言路疏【萬厯二十三年】   馬經綸   臣伏見邇者屢奉嚴㫖斥逐南北言官臣幸蒙恩罰俸供職今日乃臣諫諍之日矣陛下數年以來深居靜攝君臣道否中外俱抱隠憂所恃言路諸臣眀目張膽為國家裁辨邪正指斥奸雄雖廟堂處分未必盡協輿論而搢紳公議頗足維持世風此高廟神靈實鑒祐之所資臺省耳目之用大矣陛下何為一旦自塗其耳目耶夫以兵部攷察之故而罪兵科是巳乃因而蔓及于他給事又波連于諸御史去者不明署其應得之罪留者不明署其姑恕之由雖聖意淵微未易窺測而道路説嘖有煩言陛下年來厭苦言官動輒罪以瀆擾今忽變而以箝口罪之夫以無言罪言官言官何辭臣竊觀陛下所為罪言官者猶淺之乎罪言官也乃言官今日之箝口不言者有五大罪焉陛下不郊天有年矣曾不能援故典排闥以諍是䧟陛下之不敬天者罪一陛下不享祖有年矣曾不能開至誠牽裾以諍是陷陛下之不敬祖者罪二陛下輟朝不御停講不舉言官言之而不能卒復之是陷陛下不能如祖宗之勤政罪三陛下去邪不決任賢不篤言官言之而不能強得之是陷陛下不能如祖宗之用人罪四陛下好貨成癖御下少恩肘腋之間叢怨蓄變言官俱慮之而卒不能批鱗諫止是陷陛下甘棄初政而弗獲克終罪五言官負此大罪陛下肯奮然勵精而以五罪罪之豈不當哉奈何責之箝口不言者不于此而于彼也日者廷臣交章論救不惟不肯還職而且落職為民夫諸臣本出草莽今還初服亦復何憾獨念朝廷之過舉不可遂大臣之忠懇不可拂陛下不聴閣疏之救改降級而為雜職則輔臣何顔是自離其腹心也不信部疏之救改雜職而為編氓則九卿何顔是自戕其股肱也夫君臣一體元首雖眀亦賴股肱腹心耳目之用今乃自塞其耳目自離其腹心自戕其股肱陛下將誰與共理天下事乎夫人君受命于天與人臣受命于君一也言官本無大罪一旦震怒罪以失職無一敢抗命者既大失人心必上拂天意萬一上天震怒以陛下之不郊不禘不朝不講不惜才不賤貨咎失人君之職而赫然降非常之災不知陛下爾時能抗天命否乎臣不能抗君君不能抗天此理眀甚陛下獨不思自為社稷計乎 疏入帝大怒貶經綸三秩   弭變修省疏【萬厯二十四年】   趙志臯   臣謹奏昨因乾清宫火災異常伏䝉皇上諭㫖下頒引咎自責竊惟聖主惓惓兢惕一念斯固可以感格天心轉災為祥矣臣等更思聖念真切如此凡願効忠靖獻者孰不仰體虚懐圖竭涓滴而况于股肱一體受恩最深者其愛君憂國之切更當何如乎除祭告修省等事已經禮部題請次第舉行外其餘合當亟行條欵臣等謹遵奉眀㫖僭擬開列於後皆係今日要事宜最關政體者伏乞聖眀速賜裁酌施行宗社臣民不勝幸甚一下詔罪巳並戒敕百官查得嘉靖年間三殿火災皇祖世宗皇帝曾下罪已之詔頒示天下今宜倣而行之又累朝或遇災眚多戒飭百官共圖修弭臣等竊見今日朝臣奉公守法者固多背公徇私者亦不少以致政令失平傷和致災似宜宣敕戒諭大小臣工令其痛自省改益修常憲共襄平明之治庶上下交儆乃弭災首務也一檢發章奏仰惟皇上靜攝玉體深處法宫臣等忝備宻勿至經年不得望見清光一吐忠懣所恃以流通精神袪撤壅蔽者惟賴章奏一端耳乃近日各衙門本章多留中不發以致事務停閣官曹空虚夫六部分筦大政昔人比之喉舌一時氣息稍窒身體豈得安寧故一官久缺不補則堆積弊蠧者不知㡬何事一事處㫁未了則牽連罣累者不知幾何人此乃拂鬱羣情傷和召災之大者仰惟皇上清心勵精將吏部屢次推陞官員及各衙門奏覆章疎一向留中者盡數檢發使政務不致壅滯百司得有遵承以上二欵伏乞聖眀裁定施行一簡拔淹滯邇年海内降謫罷廢官不下六七十員近日兩月内黜降者至四十餘員或因一事之差而概斥或因一人之累而連及其情實多可原寧可終棄至于屢奉眀㫖俱有不許朦朧推陞之禁當今主上明聖朝廷有道之時豈忍因一微罪小眚終身錮人惟望皇上特下吏部従公甄别凡昔淹棄諸臣查其志行端潔懲創已久觸迕無心為天下公論所惜者具列等第請旨定奪不得更拘朦朧推陞之條使搢紳咸得揚眉吐氣不至摧沮拂鬱斯乃為回天心轉世道之一大機括也一選補臺省近因科道缺人巳經吏部題請又經都察院催請俱祗日久未䝉發出夫國家以分理政務責之大臣以糾察欺蔽責之科道厥任同重非可曠缺今官少事廢言壅情阻竊望皇上將吏部近日推用科臣及行取風憲等疏亟行查發令其選補如額庶㡬臺省充實言路開通臣等亦得藉以採攬忠益補救遺闕此修政格天之要圖也伏乞敕下吏部施行一慎刑守法併禁止扳累以疏枉濫竊惟朝廷所守者祖宗之法度刑官所據者欽定之律令近來刑部問擬囚犯據律定罪而眀㫖每有加重司官且被嚴譴此雖皇上懲姦鋤惡之意而使執法之臣無所措手似亦可暫而不可久夫法不可縦亦不可枉惟取其平乃可久行惟望皇上垂念今後問刑一以律例為準至于抄没一事其情真罪當者籍没何辭但近有拷鞠扳累及平民箠楚之下何求不得豈獨冤抑之氣上干天和且京師天下根本使人人恟懼重足屏息不遑寧處大非治平景象也惟望聖眀特詔問官勿許扳累無干以致破家殞命斯仁心和氣轉嗟怨為歡欣實弭災要務也伏乞敕下刑部施行一暫停織造併少緩燒造以蘇窮困夫段疋器用皆上供所需豈能一槩減省但近年增派數目日多一日費至鉅萬據蘇松浙江陜西江西各該撫綏官俱稱水旱兵荒徵收不前一時庫藏苦無積儲小民貧困已極勢難加派仰望皇上憐念公私兼匱之時約已恤民大施恩惠將江南織造段疋山西織造絨紬及江西燒造磁器暫且停止或減其數目寛其解期以待各該地方稍有蓄積陸續造進庶上用不缺而民窮少甦亦召和一端也伏乞敕下工部施行右所開列俱係時政切要之務中外羣情所共喁喁引領而望者懇祈聖眀留神省覽即賜批發臣不勝懇切仰望之至 疏上得㫖覽卿等所奏具見忠愛知道了   乞振朝綱疏【萬厯二十四年】   趙志臯   臣謹奏為天變屢形懇乞聖明大振朝綱以回天心以維世道事臣惟天人相為感應變不虚生在人君修徳行政以轉移之而已今年三月乾清坤寧二宫災六月欽天監奏彗星見又奏閏八月初一日日食至九分餘此皆天變之所不常有者而見之于數月之内可不修徳行政以消弭之乎臣愚以為修徳行政之要則莫先于振綱紀葢人君猶天也惟天宰制萬物區别庶類惟人君統馭萬民役使羣動君統其綱臣分其職治隆于上化行于下此唐虞三代之盛時以及漢唐宋之治朝皆如是也其間有不能盡守其法而亂亦隨之捷于影響有可鑒者國家二百餘年紀綱何甞一日不立法度何嘗一日不行臣工何嘗一日不肅民志何嘗一日不定雖有微姦隠匿搖惑世風劇惡大懟誣害善類而旋發旋滅卒未有為朝政之累世道之梗者而今日之事則有大可慨者矣皇上臨御以來日視朝政萬㡬親總五夜夙興又且留心民瘼加意人才召對輔臣諮訪部院開誠納諫虚已受箴朝無異政人無異言斯太平極盛之治矣邇年以來玩愒起于治平憂勤怠于安逸紀綱之不振未有甚于此時者臣私心慮之久矣今臣已疏歸於此不言是終無可為之時也願少垂聴焉臣惟古之帝王南面而聴天下嚮眀而治居尊御卑由近達逺無有弗屆者也皇上之不視朝將十年于兹臨御久虚人心漸弛雖法度未嘗盡廢而詐偽不可盡窮若不及此時反之恐將來益難支矣皇上意在效法皇祖然皇祖晚年亦為權姦䝉蔽左右誣㒺賄賂公行濁亂朝政幸末年一怒而舉安然亦晚矣此乃前事之當鑒者而可復蹈之耶願勵精圖治質明視朝或五日一出或一月三出天威不違咫尺臣工儼然翼趨此朝綱不可不振者一也六曹章疏奏發有期數年以前雖不視朝章疏隨時即發且多御批乃今一概不發夫推官而不發則官不得就職奏事而不發則事不得奉行近因尚書孫丕之請一日發下二十餘本京城歡聲動地然所未發者尚多也至于奏請行取葢選賢與能以司耳目也内而臺諫不可久虚外而知推不宜久滯且使部中進士待選與起復養病補任者不致久稽也又内而部寺之陞選外而藩臬之聴補守甚久胡可遲之乞俯従部請照常票發俾人才不致阻滯此朝綱不可不振者二也國是人心闗于世道往時大小臣工朝無異論而邇來則漸乖隔各懐已私黨同伐異又有不修職業而出位言事者志在彰已之直有自具疏草而倩人代上者意圖售己之謀堂屬有定分也欲逞其奸則侈口劇談而不顧名分邪正有定論也欲肆其害則極口醜詆而故違其心是在察其㡬而亟反之庶賢者得行其志而世道可挽回耳此朝綱之不可不振者三也官邪既以不正則頹風波及下賤彼不得用之小人因而哄然蠭起幸邊疆之多事得以負戈従戎于其間流言道路惑亂聴聞而好事者又従而樂道之以遂其攻人害成之謀又有一番罷閒官吏舉監生儒如樂新爐之類藏匿京師投入勢宦衙内作文寫書四布投遞旋即送入報房令人抄報示四方夫報房即古之置郵命令以達之逺近者也非奉命者不敢抄今則朝奉疏而夕發抄不待命下而已傳之四方矣近日又有劉世延一本論臣及石星與李楨玩其詞頗不類世延語因查通政司並無有副本乃知憸邪小輩假此以誣詆善類其風豈可倡哉此朝綱不可不振者四也劉世延以窮凶極惡之資肆亂臣賊子之行中外逺近側目已久今一旦置之于法舉朝歡欣然世延之肆惡顯而易見世固有心術險詖智巧艱深氣焰足以薰灼一時機權足以籠絡衆志壊朝政而不顧國家之利害者其肆惡微而難知此朝綱之不可不振者五也夫利源一開則賄門遂闢奔競之塗啓攘奪之患生且利能令人智昏自古英眀才智之主夫豈鮮哉一徇于利則智昏于得恣多取之念肆無厭之求凡可以瘠民而肥已者無不為之此唐徳宗瓊林大盈之積可鑒也臣不願皇上之冒此名也即近日採礦一事一疏允之十疏繼之至有一省請開三十一處者小人之放肆至此然豈盡為國家謀哉無非逢君之欲遂已之謀徒以長奸民之釀亂耳今除開採已有成命外以後再有聞風凟奏希圖竊利者悉行禁止此朝綱之不可不振者六也夫昔年星變既已兆其亂萌今復再見豈可倖其無應伏望皇上軫念上天仁愛之心為先事消弭之術察臣出于愛國無以言為贅疣將所陳六事俯賜施行力加振作務使紀綱正而風俗還斯宗社之福臣民之慶也臣曷勝懇切仰祈之至 疏入帝不納   請補本兵疏【萬厯二十四年】   趙志臯   臣謹題近該總督邢玠報朝鮮倭情萬分緊急朝鮮國王又欲棄國逃遁且其踪跡詭祕暗差人役赴清正處而金總兵巳行脱逃慶州生員亦欲率衆順賊矣人心離散糧草莫供我以孤軍逺戍其地後兵未繼進退兩難此誠東方危急存亡之秋也臣等見報不勝駭愕日夜思所以為拯救之術而顧念此國家大事全賴兵部主張主張無人誰任其咎掌管兵部者須得熟練兵機久諳邊計忠貞體國之人專心實任決非未經邊方者所能幹辦亦非署掌職事者所可擔當況今天下兵事不止一倭處處可憂處處當計倭既倡亂則自東北至西南遼東山東南直浙江福建廣東沿海萬里盡當備禦矣北邊則九鎮處處日夜防禦而今四川又以邊患見告矣西邊則雲桂兩廣時有土官土目猺獞諸種并緬甸安南等國俱煩處置矣中土又有礦洞山箐及民間盜賊不時竊發皆當豫防矣此非倉猝所能答應茍且可以支吾者前以部印付于侍郎李正原奉㫖意止是暫掌非為久計而乃無尚書之命則令何人擔當既無擔當之人安有認真之事臣等竊觀皇上之于倭事隨到隨發隨請隨行聖心亦既獨勞于上而特廑于中矣然皇上深居九重豈能盡悉行間之事即臣等二三書生雖不敢不竭力贊理而豈能旁通行間之事必妙選得人特畀專職令其曉夜籌度悉心講求詳利害之所歸悉緩急之所宜防東而不遺于西慮前而不失其後庶㡬其有濟耳各部之事有差尚可補救于後兵事一差則國家安危在于呼吸此何等大事而可以不急圖乎皇上之于倭事無不急圗但一本兵不曾急補故將士謂皇上用兵之意尚在舒緩而多前郤之情朝鮮君臣又謂皇上救援之意尚在舒緩而生去就之計倭奴揣摸皇上之救援未急而為急攻先發之謀此無足怪葢形影之間原可自疑也試觀輦轂之下班行之中能確然信皇上之留意戎機者有㡬人也而況其逺者乎夫㸃用一本兵此極易尋常事耳而皇上獨難之則事有難于此者皇上又將何如作難而使人不疑此固將士之所以解體而盜賊之所以生心也臣等日夜憂懼屢嘗奏請而未得俞㫖則謂聖心必有黙回之時而今日事㡬逼迫不可復待不得不再三瀆陳伏乞皇上卽賜乾㫁勿更遲疑將吏部推上本兵前疏亟賜定㸃一員令其到任管事國家幸甚天下幸甚再照數臣之中衆口皆推蕭大亨為第一倘得如擬則華夷共服中外交慶葢大亨之才以為刑部尚書非其所長以為兵部尚書則有餘裕當此倥偬緊急之際臣等萬不敢為徇私負國之舉尤望皇上寛其小嫌而究其大用則大亨之感恩圖報尤當萬倍恒情也臣等不勝憂國憂邊激切諄復待命之至謹題請㫖 疏入帝不納   再催補本兵疏【萬厯二十四年】   趙志臯   臣謹題適接總督邢玠塘報内開南原已于八月十六日被倭打破副將楊元従西門殺出不知去向等情臣等見之不覺失聲大叫震慄無巳移時接閲書札内開閑山失守西南二面無處非賊賊兵二十萬我兵二三千而清正又向忠州來别處屯守難撤南原自不能守全州亦難支持此時禦之于一歧路已多若海中無兵登萊天津皆可深慮故今日之計水兵甚急海運甚急若閩浙一帶不必概為驚惶惟當併力朝鮮為治標塞源之計又言朝鮮兵糧固少本色將發去馬價須臾散盡坐以待斃無所措手足矣又言本兵此時尚不䝉㸃聖上何不自計社稷此當合九卿臺省叩闕急嗚之時也臣等手攬其書涕洟俱下照得楊元以萬里孤軍而當萬數之賊臣等固巳日夜憂其難保今竟覆没則何以作我軍之氣而圖屬國之安伏想聖主聞之必當動色靡寧矣所賴總督邢玠經理楊鎬皆不二心之臣總兵麻貴及部下諸將盡一時之選急宜督其收功于後天津登萊係京師左臂必須大調閩浙等處水兵以戍之一則可以為保固中國之謀一則可以為夾攻倭奴之計所宜急圖不可復緩其朝鮮糧餉雖絡繹轉運不絶而兵多道逺安能即達所發馬價旣皆罄盡必須再發一二十萬前去接濟庶無内潰之憂顧此等兵食大計頭項多端少有差失國家安危所係今無熟練本兵日夜主持籌度而但取辦于署印侍郎豈是長策臣等屢次進言皇上都付不理一旦收狀來聞相視但有長歎皇上何不以宗廟社稷為重一至此乎邢玠欲九卿臺省叩闕急鳴此真瀝血披心萬不得已而為此無聊之辭也伏望皇上即將本兵蕭大亨准用令其亟行到任籌計東事庶可以補前失而圖後功不然一二書生必致誤國即萬死何以贖罪乎臣等謹僭擬諭帖一道伏望皇上允發臣等不勝涕泣哀懇之至 疏入帝不納   請儲邊材疏【萬厯二十四年】   趙志臯   臣等連日接得東征塘報我兵之在朝鮮者與倭苦戰破其一城三寨而島山城中尚堅壁死守我兵仰而攻之甚難為力四面援倭源源而來呼吸之頃成敗懸殊臣等日夜闗心不敢以一勝為喜實以未了為懼也顧隔越千里徒有此心而力所可為者在于廟謨今廟謨尚多缺失獨恃一戰以為孤注豈不危哉所謂廟謨之缺者云何夫兵部謂之本兵謂之樞筦乃以其事付之侍郎李楨本官拘守文義不諳軍旅皇上何取于楨而以大權付之因循不改彼胸中本自無奇安望其慮逺憂深而豫籌勝算以擔當軍國大事乎念此慄慄竦骨寒心者一也其在朝鮮止靠邢珍楊鎬二人以奬率諸將耳聞楊鎬躬親臨陣出入于矢石之間奮不顧身誠可倚藉然在朝廷亦宜豫先作一準備萬一此人有少蹉跌數千里外何人代之萬一邢玠復有不虞何人代之此等事機關繫不小有備無患皆當豫籌者二也今本兵不思吏部不管各衙門不言但恃皇上之福徳與祖宗之威靈天意固為眷顧人事亦當修舉不宜第曰靠天而已也今朝廷之上官多不補小臣所管者惟一事未補尚可兼攝大臣則上衛天子下治萬民必不可以不補補亦不可非其人也查得隆慶年間因北邊多事特添設兵部侍郎二三員以備督撫之選先帝留心邊務廣儲人才如此誠萬世所當法伏望皇上加意于用人一節不以愛惜名器而並虚緊要大僚特諭該部cq=120將各部院堂官一一遴補以重朝廷又收羅堪充督撫兵備親臨戰陣之人分布于薊遼近地以備緩急庶㡬平居無事可資其籌略而修廢墜之典倉猝有事可藉其勇力而應劻勷之務以上各官或敕吏部秉公竭忠再加斟酌推舉或將吏部所推㫁自宸衷欽㸃發下仍廣詢博求一備用之人不得以尋常才品徒取充位國事幸甚臣等幸甚 疏入帝不納   陳議兵事疏【萬厯二十四年】   趙志臯   臣謹奏為東征平定無期國事驛騷可慮懇乞聖眀神㫁并集廷議以圖長勝久安事臣卧病牀蓐間復聞東征大舉敗績不勝憤懣顧此身雖病此心未死誠不忍見國事決裂至此謹將東倭始末叛順無常以至今日議戰議守願皇上少垂聴焉臣嘗閲載籍東海諸處限山阻海惟倭奴最稱雄長附庸者百餘國至唐始更號日本洪武初寇山東淮安浙江福建傍海諸郡于是遣萊州同知趙秩賜璽書諭王責其入貢不従發舟數千襲我為風飄没自是不與通者數十年秩歸後遣僧入貢亦屢寇山東福建沿海地方上乃命湯和築登萊至浙江沿海諸城防倭衛所又築山東福建海上諸城自是貢寇無常永樂間都督劉榮守遼東倭兵復至榮合兵圍之斬首甚衆自是不敢窺遼東正統間寇大嵩大肆荼毒假進貢之名肆殺戮之慘嵗以為常嘉靖間中國豪強招集倭衆雄據海上而肆其毒于内地遣總督胡宗憲招逺近雄兵智謀勇敢之士又捜括東南財賦厯十餘年而浙直之患始息迄今三十餘年矣朝鮮君臣積弱不振闗白恃強興兵直搗其國皇上恤弱摧強遣將援救攻取平壤三戰連捷而封議遂起遣使來廷而封議遂成于是封詔下矣冠服賜矣李宗城楊方亨二使遣矣不意行至中途變起不測奸臣搆危言以愒正使而宗城于暮夜逃出釡山之營矣宗城紈袴子也上詘天威下忌衆口敢為陳情祗自受罪而皇上先後禦倭初不失著何者因倭夷之攻朝鮮而興兵救之為以大恤小之仁因倭夷之請封而遣使封之為柔逺能邇之義夫封既不成則自當主戰顧戰非孟浪以冀僥倖也必内固根本有磐石之安外度機宜有壓卵之勢然後一戰以收全功若不可戰則當堅守以俟瑕隙或屯田以贍軍需或練兵以蓄鋭氣乃今不量彼已不度勞逸惟悻悻然以思一逞先敗于南原乃整頓收拾兵糧粗集而去冬再敗于蔚山更整頓收拾兵糧大集而今冬三敗于泗川夫合水陸十萬之師四路一時並進孰不謂智慮已周謀畫已定可以制釜倭之命矣矣何中路以被誘大敗東西兩路亦以攻城損傷陳璘兵船又何以被焚掠耶四路之師一時潰敗近又倉皇無計斂跡退防駕言以待查勘矣是鋭氣既已阻消輕重業已散失又未知將何整頓收拾以圖再舉也況東事自更局以來又復二年有餘竭四方水陸之運集逺近征調之兵人情洶湧海内騷然前赴朝鮮猶水趨壑曾不能得釜山尺寸之地三戰三敗貽笑倭奴恥辱中國亦已甚矣豈朝廷之錢糧百姓之膏血數萬之生靈為博功名之兒戲耶臣竊謂用此忿兵原無勝理葢倭集釜山去日本一帆而近彼之轉輸援救順流而下朝發可以夕至而我陸隔遼東水絶大海相距數千里兵馬不勝奔走之勞糧餉不勝搬運之苦此其不利者一倭坐據重城三窟聮絡或以逸待勞以近制逺而我裹糧束芻野棲露處以仰攻其堅此其不利者二有此二不利安在其能勝也今丁壯已斃于鋒鋩縦欲再調不過柔弱之徒況宣大山西薊遼諸鎮連年徴發户籍空虚北人乗機時挾貢賞其勢決難再調若腹裹召募率皆烏合即如前徐中素上疏自稱平日蓄有死士三千比及東行旋于京城内外招集市井傭販之流此輩目不識旌旗耳不辨金鼔泗川之敗正是此兵言之令人可恨兵可再調乎東征嵗費藏金數百餘萬山東浙直閩廣于常賦之外又加六七十萬閭閻窮民不勝剥削加以水旱之災重以開採之役逃竄流離人不堪命餉可再運乎及今以往若不長慮卻顧以圖久逺之計將見在朝鮮則專藉天朝為其報復終無念亂圖存之心在中國則兵疲糧竭脱有奸徒乗機倡亂如近日河南插旗之變則在我非特不能救朝鮮且將自救之不暇矣于時東事従何結局此臣所以伏枕而思五内焦勞不能已于言也以臣愚謬之見北人不時入犯隕將喪師尤為腹心之疾豈可舎近而求逺不若令督臣邢玠仍歸本鎮與薊遼撫臣一意制敵而以東方之事悉以委之經理撫臣萬世徳擇一大將與之協同而世徳仍量加部銜以便節制限以年數為期先將已調集兵將遂一挑選擇其精健可用者量留若干其餘徒耗軍餉悉令撤歸然後將所留之兵分布全慶要害之處因山為城因江為塹堅壁把守互為聲援然後遍厯朝鮮八道擇其膏腴之地廣其開墾分委廉幹官員責成管理仍不時查覈如某道闢地㡬何秋收積穀㡬何以定賞罰久則彼食自足我餉可以不運矣一面調選八道精壯之人分委曉暢將領單加訓練如某道練馬兵㡬何步兵㡬何練一隊則可撤我一隊之兵久則我兵可以漸撤麗兵可以自守矣一切險要置以重闗設以烽堠務使倭奴不至如前衝突尤望嚴㫖切責朝鮮君臣卧薪嘗膽協力相維陪臣有不用命者許經理撫臣即以漢法繩之一切未盡事宜與錢糧應請給并宂員應減去者聴世徳合同監軍及查勘科臣具疏題請其分布將領簡任官員聴其諮訪便宜行事如此則訓練精兵威振屯種廣軍資饒險隘設國本固可戰則大張撻伐直搗釜山以洩三敗之恥不可戰則堅壁清野保䕶八道以絶狂逞之謀是中國之兵餉不煩逺輸朝鮮之積弱亦可漸振即倭奴知我有備進無所逞亦將自圖歸計矣若内地山東浙直閩廣之間一切禦倭事宜更宜整飭如列聖築城布兵以防侵犯此尤不可緩者臣竊謂安内攘外今日之東事必當如是伏乞皇上加意留覽勿視為泛常仍亟敕九卿科道諸臣各秉虚心毋拘成説詳議上請速賜施行臣不勝激切待命之至 疏上得㫖朕覽卿奏具見老臣憂國籌邊至意東征未得取勝朕心日夜懸注正爾諮詢長策圖維萬全奏内事宜著兵部便會同五府六部九卿堂上科道等官悉心詳加議處來行卿宜倍加調攝亟出輔理以分朕宵旰之憂慎勿久虚延佇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二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三   陳天下安危疏【萬歴二十五年】  吕 坤   臣竊見元旦以來天氣昏黄日光黯淡占者以為亂徴今天下之勢亂象已形而亂勢未動天下之人亂心已萌而亂人未倡今日之政皆播亂機使之動助亂人使之倡者也臣敢以救時要務為陛下陳之自古幸亂之民有四一曰無聊之民温飽無由身家俱困因懐逞亂之心冀緩須臾之死二曰無行之民氣髙性悍玩法輕生居常愛玉帛子女而不得及有變則滛掠是圖三曰邪謀之民白蓮結社徧及四方教主傳頭所在成聚倘有招呼之首此其歸附之人四曰不軌之民乗釁蹈機妄思雄長惟冀目前有變不樂天下太平陛下約已愛人損上益下則四方皆赤子否則悉為冦讐今天下之蒼生貧困可知矣自萬厯十年以來無嵗不災催科如故臣久為外吏見陛下赤子凍骨無兼衣肌腸不再食垣舍弗蔽苫藁未完流移日衆棄地猥多留者輸去者之糧生者承死者之役君門萬里孰能仰訴今國家之財用耗竭可知矣數年以来夀宫之費㡬百萬織造之費㡬百萬寜夏之變㡬百萬黄河之費㡬百萬今大工採木費又各百萬矣土不加廣民不加多初非有菽湧金安能為計今國家之防禦踈畧可知矣三大營之兵以衛京師也乃馬半羸敝人半老弱九邉之兵以禦外㓂也皆勇于挟上怯以臨戎外衛之兵以備征調資守禦也而户缺于役占家累于需求皮骨僅存折衝奚賴設有千騎横行兵不足用必選民丁以怨民鬭怨民誰與合戰夫人心者國家之命脈也今日之人心惟望陛下収之而已關隴氣寒土薄民生實艱自造花絨比户困于趣逼提花染色日夜無休千手終年不成一匹他若山西之紬蘇松之錦綺嵗額既盈加造不已至若饒州磁器西域回青皆不急之需徒累小民陛下誠一切停罷而江西陕西之人心收矣以採木言之丈八之圍豈止百年之物深山窮谷蛇虎雜居毒露常多人煙絶少寒暑飢渴瘴癘死者無論已乃一木初卧千夫難移倘遇阻艱必成傷殞蜀民語曰入山一千出山五百哀可知也又如海木官價雖一株千両比来都下為費何止萬金臣見楚蜀之人談及採木莫不哽咽茍損其數増其直多其嵗月減其尺寸而川貴湖廣之人心收矣以採礦言之南陽諸府比嵗飢荒生氣方蘇菜色未變自責報殷户而半巳驚逃自供應礦夫工食官兵口糧而多至累死自都御史李盛春嚴㫖切責而撫按畏罪不敢言今礦砂無利責民納銀而奸人仲春復為攘奪侵漁之計朝廷得一金郡縣費千倍誠勅戒使者母㪚砂責銀有侵奪小民若仲春者誅無赦而四方之人心收矣官店租銀収解自趙承勛造四千之説而皇店開自朝廷有内官之遣而事權重夫市井之地貧民求升合絲毫以活身家者也陛下享萬方之富何賴于彼且馮保入店為屋㡬何而嵗有四千金之課課既四千徴收何止數倍不奪市民將安取之今豪家遣僕設肆居民尚受其殃況特遣中貴賜之勅書以壓卵之威行竭澤之計民困豈顧問哉陛下若撤還内臣責有司輸課而畿甸之人心收矣宗室皆九廟子孫王錦襲等盖世神奸藉隔數千里而冐認王弼子孫事隔三百年而妄稱受寄財産中間偽造絲綸假傳詔㫖明欺聖主暗陷親王有如楚王銜恨自殺陛下何辭以謝髙皇帝之靈乎此兩賊者罪應誅殛乃止令回籍臣恐萬姓驚疑誠急斬二賊以謝楚王而天下宗藩之心收矣崇信伯費甲金之貧十廂珠寳之誣皆通國所知也始誤于科道之風聞嚴追猶未為今真知其枉又加禁錮實害無辜請還甲金革去之禄復五城厰衛降斥之官而勲戚之人心收矣法者所以平天下之情其輕其重太祖既定為律列聖又増為例如輕重可以就喜怒之情則例不得為一定之法臣待罪刑部三年矣毎見詔獄一下持平者多拂上意従重者皆當聖心如往年陳恕王正甄常照等獄臣欺天㒺人已自廢法陛下猶以為輕俱加大辟然則律例又安用乎誠俯従司冦之平勉就祖宗之法而囹圄之人心收矣自古聖明之君豈樂誹謗之語然而務求言賞諫者知天下存亾係言路通塞也比來驅逐既多選補皆罷天閽䆳密法座崇嚴若不廣逹四聰何由明照萬里今陛下所聞皆衆人之所敢言也其不敢言者陛下不得聞矣一人孤立萬乗之上舉朝無犯顔逆耳之人快在一時貽憂他日陛下誠釋曹學程之繫還吳文梓等官凡建言得罪者悉分别召用而士大夫之心收矣朝鮮密邇東陲近吾肘腋平壤西郊鴨緑晉州直對登萊倘倭夷取而有之藉衆為兵就地資食進則斷我漕運退則窺我遼東不及一年京城坐困此國家大憂也乃彼請兵而二三其説既許兵而延緩其期力窮勢屈不折入為倭不止陛下誠早決大計併力東征而屬國之人心收矣四方輸解之物營辦既苦轉運尤難及入内庫率至朽爛萬姓脂膏化為塵土倘嵗一稽核苦窳者嚴監收之刑朽腐者重典守之罪一整頓間而一年可備三年之用嵗省不下百萬而輸解之人心收矣自抄沒法重株連數多坐以轉寄則並籍家資誣以多贓則互連親識宅一封而雞犬大半餓死人一出則親戚不敢蔵留加以官吏法嚴兵番搜苦少年婦女亦令解衣臣曽見之掩目酸鼻此豈盡正犯之家重罪之人哉一字相牽百口難解奸人又乗機恐嚇挟取資財不足不止半年之内擾徧京師陛下知之否乎願慎抄沒之舉釋無辜之繫而都下之人心收矣列聖在御之時豈少宦官宫妾然死于箠楚者未之多聞也陛下數年以来疑深怒盛廣廷之中狼藉血肉宫禁之内慘戚啼號厲氣寃魂乃聚福祥之地今環門守户之衆皆傷心側目之人外表忠勤中藏險毒既朝暮不能自保即九死何愛一身陛下臥榻之側同心者㡬人暮夜之際防患者㡬人臣竊憂之願少霽威嚴慎用鞭扑而左右之人心收矣祖宗以来有一日三朝者有一日一朝者陛下久不視朝人心懈弛已極奸邪窺伺已深守衛官軍祗應故事今乾清修造逼近御前軍夫往来誰識面貌萬一不測何以應之臣望發宫鑰於質明放軍夫于日昃自非軍國重務慎無昏夜傳宣若夫章奏不答先朝未有至于今日强半留中設令有國家大事邀截實封揚言于外曰留中矣人知之乎願自今章疏未及批答者日于御前發一紙下㑹極門轉付諸司照察庶君臣雖不面談而上下猶無欺蔽臣觀陛下昔時勵精為治今當春秋鼎盛曽無夙夜憂勤之意惟孜孜以患貧為事不知天下之財止有此數君欲富則天下貧天下貧而君豈能獨富今民生憔悴極矣採辦日増誅求益廣斂萬姓之怨于一人結九重之讐于四海臣竊痛之使六合一家千年如故即宫中虚無所有誰忍使陛下獨貧今禁城之内不樂有君天下之民不樂有生怨讟愁嘆難堪入聽陛下聞之必有食不能咽寢不能安者矣臣老且衰恐不得復見太平籲天叩地齋宿七日敬獻憂危之誠惟陛下密行臣言翻然若出聖心警悟者則人心自悦天意自囘矣 疏入帝不納   條陳海防疏【萬歴二十五年】   李 頤   竊以倭奴欲窺中國先冦朝鮮初以中國易與深入平壤迨我兵環攻一鼓而下雖鋭氣少摧而雄心未已遂倡請封之説脫逐北之追優游五年練兵聚餉置器造船種種齊備方聴使臣東去而彼已擊楫西渡水陸並進又稱聽天朝處分緩我兵援救嬰兒視我狡惡異常我太祖髙皇帝廓清寰宇四夷咸賔獨絶倭奴之貢盖灼知鯨鰍冣滑非豚魚可孚神謨逺矣今空國重來豈為朝鮮彈丸之地其情愈狡其形愈露幸遇聖明同符太祖命將興師再彰天討一以固腋左之籓籬一以驅榻邉之鼾睡天威震赫聖武布昭肅中外之人心鼓將士之敵愾封京覲而静海氛旦暮遇之矣惟是大兵未集倭衆先發閑山夜襲全慶風靡萬一狡奴乗燎原之勢西嚮之帆海濵到處是岸猝然無備言之寒心天津登莱等處冣為要害近設撫臣専理切中機宜無容言矣至臣等所屬沿海要衝延袤七百餘里向無専設官兵雖經臣等先于萬厯壬辰料理稍有次苐然甲兵器具悉抽借于防邉額數之中嗣因倭讐少息旋即撤還頃復尋理舊緒節行鎮道覆加籌畫兹據冊報分布兵防如主客官兵以石匣振武等營共三萬四千三百有竒各畫地分守以宻雲左右等營共一萬八千五百有竒各整備應援如戎車火器以營路偏廂等車共五百四十餘輛大將軍等礟共七百餘位佛郎機共八百六十餘架及隨營隨車快槍銃厰火箭等器械俱足為守禦之資與夫應設烽堠坑塹哨船馬撥等項及修濬城池簡練壯快鄉兵一切保障事宜業次第舉行務臻實效苐前項官兵雖豫行布置申明責成須俟汛報急先以分守之兵統赴汛地再俟倭勢猖獗方發應援之兵飛馳協勦據兹一成之晝似若有備無患然必疆圉寜謐兵力有餘移緩就急庶克有濟今邉兵精銳業多挑選東援諸冦往往伺隙倘倭氛塞警一時並起則顧此失彼終非完計查得臣等先年酌議薊鎮應設協守副總兵一員逰擊二員守備四員共募南北軍兵一萬五千分統駐劄宻薊永三道濵海地方俱屬薊鎮總兵官莭制倭急則量調邉兵䇿應邉急則量調海兵協防聲勢相援緩急有賴已經疏請依行尋因議封中止今事急燃眉大非昔比設将募兵必不容已第時詘舉贏恐物力難繼無已則請照先議設逰擊二員各統兵三千共募軍士六千一駐永平道屬一駐宻薊二道屬各要適中地方以為防海専兵又近調臺兵三千三百餘名其額缺自宜另募又因難以處餉暫以主兵代為守臺兹應照數召募權留防海併照先議設一協守副總兵統之控駐三道海隅要害之中東西逰擊兩營俱聴調度䇿應並屬薊鎮總兵官統轄總計三營増兵近萬除抵補臺兵者已有成議而所增實止六千不為過多相應責成三道選募無論南北務得精强仍照原議協守一營量用馬六百匹逰擊二營各用馬三百匹俱以附近州縣之馬充給便于臨敵馳擊互相䇿援其各兵安家銀照例每名五兩月餉銀一兩五錢及將領廪費馬匹料草等項俱部覆咨至另議請發此専兵之當議者一也薊鎮所重在守沿邉臺垣等工率三年一次題派分修臣等近據鎮道議派現修工程俱照先年規則每甎牆一丈春防用軍二十五名秋防用軍三十名敵臺一座用軍五百名餘各酌派有差此閒暇無事綢繆牖戸計也今征調紛紜邉海並急若工役不休則軍力滋困戰守奚恃似應照近年防倭已行事例無論春秋兩防以十分工程為率量減四分止修六分如毎甎牆一丈派軍五十名每敵樓一座派軍七百名其餘次第減派稍恤荷鍤之疲豫養衝鋒之銳仍督行三道嚴為稽查母容將領等臣賣放滋弊潦草塞責軍兵期有實數修砌務要精堅違者從重䆒治脫倭報急則當盡停工作速赴汛地防禦又難以平時例論者再照各省直班兵向來専事版築往往以脆弱充數器甲俱無逃亾相繼即修守尚多虚應欲責之賈勇禦敵難矣合部覆通行河南山東北直撫鎮衙門督令來歳春班將領將所統軍兵俱要挑選精壯足額各帶犀利器械則限正月中旬赴薊以便分布修防毋拘常期後至其宣大延綏邉兵四枝併行精選速發入衛如兵馬器甲仍有不堪不足者責在統領將官容臣騐閲分數按法劾懲以肅邉紀此班兵之當議者二也薊鎮營路厯年製造軍火器具總為防邉頃因調發征倭官兵一萬二千六百有竒各以該營器械等項隨帶東行不足者復别項借給又南北省鎮調到官兵經由薊門所帶器仗間有缺少及合用馬匹䭾騾與中途倒斃應補者俱于沿途營路借發便其速行業行各道通查借免過的數冊報酌議第器械馬騾邉海所需甚急均當刻期補還然計費不貲且近發征倭軍士例給安家等銀多屬有司借支候另請補庫今各庫空矣諸所急用豈能速輸合無請照近年防倭事規兵部量發馬價于宻薊永三道毎道二萬兩聴専備前項買馬造器及海防雜辦一應必用之需詳為登記有餘則互相通融不足則再行酌請事完冊報臣等校實奏繳並咨部查攷庶有財自可利用興事不致失時此兵費之當議者三也臣等前所經畫不過以本鎮兵馬守本鎮封疆萬一倭奴狂逞擁衆長驅非厚集精鋭未易撲滅臣頤于受事之初曽陳愚見謂宜豫行薊鎮總兵官無論主客南北料理精兵二萬宣大保定總兵官各料理精兵一萬嚴督將領整飭器械訓練歩伐無事之時照常防守汛地一聞薊門重大警報不待徴發各總兵官速統前來薊為正鋒宣大保定為左右翼四鎮兵馬逆擊于其前仍令遼東總兵官挑選精兵二萬截殺于其後首尾相應前後夾擊使此奴四面受敵隻輪不歸彼時雖經部覆通行迄今嵗月頗久請再行申明俾豫為整備所謂勿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耳乃若昌鎮兵馬擁䕶陵寝本難他援顧薊昌接壤唇齒相依未有薊鎮相急而昌鎮可坐視者亦容臣等審勢相機量調標營馬步官兵各一技就近于宻雲道屬地方協防然非萬分急迫未敢輕調此鄰鎮之當議者四也以上四議臣與鎮道等官再三商以簡便可行乃敢上請其間増兵一節尤為喫盖兵増則諸條俱稱實際無兵則多言總屬虚文倘謂天津登莱業巳添兵增餉勢難復及于薊則臣又有請焉京營兵餘十萬雖勤校閲向未試用合無挑選精兵一萬速令赴薊容臣督行将領嚴為訓練分布海上量撤邉兵周防塞垣雖京師根本之地居重斯可以馭輕而薊門肘掖之區攘外正所以安内况近在數舍匪調逺征加給行餉聴其更番亦士心所深願者徒此漸習精勤潛消驕悍其利不獨在邉海也師行糧従自古記之今順永二府疊罹災傷閭閻艱食臣等方抱隠憂業行各司道查議務多積粟用備兵荒今適該部科題行以二府民運京庫銀兩改徴本色儲之郡邑更為便計容臣等徑従便宜一併督行俟各道詳報至日或量請漕糧或借給糴本不妨積貯過多統侯放支另議銷補不敢一一陳瀆今將分布過海防官兵車船火器烽堠馬匹及城堡狀快鄉兵等項事宜備造奏冊隨本進呈伏乞敕下該部覆加查酌上請定奪施行 疏入帝従之   言倭患既平兵勿輕動奏【萬厯二十六年】 沈一貫   臣竊惟皇上以倭賊既平頒詔天下舉朝臣子欣欣然謂睿算神謨讋服四荒之逺莫不舉手加額相慶相朂盖因今日之功而思前日之所以成此者不易又思後日之所以繼此者尤不易也是役也關酋雖黠不過一人奴也羣醜雖繁不䏻當我一大郡也螫僅中于一隅師遂勤于七省數百萬之裹糧六七年之奔命豈惟大小臣工竭智畢力即皇上旰食宵衣亦不能一日康豫夫以國家全盛聖主獨斷而成功猶若斯之難也盖用兵之事資費浩大徵發艱難虚内事外本非長計而又勝敗之數最難豫期東功之成天幸不至乏絶耳痛定知痛至今思之不能不為慄慄有如水火焚溺可復蹈哉故古稱制治于未亂保邦于未危従天下之未亂未危而圖之一善言即可以結民心一善政即可以弭民患為力易而取效大也至於巳亂已危而圖之即集衆思而未必濟事持衆善而未必釋憂稍失算于秋毫即貽禍於罔極衽席之間瀚海再波蔀屋之下夷酋接踵憂勞不得不萃于聖躬財力不得不耗于中外縦爾善收亦已疲瘁萬一蹉跌悔何可追故舉朝之忠計咸謂國家之武功雖可觀而政治實多闕如礦税擾民太甚閭閻民不聊生盜賊日夜窺伺而有竊發之虞守臣竭力補苴而有難支之勢孔子有言有國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内臣毎誦斯言輒為震惕自古蕩析播遷之禍皆始于上下不均民心好亂可不畏哉伏望皇上居髙聽卑思患豫防勿任一已之情而拂百姓之欲勿貪沾沾之利而而輕丕丕之基勿謂小民易虐而刑法可箝勿謂盜賊易誅而甲兵足恃聖心抑慎聖斷清明常欽欽如倭患未平之時而不少怠荒庶㡬上下交利臣主俱榮盛徳成功之萬時社稷幸甚 疏入帝従之   劾礦使陳増疏【萬厯二十六年】   郝 敬   臣接山東益都知縣吳宗堯揭帖内稱開礦太監陳増背㫖營私剥官虐民包賣鉛砂抽丁加派諸不法狀一句一切齒一字一墮淚官不得一日安其位民不得一日聊其生以聖明在上而豺狼噬人于大都狐䑕公行於白晝日甚一日莫之敢聞是祖宗之法令虚設而皇上之明㫖不信也夫内官不許干預外事此髙皇帝明訓也貂璫進用差遣絡繹是中葉敝風耳今陛下不能逺法髙帝而下襲中葉已為過矣所幸者明㫖不許擾害地方不許動支官銀不許加派小民可以稍救百姓水火之命於萬一今據吳宗堯所奏無論山東六州二十九縣即益都一縣之中一年之内已支費過銀二千兩必非無據也出巡比較打死臨縣礦夫孫有三日不許埋塟備極慘酷貧民單林韓文等乆被刑禁富户瞿拔徐大亮等横遭擄掠必非無據也計口抽丁包派金銀即益都一縣丁夫二千名共派銀三千六百兩又派鉛價銀一千八十兩則通省六州二十九縣約嵗派銀十餘萬兩必非無據也疏内縷縷萬言罪案百款即謂膚受之愬未必一一可信如臣所摘數條似非影嚮大于明㫖有背不一行勘何以服吏民之心正貪殘之罪而彰陛下無私之明夫吳宗堯一縣令耳任事未滿一年書生貧苦初得一官豈不自愛而甘心挑禍况前日之韋國賢復轍不逺也彼豈不知之且開採一事羣臣百言而聖上百不聽豈因一有司言而忽聽之彼必知之矣欽差内使百言而皇上百聽又豈因有司一言而遂不聽彼必知之矣何苦舍七尺之身冐雷霆之怒徼必不可得之倖而呼必不可回之天哉此其萬不得已之情亦可諒矣故臣以為宗堯之言非盡無據不可不為一勘問也然此治其標耳倘開採之役不停内臣差遣不罷禁其勿擾而實導之擾也禁其勿加派而實縦之加派也禁其勿支費官銀而終不免于支費也地方何時而安寜哉何也彼明知聖㫖所謂勿擾者為寛慰臣下之權辭而以有司之不應誅求者為阻撓礦務之大罪有司以騷擾需求為違㫖内臣又以阻撓礦務為違㫖有司之論違㫖者不下而内臣之論違㫖者已拏問矣是則陛下之㫖在財貨者則惡人違之而在地方民命者雖違之固無傷耳天下仰見陛下之意在此而不在彼雖三令五申竟何益乎故臣以為礦事不停則明㫖所云豈惟陳増不信即天下吏民亦不之信矣然陛下所以不肯信諸臣之言者其故有二謂昔言開礦無利而今所獲數萬金安見其不利也昔言開礦有害而今宇内晏然安見其有害也不知陛下所謂利者在帑藏之私蓄而諸臣之所謂不利者在閭閻之傷殘剥之閭閻而收之帑藏是舎百鈞而收秋毫也何利之有陛下之所謂無害者幸目前之無恙而諸臣之所謂有害者慮將来之不測漸積于目前而決裂于将来是今日而不能逆料于明日也何為無害如但以帑藏為利閭閻為非利是則臣之所未解也如必待禍之已然而始信其為實然是則臣之所大懼也伏惟陛下思倚伏之機䆒聚㪚之理納苦口之諍燭逄迎之奸焕發明㫖停止開採是黄虞再世而化日重熙雖豺狼狐䑕如陳増軰欲噬吏民其可得乎如謂經費不足則開採之所入原未供之經費也如謂内帑之缺乏則鋪官買辦依舊取之外府也天下之疑陛下愈深而陛下之明㫖不過為愚㺯臣民之虚文也奈何豎宦輩不弁髦視之也哉伏乞陛下先行停止然後以宗堯所奏令彼處撫按一一查勘請自上裁以正陳増之罪庶民心悦服大小臣工仰見日月之明顧臣所深恨尤不止此者據宗堯疏中述陳増口狀數語云便是撫按官兒說咱的本也不下只是咱的本便下的快些等語尤為不法陛下此意外人雖心知之而不敢言陳増公然言之而不知忌是明倚陛下挾制臣民以歸過于君上罪莫甚焉惡莫大焉聽臣之愚並將宗堯所奏速行勘問勿再寢閣以中奸人之言再將臣疏一並批發如臣言是乞陛下鑒其直而宥其死如臣言非雖戮之可也斥逐之可也亦足以罷臣之言責而彰陛下之明斷倘一概寢閣忠良徒勤而天聽愈逺疾痛呼而不應蟊賊猖而不誅日積月釀以至天變人離雖復盡天地為黄金變河沙為珠玉而瓦解之勢成天下之事敗矣當是時然後取今日之言而追思之取今日賊壊天下之小人而族滅之何補于理亂之數哉伏惟陛下早賜裁決生民幸甚宗社幸甚 疏入得㫖目今帑藏匱竭國用不敷開採礦務原為不忍加派小民且屢有㫖禁約擾害陳増已有㫖了還著遵奉敕内事理潔已奉公嚴束下人毋得自干法典呉宗堯借言官等奏揭狂逞顯是要名姑且不究這所奏知道了   修省弭災疏【萬厯二十七年】   馮 琦   臣近見太隂經天太白晝見巳為極異至山陷成谷地湧成山則自開闢以來惟唐垂拱中有之而今再見也竊惟上天無私惟民是聽欲承天意當順民心比來天下賦額視二十年以前十増其四而民户殷足者則十減其五東征西討蕭然苦兵自礦稅使出而民間之苦更甚加以水旱蝗災流離載道畿輔近地盜賊公行此非細故也諸中使銜命而出所隨奸徒動以千百陛下欲通商而彼専困商陛下欲愛民而彼専害民盖近日神奸有二其一工伺上意其有成奏假武弁上之其一務剝小民畫有成謀假中官行之運機如鬼蜮取財盡錙銖逺近同嗟貧富交困貧者家無儲蓄惟恃經營但奪其數錢之利已絶其一日之生至于富民更䝉毒害或陷以漏稅竊礦或誣之販鹽盜木布成詭計聲勢赫然及其得財寂然無事小民累足屏息無地得容利歸羣奸怨萃朝宁夫以刺骨之窮抱傷心之痛一呼則易動一動則難安今日猶承平民已洶洶脫有風塵之警天下誰可保信者夫巴拜誅闗白死此皆募民丁以為兵用民財以為餉若一方窮民倡亂而四面應之于何徴兵于何取餉哉陛下試遣忠實親信之人采訪都城内外閭巷歌謡令一一聞奏則民之怨苦居然可覩天心仁愛明示咎徴誠欲陛下翻然改悟坐弭禍亂乃禮部修省之章未䝉批答而奸民搜括之奏又見允行如納何其賢妄說令徧解天下無礙官銀夫四方錢榖皆有定額無礙云者意盖指經費羡餘近者征調頻仍正額猶逋何従得羡此今一下趣督嚴急必將分公帑以充獻經費㒺措還派民間此事之必不可者也又如仇世亨奏徐鼐掘墳一事以理而論烏有一墓藏黄金巨萬者借使有之亦當下撫按覈勘先正其盜墓之罪而後沒墓中之藏未有罪狀未明而先沒入貲財者也片紙朝入嚴命夕傳縦抱深寃誰敢辨理不但破此諸族又將延禍多人但有株連立見敗滅輦轂之下尚須三覆萬里之外止據單詞遂令狡猾之流操生殺之柄此風一倡孰不效尤已同告緡之令又開告宻之端臣等方欲陳訴而奸人之奏又得㫖矣五日之内搜取天下公私金銀已二百萬奸内生奸例外創例臣前猶望其日減今更患其日増不至民困財殫激大亂不止伏望陛下穆然逺覽亟與廷臣共圖修□無令海内赤子結怨朝千秋青史貽譏聖徳則幸甚 疏入帝不納劾晉璫誣重臣疏【萬厯二十八年】 朱吾弼   臣竊謂省直邉方之設巡撫用以表鎮將吏惠綏百姓所稱天下之重臣是巳以山西内拱神京外抵邉塞得清介端方如撫臣魏允貞彈壓其中墨吏寒心窮氓安堵七年之拮据口碑載道一生之砥礪士論傾心奈何惡璫孫朝者妄加汙衊顛倒是非不顧重臣輒放言欲食其肉寢處其皮臣竊訝此舉關于國體世道匪細盖四出中使前此之恣貪殘尚憚撫按得議其後天下人民前此之被荼毒尚賴撫按維持其間今孫朝汚辱允貞朝廷知有公論于朝不加切責于允貞不賜慰留恐是非無兩可邪正不並立正直解體宵壬得志中使盡無所憚以播惡人民盡無所賴以為生歛怨于閭閻者日深釀禍于國家者日蹙縱不為國體惜而于世道可無慮乎且朝之出也朝廷原非擇賢而使不過乗機遘㑹通同原奏官得差為自利計其斃驛官以肆虐壓稅銀以肆貪與綑打平民索取綢緞氈絨兇狠黷貨種種不法致縣官閉門乞休山西之人所共見共聞曽謂朝足勝任使乎伏望沛發明㫖重懲孫朝之欺妄温諭魏允貞安心供職使天下知朝廷有重臣非羣小所得間庶國體崇人心協治平在是矣 疏入帝不納   陳礦稅六害疏【萬厯二十八年】  田大益   臣竊惟内臣務為刼奪以應上求礦不必穴而稅不必商民間邱隴阡陌皆礦也官吏農工皆入稅之人也公私騷然脂膏殫竭向所謂軍國正供反致缺損即令有司威以刀鋸祗足驅民而速之亂耳此所謂歛巧必蹶也陸下嘗以礦稅之役為裕國愛民然内庫日進不巳未嘗少佐軍國之需四海之人方反脣切齒而冀以計智甘言掩天下耳目其可得乎此所謂名偽必敗也財積而不用崇將隨之脫巾不已至于掲竿適為奸雄睥睨之資此時雖家給人予亦且蹴之覆之而不可及矣此所謂賄聚必散也夫衆心不可傷也今天下上自簪纓下至耕夫販婦茹苦含辛搤掔側目而無所控訴者盖已久矣一旦土崩勢成家為讐人為敵衆心齊偪而海内因以大潰此所謂怨極必亂也國家全盛二百三十餘年已屬陽九而東征西討以求快意上之蕩主心下之耗國脈二豎固而良醫走死氣索而大命傾此所謂禍遲必大也陛下矜奮自賢沈迷不返以豪璫奸弁為腹心以金錢珠玉為命脈藥石之言褎如充耳即令逢干剖心臯䕫進諫亦安能觧其惑哉此所謂意迷難救也此六者今之大患臣畏死不言則負陛下陛下拒諫不納則危宗社願深察而力反之 疏入帝不納論孫朝魏允貞事奏【萬厯二十九年】沈一貫   臣惟今日政體有一時之低昻而關當代之治亂不無大煩皇上之主持者則孫朝魏允貞之事是也祖宗斟酌百王立綱陳紀詳審精宻防患最深如設官分職布列中外内則閣部院司以至臺省百僚外則都布按司以至府縣各屬靡不相兼相制紏結維持有一官必有數衙門為之統轄有一事必有數耳目為之經承故當其任者雖似有掣肘之苦而事精物詳法行政肅規模廣大體統公平君子有所依憑以効其忠小人有所忌憚以斂其惡國家二百年來太平無事者以此凡人臣之老於世故久于仕途者莫不抑心戢志以為宜然而不敢有所踰越惟敢作敢為不知事體之人則忿其拘束而思決裂之此慎不可許者也一有偏信獨任則勢重于極而難轉毒鍾于隠而難治矣憂患之來豈淺淺乎如巡撫一官祖宗所特遣以肅憲于一方者也雖無所不統而錢糧則制于布政獄訟則典于按察各差巡按又頡頏于一時未嘗不寓相制之意焉故足倚信也惟今礦稅内臣則體統不載于憲綱職守不著于會典欲行即行欲止即止欲參論即參論欲罪罰即罪罰使中外臣僚不得寓一毫相制之㣲意而盡廢祖宗之良法竊以為假之太過矣非惟憲臣不能制也且反制憲臣亂是用長屢奉皇上嚴諭豈不望其會同和衷而撫臣以安民為務中使以搜民為務職事既已相反調停何處得施理所難通必不能盈其欲法所難假必不能快其私水火異心終難和恊臣久已憂其有今日之紛紛矣夫祖宗久設之官經制也皇上暫遣之使權宜也以權宜而妨經制非久安長治之道也朝廷之所以尊而國家之所以安者惟恃此體統法度撫臣必不可廢而徇内臣内臣豈可縱而參撫臣撫臣可參又何有于按臣又何有于司道而又何有于府縣盡魚肉之矣軍民何所恃以為安乎如此則百僚撫綏之計窮而四海更生之望絶内外低昻隂陽消長于此乎決皇上不可無主張于其間也且臣聞之醫之用藥必使之相畏而相使然後得其用用人亦然使之相畏然後各懐小心而不至于廢法使之相使然後共舉職守而不至于廢事且兩重其人縦有一人壊之而尚有一人救之可無意外之虞既巳相畏必復相制皆莫敢自為用而盡為朝廷用此明主用人之術也今日之事即不能伸此抑彼以為撫臣重猶當兩存而兩制之使形跡渾然無以測皇上之喜怒宫府一體無以竊皇上之威權庶㡬國紀無虧而民心無失也臣為宗社乆逺計不勝戰慄待命之至 奏入帝不納   乞免發私宅擬票疏【萬厯二十九年】沈 鯉   臣竊惟内閣之為宻勿者豈不以軍國大事運籌帷幄機宜宻而不宜洩故因有是名乎先朝懸榜閣門凡一應官員人等不許擅入夫外者固不可擅入也内者其獨可擅出乎臣鯉于嘉靖年間改庶吉士臣于隆慶年間改庶吉士先後中秘肄業猶及見内閣輔臣辰入申出辦事閣中擬票㫖意所得預聞者獨寫票中書而已其于諸司章奏誰敢攜之以出而越閣門一歩者後不知起自何年内閣輔臣偶然患病不能進閣遂将本發于私寓權一擬票自是以後乃遂相沿為常一往一來十手十目殆不能無漏洩矣夫公事而議于私室大政而決于委巷固巳非朝廷之體矣又况機事不宻而有害乎且臣等亦因是有不能盡職者何以故中使臨門銜命守催則不得従容審處以竭其心思二三寮友各自為寓復不得相聚商以資其謀斷故率有進呈甫畢而旋即後悔以為不當者兹所謂不能盡職也夫首輔平章軍國臣等同平章事今姑為首輔代庖耳乃遂亦因循故事擬票私家寛之則見為茍且急之則指為專擅或以為髙下其手者亦安可獨任一見而居之不疑也若至于時當暮夜然燈秉燭衰朽之人眼目昏花連篇累牘㣲茫細字欲逼近則懼有疎虞不逼近則不能了了其進呈甫畢而旋即後悔者此固亦一端也抑更有可虞者印在閣中臨時開用用畢封鎖亦宜慎宻今祗因用印無時印不能隨官出入遂豫用封筩常三五十副付之直票中書使得隨便使用幸今中書皆其循謹守法可保無他者安知異日無不肖之人與意外之事出其間乎臣等亦不得不為是凛凛矣伏望皇上深維逺慮仍復先朝舊規發本閣中公同擬票以上尊朝廷之體統下盡臣子之職分旁塞窺伺之孔隙亦革故鼎新之一事也臣等不勝懇切祈望之至 疏入帝從之   請慎終保治疏【萬厯二十九年】  楊東明   臣竊惟天下之治本于人主之一心而人主之心則常始乎勤而終乎怠所貴明主採納忠言振勵逸志斯可以保治平于無疆而垂休光于有永皇上踐阼以來躬勤庶政皇猷美善未易殫述臣幸生盛明之世叨膺獻替之司以為聖朝無闕可以行所無事矣乃臨御既久漸致因循朝堂不御講筵不親諫疏徒勤不䝉俞允章奏非不覽發而一關緊要輒爾留中凡此數事俱屬㒺終皇上蚤夜以思應自知其不逮于初矣夫以皇上宅至尊之位操威福之權居九重深邃難以進見之地即累嵗月不出積章奏不下忠藎之臣有浩歎而巳如皇上何臣以為臣子之所敬而畏者皇上也至于皇上之所敬而畏者亦有上天之明命祖宗之典章與夫大小臣工四海九州向背之人情凡此三畏皆明主之所凛凛不敢忽者不得曰吾為天下君欲勤則勤欲怠則怠可以任情自用也且皇上毎以盡職責臣下矣豈以大小衙門各率其職遂可宴然無慮乎夫天下猶一家也家長不視事則子弟僮僕必將各荒其業而家道日墮矣人君不勤政則百司庶府必將各怠其職而國事日非矣爾者議論繁興忠邪莫辨以致國家十餘年來所簡拔忠直賢士相繼摧殘臣以為此時政之大闕也則皇上深居不悉下情之過也従此不易絃轍流弊可勝言哉然皇上久不臨御動曰聖體違和臣聞輔臣䝉召之日親見龍顔開霽天語春温想静攝以來久有勿藥之喜矣兹者仁聖皇太后聖誕在邇而二月春和又當開講之期臣叨禮垣輒敢布款款之忠叩闕上請昔唐太宗末政之衰聞魏徴十漸之諌而嘉納之皇上固薄唐主不為者幸于臣言少留意焉 疏入帝不納   請罷礦稅疏【萬厯三十年】    沈 鯉   臣頃以瞻仰至情疏請面見伏䝉聖諭令侯㫖行且朂以閣務繁重宜與元輔同寅恊恭臣仰奉綸言黙自循省皇上以腹心任臣臣亦以腹心事主則今日所謂恊恭者寧有外平生所謂勿欺二字乎盖腹心之臣當言不言與有言不盡固欺也即掇拾㣲細與過為激切亦欺也臣内盟幽獨仰體聖心茍非懐社稷深憂何敢為激昻髙論雖諸臣累言而不聽老臣或萬一之可回故瀝血嘔心進其愚説臣原籍河南當東西南北輻輳之衝四方民隠無不預聞而頃者奉詔北來所至皆觀風攷俗悉其情狀乃知當今時政最稱不便者無如礦稅一事盖採之始皇上本以權宜濟乏不欲重征其分遣内臣亦以區畫下情便于上達乃内臣不能仰承徳意濫用羣小布滿州閭窮搜逺獵而羣小之中又各有牙羽翼虎噬狼吞無端告訐非刑拷訊遂激為臨清之變武昌之變蘇州之變已煩皇上處分而近日廣東遼東陜西雲南尤復紛紛未巳臣竊觀天下之勢如沸鼎同煎無一片安樂之地貧富盡傾農商交困流離轉徙賣子抛妻哭泣道途蕭條巷陌雖使至愚之人亦知如此景象必亂無疑乃今市井奸民猶復肆為欺㒺皇上祗見其目前所入如此豐盈寧知其私充囊槖十得八九彼假公圖利一旦事生地方固豢豕自屠獨使朝廷當百姓之怨耳夫自古天下之亂階皆始于民心之嗟怨朘削愈甚結怨愈深譬之蓄火未然乗風即熾彼愁苦無聊之衆何事不為而不及早安輯潛消亂萌也皇上豈將謂東征西討宣㨗獻俘神武赫赫無復可慮乎以臣愚計則亂生不同有逆而亂者有憤而亂者逆而亂者如寧夏播州彼先據不祥之名而我為仗義之伐故人心用奮天戈所指當即芟滅若憤而亂者則所謂土裂瓦解者也以四海之衆而囂然皆怒一倡萬和雲合景従朝廷之號今必不可行官司之法度必不能制兵于何出餉于何資盖國家連嵗興師行齎居送按丁増調履畝加租瘡痍未瘳呻吟未息更有徴發豈不速亂在昔唐徳宗時税間架除陌錢比涇原變起百姓操白梃逐官吏曰自今敢復稅間架陌錢否此今日懐亂之人心所必至也衛懿公好鶴鶴有乗軒者將與狄戰國人曰君使鶴鶴實有禄位予焉能戰此他日遭亂之人心所必至也臣不勝杞憂方今亂形雖成禍機未發必欲速弭大亂莫先收拾人心必欲收拾人心莫先停止採徴還中使繫治棍徒曠然與天下更新此大聖作為太平景象海内人心所日籲天而求者也上也即不然而改畀撫按代與征輸則賦額即可無虧窮民亦得蘇息目前救弊亦其次之在皇上一轉移間耳夫財貨之聚珍寶之玩縦為可欲比之于四海萬邦祖宗之所垂金甌大業孰寡孰多往時中使未至則賦有常經歳有恒積夫孰非皇上之財也而今則商旅不行貸物不聚私槖盡滿公帑盡虚朝取其三暮失其四孰損孰益礦額非取諸山澤稅額非得之貿易皆有司加派于民以包賠之也有司既加之而使者又攫之加征者有數攫取者無極一林衆蒐所餘㡬何割股實腹詎能安飽曰包曰賠何以示復若反是而君不獨富民不獨貧上下相安公私兩利乎好義終事矣孰利孰害泉貨本流行不滯之物有乗除之數夫既拂民情而聚之又不收民心而守之一朝有變瓊林大盈豈能不發及今而止猶國之財也孰得孰失臣老誖誠不知國家大計皇上試以今時之事而徐察當世之人心凡為士為農為工為商與宦逰畿服内外者無大無小有不如臣所言者乎即道路往來之人室廬居處之衆入而巷議出而偶語者有不如臣所言者乎封疆之臣介胄之士或邉腹憂守憂戰者有不如臣所言者乎㣲獨是即礦稅内使如淅江孫隆湖廣杜茂者彼皆不昧其本心而稱賢者也有不如臣所言者乎夫以當今時勢舉天下皆知之而亦皆私慮之其烏可以不寒心也而猶可泄泄乎雖然此諸臣餘唾也臣何故又言之盖諸臣有言責而言者憂在其耳目者也有官守而言者憂在其肢體者也猶在外者也臣腹心親宻之臣也則憂在内矣惟在内故分猷分念而媚兹一人者其情為獨切惟情切故凡可集衆思廣衆益以宣其抑鬱而効之主上者自不得不詳不必皆出諸臣口也此前所謂勿欺之指也惟皇上裁察 疏入帝不納   請明功罪以勵人心疏【萬厯三十年】楊東明   臣惟國家奔走臣民與臣民樂為國家奔走者有大機焉曰賞罰是巳故士有蠲身家冐矢石棄性命于須臾者非其愛生之心與人殊也前以利賞後以懼罰其勢不得自愛耳故王者不出堂序而能得士人死力樹功邉徼者執此機也如功罪不明賞罰不當無論當事者灰心解體而後來者且視為殷鑒猝有大難誰肯竭心力自扞文網哉頃者倭奴狂逞蹂躪朝鮮擄其臣民奪其都邑大張聲勢意圖内侵誠天誅所不赦者皇上宏恤小之仁奮伐暴之勇以經略付宋應昌征勦付李如松二臣奉命而往遵㫖而還論二臣者紛紛靡定頃奉明㫖目今四方多事朝廷之上必須功罪明白方能使人這本著吏兵二部㑹同查議宋應昌李如松是功是罪従公據實來說欽此是諸臣之參論與明㫖之㑹議非有成心無非核功罪之實持賞罰之機而已臣竊恐此事係朝廷懲勸之典係九邉將士觀望之心又當時事多艱䇿勵人心之際不為二臣計當為國家計也臣安可徇衆論之同昧獨見之異不揚眉一吐其愚乎謹按東征之事有失利之罪亦有克敵之功克敵之功大失利之罪小朝廷用人當存其大略其小錄其功赦其罪是所謂持大體也檢髪而櫛數米而炊是有司細事豪傑笑之當朝鮮之畏倭逺遯也所不失者全羅慶尚兩道耳今一旦舉故土而盡復之将謂朝鮮自取則望風而逃者必不䏻完壁而有將謂倭奴自退則力戰而得者必不肯棄利而歸非麗人之自取非倭奴之自退則是功也豈一無所屬哉且二臣之功可無論而従征血戰之軍士可不酬其勞乎陣前死敵之幽魂可不恤其後乎不酬其勞不恤其後是朝廷自今以後不欲復使一人如酬其勞如恤其後則寧可念追逐之功而㤀發縦之力乎臣反復思之欲不録叙二臣不可得也然臣亦有以責二臣者二臣亦不得辭焉當應昌既取王京也宜的據情形明報天子如倭果可翦則當謂乗勝長驅以成破竹之勲倘勢不能為則當謂臣力已竭宜别選代庖之将奈何計不出此倭未歸也而詭云盡去川兵未見殺也而詭云亂民且謂倭往來無常難為確報夫一確報不能而可儼然稱經略乎今都人士總不知倭之兵馬若干數目倭之糧餉若何轉輸倭之盤據意欲何為倭之乞款有何指據憑沈惟敬之遙語執平行長之游言廟堂不得真情䇿士無由藉手覬全勝之賞忽後事之圖應昌不得辭其責矣如松之従事西寧也臣聞其衝鋒陷陣收退敵之功乗瑕先登建焚巢之績綽有戰將之風矣第賊所括民間財物甚厚如松悉取為巳有輦載而歸寧夏人皆得言之古大將勾當公事回還箧中惟圖書衣衾者豈若是乎平壤之戰力拔堅城碧蹄之兵得失相伴臣亦為如松壯也第縱恣我軍掠取朝鮮被慘不異倭人古大將秋毫無犯即取一笠必斬以徇者豈若是乎故謂如松為戰将則可謂為㢘將則不可謂有戰勝之功則可謂有節制之兵則不可如松應難置一喙矣臣誠愚謂應昌之功宜録也因其塘報舍糊或伏隠禍姑以薄報其功如松之賞當明也因其兵無紀律貽怨麗人姑以量行其賞其他諸将領諸戰士諸陣亾之卒宜速加精覈厚行賞賚生者酬其本身死者録其後裔庶慰前人之忠義又結後日之人心然今之罪二臣者多謂倭奴結聚春汛可虞假封貢成徼倖之功啟釁端貽無窮之禍諸臣逺慮悉屬忠猷臣則謂此當視簡書責望之初情自可為二臣功罪之斷案非難決之疑也如必欲縦横釜山俾無噍類驅除一旦杜患百年國家且将自屈其力韓白亦難遽效其能臣恐斬二臣之首無以服二臣之心矣然臣猶有說焉昔趙子弟無尺寸之功而漢髙輒捐四千户之賞謂吾誠不愛爵土則人不愛死生帝王勵世磨鈍機全在此昔東南倭患之烈至今寒人心膽胡宗憲一舉而平之而卒従吏議身死牢獄豈不寃乎頃者劉哱之變朝廷亦嘗示帶礪之封萬金之賞矣總督葉夢熊壯懐激烈自請平賊賊平之後即一尚書銜吝不肯予委曲間關翦賊羽翼卒成内變克滅元兇周國柱之功婦人孺子所知而僅僅世以指揮使國家之待功臣匪徒寡恩盖亦不信之甚矣臣懼豪傑之不為用也今宜急叙東事之功並録用宗憲之後于夢熊國柱易其封而優叙之並破格以待岩穴瓌竒之士毋若書生拘攣于毫髪間則海内英雄必有為陛下出而了倭事者矣疏入得㫖吏兵二部一併看議來説   條陳河漕先務疏【萬厯三十年】  李 頤   臣竊惟祖陵奠億兆萬年之鴻基漕渠關四百萬石之大命國家重務孰有踰于此者自去秋黄河南徙陵運俱屬可虞中外共切隠憂廷推不一而足詎意臣愚叨簡命皇上之所以付託臣者何重且鉅也臣感激天恩兼程赴任恨不䏻負薪荷鍤刻期成功顧心雖欲速而勢難遽成受事之初所可自効者惟有急先務而巳敢為皇上陳其梗概河臣久缺簿書填委臣擇緊要者披豁數日即趋鳳陽恭謁皇陵旋至泗州恭謁祖陵伏睹松楸蓊鬰王氣雲蒸臣蹈舞之餘周環相視陵麓之東先年砌有石隄捍禦淮流堅完可恃即去嵗蒙牆衝決黄水漫入五河與淮㑹合經泗州洪澤湖其石隄水痕較之往年尚少二尺臣不勝私喜但䝉牆決口未塞萬一伏秋水發河淮増溢不無可虞防禦之䇿惟在接築汴隄遏絶黄流障水東行盡由符離橋出宿遷縣小河口白洋河為便業經河南撫臣具題檄行該省管河官議築歸徳至永城一帶汴隄二百三十里估用工料銀八萬餘兩暫借本省嵗修夫銀分委商邱夏邑等縣管河官鳩夫辦料修築臣抵任之初亦即檄行該道上緊興工勒限完報又鳳陽撫按二臣㑹題議息宿州界首舖至本州東關止計長一百餘里内應接築汴隄三十餘里估用銀一千餘兩分派隣近州縣設處夫役委官部押赴工臣抵任之初即催行知州馬獻圖上緊興築如期報完仍派撥官夫畫地防守此事關保護陵寢急務臣當督同省直管河各官同心戮力竭蹶趨事不容時刻怠緩者也至于徐邳一帶運道淺澁新運迫期該撫按二臣權宜濟急一併彚題督行該道㑹同中河郎中率同管河運使運同自徐州鎮口迆邐至宿遷縣磨兒莊倣照閘河規制建大閘七座中閘二座并挑濬河身積蓄汶泗泉流以濟重運估用工料銀二萬八千餘兩于河道銀内搜括支用仍委各州縣掌印官採石辦料臣躬閲各閘俱已舖底砌石臣又查覈工次分别犒賞嚴行申飭定限閏二月内完工此事關濟運急務臣當督同管河各官如期竣事不容時刻惰誤者也又開泇河備運屢經言官建議未有俞㫖查前任河臣創開韓荘渠一帶分洩湖水續因黄河遷徙運道為梗分委中河郎中督同運使運同等通行濬闢業已成河第中間間多淺狹且有㣲山未竟之功湖水散漫牽挽艱難必開黄灣支渠方為穏便估計工料約用銀十六七萬兩庶奏完績臣因謁陵之便率同司道各官親厯查勘此亦必不可巳之役惟是運期巳迫費鉅工難未敢造次舉事須俟閘工完畢糧運盛行之時臣當調撥徭夫将淺狹處所隨宜疏濬并建土壩草閘節蓄湖水揀派輕便糧艘分道並進亦可免于擠塞稽遲此備運之一䇿臣當次第舉行以竟成緒者也臣又惟黄河南徙乃為年來非常之變前項工程不過救一時之急必須上築決口下疏故道斯為永賴完計第決口三百餘丈河流湍急遽難填塞故道三百餘里淤為平陸遽難開挑近據省直司道㑹勘約估錢糧非百餘萬人夫非十數萬不克濟事工費浩繁臣一人之見未敢輕議現今㑹同河南山東直撫按督率各該司道及管河官親詣彼處覆勘會議另行題請外惟是水性就下即古之善治水者不過因其勢而利導之未敢與之争利也今河流已趨下而南必欲障而東之是摶之過顙激之在山即使神禹復生亦難于旦夕之間奏平成之績臣何人斯而可若斯亟也先經科臣疏議河臣之任宜先為隄防挑濬以為目前祖陵明嵗新運之計繼殫力挑濬舊河故道通運長䇿以為日後經久之圖盖豫計及此而先得臣心之所同然矣臣自受事以來虚心諮訪親身相度量愚臣之才力審目前之時勢窮日繼夜僅僅辦此幸而有濟亦不過因人成事何敢言功惟是汴隄増修而新土未必堅實恐難禦排山之勢閘座増建而黄水業已斷流難保無膠舟之患泇河備運而濵河支渠未開不免虞風波之險臣一念及此不覺心悸股慄寝食俱廢幸賴皇上純孝格天至諴感神河伯効靈支祁遁跡祖陵自奠磐石之安漕渠自成完璧之運此臣所恃無恐而鼓舞精神以従事焉者也 疏入帝従之劾内監路辱大臣疏【萬厯三十年】 湯兆京   臣備員法従巡視西城凡有作奸犯科例得露章參劾况有壊法亂紀之尤在臣巡視之地而敢黙不上聞乎伏見掌翰林院教習庶吉士禮部侍郎敖文禎于宣武門遇内監三人馳馬直逼肩輿因怒扇柄驚馬令衆碎扇毆打従人文禎走避門旁内監郭成家復擁逼辱詈嗔成救護及錦衣衞差人勸解亦肆毆打當時萬目聚觀莫不咨嗟嘆息謂為耳目所未經夫卿貳乃天子股肱重臣城門乃輦轂咫尺禁地蠢爾諸璫乃敢于白晝大都之中挫辱朝廷重臣目中寧復有皇上乎宫中府中總是王臣原無彼此大小臣工自有階級難容僭亂若使内臣而可以虐外臣小臣而可以詬大臣則紀綱一敗萬事瓦裂天下何由而知天子之尊皇上何恃而操臂指之勢陛無級㢘近地賈誼所為長太息也昔漢文帝中庸之主申屠嘉節侠之臣尚能檄召鄧通廷辱流血豈以聖明之世而容跋扈之璫皇上嚬笑不假于左右威權不貸于御中外莫不聞知而三璫獨敢跳梁正所謂極惡窮兇怙終㒺悛者臣職在擊邪義不與之同朝輒敢據實上聞至于三人姓名則既打之後馳馬直入内府外人不敢執亦不敢問伏乞皇上責令司禮監查實的名勅下法司究擬上請庶舉朝士氣得伸四方觀望頓肅臣愚無任悚息待命之至 疏入得㫖這奸兇内官著司禮監查實的名重加處治來說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三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四   議開泇河疏【萬厯三十一年】   李化龍   臣看得河入中原以湍流抉淺土潰溢四出所至則靡從古以為患矣迄於今日施治尤難葢南虞陵北虞運水性無常勢不能必出中道人力角之互有勝負堵塞挑濬嵗以為常所謂勞費無已數逢其害者也臣自蒞事以來于沿河上下方數千里逐一周視下淮徐觀兩瀆之合流上鳳泗望二陵之佳氣乗舟而遊市城之中逆流而溯決口以上出蕭碭經蘭儀過東長入曹單因之稽隄工脈水勢詢之故老咨之土人乃始知河勢之大凡而得施工之次第也兹謹㑹同鳳陽撫臣李三才按臣髙攀枝鹽臣蔣以化山東撫臣黄克纘按臣嚴一鵬議得河自開歸而下合運入海其路有三由蘭陽道考城至李吉口過堅城集入六座樓出茶城而向徐邳是名濁河為中路由曹單經豐沛出飛雲橋泛昭陽湖入龍塘出秦溝而向徐邳是名銀河為北路由潘家口過司家道口至何家隄經符離道睢寧入宿遷出小河口入運是為符離河為南路此三路者近代以來河所遞行之道也較而言之南路雖近陵然有隋隄障其上有九岡十八窪隔其中有歸仁隄䕶其下於陵無害也第其北扼於山南近於淮倘下流淤塞不逆流而上則潰隄而南是皆能亂淮亂淮則乆之而淮亦淤淮淤而沮洳之患上及陵園矣且全河下宿遷徐邳運道不免告涸則南路者利不勝害者也北路雖近運然太行隄足障驚濤徐吕洪足束亂流且汶泗有接漕艘之利也第其下流往往潰隄隄潰而魚沛之間城郭夷縴路壞非直殃民亦且梗運則北路者利害正等者也惟中路則不南不北既逺於陵亦濟於運有利無害稱全善焉前督臣排羣議而斷之獨合三省以興兹役亦謂得算假令不惜大費必竟全功一勞永逸豈不休哉乃以資用乏工程減以故狂瀾已迴下流復益陵麓雖云亢爽運道尚在梗塞盖所得已多直全利未收耳然則為今日計守行隄開泇河事所必出無容再計矣惟是泇河之議向來數議竟成畫餅談者恐以為疑乃臣則以為其善有六而其不必疑有二今之稱治河難者謂往代止避其害今且兼資其利故河由宿遷入運則徐邳涸而無以載舟是以無水難也河由豐沛入運則曹隄壞而無以過縴是以有水難也泇河開而運不借河有水無水第任之耳疏瀹排決皆無庸矣善一黄河者運河之賊也用之一里則有一里之害避之一里則有一里之利以二百六十里之泇河避三百三十里之黄河二洪自險鎮口自淤不相闗也善二河之當治固不問其濟運與否而皆不容已者也顧運借河則河為政河為政則河得以困我當不憚勞費而治之運不借河則我為政我為政則我得以相河當熟察機宜而治之夫熟察機宜之與不憚勞費也其利害較然覩已善三先年估全工以三百九十萬估半工以二百六十萬即前督朱衡開新河百四十里費亦以四十萬也今直以二十萬開二百六十里比之全工則二十之一比之半工則十之一比之新河亦事半而功倍者也善四江之北山之東患水極矣老弱轉乎溝壑壯者㪚而之四方矣召募行而富民不苦於賠窮民且得以養春荒而役興麥熟而人㪚以仲淹之隄湖代汲黯之發倉此即國計無所禆計猶且為之也善五糧艘過洪約在春盡盖畏河漲之為害也運入泇河而安流逆浪早暮無妨過洪之禁可弛㕘罰之累可免即運軍不至以趕幫失事所全多矣善六運不借河則河防遂疎恐遂恣横流而沼鳳泗也柰何夫開封歸徳上下千里未聞濟運未聞不治河也彼直為民禦災而若此矣何況乎為陵捍患其何防之敢疎無疑者一徐州天下咽㗋處也柰何一日而令其索莫荒涼安所稱重地乎夫太王遷岐盤庚遷亳第審利害安問重輕且徐沼於河直須時耳徐民安土重遷聞泇河之役且刺心隠痛曰奪其利也此如蛾赴火蠅趨大利在前害不暇顧一日而洪水暴至城沼民魚悔之晚矣泇河開而徐城之貿遷化居者必且移之泇口必且移之沿河上下即土著者利所不在必且擇髙土而居之即使水能破城必且為魚者少此為曲突徙薪於徐而出之罟獲陷阱者也無疑者二故泇河之開無俟再計而知其可行者也至其分工則自李家巷至劉昌莊全挑新河八里建閘一座該夏鎮郎中梅守相淮徐道副使劉大文督率徐屬河防運同許一城徐州知州張執管理劉昌莊至萬家莊計長八十一里内除韓莊等處二十里六分舊渠免挑外該全挑新河一十六里濬舊河四十四里四分建閘一座滾水灞一座築隄二十七里該夏鎮郎中梅守相濟寧道副使傅良諫督率兗州府運河同知汪兆龍清軍同知劉師朱滕縣知縣張鵬翼嶧縣知縣凌志魁管理萬家莊至黄林莊計長四十里内濬舊河三十八里三分全挑新河一里一分建閘三座又分直河工内王市東全挑新河三十里該南旺主事沈孚先帶管兖東分廵道副使陳簡督率兖州府管張秋河通判許仲譽沂州知州王許費縣知縣董三邉剡城縣知縣陳黌生管理黄林莊至直河出口計長一百三十一里内除梁城紀家田家集共七十里舊河深濶免挑幷王市東新河三十里派山東助挑外實濬舊河四里五分全挑新河二十六里建閘三座減水閘一座滚水壩五座該中河郎中劉不息淮徐道副使劉大文督率邳宿河防同知許従坤揚州府管河通判趙性粹邳州知州周世臣管理其單縣幫修大行隄北面土工長六十九里南面䕶埽長二十四里該兗西道㕘政來三聘濟寧道副使傅良諫督率兗州府帶管黄河通判許重譽曹縣知縣成伯龍單縣知縣屈允髙管理以上五工總責成曹河道按察使汪可受㑹同司道提調往來稽覈其合行事宜則㨿司道府縣㑹議共十三欵臣當以次徑行無容瑣瀆大抵河之所來蕩析沈浸為害非常河之所去膏腴肥美為利亦非常年來拮据無已北移之南南移之北河之害一治河之害十河之害有補治河之害無補河之害止在河沿兩岸方數百里治河之害且漫衍直省方數千里不止矣總之先年止恐傷運使河不得北近且又恐傷陵使河不得南南北迫陿幾無藏身之所盖微獨民苦即河亦苦之矣泇河既成運已不借河河復不近陵臣以為自此以後但北守太行隄南守隋隄中間蕭碭豐沛城郭所在各髙起隄防以自救任河游衍容與于其中每年相度水行何方但蠲其租入而賑以銀榖計費且不及治河之一二而他所省且復不貲此為不治而得其大者也惟是河近北隄終有齧隄梗運之虞則請以俟來嵗倘其時和年豐而民可使耶則無難大挑濁河以開中路不憚一勞足收長利倘其天災人害而民難用耶則不妨死守行隄以救目前雖乏逺略亦弭近憂至於司道所稱泇河下流由嵎頭集經落馬湖北岸至宿遷盡避黄河諸險事亦可行當為後圖倘異日財力有餘再舉此役則運道所經黄河者不過入海二百里之安流耳彼其强弩之末力何能為斯亦國家之上事已除將應開應濬河道地里繪圖貼說明白另封進呈聖覽外縁係決河驟挽非易運道艱阻可虞懇乞聖明俯從末議亟開泇河酌濬故道以濟新運以拯災民事理未敢擅便為此具本謹題 疏入得㫖該部知道遵㫖備陳河工疏【萬厯三十二年】 李化龍   臣看得河自去年決蘇家莊入昭陽湖穿夏鎮以南之漕渠壞南陽以下之運隄而魚濟一帶且震於鄰此其不可不治也明矣故臣議開泇不已復議保隄保隄不已仍議分黄葢謂併力於隄則隄一決而全河北勢恐至於穿漕兼以分黄則隄縱決而水已分自不至於害運盖臣之分黄袪民災也亦以保運道也比新河放水旬日之間衝刷倍於原挑分水已及五分臣計河勢已成因而塞之使全河南行則不值南陽之漕隄可治即李家口之運道可清一了百了矣盖臣之塞決袪民災也亦以保運道也當其時使臣得力督於上諸臣皆併力於下夫料如雲畚鍤如埽急逼水水急刷河半借水力半借人力時月之間築壩塞決茍幸竣事申嚴北岸三隄之守使其游衍於蕭碭百里之間何全河之不容何全害之不可去哉不意臣以家難不能督工諸臣以臣不在工各有懈志遂至以衆為政百不如法物力不齊工程不速挑淤不浄守隄不堅始以張采莊之淺終以單縣隄之決水落河淤塞終難就工遂為不了之工局又為不結之局矣當其分水自七月之終以至九月之初白浪滔滔分流南下即決隄以後水猶匯湖而下上灌無多魚臺城池南陽運道居然無恙而環豐城以達於沛境巳得平土而居之自非漲有所分何以害僅止此則分黄之於保運固未為無補未為非䇿也惟是河行隄北終非久計再淤再徙害且叵測臣不得不為漸不可長時不可失之請而陛下且有經畫料理以待新臣之命矣臣荒迷草土何宜復預河事而時已入冬不敢不移檄責成以俟後來今據諸臣㑹議若謂塞決之工雖及强半而全河之淤已減初形且時入冬水已落矣無復衝刷之勢矣不挑而塞則有逆行之患即小挑而塞亦有别決之虞且議河者最難畫一防河者最易推諉若開河不大將來數百里之間一隄失守且借口自解矣故不得不議大挑也議錢糧則以四十萬議人夫則以二十萬初議請之内帑又以為不得已之計盖知左藏之儲非可以幸得也再議復河夫之額倣助夫之例又以為民窮財盡非所忍言盖知災疲之民非可以重困也於是不得已而較量於行運之難易更以治泇為著若將以緩急分先後者夫今黄河起溜回空糧船及官民船隻又皆由泇以行然皆由連汪湖出口耳明春黄更溜湖且涸則無泇真是無漕矣故直河改挑支渠也王市添砌石闌也大泛口之治溜彭家口之治淺也真急工之不可緩者臣已檄行司道劉不息梅守相汪可受卜汝梁等分工併作矣不寧惟是即南陽連隄臣亦檄行司道李之藻傅良諫等勘估修整矣倘諸臣各暨厥心力年内外竣事則明年運事尚不至於無漕總之所難仍在黄河之工耳盖黄河者臣難之新臣亦難之何以言臣之難也夫錢糧至四十萬人夫至二十萬亦謂非常之原矣臣即經畫料理千百其方終不能離䘮次而之河濵也今尚未有措處然縱使有處何以興工夫目不親為閱視倘一有錯誤則四十萬金皆為虚費矣身不親為彈壓倘一有譟呼則二十萬衆皆仇讐矣興工至此害豈但河故曰臣之難也何以言新臣之難也夫治河者荒度于野集議於衆移咨于逺請事於朝冬初而作春盡而罷乃為及時乃不廢事今臣已不能出門一步矣時已入冬行且及春新臣此時猶未㸃用何時視事何時閲河何時議工何時請錢糧何時集夫役盖冬前不至則大挑已無及春前不至即分水亦不能故曰新臣之難也夫不獨黄河之難也即運河之工業已紛紛制作矣而總河之臣不一經目不一措足羣情何以鼓舞人心得毋怠玩倘至誤事便是無漕故運河之難也與黄河一也總之以臣尸居其間而新臣不至耳故臣不得不為經畫不為料理以仰副九重之命臣又不得不備述其難急為之請以免墮誤兩河之工倘新臣以此時用以年内至亟為相度早行陳請或夫料湊手急大挑以回狂瀾于既倒也則一勞永逸尚可以收平成之效于目前時日無及姑分黄以俟水勢之自定也則休養生息亦可以需子來之勸于後日不然躭延日乆玩愒愈深豈惟黄河無底定之期即運河亦難保無稽遲之患矣為此據實上請伏乞皇上亟㸃新臣早來視事竝乞敕下工部復請將目前現做工程責成該管司道上趲做如致誤事責各有歸則河事幸甚臣幸甚 疏入得㫖工部知道   時政疏【萬厯三十四年】     沈 鯉   臣屢疏乞休未䝉俞允柴然一軀病伏牀榻感時觸事不勝憂國之念將終緼而不言則恐一旦長畢目且不瞑故昧死一言然猶囁嚅累日而後敢出諸口也何以故臣老臣也事在可緩必不敢輕易進言以自取周章之議又帷幄親密之臣也言在可已尤不敢激昻立論以輕擾君父之心惟臣今所處之地乃闗係民生休戚國家理亂而又適際中流急渡之時夫是以寧逆人主之顔而不敢緘黙取容為燕雀處堂之安也請敬陳之臣聞治天下者貴審勢今天下時勢何如哉天變於上人離於下駸駸乎有亂之形矣不及今尚可為之時而主臣一意百倍勵精將朝廷號令政事力加整頓何由易危而為安轉亂而為治譬諸醫之治病而遇十分虚損之人非以十全大補之劑能有起死回生之效也乃今猶泄泄然視之而徐徐焉圖之者豈以天下本無事而臣言不足信乎臣老誖誠不足與慮天下事其言誠無足采取也而在朝則文武諸官亦盡懐人漆室之憂不但臣也在國則農工商賈與庠序學校之士出議於巷入議於室者又不止朝臣也即在採中使亦尚有五六老成不忍見民間疾苦者兹所謂左右近臣不比於外廷疎遠也在勲貴戚畹與國同休其憂國視常人更切也在藩服則又有天潢之派以山河帶礪之盟而欲傳百千萬世與天壤無極者兹所謂同姓一家又不比於勲戚異姓也皇上試以其兼聴並觀之心而倣古設鐸建鞀之意㦯顯詔以求直言㦯密察以觀輿論詎不皆憂臣之憂道臣之辭乎即口語不能皆一直婉㦯有不同其孰敢保天下終無事乎夫内外臣民人人皆有憂亂之心而備亂猶可不亟乎猶可不申嚴號令以振作積玩之人心猶可持諸司章奏留中不發發而不以常期乎猶可使諸司當事之臣日有補牘之繁人有掣肘之苦而不得自舉其職乎猶可使中外衙門無處不有缺官無官不是權管而因以慢令致期誤民誤事乎猶可使海内賢才一一皆老死林下而見謂無仁賢之國乎猶可不照常行取補足臺諫以自廣大其聰明乎猶可使天地不交股肱失職如日行隂霧中而不見陽光如常處嚴冬時而不行春令乎盖自古憂國之臣未亂而言無其形也常苦于言之不聴既亂而言形已成矣又苦於聴之無及夫與其聴之無及也則寧備而不用乎昔唐徳宗時海内殷富天下宴然過今遠甚一朝變起遂至乗輿播遷㡬不保其宗社此建中四年十月幸奉天事及廣徳元年十月幸陜州事也一展巻可知矣唐以前宋以後覆轍相尋有甚於此者臣不敢歴歴言之矣夫天下皆知其將亂而至尊居九重之上不見不聞臣實有不忍者故輒敢盡言之語云賜不幸言而中臣惟願所言之不中不願其多言而偶中也盖臣既不能借青蒲一膝之地以吐其一腔忠赤又不能剖心自明而所憑惟紙上陳言倘天鑒終不可回臣終亦無目可瞑矣臣不勝戰慄恐懼之至 疏入帝不納   請召還言事諸臣疏【萬厯三十四年】姜士昌   臣竊見大學士沈一貫沈鯉相繼去國輿論無不快一貫而惜鯉夫一貫招權㒺利大壞士風吏道恐天下林居貞士與已齟齬一切阻遏以杜將來即得罪張居正諸臣皇上素知其忠義注意拔擢者皆擯不復用甚則借他事處之其直道左遷諸人乆經遷轉在告者一貫亦擯不復用在廷守正不阿魁磊老成之彦小有同異亦巧計罷之且空部院以便於擇所欲用空言路以便於恣所欲為空天下諸曹與部院言路等使人不疑至于已所欲為所欲用者又無不可寘力而得志所不欲者輒流涕語人曰吾力不能得之皇上善則歸已過則歸君人人知其不忠夫鯉不肥身家不擇利便惟以衆賢効之君較一貫忠邪逺甚一貫既歸貨財如山金玉堆積鯉家徒壁立貧無餘貲較一貫貪亷逺甚一貫患鯉邪正相形借妖書事傾害非皇上聖明幾至大誤臣以為輔臣若一貫憸邪異常直合古今奸臣盧杞章惇而三矣然竟無一人以鯉一貫之賢奸為皇上正言别白者臣竊痛之且一貫之用由王錫爵所推轂今一貫去以錫爵代首揆是一貫未嘗去也錫爵素有重名非一貫比然器量褊狹嫉善如讐髙桂趙南星薛敷教張納陛于孔兼髙攀龍孫繼有安希范譚一召顧憲成章嘉禎等一黜不復頃聞錫爵有疏請錄遺佚謂宜如其所請召還諸臣然後敦趣就道不然恐錫爵無復出理也至論劾一貫諸臣如劉元珍龐時雍陳嘉訓朱吾弼亦亟宜召復以為盡忠發奸者之勸至于他臣以觸忤被中傷異同致罷去者請皆以次拂拭用之説者謂皇上於諸臣雖三下明詔意若向用實未欲用者臣獨以為不然皇上初嘗罷傅應禎余懋學鄒元標艾穆陳思孝吳中行趙用賢朱鴻謨孟一脈趙世卿郭惟賢王用汲等後又嘗謫魏允貞李三才黄道瞻譚希思周禴江東之李植曾乾亨馮景隆馬應圖王徳新顧憲成李懋檜董基陳鳴岡饒申郭實諸夀賢顧允成彭遵古薛敷教吳正志王之棟等旋皆擢用頃年改調銓曹鄒觀光劉學曾李復陽羅朝國趙邦桂洪文衡等于南京亦俱漸還清秩而鄒元標起自戍所累䝉遷擢其後未有一言忤主而謂皇上忽復怒之而調之南而錮不復用豈不厚誣皇上也哉盖皇上本無不用諸臣之心而輔臣實決不用諸臣之䇿也說者謂俗流世壞宜用潔清之臣表率之然古今㢘相獨推楊綰杜黄裳以其能推賢薦士耳王安石亦有清名乃用其學術驅斥諸賢竟以禍宋為輔臣者可不鑒於此哉 疏入帝怒鐫士昌秩   乞休第二疏【萬厯三十六年】   葉向髙   臣謹奏竊惟臣求去之意誠以受事數月莫展一籌政本何地輔弼何官而可汶汶容容茍且度日反覆思維不能安處下情未伸愈増鬱結憂愁困苦生意槁然即欲扶病入直而㡬務方殷萬難展布銓臣問臣曰庶官曠矣職何以修計臣問臣曰邉軍譟矣餉何以處臺臣問臣曰憲署空矣要緊各差急何以應諸如此類臣皆不能置對身居此地當任此責即臣自忖自思亦不能自恕而敢望天下之恕臣乎人情有所冀而不得必有後言矧合天下如焦如焚之心舉天下至急至危之事盡責之臣等而臣等實無以副疑端一啓則猜度滋多悠悠之談何所不至今同官既巳堅臥而欲使臣以孑然之身當四海九州之望顧影無侣呼天無門臣誠莫知其死所矣功名富貴臣已灰心報主酬知臣待來世惟望皇上哀臣憐臣亟賜臣歸臣即身先朝露敢忘聖恩不勝激切祈懇之至 疏入得㫖方今國家時事多艱正賴卿恊贊匡濟豈可恝然求去宜即出入閣辨事不允所辭吏部知道   乞振朝綱疏【萬厯三十六年】   周起元   臣仰惟皇上臨御以來英明果毅一號一令悉禀裁奪自以為無太阿倒持魁綱失馭之病矣近以靜攝日乆百凡庶政有漸流於下移而莫覺者夫蔽明之奸行于下而不韙之名歸吾君甚可痛也臣不敢瀆引謹以二三時事諸臣所焦舌而陳者申之近者賢令李嗣善䝉釋人人加額至若滿朝薦等救萬人之命功在嗣善上而梁永等戕萬人之命罪又浮於馮進朝乃嗣善獲宥而朝薦長囚則以進朝而波及嗣善也罪閹不付廷理是以恩綸垂渙而中寢也則朝薦等之不獲宥盖皇上之左右幽縶之也然而禁良令之名則皇上受之矣舊制駙馬體統甚隆今駙馬冉興讓以被辱逃已䝉顯罰顧婦寺負辜未聞重創公主不能以保其夫天子不能以庇其女竈售奸其何疑焉是興譲之覆寃莫照盖皇上之左右壅抑之也然而辱戚臣之名則皇上受之矣今以四海之蓄加以礦稅之括入三殿箭樓乆乖龍見之期累年不得報竣何也良由大工未竣墨胥家于是貪璫家于是税使又㡬幸以免掣而家于是乃别立一種忌諱邪説以黙聳而逗遛是工役之不得早就輪奐也皇上之左右因此以為利也然而廢朝常之名則皇上受之矣放棄諸臣批鱗者不罪觸權者永錮竊窺皇上原無成心第廢臣鯁直之性多為奸璫所恨在廷一二宵小圖報效於權門者又從而媒糵焉是以有偽學之牘有說事之單大察有林下黨人之款又慮臺省中為之發憤而明其不然則先設依傍之名目以震懾之甚且造為蜚語曰攷選時某人推轂某欲科即科欲道即道不惟布之道路且明告君父使人憂䜛畏譏不敢昌言昭雪而護持正人者日益寡一任披擢殘蹂躪莫敢誰何而後愉快又廣為之挑怨一切不得于輿評者皆歸其禍始于草野曰是某林下所搆害也如湯賓尹者其跡已見諸如此類難以枚舉是以怨毒益騰而忌且怒之者日益衆䕶持既寡忌怒又衆即大小臣工虚心旁觀者漸至熒聴且咎諸賢之不隠鱗戢羽而為此孤憤也是以正勢漸孤又有奸人隂通於禁中安排謗訕而中止之是廢臣之不獲賜環也盖皇上之左右挫遏而沈淪之也然而錮忠良之名則皇上受之矣此數者皆叔季茍且之紕政非熙朝所宜見也皇上清夜思維必不願被此名今皆冒而行之昭之臣庶垂之史冊天下後世以皇上為何如主然實非皇上之本情由左右近習為搆鬬㦯于酣樂之餘為有心之䝉蔽㦯以閒暇之際為無心之簸弄嵗月浸淫落其術中而不覺乆之且習為故然矣伏乞皇上收攬乾綱釋滿朝薦等於囹圄加楊應吉等以刑治大役立限報竣淹滯盡賜振抜此不過頃刻一轉念而叔季紕政變而為熙朝盛事天下後世稱英君誼辟必歸皇上矣臣一念樸忠忘其忌諱補牘陳言仰垂清覽臣不勝惶悚待命之至疏入帝不納   宫僚徑去揭【萬歴三十七年】   葉向髙   臣伏見左春坊庶子馮有經以被言求去二十九疏未䝉批發遂于昨日申時具本親詣文華門叩辭將坊印送至閤中臣不敢受有經留印而去臣不得不為奏聞竊念臣子進退當君命近者挂冠徑去者已多雖明㫖森嚴加以重罰終不能禁此在諸臣之罪信無所逃矣但杜門經嵗哀請頻煩九閽茫然終無一報固從來未有之事也進既不可退又不能拘繫縶維無所倥訴亦從來未有之苦也古稱人君之徳曰使臣以禮曰體羣臣今日諸臣望皇上之體之者切矣皇上以為處分使得以禮進退是諸臣之幸也不然彼窮迫無聊自甘愆罪臣子不足惜而其如國家之體何哉夫功名爵祿人情所甚愛潔身勇退人情所甚難今使人棄其所甚愛而就其所甚難則亦足以觀世道矣伏望省覽至於馮有經之送印辭官併望聖裁非臣所敢擬也 奏入帝不納   請革解紬白糧積弊疏【萬厯三十九年】  徐必達   臣于十月十四日接到巡按浙江監察御史張惟任揭為江南重役未蘇上方玉食難緩懇乞特申功令以恤民艱以便趲運事内言東南小民解納白糧之苦詳且悉矣臣詳讀而細分析之内有屬於起運之弊者則漕臣得而禁之如大户派兑有宦户之拖賴搧驗包有官役之需索雇覓船隻有舟人之攬騙告領水腳有吏書之扣尅及押運官之索騙渡江過淮之遲延皆漕運御史所能查禁者即張惟任所謂處置調停立法革蠧無敢煩廟議者也又有屬於收米之弊臣寺得而禁之如廠倉之堆垜倉役之勒索搬運之狼籍使費之侵耗則臣寺管倉之卿丞皆能查禁者亦無敢煩廟議者也至於軍先民後之故套皇店皇木及黄馬水殿官座等船之挾詐淮安通州盤驗之阻滯索土宜索常例講鋪墊講耗增攫金盜木之陋習則漕臣難以施其禁臣等不得預其事不得不仰懇天威而嚴為禁革何也軍先民後朝廷原無此令原因軍糧船九千餘隻其勢盛其人衆白糧船不過數百其人少其勢弱以衆欺寡以强欺弱勢所必致且軍官武猛多縱容軍卒以圖索騙遂成故套不知白糧乃玉食之供各宫之膳其視軍儲之糧尊卑輕重盖天淵矣安可以軍糧船而先于白糧船乎皇店皇木黄馬水殿官座等船雖皆屬于朝廷而所載貨物不甚多原與白糧船重載不同且河路狹窄止此一線之水彼駕船運木皆驕夫悍卒藉屬朝廷駕言上用不容白糧船先行必需索重賄方許其行一近其船即稱磕損勒要賠補小民唯唯不敢申訴此挾詐之所由興也淮安通州皆闗隘之所恐有夾帶向許盤驗但官不自驗委之下吏巡攔之夫明知其無夾帶必需索足願方放過闗此阻滯之所由病也至于索土宜索常例講鋪墊講耗増加二加三聞各倉屬于此門者有之而非臣寺諸倉之弊此四等之弊皆漕運御史之所不及禁臣寺之所不能知惟仰天威赫然嚴示白糧船乃上供玉食宜先於軍糧船不許軍糧船壓之在後仍行漕運御史製成憲牌上刻奉㫖白糧船在前軍糧船在後不許攙越違者重治數字無論軍民船隻各立牌一面則各船官軍方知畏懼而不敢仍稱軍先民後之故習矣皇店之貨皇木之牌皆非重載速行之差不許阻當白糧船如有阻當許漕運御史及地方撫按官拏究則挾詐之弊可塞淮安通州二闗驗得白糧船無夾帶即便放行不許躭遲時刻仍嚴行户部轉行各闗部臣禁戢下役毋得指稱查驗刁詐留難㦯以白糧船既載糧米難以夾帶亦可免其盤驗則阻滯之患可免至於北門收米人役如有索常例講舖墊等弊許運糧人等訴告于巡視衙門㕘提重治則騙害之端可息此皆仰仗皇上之威靈獨斷而非臣等所能為力者也又照得軍運之船必待舊運船回方能兌新運之米若民運之船則在在皆有人人可雇不必借于舊船而吏書作奸通同經紀埠頭受人囑託豫指某人之船受其雇值利為已有及至見米船尚未到即欲追退其值而託辭趕船掉臂逃走矣一幫之内一船未到别船俱不得行一府之中一縣未完别縣俱不得發此起運之所以遲而軍船㦯得以爭先也近見張惟任牌行有白糧府縣以雇覓船隻俱要見船立約交銀裝載勿許吏書積棍把持作奸指虛舟而延夙害違定限以誤運期如有仍前積蠧該縣不時揭報以憑拏治吏書坐贓究革等因誠得革弊之源速運之要以後郡縣永永遵守一應白糧船俱限於十二月内發運則軍糧船俱在後不得與之相爭自無阻滯之患張惟任所謂横舟黄流望洋無䇿覆溺虞危沍寒守凍買車推輓搬運狼籍之弊無自而有矣其巡漕御史尤當先一年内八月間即領敕出城料理運事斯來嵗不患乎倉猝而難措此則先時而執其機不惟民運可早而軍運亦可早而過淮不出三四月之外矣此又在於都察院之早題請而皇上之早俞允也盖一速而萬事俱速者也又查得軍運船回空其遲速責在押運把總與各衛指揮千百户今則收糧一完繳有薦疏各官即輕騎先歸而回空之船任其優游於天津淮徳之間賣桅篙以充朝夕而聴其船之沈於泥沙且並其板而賣之船既不回糧何由兑須嚴責運糧官押令空船俱到方許回家換班不則仍行㕘究庶乎空船得以早回而新運不敢誤事縱之惟漕運御史早出國門則軍民之糧均得早兌此又探本之論先事之要䇿也 疏入得㫖户部知道   乞裁藩邸求請疏【萬厯四十年】  周起元   臣接邸報見福王一本為比例懇乞賜給鹽井茶銀奉聖㫖著查照潞王例行該部知道欽此臣竊嘆福藩之拙于自謀陛下之薄于愛子也陛下以天下為家未有不保其民而保其子者福藩之所為邀恩寵而算錙銖者亦既不遺餘力而攘利矣猶覬及四川之鹽井乎試思今日四川如何景象乎播土征魂尚作春閨之夢建昌戍血復染瘴草之煙水西伏戎時露跋扈之形衆豕入苙每懷走壙之想蜀固羸國也天未厭禍又剥利以佐災無乃不可乎頃者皇太后遺詔䝉陛下推廣孝思加惠四海維二三老臣曾莅蜀者力陳鹽課之累是以恩詔鹽井有課無井者著撫按官議豁蜀人方引領望澤而可頓壅徳意乎夫陵谷尚遷徙無常鹽水歴㡬時而盈竭異又歴㡬時而鹹淡異非永永濬於不涸之源也井敗課存竈户之賠納不堪相率棄業逃亡矣賦額且不能取盈往往派賠州郡以足京邊之需彼土之官自撫按而下莫不計露於捉襟而籌窮於借筋矣潞府之例舊稱難支福藩之富無容再益前者求開鹽厰今者復求鹽課長此不已意欲何極將扣之額徴之内乎抑增之額徵之外乎扣之則軍國餽餉之需嵗有常數不可虧縮也增之則巴蜀罷敝之餘倍算加緡又必不能輸應也況陛下聖子神孫振振方興今日引潞藩以為例他日必有引福藩以為例者陛下又將同之以概為賜乎抑異之而靳其予乎異之則等屬天潢之派未可厚薄視也同之則盡括惟正之供又未必足為宗室贍也臣竊謂福藩之規規此請也于殖貨則利于徳義則愆陛下之沾沾此愛也于私情則牽于法制則違夫素約之家常有餘饒兼并之室日懼不給何者奢儉之致異也計福藩所入不為不厚矣以好善為樂則保有令名以節嗇為實則永不乏匱陛下何不裁之以義教之以儉俾知國家有一定之賦分封無濫乞之規事必師古法以制情不以反汗為嫌收回成命則福藩沐皇上之慈愛更倍于錫予之恩其為子孫黎民之利不亦溥乎臣又有請焉一人作法天下之則也涼貪之弊其應不爽陛下年來務鳩聚而廣誅求藩王象之又何責焉願皇上下明制遵太樸愛人力惜國用為㪚財發粟之仁捐貨利之私行見風聲一倡臣庶景從天子不言有無而諸侯王敢於言多寡者未之有也此躬行之效身教之說陛下誠能俯採臣言翻然更始則薄海内外咸仰聖明毓徳於青宫者將習睹節用之規而消欲賄之萌況屏翰于列藩者其敢聴宵小之謀而恣無厭之請哉臣區區上陳不勝屏息待罪之至 疏入帝不納   劾稅監髙寀疏【萬厯四十一年】  周起元   臣謹奏福建税監髙寀素行貪殘甚于别璫歴年海商一切貴重美麗竒巧之珍百入于寀與㕘隨未必一貢于朝廷臣生長其地耳而目之乆矣谿壑既盈虐聲乆著不意益肆鴟張大開狼噬尅削閭閻殫膏竭髄皇上取用各項物料即一草一木莫不按數予值而寀剡刳樓船連舸接舳揭百尺之桅穡窮雕飾之極麗所取物料槩欲白沒彼市鬻貿易之夫挾貲㡬何令一旦盡付烏有誰能甘之相率控取自無足怪何乃簡梟雄以作威陳利兵而相向揮刀戮二十餘人又放火延燒二十餘家越日披堅執鋭統率驍騎乗守衛之偶撤徑弄兵于轅門撫臣袁一驥節制一方寀不能遂其竭澤之貪夙懐忿憤按劒要挾副使李思誠僉事吕純如将虎鬚以解厄寀復留而要盟皇上試思從來税監最貪最狼最毒如髙淮梁永陳奉孫朝楊榮輩曾有殺人放火節鉞要留方靣如寀之大逆不道者乎臣讀撫按疏揭㕘以鄉人見聞不覺髪指而繼之以痛哭也近者邢洪持兵器于禁地盧受假虎威于票擬皆漫不處分今寀又見告矣所當亟行兩觀之誅用雪萬民之忿非僅撤囘械鎖可以了事者臣聞省會人情洶洶莫不欲得寀而甘心焉賴巡方與在事諸臣安輯撫綏幸未告變臣恐防川不決決必滔天宿火不發發必燎原萬一戈矛起於肘腋海濱因而搖動倭夷乗以生心寀粉骨不足惜皇上豈善為社稷計乎寀之言曰多進孝順便可保全首領寀以累年之括搜挾百萬盖藏出其珍玩綺縠歌舞角觝享用作樂之剰貲可以結左右之歡而及于寛政倘一遂其奸是皇上不惜太阿之重而僅易此阿堵也示之臣庶昭之史冊虧累令名豈淺鮮哉 疏入帝不納   劾三黨疏【萬厯四十一年】    李 朴   臣惟朝廷設言官假之權勢本責以紏正諸司舉刺非法非欲其結黨逞威挾制百僚排斥端人正士也今乃深結戚畹近侍威制大僚日事請寄廣納賂遺䙝衣小車遨遊市肆狎比娼優或就飲商賈之家流連山人之室身則鬼蜮反誣他人此盖明欺至尊不覽章奏大臣柔弱無為故猖狂恣肆至於此極臣謂此輩皆可斬也孫瑋湯兆京李邦華孫居相周起元各爭職掌則羣攻之今或去或罰惟存一居相猶謂之黨夫居相一人耳何能為彼浙江則姚宗文劉廷元輩湖廣則官應震吳亮嗣黄彦士輩山東則亓詩教周永春輩四川則田一甲輩百人合為一心以擠排善類而趙興邦輩附麗之陛下試思居相一人敵宗文輩百人孰為有黨耶乃攻東林者今日指為亂政明日目為擅權不知東林居何官操何柄在朝列言路者反謂無權而林下投閒杜門樂道者反謂有權此不可欺三尺豎子而乃以欺陛下哉至若黄克纘贓私巨萬已敗猶見留顧憲成清風百代已死猶被論而封疆坐死如陳用賓科塲作奸如韓敬趨時鬻爵如趙煥猶為之營䕶為之稱寃國典安在哉望俯察臣言立賜威斷先斬臣以謝諸奸然後斬諸奸以謝天下宗社幸甚 疏入帝心善之會葉向髙方從哲謂朴言過當乃下部院議罰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四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卷三十五   乞休第六十一疏【萬歴四十二年】 葉向高   臣謹奏竊臣八載備員孤蹤獨立荷䝉皇上寵眷恩私隆天重地近世所無言雖不盡用而不可謂不用事雖不盡行而不可謂不行人言愈起而信任愈深求去愈殷而慰留愈切君父之於臣子至矣盡矣無以復加矣臣私衷感刻真口不能宣筆不能冩千生萬生變為犬馬以謝皇上猶不能報也兹當萬夀聖節臣杜門日久本不宜赧顔復出但情不能已於今早勉强同臣從哲詣仁徳門叩賀禮畢之後臣念自此永無再到宫門之日謹再五拜三叩頭一以謝皇上累年養育之厚恩一以伸㣲臣逺離闕廷之私念伏望皇上察臣微誠成臣素志更勿以溫㫖留臣即賜俞㫖放臣歸去使天下人知今日朝中尚有奉㫖去國之大臣而臣之䝉恩於皇上終始不替如此君臣上下皆有光彩何幸如之臣謹於私寓恭候數日至於不得已而效尤二臣是臣之罪而非臣之得已也臣不勝冐昧懇切惶悚之至 疏入得㫖覽卿奏求去愈切情詞愈苦朕心惻然不寧但閣務繁重豈從哲一人所䏻獨理少待新輔道南至日即准卿去以遂雅懐卿既念朕恩當思終始圖報且八年勞苦何惜數月勉留若效尤徑行不候朕命既非卿從來忠愛之義將遺朕以恩禮不篤簡忽輔臣之名卿心忍乎尚體朕懇至之情毋得再有陳奏該部知道劾惡璫辱官剝民疏【萬歴四十二年】王 紀   臣看得驛遞之設原以供命使之往來非以供寺人之魚肉自中使四出而遺遞之膏血盡矣孰意又有狂悖不法如李永其人者按永不過一掃除賤役耳營得押船一差鳩聚四方亡命大逞聲勢擅作威福懸挂龍旗妄僭天子之仗偽造印信竊弄人主之大權而擕客以至千餘得銀豈止萬計惟圖夾帶以射利罔顧明禁之疊頒至甚陵轢署官搶奪縣印勒金取贖則與强盜剽掠者何異墩鎖驛夫非刑弔打借銀赴救則與暴宼殘虐者何殊葢廣文卑秩也猶是朝廷之命官驛夫賤隸也誰非朝廷之赤子一旦横被李永呑噬至此真貂璫中之豺狼人面而獸心者也目今福藩之國人心驚懼若不誅一永以謝天下則後之為永者將不知其幾而迢遞千里其横遭剝削荼毒之苦又不知其幾千萬家也至於把總金廷貴指揮楊恵楊應吉身奉公委藐視刑章助桀行兇敢造逆天之寃業如虎傅翼大張食人之爪牙貪殘異常法律何逭神棍崔見吾陶左川劉禿子等流毒肆虐藉勢詐財歴訊已明詎宜漏網除臣等移咨南京兵部先將金廷貴崔見吾等提問正法另行奏請外伏乞皇上垂憐郊圻重地疲驛苦情敕下法司將李未嚴拏究問依律追贓庶刀鋸餘人上不敢輕蔑天憲下不至播惡小民而窮困驛遞亦可以稍寧矣為此具本謹題 疏入帝不納   劾趙煥疏【萬歴四十二年】    周起元   臣惟皇上御極以來於言官獻替雖罕採納而輒多優容惟觸權奥迕巨姧者其敗不旋踵其錮終身忠臣義士扼腕久矣謹按吏部尚書趙煥虧喪大節難以縷陳今營據要地結權璫而招黨與逐總憲而傾善良借事誅鋤兇險狠惡近日例推孫振基等三臣皆惡其異已一時芟盡此三臣者非有玷官常干清議而獲罪於皇上也特以議論異同居恒建白詞多與趙煥相觸犯煥恐終不利於已而急修嫌怨豫為翦除以僥倖長竊柄耳例推一事明旨令科院從公擬議而趙煥獨擅雌黄略無顧忌是煥之權尊於皇上也乃幸然以職掌為争則吏部侍郎方從哲不由㑹推徑竇躐進顧未聞敢争執半語何其蓄縮於大臣而狠毒於小臣也鮑應鼇起廢謫籍清貞端謹薰蕕不同宜遭煥忌謂不當以祠部改銓似矣乃科推正閏自有往例任意轉移巧用猾手何其苛求於賢者而通融於所暱也有科臣周永春亓詩教為之畫䇿有司屬李飬正郭士望為之布網彼皆度皇上待大臣有禮不輕呵譴遂敢蔑明旨而弄威權逐異議以固爵位夫議論原有兩端雷同誠非國福在皇上尚容臣下盡言以參酌是非之衡在諸臣亦誰願因殿上之争而自傷和氣趙煥不能擴大公以秉衡渙小羣而事主乃挑彼此之鬭以收一網借言路之歧以營三窟雖自恃羽翼堪耐彈抨恐公論久而澄清豪傑代將輩出雖有善畫三䇿者無能為煥効一籌矣例轉何足為三臣辱特臺綱自此廢墜權姧自此縱横長此不已將令言官俯首喪氣盡折而入於權門羞熙朝而譏青史臣臺臣也豈能坐視臺綱決裂黙無一言以希全禄位哉伏乞皇上敇下三院九卿科道㑹議如果趙煥植黨擅權埽滅臺規違旨報怨即立賜三臣仍入班行以褫姧謀而肅憲紀若臣所奏不實即將臣與三臣同罷以謝趙煥臣雖抱膝邱圓有餘榮矣 疏入忤旨坐停俸   極陳時弊疏【萬歴四十三年】   熊明遇   臣竊惟春來天鼓兩震流星晝隕地震二十八天火九菽女妖兵端吐火即春秋二百四十年間未有稠於今日者且山東大祲黄河水稽天太白經天輔星湛没熒惑襲月金水愆行或日光無芒日月同暈恒風枯旱天譴愈深而陛下所行皆誣天拂經之事此誠禽息碎首賈生痛哭之時也敢以八憂五漸三無之説進今内庫太實外庫太虛可憂一餉臣乏餉邊臣開邊可憂二套部圖王插部覬賞可憂三黄河泛濫運河膠淤可憂四齊苦荒天楚苦索地可憂五鼎鉉不備棟梁常撓可憂六羣譁盈衢訛言載道可憂七吳民喜亂冠履倒置可憂八八憂未巳五漸繼之太阿之柄漸入中涓魁壘之人漸如隕蘀制科之法漸成姧藪武庫之器漸見銷亡商旅之途漸至梗塞五漸未已三無繼之匹夫可熒惑天子小校可濫邀絲綸是朝廷無紀綱滇黙之守令皆途窮揚粤之監司多規避是遠方無吏治讒構之口甚于戈㦸傾危之禍慘於蘇張是士大夫無人心天下事可不寒心哉 疏入帝不納   特請蠲賑疏【萬歴四十五年】   王 紀   臣惟天災流行何方蔑有未有如畿南三四年來旱蝗疊見至今日而益甚者也追維四十三年大旱僅亞山東幸皇上發米十萬石以賑救之凡今日孑遺之民皆君恩之所留也次年春夏又旱二麥一顆一粒不收者十之八九秋禾稍稍暢茂却被蝗蝻蠶食幾盡小民望今年二麥之熟不啻以日為嵗誰料天不悔禍災沴相尋未已乎去年三春無雪自春徂夏五月不雨藴隆蟲蟲如惔如焚河水少溪澗㫁流真是赤地千里比前酷烈更甚矣臣方雲漢之是憂而飛蝗突生適與之㑹整若行陣疾若風雨所過殘毁不盡不休誰其尸之羽孽與旱魃争出肆虐昊天上帝似乎有意以䧏喪亂者矣頃六月十三纔得透雨已後時矣即今煢煢小民餓者餓逃者逃二東奇禍轉眼再見此時此際欲勸輸而閭閻懸罄矣欲議賑而倉庫若洗矣諺云巧婦不能作無麫湯餅臣又安能神輸鬼運以活此百萬涸鮒計惟有哀號皇上速沛浩蕩之恩而巳一切恤災事宜謹㑹同巡按直隸監察御史毛堪劉廷元開列上請伏乞敕下戸部再加查議覆請臣等遵照施行一曰發帑金邇來内帑之請臣子諱言亦淺之乎窺皇上矣不甞以中州大饑發三十萬山東大饑發二十萬乎況三輔根本重地非二省比嗷嗷待哺之民不下百萬何忍令其顛覆溝壑竊謂欲急救民命非十萬金不可夫十萬盈數也合之似稍奢分之則無幾皇上自為根本計諒必不惜此阿堵矣不然愁怨之民心一散急難收拾瓊林大盈有不為大盜積者乎孰若善散之為愈也一曰發倉米畿南饑饉薦臻民不聊生久矣頃復遭此奇災家家懸釜待炊斷非升斗之水所能活也前嵗皇上曾發米十萬石一半賑濟一半平糶今嵗之災更甚於前臣亦不敢望之太奢只如前嵗發臨徳二倉十萬石盡為賑濟足矣此一米也以朝廷視之直滄海涓滴耳而散之民間粒粒皆續命之金丹也豈其有愛焉一曰留監税夫税算及雞豚是手實之法也臣甚為國體惜罷之是矣惟是今年已征在官者計一年不過四萬三百餘両半屬彚解内帑長物也進之秖益朽蠧留之足起溝瘠輕重已自較然況斂於民者還散之民寧獨全活飢莩抑且立收羙名矣何惜此錙銖而戀不忍割也臣竊謂留之便一曰急蠲停夫帶徴之法從來已久況當九邊呼庚之時臣何敢輕議蠲停然實非所論於畿南也奇災之後更有奇災嗷嗷飢民即本年京邊尚有鬻妻賣子難完者若并責之九年帶徴縱敲骨吸髓必不能完徒有驅之死且逃耳至於死且逃將并本年現徴亦悉化為烏有矣其曷利焉合無將四十年以前帶徴盡為蠲免四十年以後帶徴暫為停徴俟明年大熟仍照舊帶徴庶國賦民命兩不相妨計無便於此者 疏入帝從之再請敕書闗防疏【萬歴四十七年】 熊廷弼   臣伏處田間耕食鑿飲為終焉之計不圖東事破敗皇上過聽羣臣之言起臣大理兼御史職銜馳赴遼東宣慰軍民比及在途又䝉有催熊廷弼星夜前來之㫖其促臣之來不為不急矣臣聞報之日仰體憂懐俯憫危狀不顧妻子不謀友朋束裝五日而即就道日行三百餘里雖熱毒遍體而不敢言病其趨封疆之難亦不為不急矣但以人臣未有無憑而擅往地方之理每朝廷小小差遣且給敕書勘合以便行事況軍國重情不藉王言為重何以感動人心而激勵士氣不藉闗防示信何以往來奏報而上下行移所以必候領得而後可去前日具疏恭請未䝉批發迥與前月兩次嚴旨緩急不侔一似以臣為可有可無之官而不必設宣慰為可行可止之事而不必往者臣竊謂此官可無而此行宣慰㫁㫁乎未可中止也何也遼東軍民及調來薊保宣大甘延川浙援遼官軍皆皇上守遼禦敵良民赤子也無罪無辜而驅死於一年之内者十餘萬人或全城死全營死全寨死全村死全家死或家死其半子死其父弟死其兄妻死其夫山骸川血鬼哭人號而皇上忍不為死者惻惻心動乎方軍散之日遼瀋數城放聲大哭惟各抱頭攜手收拾包裹待敵至而去耳幸敵未至而魂魄雖收頭顱猶寄朝人暮鬼誰卜所終人有百死而無一生日有千愁而無一樂家家抱怨在在思逃而皇上忍不為生者惻惻心動乎皇上此時即不下罪已之詔悔制馭之失䇿痛自刻責以上回天心下挽人意而亟付尺幅之紙畀臣宣諭弔死問傷拊循慰恤以見皇上之念遼救遼而不肯忘遼棄遼也則全遼之父老子弟與援遼之官兵人等誰不感激泣下拭淚而相告曰吾君哀吾儕之死有如此吾君憐吾儕之死有如此吾君之念遼不忘遼救遼而不棄遼也有如此又誰不忠義感慨捐糜圖報願出身以投伍出貲以佐軍出死力以禦敵而顧乃悠悠忽忽漠不闗意一至此臣恐遼人之灰心解體而潰不可收於一旦也皇上何吝此半通之綸方寸之符不早屬臣而慰此一方之人耶且前者兩㫖催促之急臣晝夜馳赴之急中外見之誰不誦皇上任人之専壯微臣赴義之勇乃徒以領敕之故稽留於此不得前行萬一不相諒者或謂臣畏往遼有規避之私或謂臣候新推有觀望之意而臣不將與全軀保妻子之臣沾沾于一官者同類而一視耶是行也君恩為重臣命為輕灑一腔之血于朝廷付七尺之軀于邊塞惟願皇上早賜頒給勒限出闗刻期報命遄往遄來俾遼人感泣咸知徳意遠過河東之詔而臣願畢矣臣責畢矣臣無任瞻天仰聖激切命之至 疏入留中陳河東諸城情形疏【萬歴四十七年】熊廷弼   臣惟遼左為京師肩背欲保京師而遼鎮必不可棄河東為遼鎮腹心欲保遼鎮而河東必不可棄開原為河東根柢欲保河東而開原必不可棄今開原破矣青陽棄矣慶雲搶矣鎮西圍矣中固鐵嶺懿路蒲河數城婦女老幼空城而逃矣自鴨緑江東南起至西北一帶城堡除撫順清河失陷已報外如末甸新甸靉陽孤山鹻場一堵牆洒馬吉東州㑹安白家衝三岔撫安威逺鎮北等處城堡數十座已棄去而邊内之村寨已搶燬無遺矣獨遼陽瀋陽為河東孤注而昨據經臣掲報瀋陽之民又逃軍亦逃矣而遼瀋何可守也敵未破開原時北闗相倚猶有後背之憂朝鮮未敗猶有左腋之患今開原破而北闗不敢不順使幣往來而朝鮮不敢不從既無背腋之虞又合東西之勢以此交攻而遼瀋何可守也雖有敗殘新集士卒四五萬人皆有名無實而此番開原損折又奚啻萬計且又無甲馬器械而所調各鎮兵馬又多不來間有到者亦聞戰驚散而遼瀋又何可守也然而不守遼瀋必不能保遼鎮以保京師不復開原必不能保遼瀋以保遼鎮然則今日之開原皇上以為當棄乎當復乎皇上試問羣臣當棄乎當復乎棄之而成敵國東西之交絶北闗觀望之路是棄遼以棄京師也三尺之童皆知其不可而欲起而收復之雖精兵良將甲馬器械錢糧芻粟等項一時齊備足以副臣之用臣猶恐敗氣難復覆水難收敵鋭難當敵交難㫁四顧躊躇無一措手之處而況乎事事俱無臣又如之何哉臣昨隨諸臣㑹議於中府議及恢復皆決然以為當復及議兵而皆謂兵無議餉而皆謂餉無議處兵處餉或調或募或近或遠或借或括而又皆或黙或争迄無成議即如議増新兵七萬先調一萬隨臣入遼姑壯聲勢以定人心又且議徴此而恐此阻難議調彼而恐彼空匱左牽右掣尚望其他是其所謂當復者不過為國家慷慨粉飾之詞而心口私語必謂兵餉難辦且守遼瀋遼瀋有失且守河西河西有失且守山海闗山海有失再作區處云爾是豈真能同心共濟亟圖收復以保遼鎮保京師而保宗社者哉且今日之禍皆前日明白所已言後來之禍自今日理勢所必至臣請再為皇上明言之夫前日敵勢東有朝鮮北有北闗西南有遼開僅東北一條走路四圍逼束無充拓之兵山地出産無寛餘之糧使于清撫失事以後兵餉湊集之時中外當事者不急戰不催戰議復清河撫順守寛甸再建城設將於柴河靖安間悉宿重兵互相掎角以漸逼而轉格之猶可幸也自大軍三路敗沒而敵兵始出入無常自我兵坐守四城而敗始交合西部徑取開原是前日不復清撫以失開原之覆車即後來不復開原以棄遼鎮而危京師之榜様也今開原一帶盡失而外交合矣朝鮮北闗皆隂順之而内患除矣彼亦何所牽掣何所顧忌愛我瀋陽而不攻我夫開原古之黄龍府而元之所謂上都也城大而民衆物力頗饒搬運金錢財貨數日未盡何止數百萬向無充拓之兵而今且合兵于西向無寛餘之糧而今且因糧于我但分我開原餘財十數萬以與鄰近各部落使之東攻遼瀋西攻廣寧各部營所得春夏兩賞于我者幾何又何愛于我而不從彼以攻我試觀前此塘報敵攻開原而西部五營即率三千騎搶慶雲又率五萬騎至廣寧索賞是西部明明巳皆為所用矣而遼瀋可保乎遼鎮可保乎不惟遼鎮難保也如彼全有遼鎮所獲金錢財貨何止數千萬但分數十萬金與諸部令入攻昌薊薄京城又分數十萬金與諸部令入攻宣大趨兩闗以牽綴我使不敢出京城一歩然後長驅入山海闗或由海道取天津及登萊一帶此皆國家必受之患理勢必至之事而臣十年前不幸而屢中之言也且十年之前禍機隠微臣巳䇿之而無遺豈今日之後事勢明白臣又料之而不驗皇上動疑臣下之言為欺為誑試檢臣疏牘一一覆覈有一字涉欺誑者耶即中外諸臣凡有章疏皇上一切疑為欺誑置之弗聽徒視敵緩以為緩敵急以為急而今日併敵急亦不以為急也諸臣惟各感慨欷歔以氣運付天以天下事付皇上自理而相率茍且支吾為悠悠待盡之計而已往昔皇上與中外諸臣交誣以致今日亦已極矣今日若能早為收拾則河東尚存其半河西尚處其全山海尚未逼而薊昌尚無恙猶幸一隙之暇可圖恢復之舉使皇上以京師視遼立從臣下之請而無有中隔使兵戸二部以京師視遼共商兵餉彼此通融而毋以例争使兩京各錢糧衙門以及邊腹撫按諸臣皆以京師視遼凡遇徴調那借搜括催解等項一一真心委曲多方措處而無一套應則兵餉諸事尚可立致天下事何據不可為而顧猶悠悠忽忽漫無所致緩急於其間豈真待遼鎮盡失西攻昌薊東入山海天津一帶而後皇上始聽臣下之言中外諸臣始肯破例破套為同心之應而天下之事去矣當斯時也臣之肉固不足食而中外諸臣之誤皇上與皇上之自誤亦何以妥陵廟安宗社謝天下而各保其身家也乎臣久廢田間茍活性命本無仕進之志忽䝉皇上起臣大理宣慰臣念國家事重不得不星馳而來不意諸臣竟用部院職銜授臣經略處臣以非分之榮加臣以絶筋之任臣實不堪比欲具辭而相知諸臣皆以大義責臣中止臣往矣臣已移書訣絶妻兒寄謝親友拚此七尺之軀為皇上戮力封疆置利害死生於度外矣惟是兵餉有無遲速實係遼鎮存亡京師安危之急務乞皇上省覽臣疏亟敇廷臣㑹議開原地方應否恢復如不當棄便須急為處辦兵馬器械錢糧芻豆等項勒限齊備母缺少以窘臣用母遷延以緩臣期母中格以阻臣氣母旁議以掣臣肘母交擔於臣不相照管而獨遺臣以難以致誤臣誤遼誤國而併誤諸臣之身家則宗社幸甚諸臣幸甚臣愚亦幸甚 疏上得㫖恢復開原乃禦敵安邊急務應用兵馬器械錢糧芻豆等項著各該衙門火速處辦刻期齊備母得藉口缺乏將帥以下不用命者先斬後奏著星夜前去用心經理以副朝廷委任至意該部知道   陳戰守大略疏【萬歴四十七年】  熊廷弼   臣惟今日禦敵之說有三一曰恢復一曰進戰一曰固守當開原初陷時鐵嶺北闗尚在懿路蒲河未逃法當亟復開原全我形勢今破者破空者空徒分數萬人馬守各空城無一人民居住何益似不如合兵併力以戰為先著何也戰固無俟於復也顧以此時漫談進戰之事何敢草草似又不如分布險要以守為穏著何也守正所以為戰也然而守何容易八九月間敵統全衆駐新寨日壓撫順闗而窺我遼瀋我猶守在一面今冰堅可渡或南出夾河搶清靉村屯以窺海葢或順鴨綠江而上奪鎮江以窺金復不然則渡江而東以窺朝鮮而敵出愈寛我守愈遠兵分力寡守何容易也頃臣親至各邉隘口相度地形算敵之出路即可為我之入路者有四在東南路為靉陽南路為清河西路為撫順北路為柴河三岔兒間俱當設置重兵為今日防守他日進戰之備而鎮江南障四衛東顧朝鮮亦其不可少者此分布險要之大略也每路設兵三萬人裨將十五六員主帥一員布為前後左右中各營如遇敵對壘則前鋒先出中軍繼之左右助之後軍殿之使各路自為一分合奇正以為一面如敵與一路相持在西路則南路北路各出奇兵東南路悉力以佐之在南路則東南路西路各出奇兵北路悉力以邀之其在鎮江當設兵二萬人裨将七八員副總兵一員半在義州半屯鎮江夾鴨綠而守如敵向朝鮮則鎮江與朝鮮合力拒堵而四路則分道以綴之敵與四路相持則鎮江朝鮮合兵而西以應之使各路總為一分合奇正以成全局此各路聨絡之大略也清河撫順三岔兒三路山多漫坡可騎步並進當用西北兵以西北大將統之寛靉林箐險阻可專用步當用川土兵以西南大將統之鎮江水路之衝當兼用南北兵以南北將兼領之此酌用南北兵將之大略也各路領兵到邊畫地而守無警就彼操練小警自為堵禦大敵亙相應援時各挑其尤精悍者為遊徼以一路率所部直入敵境而分其三之一設三覆以待且戰且郤遇覆則又戰然後從容進邊而東路未已西路復然北路未已南路又然更番迭擾然後相機進戰或四路並進或三路牽綴而隂併一路此多方以圖進取之大略也兵行一次必立一營貯放糧草兼作退步各路兵雖三萬如深入百數十里必須留營數所撥兵防守而前路迎敵兵馬必漸單薄所定前數㫁難減少且兵馬既隨各帥往邊遼城空虚應再設兵二萬平時駐劄遼陽以壯中堅有事䇿應四路以作外援又于海州三岔河設兵一萬聨絡東西以備後勁金復設兵一萬防䕶海運以杜南侵此征行居守之大略也今者敵勢强盛已併有兩闗及海東諸國又令降將李永芳等收集三路開鐵降兵萬人計兵已近十萬今議用兵十八萬馬九萬匹而現在主客殘兵續到援兵及召募新兵雖近八萬尚在沙汰難作實數其餘惟有召募徵調二法遼人以遼守遼之說自李如楨李登等建議屢試不效勢不得不取諸徵調臣請以此責成兵部毎兵一名嵗取餉銀一十八兩兵十八萬該餉三百二十四萬兩内每軍月給本色五斗該糧一百八萬石又每馬日給豆三升九萬匹該豆九十七萬二千石草重十五斤者日給一束嵗除四個月青草不計外計八個月該二千一百六十萬束小束倍之通共嵗計般費幾何車牛人工船費幾何此皆一毫裁削不得者臣請以此責成户部往者清撫開鐵懿路蒲河俱無恙則河東以遼陽為家業廣寧為轉輸今遼陽為衝邊矣又當以廣寧為家業山海闗為轉輸凡兵馬糧餉器械馬牛一應軍中必不可少之物勢自不能不仰資協同幹辦臣請以此責成督撫近日調取將材各省鎮紛紛執留及發來兵不成兵馬不成馬每詰問來將皆云院道不容挑選甚有授意邊堡故將瘦弱塞責者除已到者容臣挑選發回換補外其以後調將徴兵臣請以此責成各省鎮此又中外同心共濟之大略也度我兵五而當敵兵一即他日人經訓練器經整頓猶須三而當一今敵兵有衆近十萬即我兵十有八萬尚費支吾誠度海内物力不得不減省籌畫若此兵法曰客倍而主人半然後敵若舉兵進戰敵主我客于法尤應加倍閲臣姚宗文疏欲兵部于臣所議外量増二三萬人以為訓練䇿應之用户部照兵處餉之外多備三分之一此尤多多益善有備無患之長䇿也伏惟聖明裁斷 疏上得旨這所奏審度形勢及分布戰守方略頗合機宜所用兵馬糧餉著該部多方措處毋致缺乏督撫職任封疆務同心協力以圖共濟鎮道將領等官都要實心任事料理兵食戰守之計毋得因循推避有誤軍機各省鎮應調兵將著作速遣發仍挑選精鋭不許以瘦弱搪塞熊廷弼著益用心經理副朕倚任之意   請勒限發兵疏【萬歴四十八年】  熊廷弼   臣前疏言部調紙上有兵過闗無兵以虛數誑皇上者實查得自三月失事以來援兵到遼陽者止有此數止足抵開鐵失亡及召募新兵逃兵之虚數及見樞臣黄嘉善辯疏開列遼東現在新募出闗三項自謂十萬之數僅少二千又是紙上之虚數而臣第出一掲以駁之不敢復瀆聖聴惟是事到于今冬寒巳過春暖巳來時已逼事勢已蹙有不得不為皇上之封疆生靈求救于樞臣而望其受臣之言以實數相應者當去年八九月間開鐵連陷北闗繼亡遼陽巳危在旦夕顧臣時初到猶得張大虛聲多方摇惑以冀敵疑不輕出今日久情見凡我兵之逃亡馬匹之倒死糧草之缺乏出闗援兵之有無西來市馬之瘦損某營某處之孱弱某城某方之低塌一一皆被間諜報知又敵兩入開鐵收割運糧誘賺我兵竟不敢出益窺我無能為而前用之法窮矣據諜報口辭及朝鮮逃回兩將所言皆云敵于二三月間合兵進攻歴歴有憑而遼陽危不可言矣遼陽各兵除河西兵馬盡數發與總兵李光榮防禦西部外其年來召募遼兵雖數近三萬竟不可以兵名真保宣薊及南浙兵之殘者亦不可以兵名川兵毛兵僅能穿山透林非平原衝戰之用惟總兵柴國柱賀世賢李懐信各領馬步設防要害而國柱懐信管下皆陸續烏合之援兵世賢管下多召回逃陣之殘卒俱見敵立足不住世賢甞私禀臣云我部下各兵説動東敵便面黄無人色每張開頭敵向前而後隊便退走如中固懿路兩番光景實是心寒惟賴手下數百親丁勉强支抵如何能當大敵其他總兵併親丁亦不可得雖在虎皮驛三塊石地方設防皆明知寡弱抵敵不住但畏軍令不敢言不如且回遼陽依城據守為穏臣于諸總兵中更恃世賢今其言若此使臣心膽俱碎顧又恐無故撤回益示弱以速敵至且徑棄瀋蒲而不顧遼陽益失掎角而無兵護耕種百數十里田土皆抛棄糧草益無所出猶力持之不聽乃各道屢以為言即閲臣姚宗文亦勸臣聽許囘城第以一總兵時常更番往彼防守葢亦深知遼城現兵必不能乘城固守三帥各兵必不能拒險當敵而為此根本之慮者也臣不得已聽其更番囘城操練如前議而頓違臣初心初計矣去秋併瀋歸遼本望多發援兵今春得再守瀋故置三總兵于適中處為南顧北窺之計而今已矣敵如攻瀋蒲我必不能救也本望撥兵守清河寛靉防敵南來而今已矣敵如搶村屯窺南衛我不必能救也本望撥兵守鎮江為朝鮮聲援而今又已矣敵如攻鎮江攻朝鮮我必不能救也何也三總兵現于虎皮驛一帶列三大營以待敵尚懼不能抵敵意欲囘城況逺而奔救瀋蒲再逺而奔救清靉再逺而奔救鎮江朝鮮此臣斷斷乎有以知其不能也凡此皆兵部紙上調兵之過也樞臣不應受虛誑之名而臣亦不應受失誤之罪勿謂臣不先言也為今之計不亟徴多兵遣援則遼必不守不責成各省鎮則必不肯遣援不先責成兵部則該部寧誤封疆必不肯失省鎮情面而援兵終無到時臣甞見兵部調兵不論其鎮之兵多兵少某家之有兵無兵某廢將之或存或亡一概填書入疏某家土兵一千某將家丁幾百某處調兵幾千某處合兵幾萬皇上閲之豈不强盛可觀而不知此紙上之兵也今宜確查某鎮某家有兵若干某將現存家丁若干某將贖罪能納馬若干又能募家丁若干然後從而調之不得少一人一騎以誤軍機則省鎮不得推辭而各將亦無所容其展脱此其當責成者一每次調各邊兵馬之文動稱一面發遣一面即給錢糧補軍補馬補造器械而一毫不為解補以致各省鎮畏其欺誑不肯調遣此又紙上之兵也今後調兵當一面發銀一面調兵使各省鎮得隨發隨補不致空虛各汛地以滋他虞如兵部無此錢糧當力與戸部各衙門争討以應急用此其當責成者一每各省鎮留兵留將又或報其家無兵某將物故兵部即置之髙閣而竟不肯執覆以責其必發又如調各土兵纔被人駮即拱手而謝曰聽地方官斟酌只斟酌二字即將調發斷除殆盡此又紙上之兵也今後或有吝留不遣及逗遛不行者疏到即覆以如數必發為主此其當責成者三又甞見部請欽限日某鎮道里若干應限若干日出闗某省道里若干應限若干日出闗然此限雖定而兵部已先忘之矣何況各省鎮何曽見處一承調不如期者此又紙上之兵也今後定限日期必不可遲誤一刻一時以長兵將玩驁難御之漸此其當責成者四今土狼毛浙各步兵僅可用于寛靉清河山險之地而緊對山寨如撫順三岔兒一帶平坡漫嶺非西北各邊兵必不可若見土毛各兵易調則任意調之而西北邊兵顧皆為督撫所阻而不敢多調此又紙上之兵也今除調土狼毛浙兵五六萬但足山險之用外餘當悉調西北邊兵之勁者以便衝突此其當責成者五伏乞皇上嚴諭兵部通將前調未到者近今増調者明白開列務足臣議十八萬之數而一一酌量逺近定之以欽限仍乞天語諄諭樞臣曰前者三路失事之後假有援兵接濟出闗張聲勢或冀敵不再出攻開鐵乃坐視邊臣呼號漠然不應既已被敵窺破連陷重城姑令待罪視事若此番調遣仍不如數不依限致有失陷兩罪並發定有祖宗朝處治本兵之法在此臣之所謂當攷成兵部者也兵部既查有某鎮某家某將兵馬應調確數矣又為處給錢糧補募軍馬及各丁安家矣如此而猶吝執不遣逗遛不前者此各省鎮之罪也如甘固援遼總兵以下在遼者甚多誰不對臣言祁魯二家有兵可調而該鎮乃疏稱其無兵不肯發遣如此之類誰念神京危逼誰念皇上顧憂誰念宫寢宗廟震驚不寧併乞天語諄諭諸臣曰此非救遼之師乃勤王之師也若遼東不守禍逼京師他日煩費諸臣者更苦更難倘有調發派數不依欽限因而失誤者定有祖宗朝處治督撫之法在此臣之所謂當攷成各省鎮者也兵部如數以調矣各省鎮又如數以發矣而軍不精鋭馬不壯大器甲不堅利兵部但滿調數而可用與否不問也各省鎮但滿發數而可用與否不問也此又紙上之兵也冒虚名而受實禍年來遼東受累海内受累全在于此若不于山海闗上逐一㸃驗出闗何所稽攷何所責成伏乞皇上特遣科臣之有風力而實心任事不避嫌怨者一員駐劄闗上隨到隨驗凡不如數者參不依期者參兵馬孱弱器甲朽鈍者參仍即發回立限換補如有容縱出闗而臣復㸃驗不堪者臣即執筆而議科臣之後此臣之所謂當亟遣科臣到闗查核者也今時急矣雖核徴調之實嚴攷成之法若必待攷成各省鎮然後來援而遼已去矣頃聞薊西部落已經受款自應移緩就急依近調援查得寧夏固原甘肅延綏等處游擊各領兵馬一千七八百名現在薊鎮駐防應急調出闗救援至于各省鎮兵之調在通州昌平天津者聞已近二萬許人臣不知是何方兵士盡否堪戰亦當查其悍猛中用者如越効忠許定國丁吕試等所領各兵之類速發至遼應用又有原係援遼兵數而近為兵部曲徇天寒之請留派内地過冬者一併發遣亟催出闗以上各項通限二月初十盡到遼陽違者以承調失期論葢保遼陽無事薊鎮與京師自可安枕無憂無煩過慮無事張皇正不必堅持神京為重之説坐失遼陽而先自喪其所為重也此又今日之第一救急著也伏惟皇上亟賜裁斷施行 疏入得旨援兵屢奉明旨通未著實遵行倘致失誤該部與省鎮各官豈能辭責今情形益迫救援難緩所請兵馬著如數調發勒限赴遼再有遲誤著以攷成之法聴該科不時查參同罪不貸應遣科臣便作速議覆   請處分以重封疆疏【萬歴四十八年】熊廷弼   臣前以部調紙上有兵出闗無兵責成兵部部臣黄嘉善掲辯謂臣介介于部中争禮之故而拾疏語以相加此淺之乎視臣者可置勿論但謂免進數言欲臣收拾人心聨屬將士臣乃因是以娓娓相譏而自認為知罪是謂以收拾人心聨屬將士兩語獲罪于臣也是必勸臣以勿收拾勿聨屬而後可無罪也臣即粗戾何遽不曉人意一至此頃臣閲報見科臣官應震疏言部臣明是謂臣欠此收拾云云八字一味嚴核足以召怨致亂將來遼亡非兵力不足之故嘉善得推諉謝過是否洞中其微部臣當自知之而惟是臣于今日行事實過嚴實有不能自諱者葢遼東向來文驕恣而武貪懦下懶傲而上縱徇全被一寛字所壞一事不作而冀人悅巳安静一法不行而冀人感已仁慈一人不處而冀人誦已寛大本市徳避怨而藉口收拾皆庇貪容懦而托詞聨屬大家相嚅相沫只圖作人情了套數誰肯認真上緊為地方幹事而茍有一認真上緊者出又從而忌之詆之運肘足以排之布蜚語以敗之以致今日事事壞處處壞將一完全遼東失陷一半而今尚可不認真不上緊悠忽遷延再將此一半失陷以為皇上宗社憂乎缺兵將甚急催兵部徴調而漫不著意乏糧餉甚急催户部處辦而漫不著意兵弱馬羸甚急催各省鎮揀發精壯而漫不著意猶謂地逺情疏不管他人死活至地方官火已燎眉刀已在頸宜何如其急急者乃敵方收糧運窖而我却悠悠于轉輸敵方開局治械而我却悠悠于打造敵方穵壕樹柵而我却悠悠于守具敵方秣馬礪刀而我却悠悠于餧養操練事事讓敵人人畏敵顧日日兀坐以待敵每一事公移私劄千言萬語且任飄風過耳而臣催安得不急詞語安得不厲此其嚴嚴在急公有募兵倚部道之庇而違將官約束者有採草斫木而抗令擅回者有拐馬成羣脱逃者有棍弁强徒濁亂營伍者有衙蠧索錢沈壓合營馬匹至兩月不與草料者以至剝軍倒馬玩法誤事之類臣知之安得不問處之安得不重此其嚴嚴在執法即地方官弗諒臣為急公而嗔其太逼弗諒臣為執法而怨其無情因而觖望動咸牴牾者而臣不顧也即因而别立議論如斬將而謂某可惜誅逃而謂兵非逃引水而謂渰遼城堆冰而謂軍渰死之類以阻惑衆心而臣不顧也即因而對面弗言而私禀各院地方弗言而布散長安以必伸已説彰臣謬而臣亦弗顧也何也恃有皇上獨知于其上閣部諸臣協助于其下也乃部臣亦為此説以佐之而臣復何恃哉自去冬以來相知寄書無不以開霽威嚴虛納道將為言臣駭詢其故始知有謂臣于各道講禮叱使簷下站立者謂臣性氣不好不容人説話者而不知其為以告者過也按部院儀注部臣補服見于簷上道鎮素服見于簷下一路皆然獨分守道簷上相見臣恐禮自臣壞待茶時從容語之見其辭色俱厲遂止及該道行後各道鎮不安仍請改正如儀注其情節原是如此而聞如彼何怪部臣引部中争禮之説亙相印證若謂臣性氣不容人説不審是與臣細心商量戰何以勝守何以固兵馬何以練器械何以修糧草何以運車牛何以辦而臣拒不容耶抑亦一事不作但以强詞支抵而不容其説也今臣于部道鎮將固懽然相得也操急縱舍顛倒亙用而實非專主于嚴也今坐定一嚴字以生現在者之心而且使四方調補者皆疑畏不敢進臣即欲盡變其急公執法之念以收拾而聨屬之亦何可得去秋遼陽朝不保夕臣為皇上竭力死守今已半年無事臣雖不敢言勞然亦未甞有罪今臣急公而人以私抗臣執法而人以情撓臣言敵難支而人云無妨臣言兵要多而人云將彀臣言兵將尚難用而人云兵精將勇總謂臣不能寛容而善用之使惡嚴樂寛者皆喜其説而叢怨于臣之一身不但他日敵來臣之法令決不能行于諸將而中間借事摇動暗相鼓煽且更有不忍言者臣本不敢言斥而人情事勢相迫而來不得不趁今日一控訴于皇上以求罷斥别選賢能早來收拾聨屬母徒以臣實部臣之言而重殘遼之後禍臣素善飯自去秋帶病出闗猶日食數盌馬上挽强左右顧射今纔數月耳食已減半手至不能舉弓心神怔忡眼目昏鬚眉頓白肌肉全消誠不料一强壯之身一旦銷減至于此醫官董一中謂臣過憂過勞過惱過鬱臣性命不足惜實恐誤皇上封疆事初五日部道鎮皆勸臣善攝臣撫膺自傷不覺對之泣數行下嗟乎此病此苦誰有憐臣諒臣者惟天地祖宗與皇上鑒此心耳臣無任哭懇天恩急迫待命之至 疏上得旨遼事敗壞皆地方官玩愒所致熊廷弼一意振刷恢復封疆朕深切倚賴今情形甚急豈經略釋肩之時自棄前功著益殫忠任事與諸臣協心共濟母為人言所阻該部知道   請敕臺臣查勘遼事疏【泰昌元年】 熊廷弼   臣謹奏伏惟神宗皇帝以半殘已壞旦夕待亡之遼交伏臣手保全至今天地祖宗在上文武軍民在下臣似有勞不知其罪頃臺臣張修徳論臣罪應貶竄遐方此時天理不在人心有罪無罪一任横詆但謂臣以破壞之遼遺他人他人從何處下手又謂付託得人亦須收得一半倘再不得人亦付之無可奈何何修徳豫伏一破壞之案以俟日後成則惟他人功敗則惟臣罪而計之過早也去年開鐵連陷大小各衙門相向而哭莫卜所往而今且依然冠履雍容公私燕語也皇上試問修徳遼破壞否懿路蒲河空城而逃無論已遼陽人北城奔南城南城奔各門或顛倒衣裳或棄置妻子以先脱去為幸而今且去者歸散者聚嬉嬉然室家相樂也商賈逃難回籍者今且捆載麏至塞巷填衢不減五都之市矣皇上試問修徳遼破壞否遼城非常破碎士民知不可守而謀欲先去敵亦知不可守而謀欲速來今且内外鞏固壯哉一金城湯池也即瀋陽奉集堡向為人跡所不到而今亦以修守之固官吏商民晝夜通行如腹裏也皇上試問修徳遼破壞否去年無車無牛無夫運糧自臣與各道處辦本地牛至三萬餘隻車二萬餘輛晝夜䟎運而軍中始漸有糧草三路失事之後軍無片甲手無寸鐵庫局甲仗多不可用復調宣大各鎮匠役晝夜改造又増造大礮數千位槍礮一二萬計而軍中始漸有器械採桑削幹買角易筋調延大各鎮弓箭匠晝夜製造而軍中始漸有弓矢又調各鎮木匠旋造雙輪戰車五千餘輛每車安礮二位或三位以至火箭火輪火人火罐之類無所不備而軍中漸有攻守之具也皇上試問修徳遼破壞否自斬貪懦三將而將知畏斬逃叛卒數十人而兵知戢不時捆責不餧馬不操軍者而營伍知收拾寒衣有賞馬棚有賞久戍有賞時節有賞而軍士知鼓舞犒以牛酒勞以燒割給以紗羅奬以花幣而將帥知感激亦無不人人盡心整頓圖一結局以歸鄉里也皇上試問修徳遼破壞否去年破壞纔是破壞臣從無可下手處下手收拾以至今日規模粗定自足為他人下手張本何須為人代愁而至于痛哭流涕謂臣歸而出其槖中金也金從何入謂臣内恃奥援也而臣生平孤行一意謂臣聞敵來而肝膽墮地也而冒險往撫順巡寛靉擐甲衝敵圍援瀋陽者獨何人斯修徳有耳目有心肝終當自曉不待臣言惟是臣以積勞積鬱自五月二十一日發病衂血吐血大泄大痢虛危沈篤七月初始連疏請告非因人言也即從瀋歸病發再告而時亦未聞人言也遼陽莫危于去秋八九月今年四五月凶辰險日臣已撑過此後局勢已定無奈内有二豎入臣膏肓外有諸臣唾臣顔面扼臣喉吭掣臣手足百般弄臣死不得死生不得生雖欲不負先帝厚恩而去亦何可得修徳不欲臣養病去而欲臣貶竄去則貶竄之耳何必矢口詈人遽傷雅道頃臣遺姚宗文書曰朝廷以一塊殘破疆土付弼而為之保全以無虧弼以一副完全身子報朝廷而為之消亡其大半遼已之亡而致存弼且之生而致死天地鬼神實共憐鑒即為衆口所銷鑠而一叚勞苦公案有遼山遼水在此實錄也無端結黨傾陷抹殺臣勞欲臣䝉罪而去輔臣票擬定為衆口所挾惟乞皇上電斷將臣罷斥即敕臺臣張修徳馮三元立限往遼查勘遼事有無破壞使天下人曉然知臣罪之所在而不為他人代受其過病臣幸甚 疏上得旨熊廷弼先以病告隨以㑹議著囘籍聽勘其所奏事情候勘自明不必再辯該部知道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五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六   金吾逺逮廢弁疏【天啓元年】   畢自嚴   臣竊照從來欽拏官犯俱須泰有明㫖齎有駕帖而後從事所到地方恭設香案羅拜宣讀所以祗畏君命而對天威也原任山西北樓口副將今廢閒陳天爵所犯罪狀臣誠不知其何如惟是緹騎逮人於數百里之外既無明㫖又無駕帖止憑金吾一紙之批真偽莫辨臣竊訝之若其非真則錦衣為天子之禁衛何容擅有勾攝若其果真揆之累朝之令甲刑章之舊例將無稍稍剌謬矣乎竊念人主一舉一動一賞一罰必期可青史為萬世法誠不可不慎者也現今天津道劉䇿巳將陳天爵羈候惟謹然臣待罪巡撫叨有地方之責未奉明㫖駕帖遽難輕發官犯即差官劉僑亦似有逡巡不便拘執者伏祈皇上鑒别真偽特頒明㫖以便遵奉解京究問庶雷霆有赫而日月光昭矣 疏入得㫖知道了   請移宫疏【天啓元年】      左光斗   臣謹奏竊惟内廷之有乾清宮猶外廷之有皇極殿也祖宗以來惟皇上御天居之惟皇后配天得共居之其餘妃嬪雖以次進御遇有大故即當移置别殿非但避嫌亦以尊制厯代相未之或改今選侍李氏既非殿下嫡母又非殿下生母儼然居正宫而殿下乃居慈慶不得守几筵行大禮典制乖舛名分倒置臣竊惑之且聞李氏侍先皇無脱簪雞鳴之徳侍殿下又無撫摩育養之恩此其人豈可託以聖躬者且殿下春秋十六齡長矣内輔以忠實老成外輔以公孤卿貳何慮乏人尚須乳哺而襁負之哉又况睿智方開正宜不見可欲而何必託于婦人女子之手為乎故在先皇祖時屢請名封而不許即先皇貴妃之請亦在彌留之際其意可知且行於先皇則伉儷之名猶可行於殿下則尊卑之稱亦㫁㫁有不便者倘及今不早决㫁將借撫養之名行專制之實武后之禍立見於今臣誠有不忍言者伏乞殿下收囘遺命令仍守選侍之職或念先帝遺愛姑與以名稱速令移置别殿殿下仍囘乾清宫中守喪次而成大禮庶幾宫禁清而名位正宗社之靈實式憑之矣疏入得㫖移宫巳有㫖了   仁義兼盡疏【天啓元年】     左光斗   臣謹奏先是本月初一日諸臣聞變倉猝趨朝人情洶洶朝不待夕維時大臣從乾清宮中叩頭執奏扶皇上出居慈慶宫臣等相顧戰慄此時不守几筵而避居别殿踉蹌張皇宫中必有甚不相安之情間不容緩之勢驚問其故喧傳李選侍左右前後盡是賄買腰玉姧璫布滿隂為腹心皇上大有戒心不克寜處君父驚魂未定臣子敢爾即安臣於初二日隨公疏後有慎守典禮肅清宫禁一疏語甚微婉此時但知定宗廟安社稷為大不知其他初三日宫中震怒禍幾不測賴皇上保全將臣疏發閣票擬隨奉聖㫖移宫已有㫖了名封事既云尊卑異稱禮部再酌議具奏欽此初五日閣臣具掲再催奉㫖移宫至初六日皇上登極駕還乾清宫宫禁肅然内外寧謐臣等舉手加額共幸廟社有靈矣皇上既當還宫則選侍之當移宫其理自明白易曉矣惟是自移宫以後自當存其大體捐其小過皇上如天之大度宜無所不包涵先帝在天之遺愛宜無所不體恤此其特恩在聖調䕶在輔臣非小臣之所能意度若株連蔓引使宫闈不安非但與國體不便亦大非臣等建言初心昔魯襄公不能制其母宋儒朱熹以為母不可制當制其侍御之人後彭龜年經筵講此叚公案相與歎服因取朱熹入直此等處置自有至當不易之則聞錦衣勘問諸璫時語連宫禁槩置不問深為得體伏乞皇上宣召閣部九卿科道面論以當日避宫何故及今日調護何方一一曉然明白不得憑中使口聖旨仍乞將劉遜姚進忠等正法暴其盗寳罪狀與天下共見勿使播弄脱罪其餘株連槩從寛政令反側子自安庶幾燒梁獄之詞者政所以寢淮南之謀而仁之至義之盡胥在此矣臣區區之心始終知有定宗廟安社稷而已矣 疏入帝乃備述李選侍凌虐聖母與節次無禮狀宣諭百官   敬剖和同之旨以銷結習疏【天啓元年】 侯震   竊惟朋黨禍國人皆知之而漢唐宋末季皆不免何也人黙運於風氣中有不自覺者即覺有不自持者臣行能謭劣初入班行輒不自量欲大小臣工自任為挽回風氣之人昔孔子生當周季兢兢致戒於矜争羣黨而晰其疑似之界曰和曰同和别於同在心術間不求同所以和也皇祖初年察相以權賈禍繼之者欲去權之名居權之實遂聞天下以疑竇偶皇祖寵有所移實無摇國本之心而有其迹弼士因起而争皇祖疑批鱗者有市心焉彌争彌格竄逐繼之三十年來争者非一正直與忠厚争新進與老成争廊廟與山林争大要借此為造妖書楚獄不忍言矣因而有東南西北之號矣然東南西北以意同未必以地同又未必東南者終於東南西北者終於西北也惟不和故不得不分類以求同惟求同故不得不峻防以樹黨而和愈傷矣臣毎從草莽中平心剖質後事參觀大約主西北者詆東南為側媚為柔邪甚者為别有肺腸不利孺子主東南者詆西北為假氣節假理學甚者為挑激君父排擠善良互黨互摧母論道徳究竟功名不成為功名富貴不成為富貴可痛也竊念三代而下惟恐不好名則與其隨也寜規與其懦也寜亢西北似已但使影響攀附便希竹帛恐龍逄比干之席不勝割也容可無忠厚老成者收塵静波恬之福彼立論必依於寛以惜人才以培國脉東南似已然迹類於全軀保妻子倘國家危疑震撼之時呼吸不可待將盡人巽輭孰回天轉日殺身以成仁此兩者倘令鹽梅相濟琴瑟互調不謀身而謀國則渾然道徳真儒自足千古何至禍人禍已以禍邦家哉逺不具論且如張差一案與其風癲母寜不軌綱常所係掩覆何庸但當日宫闈震動聖意昭明處分自應婉轉移宫一案晨雞乍驚亟翦其萌龍御已安微防其過此又天理人情之至兩念合為一念無異可伐何功可居而無奈其漸激漸離也去國者一身似葉慰留者三錫非榮議者恨之乃若鄒元標王徳完所稱社稷臣非耶偶涉異同尤不可解徳完兩請之誤紏者良是然何至盡沒生平形容刻畫且汙衊同氣語出無倫使還而相詬者幾成於野之戰也元標無必兩字臣亦不能矯其為是以百折不囘之身提衡於姧雄進退之際而猥云無必可乎然意有公虛原無偏執今兩臣不難剖腹以相明旁觀豈尚執形而不化元標疏云無異兩村農攜手入城邑人唆之訟至對簿無以應也亦可原矣臣故願南北諸臣悉捐已往之葛藤適還本來之平蕩其所祈于二老臣者譬如丘山塊然不動行者自期譬如鼎吕寂然無聲叩者自響高凝肅穆確然自任為挽囘氣化而母徒以憂世熱腸急急開旁借之門可也至楊李定獄他不具問即律以喪師失地棄之市朝決不至以妄殺干天和何故百千疏不應借徳完一語朝上夕下顯示線索為衆射標若不速破此疑人言終不可了近日同異斯亦大闗鍵矣凡此俱經諸臣指摘臣雖有積念似無可言屬者南疏屢及元標復具疏自明而山陵事竣徳完與黄克纘又相繼乞休恐種種追尋猶是從前枝蔓故不揣謬為剖晰祈化異歸同不同迹而同理則雖偶異不妨太和幾微之際未可口舌争也且諸臣不憶三四月間事乎遼陽一潰狼顧不暇遑惜異同則平日之矢口而争者為身起見為國起見亦當于平旦之時隠隠自問了了分明矣人以用兵為催官星又以破遼續朋黨論雖云謔語亦儘可思臣因是而又不得不豫盟于相臣也沖君御極衆正匡扶雖海宇拭目明良之會亦羣情占望風影之時無論搢紳臣見山人墨客下邑窮鄉亦心各有主喙各争鳴喜為左右此真風氣所流有不知其然者是必樞軸之地先幾覷破定力主持相與黙融黙濟母調獨味之羮各戒與瓢之智庶幾不為流毒所中乎此雖不必然之防而不得不上鳴宸聴以懇祈於救時哲相者如此臣草疏畢見府丞邵輔忠主恩難報一疏語頗紏纒臣所扼腕而嗟冀未銷結習者政此類耳統惟聖明裁察施行臣不勝激切籲禱之至 疏入得旨近來議論紛淆輒以異同起見這本剖晰和同有禆世風國體知道了   諫令客氏再入疏【天啓元年】   侯震暘   臣伏見内閣奉聖諭奉聖夫人客氏勤侍朕躬未離左右自出宫去訖午膳至晚還未進用暮夜至曉憶泣痛心不止安歇弗寜還著時常進内奉侍寛慰朕懷外廷不得煩激竊臣自入都門無論搢紳士庻皆頌皇上臨御精勤問學敏練内防釁孽外愓邊疆無一言一動不惬人心稱中興令主獨謂有奉聖夫人客氏者挾阿保功朝夕在側恐熒惑聖徳為肘腋憂臣謂掖廷嚴䆳口語易訛明聖當陽幽邪立照况山陵竣事出宫奉有明旨不必鰓鰓過計為也旋有臺臣王心一以義裁思一疏䝉聖㫖寛容不加督責臣益欽戴今月廿六日果客氏午時出宫臣于是舉手加額私幸所期不謬而搢紳士庶亦無不途歌巷舞頌聖明者不兩日間突奉今諭臣且驚且駭謂此有所矯托未必出于皇上耶青天白日之下㫁㫁無此謂有皇上迫于義不容遲情不忍割旋出之而旋悔之耶臣又不敢信皇上固聰明英睿不世出之主也乃不忍一保姆至忘寢食明告中外有是理乎使皇上未離襁褓則可今年已非㓜外之則有疑丞輔相内之則中宫叶琴瑟之逑兩宫禀小星之義起居飲食調䕶維持以節嗇精神以漸摩令徳其何有于保姆而為此戀戀耶且皇上一身天地神明所呵護之身也二祖十宗所付託之身也詎一保姆得私其功即位之日怵以遼警告以災傷兵動九邉餉窮四海岌岌乎有衰宋之懼此又天地祖宗仁愛之甚借外憂以動我皇上者也皇上念及此即宵衣旰食夙興夜寐飭文武諸臣矢心竭力以奠山河猶恐不給乃縁兒女子涕泣何為者且皇上不念三喪並舉兩宫繼棄皇上于誦詩舞勺之年先帝廿載青宫三旬紫極倐忽崩殂頃雖弁祔禮成寳城未築竊意皇上九重之内必有寤寐興哀桮棬飲痛者而反以憶泣保姆之論使臣工見使衆庶聞使羣情宛轉揣摩而莫得其故甚矣為聖徳累也禮曰内有慈母君命所使教子也魯昭公慈母死欲為之練冠有同執奏乃止古之慈母職兼訓教猶恩以義絶若是則今之乳母可知也今夫諸王公主至親貴矣朱邸既開叩閽不易奈何獨使么麽里婦狎近至尊哉昨臣等匍匐送喪之日萬姓角崩千官雲擁獨一乘軒在後巍然衆中道路指目咸曰奉聖夫人客氏靡不舌撟眼張者喪囘禮臣周道登語臣云神主進徳勝門一老嫗長跪路旁望塵號慟驚問之有錦衣臣駱思恭曰此先皇保姆恩寵未逮是以悲耳臣喟然興嘆同此掖庭阿乳之功適當後先繼述之際何厚與薄猶天與淵薄者使行路猶憐厚者能不滿盈招忌女徳無極髙明不祥皇上即為客氏一身富貴計亦宜蚤加裁抑曲示保全不宜格外隆恩以寵而益之毒且皇上始而徘徊眷注稍遲其出猶可言也出而再入不可時出時入尤萬萬不可何也宫闈禁近之地詎宜習熟徃來閭巷穢䙝之身何得輒混視聴況姧璫羣小内外鉤連借叢煬竈有不忍言者往牒昭然足埀炯戒昔王聖寵而煽江京李閏之姧趙嬈寵而搆曹節王甫之變毒流搢紳禍貽宗社良可寒心我祖宗家法森嚴皇上茂齡天縱萬萬無此忠臣愛君必防其漸又況風聴臚種種疑議業已見端寜止萬一之慮而已哉不然皇上青年睿體得一姆氏淑慎周旋無損聖徳且安聖躬嘵嘵拂聴胡為者也竊體皇上此心特出于小不忍不知人各有情獨皇上不得自有其情者也試觀客氏之未出也舉國何以皇皇然望其既出也何以躍躍然喜其出而復入也何以凛凛然憂其故可思也或未有以此情告之皇上者茍知之將又以私愛不抑而自調矣載誦諭詞禁外廷不得煩激是皇上先有不自安者知諸臣必且叩閽力争臣喜此心即可以為堯舜臣若承旨緘黙是順皇上小不忍之心而不能充皇上為堯舜之心亦烏用諌官為矣伏乞皇上忻然轉圜立收成諭其客氏或優以金帛或嵗時問勞示無忘簪履㫁不令出入大内瀆近宸嚴至於内侍人員亦須詳辨彼老成正直者大抵不善為逢迎者也願皇上勿喜諛而惡規勿倐任而倐錮勿旋罪而旋賞使輾轉猜疑愈開旁隙則情法自肅城社自清孔子曰惟女子小人為難養也敢因是而幷及之臣無任悚息祈懇之至 疏入得旨云屢有㫖諭如何不體朕心又來瀆擾侯震暘借事沽名姑念言官且不深究   門軍法紀全弛疏【天啓元年】   侯震暘   臣于前月二十六日接差皇城巡視甫入公署有燕山伍長閆科呈告内監吞賄坐占多軍事當批該總查解去後隨據山東把總劉光溥囘稱拘集各犯審據李堂供係府軍左衛直軍答應本門内官錢夀等三十員内除病故一員現在二十九員毎一員内官占軍八名名曰小伴當毎名毎班折錢八十文各内官共占二百三十二名又有大伴當各内相下占軍一百一十四名毎名折銀三錢一向交納不缺因本月初一日該伍長閆科上直拖欠伴當棍錢未與内官朦朧開送三十名于中府拘拏以致具告審據周四供係内官王受下家人趙鬍子供係内官趙昇下家人各稱本月初一日伍長閆科欠伴當棍錢因各内官聳揑拘拏以致告狀前情是實等因到臣及巡視部臣張國紳曽面質諸姧一一索詐常例俛首無辭則贜證有據矣臣准擬十四日赴署公審將姧徒責宄昨進科門監趙昇等來見手出一掲明開官錢原係太祖舊制為條帚網巾之費閆科每月包認官錢三分執棍錢一百三十五文今九月侵尅肥巳懼罪刁誣等情因稱已具疏入告下錦衣矣臣始駭内豎之無法無君明索軍儲暗要俞㫖玩禁廷為兒戲欺巡視為贅疣一至此乎彼見該總拘其兇僕不容保領度臣審實後必將具奏故乘間先發皇上未及覺輒下所司打問豈知軍門之刁頑賣放相沿已久必該監未甞利其有而後可以行其法昇等今日折官錢明日索棍錢彼日餼幾何能堪此乎惟借此為名臣等巡視所到多雇覓乞丐充數臣初受事極意振刷輒取腰牌查對盡露前情咸訴為内監剥膚計不得不出于此臣猶謂積弊相沿當漸漸釐革而昇等惕于法不可逃乘于機不及待豫混天聴先取各犯以去若至臣公審必將曰此欽犯也誰敢加刑如此則皇上設立巡視衙門何用以一門計之毎月占軍二百三十二名折錢一萬八千五百六十文作銀三十三兩四錢八分又占軍一百十四名折收大伴當銀三十四兩二錢以上二項共計一月銀錢六十七兩六錢八分以一年計之當得七百一十二兩一錢六分一門如此各門可知四衛如此各衛可知皇上試問昇等是否祖制是否為應得之貨宿衛安得而不寡防守安得而不弛近來外患愈殷内備愈懈且閹官作横所在而然門監尤稱無賴如捽憲臣辱輔臣不一而足皇上俱不嚴宄以此驕恣無忌即臣叨巡視僅數日金海河死屍一軀䝉皇上敕内外緝事衙門嚴查具奏褎如充耳而東華倒死男子又見告矣似此疎玩將嚴究軍伍而奪其糈難責其勤將少從體恤而法漸弛姦宄漸不可問且業䝉告發未經剖質而先弄機闗尤難輕貸伏乞皇上敕下法司宄擬若侵剋果虛則坐閆科以刁誣之罪幷罪衛官若侵剋果真則坐門監及李堂周四趙鬍子等以科斂之罪而該監情虚誣奏亂法欺君尤宜嚴加宄處庶法紀明而姧宄息臣亦得明其職掌矣臣草疏畢見兵部題差張國紳督催宣大兵馬此固慎擇而使但臣等科道部三人共事所藉稽核守衛官軍總數及三日一換毎班細數皆部臣司之國紳拮据有日綽有擔當臣與臺臣周邦基任事伊始實藉國紳同心整頓詳處一畨務求妥當不作畫餅而國紳忽委别差該部疏議經略出闗詞甚侃侃臣又何敢借留彼屬但所催後勁兵馬原係各地方官選發各有専管業巳戒行今第沿途迎督巳耳國紳現有職掌皇城一差亦非細故惟向來看作套數所以積弊相仍牢不可抜四五月間添差科道専守長安等門是何警備今未可緩視也臣故不揣謂宜留國紳現核該監與該衛等互侵細數上聞以終此局聴該部另委别員督催兵馬不知可否統侯聖裁臣無任悚息祈懇之至 疏入得㫖巳有㫖了張國紳題差催兵不得議留該部知道   禁廷人命疏【天啓元年】     侯震暘   臣叨皇城巡視匝月間屢報人命其沿鋪僵死查無主名者不具奏外其干係内相者一見於金海河一見於十庫一見於夀皇殿夀皇殿死屍劉大為十一月初三日事臣著把總查驗知係戊字庫官于忠名下家人有伊父認稱煤氣燻死此或劫之以威或誘之以利總不可知業有親父領埋不必深宄若十庫死屍劉三則前月三十日晚懸梁于庫南廂房者也臣批該總立刻查報據稱係内相毛奎名下家人素不守分蕩廢本官衣服因而自縊現奉㫖著司禮監拏問竊念縊則縊矣非萬不得巳孰肯輕生以理度之定從迫脅猶恐承問者不免任意出入草菅其民凛凛是懼而兩事在月内初一陽節與萬夀節輻輳嵩呼臣不敢上聞然事闗職掌終難黙黙至金海河事則係臣題請在前奉㫖敕内外緝事衙門嚴查具奏乃褎如充耳若㒺聞知臣令懸死者衣服于通衢俟所親來認及有丁氏具告到臣稱氏男楊守禮來住官房九月二十六日梁小坡多人呌男出外口稱梁公要他不知何故身死禁河氏姪丁國臣見衣報知伏乞嚴宄超冤等情臣止見㓜孩扶掖丁氏眼枯口咽哀楚萬状問伊姪何在則云以報知之故冤禁衛獄矣旋著該總查問稱係司禮監奏聞特下錦衣衞嚴行究問本内事情無由抄看臣念錦衣衛正所稱緝事衙門介内外之間者必當闗白臣疏取致死縁由直窮到底乃越日抄聖㫖這事情你每如何囘䕶還著究問來説臣益不解所稱囘䕶者何指為䕶内相則國臣尚有得白之時為䕶屍親則國臣永無可生之路夫投河男子不知姓名懸衣搆認法也國臣見而報其姑丁氏丁氏痛其子死于非命而哀鳴情也死者死矣生者求伸得抑令㷀㷀老媪勢將與其姪俱盡不連殺三命乎代為鳴控者非臣之責而誰責也亦在大慶前未便瀆奏亟移掲叩之司禮監據該監囘文查得已故牌子楊科官房一所原係科名下内官趙進忠將房恭進仍與科姪楊守禮看守進納房租後有内官王尚用貼進忠守禮頂頭銀一百兩將房三人同住至今九月内王尚用聞知各處官房俱有欽賜之語何進忠守禮索要前項貼頭銀兩其楊守禮不知因甚情節于九月二十七日投河身死至十月十八日有神棍丁宦即丁國臣孔六孔五王輔登等唆使丁氏指屍詐頼不遂夥告夥證于刑部山東司審理丁氏曽供守禮素有風症時甞舉發離家日乆不意投河等語況此房欽賜梁太監于二十五日投河于二十七日止隔一日梁小坡與守禮素不識面且無仇隙實為誣害不待辨而明也因誣不甘于十月十二日將情具奏奉聖㫖本内有名人犯著錦衣衞嚴行究問欽此該衞即將梁小披拘集聴審本衞于十月三十日具題覆奉聖㫖這事情你毎如何囘䕶還著究問來説欽此至今該衞尚未覆審等情到臣臣乃知明㫖所稱囘䕶者葢指國臣輩言也嗟乎守禮丁氏親男也子死母告何待人唆國臣丁氏親姪也弟死報姑何得稱唆且明有趙進忠王尚用與守禮争房致死謂不知因甚情節其誰欺乎孔六等不知何人要未有有告而無證者由後言之所連殺又將不止三命矣其謂丁氏口供風症等有無不可知即有之或錢神買和尚忍言哉夫司禮監必其人老成而明于國體者任之固皇上所託為親臣也似此多命曲狥情面不仰承聖明好生之徳可乎因念前月門禁一事監官賣軍骫法臣特疏糾叅願為皇上一釐宿弊乃趙昇等取㫖如寄而臣疏第云知道了含糊未明臣故將李堂等三人闗送法司虛實定有著落聽該部具覆若人命重情亦盡黑白倒坐其于悖國憲而干天和不小除劉大一案免究外祈皇上將劉三楊守禮二獄併敕法司從實從公嚴行鞫問俾人人知禁近之地三尺不私庶冤抑得伸臣叨巡視者亦得施眉目于掖垣侍從之班臣愚幸甚且臣非謂中官盡匪人也祖宗法制原不令干預政事今以臣職掌所闗參者自參問者自問反不令臣預聞倒置甚矣故不覺嘵嘵及此併此後凡重大事情皆付外廷究擬廷臣自能仰承徳意宣暢輿情其有偏私矯枉者臣等亦得以白簡從事當此國家多故勿更開竈之端使羣情憂不在絶徼而在蕭牆也臣無任激切祈懇之至 疏入得旨丁宦等已有旨了劉三併法司問擬   請發帑金疏【天啓二年】     朱夑元   臣謹題為天討方張公私俱匱懇乞聖明垂念危疆亟賜發帑以濟然眉事臣惟率土貢賦臣子職分自非萬分急迫何敢呼天妄籲乃蜀中不幸遘此異變有不得不懇乞於皇上之前者先是天啓元年五月内奉旨調川兵三萬援遼部文註定毎兵一名給銀一十七兩通算該銀五十一萬而監軍總鎮督餉等官與吏承廪糧戰馬船隻俱不在内是時臣待罪藩政日接部檄急如星火查庫貯僅四十八年未解加派銀四萬兩餘將京料缺官貢扇價銀各邊軍糧盡行那借共解到重慶聽支者二十二萬兩沿江經過州縣如叙馬瀘重䕫等處共兑支過大糧邊餉銀七萬兩餘俟内帑找補猶慮不足復兑解巴縣大糧銀三萬兩重慶庫貯清出屯銀三萬兩該府徑行大足酆都等縣取解五萬兩有奇貯府聽支於時西土茍安東圉孔棘秖期速發以濟阽危且cq=121謂時傍冬初會計期近那新補舊猶可撑持乃不意異常之禍頓生肘腋之間其在重慶貯庫者支發未半盡為盗資川之西東則賦州縣悉被殘破雖保有川北下東上南三處而援兵經過坐派行坐二糧募夫搬運民不堪命逃竄亦空臣在圍城之中與賊相持一百日先後集衆五六萬毎懼經費不支與布政使臣周著毫釐必較已措過銀十萬餘兩數又不足共立劵書多方括借藩府郡王搢紳士民通共助銀六萬兩其力巳竭今不惟各漢土兵嗷嗷需餉裹足不前即松建各邊經歳無糧近日諸苗乘釁生事在保縣屢以生番圍城告在建昌則以蘭目蠢動告遵義兩次被占建武為賊門户正當戮力之秋孰肯枵服從事臣閲邸報䝉皇上軫念成都重地特遣督臣張我續總理四省之兵兩次發帑金三十六萬兩仰荷聖恩不勝感泣但查先年征播宼在巢穴全蜀無恙號令徧行尚動九省官兵費金銀二百七十萬兩今賊不軌禍在通省其難十倍于播雖戰敗奔逃而渝城未復元惡在逋萬一賄通鄰司結連黨類豕突鴟張更難收復今若乘破竹之勢為犂庭之舉必得數十萬餉先安各邊之心然後一意勦討四路會攻懸賞以鼓將士納降以散黨羽諒此么麽不難撲滅但兵多費廣不能尅日内苦資用之不敷外懼各邊之生釁臣愚不肖若不蚤疏控籲為罪滋大懇求皇上愍念西南重地塗炭已極且蜀安而鄰省皆保蜀存而常賦自充安危得失所繫匪細伏乞俯允再發帑金五十萬差官陸續解發川中容臣與督臣會同三省大兵尅期翦除擒獻首惡用張天討奠安地方藺賊既平則諸邊又易撫戢西南半壁可復覩太平景象矣 疏入帝從之   上復讎疏【天啓二年】      王之宷   臣謹奏禮君父之讎不共戴天齊襄公復九世之讎春秋大之曩李選侍氣毆聖母陛下再三播告中外停其貴妃之封聖母在天之靈必有心安而目瞑者此復讎一大義也乃先帝一生遭逢多難彌留之際飲恨以崩試問李可灼之誤用藥引進者誰崔文昇之故用藥主使者誰恐方從哲之罪不在可灼文昇下此先帝大讎未復者一也張差持梃犯宫安危止在呼吸此乾坤何等時乃劉廷元曲葢姧謀以瘋癲具獄矣胡士相等改注口語以賣薪成招矣其後復讞差供同謀舉事内外設伏多人守才三道亦供結黨連謀而士相軰悉抹去之當時有内應有外援一夫作難九廟震驚何物兇徒敢肆行不道乃爾縁外戚鄭國泰私結劉廷元劉光復姚宗文軰珠玉金錢充滿其室言官結舌莫敢誰何遂無復顧憚睥睨神器耳國泰雖死罪不容誅法當開棺戮屍夷其族赭其宫而至今猶未議及此先大讎之未復者二也總之用藥之術即梃擊之謀擊不中而促之藥是文昇之藥慘于張差之梃也張差之前從無張差劉成之後豈乏劉成臣見陛下之孤立于上矣又郎中胡士相等主瘋癲者也堂官張問逹調停癲瘋者也寺臣王士昌疏忠而心侫評無隻字訟多溢詞堂官張問逹語轉而意圓先允瘋癲後寛姧宄勞永嘉岳駿聲等同惡相濟張差招有三十六頭兒則胡士相閣筆招有東邊一起幹事則岳駿聲言波及無辜招有紅封票髙真人則勞永嘉言不及究紅封教今髙一奎見監薊州係鎮朔衛人葢髙一奎主持紅封教者也馬三道管紅票者也龐保劉成供給紅封敎多人撒棍者也諸姧亦有人心者以堂官對衆手單而改之以十八人會審公單而増減之皆當治以大逆不道之罪非止大不敬也疏入帝不問至五年魏忠賢黨楊維垣首翻梃擊之   案之宷坐除名俄入之汪文言獄中下詔獄瘐死新餉苦累難支疏【天啓二年】   高 推   臣聞國之所賴以為本者民也國失其本無以為國矣民之所賴以為天者食也民失其天無以為民矣臣自奉命西巡由中州扺秦境時方四月麥已登場矣從此而再佈秋禾八月以後其利猶可獲也迨踰隴而西萬山叢集窮日馳驅無半里平夷之路亦無半里可易之疇百姓苦無餬口之資不得已而墾百仞之嶺以為阡闢陡阻之壁以為陌欹壟既不堪注薄土又不能滋一過雨為災漂蕩衝決則土去石出地盡糧亡矣其視他處膏腴肥饒安土樂業者不啻天壤之隔也且西北地寒窮荒之時序愆陽二麥至八月方熟天末之隂陽弗正諸禾入秋末始收一降嚴霜百榖盡稿稔嵗不獲腹裏之半頻年復有旱澇之憂其視他處一嵗二熟十月滌場者又不啻天淵之隔也至秦中事竣攬轡西征其山愈叢其地愈瘠時已六月將終麥方吐華諸禾奄忽臣呼左右而問之西之山何如乎對曰不減此處之山也西之地何如乎對曰瘠于此處之地也臣不覺伏軾而歎曰有是哉民何不幸而生于此域耶一遭荒歉又何以為聊生之計耶越數里擁擁簇簇紅塵赤日之中披裘祼體之輩咸伏地遮輿而告曰遼餉苦遼餉苦不減則民當餓死矣臣進而詰之奚為而至餓死也民答曰山地荒薄三分不敵他處之一即大有之年所得不過五斗未有遼餉一半徴納一半聊生既有遼餉一半納糧一半充餉民皆枵腹待斃矣臣因而窮之爾既餬口之無資至今何以為食耶民皆泣涕以道曰夏秋之間樹頭之産溪澗之菁猶可充腹時至冬春水冷草枯即山薇野蕨稍有存積然而茹毛茹草終非長物民盡輾轉溝壑矣言罷號泣之聲徹滿山谷臣亦含淚以慰之爾各安業即當為爾請命也越二日抵鞏昌而以民事詢郡守知府郭之祜細陳閭里之窮備言遼餉之苦其燭照民隠者至詳至悉謂民因遼餉而摧折者十之二三矣此鞏昌民窮之大概也既按部來臨路傍廢店近郭窮鄉家塞其門人泥其牖臣呼左右而問之此何以故對曰此窮民之逃竄而亡其家者也臣因而詰之逃往何地答曰東則散而之四方西則趁食於外地臣不覺拊膺而歎曰有是哉散之四方猶可言也趁食外地是驅百姓而為敵也是何光景成何世界乎甫入署中狄道金縣之民擁門而告遼餉之苦者視鞏民無二也臣進而問之爾何若是其急乎答曰遼餉之困甚若倒懸不減則民無孑遺矣臣因而詰之奚為而無孑遺也民答曰山僻要荒地不堪種歴來正額不完加以四十四五六年三載亢旱顆粒不收民猶戀戀故土不肯輕去其鄉并迨遼餉一加重困難繼正供之催吏方去加派之呼吏復來完之則白骨無肉之可剜不完則官司催逼之難受百姓日窮日蹙兹皆空壁而去矣死亡流離不知其數矣疾首蹙頞葢不勝其呼籲之悲也臣乃撫慰以安之爾各就里即當為爾請命也已而知府冀懋中進署相謁手持一册以示臣開而閲之乃五州縣窮民之狀也極言新餉之難完備悉逃亡之景象葢謂昊天不弔頻嵗不登自泰昌元年僅熟其半次年又以冰雹為祟半菽不獲兼以遼餉催逼墐户流亡者十室而九百里之内人烟㫁絶有司迫于催檄逼于守提萬不得巳乃呼一二現在之民千方督責剜肉醫瘡以完前件窮者逃矣即今富者亦以賠累而窮矣滿目堪憐視百姓之自吐自陳倍詳倍悉即鄭俠之流民圖不作兩觀賈誼之長太息實無軒輊巳此臨洮窮民之情狀也按部踰河千里黄沙百榖難樹草木㫁絶禽鳥亦稀其淒涼之狀視河東更苦一時執戈持㦸之輩有三五成羣有十百為聚含淚而告遼餉之苦者視平民更急也臣進而問之爾何若是其迫乎答曰遼餉之苦甚于荼毒不減則軍為餓莩必且空伍而逃矣臣因正色以詰之向何為而固吾圉今何為而出此言也僉曰遐荒絶塞沙磧不毛窮軍卧薪嘗瞻以守邊疆全頼京民二運以為活計未有遼餉之時京運呼天不應猶借民運支吾自有遼餉百姓皆以遼餉為亟而邊餉全不完納也有司皆以遼餉為先而軍需通不照管也守戍窮軍有一年乏糧者有二年乏糧者甚有三年乏糧者向猶典衣以自計今則無衣可典矣向猶賣妻以茍活今亦無妻可賣矣臣于風埃露處之中惟見淒慘哀憐目不忍視痛哭流涕耳不忍聞臣即温言以撫之廟堂之上不知爾輩之苦楚爾宜念朝廷平日之恩養各守寜宇即當為爾請命也臣乃立檄各道以查邊餉之完欠據洮岷兵備道右參政秦士文報稱洮岷之餉除京運欠五萬餘兩民運猶欠二十五萬九千八百餘兩也臨鞏兵備道右參政徐鏌報稱除京運欠一十七萬二千八百餘兩民運猶欠二十二萬六千四百餘兩也帶管靖邊兵糧道徐鏌報稱除京運欠一十二萬五千三百餘兩民運猶欠一十萬四千四百餘兩也分守西寜道副使楊俊臣報稱除京運欠二十萬有奇民運猶欠三十一萬五千六百有奇也分巡西寜道右參政郭之琮報稱除京運欠二十三萬有奇民運猶欠三十五萬一千二百有奇也西寜兵備道按察使王佐才報稱除京運欠一十二萬六千八百有奇民運猶欠一十萬九千五百有奇也帶管肅州兵備道郭之琮報稱除京運欠六萬六千有奇民運猶欠一十七萬四百四千有奇也莊浪兵備道副使馮任報稱除京運欠六萬九千九百有竒民運猶欠一十一萬三千九百有奇也以上京運共欠一百四萬八百餘両而民運欠至一百六十六萬五千二百有奇也嗟嗟邊疆何地守邊何事而忍令此輩之枵腹耶此又兩河窮軍之大概萬分不可緩者耳臣輾轉顧慮再四思維當邊庭告急之後神京左臂盡為敵有皇上方且蒿目宵旰舉朝臣工畢智竭悃恨不能罄天地之藏括山海之積為國家宏物利而襄至計臣即有胸無心寜忍自外敢不仰體皇上之殷憂竭力公家而顧為臨鞏之計哉獨計臨鞏天末也其地非膏壤肥澤之地民非家給人足之民也臨鞏小府也其減之不過九牛之一毛其加之亦不過大海之一滴也且甘固重鎮也由河湟松山紅井以至酒泉玉門數千里之長邊實全陜之門户其闗繫匪輕猶不減於遼左之重也諦觀自有遼事以來四川之變不知費各省多少物力矣黔中之禍不知費大内多少金錢矣即山東河南畿内白蓮之亂又不知厪皇上多少憂思矣區區兩河伏祖宗之黙佑皇上之威靈及道府之綢繆其不至如川貴之續者倖也至火酋物故諸子生心虎視耽眈窺我内地即今九月二十後海外擁衆萬騎過我河南以示狂逞一時羽檄旁午日無寜晷即臣與撫臣日飭各道將嚴加隄備然猶彼衆我寡彼强我弱彼有糧而我無餉岌岌乎有累卵之危幸而天佑皇家敵之腳根未定二十三大雪二十四大雪海外駐宿之地雪深三尺朔風透骨冷氣逼人敵不能存縮頸而去河西一塊土不至蹂躪而莫可收拾者尤倖之倖也然敵可保其不來乎天可保其常雪乎萬一明春和煖捲土重來則滿目鋒銷不知何以支持已即不然而窮軍内訌揭竿鼓譟又不知何以翦滅巳計此時而方且動大内之餘藏以為固圉之完計欲民之再出遼餉也得乎不得乎即欲少緩須臾而不為之速賜蠲免也能乎不能乎臣想皇上超然逺慮則新餉之罷當不俟臣言之畢矣臣草疏之餘時閲邸報見諸臣之請蠲新餉者舌敝脣頺十之八九皇上之注意危遼如俞所請者十無一二臣不憚三草三毁躊蹰再計然而地與地不同民與民不一臨鞏之民所供皆係邊儲臨鞏之糧計數不及他省之一大縣然蠲之在上不過毫釐存之在下不啻巨萬民之困窮倍苦民之望恩倍切臣之遍歴兩河目擊民艱日夜嘔心為國為民一念樸忠告于皇上者如此昔帝堯在上一民之飢猶已之飢況今之啼飢有不止于一民乎文王在宥民未有傷視之如傷況今之窮民有不止于如傷乎伏乞皇上軫念窮邊亟停加派俾民得稍遺餘力以自養即遺餘力以實邊並敕户部速發京運以救涸轍之枯魚庶軍民其有療乎兩河幸甚宗社幸甚臣不勝激切屏營待命之至 疏入得旨户部知道   防緝都門劫盜疏【天啓三年】   宋禎漢   臣惟論治者莫不以弭盜綏民為先圖課吏者亦莫不以盜息民安為稱職葢小盜大盜之積也而劫盜尤煽亂之階也嘗見斬木掲竿弄兵潢池之事率皆繇於胠篋探囊禦人剽貨之徒故在清平之時而防禦捕緝法已不容怱矧今搶攘際乎凡在郡國之間而劫掠相聞漸已不可長矧近在輦轂下乎詎意邇時法度廢弛盜賊縱横鼠竊狗偷猶不足問鴟張豕突實繁有徒臣前月初入班行聞順天府庫被刧心甚駭之未幾北城復有劫殺一家六命之報益駭聽聞然皆幸而獲不踰時網不甚漏也今月臣奉堂劄接管南城之次日即有正東坊住人王廷勲告于十二月初三日二更時被盜二十餘人劫財傷命又次日據正東坊住人程惟勤告于十一月二十四日夜被强賊二十餘人劫財傷命又據正西坊住人李嘉賓告于十一月初九日夜被劫臣巳批行各該總把勒限嚴緝外因查巻簿則冬季之被劫行緝而未獲者不獨此也在十月二十五日則有崇北坊陸道被劫矣二十六日則有宣北坊陳大被劫矣閏十月二十六日則有宣北坊尹代卿被劫矣是皆劫在黑夜責在捕營各經批行該總把臣陳邦政等嚴緝去後而查無一獲者也王廷勲等三起之未獲尚在一月之内陸道等三起之未獲直踰兩月有餘捕總之職掌何事兵番之分布何為既不能勤巡邏謹鈴柝防之于未失事之先復不能嚴期限密查訪緝之于既失事之後攻剽毎月疊見捉獲累月尚淹則將焉用巡捕員役為哉迺若總把臣尤有可異者在王廷勲之被劫也正其該管地方廷勲當盜至之時潛出奔告于把臣乞其救命把臣直應之曰誰人不有命廷勲因泣愬再三懇即發兵追捉而把臣竟恬然不理夫有地方之責者一聞有急便當不介馬而馳矣豈有求救者號呼于前劫財者狂逞于側而忍于袖手敢于坐視若此此寧獨不知有官守亦豈復有人心者哉隨查夜巡番役毎牌鋪額設二十人不為少矣惟是捕官往往剋取常例受賄買放遂令嚴更夜柝寂不聞聲救捍躡追茫不見影而各番役輩捕緝無能迺唆盜扳良指賊行詐種種作姧逞惡平民之被其害間且有甚于盜者法紀敗壊殆盡盜賊安得不横行也至於督捕郭欽者有提督之任無督率之才既不能弭盜以靖郊圻更何辭癏曠而溺職守臣草疏已畢適見兵部覆疏謂欽精神用之以彌世情不暇用之以詰不軌是該部既知之稔矣兹時何時提督何官彌世情與詰不軌何者為職分所當為豈有明知其不稱而尚可一日容之於其位哉伏乞聖明垂照如果臣言不謬即飭該部將把臣等分别究處用警玩曠仍速推賢能以任提督俾率各捕員役洗心滌慮設法防緝未獲者務緝盡獲無事時恒防有事庶法紀振而盜賊屏跡京畿靖而四方咸安矣 疏入得旨這劫盜防緝等事屢旨申飭本内捕官賣放夜巡及番役唆盜扳害尤切近弊著嚴加禁治把臣等分别究處該部知道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六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卷三十七   藺地善後機宜疏【天啟四年】   朱燮元   臣謹題為恭報藺地情形與善後機宜仰祈聖裁以期安攘事先是臣切責五路將吏逼進龍場擒酋掃穴又慮酋黨懼死負固多方曉諭令其遵㫖擒酋建功贖罪去後隨據各路道將塘報官兵大至龍場齊入得功有差降將胡世孝王繼宗等奉諭擒獲偽都督李逺達蔡金貴及奢崇明妻安氏等臣恐元兇未得老師匱財於是親抵戎行申嚴賞罰道經大洲江門永安永寧與詢問古藺落紅大壩新寨太平瀘衞一帶皆膏腴地也衞雖隸黔土實在蜀今二酋造逆奉㫖征討臣與按臣并道將文武不惜軀命聚五路之師費三年之力以有今日雖二逆逃奔境外尚未獻俘而藺州疆土業已廓清矣蜀自遵義郡縣以來不以得土為利翻以養兵為累故談及改流輙多蹙額但二酋造逆滔天連年血戰僅而得之即欲仍置宣撫將與之誰人乎况永寧一塊土西自建武東至遵義三面而環之賊欲動則無處不可䦨出而我設防則二千里之遥最難照應譬如人腹心肘腋之間去一虎可復進一狼乎當聖祖時天造草昧西南苗無不畏法故特就中設建衞所以通血脉徒用牙錯之義殊少彈壓之威侵尋至於二逆肆惡横行已無天日在蜀以為土司而寛其文網在黔以為鄰苗而置之不較隂謀既久一旦驟發殺官戮民不啻刈草此亘古未有之變也尚可因循茍且不為長久計哉以臣之愚參之衆論咸謂當以赤水河為界自河以東龍場一帶悉以與黔自河以西由赤水至永寧悉以還蜀就永寧城中設立道府與遵義建武互相掎角則呼吸相應聲勢聨絡用以彈壓諸苗保䕶内地計無善於此者若黔省以為祖制不肯更張則照黎平鎮逺之例蜀自郡縣黔仍衞所雖曰駢枝亦無不可臣不敢侈開疆之名以滋多事但審地勢參人情似不得不出於此惟聽廟堂之公議皇上之酌裁耳至於二酋業已無黨無家入險逺遁或旦暮擒縛或遲以歲月通未可知惟黔蜀脣齒利害相依屢據該省撫臣移㑹應援臣巳發參將林兆鼎提兵一萬殺衝羿子猓玀等闗直入大方該撫臣即留合營兵又行令總鎮李維新搜箐事畢再發重兵應援外獨是蜀連年用兵公私俱匱庫藏括而又括錢糧借而又借小民之仳未復膏血盡罄不戢自焚最為可慮臣憂心如惔不能朝夕疆土既清蚤宜確議一面設法將各兵漸撤以省民力臣謹㑹同廵按四川監察御史温臯謨合詞上請伏乞皇上俯賜裁定勅部院㑹集九卿科道從長確議覆請轉行臣等次第料理奏報庻西南苗羿之地奠安於萬萬年矣為此具本謹題請㫖 疏入帝從之   地震陳言疏【天啟四年】     畢自嚴   臣惟春秋地震必書誠重其事也微臣觸目隂陽之舛戾因縱觀時事之艱危豈容無説以處此東則製械造車然思逞西則陽順隂逆狡焉難慿則可虞在邉境遼餉加派在官雖徵其所不得不徵在民實應其所必不能應則可虞在窮民左藏空匱而沿邉之兵餉不能時給即最急如榆闗亦以海運暫停轉輸靡繼每懼裸體脱巾之呼或出風餐露宿之旅則可虞在卒伍軍興方殷飛芻輓粟固不容已然瀚海風濤而長年三老每葬身魚腹之中即竭蹶芻牧而重趼繭足多困踣輪蹄之下誰非赤子而茹苦至此極也則可虞又在運務凡此皆足兆異皆足鬱和臣自嚴濫竽督餉承乏撫方值災異之洊臻思奉職之無狀所當痛自修省不遑寧處者也夫災異之來天所以震懾人君而亦所以仁愛人君也人君應之以實則震懾實為休祥酬之以文則仁愛終為譴責故天之鑒下也洞見於幾微而君之回天也轉移於呼吸即今似有不容不亟為修省者如煌煌綸綍間由中㫖之傳宣致令輔弼不得闗其事萬舉萬當而一誤則救藥靡施將無啟煬竈而滋猜嫌乎是内批當慎也如婦寺渥承延世之寵光致令樞筦不能守其法作威作福而一輕則勞臣觧體將無嗟濫觴而叢指摘乎是恩澤宜節也乾坤之生才有限乃以骨鯁之大僚而一言擯斥以道學之名儒而投老巖穴以批鱗之直臣而長伏草莽棄騏驥於伏櫪舎楩梓於斷溝將無失算乎是人才宜惜也金吾之鞬櫜總屬朝家之扈蹕羽林之虎孰非王國之爪牙顧寄兵柄於貂璫幾同伏戎於肘腋既糜大内之金錢且胎他日之隱禍將無非計乎是内操宜罷也以上四者均足為聖德之虧損也伏望皇上亟圖修省次弟舉行庻幾人心悦而天意得隂陽和而災變消矣 疏入帝不納   地震頻仍疏【天啟四年】     畢自嚴   臣竊惟有災異則有感召有感召則有事應今瀛津數百里及沿海一帶皆臣統轄轉輸之地則皆臣罪戾之所感召也請詳言之津海國也蛟宫蜃窟人所為望洋卻步者也今樓櫓涵天艅艎銜尾日驅一方民命以擲於驚濤怒颶之中此其地利安乎否也津餉皆新餉也海内所為竭澤而漁者也左輸闗右輸鮮梯航無已耗敝中原此其民情安乎否也津兵皆新兵也所為備神京山海後勁之用者也年來調東兖調薊門調闗門足不停而席不暖弱者踣於路强者竄於途今日壁壘幾空猝有緩急將何以應此其兵力安乎否也津海地利兵民無一得安其常而謂坤輿職載獨能循其寧靜之體乎邇者風霾屢作雨澤愆期皇上方下明詔與大小臣工共圖挽回而地震又見告矣以宅中定鼎之區而摇動是豈可以修省之空言而回既怒之天心乎則臣願以修德之説進兢業常存而佚遊宜戒也儉德維圖而賞賚宜節也啟沃當遜而召對宜舉也以至深宫燕處培養無疆之祉尤不可不慎也凡此皆修德之屬也臣又願以修政之説進東事方熾而邉防無使弛也蓮妖已平而蚩愚無使擾也遼民久困而反側無使驚也以至採納忠諫慰答寰宇之望尤不可不早也凡此皆修政之屬也誠使德政交修法成湯之自責則天不能為災地不能為異而皇圖愈為鞏固矣 疏入帝不納   劾魏忠賢二十四大罪疏【天啟四年】楊 漣   臣竊惟高皇帝定令内官不許干預外事祇供掖廷洒掃違者法無赦聖明在御乃有肆無忌憚濁亂朝常如東厰太監魏忠賢者敢列其罪狀為陛下言之忠賢本市井無頼中年淨身夤入内地初猶謬為小忠小信以倖恩繼乃敢為大奸大惡以亂政祖制以擬㫖專責閣臣自忠賢擅權多出傳奉或徑自内批壊祖宗二百餘年之政體大罪一劉一燝周嘉謨顧命大臣也忠賢令孫杰論去急於翦已之忌不容陛下不改父之臣大罪二先帝賔天實有隱恨孫慎行鄒元褾以公義發憤忠賢悉排去之顧於黨䕶選侍之沈㴶曲意綢繆終加蟒玉親亂賊而讐忠義大罪三王紀鍾羽正先年功在國本及紀為司寇執法如山羽正為司空清修如忠賢搆黨斥逐必不容盛時有正色立朝之直臣大罪四國家最重無如枚卜忠賢一手握定力阻首推之孫慎行盛以宏更為他辭以錮其出豈真欲門生宰相乎大罪五爵人於朝莫重廷推去歲南太宰北少宰皆用陪推致一時名賢不安其位顛倒銓政掉弄機權大罪六聖政初新正資忠直乃滿朝薦文震孟熊德陽江秉謙徐大相毛士龍侯震暘等抗論稍忤立行貶黜屢經恩典竟阻賜環長安謂天子之怒易觧忠賢之怒難調大罪七然猶曰外廷臣子也去歲南郊之日傳聞宫中有一貴人徳性貞靜因荷上寵注忠賢恐其露已驕横託言疾病置之死地是陛下不能保其貴幸矣大罪八猶曰無名封也裕妃以有姙傳封中外方為慶幸忠賢惡其不附已矯㫖勒令自盡是陛下不能保其妃嬪矣大罪九猶曰在妃嬪也中宫有慶已經成男乃忽焉告殞傳聞忠賢與奉聖夫人實有謀焉是陛下且不能保其子矣大罪十先帝青宫四十年所與䕶持孤危者惟王安耳即陛下倉卒受命擁衞防維安亦不可謂無勞忠賢以私忿矯㫖殺於南苑是不但仇王安而實敢仇先帝之老奴况其他内臣無罪而擅殺擅逐者又不知幾千百也大罪十一今日奬賞明日祠額要挾無窮王言屢䙝近又於河間毁人居屋起建牌坊鏤鳯雕龍干雲揷漢又不止塋地僣擬陵寢而已大罪十二今日廕中書明日廕錦衣衞金吾之堂口皆乳臭誥勅之舘目不識丁如魏良弼魏良材魏希孔及其甥傅應星等濫襲恩廕䙝越朝常大罪十三用立枷之法戚畹家人駢首畢命意欲誣陷國戚動摇中宫若非閣臣力持言官糾正椒房之戚又興大獄矣大罪十四良鄉生員章士魁坐爭煤窑託言開礦而致之死假令盗長陵一抔土何以處之趙高鹿可為馬忠賢煤可為礦大罪十五王思敬等牧地細事責在有司忠賢乃幽置檻阱恣意搒掠視人命如草菅大罪十六給事中周士樸執糾織監忠賢竟停其陞遷使吏部不得專銓除言官不敢司封駁大罪十七北鎮撫劉僑不肯殺人媚人忠賢以不善鍛鍊遂致削籍示大明之律令可以不守而忠賢之律令不敢不遵大罪十八給事中魏大中遵㫖涖任忽傳㫖詰責及大中回奏臺省交章又再䙝王言毋論玩言官於股掌而煌煌天語朝夕紛更大罪十九東厰之設原以緝奸自忠賢任事日以快私仇行傾陷為事縱野子傅應星陳居恭傅繼教軰投匭設阱片語稍違駕帖立下勢必興同文舘獄而後已大罪二十邉境未息内外戒嚴東厰訪緝何事前奸細韓宗功潜入長安實主忠賢司房之邸事露始去假令天不悔禍宗功事成未知九廟生靈安頓何地大罪二十一祖制不蓄内兵原有深意忠賢與奸相沈㴶創立内操藪匿奸宄安知無大盗刺客為敵國窺伺者潜入其中一旦變生肘腋可為深慮大罪二十二忠賢進香涿州警蹕傳呼清塵墊道人以為大駕出幸及其歸也改駕四馬羽幢青盖夾䕶環遮儼然乘輿矣其間入幕効謀叩馬獻䇿者實繁有徒忠賢此時自視為何如人哉大罪二十三夫寵極則驕恩多成怨聞今春忠賢走馬御前陛下射殺其馬貸以不死忠賢不自伏罪進有傲色退有怨言朝夕隄防介介不釋從來亂臣賊子只爭一念放肆遂至不可收拾奈何養虎兕於肘腋間乎此又寸臠忠賢不足盡其辜者大罪二十四凡此逆跡昭然在人耳目乃内廷畏禍而不敢言外廷結舌而莫敢奏間或奸狀敗露則又有奉聖夫人為之彌縫甚至無恥之徒攀附枝葉依託門墻更相表裏迭為呼應積威所刼致掖廷之中但知有忠賢而不知有陛下都城之内亦但知有忠賢而不知有陛下即如前日忠賢已徃涿州一切政務必星夜馳請待其既旋詔㫖始下天顔咫尺忽慢至此陛下之威靈尚尊於忠賢否耶陛下春秋鼎盛生殺予奪豈不可以自主何為受制么䯢小醜令中外大小惴惴莫必其命伏乞大奮雷霆集文武勲戚勅刑部嚴訊以正國法並出奉聖夫人於外用消隱憂臣死且不朽 疏入忠賢黨魏廣微調㫖切責自此忠賢日謀殺漣次年再興汪文言獄羅織下詔獄許顯純酷法考訊遂於中夜斃之   請除奸璫疏【天啟四年】     蔡毅中   臣思學校者天下公議所從出也臣正與諸生講為君難一書忽接楊漣劾忠賢疏合監師生千有餘人無不鼓掌稱慶乃皇上不下其奏於九卿而謂一切朝政皆親裁以奸璫為忠代之受過合監師生無不捫心愁歎不已也臣惟三代以後漢隋唐宋諸君其受權璫之害與處權璫之法載在通監我朝列聖受權璫之害與處權黨之法載在實録臣皆不必多言但取至近至親如武宗之處劉瑾神宗之處馮保二事願皇上遵之瑾在武宗左右言聽計從一聞諸臣劾奏夜半自起禽而殺之神宗臨御方十齡保左右扶持盡心竭力既而少作威福臺省劾奏未聞舉朝公疏神宗遂不動聲色而戍保於南京今忠賢無保之功而極瑾之惡二十四罪無一不當悉究舉朝羣臣欲於朝罷跪以候㫖忠賢遂要皇上入宫不禮羣臣今又欲於視學之日羣臣及太學諸生面叩陳請矣而皇上漫不經意數日以來但有及忠賢者留中不發如此䝉蔽其中寧可測哉乞將漣疏發九卿科道從公究問即不如劉瑾之誅而以處馮保之法懲之則恩威並著與神祖嫓美矣 疏入帝不納   糾傅櫆疏【天啟四年】      左光斗   臣惟君子之别於小人者清與濁而巳矣君子之不能容小人猶小人之不能容君子也其清濁異則其好惡不得不異也然而鵲終不可以為烏鳬終不可以為鶴其好惡殊其面目終不能易也臣於本月十九日接邸報見刑科給事中傅櫆為邪臣比匿匪人把持朝政衆皆側目人有危心懇乞立賜處分以消隱憂以葆太和事内論臣及科臣魏大中除大中自疏外其云血性男子聰明丈夫粉飾虛名未敢顯然與清塗相背依附有道未敢公然與善類為仇似乎科臣猶知有有道有清塗有善類者也而一篇之中終不得其指歸著落何在倒戈於君子君子何人呈身於小人小人何人汪文言之昭雪者前司寇前總憲也其題授中書者今閣臣也臣不聞也臣於山人墨客絶迹無徃還臣官階已崇不藉延譽何事引為腹心臣有以知櫆之意矣櫆之意不利於考功有鄒維璉不利於銓司有程國祥又不利於吏垣有魏大中一則逐之去一則不欲其留一則不欲其到任而懼臣之稍稍持清議也則併欲羅於一網維璉十八年砥礪臣雖未薦之為銓司亦嘗亟稱其才品國祥二十年清冷臣隨同鄉諸臣後一繳訪單雖未嘗明其必用而不敢自昧其良心大中為人不可親疏臣與之落落而已凡此皆負海内之清望者也科臣何事必欲與之為仇也豈其性與人殊耶抑亦有神奸播弄揑造黒白簧鼔其間不覺目倒而心危遂手忙而足亂也人言科臣曽論清端大司農汪應蛟公論不許因求多於新安之人果爾是科臣一生與清人為難矣願科臣之慎思之也臣待罪風紀揚清激濁自臣執掌人材進退例得預聞何事攬泊如其納賄招權引用非類指有的實當明白糾參若其未也科臣失言矣以科臣之權力能使朝廷不能用人銓司不敢就列首垣不許到任把持朝政者莫科臣若科臣又嘗冒認東厰理刑傅繼教為兄弟脉絡機鋒長安冷覷久矣窟穴深藏布置已定將用邵輔忠陷毛士龍故事比暱匪人者莫科臣若名義至重鬼神難欺欲人勿知莫若勿為願科臣之慎持之也臣忝竊非據久思避賢且見人心日下清正難容義憤填胸生趣都盡何有一官伏乞皇上勅下九卿科道從公議處要見鄒維璉程國祥等是否清品科臣身在言路不能奬恬拔滯為何掃除清流顛倒國是仍乞將臣罷斥以謝科臣另選賢才代兹重地 疏入帝有㫖左光斗以清望協持風紀這所奏心跡自明著照舊供職該部知道   再劾監織中涓李實疏【天啟四年】 周起元   臣以蘇松兩郡料額有定無㸃金之術以遂織監谿壑之求李實因此肆螫於同知楊姜臣願一罷以白此丞之無他而皇上不加臣以譴逐更令安心供職又念臣力請免楊同知之逮治而革職為民此不惟臣荷優容之仁即楊姜亦深感寛處之德然而姜原無擅減之事以此坐錮臣雖靦顔就列誠有大不安於心者頃又見李實摭拾逞辯鋒深情遁措詞倨侮垂涎無厭皆由宵小指㸃提弄臣不明白參透定貽不了釁端夫袍段以四十萬分為十八運按運支銀原編額止有此數即實之疏亦不敢謂蘇松料額有濫此數之外事理甚明不煩喋喋楊姜奉法急公並未擅減昔漢文帝以皂綈革履致海内之殷富宋仁宗因陜西用兵行三司議節省官壼服御假令姜果能為皇上減省冒費是以中興之主望皇上則固敬君之至者豈不卓然賢吏然而原非有減也皇上聽實之言而以擅減不敬坐姜此天下所共憐臣之所大不安而皇上所當轉圜而昭其覆盆者也實來蘇抗一味營利兼饒辣手講屬吏之禮罰官府之俸開密訪之門捉民機為匠人甚苦之乃又有背違成憲决裂舊章兩事則歲改袍船是已夫李實初時之營領袍差也曽具疏欲踵孫隆行事而孫隆於蘇松袍服之外未嘗侵管鎮徽寧廣各府州歲改此數處向無貂璫之跡今一旦添一中涓騷動其間不但參隨絡繹驛逓怨咨萬一奸民搆出事端誠恐禍生叵測臣之所慮不徒在為有司存累年之規而深為地方防意外之隠憂近來數郡中攫取已收去銀鉅萬並未聞一縷觧京濟用則無益公家而有害於地方不再計而明矣此其必不可紛更者一也又袍船每歲八隻神宗巳裁定著為例劉吕兩監行之久矣今忽増造二隻歲歲要加派修造之費驛驛要設處夫廪之費李實不過得奸猾船頭等些小微利而有司加派之擾不顧也萬里挽曳之苦不恤也漏闗閘萬千之税不念也此其必不可紛更者二也大凡管織造之官多勸皇上奢侈少勸皇上節儉臣何敢以盛德事望實但望其照舊例循行不至格外作耗足矣仇士良言固寵之術必使人主廣侈其耳目而後我軰可以得志吕彊每事直諫力求先裁一切之虛冒實自視於此兩人者何居則所謂不敬莫大乎是伏乞皇上嚴諭李實於歲改袍船一事但令照舊勿聽宵人撥置恣意更張此江南之大幸皇上之至明至斷也楊姜雖已飄然逺引甘為聖世逸民更當諒其無擅減之罪曲賜輕處則臣言見采地方䝉休雖加三褫臣官有餘榮矣 疏入得㫖楊姜稽誤袍段把提運船已從輕處廵撫官表率一方職專察吏豈得漫無甄别一味䕶庇如再瀆陳楊姜定行拏問   請興江南水利疏【天啟四年】   周起元   臣謹奏江南蘇松常鎮四郡幅員不過五百里歲輸租粒二百餘萬最急莫如水利而水利之最大者莫如吳淞白茅劉河三江盖環蘇松常與嘉湖數郡之湖澤咸歸翕於此為宣洩入海之道近劉河一線僅通吐納而吳淞與白茅二水則淤為平陸前代屢濬具有史志可考國朝永樂二年尚書夏原吉來濬之正統六年工部侍郎周忱濬之隆慶四年都御史海瑞濬之至今而五十餘年並未施工以致吳淞江自澳塘以至新涇口及東西蘆浦三壩等處六七十里淤澱不通白茅則海林塘墩鎮涇等處俱久填塞先後建議之臣皆以為請本屬鄉紳亦毎每叩閽求濬而輙以費浩中寢三吳百千萬生靈之命脉引領此舉而皇上未有治水之命地方不敢擅興大役邇年小有水災低田輙淹沒直浙數郡皆受其患如常州吳江常熟崑山嘉定上海青浦無錫宜興等邑之間荒田數萬頃每遇漕白兑運之時有司但得派高鄉攤補而高鄉賦役原重又不甘心為低區白賠以此有司常考成降罰而小民受敲扑追呼亦終不能完額今年巨浸暴漲瀰千里者水之為害也雨後停蓄經旬不消者水利不修之為害也若今日又因循不治則東南水患日甚一日而國賦與民生兩受其累矣臣查都御史海瑞開吳淞用銀七萬有竒前按臣薛貞曽委官估計數目亦不相逺白茅則知縣宋賢力請疏濬大約工力可五萬而足通計兩江工費以十二萬計查三十六年除應天六府賑濟不計外蘇松等府實䝉發賑銀五萬度今時詘皇上不能多發帑金而賑災不可少或可就以賑數再添一二萬發開河工臣檄各鄉飢民盡赴工作計丈定工計人授餼計日給值所全活必無量而水利亦興後雖有霖澇不至傷稼昔宋臣范仲淹守臨安遇歲凶轉乃大興工作募飢民赴役就食頼以全活者不可勝計今臣所言實尚欠五萬兩容臣於所屬再搜括積欠導河銀並贓贖再查照徃牘或量行徵派以奏其績若夫濬之之法惟在尋其故道淺者深之窄者廣之應閘者閘應堰者堰應石者石豪民有於淤地之傍墾成業者如不大妨河心寧稍縮其河面以存之期於水通而止但不許一二奸猾占淤塞為私業昔成祖命尚書夏原吉出治水遣官齎水利集以賜原吉其注意如此是以奉行者皆殫其心力克有成功今皇上若肯留神此舉乞於工部司屬中簡任練達官一員來董其事以明聖意之决方不為道傍之築至於分任府佐等官則就所屬可揀用也 疏入得㫖工部知道   請修省以弭災疏【天啟四年】   周起元   臣謹奏看得臣屬松江去春已有地震之異今次且震亘數百里摇動數郡矣抑且有一二時而兩三震矣震而瓦木有聲至有圮城頺屋者矣稽之史曰陽為隂所填而不得升則震姑勿論占驗之説豈有隂壓陽而二氣不干五行不愆災沴不生人物不戾者乎伏見報京師地震奉聖㫖今歲各處災異及京師地震朕深懐儆惕封疆多事著内外臣工盡心職業務修安攘實政毋事虛文臣等躬值此異皆奉職無狀所致除痛加修省及申飭文武將吏矢心慎毖共圖消弭外竊照江南祖宗陵寢之地財賦數百萬所出之區此地安危天下治亂之候也而今日天時人事有大可憂者江左素尚風流重儒雅近乃好談兵語亂伏覩皇上鋭意求治臣等方以為是中興之象而左道妖言狂妄不逞之徒見邉事尚急派徵無藝且曰是季世之象偏袒而奮白梃之秋也轉相愚惑遂漸搆逆萌雖各各就捕而餘黨豈盡消滅臣即條教與刀鋸並行未便回心嚮道不可不謂人心之變也又去歲七八月忽旱垂黄之穎轉為半實之穗棉花則半顆不結而歲徵布縷皆謀轉鬻於中州各河道處處乾涸即孟河太湖之間素汪洋澎湃且枯澀不可行舟貨物柴薪一時湧貴父老皆以為百年未見之異臣於歲災未敢輕報以啟小民觀望負税於水涸亦不敢輕報以不祥災異傳播中外然而不可不謂天時之變也有此二變而地震隨之臣等又虞其召災於將來也震後不十日而浙之長興遭大盗慘變此亦其徵應而臣等又慮其未盡消融於已事也昔漢宣帝聞地震下詔求直言舉賢良方正又假貸貧民而災變亦遂消弭伏乞皇上求極言敢諫之臣舉巖穴忠讜之士亟講所謂盡人事以回災變之䇿又望俯念江南虛耗巳極百姓殫其地之出竭其廬之入以奉敲吸長此不已必馴至不可救藥目前笳塞未靖庚癸時呼即不能下蠲租貸貧之令亦宜速沛德音一切煩苛盡行報罷行郡縣吏務於催科中求撫字之仁臣等凡民間疾苦具疏請命者祈一一允之施行則閭巷無怨讟之聲而奸徒亦不敢有越軼之志根本安而民氣和則天地變異自消矣 疏入得㫖禮部知道   水災請蠲賑疏【天啟四年】    周起元   臣於五月間以稽天巨浸漫連數郡菽麥蔬菜連莖葉以俱沈棉花禾秧浥洪濤而盡腐桑田化為滄海號泣徧於郊原業具疏報聞諒聖心惻隠覽疏必愀然動念臣猶謂三吳雖地不堪於兩種而六月尚可播烏苗通行災重地方有司官親徃各鄉勞來督令堰築者捧土畚築溝塞者决淤濬通富户令其捐資借貸貧佃令其竭力戽車私計稍高之區或可補揷薄穫不謂自臣拜疏以後又經一月今且三秋入序而晴霽之後水且益漲兼以吳淞白茅二江五十餘年不開入海故道湮塞而浙省苕霅諸派與江海翻波逆湧蘇松常等數郡地形如坐釜底不能宣洩今舟楫徃來不循河道每見飛帆鼓枻於田畝之間以取㨗徑臣令人徃騐地淺者可沒頂深者則沒數竿其地勢最高者亦當褰裳而涉補揷晚稻嗟已絶望且村落屋廬盡如水中亭榭久為魚鰕之宅叩之則閴寂無人而散之四方者亦不知其所之甚至有枕藉死亡於水厓而不知其姓氏者矣大都無郡不災無邑不災或川騰谷沸人畜蔽溪而下或城圮屋漂男婦巢樹而居或㕔署泛汪洋之浸或圩堰瀉澎湃之波或舟筏撈人於城郭或杖鉢呻飢於道傍此等景象見者垂涕聞者酸鼻父老皆言此災比萬歴三十六年其數有倍盖三十六年高鄉未甚浸而今則高低並淹三十六年一漲便消而今則兼旬不退三十六年菜麥已收而今則饑饉薦至三十六年積貯尚饒而今則十室九空三十六年地方寧戢而今則人心思亂臣而言及於人心思亂則固有不敢言又有不得不言者皇上方以江南為治安顧決禍患於旦夕似欲以危詞徼浩蕩臣是以不敢言然而蛇豕之徒無日不包藏禍心雖倡亂者不必飢而以無居無食之民誘為斬木揭竿之舉其號召甚易是以臣又不得不言嗟夫罄土之毛不足供食指之衆矣而鄰境又無可乞糴鉏犁既賖牛犢亦賣始於搶奪究而弄兵夫豈盡不必然之慮哉周禮荒政十二究之以除盗賊明荒之必亂也荒則必亂故弭亂莫如救荒而救荒莫先足食足食莫先於賑濟與捐折今東西跋扈師老數年餉耗無算皇上與閣部諸臣舉軍國最急最乏之需以待濟於江南而臣欲以江南最危最苦望澤於皇上似乎見一隅而遺全局臣惟計全局是以益重一隅今日所望皇上亦不過大施一年之惠蠲折賑濟以救此襏襫耰鋤小民俾歲歲為急公好義之百姓萬一荒而致亂變出叵測如前所逆料者即大費軍需未必便可收拾一年之不割而數年蠲之乎臣所謂顧全局而益重此一隅者也又有言者曰折米利在有田之家不在貧民不知粟出於富人之藏而入於貧者之腹江南豐歲且資客米儉歲益不可支若不先下折令則富室有所積必曰此自留以餬口者也富商有所囤必曰此徐鬻以上供者也如是而米日乏價日貴民即持錢無可買處近見松江十二錢買米一升視京師等貴而奸徒洶洶所屬至有强開粟舎之厫强搶販夫之米非不懸重典以創之正恐徒法不足以止亂七八月後景象當不止此誠於災重縣分速允蠲耗折米則民間稍有盖藏及商賈之囤聚者皆出鬻以倡貧民雖價高不能禁抑而有貴米可鬻就中所全活亦不知其幾千百萬生靈此所寛在殷實而所活實在貧窮者也盖列祖皆深知江南賦税其輸將獨多江南安危其闗係極重是以凡遇災沴之歲特沛浩蕩之恩誠以所豁者小而所保者大也今歲撫屬漕白正耗米二百五十餘萬石俱輓輸以達太倉如查儲積通算可濟若干時即於全災縣分允漕白蠲耗議折至於賑濟乞照徃例特遣官員齎賑更望留滸墅闗税一年及税契事例贓贖魚課行賑誠災重民飢事勢急廹不得不為不達時務之請今皇上仁慈天縱眷念定鼎之區在事諸臣軫恤時艱特先本根之計必有大沛德音以慰雲霓矣 疏入得㫖江南水災已有㫖了作速勘奏蠲賑其目前要事宜不及奏的便宜行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八   劾魏忠賢疏【天啟四年】     魏大中   臣謹奏從古君側之奸非遂能禍人國也有忠臣不惜其身以告之君而其君不悟乃至于不可救今忠賢擅威福結黨與首殺王安以樹威于内繼逐劉一燝周嘉謨王紀以樹威于外近且斃三戚畹家人以樹威于三宫深結保姆客氏伺陛下起居廣布傅應星陳居恭傅繼教輩通朝中聲息人怨于下天怒于上故楊漣不惜粉身碎首為陛下力陳今忠賢種種罪狀陛下悉引為親裁代之任咎恐忠賢所以得温㫖即出忠賢手而漣之疏陛下且未及省覽也陛下貴為天子致三宫列嬪盡寄性命于忠賢客氏能不寒心陛下謂宫禁嚴密外廷安知枚乘有言欲人弗知莫若弗為未有為其事而他人不知者又左右屏而聖躬將孤立夫陛下一身大小臣工所擁衛何藉于忠賢若忠賢客氏一日不去恐禁廷左右悉忠賢客氏之人非陛下之人陛下真孤立于上耳 疏入忠賢大怒矯㫖切讓次年以汪文言獄羅織下詔獄許顯純酷刑拷訊獄卒受指與楊漣左光斗同夕斃之   極言捕務不修疏【天啟四年】   髙 推   臣聞天下之至微易忽以為不足畏其中實有不可測之憂狃者視為故常識微君子每早計而豫防之若夫四郊多壘䑕張虎視之輩蠭蠆四起糾衆横劫茍不急圖式遏亂略之策欲成乆安長治之業其道無由矣臣自丁未通籍中外無故桴鼓不鳴即有一二䑕竊狗偷夫亦畏首畏尾躡跡潛蹤未有通衢大都之中青天白日之下肆行剽劫旁若無人如今日者惟是東西交訌加派頻仍海内動摇大盜蠭起以畿南則有沙河劫鞘之盜矣河南南陽縣又以劫殺守備張承茂告矣外而窮鄉下邑萑苻探丸陸梁肆害弱肉强食者不知凡幾也以近郊則撫按之家眷截矣出使之少卿又截矣下而弱植孤蹤巨商大賈流劫殺掠道路以目者不知凡幾矣以都門則順天府庫劫銀二千矣真武廟衚衕許國熙被賊殺死六命矣若宦遊京邸明劫暗偷呑聲忍氣隱匿不以上聞者不知凡幾也臣甫任京營職司捕務昕夕冰兢食不下咽每私憂過計慮如漢季之赤眉黄巾我朝之劉六劉七徃事之白蓮妖寇一夫大呼千百響應掲竿斬木弄兵潢池此其毒有不可勝言者又最可慮者近聞强敵欲從喜峰口進邊逺征既無兵革之足恃近攻亦無捍衛之可慿此其禍又有不忍盡言者臣每念及此肝膽俱裂是可不為豫防哉防之則在守土矣守土賢則捕緝維勤消弭有道大盜無横行之期守土不賢則玩愒成風禁戢無策小民亦無安枕之日是以渤海之盜以龔遂治之而自平廣陵之盜以張綱治之而自解闗中之盜以王温舒治之而自息若夫今日盜賊之縱横其弊有二目前弭盜之急者其法有四弊何在盜之生也責不獨在盗也責在捕盗者貓䑕同眠豺狼莫問親識也而故匿之以養交得贓也而故逸之以使縱甚有窺伺上官之意㫖密為曲蔽之通同捕盜即為盜之人防賊乃匿賊之輩民何懼而不盜乎然盜之肆也咎又不專在捕役也咎在守土者捕獲計拙塗飾計工盜大也而飾之以為小盜有也而蔽之以為無甚且人贓俱獲而故縱之以示寛上下相䝉茍且了事則捕役何憚而肯拏盜又何憚而不肆乎法何在一曰防微漸蓋小盜大盜之積也為虺弗翦為蛇奈何若夫草澤初起制服猶易胠篋可除則除之探囊可撲則撲之萌芽拆而斧柯矣可令滋蔓難圖乎一曰芟窩主蓋大盜小盜之藪也源之不塞流將何底若夫大憝巨惡亷得主名主竊則坐之以竊主强則坐之以强大羣渙而小羣亦空矣可令盤根據結乎一曰勤捕捉蓋某日失事即令某日嚴拏盜尚未逺贓跡猶存一成鐵案則百喙莫解如驟雨當前令人欲避而無可逃是迅雷難掩之訣也一曰嚴三尺蓋鞫盜慿贓若贓罪既明應流配者即流配應梟戮者即梟戮律例昭然毫髪不貸如烈火在望令人畏之而不敢近是抜去病根之劑也夫令長弭盜之官也若保定若東安若文安不能禦寇而反為寇所劫則平日之疎玩可知已至都城内外容臣與廵視科臣嚴督捕役晝夜緝拏以清輦轂伏祈明㫖亟敇各處撫按道府諸臣加意督屬各該有司軍衛遇有强竊即從實申報如半年之内盡數拏獲者即紀録優敘倘有隱匿縱容朦朧不報坐視不拏即拏有不及分數者輕則降級重則三禠庶法令明而人知儆人心儆而捕緝嚴捕緝嚴而盜無容足地矣此芻蕘狂瞽事期可成如但曰言之而已乎實義之所不敢出也臣不勝激切待命之至 疏入得㫖盜賊縱横剽掠皆因地方官廵緝不嚴以致滋蔓這所奏著便行與撫按官嚴行督捕不時申報有違玩的重行處治該部知道   請斥魏忠賢疏【天啟四年】    宋禎漢   臣竊惟宦豎之惡譬猶人腹心肘腋之疾未露當嚴為防禦既露當亟為殄除絶其本根勿致滋蔓故免于當斷不斷之亂臣不敢逺引即如正徳時劉瑾朋比習非初經科道交章論列處分稍濡而瑾遂夤縁復用幾成不軌逆謀雖卒正典刑乃國體所傷實多矣萬歴時馮保欺罔專擅隨被臺臣糾劾神廟遂赫然震怒將保等正罪籍産嗣後近侍斂戢四十餘年間無復敢竊弄威福者矣是在處置奸豎之法遲迅只爭頃刻利害輒判千尋兩朝之已事可鑒也臣前有爵廕不宜輕畀一疏特為太監魏忠賢逞勢弄權已見其端竊思恩寵太過必將怙寵益驕因驕益恣貽禍且有不可言者故以裁溢恩請皇上者實以嚴防馭望皇上也詎意下忱渺薄未足仰回天鑒乃忠賢之恣肆果且日甚一日頃臣堂官楊漣目擊憤發掲其諸大不法狀臚列入告中外臣民莫不誦稱快而不意竟䝉嚴㫖臣從邸報中捧讀至是欲屏逐左右使朕孤立于上之語臣不覺悚然自念曰皇上而不慮及孤立也則已誠慮及孤立也則忠賢者尚可一日留之在傍哉夫今掖庭之内非媚忠賢而爭求為容則畏忠賢而惟恐獲戾是皇上之前後左右無一非忠賢所植為私人者也章奏之間稍觸忠賢之所忌則必寢閣偶傷忠賢之所愛則必折抑是舉朝之正士忠言無一非忠賢所得而壅蔽者也故忠賢留而主勢適成其孤忠賢去而主威適因以振皇上何可不熟思之也憲臣疏中有謂積重之所移人人秖知有忠賢不知有皇上是正恐黨與漸成而皇上將不免于孤立也故請亟除忠賢庶幾可挽孤立之漸是正體先皇顧命之惓惓而盡忠于皇上之苦心也皇上何可不熟思之也矧忠賢在今日不惟有不容不去之辜亦有不容不去之勢蓋人之奸惟未至發露猶或徘徊蔽飾可望有省改求全之日一至摘發而仍得倖免必益無復顧忌奚啻心驚于騎虎直敢氣揚于張鴟勢固然耳今忠賢奸狀業已昭掲倘不及早處分勢且日益肆志將如縱轡之馬決隄之水馳驟潰裂至于不可收拾羣下所兢兢過計有不止主勢孤立已者弊一至此即寸誅忠賢寧足贖哉皇上又何可不熟思之也且皇上所以未忍遽問罪于忠賢者特以其効勞自先朝耳夫馮保非亦事神祖于先朝為穆廟付託之内臣乎神祖一聞其惡遂立斷而嚴譴之以今皇上躬堯舜之資懋法祖之徳豈以神廟能納臺諫之言斷之于保者而皇上顧憖置憲臣之言靳其斷于忠賢乎竊知清燕熟思之下必且奮然振挈乾綱無俟臣詞之畢矣臣昨草疏已就適聞同官具有公疏因即列名共籲冀合詞易以動天聽乃兹尚未奉有霆斷輒敢不避贅瀆干冒宸嚴伏乞聖明念權璫之去留實關肘腋喫緊而乾斷之遲速尤為利害攸分即將忠賢亟賜處治庶收盈廷忠益以俾君側肅清則伏戎不復在旁斯黼座無虞孤立矣臣無任悚慄激切待命之至 疏入得㫖屢㫖已明不得又來瀆奏該部知道   極言濫舉縱貪疏【天啟四年】   宋禎漢   臣惟外吏三年一入覲受計典至鉅矣而屈指今距計事尚無浹月期云屆矣邇者皇上勵精獨斷自柄銓總憲以暨掌科掌道攷功諸臣悉廑宸衷慎擇特簡一時大小臣工無不欽仰聖明適當大計羣吏之時丕示人政一新之象甚盛際已臣願効區區冀裨察典萬一者竊以為激濁之用宜莫先于道府而州縣之課當先嚴于甲科蓋臣起家外吏矣嘗見道府錚錚表著者固十居七八然間或有一二不肖者其播惡必倍甚于州縣蓋彼恒自恃為莫敢問也即有問者亦必待于積久不可掩䕶之餘則其貪壑已盈矣况且有未必問者乎又嘗見甲科中亭亭循卓者固亦十居七八然間或有一二不肖者其狼狽必倍甚于鄉貢蓋彼恒自視為不至敗也即有敗者亦必待于潰濫不可收拾之際且雖寒灰可燃矣况真有不必敗者乎吏弊人情一至于此倘不著實綜覈及早摘發則此膏枯髓竭之氓復能堪鴟張虎噬之官哉至于卓異之有舉以風良也迺見舊時在外所擬方面必屬省㑹道府有司必屬俸深甲科詎知舉異何等關繫使惟省㑹之是拘則是人因地重又思惟俸深而後預則是挨年取貢耳甚有煩言已嘖于衆口而該省顧惜情面猶欲以混充亦有官評共見為平常而入京締藉奥援徑得以濫竽似斯弊習又何貴干斯舉為也夫卓異者非常之謂須真才通八面而後可謂異人之才須真守嚴一介而後可謂異人之守非常之名必有非常之實方足以當之又必有非常之寵方足以酬之茍既標為異品而攷覈生平曾無異于儔伍作用則盛名難副或既襃為異等而比及遷擢仍無異于尋常資格則殊典轉輕臣竊謂今次此舉寧刻無徇寧少無多多宜不過數人而止而此數人者尤必採諸本省之報牘質諸舉朝之公論有實見其某地某狀可據為異才實見其某時某事可據為卓守者而後錫以宴奬之榮隨即優以不次之擢是非常之寵與非常之實相副勵世磨鈍道無踰此者倘一時偶難其選則寧闕其典以示慎重勿濫其人以充數也其于風良庶有實效乎贓吏之拏問以懲貪也迺見彈章所臚列贓私每以千百計而究竟莫追其二三即前次大察提問亦十餘人矣詰其贓果能徹底窮究盡數追完以入公帑而佐餉需乎恐未必其然也且如陶朗先六十萬之贓已經科臣勘結千真萬確屢奉明㫖嚴追者而猶輾轉支吾廣營開脱矧夫付諸該省之提問者撫按不過下之司道司道又轉下之府㕔供贓滿紙追時多成子虚銷繳無期限比祇應故事有懲之名無懲之實吏更何憚而不貪也臣竊謂今次有應拏問諸人其在朝者即付法司訊究至追完日亟行分别配遣以正其罪其在任者移文各該撫按務要勒限問結勒限追完如過限未完即將問官一併參處則犯者足為殷鑒而人不敢效尤問者重于自顧而法不至曲骩其于懲貪庶有實儆乎夫兹時司計諸臣皆仰荷皇上特達之知倚任以振久弛之紀綱而滌積刓之治道者則各矢虛公共圖整頓諒諸臣有同心焉而臣尤欲以舉行實政四字為當事者殷殷望之庶幾協方新之人焕維新之政計典因以有光而吏治民生均有賴矣伏乞聖明省覽臣言如有可採亟敇各衙門申飭施行 疏入得㫖近來吏治日隳甚至濫舉卓異縱貪官該部著實綜核舉行陶朗先如數追贓還作速具奏   修政恤民疏【天啟四年】     宋禎漢   臣聞天災流行何代蔑有故自古聖帝明王不恃天之不降災獨自恃有轉災為祥之一法從克謹天戒以克享天心無不立效者恭惟我皇上躬天縱聖明之資敷敬天勤民之政謂宜天休滋至而雨暘時若也詎意年來災異疊見入春方有風霾地震之警徂夏而亢旱且日甚一日中外人情莫不皇皇然懼人窮之已極何天怒之未艾耶臣愚竊以為惟君與天精祲相盪善敗相因故災異之來天所以仁愛人君也遇災思懼君所以善承其仁愛也攷昔苦旱之甚者莫如商湯之世而致雨之㨗者亦莫如商湯之世觀其禱于桑林以六事自責言未已而雨方數千里矣是惟君乃能格天也明甚載觀其首舉以自責者曰政不節歟民失職歟是格天當先圖其政與民也又明甚兹誠欲轉災為祥轉旱魃為甘澍即羣臣深憂私懼無益也惟在穆清之上于政與民之間實加之意而已夫政最關繫者莫大于詔㫖之傳宣臣伏覩冬春以來言有稍觸忌諱輒多留中即忠藎補牘而竟靳吁俞今之恒暘而不雨得無應是歟近且有甫奉明綸旋聞反汗令臣下惶惑而莫知適從今每欲雨而復暘得無應是歟以至讜直之優卹屢經籲請猶未得焉而恩詔幾莫彰夫大信中㫖之親裁間出票擬所弗及焉而輔臣苦莫効其贊襄是皆關于政體之大者而已有不節之虞漸成否塞之象又安得不為亢旱之徵也乃民之失職尤莫今日為甚矣比年徵調頻仍而戰死者逃死者不知塗炭幾許生靈邪教蠭起而從妖者敵妖者不知芟除幾許民命此其厲氣原足以干天和而況弊政又足以離衆志自加派之令日繁閭閻之脂膏血髓已遍吸遍乾焦枯而無起色自攷成之法日峻有司之追呼敲扑每如焚如灼悉索而無了期即使天行無水旱之災而比屋空虛到處蠢動識者已切憂更奚堪夫災祲之稠疊耶臣憶去嵗給假家居時適值臣鄉累月苦旱米價踊騰人情洶洶在福州則古田閩清在建寧則松溪浦城在漳州則詔安山谷間遂有聚衆千百掲竿肆掠者不旬日而亂萌踵至闔省震驚賴一時在事諸臣協力幹旋幸不及于大亂者幾希耳迺今以臣所聞旱魃不獨在京畿也外而河之南北山之左右楚蜀關陜之東西皆非無事之國也而皆有赤地之災無麥秋之望饑饉方且洊臻盜賊安得止息是民已思亂而天復若以旱挑之亂焉言念及此誰不寒心尚可泄泄焉不為此孑遺計哉今之時加派雖未易卒省然如科臣所言陶朗先何棟如等確有實跡之贓共有數十餘萬尚無一文之納查皆久經奏題奉㫖抵餉矣獨不可上勒限盡數嚴追或亦可寛加派之銖兩乎攷成誠不得不嚴然如餉臣所言舊額遼餉三年内計共該一百四十餘萬未經給發不審貯解何地業已奉㫖查覆矣獨不可立刻清出給濟夏餉或亦可緩攷成之須臾乎他如徵收火耗一節非不屢奉嚴㫖禁革炳如日星無奈有司奉行猶然褎如充耳祗見餉額有加則耗羡輒隨之加倍故加派者小民無窮之害而不肖有司之利也有察吏之責者獨不可加意詳訪不時特糾數人正法追贓懲一警百或亦可令陋規之漸洗民生不至重傷乎蓋方今之民害已如火之燎原不可撲滅但得寛一分則民即稍寛一分之生機緩一刻則民即稍緩一刻之死路故求莫求寧者能就未易猝省中曲求其省就不得不嚴中曲解其嚴猶庶幾于失職之民補救萬分之一即于惠民之天挽回萬分之一耳至于州縣俸未及期者議暫免覲俾各地方得免署官之騷擾而復得賴正官之撫綏各有司得省道里交際之浩費而且得免因公科斂之汚名誠為救時良策業經科臣尹同臯與臣同官李應昇劉之待先後具疏䝉允下部計當事者軫念民艱必與覆行然覆之此其時矣倘更遲時日則越在遐方者恐已俶裝于途借以派索者恐已染指于鼎又何如速覆之利民更普也凡臣所言或諸臣所已言而未見諸行或諸臣所欲言而未竟其説竊念就政與民之間以求格天之實端不越此輒敢不避瑣聒懇乞皇上仰念譴告之藴隆俯軫孑遺之湯火慎宣于出政之地速敕所司布寛恤之條則側身思過既逺同乎商湯而露禱致誠更近法乎神祖如是而天心猶不昭格天澤猶不旁流者臣請受妄言之罪伏望聖明採納施行臣無任悚慄待命之至 疏入得㫖旱災修省當條行實政何得動議詔㫖且軍餉緊急欲以追贓抵充加派遼餉方查舊額便欲停緩攷成此等條陳緩急何賴宋禎漢不諳事體姑不究該部知道   矢心入告嚴杜請託疏【天啟五年】 范景文   臣行能淺薄一壑自甘久已無志世用猥䝉聖恩不棄起之田間俾以典劇自揣病軀綿力重任難勝兩次具呈堂官求為代題而嚴㫖赫然立催受事臣即沈疴委頓何敢再為偃蹇且當聖明勵精求治臣亦妄思澄清銓序有以上禆聖治萬一則臣區區私願也今天下圖職業之念不勝其圖榮進之念愛名節之心不勝其愛富貴之心舉國若狂嗜進如鶩每怪古今同此人也何遂茅靡瀾翻至此毋亦衡鑒之地先自不清巧營者一嵗數遷拙守者幾年不調天下亦中人多耳此實教之使競而欲其恬漠寡營詎可得乎臣即不肖不願使奔競之風自臣而開伏念除者有嵗格其乆近不得而私也遷者有資勞其深淺不得而私也特擢者有績望其髙下不得而私也一人欲私不可得即欲私一人亦不可得斯不亦明白畫一與天下可共循乎若不論三者更于何論其由别徑不問可知將何顔以對天下且年來舞文玩法吏弊叢生幾不可問矣今欲直窮到底一清穴窟而自已先有拖帶打疊不淨官長作事最難欺者左右對此輩又何以為顔臣今與需次諸臣約一行請託臣不能為之諱臣又與同事諸臣約一聽請託亦願諸臣勿為臣等諱選人如林鱗集都下臣不能以一人障其目而箝其口也明矣且臣非故為矯飾不情也誰無交知誰無情面臣亦豈與人異惟是自反生平不慣俛仰一意報國先在不私寧忘交知破情面而必不敢負君父以負此心耳天下人材為天下惜之朝廷名器為朝廷守之天下萬世是非公論與天下萬世共之人還其人我無失我此臣心之可自信者而四方之人恐未必信臣之素夤縁熟徑入人膏盲不有以力砥之而競逐無已亷恥風微其為世道安所終也臣故豫掲癡腸苦心道破無非欲天下各圖其職業各愛其名節恬漠寡營共偕于大道豈曰小補之哉自成成人之道似無先此除銓政大端禀臣堂官次第上請而夙昔盟心首以入告伏祈天語丁寧庶無隕越臣無任激切待命之至 疏入得㫖這本説的是以後陞除推用一循資望可挽競風務著實行如有故違請託的指名參奏該部知道   簡兵屯守疏【天啟五年】     朱爕元   臣謹題為備陳協戰之難亟議固圉之策伏祈聖明治臣不效之罪立賜禠放敕部速議良圖以無誤封疆事臣行能淺劣濫荷重任適黔禍震鄰奉㫖協援屢接黔省督臣蔡復一手札移㑹春初舉事臣因各兵調集一面檄各將本年正月二十六日誓師二月十一日㑹兵大方一面移咨黔督去後至二十七日遵義監軍僉事盧安世呈報到臣云黔省大兵已檄正月十五日渡河奉黔督令二十七日㑹兵水西城適該省參將許成名于二十日到府隨于二十二日㑹兵進發等因臣遂飛檄永寧一路鎮道毋泥前期俱于正月三十日㸃發過河至二月初二日據盧僉事塘報副總林兆鼎率同侯良柱陳一龍等併黔中副將許成名㑹兵先發板山營胡斯化等攻破樂䝉沙溪巖孔一帶併力前進至二十三日于白蠟坎與賊對敵賊勢猖狂我兵出竒分三路包截將賊殺敗斬級三百六十三顆二十四日至八里水西賊追趕陸廣官兵甚急我兵接抵䕶出趙僉事并滇毛兵七八千等因又據大將李維新道臣謝渭許士竒劉可訓塘報副將秦衍祚同鄧懋官潘應奎孔全斌等前進赤水一路初五日至層臺有馬兵殺手至海子大路來截各兵奮勇對敵斬級二十顆生擒五名俘獲男女一十五名口器械牛馬不計坐營劉宗良張洪烈郭起柱張令等前進龍場一路行至養馬司賊猶擂鼓渡河張令衝鋒右手重傷一箭追賊大敗共斬級三十餘顆溺水死者無算自是兩路賊俱深避不出捉獲黔省潰兵王佐等始知黔兵已退各將疑阻未敢遽進等因臣當檄各兵撤至赤水衛馬鈴堡兩處屯劄一面差人至黔省移問進止知該省路苗蠭起未能再進臣思嚴兵待敵已匝一月賊雖逺避必有狡謀該省業已暫停偏師未可深入隨于三月十二日檄道將退還永寧減汰新調且耕且守聊固吾圉獨是仰奉成命經營嵗餘不能建尺寸之效以慰皇上西顧之憂纓髪徒懸逍遙貽咎臣之罪于是無可贖矣顧臣碌碌所處實難敢誦言而無諱可乎夫奢崇明父子雖未正藁街之戮然黨羽擒斬財用罄乏獸奔鳥徙仰人鼻息所恨者安酋未受戎索甘為逋匿耳臣稔知安酋原非勁敵去嵗犯黔普定三戰而三大敗今嵗犯遵義亦大敗夷之最驍雄無如魯仲賢羅竒前嵗犯古藺一戰而擒斬厥後傾巢犯永寧又一戰而宵奔官兵非畏之也秪是一入其界百徑千岐既佯退以誘我又扼險以邀我髙山密箐倚木皆巢深洞峭崖無處非窟重以陰雨晦䝉罕覩天日雖有智勇未免張皇夫人能搏出山之虎而難逐鋌險之鹿者形不利勢不便也今日用兵全為三逆即殺賊數千百人而不得元兇何濟于事此一難也兵既深入夫運必不能前採野無獲伏莾難防無論利鈍難知即戰而勝黔滇不牽其前賊併力邀截必犯惰歸之忌此二難也據黔督移約令蜀兵東出遵義西進畢節而黔專進陸廣是蜀環賊之三面而黔獨處一又以水西城為信地計黔省至陸廣為程二日由陸廣至水西城亦程二日蜀自瀘州至永寧為程四日自永寧至水西城為程九日由遵義而進無官程可稽然大約須六七日多寡逺近之數迥然懸絶此又難之難也夫蜀民之困極矣馬已竭而猶求鴻欲集而無所吸髓既空掲竿欲起外則建昌松潘羣夷在在跳梁内則屯戍各兵嗷嗷待哺畫地之餅難啖無惠之法難振如臣庸闇實所不支昔馬援平交廣狄青取崑崙皆越二三年而始得賊首當時未聞隣酋有如安酋之肆逆亦未聞官兵直窮其所匿也今日即不言戰而言守遵義逼近酋穴酋豈忘情永寧赤水原非蜀衛奈地當全蜀之衝羣苗咸伺新附未馴勢不得不守是蜀且新増二邊稍有疎虞難遮竊發臣所為日夜徬徨寢食靡寧者也顧臣不獨為蜀憂且為黔憂蜀尚有民而黔已無民蜀尚能耕而黔久不耕無民誰則為兵無耕何由得食招募土司徒滋騷擾之害逺候轉運更多劫掠之虞計日而戰數米而炊前跋後㚄其苦更倍幸督臣蔡復一按臣傅宗龍皆赤膽勁骨肆應有餘西南半壁自當廓清但願皇上寛以嵗月大發糧餉勿玩小醜而急撻伐之功勿惜小費而掣任事之肘務令完固根本翦除支蔓足兵足食一舉而殱厥元兇即蜀局且不勞而結此不兩待之勢也臣方草疏據僉事盧安世掲報督臣蔡復一將移鎮遵義此扼賊項背最得地宜伏乞敇下户兵二部速議便宜推廣餉額專委任而責成功戰勝固已在廟堂矣臣庸碌病軀不稱厥職自審甚明不敢逃罪仰望聖明立議削黜俾存殘喘髙厚洪恩銜戴其有極哉除留兵需餉另疏陳乞外為此具本謹題請㫖 疏入帝從之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八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九   請燬要典疏【崇禎元年】     倪元璐   臣謹奏為公議自存私書當燬敬陳膚見以襄蕩平之治事臣觀梃擊紅丸移宫之三議鬨於清流而三朝要典之一書成於逆豎其議本可兼行而其書則當速燬者請詳其説盖當事起議興盈庭互訟主梃擊者力䕶東宫爭梃擊者計安神祖主紅丸者仗義之言爭紅丸者原情之論主移宫者弭變於幾先爭移宫者持平於事後六者各有其是不可偏非總在逆璫未用之先羣小未升之日雖甚水火不害塤箎此一局也既而楊漣二十四罪之疏發魏廣微此軰門户之説興於是逆璫殺人則借三案羣小求富貴則又借三案經此二借而三案之面目全非矣故凡推慈歸孝於先皇正其頌德稱功於義父又一局也網已密而猶疑有遺鱗勢極重而或憂其翻局於是崔魏諸奸乃始創立私編標題要典以之批根今日則衆正之黨碑以之免死他年即上公之鐵劵又一局也由此而觀三案者天下之公議要典者魏氏之私書三案自三案要典自要典今為金石不刋之論者誠未深思若夫翻印紛囂改亦多事以臣所見惟有燬之而已夫以閹豎之權能役史臣之筆亘古未聞當燬一未易代而有編年不直書而加論斷若云彷佛明倫規模大典則是魏忠賢欲與肅皇帝爭聖崔呈秀可與張孚敬比賢悖逆非倫當燬二矯誣先帝偽撰宸篇既不可比司馬光資治通鑑之書亦不得援宋神宗手製序文為例竊假誣妄當燬三又况史局將開舘鈔具備七載非難稽之世實録有本等之書何事留此駢枝供人唾詈當燬四故臣謂此書至今日不燬必有受其累者非主三案者之累而爭三案者之累抑又纂修三案者之累也何也爭三案諸臣其品原分三等下者如崔呈秀劉志選李春昱等之附和希寵不足問矣最上莫如黄克纉賈繼春王業浩高宏圖劉廷宣等始處君子而不必求同既遇小人而自能為異本末炳然雖有忮者莫或能加之也然而管華之席未割老韓之傳同編在數臣高明之觀豈不引為坐塗之辱若其次焉者雖非盡有撑持要亦不肯濡染而特以史氏抑揚之過保不為後人翻駁之端至於纂修詞臣之在當日則更有難焉者丹鉛未下斧鑊先懸姜逢元閣筆一歎朝聞夕逐矣楊世芳吳士元余煌等備極調維其於忤璫諸疏有匿其全文者有删其已甚者時傳書成而獄又起則有寧加醜詆之詞而决不肯下一不道無將等字面以傅㑹爰書者凡此苦心亦多方矣而事在見聞之外未易可明彈章一加萬節俱䘮諸若此者皆臣之所謂累也累之不已元氣又必大傷當今正氣日伸方隅漸化自應進其平飲沃以温湯倘復尅伐不休正恐清寧無日然而逆璫之遺跡一日不湮則公正之憤心千年不釋也伏願陛下勅下該部立將三朝要典鋟存書板盡行燬焚仍命閣臣擇期開舘纂修天啟七年實録而又命纂修詞臣捐化成心編摩信史凡闗三案之事必執兩端之中而又命三案中賜環諸臣各以聖明御極為再生之年勿以恩怨横胸理前身之業至於一切妖言市語如舊傳㸃將之謡新騰選佛之説毋許妄形奏牘横起風波則廓然蕩平偕於大道矣臣向以是非之心言是非今以史臣言史事統闗大計伏惟聖斷施行 疏入得㫖這疏持論虚平有裨新政該部知道   辯楊維垣詆東林疏【崇禎元年】  倪元璐   臣頃閲章奏見攻崔魏者必與東林並稱邪黨夫以東林為邪黨將以何者名崔魏崔魏既邪黨矣擊忠賢呈秀者又邪黨乎哉東林天下才藪也而或樹高明之幟繩人過刻持論太深謂之非中行則可謂之非狂狷不可且天下議論寧假借必不可失名義士人行已寧矯激必不可忘亷隅自以假借矯激為大咎於是彪虎之徒公然背畔名義决裂亷隅頌德不已必將勸進建祠不已必將呼嵩而人猶且寛之曰無可奈何不得不然耳充此無可奈何不得不然之心又將何所不至哉乃議者以忠厚之心曲原此軰而獨持巳甚之論苛責君子所謂舛也今大獄之後湯火僅存屢奉明綸俾之酌用而當事者猶以道學封疆持為鐵案毋亦深防其報復乎然臣以為過矣年來借東林媚崔魏者其人自取何待東林報復若不附崔魏又能攻去之其人已喬嶽矣雖有東林烏能報復哉臣又伏讀聖㫖有韓爌清忠有執朕所鑒知之諭而近聞廷臣之議殊有異同可為大怪爌相業光偉他不具論即如紅丸議起舉國沸然爌獨侃侃條揭明其不然夫孫慎行君子也爌且不附况他人乎而今推轂不及㸃灼横加則徒以其票擬熊廷弼一事耳廷弼固當誅爌不為無説封疆失事纍纍有徒乃欲獨誅一廷弼豈平論哉此爌所以閣筆也然廷弼究不死於封疆而死於局面不死於法吏而死於奸璫則又不可謂後之人能殺廷弼而爌獨不能殺之也又如詞臣文震孟正學勁骨有古大臣之品三月居官昌言獲罪人以方之羅綸舒芬而今起用之㫖再下謬悠之譚不已將毋門户二字不可重提即用更端以相遮抑耶書院生祠相勝負者也生祠毁書院豈不當修復是非無中立伏望俯賜鑒察幸甚幸甚 疏入帝以論奏不當責之   舊餉告匱疏【崇禎元年】     畢自嚴   臣竊惟天下不可謂無事矣東而薊宻一帶在在戒嚴西而宣大二鎮時時枕戈至於山陜諸鎮叛服無常戰欵靡定無地不設重兵無人不需月餉羽檄頻馳飛章疊至非以數月無糧見告即以效尤寧逺為憂臣承乏司計竭蹶諮諏敢抒固陋仰佐持籌一曰覈民運之逋欠國初九邉主客兵餉俱有各省民運以資供億後來間發京帑不過一時權宜之計無奈承平日久疆場之臣忘其初意以京運為必不可少之物其視民運積逋漫不經心夫臣部舊餉缺額至一百六十餘萬猶竭力供辦省直民運俱祖制額編乃任意延逋不知臣部之京運亦府州縣之所觧納億萬姓之所輸將與夫民運何異奈何歧而視之也今後責成各鎮撫臣年終徑自查參其山陜極邉地方有疲瘠太甚者准照腹裏上疲州縣豫為題明量減分數其餘分别懲戒此後臣部先儘民運原額以酌發京運之數倘逋欠仍前而參疏不至異日邉儲有誤疆埸之臣難他諉其責矣一曰議屯糧之徵收祖制軍丁俱隸衞所各有屯田徵收本色入官還充軍糧支放是即唐朝府兵營田寓兵於農之意聖祖所謂養兵百萬不費民間一粟者此物此志也迨後年禩寖深有子孫分其田者有貧窶轉鬻者有丁倒户絶而埋沒無存者有田本磽确而荒蕪不治者不才武弁既視為乾沒之資奸猾軍旗又恣為延捱之計又或無災而稱災不遵納本色而告納折色每石多不過三錢又且緩征逋負於是屯糧之設什不得五而祖制盡湮沒矣為今之計似當行委府佐官員加意查核有埋沒者則溯流而窮源有荒蕪者則設法以開墾清查完日地方撫按具實奏聞造册報部定為額數徵收本色入倉非遇大荒不得輕議改折以饜奸貪之腹則屯糧漸復祖制之舊而邉餉亦稍助一二矣一曰嚴京邉之考成目今太倉如洗國家隐憂乃各省直京邉錢糧共止三百四十二萬九千八百九十餘兩而拖欠者每歲約至百萬臣部將何所頼以撑持乎固縁百姓物力有限既完新餉頓逋舊餉亦由有司急新遺舊若曰是可緩圖云爾至於考成之例止於薄罰降級玩愒易起今後臣部查有拖欠獨多者特糾一二從重降調夫度支之困極矣出入之數相懸生財之藪已盡所恃九邉續命者止此惟正之供而積玩成習非惕以功名之路不可也一曰汰踰額之營制先年各邉鎮俱有一定兵馬一定糧料名曰經制如田之有畔不得踰越迨後督撫條議陸續添設總為固圉防邉言亦鑿鑿可聽然兵日増而餉日益後遂至於不可繼矣督撫虛心酌議昔何以減而有餘今何以増而不足度其緩急設法裁汰以歸經制斯亦今日清餉之急務也盖今日軍餉别無生之一法止有節之一法額外節得一分則額内留得一分矣總之清理民屯稽核京邉直還以軍餉之所固有而考覈經制澄汰兵食實祛其邉鎮之所本無伏惟采納亟賜施行 疏入帝從之   劾孫之獬請存要典疏【崇禎元年】 吳 焕   臣聞世開治平惟定一是臣子事君莫先盡禮有如行僻言堅咆哮於君父之前以冀驚衆聽而懟至尊黨私交而傷善類此不忠之大者也臣閲邸報見詞臣孫之獬疾廢不能供職一疏不勝駭憤其所爭要典不可燬云皇上於熹宗嘗北面事現有御製序文在朕之一字豈可投之火是明以御製兩字壓皇上不敢動矣又云皇上同枝繼立非有勝國之掃除何必以此忍心很手使於祖宗則失孝於熹宗則失友是明歸皇上以不孝不友矣且臣子拜疏不曰進呈而曰投入之獬尚知有人臣禮乎夫欲知今日要典之燬毫無損於聖祖神孫之孝慈應先自當日爭梃擊爭紅丸爭移宫三案諸臣原未嘗陷主於不慈陷主於不孝特羣奸欲殺忠良苦無題目故借為罪案耳夫當張差之梃而馳至排禁闥直入也其有所使而然何待辯此而不問將亢圖魚腹踵發禁庭東宫危矣惟廷臣為朝廷持破柱詰奸之威神祖光宗自行燒梁獄詞之法父子兄弟間所全實多當時召對慈寧諄然面命和氣盈庭光映千古止慈止孝得此益彰而謂諸臣陷主不慈陷主不孝不亦寃乎乃光宗嗣寳匝月之内雨露滂沱天下方慶萬年有道之觴一日哀思太過聖體恇羸崔文昇李可灼漫以瀉下之藥進而鼎湖遽逝攀髯無計則涕泣呼號咎歸嘗藥此忠臣孝子痛極不擇音之言此而遽以悲憤叫號定諸臣不赦之辟而以聖躬嘗試之崔文昇立躋總鎮李可灼登用方新刑賞亦太不平矣至於移宫一案誠嫌太驟然當其時大故接踵朝野震驚宫府徑庭危疑紛起誠早得元子升中出震以定羣疑則負扆奠鼎他無遑恤彼謂宫眷必宜從厚此痛定事後之言及至聖眷無改恩禮有加於先帝之孝益彰顯已雖曰爭梃擊爭紅丸爭移宫而初無損於三聖之孝慈則又何必劉志選徐紹吉軰諸大奸共成要典一書稱之為孝而後孝稱之為慈而後慈然則要典一書在當日原不必作在今日又何妨於燬如以皇帝之制為必不可更彼偽祠之建偽爵之頒位上公錫鐵劵錫土田何一非稱皇稱制奸人邪黨正將借此以壓庸愚欺當世而不知三代之民斷不可枉也惟是功罪不明邪正顛倒所以辯言亂德邪説横行夫觸邪者為君子媚邪者為小人兩言可定羣品臣首疏即舉以入告顧有一疏之内一觸邪而一以媚邪甚至始觸邪而繼即以攻正變換無端何怪乎人言之及惟是始進雖未甚正而能首出攻邪或當徐俟以觀其將來之向徃則政府主持國是萬不可不斷而其候似宜少需分别忠邪萬不可不嚴而其路似宜少廣盖遵王之路宜闢蕩平使天下回心易向以共遊大道可息紛囂而消反側如復有隂陽閃爍形迹顯露者必與衆共擊之今日宏開治平之象似應如是則有識者宜即以此意明告於皇上明商於政府乃何至倒置其詞譸張為幻政府本用嚴而名之曰兇心本用斷而名之曰辣手將必至首尾兩端依違情面賢奸並進而涇渭不分羣言雜投而黒白莫辨養成一不痛不癢為過為命之世界而後可則又誰肯身任勞怨擔當國是以開闢清明之治哉不幾上負聖明而邪正掎角無已時也伏祈皇上將孫之獬立賜褫斥以為人臣無禮於君者之戒仍諭政府早出視事一意擔當稍示寛大而嚴闢邪説以定國是以息紛爭則世道立見蕩平矣臣不勝悚息待命之至 疏入得㫖據奏孫之獬狂躁宜加處分第已回籍詞臣閒局不必過求該部知道   嚴行彰癉以息羣棼疏【崇禎元年】 吳 焕   臣竊計是非者人心之至公也誅賞者朝廷之大柄也是非混淆即清時不能以定國是誅賞不嚴雖聖主無術以開太平况當冺棼濁亂之餘必有一番大剖析大剸割然後可冀蕩平師濟之盛自逆璫煽禍世界倒翻頼皇上聰明神武立殛元兇旌忠起廢除奸逮惡之詔播告再三亦既彰明較著矣乃竊觀廟堂之上持論未見有畫一之繩刑官未見有明允之奏司勲未見有旌揚之典相䝉之久勢必至於相激恐元黄之戰復興有負皇上宵旰求治之念臣竊憂之夫天下公非公是人各有良惟是自匿其心以閃爍於隂陽不測之境則相尋傾軋無已時自朝論紛紜以來南北水火凡再三變至閣臣魏廣微出挺而走險以其權拱手授之逆璫魏忠賢動稱中㫖莫敢誰何時國中早已有内魏外魏之謡原其初意將借以驅除異已者為一時立勝局耳孰知國之利器不可倒持刑餘隂毒饕殘無厭逆璫騎虎之勢既不能下而憸邪狐假之羣又不可觧於是驅除不已因而戕虐搒掠不快輙動刀刃門户兩字幾羅織天下賢士大夫而空之甚且伏甲宫牆張牙閫外震主之威幾危社稷誰實階之厲哉此誠國家一大厄運也然臣則謂此正天意欲助聖明以開治平故特生忠賢為世大逆觸之者為君子翼之者為小人若懸一西秦之鏡以照破天下之肝膽即陰陽閃爍無可藏身自此流品可清朋黨可散國是可定也臣跧伏田間靜觀逆璫自弄權煽禍之始以至殄滅其勢凡數變而在野在朝諸臣不幸而身逢其殃其皎皎心跡確然可指者品亦凡有數等方逆璫宫廷露刃中㫖侵權浸假有履霜堅氷之漸而能凛乎早見飄然逺舉則見明哲全身之智及羽翼漸布爪牙斯張赫然威焰方將擇人而食而諸臣首觸兇鋒明蹈虎口至身為虀粉則見捨生擊賊之忠及至網宻無魚清流投濁必務驅除剗削而後已而諸臣挺持自若鍛羽投荒則見守正不阿之操及至殺焰通天寃聲載道風雷震疊海宇張皇而能乗便建言危詞激論直批鱗甲甘心責譴則又見忠憤激發之氣而其間亦有欲進不可欲退不能而借差請告曲避投閒以自完名節則見修潔自好之標乃有舉朝無敢開之口觸石有必碎之威而伏蒲請劍首擊瘋邪以翦璫翼則見朝陽鳴鳯之節又有事係邉疆典邀封爵岌岌乎有䝉恬賜劍之危九錫加身之變而發憤上書抗疏辭廕隂折逆謀則見當幾力諍之勇及至忠良已盡簒逆垂成天地祖宗明威欲殛然聖怒未張伏戎在側羣虎宻謀積威未觧而挺身犯逆慷慨擊邪如諸臣補牘連章盡發罪狀則又見扼吭除逆之烈此其品雖人人殊而心迹洞然同抱忠君報國之念故衡君子者決當以此為定鑒應從風波泥淖之中分别其所為君子不應於剖心碎骨之後復强誣其為小人若夫建祠獻媚貢諛養奸其作俑當先者固蓄欺君賣國之謀即附和同聲者徒知保身固寵之計亷恥䘮盡食影懐慚誠何顔復厠於裳之列乎至於天人共憤罪狀昭彰國有典刑決不容毫髪假借者如劉志選梁夢環之傾危聖母田爾耕許顯純李永貞李實等之同夥殺人田吉倪文焕劉詔等之贊謀助逆立當肆諸市朝投之荒服而遺奸漏網更有一大憝曰崔文昇文昇為逆璫第一腹心故特遣之督漕以扼江淮要害此其志不在小文昇遂虎踞咽喉陵轢撫按剥軍虐民幾激成大變廵江御史何早抗疏陳言立遭譴逐鄉官孝亷居然逮繫如縛雞豚且與劉志選朋比逞威招權納賄東南官寮半天下生殺黜陟俱出其手倘忠賢逆謀果成文昇必為元輔此其罪在李實劉若愚之上速應逮問正法者也乃若十孩兒中第三人曹欽程同朝共棄人類不齒言之汚頰然其當先殺四御史以獻首功投入魏良卿崔呈秀之幕傷殘善類無所不至科臣吳國華首發其奸立致嚴譴併所薦熊江周詩雅無端屏斥至今未得申雪非潘士聞力擊除之其叛逆之惡當不在崔田下其臨出都門拜别忠賢口稱君臣之義已絶父子之恩難斷遂慟哭失聲而出如此異類兇殘亦決當提問追贓以償三臣之命臣安敢避睚眦之嫌而不以入告乎皇上旌忠鋤惡業已屢播明㫖仰祈今日斷然行之盖立國之綱亷恥為重彼効死除奸諸臣如揚漣周宗建等皆碎骨裂膚而周順昌至拔舌敲齒罵不絶口而死生氣凛凛為臣死忠之義宇宙間尚留此一綫倘不亟為表章人心幾至於澌滅而助璫殺人諸兇自非誅殛竄逐亦無以懾奸黨而戒將來乞皇上明詔法司將田爾耕許顯純崔文昇曹欽程等立提至刑曹正法應誅者誅應遣者遣即奪諸奸恩廕以旌忠直此天意人心所共快者也誅賞既明之後更邀天語申飭朝野守正諸臣共濟同心若更有巧詆忠良及黨同報復者是即顯悖明㫖天威咫尺誰敢仰負聖明將國是可定平康立奏矣 疏入勅下崔文昇法司鎻之馬房諸閹伏宫門哭聲震帝座帝益怒逮首倡二䜿及文昇各杖一百發孝陵淨軍就宫中處分原疏留   直抉吏治病源疏【崇禎二年】   范景文   臣被命撫豫受事匝月懐奉簡書無日不以察吏安民為兢兢伏念今日吏治之病惟有一貪而對證之藥止有一亷然貪吏之日多亷吏之日少者其起於察吏者乎何也吏之能為貪必有才力可恃而吏之敢為貪又必有牆壁可倚者也其一段翹然自喜之氣既已奕奕動人而工逢迎善彌縫又能偵上官意而巧中之相得既深覺察不暇彼之志遂肆膽遂張為所欲為無復畏忌且分其囊槖供作苞苴延譽多方虛名易起甚有畏其奥援假之羽翼而不敢動者以是薦剡日騰於上而怨怒日盈於下彈文所列不過一二庸碌悃愊無華之軰聊充故事而已嗟嗟撫按意向屬官之所奔走也撫按舉劾屬官之所轉移也而今若此世安得有吏治乎好官不過多得錢原屬昔人謔語今竟守為秘訣人見得錢既多又復好官自我通神得力轉相效尤卓然自立者有幾即謂吏之多貪實上官教之可也又何誅焉若其潔已愛民者有顯庸剥民自肥者有重戮昭昭垂示斷斷不假甄别嚴而賞罰當茍非病狂䘮心誰不自愛其官所謂借其愛官之心以成愛百姓之心則風勵之善術也昔齊威王不過一霸主烹阿封墨齊國遂以大治正於風勵天下之術有合耳今皇上鋭意太平將立致唐虞之業而海内未有向風誰司撫綏激揚無效臣每為痛心思一力破此闗然地處暌絶權在受成無一事不需查議無一官不需開報而又不能為鉤距之術以耳目人所恃為耳目者惟司道府㕔各官故責成亦宜先自各官始語曰大臣法小臣亷豈亷節止小臣事哉所謂法者即以亷為法也已不亷而求人之亷則無法以身致貪而以令責亷則無法所升者不亷而所黜者不貪則又無法果欲以亷為法則莫如斷絶饋遺夫饋遺者以交際為名而賄賂為實者也此徑一斷則情面自絶威望自肅上下綱紀相維職事相課了無沾滯而後真是非乃出真懲勸乃行豈不休哉行之歲月而吏治有不變民生有不安臣未之嘗聞故持一亷為對證不若拈一法字法乃祖宗以憲後世皇上以繩羣工者也律云官吏受財者計贓科斷追奪除名饋遺非贓乎枉法者通算全科受饋遺而有曲庇非枉法乎臣特揭與諸臣約煌煌在上或無敢有越厥志臣若自言而自背之無所逃説謊之律諸臣而仍不回心以相應臣請操三尺議其後則諸臣實負功令臣未嘗負諸臣即負諸臣臣敢負功令哉伏惟天語申飭施行臣不勝激切待命之至 疏入得㫖懲貪責成道府執法禁饋甚得申飭吏治之要該部即與覆行   陳黔省情形用兵機宜疏【崇禎二年】朱燮元   臣自歴黔境乃知萬山皆苗獨上下六衞一綫通道迤西畢烏赤永四衞久被酋隔計省城歸業者尚不滿五百家敗址殘阡蕭條滿目祗有營哨各兵略為装㸃該先任撫臣傅宗龍以洎前督臣張鶴鳴皆逐衞設兵出據屯堡迄今滇路疏通米不騰貴實有攸頼近日龍場六廣乾溝徉狼劄佐等處築城四座漸進逼賊大勦規模似亦粗立但此戰局也城多則守廣勢分則力微酋隔河立哨日夜眈眈譬則騎虎安能復下曩所恃者安其爵欲得官而效順今被逆彦逐入東川箐峒矣海子峒民兵居酋腹心頗有牽制今已淪陷矣入秋水涸酋必四出大犯此定勢也臣惟八年以來局面屢換或專言勦而殺其獻功之人益致狂逞或專言撫而未張撻伐之威酋亦不附今日之䇿在於以守為戰以戰寓撫專講致人之法嚴為先事之防將必求於摧鋒兵必期於用命爵秩太易則精神全在競賞提哨太多則臨陣反相推諉業已申明備為訂定若墨陣紙兵謬居參贊之職白衣遊食爭誇軒盖之榮此皆軍中大蠧臣先從此軰破情斥絶隨遍歴各隘觀其營壘移平就險改近據衝日取各將士較其膂力多寡試其銃弩槍刀三試而不中程者即行汰革其地方最為害者在於零星小功縁各將坐耗廪餼無可搪塞有虛報賊級而殺順苗以送驗者有一將已經撫定而一將乗隙掩殺者有本來投順而詭稱設伏縛獻駢首就戮者夫環黔皆苗安能盡殺御以威信總是良民况六衞腴土儘多全頼此軰耕墾惟是殺不當罪事每失信遂致鉤夷生釁叛服不常臣三令而五申之逆則必勦毋縱惡以養奸順則共撫毋此收而彼殺肘腋之間安靜妥帖然後一意圖賊募耕墾以資粒食懸賞格以廣招徠戮訛匿以定煩囂省差遣以絶需索清郵逓以節虛費把兵精勇者悉收之降將有勇者參用之任忠實之土司選屢勝之弩手用一將必求當一將之才養一兵必期得一兵之力日夜孜孜不敢怠遑按臣蘇琰與臣同心持火攻秘方親於公署督造試有竒效一切指揮風行雷厲司臣朱芹等道臣張允登等皆拮据劻勷不遺餘力倘糧餉獲敷三方畢㑹臣自當親率將士直搗長驅若其勢有可乗機難明布用竒迭出惟力是視固不敢孟浪以蹈前車亦不敢優游而稽天討蠢爾小酋伎倆有限安位一騃豎子夷漢相猜各自爭攻正苗運告終之日仰仗皇上威靈一二年間或可滅此妖氛以少靖疆圉矣 疏入帝從之   議主客兵餉疏【崇禎二年】    畢自嚴   臣竊惟方今軍興孔棘財用匱乏朝夕講求得一最耗糜之大端最節省之要着則軍餉中之客餉是已夫各鎮主餉之外又有客餉主餉者計口之需也客餉者不常之用也總計各鎮客餉已一百九萬三百餘兩矣客餉之費不一其大者則有征調之費邇來征調漸稀即循例分防入衞者用亦有限而支放開鎻寧無九實一虛事故扣存寧無報一漏二至於以主為客調遣不離本鎮何以行坐兼支此不可議節省乎其次則有撫賞之費今宣大撫局方殷勢恐難惜小費至各邉叩款無日而奸弁仍居為竒貨此不可議節省乎又其次則有召買之費貴賤相權本折相生原屬善政今則高擡時估從中漁射鉅萬金錢半供飛銷此不可議節省乎又其次則有修築之費夫一勞永逸工作豈成年例且估計報成冒破更自多方此不可議節省乎年來臣部按額題發而法阻於綜覈各邉計數責償而情憚於清理不分孰主孰客誰知用少用多及給發難前盡以危詞恐赫曰枵腹待斃此為主餉言則可耳其於客餉何與焉臣度今日之財用至不足之中各伏其有餘而以根究無人遂爾埋沒於因循徒使拖欠虛糜中外開一互諉之端而成一相沿之局亦誰思其究竟哉請及今亟定節省之計以後臣部發餉先儘主餉其客餉必不可已者各鎮督撫豫行造册奏報勅下臣部核算無方行題發各鎮仍於季報内詳細開銷或觧運遷延各鎮不妨於主餉中通融支散候客餉到抵補庻在各鎮用之有實臣部省之有名而百萬之中可以節省過半矣至於主餉仍合民屯兼本折而定經制務為長久之䇿永垂可守之規亦籌邉裕國之上計也 疏入帝從之請無急近功小利疏【崇禎二年】  劉宗周   臣伏見陛下勵精求治宵旰靡寧然程效太急不免見小利而速近功夫今日所汲汲者非兵事乎誠以屯守為上䇿簡卒節餉修刑政而威信布之需以歲月未有不望風束甲者而陛下方鋭意中興刻期出塞當三空四盡之秋竭天下之力以奉飢軍而軍愈驕聚天下之軍以博一戰而戰無日此計之左也今日所規規者非國計乎陛下留心民瘼惻然痌瘝而以司農告匱一時所講求皆掊克聚歛之政正供不足繼以雜派科罰不足加以火耗水旱災傷一切不問敲扑日峻道路呑聲小民至賣妻鬻子以應有司以掊克為循吏而撫字之政絶上官以催徵為考課而黜陟之法亡欲求國家有府庫之財不可得已功利之見動而廟堂之上日見其煩苛事不勝糾人不勝摘於是名實紊而法令滋頃者特嚴贓吏之誅自宰執以下坐重典者十餘人而貪風未盡息所以導之者未善也賈誼曰禮禁未然之先法施已然之後誠導之以禮將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而無狗彘之心所謂禁之於未然也今一切詿誤及指稱賄賂者即業經昭雪猶從吏議深文巧詆絶天下遷改之途益習為頑鈍無恥矯飾外貎以欺陛下士節日隳官邪日著陛下亦安能一一察之且陛下所以勞心焦思於上者以未得賢人君子用之也而所嘉予而委任者率奔走集事之人以摘發為精明以告訐為正直以便給為才諝又安所得賢者而用之得其人矣求之太備或以短而廢長責之太苛或因過而成誤且陛下所擘畫動出諸臣意表不免有自用之心臣下救過不給讒諂者因而間之猜忌之端遂從此起夫恃一人之聰明而使臣下不得盡其忠則耳目有時壅慿一人之英斷而使諸大夫國人不得衷其是則意見有時移方且為内降為留中何以追喜起之盛乎數十年來以門户殺天下幾許正人猶蔓延不巳陛下欲折君子以平小人之氣用小人以成君子之公前日之覆轍將復見於天下也陛下求治之心操之太急醖釀而為功利功利不已轉為刑名刑名不已流為猜忌猜忌不已積為壅蔽正人心之危所潜滋暗長而不自知者誠能建中立極黙正此心使心之所發悉皆仁義之良仁以育天下義以正萬民自朝廷逹於四海莫非仁義之化陛下已一旦躋於堯舜矣 疏入帝以為迂闊然歎其忠   請撫䘏三秦疏【崇禎二年】    吳 焕   臣謹奏流賊之戕害全秦禍中於西安漢中最烈鄜延宜雒之境實係賊大淵藪徃來結聚處也臣自奉命廵行離西安而北初至耀州又北而至同官其荒凉廣漠之景即巳迥異長安至一出金鎻闗則為宜君為中部鄜州寧州真寧千餘里皆荒山大川竟日行不見民居烟火纍纍白骨委溝壑臣毎至一扼塞即向山谷之中搜飢民問之至一州縣必停車一二日遍訪父老子弟真聞真見乃知耀同宜中鄜雒寧真數邑之民自遭大荒大亂大疫之後死亡逃散十分已去其六七孑遺茍活惴惴焉皆團聚一隅其餘極目曠土遍地蓬蒿山窩水窟盡為盗藪而此孑遺之民既虞盗賊之復來又憂荒地舊糧之拖累終日皇皇只思逃竄他鄉以全性命臣再三撫慰許其即奏聞朝廷為汝料理無不感泣號慟令臣不能仰視而府州縣官居其地者皆思卸擔求去新選者多半聞風不來故延安府屬之官十缺其五慶陽平凉二府之官十缺其七若目今不為計處二三年必化為異域臣竊思此鄜延寧真之地皆前朝所創為雄都鉅鎮先賢韓琦范仲淹從此奮武揆文外卻敵而内拱䕶者也今何以一旦至此哉盖縁此地界在邉腹主無專屬故向來在内之臣委之邉鄙在邉之臣視為贅疣且土寒地瘠三四十州縣坐定為老明經之缺潦倒貪殘無所不至故官輕俗悍一任强陵弱衆暴寡魚肉刀俎而莫之禁戢觀其可憐之狀真如無母之子流離荒野直棄之悍奴豪賊之手而無可控訴嗟乎此三郡者尚可緩視之哉長邉踞其北則三郡乃邉鎮之腹心省㑹居其南則三郡乃長安之門户如及今再不料理使窮民散而盗賊叢則腹心化為毒蝎而邉鎮何所恃以自固門户盡為賊窟而省㑹何時得而安枕臣愚以為欲絶三秦之亂萌必先從此地急為下手臣初出廵時即與撫臣熟商及此及行至鄜延目擊顛危方且躊蹰深計而督臣遺臣手書鰓鰓數百言所以為三郡計者甚悉皆先得臣心之所同然敢不忌煩一一為皇上陳之一曰分荒熟以便徵輸延慶之地山深川廣土曠人稀今值兵荒之餘且死徙相枕阡陌荒蕪若仍舊額不為分别則遺民欲墾熟田先防荒累坐是束手欲逃應急令公勤之吏履畝註明將荒糧暫停為之歸併里甲止據現在徵輸百姓既樂於荒田之不拖累又曉然知成熟者之不可推諉將民業可安而錢糧亦易辦至便計也一曰緩舊糧以完新税舊糧之拖欠已非一日之積今死者死矣逃者逃矣即現存遺黎皆鵠形鶉結茍活無計新税固不堪為夙逋之償而趙甲豈能代錢乙之累即額欠不可頓蠲而徒挂空名亦無益目下不若將此數邑暫緩舊糧使其一一完新新糧不及額者官有常罰民有常刑則吏胥不能借名以混淆户長亦難指舊以扣剋可以恤民力而亦便徵輸矣一曰搜盗窟以拔禍本盗之不可盡也豈不欲悉化盗為良以仰體皇上並生之願然無奈盗積有年按延慶之南則尚有本地大窩營三窟以盤結延境之北則神木府谷地方秦晉交界更多邉回賊聚千百以鴟張兩地聲勢相應此皆亂民絶非飢民也依慿城社搜之急則倡為殺良之説以挾官府防之緩則時逞咆哮之威而肆擄掠今若諭之不可懐招之不可聽必將大整兵威掃除之以拔數十年之病根不敢不先為皇上告者也一曰給牛種以續民命自盗賊興而民間資糧牛畜殺擄殆盡故有土既患無民有民又患無耕土之具幸皇上允罪撫贓銀賑濟候山西撫臣追觧前來應令各州縣乗今秋榖價稍賤糴貯倉廪賑給此則撫臣先清查貧民户口已有頭緒即當飭有司亟圖者也一曰選縣令以託民依延慶平三府土瘠民貧俗囂糧欠故多坐明經之缺不知欲濟艱危正需才幹一官到任萬命攸闗大縣必期揀選科甲即明經如恩選貢亦儘多青年壯志此在吏部掣籖注選時一覽可見必須選擇精明强固之人不然漫以龍鍾潦倒朽儒付之是直以萬千民命委之溝壑矣一曰少寛疲邑考成以展吏才夫考成之法以課羣吏豈容寛假然在上疲之邑難及額即新糧不可寛而舊糧必祈通變如以幾年逋負責之現在一人將州縣未到任先懸參罰以待之故來者悔而思去選者聞而不來其不肖者明知考滿無望貓䑕吏胥惟祈稍潤槖以去故民任瘡痍糧皆挂欠若得寛舊糧之罰而止考新糧之成則官得安心料理民生有頼國課亦得輸矣一曰平薦舉以鼓吏治薦舉之法從來明經盡壓於科甲之下即預薦者亦甚寥寥不知全陜州縣官明經十居其九我先棄之彼安得不自棄非棄官也是以數十州縣民命棄之也况現在臣所耳目儘多錚錚自好在不肖者斥問宜嚴而能表異者薦揚宜廣此今日振揚吏治之先務也一曰清宗禄以救民困平凉宗室繁悍當事日抱隱憂止就宗禄兑宗糧一事論之有以禄少而欲兑多又以無糧而包攬强兑奸貪吏書既通同以作不肖有司亦託詞以謝責民受其殃而邉虧其餉端實由此計莫如申飭道府州縣官盡數清查某宗應食禄若干應派定某州縣某宗應納某州縣糧若干各先定一清册以應食之禄配應納之糧糧浮於禄則本宗找辦官糧禄浮於糧則有司找還宗禄井然分明不容紊亂臣已經出示清理自非邀皇上之命則有司法令不行此救平凉之民於水火最急事也此數者乃為全秦决涣潰癰拔本塞源計行之非一手一足之力今幸督臣與陜西延綏兩地撫臣皆念切痌瘝同舟共濟臣一路廵行目擊危形心憂亂本竊計當急從此下手故雖字踰限額不敢不縷陳於皇上之前祈皇上天語丁寧下部勅賜准行如臣所奏請分荒熟緩舊糧搜盗窟給牛種選縣令寛考成平薦舉清宗禄許着實奉行計無阻礙則三郡肩背脊膂之毒可除而全秦通體皆得安泰矣其闗於邉防内患殆非渺小非沾沾為延慶平三郡計也臣不勝悚息待命之至疏入得㫖據奏延慶平三郡景狀殊可軫念安民弭   盗奏内八款允於補救有裨着各與覆行缺官速當銓補勒限到任已補不到的吳焕便行查參該部知道革大户行召募疏【崇禎三年】   范景文   臣奉命撫豫日思所以撫之之方而求一當惟是與民休息為第一義顧今天下民生瘁矣或困於水旱此患在天者也或厲於盗賊此患在人者也尚可隨時補救隨地銷弭不至大苦獨官患苦之而莫可觧免則莫如差役臣請得而悉數之如錢糧之收有收户觧有觧户驛逓有馬戸供應有行户皆僉有力之家充之名曰大户固曰有田則有賦有賦則有庸則壤作貢理或然也而所僉實非真大户何也大户之錢能通神力能使鬼不難倖免而脱雉罹大半中人耳中人之産氣脉幾何役一着肩家便立傾一家傾而一家繼一家繼而一家又傾輾轉數年邑無完家矣即彼所謂能通神能使鬼以免一時者亦漸日朘月削免與不免同歸於盡此不水旱而荒不盗賊而憯者也豈不痛哉徃時建議者心痛之變為條鞭法以闔境之力役均於闔境之丁糧此其苦宜少蘇矣而試觀民間有不經年累月奔命於公家者為誰有不賣妻鬻子罄貲於津賠者為誰是條鞭之行者自行而大户之革者未革也總之役在民則官便役在官則民便此不兩利者也便在民則民欲革便在官則官不欲革此不兩立者也夫官民之不相勝也久矣有司官即不無念及民瘼者無如胥徒之中為格何盖僉派一行則手得高下口得低昻日市其重於民間而民奔走以奉之嗟嗟民間天子藏富之地而反為彼外帑以致官日富而民日貧在官之人日富而民日貧民貧矣國安得富私費多而公賦詘此必至之數也臣剜心蒿目議下有司實行條鞭之法一切差役俱歸之官錢糧官雇人收為議廪餼官差人觧為議盤費倉漕為之議脚價官委人置驛逓為之議芻豆官募人養供應以市值平買不立官價名色凡夫傾銷添搭幇賠之費徹底蠲除百年患苦一旦灑然不亦快乎是非移民之害於官也官任之而害自減耳官自經手官自留心金錢無所容其穴窟倉箱無所容其耗蠧郵驛支應無所容其冐破在民免於害而官亦并受其利所慮失利者獨胥徒耳置官以為民豈為胥徒哉如有日與胥徒比而陽奉隂違名去實存者斷以白簡隨其後從此百姓辦正税而外足不至官府目不見青衣日惟是含哺鼓腹以嬉遊於化日是亦一時華胥也即猝有水旱盗賊亦有以待之豈足為厲哉曏臣司理東昌曽行此法歲所省以數萬計東人至今思之臣不揣欲以已效之法試之兩河以起沈痼將欲使兩河亦如二東也而今量移矣人去法更久將復斁所闗於民生休戚者最大故特披瀝於聖明之前其中條欵頭緒繁多不敢一一瀆覽而畧陳其大端如此臣謹㑹同廵按河南監察御史吳甡具疏以聞伏乞天語申飭着為功令敢有變法虐民者官吏議處參究不少貸將休養既久物力漸充久安長治端必由之矣 疏入得㫖體恤民隱是撫按第一急務這奏内革僉派行召募飭吏治安民最得要領便着定為例勿輕變更該部知道   督黔善後事宜疏【崇禎四年】   朱燮元   臣惟邉徼雖安不可忘戰制夷之法必先内固水西自河以外六目九司之地亦頗廣衍業巳悉入版圖大渡要隘俱築建新城列兵據守既有扼項拊背之勢當為深根固本之謀從來人土財用原自相因參據衆議必須分建衞所責成有功各將久任世守不惟鼓舞激勵用為酬勸之資且因以勞來安集永杜窺伺之漸請備陳之安酋地方中有河一條安莊與普定適中之所為三岔衆水至此始滙為河織金臥這等酋皆由此出犯臣於三年四月内牌行參將范邦雄在地方鐵王旗築城一座距安莊九十里普定六十里距河尚十五里建高寨一堡另設山京下窩化處蔣義架底五哨以環之由鐵王旗迤北與平霸衞相對為思臘河係應察阿奎阿傀等各酋出犯之路臣牌行遊擊金良田離平壩西三十里樂平地方為三路總隘建城一座移兵屯劄又都司僉書任先覺率里民於七里房沿河築一石堡離樂平又四十里由思臘而北為簸箕隴又迤北十里為鴨甸河又迤北三十里為鴨池河此則各酋㑹聚出入之大隘與威清衞相對隔一百四十里崇禎二年六月臣與御史蘇琰查此一路羣賊如毛先於距威清六十里乾溝地方督副將楊正芳一面驅殺一面建造石城以便駐師及後過河戰勝臣因與撫臣撤出各兵劄於河上總兵林兆鼎率同楊正芳陳謙彭應魁袁可成覃載勲等各將共於鴨池河岸上分定丈尺建城一座都司僉書任先覺亦於簸箕隴建城一座皆上據高原而下瞰長流即一葦片刀無不瞭然者自鴨池迤北三十里為大索橋乃各賊暗渡之所已建一石堡又迤北四十里則為六廣此酋千百年通省官道也天啟六年該前任御史傅宗龍行副將今陞總兵官王國正建劄佐等處五小城又崇禎元年前任督臣張鶴鳴㑹同廵按御史陸獻明行本官建龍場大城一座題奉明㫖命名敷勇臣履任後與御史蘇琰酌審地勢去河尚逺仍牌行王國正責成將官方國安劉鎮藩於六廣河岸建城一座又於迤北三十里虎場地方建城一座以防暗抄自此迤北三十里為黄沙渡臣行袁桂芳於九莊地方築城一座距渡可十里又迤北六十里為明家渡先是崇禎元年督臣張鶴鳴行參將牟文綬建城一座題奉明㫖命名息烽臣閲其規制稍狹行參將牟文綬展拓工未竣而奉調入衞臣行袁桂芳同守備牟海竒修築報竣今年二月又於烏江渡口築一小堡過此河皆遶蜀境矣以上各城如敷勇鐵王旗乾溝俱九里三分高二丈鴨池息烽俱七里三分高一丈八尺六廣六里三分高一丈六尺虎場九莊簸箕隴樂平劄佐俱三里三分高俱一丈五尺内外用石包砌以上皆在酋地控制河岸用以防邉者也貴州省城向苦湫窄居民多在北闗酋變將積聚盡焚以致大餒臣行王國正楊正芳陳謙彭應魁張舜齡孫志學袁可成覃載勲等共築新城一千丈悉造三門廣順州無城向苦賊害三年二月内行屯田都司孫志學定廣守備蔡紹周署州事都事馬登崙新築石城一座洪邉開科地方該河防道僉事沈翹楚親督築石城一座又安南普安二衞地方該參政朱家民督率各將前後築新城十一座此皆防盗竊發用以内固者也迤西四衞除永寧衞城堞無恙畢節衞安酋代修其赤水衞普市所摩尼站多被毁掘該道參政鄭朝棟㑹同總兵許成名督各將從新修造用以聨滇蜀而馭夷通商者也以上各城木因於箐石因於山採取扛擡則因之兵力惟木石二匠磚灰二窑頗費價值皆各將捐貲督兵拮据共効臣與按臣或助工費或犒工匠俱載部册為費頗省臣據各將報到工次恐其茍且搪塞於今年正月初八日自省出廵南至普安北至烏江遍歴查閲至二月十七日回省查驗所報俱符中有未建月城與丈尺稍不合者摘出修補今四月内陸續俱報到臣該臣看得城垣立則屯劄有區田土闢則粒食漸廣與酋相隔近則一河逺亦不過數十里聲息易聞哨探聫絡若守之俾無失墜定無意外惟是各將勞苦十年無不勃勃各懐出谷之思臣惟久任屢煩明㫖重地須用宿將近日兵部推用王國正為總兵不惟人地相宜且見功苦得酬將士暮氣劃然一開此亦鼓舞責成之闗鍵也所有各款事宜謹具列於左一設建衞所查得通省新城如安普十一座廣順開科等處皆係内地祗是整頓舊日營哨因壘為守不煩更置惟沿河自三岔起至於烏江内如鴨池敷勇各宜設衞鐵王旗息烽各宜設一直隸守禦千戸所敷勇則以六廣虎場九莊烏栗為四所劄佐小索橋凹絞設為三哨鴨池則以大索橋簸箕隴乾溝樂平為四所七百房安家橋麥城設為三哨鐵王旗則以山京下窩化處蔣義架底設為五哨息烽則以烏江明家渡落邦開科設為四哨大小相權如臂使指無事荷鍤而耕有警一呼可應為長久計似無出此一久任世守查得沿河一帶向為酋地今俱各將戍守應増新缺除總兵王國正外如鴨池副總兵楊正芳安莊副總兵商士傑鐵王旗參將范邦雄六廣遊擊方國安初守六廣今調徉狼遊擊劉鎮藩樂平遊擊金良田九莊部劄遊擊袁桂芳簸箕隴僉書任先覺皆應責成久任内范邦雄應加副將方國安劉鎮藩應加參將袁桂芳應與實授敷勇鴨池宜設指揮各三員千户各六員百户各十員鐵王旗息烽宜設指揮各三員千户各四員百户各六員擇其勞久功多且專任版築之役者容臣酌議叙題世守再照九司尚存其三如養龍司土官蔡啟東底寨司土官蔡應吉乖西司土官楊光綬家口俱被殺擄或無助逆實迹應照播州袁初袁切事例改為世職副千户附入息烽其産悉聽照舊管業庻省此贅疣且便控制一監臨提調衞所既建將士碁布則勢易相畸而力亦易分如總兵官王國正整飭沿河一帶奉有明㫖除責成駐劄龍場時時廵歴經理外中間統馭查覈必藉監司如沿河廵視兼理屯田此河防道責任然官係添設未必久任如鴨池鐵王旗一路應隸威清安平二道敷勇息烽應隸貴寧畢節則貴陽府為提調各有界限庻便責成一官俸兵食衞所既設土地亦闢添官必資俸廩設戍必需口糧相應即以地之所出收取為用今計沿河一帶地儘廣衍惟是各將士從去歲至今甫息水西之役又有狼峒擺金火烘兩江之役未遑開墾近日又抽援滇省故未能一一清楚大約二衞二所安定之後祗可用兵萬人計舊例一軍授水田十二畝旱地六畝今應照二祖成例量寛之俾足自贍其各官俸廩亦就中取足近日現兵除下六衞省城并安南普安二衞外沿河一帶幾及二萬自此地可漸闢兵可漸裁今方寓戰於耕後可即兵為農其田現在清丈地方豪强侵占影射負固不明者容臣一一以法懲之一更易新名二衞二所之地經臣親閲二遍公署街市雖云草創亦可棲止街市團集多者千餘少者亦有數百家生聚日久自當改觀如敷勇息烽於襄連雲有嘉靜氛恬波奏膚俱䝉欽命新名今如鴨池鐵王旗樂平乾溝簸箕隴六廣九莊虎場開科鼎站阿機尾灑定頭小龍場亦資孔乞請皇上俱賜新名改易耳目一振僻陋其二衞應設經歴各一員二所應設吏目各一員臣已行各將俱草創一署合勅吏部選授以上各款俱因陋就簡草立規制臣疎庸闇陋多有茫昧統祈勅下兵部酌議覆奉明㫖容臣遵奉施行謹題 疏入帝從之   陳黔蜀連界扼要情形疏【崇禎四年】朱燮元   臣謹奏竊照黔之迤西四衞曰畢節曰赤水曰烏撒曰永寧永寧衞與蜀之永寧宣撫司連界犬牙相錯向來彼此相安未有爭者自奢酋作難先將黔之弁紳士民恣行屠戮然後四出犯蜀其幸脱者或入箐峒或被掠賣或逃入烏蒙鎮雄十年以來不見天日今幸事寧稍稍還集流離尾之狀有不忍見者夫哀鳴日久誰無安宅之思黍離可悲宜與生全之計顧此衞為黔蜀合縫之區若事不兩利情不交暢則措處失宜紛搆環起非大公之道長久之術也總惟照祖制以清界限酌近勢以定規畫俾協於情而當於法則彼此自可相安而地方庻可鞏固臣不揣愚闇謬列五欵於左統冀聖裁一黔蜀界址查黔之永寧衞設自洪武四年屯田五萬三千二百九十畝其餘皆為四川永寧宣撫司之地舊制宣撫司城垣衙署原在城外後因宣撫梗法生事議遷城内以便彈壓自是宣撫司各夷與蜀人多相雜而居今黔蜀紛紜互爭甚至假威權以恣虐嗟此孑遺多有不保生命者近閲邸報吏部已陞有永赤同知蔣之芳合責成本官到衞臣移㑹蜀中撫臣委府佐一員查舊日街巷自辛酉以前為率喚集父老將街地逐一踏勘某為黔某為蜀某為宣撫司各查出原址周圍丈尺取各認狀是黔還黔是蜀還蜀則公道昭而人心自服矣一蜀鎮駐劄蜀之幅員最廣設立總鎮原無定所惟地方用兵隨處屯兵劄駐如松潘越雋遵義建武皆有舊駐衙署今奢賊既殱水西就撫西則普市摩尼赤水南則瀘衞建武交錯相環永寧一塊土反在腹裏查此衞係黔省按臣出廵察考與提學道臣考試駐劄之所今此彈丸地武士若林布滿街巷黔之軍衞士民曽不得聚廬而託足焉夫以全蜀之大决不宜駐總鎮於黔衞查自永寧至瀘衞五十里由瀘衞至建武九十里相距頗近論形勢則建武扼控諸蠻最為要害舊有衙署亟宜移駐即不然則瀘州衞或城外宣撫司舊基皆可駐鎮惟將此一衞仍歸黔轄庻疆界明白而流移獲返此似不待再計者也一川貴參將查永寧衞原設迤西參將一員統束衞所各軍以資守禦及後改為川貴參將兩員交轄除黔用衞所各軍外蜀以鎮逺營兵輪番撥防奢賊發難時參將久缺新推萬全尚未履任以致縱横無忌今川貴參將武聲華反移駐瀘州衞舊制盡失且黔中衞所各軍分屯歸伍誰為管束相應仍照舊制移駐該衞督修屯政嚴行操練兼飭蜀中防兵以修武事庻幾事有專責勢可兩利也一四川叙馬瀘道駐劄盖四川之有叙馬瀘兵備副使原用以整飭兵防保固邉境兼制鎮雄烏䝉烏撒東川四上府責任綦重守道已駐叙府廵道已駐瀘州獨叙瀘兵備向駐長寧縣今復移駐叙城相距建武永寧為期五六日最屬不便曩者永寧宣撫司棄為外夷蔑有彈壓以致尾大不掉今藺土内外既入蜀之職方自應就近統理合將叙瀘道署移入蜀之寧衞宣撫舊基之内其於建武瀘衞相距不逺既便飭兵蒐乗兼可鎮夷消萌似為妥便夫總鎮則議移而兵道則議入者盖文臣法紀清肅隨從稀少軍民咸有依戴彼此自可相安也一宣撫司内外四里昔年攻入永寧奢賊父子遁走時臣未經履畝審據降目并蜀人習藺事者俱云奢賊地有内外四里外四里地多平原與江安納谿瀘州合江仁懐壤界相接向來俱蜀人佃種照額輸租其内四里與水西接壤多荒山險囤惟古藺州稍有腴土俱係各目分管奢賊責令輪當驛馬蜀人曽未有至者是時餘孽未靖兵革方興臣因其舊習以外四里開屯贍兵以内四里分給降將參據衆議謂有三善藩籬要害人自為守一也兵部題奉明㫖賞格頗侈借土酬功不煩另賚二也効忠者即給土授官俾諸夷各把日後具有榜樣三也各將如羅乾象仗義觧圍擒斬魯仲賢等甚至賊當陣臠其妻子而不顧羅京周殺逆寅於險箐胡汝高先赴義於成都又畢應台鄢介王心一羅甫宋武張令等聽劉養鯤之招仗義擒兇共出死力皆懸望酬賞以彰大信今准四川撫臣張論移㑹疏藁深籌熟算欲建長官司俾令世守業有確論其經理創始臣實首事不得不述其概至於近日時異勢殊道鎮持議或有異同又當隨時斟酌務求長便臣已在局外合應專聽四川撫臣與按臣酌量處分不必以臣議為據也以上各款統祈勅下兵部酌議覆奉明㫖行臣併四川撫按二臣遵奉施行謹題疏入帝從之   蠲錢糧疏【崇禎四年】      畢自嚴   臣竊惟百姓之所苦者在催徵而州縣之所苦者在彈射在有司顧此失彼勢必挖新以補舊在百姓暮四朝三何如蠲舊而除新試查照舊册未完之數直截盡蠲布告海内曰户部天啟六七兩年舊餉未完俱照恩詔概置勿問使百姓曉然於金石之令有司亦不致前後瞻顧為猾胥所愚以困百姓則蚤蠲一日蚤得一日之休息矣抑臣因是而並有請於六七兩年新餉之雜項也夫臣與同官右侍郎周士樸題定帶徵載入考成催督矣疏墨尚鮮臣豈忘此惟是天啟六七兩年省直雜項臣部徒虛執其籍至崇禎二年各地方始認有定額今欲以新定之額懸索未認之項於三四年前無論有司實應且憎而催者自催逋者自逋其何以信功令且雜項最多者惟抽扣一項而抽扣實在舊餉之中今舊餉既蠲則不得不併蠲雜項也否則我欲帶完六七年之二分而彼將割三四年之二分以應那東補西名完實欠况乎完者之寥寥也臣竊憶年來搜括之煩沃土亦鮮遺力參罰之頻循吏幾無完膚凡可為督逋計者臣部不憚儘力行之矣乃時將夏季初限大半愆期豈有司之愚甘以其官為射的而狃緩征之小仁忘巖疆之大䘏耶大抵民間止有此物力寅支邜糧則邜年之逋勢也郡縣止有此敲扑趲新償舊則新額之逋亦勢也臣愚謂欲急現額正當示寛舊額欲了近欠正當盡蠲乆欠則從此現額之相續㨗如流水或可計日以俟也比者秦晉災荒業已數年頃復旱魃為虐即齊豫江北之區俱見告矣若必待其籲請而後蠲何如恩自上出者之足為感動也謹將天啟六七兩年未完舊餉并天啟六七兩年未完雜項共銀五十二萬一千五百有竒開列於後恭候聖裁其已徵收在官或起觧在途者地方必有文案若故為隱匿剋留者臣部得於訪聞定執白簡從事即省直撫按亦自當據實簡查以聞也伏乞勅下臣部將天啟六七兩年恩詔内應赦舊餉照數豁免併六七兩年新餉内懸坐未認雜項照數停徵庻省直得一意完新而亦用以蘇息災黎矣 疏入得㫖這天啟六七兩年各省直未完舊餉并雜項銀兩依議照數蠲免以示朝廷軫恤窮黎至意其有巳徵及起觧的仍着查明報部敢有乗機隱剋者定行重治   御選明臣奏議巻三十九 <史部,詔令奏議類,奏議之屬,御選明臣奏議>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明臣奏議巻四十   請勿用小人疏【崇禎五年】    黄道周   臣自幼學易以天道為準上下載籍二千四百年攷其治亂百不失一陛下御極之元年正當師之上九其爻云大君有命開國承家小人勿用陛下思賢才不遽得懲小人不易絶蓋陛下有大君之實而小人懷干命之心臣入都以來所見諸大臣皆無遠猷動尋苛細治朝宁者以督責為要談治邊疆者以姑息為上策序仁義道德則以為迂昧而不經奉刀筆簿書則以為通達而知務一切磨勘則葛藤終年一意不調而株連四起陛下欲整頓紀綱斥攘外患諸臣用之以滋章法令摧折搢紳陛下欲剔弊防姧懲一警百諸臣用之以借題修隙斂怨市權且外廷諸臣敢誑陛下者必不在拘攣守文之士而在權力謬巧之人内廷諸臣敢誑陛下者必不在錐刀泉布之微而在阿柄神叢之大惟陛下超然省覽旁稽載籍自古迄今決無數米量薪可成遠大之猷吹毛歎睫可奏三五之治者彼小人見事智毎短于事前言毎多于事後不救凌圍而謂凌城必不可築不理島民而謂島衆必不可用兵逃于久頓而謂亂生于無兵餉糜于漏巵而謂功銷于無餉亂視熒聽浸淫相欺馴至極壞不可復挽臣竊危之自二年以來以察去弊而弊愈多以威創頑而威滋殫是亦反申商以歸周孔捐苛細以崇惇大之時矣 疏入帝不懌摘葛藤株連數語責令具陳   遵旨具陳疏【崇禎五年】     黄道周   臣竊見邇年諸臣所目營心計無一實為朝廷者其用人行事不過推求報復而已自前歳春月以後盛談邊疆實非為陛下邊疆乃為逆璫而翻邊疆也去嵗春月以後盛言科實非為陛下科乃為仇隙而翻科也此非所謂葛藤株連乎自古外患未弭則大臣一心以憂外患小人未退則大臣一心以憂小人今獨以遺君父而大臣自處于催科比較之末行事而事失則曰事不可為用人而人失則曰人不足用此臣所謂舛也三十年來釀成門戸之禍今又取搢紳稍有器識者舉網投阱即緩急安得一士之用乎凡絶餌而去者必非鰌魚戀棧而來者必非駿馬以利祿豢士則所豢者必嗜利之臣以箠楚驅人則就驅者必駑駘之骨今諸臣之才具心術陛下其知之矣知其為小人而又以小人矯之則小人之焰益張知其為君子而更以小人參之則君子之功不立天下總此人才不在廊廟則在林藪臣所知識者有馬如蛟毛羽健任贊化所聞習者有惠世揚李邦華在仕籍者有徐良彦曽櫻朱大典陸夢龍鄒嘉生皆卓犖駿偉使當一面必有可觀者也 疏入帝益不懌斥為民   三大可惜四大可憂疏【崇禎五年】 華允誠   臣竊惟當事借皇上剛嚴而佐以舞文擊斷之術倚皇上綜覈而騁其訟逋握算之能遂使和恒之世競尚刑名清明之躬寖成叢脞以聖主圖治之盛心為諸臣鬭智之捷徑可惜一帥屬大僚驚魂于回奏認罪封駁重臣奔命于接本守科遂使直指風裁徒徵事件長吏攷課惟問錢糧以多士靖共之精神為案牘鉤較之能事可惜二廟堂不以人心為憂政府不以人才為重四海漸成土崩瓦解之形諸臣但有角戸分門之念意見互觭議論滋擾遂使撫等于築舍用舍有若舉棊以興邦啓聖之嵗時為即聾從昧之舉動可惜三人主所以總一天下者法令也喪師誤國之王化貞與楊鎬異辟潔己愛民之余大成與孫元化並逮甚至一言一事之偶誤執訊隨之遂使刑罰不中鈇無威一可憂也國家所恃以為元氣者公論也直言敢諫之士一鳴輒斥指佞薦賢之章目為姧黨不惟不用其言并錮其人又加之罪遂使喑黙求容是非共蔽二可憂也國家所賴以防維者亷恥也近者中使一遣妄自尊大羣僚趨走惟恐後時皇上以近臣可倚而不知倖竇已開以操縱惟吾而不知屈辱士大夫已甚遂使阿諛成風羞惡盡喪三可憂也國家所藉以進賢退不肖者銓衡也我朝罷丞相以用人之權歸之吏部閣臣不得侵焉今次輔體仁與冢臣洪學同邑朋比惟異己之驅除閣臣兼操吏部之權吏部惟阿閣臣之意造門請命夜以為常黜陟大柄秖供報復之私甚至庇同鄉則逆黨公然保舉而白簡反為罪案排正類則講官借題逼逐而薦剡遂作爰書欺莫大于此矣擅莫專于此矣黨莫固于此矣遂使威福下移舉措倒置四可憂也 疏入帝詰其别有指使責使陳狀允誠列上閔洪學温體仁徇私朋比等事帝亦悟兩人同里有私乃奪允誠俸而洪學亦旋罷去   痛憤時艱疏【崇禎九年】     劉宗周   臣竊惟陛下銳意求治而二帝三王治天下之道未暇講求施為次第猶多未得要領者首屬意于邊功而罪督遂以五年恢復之說進是為禍胎己巳之役謀國無良朝廷始有積輕士大夫之心自此耳目參于近侍腹心寄于干城治術尚刑名政體歸叢脞天下事日壞而不可救廠衞司譏察而告訐之風熾詔獄及士紳而堂廉之等夷人人救過不給而欺罔之習轉甚事事仰承獨斷而諂諛之風日長三尺法不伸于司寇而犯者日衆詔㫖雜治五刑歲躬斷獄以數千而好生之德意泯刀筆治絲綸而王言䙝誅求及瑣屑而政體傷參罰在錢穀而官愈貪吏愈横賦愈逋敲扑繁而民生瘁嚴刑重斂交困而盜賊日起總理任而臣下之功能薄監視遣而封疆之責任輕督撫無權而將日懦武弁廢法而兵日驕將懦兵驕而朝廷之威令并窮于督撫朝廷勒限征而行間日殺良報功生靈益塗炭一旦天牖聖衷撤總監之任重守令之選下弓旌之招收酷吏之威布維新之化方與二三臣工洗心滌慮以聮泰交而不意君臣相遇之難也得一文震孟而以單辭報罷使大臣失和衷之誼得一陳子壯而以過戇坐辜使朝宁無吁咈之風此闗于國體人心非淺鮮者陛下必體上天生物之心以敬天而不徒倚風雷必念祖宗鑑古之制以率祖而不輕改作以簡要出政令以寛大養人才以忠厚培國脈發政施仁收天下泮渙之人心而且還内廷掃除之役正懦帥失律之誅慎天潢改授之途遣廷臣齎内帑巡行郡國為招撫使赦其無罪而流亡者陳師險隘堅壁清野聽其竊而自歸誅渠之外猶可不殺一人而畢此役奚待于觀兵哉 疏入帝怒甚巳而意解降㫖詰問謂大臣論事宜體國度時不當歸過朝廷為名高且奬其清直   劾溫體仁疏【崇禎九年】     劉宗周   臣竊惟己巳之變誤國者袁崇煥一人小人競修門戸之怨異己者概坐以崇煥黨日造蜚語次第去之自此小人進而君子退中官用事而外廷寖疎文法日繁欺㒺日甚朝廷日隳邊防日壞今日之禍實己巳以來釀成之也且以張鳳翼之溺職中樞也而俾之專征何以服王洽之死以丁魁楚等之失事于邊也而責之戴罪何以服劉策之死諸鎮勤王之師争先入衞者幾人不聞以逗遛䝉詰責何以服耿如杞之死今且以二州八縣之生靈結一飽颺之局則廷臣之纍纍若若可幸無罪者又何以謝韓爌張鳳翔李邦華諸臣之或戍或去豈昔為異己驅除今不難以同己相容隱乎臣于是而知小人之禍人國無已時也昔唐德宗謂羣臣曰人言盧姧邪朕殊不覺羣臣對曰此乃之所以為姧邪也臣毎三覆斯言為萬世辨姧之要故曰大姧似忠大佞似信頻年以來陛下惡私交而臣下多以告訐進陛下錄清節而臣下多以曲謹容陛下崇勵精而臣下奔走承順以為恭陛下尚綜覈而臣下瑣屑吹求以示察凡若此者正似信似忠之類究其用心無往不出于身家利祿陛下不察而用之則聚天下之小人立于朝有所不覺矣天下即乏才何至盡出中官下而陛下毎當緩急必委以大任三協有遣通津臨德有遣又重其體統等之總督中官總督置總督何地總督無權置撫按何地是以封疆嘗試也且小人毎比周小人以相引重君子獨岸然自異故自古有用小人之君子終無黨比小人之君子陛下誠欲進君子退小人決理亂消長之機猶復用中官參制之此明示以左右袒也有明治理者起而争之陛下即不用其言何至并逐其人而御史金光辰竟以此逐若惟恐傷中官心者尤非所以示天下也至今日刑政之最舛者成德傲吏也而以贓戍何以肅懲貪之令申紹芳十餘年監司也而以莫須有之鑽刺戍何以昭抑競之典鄭鄤之獄或以誣告坐何以示敦倫之化此數事者皆為故輔文震孟引繩批根即向驅除異己之故智而廷臣無敢言陛下亦無從知之也嗚呼八年之間誰秉國成而至于是臣不能為首揆温體仁解矣詩曰誰生厲階至今為梗體仁之謂也疏入帝大怒斥為民   劾温體仁六大罪疏【崇禎九年】  傅朝佑   臣竊惟陛下當邊警時特簡體仁入閣體仁乃不以道事君而務刑名窺陛下意在振作彼則借以快恩仇窺陛下治尚精明彼則託以張威福此謂得罪于天子鳳陽昌平鍾靈之地體仁曾無未雨綢繆兩地失守陵寢震驚此謂得罪于祖宗燮理職在三公體仁為相日月交蝕星辰失行風霾迭見四方告災嵗比不登地震河決城陷井枯曽莫之懲而日尋恩怨圖報睚眦此謂得罪于天地强敵内逼大盜四起高麗旦暮且陷體仁冒賞冒廕中外解體因之此謂得罪于封疆體仁子見屏于復社諸生募人糾彈株連不巳且七年又議裁茂才國家三百年取士之經一旦壞于體仁之手此謂得罪于聖賢同生天地誰無本心體仁自有肺腸偏欲殘害忠良秖今文武臣僚幾數百人駢首囹圄天良盡喪此謂得罪于心性夫人主之辨姧在明而人主之去姧在斷伏願陛下大施明斷速去體仁毋以天變為不足畏毋以人言為不足恤毋以羣小之逢迎為必可任毋以一已之精明為必可恃大赦天下除苛政庶倒懸可解太平可致矣 疏入帝怒除名下吏按治踰月體仁亦罷   諫令錢士升回籍疏【崇禎九年】  詹爾選   臣竊惟輔臣錢士升引咎求黜遽奉回籍之諭夫人臣所以不肯言者其源在不肯去耳輔臣肯言肯去臣實榮之獨不能不為朝廷惜此一舉也璡以非法導主上其端一開大亂將至輔臣憂心如焚忽奉改擬之命遂爾執奏皇上方嘉許不暇顧以為疑君要譽耶人臣無故疑其君非忠也乃謂吾君萬舉萬當者第容悦之借名必非忠人臣沽名義所不敢出也乃人主不以名譽鼓天下使其臣尸位保寵寡廉鮮恥亦必非國家利況今天下疑皇上者不少矣將驕卒惰尚方不靈億萬民命徒供武夫貪冒則或疑過于右武穿札與操觚並課非是者弗錄人見賣牛買馬絀德齊力徒使强寇混跡于道途父兄莫必其子弟則或疑緩于敷文免覲之説行上意在甦民困也而或疑朝宗之大義不敵數萬路用之金錢駁問之事煩上意在懲姧頑也而或疑明啓之刑書幾禁加等之紛亂其君子憂驅策之無當其小人懼陷累之多門明知一切茍且之政或拊心愧恨或對衆欷戱輔臣不過偶因一事代天下發憤耳而竟鬱鬱以去恐後之大臣無復有敢言者矣大臣不敢言而小臣愈難望其言矣所日與皇上言者惟苛細刻薄不識大體之徒似忠似直如狂如癡售則挺身招摇敗則潛形逋竄駭心志而爚耳目毁成法而釀隱憂天下事尚忍言哉祈皇上以遠大宅心以簡静率憲責大臣弼違之義作言官敢諫之風寧獻可替否毋藉口聖明獨斷掩聖主之謙沖寧進禮退義毋藉口君恩未酬飾引身之濡滯臣愚不勝惓惓 疏入帝震怒面詰再三罪且不測諸大臣力救乃命繫于直廬削籍去   撫賊未可輕信疏【崇禎十一年】  范景文   臣謹疏據職方清吏司案呈本部於七月内連接塘報稱流賊八大王于襄陽等處與小民兩相交易開局打造軍器又毎日置造戰船積至百有餘號等情據此已經移咨總理密察情形撫互用須防意外毋墮彀中併咨江楚鳳應皖操各撫嚴檄所屬鎮道府縣緊要處所防備去後相應具題等因到部臣查得流寇蹂躪中原十載于兹矣皇上銳意蕩平以撻伐之柄屬于理臣熊文燦十二萬之兵二百餘萬之餉不惜竭海内民力九邊兵力供其指揮原欲摧陷廓清洗而空之非令一撫豢彼苞蘖為茍且計也從來治盜之法曰曰撫權可兼行勢難偏廢誰不知之但而後撫求撫在彼而權在我不而撫求撫在我而權在彼權在我可操縱自如權在彼則叛服不常且撫之不效已非一矣此撫彼叛朝撫暮叛外撫中叛非撫事之局變無法之以制其死命耳今楚賊張獻忠據理臣初疏以為真切輸誠終無異志果如所言便宜解散徒黨賣劍賣刀安意耕耘即使隨營効力亦宜巻甲韜戈静聽調遣乃人不散隊械不去身分食于地資貨于商據陸而復問水市馬而復造舟道路流傳更有不堪言者此其逆萌叵測伺隙狂逞豈獨智者知乎理臣身任撫局或當服舎之間别有駕馭決不至以賊遺君父憂然而當局易迷偏聽不察倘養癰一潰破浪乘風加以江北旱蝗流亡載道飢寒之徒易于響應決裂譸張噬臍豈有及乎臣己密布文告毖飭沿江俟其來時以計殱之而猶恐千里長江處處可乘順流横渡皆不可知且賊狡智多端真偽難辨人扮估客船作商舶白衣搖櫓猝發一旦可不為預防乎伏乞皇上嚴飭理臣既任何以之不力兼任撫何以撫之有終收局于已殘弭患于未著寧使臣言之太過疆事尚亦有利焉乞併敕江楚鳯應皖操各撫嚴督道鎮府縣置艦練兵遠探密哨節節布置再行闗使設法稽查商民船隻分編字號毋使乘隙潛窺或調水師一旅扼之江楚中間以伐狡謀想廟堂必計之早也伏祈聖裁施行 疏入得㫖該部看議具奏讜論當存人材可惜疏【崇禎十一年】范景文   臣等待罪南國碌碌班行不能有所建明以仰裨聖治日懷慚悚惟于邸報中仰見皇上瑩精化理側席求賢夜寐夙興急欲躋世三代之上而流寇燄熾不能即慰一人之心頃者枚卜之舉廣咨博訪至下霽天光曲垂清問特簡五臣俾以爰立求之如此其誠擇之如此其慎也而兵部尚書楊嗣昌忽從墨縗首膺白麻想因綸扉無習軍旅之人以彼久厯巖疆曉暢邊情必能雪恥除凶立定大計天下無不亮皇上不得已而用之心輔臣自起家筦樞以及秉政封事屢上頻以終制為請情辭惻然聲淚俱下終惕天言逡巡就列其不得巳而應之心天下亦多亮之乃詞臣黄道周等執義廷諍不憚再三以致仰干宸嚴卒無迴避或謂輔臣昔日奪情尚可據金革以為言至于今則未有處也亦豈得巳而爭之哉一時羣議咸快主聖臣直于今再見皇上必且欣然嘉納蓋惜材濟急不妨通一時之權而立法垂世仍當存萬世之經聽言用人朝廷並行不悖孰敢弗服乃伏奉嚴綸黄道周降六級調外任矣何楷降二級調别衙門矣林蘭友補任降級矣劉同升趙士春俱各降三級調外任矣天下乃始徬徨疑惑不勝私憂過計蓋以難得而易失者人材也難振而易靡者士氣也光岳之所毓孕靈不常鍾祖宗之所培育用有時蝎即今以草土棘人置鼎元重地亦因人材之難也如道周等有數人物用之猶懼其晚棄之何得其用乃共推碩果遂嗟抱蔓此臣等所為人材惜者也古云平居無直言敢諫之士臨事鮮仗節死義之臣凡以氣為主在上長養之耳而用舎之間實闗天下趨向諸臣之處分在皇上不過聊示創懲以神磨厲第恐見聞不察遂謂朝廷有意厭棄直節必且習成頑鈍脂韋成風毁方干進亦豈國家之利耶則臣等所為士氣慮者也皇上神明天縱獨觀萬化之原豈其念不及此所以然者欲以安輔臣之心而得其用耳臣等以為容之則輔臣之心更安何也輔臣淹貫古今儼以豪傑自負亦知夫違清議摧人望則不能出而有為即昨連疏剖心欲明孺慕于天下平臺召對力救道周胸中所存具可想見皇上若容言者則輔臣之心以白罪言者則諸臣之名益彰故曰容之所以安之也且獨不觀之往事乎宋唐介極詆文彦博彦博乃請召還唐介故介之名終不高于彥博則今日輔臣之所以自待與皇上之所以待輔臣從可知矣以臣所聞道周立志欲法古人學問卓有原本而清風頑懦識洞人天忠義凜然實有堯舜吾君之思何楷林蘭友皆剛腸勁骨百折不迴鳳鳴梧岡一時稱為國瑞劉同升趙士春忠孝家傳蔚為時棟曽經帝心親簡不愧科名海内咸服得人之數臣者孤忠自許獨立敢言不識忌諱何有依傍聖明或亦鑒其無他耶雖其持論不無過激稍嫌于戇然漢廷稱戇者莫如汲黯而淮南寢謀卒賴其戇如公孫乃發䝉振落耳則用舎之間可不慎乎以人事君上臣極軌輔臣職在贊襄諒必極力推援以昭意表行事故願皇上終為輔臣地以宥諸臣也臣等叨在九列誼難三緘謹此合詞披瀝上請伏祈聖明裁察臣等不勝惶悚待命之至 疏入得㫖大臣當絶私奉公尊君體國何乃附㑹邀名玩視屢㫖摭拾合瀆明屬朋謀把持其主稿的是何人著范景文明白具奏   姧回誤國請正憲典疏【崇禎十五年】馬嘉植   臣謹奏臣敷對日指當事以封疆為兒戲蓋斥中樞陳新甲也新甲罪狀長安道上三尺童子莫不唾罵何用白簡臣猶正告其罪彰明國法以垂戒天下萬世之為司馬者祖宗三尺法以治天下者也茍功罪不明賞罰不當雖有熊羆之衆百萬之師安所用之新甲亦有血氣心知豈全不知兵愍不畏法茍求賒死蓋有所恃而無恐新甲之心路人知之矣以為登司馬之堂不消講方略不消講戰守不消顧君父不消恤人言己别有術可立于不敗見前此為宗社之罪人犯千古之清議者伊何人哉生前倖免兩觀之誅沒後猶䝉殊等之錫者伊何人哉天下事不過如斯耳衣鉢授受則燈火遙相照也寧負公家不敢負私室此新甲敗壞封疆張本也至撫鎮求成損威辱國成與不成皆罪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姑留其説俟事久論定另結一重大公案臣秖請就封疆失事論之新甲淪陷藩封一罪祖宗金甌地尺寸不可與人今拱手棄去一罪叛帥愛子護送出境一罪以松立為孤注坐視不救一罪其更有失策者當革左竄伏山中勢同釡魚誰為附和私人偏主撫議養癰滋蔓一罪數年抽練喪于一蹶沙場白骨波底游魂慘淡旌旗飲恨何極誰為交通授意以致撓敗今門庭震驚事變叵測一罪臣平心以論亦何讎于新甲哉恐姑息養姧新甲之前既有新甲新甲之後又有新甲天下事尚可言哉伏乞敕下法司會議罪狀大奮乾綱彰明國憲以存天下萬世之大法封疆幸甚 疏入得㫖已屢有旨了該部知道   國勢阽危廟算未定疏【崇禎十五年】馬嘉植   臣謹奏竊謂治天下者急則治標須識目前之利害通盤打算須觀天下之安危蓋内憂外懼開闢至今未有如此日之劇者也左支右詘自皇上御宇以來未有如此日之窘者也似病久之人千瘡盡潰百孔俱發及早延醫尚有補救若仍諱疾忌醫因循姑待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必有一錯昔云未雨綢繆今既雨矣風雨飄搖岌岌不支安為固然恬不知怪羣臣坐觀成敗于下皇上獨處孤危于上此真可憂可懼可痛哭不忍言而又不敢不言者也敵逼門庭而泄泄者且曰己已丙子戊寅入且不久遁耳不知丙子甚于己已戊寅甚于丙子至今而益難試觀天下大勢何如乎海内騷動望屋而食揭竿以起所在糜爛民之思亂者十室而九萬一此乘其虚彼乘其敝轉睫之間措手不及天下事未知終始皇上宜召見廷臣一切兵馬錢糧等衙門逐一條對不厭反覆毋俾游移以臣愚見闗門固急尤當通盤打算如各口不宜防衝突乎津門登萊不宜防游兵以擾海上乎津運不憂資敵糧乎臨德不宜設重鎮乎囤漕有督催矣至于水陸不防張頤以逞乎羣盜蜂起二東川浙暨江淮南北勢難一旅抽調作何應援乎栁營精鋭太僕上駟俱喪闗外縱選督撫能隻手搏戰徒卒攖鋒乎叛將賀人龍等跋扈無道作何殱滅乎闖曹若捲土復來汴梁無竊據乎潼闗上下大河南北與餉道運道作何防扼乎二東咽喉作何掃蕩乎留都豐鎬盈盈一江保無乘風破浪窺睨根本乎倉庾懸罄萬一事患叵測作何供億乎及今不圖後嗟何及兵法有云致人而不致于人又云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徒以有用之嵗月坐消于無益之舉動不大謬哉皇上見安攘無效不得不請命于天而臣以為總不若急修人事恐齋醮未撤在内隳軍民之氣在外增窺測之心片紙符籙豈能禦侮折衝所當早賜停罷如果臣慮不謬召見廷臣求講實著是戡定一大機括也臣無任激切待命之至 疏入帝留中   乞停遣部科催餉疏【崇禎十六年】 倪元璐   臣謹奏為官省則專能辦則勵謹條簡便責成之法以速輸將事夫臣部急餉惟嚴攷成攷成者明乎其有專責也其責巳專矣又别設官以分其責是敎之卸也以臣之議催餉科臣既當停遣催餉侍郎亦宜併罷即分催司屬亦可不差蓋臣以為節用愛人之道莫大乎省官遣一朝臣地方即多一番供億小民即多一番驚畏而究竟無加于撫按幸不辱命仍是乞靈撫按耳今之巡撫比于古之大國諸侯而巡方繡斧所謂代天巡狩者也撫按不能為誰能為撫按不足賴又誰足賴乎朝遣既停撫按自無所推卸然猶望皇上特申嚴諭兼敕撫按而尤專其事于按臣蓋撫務猶繁按威特重宜併令按臣選委亷幹推官一員專催一省餉務仍以其姓名上聞使推官凜凜常有天威鑒臨其上夫推官者州縣所憚也而自治其土即于地方無所擾怖皇上以錢糧為第一義攷核按臣而推官能否臣部亦得而問之誠無愆欠即與減俸行取否者論罰有差凡為此者誠以皇上天語必愈于餉臣之筆舌而巡撫必愈于客卿之侍郎按臣必愈于行省給諫推官必愈于閒局分司此臣所謂省官則專者也至于錢糧起解職屬藩司往者州縣多有完徵解司而被部參重罰者此由藩司不為即解或那移他用或委任非人部無由知惟有參罰州縣以致羣論不服勞吏灰心今請令有司完解到司取有藩司實收印結立申到部臣部于文到之日即于本官名下註完攷優立移吏部紀錄先經降罰者立與開復凡收結不到部罰在州縣收結既到而銀解後時者計道里遠近歸罰藩司持之斷斷如此則賞罰明而人無曠職臣所謂能辦則勵者也帝王之制天下貴乎術簡而法信當民窮愁苦之時術愈貴簡然而行法不信則簡適所以導慢臣所謂速輸將之計者止此伏聖裁 疏入得㫖覽奏簡要直截深得速運之法已另有諭㫖了   劾馬士英疏【崇禎十七年】    劉宗周   臣竊思陛下龍飛淮甸天實予之乃有扈蹕微勞入内閣進中樞宮銜世廕晏然當之不疑者非士英乎于是李沾侈言定策挑激廷臣矣劉孔昭以功賞不均發憤冢臣朝端譁然聚訟而羣陰且翩翩起矣借知兵之名則逆黨可以然灰寛反正之路則逃臣可以汲引而閣部諸臣且次第言去矣中朝之黨論方興何暇圖河北之事立國之本計巳疎何以言匡攘之略高傑一逃將也而奉若驕子寖有尾大之憂淮揚失事不難譴撫臣道臣以謝之安得不長其桀驁則亦恃士英卵翼也劉黄諸將各有舊汛地而置若奕棋洶洶為連雞之勢至分剖江北四鎮以慰之安得不啓其雄心則皆高傑一人倡之也京營自祖宗以來皆勲臣為政樞貳佐之陛下立國伊始而有内臣盧九德之命則士英有不得辭其責者總之兵戈盜賊皆從小人氣類感召而生而小人與奄宦又往往相表裏自古未有奄宦用事而將帥能樹功于方域者惟陛下首辨陰陽消長之機出士英仍督鳳陽聮絡諸鎮決用兵之䇿史可法即不還中樞亦當自淮而北歴河以南别開幕府與士英相掎角京營提督獨斷寢之書之史冊為今日第一美政矣 疏入福王優詔答之促其速入   陳時政疏【崇禎十七年】     劉宗周   臣竊惟今日大計舍討賊復仇無以表陛下渡江之心非毅然決策親征無以作天下忠義之氣一曰據形勝以規進取江左非偏安之業請進圖江北鳳陽號中都東扼徐淮北控豫州西顧荆襄而南去金陵不遠請以駐親征之師大小銓除暫稱行在少存臣子負罪引慝之心從此漸進秦晉燕齊必有響應而起者一曰重藩屏以資彈壓淮揚數百里設兩節鉞不能禦亂争先南下致江北一塊土拱手授人督漕路振飛坐守淮城久以家屬浮舟遠地是倡之逃也于是鎮臣劉澤清高傑遂有家屬寄江南之説軍法臨陣脱逃者斬臣謂一撫二鎮皆可斬也一曰慎爵賞以肅軍情請分别各帥封賞孰當孰濫輕則收侯爵重則奪伯爵夫以左帥之恢復而封高劉之敗逃亦封又誰不當封者武臣既濫文臣隨之外臣既濫中璫隨之恐天下聞而解體也一曰核舊官以立臣紀燕京既破有受偽官而叛者有受偽官而逃者有在封守而逃者有奉使命而逃者法皆不赦亟宜分别定罪為戒將來至于訛言南下徘徊順逆之間寔繁有徒必且倡為曲説以惑人心尤宜誅絶者也 疏入福王詔納其言宣付史館   陳五事疏【崇禎十七年】     劉宗周   臣竊惟今日時勢敬陳五事一曰修聖政無以近娛忽逺猷國家不幸遭此大變今紛紛制作似不復有中原志者土木崇矣珍奇集矣俳優雜劇陳矣内豎充庭金吾滿座戚畹駢闐矣讒夫昌言路扼官常亂矣所謂狃近娛而忽遠圖也一曰振王綱無以主恩傷臣紀自陛下即位中外臣工不曰從龍則曰佐命一推恩近侍則左右因而秉權再推恩大臣則閣部可以兼柄三推恩勲舊則陳乞至今未已四推恩武弁則疆埸視同兒戲表裏呼應動有藐視朝廷之心彼此雄長即為犯上無等之習禮樂征伐漸不出自天子所謂䙝主恩而傷臣紀也一曰明國是無以邪鋒危正氣朋黨之説小人以加君子釀國家空虚之禍先帝末造可鑒也今更為一二元惡稱冤至諸君子後先死于黨死于徇國者若有餘戮揆厥所由止以一人進用動引三朝故事排抑舊人私交重君父輕身自樹黨而坐他人以黨所謂長邪鋒而危正氣也一曰端治術無以刑名先教化先帝頗尚刑名而殺機先動于温體仁殺運日開怨毒滿天下近如貪吏之誅不經提問遽科罪名未科罪名先追贓罰假令有禹好善之巡方借成德以媚權相又孰辨之又職方戎政之姧弊道路嘳有煩言雖衞臣有不敢問者則廠衞之設何為徒令人主虧至德傷治體所謂急刑名而忘教化也一曰固邦本無以外釁釀内憂前者淮告變未幾而高黄二鎮治兵相攻四鎮額兵各三萬不以殺敵而自相屠毒又日煩朝廷講和何為者夫以十二萬不殺敵之兵索十二萬不殺敵之餉必窮之術耳不稍裁抑惟加派横征蓄一二蒼鷹乳虎之有司以天下徇之已矣所謂積外釁而釀内憂也 疏入福王優詔報聞   御選明臣奏議巻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