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御制古文渊鉴序   夫经纬天地之谓文文者载道之器所以弥纶宇宙统括古今化裁民物者也是以干苞坤络非文不宣圣作贤述非文不着其为用也大矣书契以后作者代兴简册充盈体制不一约而论之靡不根柢于羣圣权舆于六籍如论説之类以疏解为主始于易者也奏啓之类以宣述为义始于书者也赋颂之类以讽喻为指始于诗者也传序之类以纪载为事始于春秋者也引而伸之触类而通之虽流别各殊而镕裁有体于是能言之士抒写性情贲饰词理同工异曲以求合乎先程皆足以立名当时垂声来叶彬彬郁郁称极盛焉然而代不乏人著作既富篇什遂繁不有所裒辑虑无以观其备也不有所铨择虑无以得其精也古来采核之家载在四部名目滋多类皆散佚其流布人区者自萧统文选而外唐有姚铉之文粹宋有吕祖谦之文鉴皆限断年   代各为一编夫典章法度粲然一王之制前不必相师后不必相袭此可限以年代者也至于文章之事则源流深长今古错综盛衰恒通于千载损益非闗于一朝此不可限以年代者也诸家之选虽足鸣一代之盛岂所以穷文章之正变乎朕留心典籍因取古人之文自春秋以迄于宋择其辞义精纯可以鼓吹六经者彚为正集即间有瑰丽之萹要皆归于古雅其绮章秀制弗能尽载者则列之别集傍采诸子録其要论以为外集煌煌乎洵秉文之玉律抽牍之金科矣夫帝王之道质文互用而大化以成圣贤之业博约并施而性功以备是书也虽未足以尽文章之胜于圣人游艺之防亦庻乎其有当也夫   康熙二十四年十二月题并书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八   御选古文渊鉴总目     总集类   巻一   周【左传】   巻二   周【左传】   巻三   周【左传】   巻四   周【左传】   巻五   周【国语】   巻六   周【国语】   巻七   周【公羊传 谷梁传】   巻八   周【战国策】   巻九   秦【战国防】   巻十   汉【髙帝 文帝 景帝 武帝 昭帝 宣帝元帝 成帝 哀帝】   巻十一   汉【贾山 贾谊 薄昭】   巻十二   汉【鼂错 枚乘 董仲舒 淮南王安】   巻十三   汉【严安 徐乐 司马相如 主父偃 东方朔吾丘夀王 司马迁】   巻十四   汉【王吉 路温舒 魏相 赵充国 郑昌 张敞 贾捐之 匡衡 贡禹 萧望之 王褒   诸葛丰】   巻十五   汉【刘向 杜钦 翼奉 薛宣 王尊 公乘兴刘辅 谷永 梅福】   巻十六   汉【孔衍 耿育 王嘉 母将隆 师丹 李寻鲍宣 扬雄 刘歆 贾让】   巻十七   汉【光武 明帝 明徳马皇后 章帝 和帝和熹邓皇后 殇帝 安帝 顺帝 桓帝】   巻十八   汉【窦融 马援 朱勃 班彪 桓谭 杜林张纯 郑兴 陈元 朱浮 第五伦 韦彪   孔僖 何敞 徐防 鲁恭 鲁丕】   巻十九   汉【班固 崔骃 樊准 陈忠 翟酺 虞诩左雄 郎顗】   巻二十   汉【刘梁 李固 皇甫防 陈蕃 刘瑜 刘陶张敞 傅燮 蔡邕 郑康成 孔融 应劭 陈琳 臧洪】   巻二十一   三国【魏文帝 明帝 陈王植 董昭 王朗刘廙 卫觊 杨阜 髙堂隆 蒋济 杜恕 程晓 夏侯太初】   巻二十二   三国【蜀汉昭烈帝 诸葛亮 呉大帝 景帝骆统 诸葛恪】   巻二十三   晋【武帝 元帝 明帝 康帝 穆帝 简文帝羊祜 杜预 苟朂 庾峻 刘实 刘颂刘毅 傅咸 李宻 陈夀 虞溥 张悛阎缵 陆机 刘琨】   巻二十四   晋【干寳 庾亮 荀崧 范甯 蔡谟 王羲之孙绰 徐邈 戴逵 韩延之】   巻二十五   宋【武帝 文帝 孝武帝 始安王休仁 傅亮何尚之 范晔】   巻二十六   齐【髙帝 武帝 豫章王嶷 竟陵王子良 孔顗 顾宪之 孔稚圭】梁【武帝 邵陵王纶 沈约 任昉 萧子显】陈【文帝 徐陵 沈炯】   巻二十七   北魏【太武帝 文成帝 孝文帝 任城王澄北海王详 元晖 张普惠 韩麒麟 韩显宗 孙惠蔚 崔光 甄琛 邢峦 髙谦之】   巻二十八   北齐【邢卲 杜弼】   北周【武帝 苏绰 庾信】   隋【文帝 牛 李谔】   巻二十九   唐【髙祖 太宗 睿宗 明皇帝 肃宗 代宗徳宗 武宗】   巻三十   唐【傅奕 徐贤妃 房乔 魏征 张素 李百药 马周 岑文本 禇遂良 张蕴古】   巻三十一   唐【狄仁杰 刘知防 陈子昻 苏安恒 崔融张柬之 宋璟 张説 苏颋 张九龄】   巻三十二   唐【张均 刘秩 孔璋 栁芳 顔真卿 郭子仪 杨绾 贾至 元结 刘晏 常衮 独孤及 李华 李翰】   巻三十三   唐【陆贽】   巻三十四   唐【权徳舆 髙郢 栁冕 梁肃 沈既济 于公异 裴度 李绛】   巻三十五   唐【韩愈】   巻三十六   唐【韩愈】   巻三十七   唐【栁宗元】   巻三十八   唐【白居易 元稹 刘禹锡 李翺 田正吕温 皇甫湜 舒元舆 李汉 欧阳詹】   巻三十九   唐【刘蕡 李徳裕】   巻四十   唐【杜牧 郑亚 孙樵 李商隠 罗隠 陆蒙 皮日休 沈顔】   巻四十一   五代【后唐荘宗 李继岌 李严 周世宗 王朴 南唐主李昪 南唐主李景 张义方江文蔚 欧阳广 潘佑 冯涓 幸寅逊田淳 呉越王钱镠 丁思觐】   巻四十二   宋【太祖 太宗 真宗 仁宗 英宗 神宗髙宗 孝宗 光宗 宁宗 理宗】   巻四十三   宋【张齐贒 田锡 王禹偁 陈靖 鲁宗道孙奭 尹洙 苏舜钦 宋祁 张方平 王珪 蔡襄 包拯 石介 呉育 钱公辅郑獬 范仲淹】   巻四十四   宋【韩琦 富弼 司马光 范镇 范百禄】   巻四十五   宋【欧阳修】   巻四十六   宋【周惇颐 张载 程颢 程颐 杨时 范育】   巻四十七   宋【王安石 王安国 苏洵】   巻四十八   宋【余靖 刘敞 刘攽 吕诲 宇文之卲 沈括 孙觉 郑侠】   巻四十九   宋【苏轼】   巻五十   宋【苏轼】   巻五十一   宋【苏辙】   巻五十二   宋【曽巩】   巻五十三   宋【曽巩 曽肇】   巻五十四   宋【韩维 刘摰 苏颂 吕公着 吕大防 吕大钧 范纯仁 李清臣】   巻五十五   宋【范祖禹 江公望 晁补之 陈师道 张耒秦观】   巻五十六   宋【王令 邹浩 李之仪 晁説之 李昭玘】   巻五十七   宋【李纲 汪藻 程俱 罗从彦 郑樵 李焘王十朋 杨万里 周必大】   巻五十八   宋【胡宏 刘子翚 朱松 罗愿 程大昌 范浚 彭年 刘光祖 陈传良 陆游】   巻五十九   宋【朱熹】   巻六十   宋【朱熹】   巻六十一   宋【朱熹】   巻六十二   宋【张栻 吕祖谦 陆九渊 陈亮 叶适】   巻六十三   宋【蔡沉 陈淳 真徳秀】   巻六十四   宋【魏了翁 黄震 王柏 牟子才 方逄辰文天祥 谢枋得   臣】等谨案   御选古文渊鉴六十四巻康熈二十四年   圣祖仁皇帝御选内阁学士徐干学等奉   勅编注所録上起春秋左传下迨于宋用真徳秀文   章正宗例而   睿鉴精深别裁正当不同徳秀之拘迂名物训诂各有笺释用李善注文选例而考证明确详畧得宜不同善之烦碎毎篇各有评防用楼昉古文标注例而批导窽要开发精防不同昉之简畧备载前人评语用王霆震古文集成例而搜罗赅备去取谨严不同霆震之芜杂诸臣附论各列其名用五臣注文选例而夙承   圣训语见根源不同五臣之踈陋至扵甲乙品题亲挥奎藻别百家之工拙穷三准之精防则自有总集以来厯代帝王未闻斯着无可授以为例者盖   圣人之心无不通   圣人之道无不备非惟   功隆   徳盛上轶唐虞即   乙览之余   品题文萟亦词苑之金桴儒林之玉律也虽帝尧之焕乎文章何以加哉乾隆四十六年五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一目録   周   左传   郑庄公叔段本末【隐公元年】   卫石碏谏宠州吁【隐公三年】   鲁臧僖伯谏观鱼【隐公五年】   郑伯侵陈【隐公六年】   郑伯命大夫百里居许【隐公十一年】   鲁臧哀伯谏纳郜鼎【桓公二年】   随季梁劝修政【桓公六年】   楚屈瑕伐罗【桓公十三年】   鲁齐长勺之战【庄公十年】   晋献公嬖骊姬【庄公二十八年】   晋献公使太子申生伐东山臯落氏【闵公二年】楚屈完对齐使【僖公四年】   宫之竒谏假道【僖公五年】   齐管仲论受郑子华【僖公七年】   晋秦韩之战【僖公十五年】   晋隂饴甥对秦伯【僖公十五年】   宋楚之战【僖公二十二年】   叙晋重耳出亡本末【僖公二十三年】   富辰諌襄王【僖公二十四年】   鲁展喜犒齐师【僖公二十六年】   晋文公始霸【僖公二十七年】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一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庻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周【姬姓黄帝苗裔后稷之后武王伐纣而有天下至幽王为犬戎所弑谓之西周平王东迁洛邑谓之柬周即春秋之始也】   左传【左丘明着丘明鲁史也孔子将修春秋与丘明乘如周观书于周史归而修春秋之经七十子之徒口受其传丘明惧弟子之各安其意失其真故论其语成左氏春秋或先经以始事或后经以终事或依经以辩理或错经以合异随义而发是为春秋内传】   郑庄公叔段本末【隐公元年】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郑姬姓周宣王封其母弟桓公友传子掘突是为武公申姜姓国】生庄公及共叔段【段出奔共故曰共叔】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寐寤而庄公已生故惊而恶之史记云生之难应劭云儿堕地开目视为寤生】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制邑在郑岩险之邑也】虢叔死焉他邑唯命【虢叔东虢君也恃制岩险而不修徳郑灭之恐段复然】请京使居之谓之京   城大叔【京郑邑】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祭仲郑大夫方丈曰堵三堵曰雉一雉之墙长三丈髙一丈侯伯之城方五里径三百雉故大都不得过百雉】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旣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巳【鄙郑边邑贰两属也令属郑之邑两属于巳】公子吕曰【公子吕郑大夫】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巳邑至于廪延【廪延郑邑】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子封公子吕也厚谓土地广大】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不义于君不亲于兄虽厚必崩也】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步曰卒车曰乘】将袭郑夫人将啓之【无钟鼓曰袭将掩郑国之不备夫人即武姜】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鄢邑共国】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段实出奔而以克为文明郑伯志在于杀难言其奔】遂寘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城颍郑地】旣而悔之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颍谷边邑封人典封疆者】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羮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繄语助】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阙掘也隧地中道也】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赋赋诗也大隧之中想当时所赋之诗今不可复考融融和乐相得之貌】姜出而赋大隧之外【此亦当时所赋之诗】其乐也泄泄【泄泄舒散相得之貌】遂为母子如初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按左传称君子曰多是采取当时君子之言或断以巳意】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大雅既醉篇】   卫石碏諌宠州吁【隐公三年】   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卫姬姓文王子康叔封之后齐姜姓大公望之后得臣齐大子】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硕人卫诗】又娶于陈曰厉妫【陈妫姓虞舜之后○妫九危反】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巳子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石碏谏曰【石碏卫大夫○碏仕略反】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佚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者鲜矣【眕重也言不能自安自重○眕之忍反】且夫贱妨贵少陵长逺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君人者将祸是务去而速之无乃不可乎弗聴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隐四年州吁弑桓公而自立厚从州吁如陈石碏使告于陈而皆杀之立公子晋是为宣公】   鲁臧僖伯谏观鱼【隐公五年】   五年春公将如棠观鱼者臧僖伯谏曰凡物不足以讲大事【臧僖伯公子彄也大事祀与戎】其材不足以备器用则君不举焉【材谓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也器用军国之器】君将纳民于轨物者也故讲事以度轨量谓之轨取材以章物采谓之物不轨不物谓之乱政乱政亟行所以败也【轨法也物采也可法谓之轨可采谓之物】故春搜夏苗秋狝冬狩【搜索择取不孕者苗为苗除害也狝杀也顺秋气也狩圆守也冬物毕成获则取之】皆于农隙以讲事也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虽四时讲武犹复三年而大习出曰治兵始治其事入曰振旅治兵礼毕整众而还振整也旅众也】归而饮至以数军实【饮于庙以数车徒器械及所获也】昭文章明贵贱辨等列顺少长习威仪也鸟兽之肉不登于俎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则公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泽之实器用之资皂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公曰吾将略地焉【略总摄巡行之名】遂往陈鱼而观之僖伯称疾不从书曰公矢鱼于棠【矢亦陈也】非礼也且言逺地也   郑伯侵陈【隐公六年】   五月庚申郑伯侵陈大获【大获俘馘】往嵗郑伯请成于陈【成犹平也】陈侯不许五父谏曰【五父陈公子佗】亲仁善隣国之寳也君其许郑陈侯曰宋卫实难【可畏难也】郑何能为遂不许君子曰善不可失恶不可长其陈桓公之谓乎长恶不悛从自及也【悛止也从随也】虽欲救之其将能乎商书曰恶之易也如火之燎于原不可乡迩其犹可扑灭【言不可扑灭】周任有言曰【周任周大夫】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蕴崇之絶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芟刈也夷杀也蕴积也崇聚也○芟所衘反蕴纡粉反】   郑伯命大夫百里居许【隐公十一年】   夏公防郑伯于郲谋伐许也【郲郑地许姜姓尧四岳伯夷之后】郑伯将伐许五月甲辰授兵于大宫【大宫郑祖庙也盖授兵车于祖庙也凡出师必告于祖庙而奉迁庙之主以行】公孙阏与颍考叔争车【公孙阏郑大夫】颍考叔挟辀以走【辀车辕也】子都拔棘以逐之【子都公孙阏棘防也】及大逵弗及子都怒【逵道方九轨也】秋七月公防齐侯郑伯伐许庚辰傅于许颍考叔取郑伯之旗蝥弧以先登【蝥弧旗名○蝥亡侯反】子都自下射之颠瑕叔盈又以蝥弧登【瑕叔盈郑大夫】周麾而呼曰君登矣郑师毕登壬午遂入许许庄公奔卫齐侯以许让公公曰君谓许不共故从君讨之许旣伏其罪矣虽君有命寡人弗敢与闻乃与郑人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东偏东鄙也】曰天祸许国鬼神实不逞于许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亿其敢以许自为功乎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糊其口于四方【弟共叔段也糊鬻也】其况能久有许乎吾子其奉许叔以抚柔此民也吾将使获也佐吾子【公孙获郑大夫】若寡人得没于地天其以礼悔祸于许无宁兹许公复奉其社稷【无宁宁也】唯我郑国之有请谒焉如旧昬媾其能降以相从也无滋他族实偪处此以与吾郑国争此土也吾子孙其覆亡之不暇而况能禋祀许乎【洁齐以享谓之禋】寡人之使吾子处此不唯许国之为亦聊以固吾圉也乃使公孙获处许西偏曰凡而器用财贿无寘于许我死乃亟去之吾先君新邑于此王室而旣卑矣周之子孙日失其序夫许大岳之也天而旣厌周徳矣吾其能与许争乎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许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徳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郑伯使卒出豭【音加】行出犬鸡以诅射颍考叔者君子谓郑庄公失政刑矣政以治民刑以正邪旣无徳政又无威刑是以及邪邪而诅之将何益矣   鲁臧哀伯谏纳郜鼎【桓公二年】   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宋于姓微子啓之后郜大鼎郜国所造器也宋华父督弑殇公立庄公以赂桓公者】戌申纳于大庙非礼也臧哀伯谏曰【臧哀伯僖伯之子名达】君人者将昭徳塞违以临照百官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徳以示子孙是以清庙茅屋大路越席【大路玉路祀天车也越席结草○越戸括反】大羮不致【大羮肉汁不致五味】粢食不凿【黍稷曰粢不精凿】昭其俭也衮冕黻珽【衮画衣也冕冠也黻韦韠以蔽膝也珽玉笏也】带裳幅舄【带革带也衣下曰裳幅若今行縢者舄复履○幅音逼】衡紞纮綖【衡维持冠者紞冠之垂者纮缨从下而上者綖冠上覆○紞多敢反纮获耕反綖音延】昭其度也【尊卑各冇制度】藻率鞞鞛【藻率以韦为之所以借玉也鞞佩刀削上饰鞛下饰○率劣戌反鞞补顶反鞛布孔反】鞶厉游缨【鞶绅带也厉大带之垂者游旌旗之游缨在马膺前○鞶步干反游音畱】昭其数也【尊卑各有数】火龙黼黻【火画火也龙画龙也白与黑谓之黼形若斧黑与青谓之黻两巳相戾此上衣下裳之饰】昭其文也【以文章明贵贱】五色比象昭其物也【车服器械之有五色皆以比象天地四方示器物不虚设】钖鸾和铃昭其声也【锡在马额鸾在镳和在衡铃在斾动皆有鸣声○钖音扬】三辰旂旗昭其明也【三辰日月星也画于旂旗象天之明】夫徳俭而有度登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照临百官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今灭徳立违而寘其赂器于大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徳宠赂章也郜鼎在庙章孰甚焉武王克商迁九鼎于雒邑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乱之赂器于大庙其若之何公不聴周内史闻之曰臧孙达其有后于鲁乎君违不忘谏之以徳【内史周大夫官也僖伯谏观鱼其子哀伯諌纳鼎故曰有后于鲁】   随季梁劝修政【桓公六年】   楚武王侵随【楚芊姓其先鬻熊事周文王至成王时封其曽孙熊绎于楚传至熊通僭称武王随姬姓国】使防章【楚大夫○防于委反】求成焉军于瑕以待之【瑕随地】随人使少师董成【少师随官名董正也正二国之成】鬭伯比言于楚子曰【鬬伯比楚大夫令尹子文之父】吾不得志于汉东也我则使然我张吾三军而被吾甲兵以武临之彼则惧而协以谋我故难间也汉东之国随为大随张必弃小国小国离楚之利也【张自侈大也】少师侈请羸师以张之【羸弱也○嬴劣追反】熊率且比曰【楚大夫○率音律且子余反】季梁在【随贤臣】何益鬭伯比曰以为后图少师得其君王毁军而纳少师少师归请追楚师随侯将许之季梁止之曰天方授楚楚之羸其诱我也君何急焉臣闻小之能敌大也小道大淫所谓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辞信也今民馁而君逞欲祝史矫举以祭【诈称功徳以欺鬼神】臣不知其可也公曰吾牲牷肥腯【腯徒忍反】粢盛丰备何则不信【牷纯色完全也腯亦肥也黍稷曰粢在器曰盛】对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硕肥腯谓民力之普存也谓其畜之硕大蕃滋也谓其不疾瘯蠡也【皮毛无疥癣○瘯七木反蠡力果反】谓其备腯咸有也奉盛以告曰絜粢丰盛谓其三时不害而民和年丰也奉酒醴以告曰嘉栗旨酒【嘉善也栗谨敬也】谓其上下皆有嘉徳而无违心也所谓馨香无谗慝也故务其三时修其五教亲其九族【九族髙祖至孙之亲】以致其禋祀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动则有成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虽独丰其何福之有君姑修政而亲兄弟之国庻免于难随侯惧而修政楚不敢伐   楚屈瑕伐罗【桓公十三年】   十三年春楚屈瑕【楚大夫】伐罗【罗熊姓国在宜城县】鬭伯比送之还谓其御曰莫敖必败【莫敖楚官名即屈瑕】举趾髙心不固矣遂见楚子曰必济师楚子辞焉入告夫人邓曼邓曼曰大夫其非众之谓其谓君抚小民以信训诸司以徳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于蒲骚之役将自用也【桓十一年莫敖败郧于蒲骚狃忲也】必小罗君若不镇抚其不设备乎夫固谓君训众而好镇抚之召诸司而劝之以令徳见莫敖而告诸天之不假易也【言天不借贷慢易之人】不然夫岂不知楚师之尽行也楚子使赖人追之不及【赖国在义阳随县】莫敖使狥于师曰谏者有刑及鄢【鄢水在襄阳宜城县入汉】乱次以济遂无次且不设备及罗罗与卢戎两军之大败之莫敖缢于荒谷羣帅囚于冶父【荒谷冶父皆楚地】以聴刑楚子曰孤之罪也皆免之   鲁齐长勺之战【庄公十年】   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鲁人】请见【刿古卫反】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肉食谓在位有禄食肉者间犹厠也又何必厠其间】刿曰肉食者鄙未能逺谋乃入见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徧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公与之乘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鼔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将驰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齐师旣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晋献公嬖骊姬【庄公二十八年】   晋献公娶于贾无子【晋姬姓武王子成王弟唐叔虞之后贾姬姓国】烝于齐姜生秦穆夫人及大子申生又娶二女于戎大戎【唐叔子孙别在戎狄者】狐姬生重耳小戎子【允姓之戎】生夷吾晋伐骊戎【骊戎姬姓】骊戎男女以骊姬【纳女于人曰女】归生奚齐其娣生卓子骊姬嬖欲立其子赂外嬖梁五与东闗嬖五【姓梁名五在闺闼之外者东闗嬖五别在闗塞者亦名五皆大夫为献公所嬖幸】使言于公曰曲沃君之宗也【曲沃桓叔所封先君宗庙所在】蒲与二屈君之疆也【蒲平阳蒲子县二屈平阳北屈县或曰二当为北】不可以无主宗邑无主则民不威疆埸无主则啓戎心戎之生心民慢其政国之患也若使大子主曲沃而重耳夷吾主蒲与屈则可以威民而惧戎且旌君伐使俱曰【又使二人合辞而称美其事】狄之广莫于晋为都晋之啓土不亦宜乎【广莫狄地之旷絶也即谓蒲子北屈也言遣二公子出都之则晋方当大开土界】晋侯説之夏使大子居曲沃重耳居蒲城夷吾居屈羣公子皆鄙【鄙边邑】唯二姬之子在绛【绛邑名晋所都】二五卒与骊姬谮羣公子而立奚齐晋人谓之二五耦【二耜相耦广一尺共起一垡言二人俱共垦伤晋室僖四年骊姬谮杀申生重耳奔翟夷吾奔梁】   晋献公使大子申生伐东山臯落氏【闵公二年】   晋侯使大子申生伐东山臯落氏【赤狄别种也臯落其氏族】里克谏曰【里克晋大夫】大子奉冢祀社稷之粢盛以朝夕视君膳者也故曰冡子君行则守有守则从从曰抚军守曰监国古之制也夫帅师专行谋誓军旅君与国政之所图也非大子之事也师在制命而已禀命则不威专命则不孝故君之嗣适不可以帅师君失其官帅师不威将焉用之且臣闻臯落氏将战君其舍之公曰寡人有子未知其谁立焉不对而退见大子大子曰吾其废乎对曰告之以临民【谓居曲沃】教之以军旅【谓将下军】不共是惧何故废乎且子惧不孝无惧弗得立修巳而不责人则免于难大子帅师【晋作上下二军大子本将下军今代公将上军】公衣之偏衣【偏衣左右异色其半似公服】佩之金玦【玦如环而不连以金为之为偏衣之佩节】狐突御戎先友为右【狐突重耳外祖父也为申生御申生以大子而将上军】梁余子养御罕夷先丹木为右【罕夷晋下军卿也梁余子养为罕夷御】羊舌大夫为尉【羊舌大夫晋之公族叔向之祖父】先友曰衣身之偏【偏半也】握兵之要【谓佩金玦将上军】在此行也子其勉之偏躬无慝兵要逺灾亲以无灾又何患焉狐突叹曰时事之征也衣身之章也佩衷之旗也故敬其事则命以始【赏以春夏】服其身则衣之纯【必以纯色为服】用其衷则佩之度【衷中也佩玉者士君子常度】今命以时卒閟其事也【冬十二月閟尽之时】衣之尨服逺其躬也【尨杂色○尨莫江反】佩以金玦弃其衷也服以逺之时以閟之尨凉冬杀金寒玦离胡可恃也虽欲勉之狄可尽乎梁余子养曰帅师者受命于庙受脤于社【脤宜社之肉盛以脤器】有常服矣不获而尨命可知也死而不孝不如逃之罕夷曰尨竒无常金玦不复虽复何为君有心矣先丹木曰是服也狂夫阻之【阻疑也】曰尽敌而反敌可尽乎虽尽敌犹有内谗不如违之【违去也】狐突欲行羊舌大夫曰不可违命不孝弃事不忠虽知其寒恶不可取子其死之大子将战狐突谏曰不可昔辛伯【周大夫】谂周桓公【名黑肩谂告也】云内宠并后外宠二政嬖子配适大都耦国乱之本也周公弗从故及于难今乱本成矣立可必乎孝而安民子其图之【奉身为孝不战为安民】与其危身以速罪也【有功益见害故言孰与危身以召罪】   楚屈完对齐侯【僖公四年】   四年春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蔡溃遂伐楚楚子使与师言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楚界犹未至南海因齐处北海遂称所近牛马风逸盖末界之微事故以取喻】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齐大夫名夷吾】对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五等诸侯九州之伯皆得征讨其罪】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履所履践之界淮南有故穆陵闗是楚之境无棣在辽西孤竹】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徴【包里束也茅菁茅也束茅而灌之以酒为缩酒尚书包匦菁茅】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昭王成王之孙南巡狩涉汉船壊而溺】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濵师进次于陉夏楚子使屈完如师师退次于召陵齐侯陈诸侯之师与屈完【楚大夫屈瑕孙】乘而观之齐侯曰岂不谷【诸侯谦称】是为先君之好是继与不谷同好如何对曰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齐侯曰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对曰君若以徳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方城山在南阳叶县南汉水出武都至江夏南入江】虽众无所用之屈完及诸侯盟   宫之竒谏假道【僖公五年】   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虞仲雍之后虢虢叔之后皆姬姓僖二年晋假道于虞伐虢灭下阳故言复】宫之竒【虞忠臣】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晋不可启寇不可翫一之为甚其可再乎【为二年假晋道灭下阳】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辅颊辅车牙车】公曰晋吾宗也岂害我哉对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从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为文王卿士勳在王室藏于盟府【盟府司盟之官】将虢是灭何爱于虞且虞能亲于桓荘乎其爱之也桓荘之族何罪而以为戮不唯偪乎【桓叔荘伯之族晋献公之从祖昆弟献公患其偪尽杀之】亲以宠偪犹尚害之况以国乎公曰吾享祀丰洁神必据我【据犹安也】对曰臣闻之鬼神非人实亲惟徳是依故周书曰皇天无亲惟徳是辅【书蔡仲之命】又曰黍稷非馨明徳惟馨【书君陈】又曰民不易物惟徳繄物【书旅】如是则非徳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冯依将在徳矣若晋取虞而明徳以荐馨香神其吐之乎弗聴许晋使宫之竒以其族行曰虞不腊矣【腊嵗终祭众神之名】在此行也晋不更举矣八月甲午晋侯围上阳【上阳虢国都在农陜县东南】问于卜偃【晋掌卜大夫】曰吾其济乎对曰克之公曰何时对曰童谣云丙之晨龙尾伏辰【龙尾尾星也日月之防曰辰日在尾故尾星伏不见】均服振振取虢之旂【戎事上下同服振振盛貌旂军之旌旗】鹑之贲贲天防焞焞火中成军虢公其奔【鹑鹑火星也贲贲乌星之体也天策傅説星时近日星微焞焞无光耀也言丙子平旦鹑火中军事有成功也】其九月十月之交乎【谓夏之九月十月也交晦朔交防】丙子旦日在尾月在策【是夜日月合朔于尾月行疾故至旦而过在策】鹑火中必是时也冬十二月丙子朔晋灭虢虢公丑奔京师师还馆于虞遂袭虞灭之执虞公及其大夫井伯【即百里奚】以媵秦穆姬【晋献公女为秦穆公夫人】而修虞祀且归其职贡于王故书曰晋人执虞公罪虞且言易也   齐管仲论受郑子华【僖公七年】   秋盟于甯母谋郑故也管仲言于齐侯曰臣闻之招携以礼懐逺以徳徳礼不易无人不懐齐侯修礼于诸侯诸侯官受方物【诸侯官司各于齐受其方所当贡天子之物】郑伯使太子华聴命于防言于齐侯曰泄氏孔氏子人氏三族实违君命【三族郑大夫】若君去之以为成我以郑为内臣君亦无所不利焉齐侯将许之管仲曰君以礼与信属诸侯而以奸终之毋乃不可乎子父不奸之谓礼守命共时之谓信违此二者奸莫大焉公曰诸侯有讨于郑未防今茍有衅从之不亦可乎对曰君若绥之以徳加之以训辞而帅诸侯以讨郑郑将覆亡之不暇岂敢不惧若总其罪人以临之【总将领也】郑有辞矣何惧且夫合诸侯以崇徳也防而列奸何以示后嗣夫诸侯之防其徳刑礼义无国不记记奸之位君盟替矣作而不记非盛徳也【君举必书虽复齐史隠讳亦损盛徳】君其勿许郑必受盟夫子华既为大子而求介于大国以弱其国亦必不免【介因也】郑有叔詹堵叔师叔三良为政未可间也齐侯辞焉子华由是得罪于郑冬郑伯使请盟于齐【僖十六年郑杀子华】   晋秦韩之战【僖公十五年】   晋侯之入也【僖九年秦纳晋惠公】秦穆姬属贾君焉【贾君晋献公次妃贾女也】且曰尽纳羣公子【羣公子晋武献之族骊姬之乱诅无畜羣公子】晋侯烝于贾君又不纳羣公子是以穆姬怨之晋侯许赂中大夫【中大夫国内执政里防等】既而皆背之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东尽虢略南及华山内及解梁城旣而不与【河外河南也东尽虢略从河南而东尽虢界也解梁城河东解县也华山在农华隂县西南】晋饥秦输之粟秦饥晋闭之籴故秦伯伐晋卜徒父筮之吉【徒父秦之掌卜者】涉河侯车败诘之对曰乃大吉也三败必获晋君其卦遇蛊【巽下艮上蛊】曰千乘三去三去之余获其雄狐夫狐蛊必其君也【千乘诸侯也言千乘三度败去之后获其狐之雄者】蛊之贞风也其悔山也【内卦为贞外卦为悔巽为风秦象艮为山晋象】嵗云秋矣我落其实而取其材所以克也【周九月夏之七月孟秋也艮为山山有木今嵗巳秋风吹落山木之实则材为人所取】实落材亡不败何待三败及韩【晋地】晋侯谓庆郑【庆郑晋大夫】曰寇深矣若之何对曰君实深之可若何公曰不孙卜右庆郑吉弗使步扬【郤犨之父】御戎家仆徒为右乘小驷郑入也庆郑曰古者大事必乘其产生其水土而知其人心安其教诲而服习其道唯所纳之无不如志今乘异产以从戎事及惧而变将与人易乱气狡愤隂血周作张脉偾兴外彊中干【狡戾也偾动也○偾方问反】进退不可周旋不能君必悔之弗聴九月晋侯逆秦师使韩简视师【韩简晋大大韩万之孙】复曰师少于我鬭士倍我公曰何故对曰出因其资【谓奔梁求秦】入用其宠【为秦所纳】饥食其粟三施而无报是以来也今又击之我怠秦奋倍犹未也公曰一夫不可狃况国乎遂使请战曰寡人不佞能合其众而不能离也君若不还无所逃命秦伯使公孙枝【秦大夫子桑】对曰君之未入寡人惧之入而未定列犹吾忧也苟列定矣敢不承命韩简退曰吾幸而得囚壬戌战于韩原晋戎马还泞而止公号庆郑庆郑曰愎谏违卜固败是求又何逃焉遂去之梁由靡御韩简虢射为右辂秦伯将止之【辂迎也止获也○辂五稼反】郑以救公误之遂失秦伯秦获晋侯以归晋大夫反首拔舍从之【反首发下垂也拔草舍止壊形毁服】秦伯使辞焉曰二三子何其慼也寡人之从君而西也亦晋之妖梦是践岂敢以至【僖十年晋狐突遇大子大子曰夷吾无礼余得请于帝矣将以晋秦狐突不寐而与神言故谓之妖梦晋侯烝贾君故曰无礼】晋大夫三拜稽首曰君履后土而戴皇天皇天后土实闻君之言羣臣敢在下风穆姬闻晋侯将至以大子防【防康公名其母弟也】与女简璧【简璧防姊妹】登台而履薪焉使以免服衰绖逆且告曰上天降灾使我两君匪以玉帛相见而以兴戎若晋君朝以入则婢子夕以死夕以入则朝以死唯君裁之乃舍诸灵台【在京兆鄠县周之故台】大夫请以入公曰获晋侯以厚归也旣而丧归焉用之大夫其何有焉【何有犹何得】且晋人慼忧以重我天地以要我不图晋忧重其怒也我食我言背天地也重怒难任背天不祥必归晋君公子絷曰不如杀之无聚慝焉【公子絷秦大夫】子桑曰【即公孙枝】归之而质其大子必得大成晋未可灭而杀其君祗以成恶且史佚有言曰【史佚周武王时大史名佚】无始祸无怙乱无重怒重怒难任陵人不祥乃许晋平晋侯使郤乞告瑕吕饴甥且召之【郤乞晋大夫也瑕吕饴甥即吕甥姓吕瑕其邑名名饴甥字子金】子金教之言曰朝国人而以君命赏且告之曰孤虽归辱社稷矣其卜贰圉也【贰代也圉惠公大子懐公】众皆哭晋于是乎作爰田【分公田之税应入公者爰之于所赏之众爰易也】吕甥曰君亡之不恤而羣臣是忧惠之至也将若君何众曰何为而可对曰征缮以辅孺子【征赋也缮治也孺子大子圉】诸侯闻之丧君有君羣臣辑睦甲兵益多好我者劝恶我者惧庶有益乎众説晋于是乎作州兵【五党为州州二千五百家也因此又使州长各缮甲兵】   晋隂饴甥对秦伯【僖公十五年】   十月晋隂饴甥防秦伯盟于王城【即吕甥也食采于隂王城秦地冯翊临晋县东有王城】秦伯曰晋国和乎对曰不和小人耻失其君而悼丧其亲不惮征缮以立圉也曰必报讐宁事戎狄君子爱其君而知其罪不惮征缮以待秦命曰必报徳有死无二以此不和秦伯曰国谓君何对曰小人慼谓之不免君子恕以为必归小人曰我毒秦秦岂归君君子曰我知罪矣秦必归君贰而执之服而舍之徳莫厚焉刑莫威焉服者懐徳贰者畏刑此一役也秦可以霸纳而不定废而不立以徳为怨秦不其然秦伯曰是吾心也改馆晋侯馈七牢焉【牛羊豕各一为一牢】蛾析【蛾析晋大夫】谓庆郑曰盍行乎对曰陷君于败败而不死又使失刑非人臣也臣而不臣行将焉入十一月晋侯归丁丑杀庆郑而后入是嵗晋又饥秦伯又饩之粟【饩犹馈也】曰吾怨其君而矜其民且吾闻唐叔之封也箕子曰其后必大晋其庸可冀乎姑树徳焉以待能者于是秦始征晋河东置官司焉【秦置官司以征河东之赋即惠公许赂河外列城五之地】   宋楚之战【僖公二十二年】   楚人伐宋以救郑【是年三月宋襄公伐郑】宋公将战大司马固谏曰【大司马即司马子鱼也固谏坚辞以諌也】天之弃商乆矣君将兴之弗可赦也已弗聴冬十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战于宋人旣成列楚人未既济司马曰【子鱼也名目夷襄公庶兄】彼众我寡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公曰不可既济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而后击之宋师败绩公伤股门官殱焉【门官守门者】国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二毛头白有二毛】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不因阻隘以求胜】寡人虽亡国之余不鼔不成列子鱼曰君未知战勍敌之人隘而不列天赞我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犹有惧焉【虽因阻击之犹恐不胜】且今之勍者皆吾敌也虽及胡耉获则取之何有于二毛【胡耉元老之称】明耻教战求杀敌也【明设刑戮以耻不果】伤未及死如何勿重【言尚能害巳】若爱重伤则如勿伤爱其二毛则如服焉三军以利用也金鼓以声气也利而用之阻隘可也声盛致志鼓儳可也【儳岩未整陈○儳仕衘反】   叙晋重耳出亡本末【僖公二十三年】   晋公子重耳之及于难也晋人伐诸蒲城【重耳奔蒲晋献公使伐蒲事在僖五年】蒲城人欲战重耳不可曰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禄于是乎得人有人而校罪莫大焉【校报也】吾其奔也遂奔狄从者狐偃【狐突伯行之子字子犯】赵衰【夙弟字子余】颠颉魏武子【名犨毕万封于魏犨其后也】司空季子【胥臣臼季也】狄人伐廧咎如【廧咎如赤狄之别种隗姓○廧在良反咎古刀反隗五罪反】获其二女叔隗季隗纳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鯈叔刘【鯈直由反】以叔隗妻赵衰生盾将适齐谓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来而后嫁对曰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则就木焉请待子处狄十二年而行过衞衞文公不礼焉出于五鹿【五鹿衞地衞县西北有地名五鹿阳平元城县东亦有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与之块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赐也稽首受而载之及齐齐桓公妻之有马二十乘公子安之从者以为不可将行谋于桑下蚕妾在其上以告姜氏姜氏杀之而谓公子曰子有四方之志其闻之者吾杀之矣公子曰无之姜曰行也懐与安实败名公子不可姜与子犯谋醉而遣之醒以戈逐子犯及曹【曹姬姓文王之子曹叔振铎之后】曹共公闻其骈胁欲观其裸浴薄而观之【薄迫也骈合也胁肋也盖腋下肋骨合比】僖负羁【曹大夫】之妻曰吾观晋公子之从者皆足以相国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国反其国必得志于诸侯得志于诸侯而诛无礼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贰焉【自贰自别异于曹】乃馈盘飱寘璧焉公子受飱反璧及宋宋襄公赠之以马二十乘及郑郑文公亦不礼焉叔詹諌曰臣闻天之所啓人弗及也晋公子有三焉天其或者将建诸君其礼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晋公子姬出也而至于今一也离外之患而天不靖晋国殆将啓之二也有三士足以上人而从之三也【国语狐偃赵衰贾佗三人皆卿材】晋郑同侪其过子弟固将礼焉况天之所启乎弗聴及楚楚子飨之曰公子若反晋国则何以报不谷对曰子女玉帛则君有之羽毛齿革则君地生焉其波及晋国者君之余也其何以报君曰虽然何以报我对曰若以君之灵得反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三十里为一舍】若不获命其左执鞭弭右属櫜鞬以与君周旋【弭弓末无缘者櫜以受箭鞬以受弓属着也○鞬九言反】子玉【成得臣也为楚令尹】请杀之楚子曰晋公子广而俭文而有礼其从者肃而寛忠而能力晋侯无亲外内恶之吾闻姬姓唐叔之后其后衰者也其将由晋公子乎天将兴之谁能废之违天必有大咎乃送诸秦秦伯纳女五人懐嬴与焉【秦所妻晋懐公妻】奉匜沃盥旣而挥之【匜沃盥器也挥湔也○匜以支反】怒曰秦晋匹也何以卑我公子惧降服而囚他日公享之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请使衰从公子赋河水【河水逸诗义取河水朝宗于海喻秦】公赋六月【六月诗小雅道尹吉甫佐宣王征伐喻公子还晋必能匡王国】赵衰曰重耳拜赐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级而辞焉衰曰君称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明年秦伯纳之于晋是为晋文公遂霸诸侯】   富辰谏襄王【僖公二十四年】   郑之入滑也【入滑在僖二十年】滑人聴命师还又即卫郑公子士泄堵俞弥【郑大夫】帅师伐滑王使伯服游孙伯【二子周大夫】如郑请滑郑伯怨惠王之入而不与厉公爵也【厉公纳惠王事在庄二十一年】又怨襄王之与卫滑也故不聴王命而执二子王怒将以狄伐郑富辰【周大夫】谏曰不可臣闻之太上以徳抚民其次亲亲以相及也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亲戚以蕃屏周【吊伤也咸同也】管蔡郕霍鲁卫毛聃郜雍曹滕毕原酆郇文之昭也【十六国皆文王子也管国在荥阳京县东北雍国在河内山阳县西毕国在长安县西北酆国在始平鄠县东】邘晋应韩武之穆也【四国皆武王子应国在襄阳城父县西南韩国在河束郡界河内野王县西北有邘城○邘音于】凡蒋邢茅胙祭周公之也【嗣也蒋在弋阳期思县髙平昌邑县西有茅乡东郡燕县西南有胙亭】召穆公思周徳之不类故纠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诗【类善也纠收也召穆公周卿士名虎召采地扶风雍县东南有召亭周厉王之时周徳衰防兄弟道缺召穆公于东都收防宗族特作此周公之乐歌常棣诗属小雅】曰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其四章曰兄弟阅于墙外御其侮如是则兄弟虽有小忿不废懿亲【懿美也】今天子不忍小忿以弃郑亲其若之何庸勲亲亲昵近尊贤徳之大者也【庸用也昵亲也】即聋从昧与顽用嚚奸之大者也弃徳崇奸祸之大者也郑有平惠之勲【平王东迁晋郑是依惠王出奔虢郑纳之】又有厉宣之亲【郑始封之祖桓公友周厉王之子宣王之母弟】弃嬖宠而用三良【杀嬖臣申侯宠子子华三良叔詹堵叔师叔】于诸姬为近四徳具矣耳不聴五声之和为聋目不别五色之章为昧心不则徳义之经为顽口不道忠信之言为嚚狄皆则之四奸具矣周之有懿徳也犹曰莫如兄弟故封建之其懐柔天下也犹惧有外侮扞御侮者莫如亲亲故以亲屏周召穆公亦云今周徳旣衰于是乎又渝周召以从诸奸无乃不可乎民未忘祸王又兴之其若文武何王弗聴使頽叔桃子【二子周大夫】出狄师【是年狄伐郑取栎寻奉王子带攻襄王王出适郑晋文公纳王以定王室】   鲁展喜犒齐师【僖公二十六年】   夏齐孝公伐我北鄙衞人伐齐洮之盟故也【洮盟在二十五年】公使展喜犒师使受命于展禽【使展喜受劳师之辞命于栁下惠】齐侯未入竟展喜从之曰寡君闻君亲举玉趾将辱于敝邑使下臣犒执事齐侯曰鲁人恐乎对曰小人恐矣君子则否齐侯曰室如县罄野无青草何恃而不恐【如而也时夏四月今之二月野物未成故言居室而资粮县尽在野则无蔬食之物】对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大公股肱周室夹辅成王成王劳之而赐之盟曰世世子孙无相害也载在盟府大师职之桓公是以纠合诸侯而谋其不协弥缝其阙而匡救其灾昭旧职也及君即位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我敝邑用不敢保聚曰岂其嗣世九年而弃命废职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齐侯乃还   晋文公始霸【僖公二十七年】   冬楚子及诸侯围宋【楚成王】宋公孙固【宋庄公孙】如晋告急先轸曰【晋下军之佐原轸也】报施救患【报宋赠马之施】取威定霸于是乎在矣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昬于衞若伐曹衞楚必救之则齐宋免矣【前年楚使申叔侯戌谷以逼齐】于是乎搜于被庐【被庐晋地】作三军谋元帅赵衰曰郤縠可臣亟闻其言矣説礼乐而敦诗书诗书义之府也礼乐徳之则也徳义利之本也夏书曰赋纳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君其试之乃使郤縠将中军郤溱佐之使狐偃将上军让于狐毛【偃之兄】而佐之命赵衰为卿让于栾枝先轸使栾枝【贞子也栾賔之孙】将下军先轸佐之荀林父【中行桓子】御戎魏犫为右晋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襄王【二十四年冬天王出居于郑二十五年晋侯逆王入于王城】入务利民民懐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其用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伐原持三日粮退三十里以示之信】民易资者不求丰焉明征其辞【民以货物易资财者不求丰多明定其辞不二价】公曰可矣乎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于是乎大搜以示之礼作执秩以正其官【执秩主爵秩之官】民聴不惑而后用之出谷戍【楚申公叔侯戍谷在僖二十六年】释宋围一战而霸文之教也   御选古文渊鉴巻一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目録   周   左传   晋楚城濮之战【僖公二十八年】   郑烛之武说秦伯【僖公三十年】   秦蹇叔谏穆公袭郑【僖公三十二年】   秦师自郑入滑【僖公三十三年】   晋败秦师于殽【僖公三十三年】   鲁跻僖公【文公二年】   秦穆公济河焚舟【文公三年】   宋乐豫谏昭公【文公七年】   晋郤缺説赵宣子【文公七年】   鲁季文子出莒仆【文公十八年】   王孙满对楚子【宣公三年】   楚子入陈【宣公十一年】   楚子围郑【宣公十二年】   晋楚邲之战【宣公十二年】   齐衞新筑之战【成公二年】   齐国佐对晋人【成公二年】   晋卿让功【成公二年】   晋巩朔献齐捷于周【成公二年】   晋知防对楚子【成公三年】   晋韩厥谋迁国【成公六年】   刘子论成肃公受脤【成公十三年】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庻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周   左传   晋楚城濮之战【僖公二十八年】   宋人使门尹般【宋犬夫】如晋师告急【时楚子围宋】公曰宋人告急舍之则絶告楚不许我欲战矣齐秦未可若之何先轸曰使宋舍我而赂齐秦借之告楚我执曹君而分曹衞之田以赐宋人楚爱曹衞必不许也喜赂怒顽能无战乎【言齐秦喜得宋赂而怒楚之顽必自战也】公说执曹伯分曹衞之田以畀宋人楚子入居于申使申叔去谷使子玉去宋曰无从晋师晋侯在外十九年矣而果得晋国险阻艰难备尝之矣民之情伪尽知之矣天假之年而除其害【除惠怀吕郤】天之所置其可废乎军志曰允当则归又曰知难而   退又曰有徳不可敌此三志者晋之谓矣子玉使伯棼【子越椒也鬬伯比之孙】请战曰非敢必有功也愿以间执谗慝之口【间执犹塞也谗慝若蒍贾谓子玉不能以三百乘入】王怒少与之师唯西广东宫与若敖之六卒实从之【楚有左右广又大子有宫甲分取以给之若敖楚武王之祖父葬若敖者子玉之祖也六卒子玉宗人之兵六百人言不悉师以益之】子玉使宛春告于晋师曰请复衞侯而封曹臣亦释宋之围子犯曰子玉无礼哉君取一臣取二【君取一以释宋围惠晋侯臣取二复曹衞为巳功】不可失矣先轸曰子与之定人之谓礼楚一言而定三国我一言而亡之我则无礼何以战乎不许楚言是弃宋也救而弃之谓诸侯何楚有三施我有三怨怨讐巳多将何以战不如私许复曹衞以携之执宛春以怒楚旣战而后图之公説乃拘宛春于衞且私许复曹衞曹衞告絶于楚子玉怒从晋师晋师退军吏曰以君辟臣辱也且楚师老矣何故退子犯曰师直为壮曲为老岂在乆乎微楚之惠不及此【重耳过楚楚成王有赠送之惠】退三舍辟之所以报也背惠食言以亢其讐【亢犹当也讐谓楚也】我曲楚直其众素饱不可谓老我退而楚还我将何求若其不还君退臣犯曲在彼矣退三舍楚众欲止子玉不可夏四月戊辰晋侯宋公齐国归父崔夭秦小子憗次于城濮【国归父崔夭齐大夫也小子憗秦穆公子也城濮衞地】楚师背酅而舍【酅丘陵险阻名○酅胡圭反】晋侯患之聴舆人之诵曰原田每每舍其旧而新是谋【髙平曰原喻晋君美盛若原田之草每每然可以谋立新功不足念旧惠】公疑焉【疑众谓巳背旧谋新】子犯曰战也战而防必得诸侯若其不防表里山河必无害也公曰若楚惠何栾贞子曰汉阳诸姬楚实尽之思小惠而忘大耻不如战也晋侯梦与楚子搏【搏手搏】楚子伏巳而盬其脑【盬啑也】是以惧子犯曰吉我得天楚伏其罪吾且柔之矣子玉使鬭勃【楚大夫】请战曰请与君之士戏君冯轼而观之得臣与寓目焉晋侯使栾枝对曰寡君闻命矣楚君之惠未之敢忘是以在此为大夫退其敢当君乎既不获命矣敢烦大夫谓二三子戒尔车乘敬尔君事诘朝将见晋车七百乘韅靷鞅靽【五万二千五百人在背曰韅在胷曰靷在腹曰鞅在后曰靽言驾乘修备○韅许见反靷以刃反鞅于杖反靽音半】晋侯登有莘之虚以观师曰少长有礼其可用也【有莘故国名】遂伐其木以益其兵已巳晋师陈于莘北胥臣以下军之佐当陈蔡子玉以若敖之六卒将中军曰今日必无晋矣子西将左子上将右【子西鬬宜申子上鬬勃】胥臣防马以虎皮先犯陈蔡陈蔡奔楚右师溃【陈蔡属楚右师】狐毛设二斾而退之栾枝使舆曳柴而伪遁楚师驰之原轸郤凑以中军公族横击之狐毛狐偃以上军夹攻子西楚左师溃楚师败绩子玉收其卒而止故不败晋师三日馆谷【馆舍也食楚军彀三日】及癸酉而还甲午至于衡雍作王宫于践土【衡雍郑地荥阳巻县襄王闻晋战胜自往劳之故为作宫】   郑烛之武説秦伯【僖公三十年】   九月甲午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文公亡过郑郑不礼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汜南【此东汜也在荥阳中牟县】佚之狐【郑大夫】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郑大夫】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巳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夜缒而出【缒县城而下】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逺君知其难也【设得郑以为秦边邑则越晋而难保】焉用亡郑以倍邻【倍益也邻谓晋也】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行李使人也】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晋君谓惠公也焦瑕晋河外五城之二邑朝济河而夕设版筑以距秦言背秦之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阙犹削小也】秦伯説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三子皆秦大夫反为郑守】乃还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夫人谓秦穆公】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   秦蹇叔谏穆公袭郑【僖公三十二年】   冬晋文公卒庚辰将殡于曲沃出绛柩有声如牛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将有西师过轶我击之必大防焉【卜偃开秦宻谋故因柩声以正众心】杞子自郑使告于秦【秦使大夫杞子戍郑】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管籥也】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秦大夫】蹇叔曰劳师以袭逺非所闻也师劳力竭逺主备之无乃不可乎师知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孟明【名视百里奚之子】西乞【名术】白乙【名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公使谓之曰尔何知中夀【中夀百嵗】尔墓之木拱矣【合手曰拱】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殽【殽在农渑池县西】殽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臯之墓也【臯夏桀之祖父】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此道在二殽之间南谷中谷深委曲两山相嵚故可以辟风雨古道由此魏武帝西讨巴汉恶其险而更开北山髙道】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秦师遂东   秦师自郑入滑【僖公三十三年】   三十三年春秦师过周北门左右免胄而下超乘者三百乘王孙满尚防观之言于王【襄王】曰秦师轻而无礼必败【谓过天子门不巻甲束兵超乘示勇】轻则寡谋无礼则脱入险而脱又不能谋能无败乎及滑郑商人髙将市于周遇之以乘韦先牛十二犒师【商行贾也乘四也韦熟革也古者将献遗于人必有以先之皆以轻先重郑商故以四韦为牛先也】曰寡君闻吾子将步师出于敝邑敢犒从者不腆敝邑为从者之淹居则具一日之积行则备一夕之衞且使遽告于郑【遽传车犹今驿递也】郑穆公使视客馆【秦杞子等三大夫戍郑之馆舍】则束载厉兵秣焉矣使皇武子【郑卿】辞焉曰吾子淹乆于敝邑唯是脯资饩牵竭矣【资粮也生曰饩牵谓牛羊豕】为吾子之将行也郑之有原圃犹秦之有具囿也【原圃具囿皆囿名】吾子取其麋鹿以闲敝邑若何【使秦戍自取麋鹿以为行资令敝邑得闲暇】杞子奔齐逢孙杨孙奔宋孟明曰郑有备矣不可冀也攻之不克围之不继吾其还也灭滑而还   晋败秦师于殽【僖公三十三年】   晋原轸曰秦违蹇叔而以贪勤民天奉我也奉不可失敌不可纵纵敌患生违天不祥必伐秦师栾枝曰未报秦施而伐其师其为死君乎先轸曰秦不哀吾丧而伐吾同姓秦则无礼何施之为吾闻之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谋及子孙可谓死君乎遂发命遽兴姜戎【以传车起姜戎之兵】子墨衰经【晋文公未葬故襄公称子以凶服从戎故墨染其衰而加绖】梁御戎莱驹为右夏四月辛巳败秦师于殽获百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以归遂墨以葬文公晋于是始墨【后遂常以为俗记礼所由变】文嬴请三帅【文嬴晋文公始适秦秦穆公所妻夫人襄公嫡母三帅孟明等】曰彼实构吾二君寡君若得而食之不厌君何辱讨焉使归就戮于秦以逞寡君之志若何公许之先轸朝问秦囚公曰夫人请之吾舍之矣先轸怒曰武夫力而拘诸原妇人暂而免诸国堕军实而长寇讐亡无日矣不顾而唾公使阳处父追之【晋大夫】及诸河则在舟中矣释左骖以公命赠孟明【欲使还拜谢因而执之】孟明稽首曰君之惠不以累臣衅鼓使归就戮于秦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君惠而免之三年将拜君赐【意欲报伐】秦伯素服郊次乡师而哭曰孤违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不替孟明【替废也】孤之过也大夫何罪且吾不以一眚掩大徳【文二年秦孟明伐晋战于彭衙又败秦伯犹用孟明増修国政卒济河封殽尸遂霸西戎】   鲁跻僖公【文公二年】   秋八月丁夘大事于大庙跻僖公逆祀也【僖是闵兄不得为父子尝为臣位应在下今居闵上故曰逆祀】于是夏父弗忌为宗伯【宗伯掌宗庙昭穆之礼】尊僖公且明见曰吾见新鬼大故鬼小【新鬼僖公旣为兄死时年又长故鬼闵公死时年少】先大后小顺也跻圣贤明也【又以僖公为圣贤】明顺礼也君子以为失礼礼无不顺祀国之大事也而逆之可谓礼乎子虽齐圣不先父食乆矣【齐肃也臣继君犹子继父】故禹不先鲧【禹父】汤不先契【汤十三世祖】文武不先不窋【不窋后稷子】宋祖帝乙【微子父】郑祖厉王【郑桓公父】犹上祖也是以鲁颂曰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鲁颂閟宫篇】君子曰礼谓其后稷亲而先帝也诗曰问我诸姑遂及伯姊【邶风泉水篇】君子曰礼谓其姊亲而先姑也仲尼曰臧文仲【鲁大夫名辰】其不仁者三不知者三下展禽【展禽栁下惠文仲知栁下惠之贤而使在下位】废六闗【塞闗阳闗之属凡六闗所以禁絶末游而废之】妾织蒲三不仁也【家人贩席言其与民争利】作虚器【谓居蔡山节藻捝也有其器而无其位故曰虚】纵逆祀【聴夏父跻僖公】祀爰居三不知也【海鸟曰爰居止于鲁东门外文仲以为神命国人祀之】   秦穆公济河焚舟【文公三年】   秦伯伐晋济河焚舟【示必死也】取王官及郊【王官郊晋地】晋人不出遂自茅津济封殽尸而还【茅津在河东大阳县西】遂霸西戎用孟明也君子是以知秦穆公之为君也举人之周也【周备也不偏以一恶弃其善】与人之壹也【壹无二心】孟明之臣也其不解也能惧思也子桑之忠也其知人也能举善也【子桑公孙枝举孟明者】诗曰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秦穆有焉【召南采蘩篇方者曰沼小者曰沚言沼沚之蘩至薄犹采以共公侯以喻秦穆不遗小善也】夙夜匪解以事一人【大雅烝民篇美仲山甫也】孟明有焉诒厥孙谋以燕翼子【大雅有声篇美武王能遗善谋以安成子孙也】子桑有焉【言子桑有举善之谋】   宋乐豫谏昭公【文公七年】   夏四月宋成公卒于是公子成【庄公子】为右师公孙友【目夷子】为左师乐豫【戴公孙】为司马鳞矔【桓公孙】为司徒【矔古乱反】公子荡【桓公子】为司城华御事【华元父也】为司寇昭公将去羣公子乐豫曰不可公族公室之枝叶也若去之则本根无所庇廕矣葛藟犹能庇其本根【葛之能藟蔓繁滋者以本枝廕庇之多】故君子以为比【谓诗人取以喻九族兄弟】况国君乎此谚所谓庇焉而纵寻斧焉者也【八尺曰寻所以量木者也】必不可君其图之亲之以徳皆股肱也谁敢携贰若之何去之不聴穆襄之族率国人以攻公【穆公襄公之子孙昭公所欲去者】杀公孙固公孙郑于公宫六卿和公室乐豫舍司马以让公子卭【昭公弟】昭公即位而葬书曰宋人杀其大夫不称名众也且言非其罪也   晋郤缺説赵宣子【文公七年】   晋郤缺【郤芮子】言于赵宣子【赵盾】曰日衞不睦故取其地【文元年晋侯伐衞围戚取之】今巳睦矣可以归之叛而不讨何以示威服而不柔何以示懐非威非懐何以示徳无徳何以主盟子为正卿以主诸侯而不务徳将若之何夏书曰【大禹谟】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勿使壊九功之徳皆可歌也谓之九歌六府三事谓之九功水火金木土谷谓之六府正徳利用厚生谓之三事义而行之谓之徳礼无礼不乐所由叛也若吾子之徳莫可歌也其谁来之盍使睦者歌吾子乎宣子説之【明年晋归衞匡戚之田】   鲁季文子出莒仆【文公十八年】   莒纪公【莒嬴姓少昊之后周武王封兹与于莒纪公名庶其】生大子仆又生季佗爱季佗而黜仆且多行无礼于国仆因国人以弑纪公以其宝玉来奔纳诸宣公公命与之邑曰今日必授季文子【季文子桓公予季友之后名行父】使司冦出诸境曰今日必达公问其故季文子使大史克对曰先大夫臧文仲教行父事君之礼行父奉以周旋弗敢失队曰见有礼于其君者事之如孝子之养父母也见无礼于其君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先君周公制周礼曰则以观徳徳以处事事以度功功以食民作誓命曰毁则为贼掩贼为藏【掩匿也】窃贿为盗盗器为奸主藏之名【以掩贼为名】赖奸之用【用奸器也】为大凶徳有常无赦【刑有常】在九刑不忘行父还观莒仆莫可则也孝敬忠信为吉徳盗贼藏奸为凶徳夫莒仆则其孝敬则弑君父矣则其忠信则窃宝玉矣其人则盗贼也其器则奸兆也保而利之则主藏也以训则昬民无则焉不度于善而皆在于凶徳是以去之昔髙阳氏有才子八人【髙阳帝颛顼之号八人其苗裔】苍舒隤敳梼戭大临尨降庭坚仲容叔达【此即垂益禹臯陶之伦庭坚即臯陶字○隤音頽敳音瑰梼音桃戭昔演】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天下之民谓之八恺【恺和也】髙辛氏有才子八人【髙辛帝喾之号八人亦其苗裔】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貍【此即稷契朱虎熊罴之伦】忠肃共懿宣慈惠和天下之民谓之八元【元善也】此十六族也世济其美不陨其名以至于尧尧不能举舜臣尧举八恺使主后土【后土地官禹作司空平水土即主地之官】以揆百事莫不时序地平天成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契作司徒五教在寛故知契在八元之中】父义母慈兄友弟共子孝内平外成昔帝鸿氏有不才子【帝鸿黄帝也】掩义隠贼好行凶徳丑类恶物顽嚚不友是与比周天下之民谓之浑敦【谓驩兜浑敦不开通之貌○敦徒本反】少皥氏有不才子【少皥金夭氏之号次黄帝】毁信废忠崇饰恶言靖谮庸回服谗搜慝【靖安也庸用也回邪也搜隠也】以诬盛徳天下之民谓之穷竒【谓共工其行穷其好竒】颛顼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话善也】告之则顽舍之则嚚傲很明徳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梼杌【谓鲧梼杌顽凶无俦匹之貌】此三族也世济其凶増其恶名以至于尧尧不能去缙云氏有不才子【缙云黄帝时官名】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不可盈厌聚敛积实不知纪极不分孤寡不恤穷匮天下之民以此三凶谓之饕餮【贪财为饕贪食为餮○饕他刀反餮他结反】舜臣尧賔于四门流四凶族浑敦穷竒梼杌饕餮投诸四裔以御螭魅【螭魅山林异气所生为人害者】是以尧崩而天下如一同心戴舜以为天子以其举十六相去四凶也故虞书数舜之功曰慎徽五典五典克从无违教也曰纳于百揆百揆时序无废事也曰賔于四门四门穆穆无凶人也舜有大功二十而为天子今行父虽未获一吉人去一凶矣于舜之功二十之一也庶防免于戾乎   王孙满对楚子【宣公三年】   楚子【庄王】伐陆浑之戎【在伊川】遂至于雒观兵于周疆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子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对曰在徳不在鼎昔夏之方有徳也逺方图物【图画山川竒异之物而献之】贡金九牧【使九州之牧贡金】铸鼎象物【象所图物着之于鼎】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图鬼神百物之形使民逆备之】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若顺也】螭魅罔两【螭山神兽形魅怪物罔两水神】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桀有昬徳鼎迁于商载祀六百商纣暴虐鼎迁于周徳之休明虽小重也其奸回昬乱虽大轻也天祚明徳有所底止成王定鼎于郏鄏【今河南】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周徳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   楚子入陈【宣公十一年】   冬楚子为陈夏氏乱故伐陈【十年夏征舒弑君】谓陈人无动将讨于少西氏【少西征舒之祖】遂入陈杀夏征舒轘诸栗门【轘车裂也栗门陈城门○轘音患】因县陈【灭陈以为楚县】陈侯在晋【灵公子成公午】申叔时使于齐反复命而退王使让之曰夏征舒为不道弑其君寡人以诸侯讨而戮之诸侯县公皆庆寡人【楚县大夫皆僣称公】女独不庆寡人何故对曰犹可辞乎王曰可哉曰夏征舒弑其君其罪大矣讨而戮之君之义也抑人亦有言曰牵牛以蹊人之田【蹊径也○蹊音兮】而夺之牛牵牛以蹊者信有罪矣而夺之牛罚巳重矣诸侯之从也曰讨有罪也今县陈贪其富也以讨召诸侯而以贪归之无乃不可乎王曰善哉吾未之闻也反之可乎对曰可哉吾侪小人所谓取诸其懐而与之也乃复封陈乡取一人焉以归谓之夏州故书曰楚子入陈纳公孙宁仪行父【二子陈卿】于陈书有礼也   楚子围郑【宣公十二年】   十二年春楚子围郑旬有七日郑人卜行成不吉卜临于大宫【临哭也大宫郑祖庙○大音太】且巷出车【出车于巷示将见迁不得安居】吉国人大临守陴者皆哭楚子退师郑人修城进复围之三月克之入自皇门至于逵路郑伯肉袒牵羊以逆曰孤不天不能事君使君懐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唯命是聴其俘诸江南以实海濵亦唯命其翦以赐诸侯使臣妾之亦唯命若惠顾前好徼福于厉宣桓武【郑桓公周厉王之子宣王母弟桓公始封西郑武公始居东郑】不冺其社稷使改事君夷于九县【九县荘十四年灭息十六年灭邓僖五年灭十二年灭黄二十六年灭防文四年灭江五年灭六灭蓼十六年灭庸】君之惠也孤之愿也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君实图之左右曰不可许也得国无赦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庸可防乎退三十里而许之平潘尫【楚大夫】入盟子良出质【子良郑伯弟】   晋楚邲之战【宣公十二年】   夏六月晋师救郑荀林父将中军先縠佐之士防将上军【士防士季也初封随后改封于范遂为范氏】郤克佐之【郤缺子】赵朔将下军【赵盾子】栾书佐之【栾盾子】赵括赵婴齐为中军大夫【赵括赵婴齐皆赵衰子】巩朔韩穿为上军大夫荀首【林父弟别为知氏】赵同【赵衰子】为下军大夫韩厥为司马【韩万孙】及河闻郑既及楚平桓子欲还曰无及于郑而勦民焉用之【桓子林父勦劳也】楚归而动不后随武子曰善【武子士防】防闻用师观衅而动徳刑政事典礼不易不可敌也不为是征楚军讨郑怒其贰而哀其卑叛而伐之服而舍之徳刑成矣伐叛刑也柔服徳也二者立矣昔嵗入陈今兹入郑民不罢劳君无怨讟政有经矣荆尸而举【尸陈也楚武王始更为此陈法遂以为名】商农工贾不败其业而卒乘辑睦事不奸矣蒍敖为宰【蒍敖孙叔敖宰令尹】择楚国之令典军行右辕左追蓐【在车之右者挟辕为战备在左者追求草蓐为宿备○蓐音辱】前茅虑无【虑无军行前有斥候蹹伏皆持以绛及白为幡见骑贼举绛幡见步贼举白幡备虑有无也茅明也或曰时楚以茅为旌识】中权后劲【中军制谋后以精兵为殿】百官象物而动军政不戒而备【物犹类也】能用典矣其君之举也内姓选于亲外姓选于旧【言亲疎并用】举不失徳赏不失劳老有加惠旅有施舍【旅客来者施之以惠舍不劳役】君子小人物有服章贵有常尊贱有等威礼不逆矣徳立刑行政成事时典从礼顺若之何敌之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兼弱攻昧武之善经也子姑整军而经武乎犹有弱而昧者何必楚仲虺有言曰取乱侮亡兼弱也汋曰于铄王师遵养时晦【汋诗颂篇名】耆昧也【耆致也致讨于昧】武曰无竞惟烈【武诗颂篇名】抚弱耆昧以务烈所可也彘子曰不可【彘子先縠】晋所以霸师武臣力也今失诸侯不可谓力有敌而不从不可谓武由我失霸不如死且成师以出闻敌彊而退非夫也命为军帅而卒以非夫唯羣子能我弗为也以中军佐济知庄子曰【即荀首】此师殆哉周易有之在师【坎下坤上师】之临【兑下坤上临师初六变而之临】曰师出以律否臧凶【师卦初六爻辞】执事顺成为臧逆为否众散为弱【坎为众今变为兑兑柔弱】川壅为泽【坎为川今变为兑兑为泽是川见壅】有律以如巳也【如从也法行则人从法法败则法从人坎为法象今为众则散为川则壅是失法之用从人之象】故曰律否臧且律竭也【竭败也坎变为兑是法败】盈而以竭夭且不整所以凶也不行之谓临【水变为泽乃成临卦泽不行之物】有帅而不从临孰甚焉此之谓矣果遇必败彘子尸之虽免而归必有大咎韩献子谓桓子曰【献子韩厥】彘子以偏师陷子罪大矣子为元帅师不用命谁之罪也失属【今郑属楚故曰失属】亡师为罪巳重不如进也事之不防恶有所分与其专罪六人同之不犹愈乎师遂济楚子北师次于郔【郔郑北地】沈尹将中军【沈邑名楚官多名为尹】子重将左【庄王弟公子婴齐】子反将右【公子侧】将饮马于河而归闻晋师旣济王欲还嬖人伍参欲战【伍参伍奢之祖父】令尹孙叔敖弗欲曰昔嵗入陈今兹入郑不无事矣战而不防参之肉其足食乎参曰若事之防孙叔为无谋矣不防参之肉将在晋军可得食乎令尹南辕反斾【斾军前大旗】伍参言于王曰晋之从政者新未能行令【言晋之林父新将中军】其佐先縠刚愎不仁未肯用命其三帅者专行不获【欲专其所行而不得】聴而无上众谁适从【聴彘子赵同赵括则为军无上令众不知所从】此行也晋师必败且君而逃臣若社稷何王病之告令尹改乘辕而北之次于管以待之【荥阳京县东北有管城】晋师在敖鄗之间【敖鄗二山在荥阳县西北○鄗苦交反】郑皇戌使如晋师曰郑之从楚社稷之故也未有贰心楚师骤胜而骄其师老矣而不设备子击之郑师为承楚师必败彘子曰败楚服郑于此在矣必许之栾武子曰【武子栾书】楚自克庸以来【在文十六年】其君无日不讨国人而训之【讨治也】于民生之不易祸至之无日戒惧之不可以怠【于曰也】在军无日不讨军实而申儆之于胜之不可保纣之百克而卒无后训之以若敖蚡冒筚路蓝缕以啓山林【若敖蚡冒皆楚之先君筚路柴车蓝缕敝衣言此二君勤俭以啓土○蚡扶粉反筚音必】箴之曰民生在勤勤则不匮不可谓骄先大夫子犯有言曰师直为壮曲为老我则不徳而徼怨于楚我曲楚直不可谓老其君之戎分为二广【君之亲兵】广有一卒卒偏之两【十五乘为一广司马法百人为卒二十五人为两车十五乘为大偏今广十五乘亦用旧偏法复以二十五人为承副】右广初驾数及日中左则受之以至于昬内官序当其夜【内官近官序次也宿直递持更也】以待不虞不可谓无备子良郑之良也师叔楚之崇也【师叔潘尫为楚人所崇贵】师叔入盟子良在楚楚郑亲矣来劝我战我克则来不克遂往以我卜也郑不可从赵括赵同曰率师以来唯敌是求克敌得属又何俟必从彘子【得属服郑】知季曰原屏咎之徒也【知季庄子也原赵同屏赵括】赵庄子曰栾伯善哉【庄子赵朔栾伯武子】实其言必长晋国楚少宰如晋师曰寡君少遭闵凶不能文闻二先君之出入此行也【二先君楚成王穆王】将郑是训定岂敢求罪于晋二三子无淹久随季对曰昔平王命我先君文侯曰与郑夹辅周室毋废王命今郑不率寡君使羣臣问诸郑岂敢辱候人【候人伺候望敌者】敢拜君命之辱彘子以为谄使赵括从而更之曰行人失辞寡君使羣臣迁大国之迹于郑曰无辟敌羣臣无所逃命楚人又使求成于晋晋人许之盟有日矣楚许伯御乐伯摄叔为右以致晋师【致师谓单车挑战】许伯曰吾闻致师者御靡旌摩垒而还【靡旌驱疾也摩近也】乐伯曰吾闻致师者左射以菆【左车左也菆矢之善者○菆侧留反】代御执辔御下两马掉鞅而还【两饰也掉正也○掉徒吊反】摄叔曰吾闻致师者右入垒折馘【折馘截耳】执俘而还皆行其所闻而复晋人逐之左右角之乐伯左射马而右射人角不能进矢一而巳麋兴于前射麋丽【丽着也背之隆髙当心者】晋鲍癸当其后使摄叔奉麋献焉曰以嵗之非时献禽之未至敢膳诸从者鲍癸止之曰其左善射其右有辞君子也旣免晋魏锜求公族未得【锜魏犨子欲为公族大夫】而怒欲败晋师请致师弗许请使许之遂往请战而还楚潘党逐之及荣泽【荥泽在荥阳县东】见六麋射一麋以顾献曰子有军事兽人无乃不给于鲜敢献于从者叔党命去之【叔党潘党潘尫之子】赵旃求卿未得【旃趋穿子】且怒于失楚之致师者请挑战弗许请召盟许之与魏锜皆命而往郤献子曰【献子郤克】二憾往矣弗备必败彘子曰郑人劝战勿敢从也楚人求成弗能好也师无成命多备何为士季曰备之善若二子怒楚楚人乘我丧师无日矣不如备之楚之无恶除备而盟何损于好若以恶来有备不败且虽诸侯相见军卫不彻警也彘子不可士季使巩朔韩穿帅七覆于敖前【覆为伏兵七处】故上军不败赵婴齐使其徒先具舟于河故败而先济潘党旣逐魏锜赵旃夜至于楚军席于军门之外使其徒入之楚子为乘广三十乘分为左右右广鸡鸣而驾日中而説【説舍也○説舒鋭反】左则受之日入而説许偃御右广养由基为右彭名御左广屈荡【屈完子】为右乙卯王乘左广以逐赵旃赵旃弃车而走林屈荡搏之得其甲裳【下曰裳】晋人惧二子之怒楚师也使軘车逆之【軘车兵车名】潘党望其尘使骋而告曰晋师至矣楚人亦惧王之入晋军也遂出陈孙叔曰进之宁我薄人无人薄我诗云元戎十乘以先啓行先人也【小雅六月篇】军志曰先人有夺人之心薄之也遂疾进师车驰卒奔乘晋军桓子不知所为鼓于军中曰先济者有赏中军下军争舟舟中之指可掬也【两手曰掬】晋师右移上军未动工尹齐【楚大夫】将右拒卒以逐下军【右拒陈名】楚子使唐狡与蔡鸠居告唐惠侯【唐属楚之小国义阳安昌县东南有上唐乡唐狡蔡鸠居皆楚大夫】曰不谷不徳而贪以遇大敌不谷之罪也然楚不克君之羞也敢借君灵以济楚师使潘党率游阙四十乘【游车补阙者】从唐侯以为左拒以从上军驹伯曰【驹伯郤克】待诸乎随季曰楚师方壮若萃于我吾师必尽不如收而去之分谤生民不亦可乎殿其卒而退不败王见右广将从之乘屈荡户之曰【户止也淳熙九经本长平游御史本相台岳氏本竝作户而建安本作尸】君以此始亦必以终【言楚王以左广始出亦必以左广终归】自是楚之乘广先左晋人或以广队不能进【广兵车】楚人惎之脱扃【惎教也扃车上兵阑】少进马还又惎之防斾投衡乃出【还便旋不进斾大旗也防斾投衡上使不帆风差轻○惎其器反扃古荧反】顾曰吾不如大国之数奔也赵旃以其良马二济其兄与叔父以他马反遇敌不能去弃车而走林逢大夫与其二子乘谓其二子无顾顾曰赵傁在后【傁老称也】怒之使下指木曰尸女于是授赵旃绥以免明日以表尸之皆重获在木下楚熊负羁囚知防知庄子以其族反之【知防知庄子之子族家兵反还战】厨武子御【武子魏锜】下军之士多从之每射抽矢菆纳诸厨子之房【房箭舍】厨子怒曰非子之求而蒲之爱【蒲杨栁可以为箭】董泽之蒲可胜旣乎【董泽晋泽名其地多出杨栁河东闻喜县东北有董池陂旣尽也】知季曰不以人子吾子其可得乎吾不可以苟射故也射连尹襄老获之遂载其尸射公子谷臣囚之以二者还【谷臣楚王子】及昬楚师军于邲晋之余师不能军宵济亦终夜有声丙辰楚重至于邲【重辎重也】遂次于衡雍潘党曰君盍筑武军【筑军营以彰武功】而收晋尸以为京观【积尸封土其上谓之京观】臣闻克敌必示子孙以无忘武功楚子曰非尔所知也夫文止戈为武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时夏允王保之【周颂时迈篇】又作武【周颂篇名】其卒章曰耆定尔功其三曰铺时绎思我徂惟求定【赉之篇】其六曰绥万邦屡丰年【桓之篇】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此武七徳】故使子孙无忘其章今我使二国暴骨暴矣观兵以威诸侯兵不戢矣暴而不戢安能保大犹有晋在焉能定功所违民欲犹多民何安焉无徳而强争诸侯何以和众利人之防【防危也】而安人之乱以为巳荣何以丰财武有七徳我无一焉何以示子孙其为先君宫告成事而巳武非吾功也【古者出军必载迁庙之主以行今作先君宫告成事谓祭告所载主于宫中也】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鲸鲵而封之以为大戮于是乎有京观以惩淫慝【鲸鲵大鱼名喻不义之人吞食小国】今罪无所而民皆尽忠以死君命又可以为京观乎祀于河作先君宫告成事而还是役也郑石制实入楚师将以分郑而立公子鱼臣辛未郑杀仆叔及子服【仆叔鱼臣子叔石制】君子曰史佚所谓毋怙乱者谓是类也诗曰乱离瘼矣爰其适归【小雅四月篇】归于怙乱者也夫郑伯许男如楚秋晋师归桓子请死晋侯欲许之士贞子谏曰不可【士贞子士渥浊】城濮之役晋师三日谷文公犹有忧色左右曰有喜而忧如有忧而喜乎公曰得臣犹在【得臣即子玉】忧未歇也困兽犹鬭况国相乎及楚杀子玉公喜而后可知也曰莫余毒也巳是晋再克而楚再败也楚是以再世不竞今天或者大警晋也而又杀林父以重楚胜其无乃久不竞乎林父之事君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社稷之卫也若之何杀之夫其败也如日月之食焉何损于明晋侯使复其位【宣十五年荀林父败赤狄灭潞晋侯赏以狄臣千室亦赏士贞子以衍之县】   齐卫新筑之战【成公二年】   新筑人仲叔于奚【守新筑大夫】救孙桓子桓子是以免【孙桓子侵齐战败桓子孙良夫】旣卫人赏之以邑【赏于奚】辞请曲县【轩县也周礼天子乐宫县四面诸侯轩县阙南方】繁缨以朝许之【繁缨马饰皆诸侯之服○繁步干反】仲尼闻之曰惜也不如多与之邑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器车服名爵号】君之所司也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藏礼礼以行义义以生利【得其宜则利生】利以平民政之大节也若以假人与人政也政亡则国家从之弗可止也已   齐国佐对晋人【成公二年】   晋师从齐师【战于鞌齐师以败故追之】入自丘舆击马陉【丘舆马陉皆齐邑】齐侯使賔媚人赂以纪甗玉磬与地【媚人国佐也甗玉甑皆灭纪所得○甗音彦】不可则聴客之所为賔媚人致赂晋人不可曰必以萧同叔子为质【同叔萧君之字齐侯外祖父子女也难斥言其母故逺言之】而使齐之封内尽东其亩【使垄亩东西行】对曰萧同叔子非他寡君之母也若以匹敌则亦晋君之母也吾子布大命于诸侯而曰必质其母以为信其若王命何且是以不孝令也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大雅既醉篇】若以不孝令于诸侯其无乃非徳类也乎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物土之宜播殖之物各从土宜】故诗曰我疆我理南东其亩【小雅信南山篇】今吾子疆理诸侯而曰尽东其亩而巳唯吾子戎车是利无顾土宜其无乃非先王之命也乎反先王则不义何以为盟主其晋实有阙四王之王也树徳而济同欲焉五伯之霸也【夏伯昆吾商伯大彭豕韦周伯齐桓晋文】勤而抚之以役王命今吾子求合诸侯以逞无疆之欲诗曰布政优优百禄是遒【商颂长发篇】子实不优而弃百禄诸侯何害焉不然【不见许】寡君之命使臣则有辞矣曰子以君命辱于敝邑不腆敝赋以犒从者【战而曰犒为孙辞】畏君之震师徒挠败吾子惠徼齐国之福不冺其社稷使继旧好唯是先君之敝器土地不敢爱子又不许请收合余烬【烬火余木】背城借一【欲于城下复借一战】敝邑之幸亦云从也况其不幸敢不唯命是聴【若齐幸胜亦从晋求和】鲁卫谏曰齐疾我矣其死亡者皆亲昵也子若不许讐我必甚唯子则又何求子得其国宝我亦得地而纾于难其荣多矣齐晋亦唯天所授岂必晋晋人许之对曰羣臣帅赋舆【赋舆犹兵车】以为鲁卫请若茍有以借口而复于寡君君之惠也敢不唯命是聴禽郑自师逆公【禽郑鲁大夫】秋七月晋师及齐国佐盟于爰娄【爰娄去齐五十里】使齐人归我汶阳之田【汶阳之田本鲁地为齐所侵】公会晋师于上鄍【上鄍地阙】赐三帅先路三命之服【三帅郤克士燮栾书】司马司空舆帅候正亚旅皆受一命之服【晋司马司空皆大夫舆帅主兵车候正主斥候亚旅亦大夫也皆鲁侯赐】   晋卿让功【成公二年】   晋师归【归自鞌】范文子后入武子曰无为吾望尔也乎【武子士防文子之父】对曰师有功国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属耳目焉是代帅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郤伯见公曰子之力也夫对曰君之训也二三子之力也臣何力之有焉【郤伯郤克】范叔见劳之如郤伯对曰庚所命也克之制也燮何力之有焉【范叔即范文子荀庚将上军时不出范文子上军佐代行故称帅以让】栾伯见公亦如之对曰燮之诏也士用命也书何力之有焉   晋巩朔献齐防于周【成公二年】   晋侯使巩朔献齐防于周【献鞌之防】王【定王】弗见使单襄公辞焉曰蛮夷戎狄不式王命淫湎毁常王命伐之则有献防王亲受而劳之所以惩不敬劝有功也兄弟甥舅侵败王赂王命伐之告事而巳不献其功所以敬亲昵禁淫慝也今叔父克遂有功于齐而不使命卿镇抚王室所使来抚余一人而巩伯实来未有职司于王室【大国三卿其二卿命于天子巩伯即巩朔为上军大夫名位卑微未逹于王室】又奸先王之礼【谓献齐防】余虽欲于巩伯【欲受其献】其敢废旧典以忝叔父夫齐甥舅之国也而大师之后也宁不亦淫从其欲以怒叔父抑岂不可谏诲士庄伯不能对【庄伯巩朔】王使委于三吏【委属也三吏三公也】礼之如侯伯克敌使大夫告庆之礼降于卿礼一等王以巩伯宴而私贿之使相告之曰非礼也勿籍【相相礼者籍书也言此宴贿皆非礼之正勿书此以为礼典】   晋知防对楚子【成公三年】   晋人归楚公子谷臣与连尹襄老之尸于楚以求知防【邲之战楚获知防】于是荀首佐中军矣【首知防父】故楚人许之王送知防曰子其怨我乎对曰二国治戎臣不才不胜其任以为俘馘执事不以衅鼓使归即戮君之惠也臣实不才又谁敢怨王曰然则徳我乎对曰二国图其社稷而求纾其民各惩其忿以相宥也两释累囚以成其好二国有好臣不与及其谁敢徳王曰子归何以报我对曰臣不任受怨君亦不任受徳无怨无徳不知所报王曰虽然必告不谷对曰以君之灵累臣得归骨于晋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君之惠而免之以赐君之外臣首【称于异国君曰外臣】首其请于寡君而以戮于宗亦死且不朽若不获命而使嗣宗职次及于事而帅偏师以修封疆虽遇执事其弗敢违其竭力致死无有二心以尽臣礼所以报也王曰晋未可与争重为之礼而归之   晋韩厥谋迁国【成公六年】   晋人谋去故绛【晋复命新田为绛故谓此故绛】诸大夫皆曰必居郇瑕氏之地【郇瑕古国名河东解县西北有郇城】沃饶而近盬【盬盐也猗氏县盐池是○盬音古】国利君乐不可失也韩献子将新中军且为仆大夫公揖而入献子从公立于寝庭谓献子曰何如对曰不可郇瑕氏土薄水浅其恶易觏【恶疾疢觏成也】易觏则民愁民愁则垫隘【垫隘嬴困也】于是乎有沈溺重膇之疾【沈溺湿疾重膇足肿】不如新田【平阳绛邑县】土厚水深居之不疾有汾浍以流其恶【汾水出太原经绛北西南入河浍水出平阳绛县南西入河恶垢秽】且民从教【无灾患】十世之利也夫山泽林盬国之宝也【髙阜为山止水为泽草木为林盐卤为盬】国饶则民骄佚近宝公室乃贫不可为乐公説从之夏四月丁丑晋迁于新田   刘子论成肃公受脤【成公十三年】   公及诸侯朝王【简王】遂从刘康公成肃公会晋侯伐秦成子受脤于社不敬【脤宜社之肉也盛以脤器故曰脤宜出兵祭社之名○脤市轸反】刘子曰吾闻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是故君子勤礼小人尽力勤礼莫如致敬尽力莫如敦笃敬在养神笃在守业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膰祭肉】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今成子惰弃其命矣其不反乎【是年夏五月成肃公卒于瑕】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目録   周   左传   晋楚鄢陵之战【成公十六年】   晋悼公复霸【成公十八年】   祁奚请老【襄公三年】   晋魏绛对晋侯【襄公三年】   晋悼公緜上治兵【襄公十三年】   晋师旷论卫人出君【襄公十四年】   宋子罕辞玉【襄公十五年】   鲁臧孙论诘盗【襄公二十一年】   郑子产论重币【襄公二十四年】   子产然明论政【襄公二十五年】   呉公子请观周乐【襄公二十九年】   卫北宫文子相襄公如楚【襄公三十一年】   子产不毁乡校【襄公三十一年】   子产论尹何为邑【襄公三十一年】   卫北宫文子论威仪【襄公三十一年】   子产论晋侯疾【昭公元年】   晏婴叔向论齐晋【昭公三年】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周   左传   晋楚鄢陵之战【成公十六年】   晋侯【厉公】将伐郑范文子曰若逞吾愿诸侯皆叛晋可以逞若唯郑叛晋国之忧可立俟也栾武子曰不可以当吾世而失诸侯必伐郑乃兴师栾书将中军士燮佐之郤锜将上军荀偃佐之【郤锜郤克子荀偃荀庚子林父孙】韩厥将下军郤至佐新军荀防居守郤犫如卫【郤犫郤克从父兄弟】遂如齐皆乞师焉栾黡来乞师【栾黡栾书子】孟献子曰【孟献子鲁大夫仲孙蔑】有胜矣戊寅晋师起郑人闻有晋师使告于楚姚句耳与往【句耳郑大夫】楚子【共王】救郑司马将中军【子反】令尹将左【子重】右尹子辛将右【公子壬夫】过申子反入见申叔时曰师其何如   对曰徳刑详义礼信战之器也【详祥也古字同】徳以施惠刑以正邪详以事神义以建利礼以顺时信以守物民生厚而徳正用利而事节时顺而物成上下和睦周旋不逆求无不具各知其极故诗曰立我烝民莫匪尔极【周颂思文篇】是以神降之福时无灾害民生敦厖和同以聴莫不尽力以从上命致死以补其阙此战之所由克也今楚内弃其民而外絶其好渎齐盟而食话言奸时以动而疲民以逞民不知信进退罪也人恤所厎【厎至也音防】其谁致死子其勉之吾不复见子矣姚句耳先归子驷问焉【子驷郑公子騑】对曰其行速过险而不整速则失志不整丧列志失列丧将何以战楚惧不可用也五月晋师济河闻楚师将至范文子欲反曰我伪逃楚可以纾忧夫合诸侯非吾所能也以遗能者我若羣臣辑睦以事君多矣武子曰不可六月晋楚遇于鄢陵范文子不欲战郤至曰韩之战惠公不振旅【在僖十五年】箕之役先轸不反命【在僖三十三年】邲之师荀伯不复从【在宣十二年】皆晋之耻也子亦见先君之事矣今我辟楚又益耻也文子曰吾先君之亟战也有故秦狄齐楚皆彊不尽力子孙将弱今三彊服矣敌楚而已惟圣人能外内无患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盍释楚以为外惧乎甲午晦楚晨压晋军而陈军吏患之范匄趋进【匄士爕子】曰塞井夷灶陈于军中而疏行首【疏行首者当陈前决开营垒为战道】晋楚惟天所授何患焉文子执戈逐之曰国之存亡天也童子何知焉栾书曰楚师轻窕固垒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击之必获胜焉郤至曰楚有六间不可失也其二卿相恶【子重子反二卿相恶】王卒以旧【亲兵罢老不代】郑陈而不整蛮军而不陈陈不违晦【晦月终尽隂兵家所忌】在陈而嚣合而加嚣各顾其后莫有鬭心旧不必良以犯天忌我必克之楚子登巢车以望晋军【巢车车上为橹】子重使大宰伯州犂侍于王后【州犂晋伯宗子前年奔楚】王曰骋而左右何也曰召军吏也皆聚于中军矣曰合谋也张幕矣曰防卜于先君也彻幕矣曰将发命也甚嚣且尘上矣曰将塞井夷灶而为行也皆乘矣左右执兵而下矣曰聴誓也战乎曰未可知也乘而左右皆下矣曰战祷也伯州犂以公卒告王苗贲皇在晋侯之侧亦以王卒告【贲皇楚鬬椒子宣四年奔晋】皆曰国士在且厚不可当也【晋侯左右皆以伯州犂在楚知晋之情且谓楚众多故惮合战】苗贲皇言于晋侯曰楚之良在其中军王族而巳请分良以击其左右而三军萃于王卒必大败之公筮之史曰吉其卦遇复【震下坤上复无变】曰南国蹙射其元王中厥目【蹙子六反】国蹙王伤不败何待公从之有淖于前乃皆左右相违于淖步毅御晋厉公【步毅即郤毅郤至弟】栾鍼为右【栾书子】彭名御楚共王潘党为右石首御郑成公唐茍为右栾范以其族夹公行陷于淖栾书将载晋侯鍼曰书退国有大任焉得专之【在君前故子名其父】且侵官冒也失官慢也离局奸也有三罪焉不可犯也乃掀公以出于淖【掀许言反】癸巳潘尫之党与养由基蹲甲而射之彻七札焉【党潘尫之子蹲聚也○蹲在尊反】以示王曰君有二臣如此何忧于战王怒曰大辱国诘朝尔射死艺吕锜梦射月中之退入于泥【吕锜魏锜】占之曰姬姓日也异姓月也必楚王也射而中之退入于泥亦必死矣及战射共王中目王召养由基与之两矢使射吕锜中项伏弢【弢弓衣】以一矢复命郤至三遇楚子之卒见楚子必下免胄而趋风楚子使工尹襄问之以弓【问遗也】曰方事之殷也有韎韦之跗注君子也【韎赤色跗注戎服若袴而属于跗与袴连韦熟皮也○韎音妹】识见不谷而趋无乃伤乎郤至见客免胄承命曰君之外臣至从寡君之戎事以君之灵间防甲胄【间犹近也】不敢拜命敢告不宁君命之辱为事之故敢肃使者【肃肃手至地】三肃使者而退晋韩厥从郑伯【从逐也】其御杜溷罗曰速从之其御屡顾不在马可及也韩厥曰不可以再辱国君乃止【成二年鞌战韩厥巳辱齐侯】郤至从郑伯其右茀翰胡曰谍辂之余从之乘而俘以下【欲遣轻兵单进以距郑伯车前而自后登车以执之○辂五稼反】郤至曰伤国君有刑亦止石首曰卫懿公唯不去其旗是以败于荧乃内旌于弢中【荧战在闵二年】唐茍谓石首曰子在君侧败者壹大【谓军大崩也】我不如子子以君免我请止【言首亦君之亲臣而执御与车右不同故首当御君而退巳当死战】乃死楚师薄于险叔山冉谓养由基曰虽君有命为国故子必射乃射再发尽殪叔山冉搏人以投中车折轼晋师乃止囚楚公子茷栾鍼见子重之旌请曰楚人谓夫旌子重之麾也彼其子重也日臣之使于楚也子重问晋国之勇臣对曰好以众整曰又如何臣对曰好以暇今两国治戎行人不使不可谓整临事而食言不可谓暇请摄饮焉【摄持也】公许之使行人执榼承饮造于子重曰寡君乏使使鍼御持矛是以不得犒从者使某摄饮子重曰夫子尝与吾言于楚必是故也不亦识乎【识记也谓能记往日之言】受而饮之免使者而复鼔旦而战见星未巳子反命军吏察夷伤补卒乘缮甲兵展车马鸡鸣而食唯命是聴晋人患之苗贲皇徇曰搜乘补卒秣马利兵修陈固列蓐食申祷明日复战乃逸楚囚【逸纵也】王闻之召子反谋谷阳竖献饮于子反【谷阳子反内竖】子反醉而不能见王曰天败楚也夫余不可以待乃宵遁晋入楚军三日谷范文子立于戎马之前曰君幼诸臣不佞何以及此君其戒之周书曰惟命不于常有徳之谓【周书康诰】楚师还及瑕【瑕楚地】王使谓子反曰先大夫之覆师徒者君不在【谓子玉败城濮时王不在军】子无以为过不谷之罪也子反再拜稽首曰君赐臣死死且不朽臣之卒实奔臣之罪也子重使谓子反曰初陨师徒者而亦闻之矣盍图之【而汝也言初子玉丧师自杀】对曰虽微先大夫有之【言虽无先大夫子玉自杀之事】大夫命侧侧敢不义【言子重以义责我敢不引义自裁】侧亡君师敢忘其死王使止之弗及而卒【晋厉公旣胜益骄范文子自裁公聴嬖臣谮杀三郤为栾书所弑晋国大乱皆如文子之言寻迎悼公入立复霸○按西山真氏文章正宗録左丘明文为冠分辞命议论叙事三条而叙事最有体要如伐楚盟召陵齐桓公之霸也战于韩秦晋兵争之始也战于宋襄求霸之终事也战于城濮晋文公之霸也济河焚舟秦穆公之霸也战于邲楚庄王之霸也鄢陵之战言楚之不竞也三代以后王降而霸春秋首尾大约皆五霸之事左氏纤悉具备而叙次城濮邲鄢陵之战为史家权舆读者详焉】   晋悼公复霸【成公十八年】   二月乙酉朔晋悼公即位于朝【厉公杀絶故悼公不以嗣子居丧】始命百官施舍巳责【施恩惠舍劳役止逋责】逮鳏寡【惠及微民】振废滞【起旧徳】匡乏困救灾患禁淫慝薄赋敛宥罪戾节器用时用民欲无犯时使魏相士鲂魏颉赵武为卿【相魏锜子鲂士防子颉魏颗子武赵朔子此四人父祖皆有劳于晋国】荀家荀会栾黡韩无忌为公族大夫使训卿之子弟共俭孝弟【无忌韩厥子】使士渥浊为大傅使修范武子之法【渥浊士贞子范武子士防也为景公大傅】右行辛为司空使修士蒍之法【辛将右行因以为氏士蒍献公司空也】弁纠御戎挍正属焉【弁纠乐纠也挍正主马官】使训诸御知义【戎士尚节义】荀賔为右司士属焉【司士车右之官】使训勇力之士时使【勇力多不顺命故训之以共时之使】卿无共御立军尉以摄之【省卿戎御令军尉摄御而巳】祁奚为中军尉羊舌职佐之魏绛为司马【魏犨子也】张老为候奄铎遏冦为上军尉籍偃为之司马【偃籍谈父为上军司马○遏于葛反】使训卒乘亲以聴命【相亲以聴上命】程郑为乘马御六驺属焉使训羣驺知礼【乘马御乘车之仆也六驺周礼侯国有六闲马乘车尚礼容故训羣驺使知礼】凡六官之长皆民誉也【大国三卿晋时置六卿为军帅故总举六官则知羣官无非其人○长丁丈反】举不失职官不易方【官守其业无相逾易】爵不逾徳【量徳受爵】师不陵正旅不逼师【正军将命卿也师二千五百人之帅也旅五百人之帅也言上下有礼不相陵逼】民无谤言所以复霸也   祁奚请老【襄公三年】   祁奚请老晋侯问嗣焉【晋侯悼公嗣续其职者】称解狐其讐也将立之而卒又问焉对曰午也可【午祁奚子】于是羊舌职死矣晋侯曰孰可以代之对曰赤也可【赤职之子伯华】于是使祁午为中军尉羊舌赤佐之君子谓祁奚于是能举善矣称其讐不为谄立其子不为比举其偏不为党商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商书洪范】其祁奚之谓矣解狐得举祁午得位伯华得官建一官而三物成【物事也】能举善也夫唯善故能举其类诗云惟其有之是以似之祁奚有焉【小雅裳裳者华篇】   晋魏绛对晋侯【襄公三年】   晋侯之弟扬干乱行于曲梁【行陈次曲梁晋地】魏绛戮其仆【魏绛魏犨子】晋侯怒谓羊舌赤曰合诸侯以为荣也扬干为戮何辱如之必杀魏绛无失也对曰绛无贰志事君不辟难有罪不逃刑其将来辞何辱命焉言终魏绛至授仆人书将伏剑士鲂张老止之【士鲂士会子】公读其书曰日君乏使使臣斯司马【斯此也】臣闻师众以顺为武军事有死无犯为敬君合诸侯臣敢不敬君师不武执事不敬罪莫大焉臣惧其死以及扬干无所逃罪不能致训至于用钺臣之罪重敢有不从以怒君心请归死于司寇公跣而出曰寡人之言亲爱也吾子之讨军礼也寡人有弟弗能教训使干大命寡人之过也子无重寡人之过敢以为请晋侯以魏绛为能以刑佐民矣反役与之礼食使佐新军【羣臣旅会今欲显绛故特为设礼食】   晋悼公緜上治兵【襄公十三年】   荀防士鲂卒晋侯搜于緜上以治兵使士匄将中军【士匄士爕子】辞曰伯游长【伯游荀偃】昔臣习于知伯是以佐之非能贤也请从伯游荀偃将中军士匄佐之使韩起将上军辞以赵武【韩起韩厥子】又使栾黡辞曰臣不如韩起韩起愿上赵武君其聴之使赵武将上军韩起佐之栾黡将下军魏绛佐之新军无帅晋侯难其人使其什吏率其卒乘官属以从于下军礼也晋国之民是以大和诸侯遂睦君子曰让礼之主也范宣子让【范宣子即士匄】其下皆让栾黡为汰弗敢违也晋国以平数世頼之刑善也夫一人刑善百姓休和可不务乎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其宁惟永其是之谓乎【周书吕刑】周之兴也其诗曰仪刑文王万邦作孚【大雅文王篇】言刑善也及其衰也其诗曰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小雅北山篇】言不让也世之治也君子尚能而让其下小人农力以事其上是以上下有礼而谗慝黜逺由不争也谓之懿徳及其乱也君子称其功以加小人小人伐其技以冯君子【冯亦陵也○冯音慿】是以上下无礼乱虐并生由争善也谓之昏徳国家之敝恒必由之   晋师旷论卫人出君【襄公十四年】   师旷侍于晋侯【师旷晋乐大师字子野】晋侯曰卫人出其君【是年卫孙林父逐卫献公奔齐】不亦甚乎对曰或者其君实甚良君将赏善而刑淫养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其可出乎夫君神之主而民之望也若困民之主匮神乏祀百姓絶望社稷无主将安用之弗去何为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有君而为之贰使师保之【贰卿佐】勿使过度是故天子有公诸侯有卿卿置侧室【侧室支子之官】大夫有贰宗【贰宗宗子之副贰者】士有朋友庶人工商皂牧圉皆有亲昵以相辅佐也善则赏之过则匡之患则救之失则革之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补察其政史为书【谓大史君举则书】瞽为诗【为诗以风刺】工诵箴誎【工乐人也诵箴誎之辞】大夫防诲士传言【士卑不得径达闻君过失传告大夫】庶人谤【庶人不与政闻君过则诽谤】商旅于市【旅陈也陈其货物以示时所贵尚】百工献艺【献其技艺以喻政事】故夏书曰遒人以木铎徇于路【夏书征篇遒人行人之官也木铎木舌金铃徇于路求歌謡之言】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正月孟春于是乎有之谏失常也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从其淫而弃天地之性必不然矣   宋子罕辞玉【襄公十五年】   宋人或得玉献诸子罕【司城子罕】子罕弗受献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为宝也故敢献之子罕曰我以不贪为宝尔以玉为宝若以与我皆丧宝也不若人有其宝稽首而告曰小人懐璧不可以越乡纳此以请死也子罕寘诸其里使玉人为之攻之【攻治也】富而后使复其所【卖玉得富而后使或人归于其所居】   鲁臧孙论诘盗【襄公二十一年】   邾庶其【邾曹姓庶其邾大夫】以漆闾丘【二邑】来奔季武子以公姑姊妻之【季武子鲁大夫季孙宿】皆有赐于其从者于是鲁多盗季孙谓臧武仲曰【臧武仲鲁大夫臧孙纥】子盍诘盗【诘治也】武仲曰不可诘也纥又不能季孙曰我有四封而诘其盗何故不可子为司寇将盗是务去若之何不能武仲曰子召外盗而大礼焉何以止吾盗子为正卿而来外盗使纥去之将何以能庶其窃邑于邾以来子以姬氏妻之而与之邑其从者皆有赐焉若大盗礼焉以君之姑姊与其大邑其次皂牧舆马其小者衣裳剑带是赏盗也赏而去之其或难焉纥也闻之在上位者洒濯其心壹以待人轨度其信可明征也而后可以治人夫上之所为民之归也上所不为而民或为之是以加刑罚焉而莫敢不惩若上之所为而民亦为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夏书曰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惟帝念功【大禹谟】将谓由巳壹也信由巳壹而后功可念也庶其非卿也以地来虽贱必书重地也   郑子产论重币【襄公二十四年】   范宣子为政【范匄】诸侯之币重郑人病之二月郑伯如晋子产寓书于子西以告宣子【子产郑大夫公孙侨子西郑公孙夏寓寄也】曰子为晋国四隣诸侯不闻令徳而闻重币侨也惑之侨闻君子长国家者非无贿之患而无令名之难夫诸侯之贿聚于公室则诸侯贰若吾子赖之则晋国贰诸侯贰则晋国壊晋国贰则子之家壊何没没也【没没沉灭也】将焉用贿夫令名徳之舆也徳国家之基也有基无壊无亦是务乎有徳则乐乐则能久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小雅南山有台篇】有令徳也夫上帝临女无贰尔心【大雅大明篇】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徳则令名载而行之是以逺至迩安毋宁使人谓子子实生我而谓子浚我以生乎【浚取也】象有齿以焚其身贿也宣子説乃轻币是行也郑伯朝晋为重币故且请伐陈也郑伯稽首宣子辞子西相曰以陈国之介恃大国而陵虐于敝邑寡君是以请罪焉敢不稽首   子产然明论政【襄公二十五年】   晋程郑卒【程郑荀氏别族】子产始知然明【然明鬷蔑前年然明谓程郑将死今如其言故知之】问为政焉对曰视民如子见不仁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也子产喜以语子大叔【游吉也】且曰他日吾见蔑之面而巳今吾见其心矣子大叔问政于子产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其过鲜矣   呉公子请观周乐【襄公二十九年】   呉公子札来聘【呉姬姓子爵泰伯后至夀梦始大僭称王公子札夀梦子】见叔孙穆子【鲁大夫叔孙豹】説之谓穆子曰子其不得死乎好善而不能择人吾闻君子务在择人吾子为鲁宗卿而任其大政不慎举何以堪之祸必及子【昭四年竖牛作乱杀穆子】请观于周乐【鲁以周公故有天子礼乐】使工为之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犹有商纣未尽善也】然勤而不怨矣为之歌邶卫曰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吾闻衞康叔武公之徳如是是其衞风乎【言三国同是衞风】为之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为之歌郑曰美哉其细巳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为之歌齐曰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泱泱大之声○泱于良反】表东海者其大公乎国未可量也为之歌豳曰美哉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为之歌秦曰此之谓夏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为之歌魏曰美哉沨沨乎【沨沨中庸之声○沨扶弓反】大而婉险而易行以徳辅此则明主也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风乎不然何忧之逺也非令徳之后谁能若是为之歌陈曰国无主其能久乎自郐以下无讥焉为之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徳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焉为之歌大雅曰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体其文王之徳乎为之歌颂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迩而不偪逺而不携迁而不淫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处而不底【守之以道虽复止处不底滞也】行而不流五声和八风平节有度守有序盛徳之所同也【商周同此盛徳非必及鲁】见舞象箾南籥者【象箾舞所执南籥以籥舞也皆文王之乐○箾音朔】曰美哉犹有憾【美哉美其容也文王恨不及巳致太平】见舞大武者【武王乐】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濩者【汤之乐】曰圣人之也而犹有惭徳【惭于始伐】圣人之难也见舞大夏者【禹之乐】曰美哉勤而不徳非禹其谁能修之见舞韶箾者【舜乐○箾音箫】曰徳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帱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徳其蔑以加于此矣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请巳   衞北宫文子相襄公如楚【襄公三十一年】   十二月北宫文子相衞襄公以如楚【文子北宫佗襄公献公子】宋之盟故也【晋楚之从交相见也宋之盟在襄二十七年】过郑印叚【公孙黒肱子】迋劳于棐林如聘礼而以劳辞【用聘礼而用郊劳之辞○迋于况反】文子入聘子羽为行人冯简子与子大叔逆客事毕而出言于衞侯曰郑有礼其数世之福也其无大国之讨乎诗云谁能执热逝不以濯【大雅桑柔篇】礼之于政如热之有濯也濯以救热何患之有【以上文子辞】子产之从政也择能而使之冯简子能断大事子大叔【游吉】美秀而文公孙挥【子羽】能知四国之为而辨于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贵贱能否而又善为辞令裨谌能谋谋于野则获谋于邑则否郑国将有诸侯之事子产乃问四国之为于子羽且使多为辞令与裨谌乘以适野使谋可否而告冯简子使断之事成乃授子大叔使行之以应对賔客是以鲜有败事北宫文子所谓有礼也   子产不毁乡校【襄公三十一年】   郑人游于乡校【乡之学校】以论执政【论其得失】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如何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我闻忠善以损怨【为忠善则怨谤息】不闻作威以防怨岂不遽止然犹防川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决使道不如吾闻而药之也【以为巳药石】然明曰蔑也今而后知吾子之信可事也小人实不才若果行此其郑国实赖之岂唯二三臣仲尼闻是语也曰以是观之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子产论尹何为邑【襄公三十一年】   子皮【罕虎】欲使尹何为邑【为邑大夫】子产曰少未知可否子皮曰愿吾爱之不吾叛也使夫往而学焉夫亦愈知治矣子产曰不可人之爱人求利之也今吾子爱人则以政犹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伤实多子之爱人伤之而巳其谁敢求爱于子子于郑国栋也栋折榱崩【榱所追反】侨将厌焉【厌于甲反】敢不尽言子有美锦不使人学制焉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学者制焉其为美锦不亦多乎侨闻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若果行此必有所害譬如田猎射御贯【贯习也】则能获禽若未尝登车射御则败绩厌覆是惧何暇思获子皮曰善哉虎不敏吾闻君子务知大者逺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我小人也衣服附在吾身吾知而慎之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我逺而慢之微子之言吾不知也他日我曰子为郑国我为吾家以庇焉其可也今而后知不足自今请虽吾家聴子而行子产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吾岂敢谓子面如吾面乎抑心所谓危亦以告也子皮以为忠故委政焉子产是以能为郑国   衞北宫文子论威仪【襄公三十一年】   衞侯在楚北宫文子见令尹围之威仪【楚灵王围时为令尹】言于衞侯曰令尹似君矣将有他志虽获其志不能终也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大雅荡之篇】终之实难令尹其将不免公曰子何以知之对曰诗云敬慎威仪惟民之则【大雅抑之篇】令尹无威仪民无则焉民所不则以在民上不可以终公曰善哉何谓威仪对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象谓之仪君有君之威仪其臣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有其国家令闻长世臣有臣之威仪其下畏而爱之故能守其官职保族宜家顺是以下皆如是是以上下能相固也衞诗曰威仪棣棣不可选也【邶风栢舟篇】言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大小皆有威仪也周诗曰朋友攸摄摄以威仪【大雅旣醉篇】言朋友之道必相教训以威仪也周书数文王之徳曰大国畏其力小国懐其徳【武成篇】言畏而爱之也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大雅皇矣篇】言则而象之也纣囚文王七年诸侯皆从之囚纣于是乎惧而归之可谓爱之文王伐崇再驾而降为臣蛮夷率服可谓畏之文王之功天下诵而歌舞之可谓则之文王之行至今为法可谓象之有威仪也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爱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止可观作事可法徳行可象声气可乐动作有文言语有章以临其下谓之有威仪也【楚灵王后簒位死于干谿】   子产论晋侯疾【昭公元年】   晋侯有疾【平公】郑伯使公孙侨【子产】如晋聘且问疾叔向问焉【叔向羊舌职之子名肸】曰寡君之疾病卜人曰实沈台骀为祟【骀他才反】史莫之知敢问此何神也子产曰昔髙辛氏有二子伯曰阏伯【阏于葛反】季曰实沈居于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以相征讨后帝不臧迁阏伯于商丘主辰【商丘宋地主祀辰星辰大火也】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迁实沈于大夏主参【大夏晋阳县参水星也主祀参星】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其季世曰唐叔虞当武王邑姜方震大叔【邑姜武王后齐大公之女懐胎为震大叔叔虞】梦帝谓已余命而子曰虞将与之唐属诸参而蕃育其子孙及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以命之及成王灭唐而封大叔焉故参为晋星由是观之则实沈参神也昔金天氏有裔子曰昧为冥师生允格台骀【金天氏帝少皥防水官昧为水官之长】台骀能业其官【綦昧之业】宣汾洮【宣犹通也汾洮二水名○洮他刀反】障大泽以处大原【大原晋阳也】帝用嘉之【帝颛顼】封诸汾川沈姒蓐黄实守其祀【四国台骀之后】今晋主汾而灭之矣由是观之则台骀汾神也抑此二者不及君身山川之神则水旱疠疫之灾于是乎禜之【有水旱之灾则禜祭山川之神若台骀者周礼四曰禜祭○禜音咏】日月星辰之神则雪霜风雨之不时于是乎禜之【星辰之神若实沈者】若君身则亦出入饮食哀乐之事也山川星辰之神又何为焉侨闻之君子有四时朝以聴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于是乎节宣其气勿使有所壅蔽湫底以露其体【湫谓气聚而不散底谓气泄而不快露羸也○湫子小反】兹心不爽而昏乱百度【爽明也百度百事之节】今无乃壹之【同四时也】则生疾矣侨又闻之内官不及同姓【内官嫔御】其生不殖美先尽矣则相生疾【同姓之相与先美矣美极则尽尽则生疾】君子是以恶之故志曰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违此二者古之所慎也男女辨姓礼之大司也今君内实有四姬焉其无乃是也乎若由是二者弗可为也巳四姬有省犹可无则必生疾矣叔向曰善哉肸未之闻也此皆然矣叔向出行人挥送之叔向问郑故焉且问子晳对曰其与防何【言将不久】无礼而好陵人怙富而卑其上弗能久矣【明年郑杀公孙黒】晋侯闻子产之言曰博物君子也重贿之晋侯求医于秦秦伯使医和视之曰疾不可为也是谓近女室疾如蛊【蛊惑疾】非鬼非食惑以丧志良臣将死天命不祐【良臣不匡救君过故不为天所祐】公曰女不可近乎对曰节之先王之乐所以节百事也故有五节【五声之节】迟速本末以相及中声以降五降之后不容弹矣【降罢退也乐有五声宫君商臣角民征事羽物其有臣过君民过臣事过民物过事者则不用正声而以半声应之是为五降五降而后则非复正声】于是有烦手淫声慆堙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聴也【五降不息则杂声并奏所谓郑衞之声】物亦如之【言百事皆如乐不可失节】至于烦乃舍也巳无以生疾君子之近琴瑟以仪节也非以慆心也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色征为五声淫生六疾六气曰隂阳风雨晦明也分为四时序为五节【五行之节】过则为菑隂淫寒疾阳淫热疾风淫末疾【末四肢也】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明画也思虑烦多心劳生疾】女阳物而晦时淫则生内热惑蛊之疾今君不节不时能无及此乎出告赵孟【赵武】赵孟曰谁当良臣对曰主是谓矣主相晋国于今八年晋国无乱诸侯无阙可谓良矣和闻之国之大臣荣其宠禄任其大节有菑祸兴而无改焉必受其咎今君至于淫以生疾将不能图恤社稷祸孰大焉主不能御吾是以云也赵孟曰何谓蛊对曰淫溺惑乱之所生也于文皿虫为蛊【皿器也器受虫害者为蛊】谷之飞亦为蛊【谷久积则变为飞虫名曰蛊】在周易女惑男风落山谓之蛊【巽下艮上蛊巽为长女艮为少男少男而説长女非匹蛊惑之象巽为风艮为山山木为风所落蛊壊之象】皆同物也赵孟曰良医也厚其礼而归之【是年十二月赵孟卒】   晏婴叔向论齐晋【昭公三年】   齐侯使晏婴【齐大夫】请继室于晋曰寡君使婴曰寡人愿事君朝夕不倦将奉质币以无失时则国家多难是以不获不腆先君之适【谓少姜】以备内官焜燿寡人之望则又无禄早世陨命寡人失望君若不忘先君之好惠顾齐国辱收寡人徼福于大公丁公【二公齐先君】照临敝邑镇抚其社稷则犹有先君之适【适夫人之女】及遗姑姊妺【遗余也】若而人君若不弃敝邑而辱使董振择之以备嫔嫱寡人之望也【董正也振整也嫔嫱妇官】韩宣子使叔向对曰寡君之愿也寡君不能独任其社稷之事未有伉俪在衰绖之中是以未敢请【制夫人之服则葬讫君臣乃释服】君有辱命惠莫大焉若惠顾敝邑抚有晋国赐之内主岂唯寡君举羣臣实受其贶其自唐叔以下实宠嘉之【唐叔晋之祖】旣成昬晏子受礼【受賔享之礼】叔向从之晏相与语叔向曰齐其何如晏子曰此季世也吾弗知齐其为陈氏矣【陈厉公佗之子完奔齐是为陈氏】公弃其民而归于陈氏齐旧四量豆区釡钟四升为豆各自其四以登于釡【四豆为区区斗六升四区为釡釡六斗四升登成也】釡十则钟【六斛四斗】陈氏三量【豆区釡三等之量】皆登一焉钟乃大矣【登加也加一谓加旧量之一以五升为豆五豆为区五区为釡则区二斗釡八斗钟八斛】以家量贷而以公量收之山木如市弗加于山鱼盐蜃蛤弗加于海【如往也山木往卖于市价如在山不加贵海之杂利往卖于市价如在海不加贵】民参其力二入于公而衣食其一【言公重赋敛】公聚朽蠧而三老冻馁【三老谓上夀中夀下夀皆八十巳上不见养遇】国之诸市屦贱踊贵【踊刖足者屦言刖多】民人疾痛而或燠休之【燠休痛念之声谓陈氏也】其爱之如父母而归之如流水欲无获民将焉辟之箕伯直柄虞遂伯戏【四人皆舜后陈氏之先】其相胡公大姬巳在齐矣【胡公四人之后周始封陈之祖大姬其妃也】叔向曰然虽吾公室今亦季世也戎马不驾卿无军行【晋国衰弱不能征讨故戎车不复驾马晋国离散不能统一故诸卿不备军行】公乘无人卒列无长【百人为卒言人皆非其人非其长】庶民罢敝而宫室滋侈道殣相望而女富溢尤【嬖宠女家富贵过甚】民闻公命如逃寇讐栾却胥原狐续庆伯降在皂【八姓晋旧臣之族也皂贱官】政在家门【大夫专政】民无所依君日不悛以乐慆忧【悛改也慆藏也】公室之卑其何日之有谗鼎之铭曰【谗鼎名也】昧旦丕显后世犹怠【昧旦早起也丕大也言夙兴以务大显后世犹解怠】况日不悛其能久乎晏子曰子将若何【问何以免此难】叔向曰晋之公族尽矣肸闻之公室将卑其宗族枝叶先落则公从之肸之宗十一族【同祖为宗】惟羊舌氏在而巳肸又无子【无贤子】公室无度幸而得死岂其获祀【哀五年齐景公卒陈乞弑其君荼立悼公阳生复弑之陈恒又弑悼公子简公壬至恒曾孙田和卒有齐国昭二十八年晋灭羊舌氏】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目録   周   左传   晋司马侯论三不殆【昭公四年】   鲁申丰论雹【昭公四年】   晋女叔齐论鲁侯【昭公五年】   楚防啓疆论辱晋【昭公五年】   郑人铸刑书【昭公六年】   芊尹无宇对楚子【昭公七年】   鲁孟僖子论礼【昭公七年】   晋师旷论石言【昭公八年】   晋屠蒯谏平公【昭公九年】   楚子革对灵王【昭公十二年】   晋荀呉不纳鼔叛人【昭公十五年】   郯子论官名【昭公十七年】   晏子谏诛祝史【昭公二十年】   晏子论梁丘据【昭公二十年】   郑子太叔对赵简子论礼【昭公二十五年】晏子论禳彗【昭公二十六年】   仲尼论晋铸刑鼎【昭公二十九年】   邾黑肱以滥奔鲁【昭公三十一年】   衞祝佗争先蔡【定公四年】   孔子相夹谷之防【定公十年】   楚子西论夫差将败【哀公元年】   仲尼论用田赋【哀公十一年】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庻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周   左传   晋司马侯论三不殆【昭公四年】   四年春王正月许男如楚楚子止之【欲与俱田】遂止郑伯复田江南许男与焉【前年楚子巳与郑伯田江南故言复】使椒举【子胥祖父】如晋求诸侯【楚灵王欲专防诸侯使椒举往晋求之】二君待之【二君郑许】椒举致命曰寡君使举曰日君有惠赐盟于宋【宋盟在襄二十七年】曰晋楚之从交相见也以嵗之不易【不易言有难】寡人愿结驩于二三君使举请间君若苟无四方之虞则愿假宠以请于诸侯【欲借君之威宠以致诸侯】晋侯欲勿许司马侯曰不可楚王方侈天或者欲逞其心以厚其毒而降之罚未可知也其使能终亦未可知也晋楚唯天所相不可与争君其许   之而修徳以待其归若归于徳吾犹将事之况诸侯乎若适淫虐楚将弃之吾又谁与争公曰晋有三不殆其何敌之有国险而多马齐楚多难有是三者何乡而不济对曰恃险与马而虞隣国之难是三殆也四岳【东岳岱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三涂【山名大行轘辕崤黾也在河南陆浑县南】阳城【在阳城县东北】大室【在河南阳城县西北即中岳嵩髙山也】荆山【在新城沶乡县南】中南【在始平武功县南】九州之险也是不一姓冀之北土【燕代】马之所生无兴国焉恃险与马不可以为固也从古以然是以先王务修徳音以亨神人【亨通也】不闻其务险与马也隣国之难不可虞也或多难以固其国启其疆土或无难以丧其国失其守宇若何虞难齐有仲孙之难而获桓公至今赖之【仲孙公孙无知事在荘九年】晋有里防之难而获文公是以为盟主【里克防郑事在僖九年】衞邢无难敌亦丧之【闵二年狄灭衞僖二十五年衞灭邢】故人之难不可虞也恃此三者而不修政徳亡于不暇又何能济君其许之纣作淫虐文王惠和殷是以陨周是以兴夫岂争诸侯乃许楚使使叔向对曰寡君有社稷之事是以不获春秋时见诸侯君实有之何辱命焉椒举遂请昏晋侯许之楚子问于子产曰晋其许我诸侯乎对曰许君晋君少安【少安犹言少惰】不在诸侯其大夫多求【贪也】莫匡其君在宋之盟又曰如一【晋楚同也】若不许君将焉用之【焉用宋盟】王曰诸侯其来乎对曰必来从宋之盟承君之欢不畏大国【大国晋也】何故不来不来者其鲁卫曹邾乎曹畏宋邾畏鲁鲁衞偪于齐而亲于晋唯是不来其余君之所及也谁敢不至王曰然则吾所求者无不可乎对曰求逞于人不可【逞快也求人以快意人必违之】与人同欲尽济   鲁申丰论雨雹【昭公四年】   大雨雹季武子问于申丰曰雹可御乎【御止也】对曰圣人在上无雹虽有不为灾古者日在北陆而藏冰【陆道也谓夏十二月日在虚危冰坚而藏之】西陆朝觌而出之【谓夏三月日在昴毕蛰虫出而用冰春分之中奎星朝见东方】其藏冰也深山穷谷固隂沍寒于是乎取之【沍闭也】其出之也朝之禄位賔食丧祭于是乎用之其藏之也黑牡秬黍以享司寒【黑牡黑牲也秬黍黑黍也司寒防北方之神故物皆用黑有事于冰故祭其神】其出之也桃弧棘矢以除其灾【桃弓棘箭所以禳除凶灾将御至尊故】其出入也时食肉之禄冰皆与焉大夫命妇丧浴用冰祭寒而藏之【享司寒】献羔而启之【谓二月春分献羔祭韭始开冰室】公始用之火出而毕赋【火星昏见东方谓三月四月中】自命夫命妇至于老疾无不受冰【老致仕在家者】山人取之县人传之【山人虞官县人遂属】舆人纳之人藏之夫冰以风壮而以风出【顺春风而散用】其藏之也周其用之也徧则冬无愆阳夏无伏隂春无凄风秋无苦雨雷出不震无菑霜雹疠疾不降民不夭札今藏川池之冰弃而不用风不越而杀雷不发而震雹之为菑谁能御之七月之卒章藏冰之道也【七月诗豳风卒章曰二之日凿冰冲冲谓十二月凿而取之三之日纳于陵隂冰室也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谓二月春分蚤开冰室以荐宗庙】   晋女叔齐论鲁侯【昭公五年】   公如晋自郊劳至于赠贿无失礼晋侯谓女叔齐曰【女叔齐即司马侯】鲁侯不亦善于礼乎对曰鲁侯焉【口矢】礼公曰何为自郊劳至于赠贿礼无违者何故不知对曰是仪也不可谓礼【言揖让进退此仪文也不可谓之礼经】礼所以守其国行其政令无失其民者也今政令在家【在大夫】不能取也有子家羁弗能用也【羁庄公孙懿伯也】奸大国之盟【元年防于虢寻弭兵之盟季武子伐莒取郓凟齐盟】陵虐小国利人之难【谓往年莒乱而取鄫】不知其私【不自知有私难】公室四分民食于他【他谓三家也言鲁君与民无异】思莫在公不图其终【无为公谋终始者】为国君难将及身不恤其所礼之本末将于此乎在【在恤民与忧国】而屑屑焉习仪以亟言善于礼不亦逺乎君子谓叔侯于是乎知礼【时晋侯方失政叔齐以此讽諌昭二十五年亦孙于齐】   楚防启疆论辱晋【昭公五年】   晋韩宣子如楚送女叔向为介郑子皮子大叔劳诸索氏【河南城县东有大索城】大叔谓叔向曰楚王汰侈巳甚子其戒之叔向曰汰侈巳甚身之灾也焉能及人若奉吾币帛慎吾威仪守之以信行之以礼敬始而思终终无不复从而不失仪敬而不失威道之以训辞奉之以旧法考之以先王【以先王之礼成其好】度之以二国【度晋楚之势而行之】虽汰侈若我何及楚楚子朝其大夫曰晋吾仇敌也茍得志焉无恤其他今其来者上卿上大夫也若吾以韩起为阍【刖足使守门】以羊舌肸为司宫【加宫刑】足以辱晋吾亦得志矣可乎大夫莫对防启疆曰可茍有其备何故不可耻匹夫不可以无备况耻国乎是以圣王务行礼不求耻人朝聘有珪享覜有璋小有述职大有巡功设机而不倚爵盈而不饮宴有好货飱有陪鼎入有郊劳出有赠贿礼之至也国家之败失之道也则祸乱兴城濮之役晋无楚备以败于邲【言兵祸始于城濮○邲皮必反】邲之役楚无晋备以败于鄢自鄢以来晋不失备而加之以礼重之以睦【君臣和也】是以楚弗能报而求亲焉旣获姻亲又欲耻之以召冦讐备之若何【言何以为备】谁其重此【言怨重】若有其人耻之可也【谓有贤人以敌晋则可耻之】若其未有君亦图之晋之事君臣曰可矣求诸侯而麇至【麇羣也○麇立陨反】求昬而荐女【荐进也】君亲送之上卿及上大夫致之犹欲耻之君其亦有备矣不然柰何韩起之下赵成中行呉魏舒范鞅知盈【五卿位在韩起之下皆三军之将佐也成赵武之子呉荀偃之子舒魏绛之子鞅士匄之子盈荀防之子】羊舌肸之下祁午张趯籍谈女齐梁丙张骼辅跞苗贲皇皆诸侯之选也【言非凡人籍谈籍偃之子女齐即女叔齐○趯他歴反骼古百反跞力狄反贲音枌选去声】韩襄为公族大夫韩须受命而使矣【襄韩无忌子也为公族大夫须起之门子年虽幼巳任出使】箕襄邢带【二人韩氏族】叔禽叔椒子羽【皆韩起庶子】皆大家也韩赋七邑皆成县也【成县赋百乘也】羊舌四族皆彊家也【四族铜鞮伯华叔向叔鱼叔虎兄弟四人○鞮丁兮反】晋人若丧韩起杨肸【叔向本羊舌氏食采于杨】五卿八大夫【五卿赵成以下八大夫祁午以下】辅韩须杨石【石叔向子食我也】因其十家九县长毂九百其余四十县遗守四千【计遗守国者尚有四千乘】奋其武怒以报其大耻伯华谋之【伯华叔向兄】中行伯魏舒帅之【伯中行呉】其蔑不济矣君将以亲易怨【失婚姻之亲】实无礼以速寇而未有其备使羣臣往遗之禽以逞君心何不可之有王曰不谷之过也大夫无辱【谢防启疆】厚为韩子礼王欲敖叔向以其所不知而不能【言叔向之多知○敖五报反】亦厚其礼韩起反郑伯劳诸圉【圉郑地名】辞不敢见礼也   郑人铸刑书【昭公六年】   三月郑人铸刑书【铸刑书于鼎以为国之常法】叔向使诒子产书曰始吾有虞于子【虞度也言凖度子产以为巳法】今则巳矣昔先王议事以制不为刑辟惧民之有争心也【临事制刑不豫设法也法豫设则民知争端】犹不可禁御是故闲之以义纠之以政行之以礼守之以信奉之以仁制为禄位以劝其从严断刑罚以威其淫惧其未也故诲之以忠耸之以行教之以务【时所急】使之以和【説以使民】临之以敬涖之以彊断之以刚犹求圣哲之上明察之官【上公王也官卿大夫也】忠信之长慈惠之师民于是乎可任使也而不生祸乱民知有辟则不忌于上【权移于法故民不畏上】并有争心以征于书而徼幸以成之【因危文以生争缘徼幸以成其巧伪】弗可为矣夏有乱政而作禹刑商有乱政而作汤刑【夏商之乱着禹汤之法言不能议事以制】周有乱政而作九刑【周之衰亦为刑书谓之九刑按书吕刑周穆王享国百年耄荒度作刑书告四方恐即此也】三辟之兴皆叔世也今吾子相郑国作封洫【在襄三十年】立谤政【作丘赋在四年】制参辟铸刑书【制参辟谓用三代之末法】将以靖民不亦难乎诗曰仪式刑文王之徳日靖四方【周颂我将篇】又曰仪刑文王万邦作孚【大雅文王篇】如是何辟之有民知争端矣将弃礼而征于书锥刀之末将尽争之【锥刀末喻小事】乱狱滋丰贿赂并行终子之世郑其败乎肸闻之国将亡必多制【数改法】其此之谓乎复书曰若吾子之言侨不才不能及子孙吾以救世也旣不承命敢忘大惠士文伯曰【士弱之子匄与范宣子同族同名】火见郑其火乎【火心星周五月昬见】火未出而作火以铸刑器【刑器鼎也】藏争辟焉【藏争罪之法也】火如象之不火何为【是年六月郑灾】   芈尹无宇对楚子【昭公七年】   楚子之为令尹也为王旌以田【析羽为旌王旌斿至于轸】芊尹无宇断之曰一国两君其谁堪之及即位为章华之宫纳亡人以实之无宇之阍入焉【有罪亡入章华宫】无宇执之有司弗与【王有司也】曰执人于王宫其罪大矣执而谒诸王【执无宇也】王将饮酒无宇辞曰天子经略【经营天下略有四海故曰经略】诸侯正封【封疆有定分】古之制也封略之内何非君土食土之毛谁非君臣【毛草也】故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小雅北山篇】天有十日人有十等【王至台】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皂臣舆舆臣臣僚僚臣仆仆臣台马有圉牛有牧【养马曰圉养牛曰牧】以待百事今有司曰女胡执人于王宫将焉执之周文王之法曰有亡荒阅【荒大也阅搜也有亡人当大搜其众】所以得天下也吾先君文王【楚文王】作仆区之法【仆区刑书名】曰盗所隠器【隠盗所得器】与盗同罪所以封汝也【行善政故能启疆北至汝水】若从有司是无所执逃臣也逃而舍之是无陪台也【言皆将逃】王事无乃阙乎昔武王数纣之罪以告诸侯曰纣为天下逋逃主萃渊薮【萃集也天下逋逃悉以纣为渊薮集而归之】故夫致死焉【人欲致死纣○夫音扶】君王始求诸侯而则纣无乃不可乎若以二文之法取之盗有所在矣【言王亦为盗】王曰取而臣以往【往去也】盗有宠未可得也【王自谓】遂赦之【赦无宇】   鲁孟僖子论礼【昭公七年】   九月公至自楚孟僖子病不能相礼【孟僖子鲁大夫仲孙□不能相仪答郊劳以此为病事在本年三月】乃讲学之苟能礼者从之及其将死也召其大夫【僖子属大夫】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吾闻将有达者曰孔丘【僖子卒时孔丘年三十五】圣人之后也【圣人殷汤】而灭于宋【孔子六代祖孔父嘉为宋督所杀其子奔鲁】其祖弗父何以有宋而授厉公【弗父何孔父嘉之髙祖宋闵公之子厉公之兄何适嗣当立以让厉公】及正考父【弗父何之曾孙孔父嘉之父也】佐戴武宣【三人皆宋君】三命兹益共【三命上卿也】故其鼎铭云【考父庙之鼎】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俯共于伛伛共于偻○偻力主反伛纡羽反】循墙而走【言不敢安行】亦莫余敢侮饘于是鬻于是以糊余口【于是鼎中为饘鬻饘鬻糊属言至俭】其共也如是臧孙纥有言曰【纥武仲也】圣人有明徳者若不当世其后必有达人今其将在孔丘乎我若获没必属説与何忌于夫子【説南宫敬叔何忌孟懿子皆僖子之子】使事之而学礼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与南宫敬叔师事仲尼仲尼曰能补过者君子也诗曰君子是则是效【小雅鹿鸣篇】孟僖子可则效巳矣   晋师旷论石言【昭公八年】   八年春石言于晋魏榆【魏榆晋地有石忽作人言】晋侯问于师旷曰石何故言对曰石不能言或冯焉【谓有精神冯依石而言】不然民聴滥也抑臣又闻之曰作事不时怨讟动于民则有非言之物而言今宫室崇侈民力雕尽怨讟并作莫保其性石言不亦宜乎于是晋侯方筑虒祁之宫【虒祁地名在绛西临汾水○虒音斯】叔向曰子野之言君子哉【子野师旷字】君子之言信而有征故怨逺于其身小人之言僭而无征故怨咎及之诗曰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唯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小雅雨无正篇】其是之谓乎是宫也成诸侯必叛君必有咎夫子知之矣【昭十年晋平公卒以成虒祁故诸侯皆有二心昭十三年复盟于平丘】   晋屠蒯谏平公【昭公九年】   晋荀盈如齐逆女【自为逆】还六月卒于戏阳【魏郡内黄县北有戏阳城】殡于绛未葬晋侯饮酒乐膳宰屠蒯【礼记作杜蒉】趋入请佐公使尊【公之使人执尊酌酒请为之佐】许之而遂酌以饮工【工乐师师旷也】曰女为君耳将司聪也【乐所以聪耳】辰在子卯谓之疾日【疾恶也纣以甲子丧桀以乙夘亡故国君以为忌日】君彻宴乐学人舍业【学人谓习乐之人舍业谓不习乐】为疾故也君之卿佐是谓股肱股肱或亏何痛如之女弗闻而乐是不聪也又饮外嬖嬖叔【外都大夫之嬖者】曰女为君目将司明也【职在外故主视】服以旌礼礼以行事事有其物物有其容今君之容非其物也【有卿佐之丧而作乐欢防故曰非其物】而女不见是不明也亦自饮也曰味以行气气以实志志以定言言以出令臣实司味二御失官而君弗命臣之罪也公説彻酒初公欲废知氏而立其外嬖为是悛而止【知氏即荀氏○悛七全反】秋八月使荀跞佐下军以説焉【跞荀盈之子知文子也佐下军代父也説自解説】   楚子革对灵王【昭公十二年】   楚子狩于州来【地名】次于颍尾【颍水之尾在下蔡西】使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五子楚大夫】帅师围徐以惧呉【徐嬴姓伯翳之后】楚子次于干谿【在谯国城父县南】以为之援雨雪王皮冠秦复陶【秦所遗羽衣也】翠被【以翠羽饰被】豹舄【以豹皮为履】执鞭以出仆析父从【楚大夫】右尹子革夕【子革郑丹夕莫见】王见之去冠被舍鞭【敬大臣】与之语曰昔我先王熊绎【楚始封君】与吕伋【齐太公之子丁公】王孙牟【卫康叔子康伯】燮父【晋康叔之子】禽父【周公子伯禽】并事康王【康王成王子】四国皆有分我独无有【四国齐晋鲁卫分珍寳之器】今吾使人于周求鼎以为分【禹铸九鼎三代传之以为有国之寳】王其与我乎对曰与君王哉昔我先王熊绎辟在荆山【在新城沶乡县南】筚路蓝缕以处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桃弧棘矢以御不祥】齐王舅也【成王母齐太公女】晋及鲁卫王母弟也楚是以无分而彼皆有今周与四国服事君王将唯命是从岂其爱鼎王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旧许是宅【陆终氏生六子长曰昆吾少曰季连季连楚之祖故谓昆吾为伯父昆吾尝居许地】今郑人贪赖其田而不我与我若求之其与我乎对曰与君王哉周不爱鼎郑敢爱田王曰昔诸侯逺我而畏晋今我大城陈蔡不羮【羮音郎】赋皆千乘子与有劳焉诸侯其畏我乎对曰畏君王哉是四国者专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工尹路请曰君王命剥圭以为鏚柲【鏚斧也柲柄也破圭玉以饰斧柄○铖音戚柲音秘】敢请命【请制度之命】王入视之析父谓子革吾子楚国之望也今与王言如响国其若之何子革曰摩厉以须王出吾刃将斩矣【以巳喻锋刃欲自摩厉以斩王之淫慝】王出复语左史倚相趋过【倚相楚史名】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视之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皆古书名】对曰臣尝问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穆王肆极也】周行天下将皆必有车辙马迹焉祭公谋父作祈招之诗以止王心【谋父周卿士祈父周司马世掌甲兵之职招其名祭公方諌游行故指司马官而言此逸诗也】王是以获没于祗宫【圻内游观之宫竹书纪年穆王元年作祗宫于南郑】臣问其诗而不知也若问逺焉其焉能知之王曰子能乎对曰能其诗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徳音【愔愔安和貌】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言国之用民当随其力任如金冶之器随器而制形故言形民之力去其醉饱过盈之心盖是时穆王逺游过用民力宴饮无度故其诗如此】王揖而入馈不食寝不寐数日不能自克以及于难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已复礼仁也信善哉楚灵王若能如是岂其辱于干谿【昭十三年楚公子比弑灵王于干谿】   晋荀呉不纳鼓叛人【昭公十五年】   晋荀呉帅师伐鲜虞围鼓【鼔白狄之别钜鹿下曲阳县有鼓聚】鼔人或请以城叛穆子【荀呉】弗许左右曰师徒不勤而可以获城何故不为穆子曰吾闻诸叔向曰好恶不愆民知所适事无不济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人以城来吾独何好焉赏所甚恶若所好何若其弗赏是失信也何以庇民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吾不可以欲城而迩奸所丧滋多使鼔人杀叛人而缮守备围鼓三月鼓人或请降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姑修而城军吏曰获城而弗取勤民而顿兵何以事君穆子曰吾以事君也获一邑而教民怠将焉用邑邑以贾怠不如完旧贾怠无卒【卒终也不能善终】弃旧不祥鼔人能事其君我亦能事吾君率义不爽好恶不愆城可获而民知义所有死命而无二心不亦可乎鼔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克鼓而反不戮一人以鼓子防鞮归【防鞮鼓君名○防越全反鞮丁兮反】   郯子论官名【昭公十七年】   秋郯子来朝公与之宴昭子问焉曰少皥氏鸟名官何故也【少皥金天氏黄帝之子巳姓之祖也问何故以鸟为官】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昔者黄帝氏以云纪故为云师而云名【黄帝轩辕氏姬姓之祖也黄帝受命有云瑞故以云纪事百官师长皆以云为名号缙云氏盖其一官也】炎帝氏以火纪故为火师而火名【炎帝神农氏姜姓之祖也亦有火瑞以火纪事名百官】共工氏以水纪故为水师而水名【共工以诸侯霸有九州者在神农前大皥后亦受水瑞以水名官】大皥氏以龙纪故为龙师而龙名【大皥伏羲氏风姓之祖也有龙瑞故以龙命官】我髙祖少皥挚之立也鳯鸟适至故纪于鸟为鸟师而鸟名鳯鸟氏歴正也【鳯鸟知天时故以名歴正之官】鸟氏司分者也【鸟燕也以春分来秋分去】伯赵氏司至者也【伯赵伯劳也以夏至鸣冬至止】青鸟氏司启者也【青鸟鸧鷃也以立春鸣立夏止】丹鸟氏司闭者也【丹鸟鷩雉也以立秋来立冬去入大水为蜃上四鸟皆歴正之属官】祝鸠氏司徒也【祝鸠鹪鸠也鹪鸠孝故为司徒主教民】鴡鸠氏司马也【鴡鸠王鴡也鸷而有别故为司马主法度○鴡七徐反】鸤鸠氏司空也【鸤鸠鴶鵴也鸤鸠平均故为司空平水土】爽鸠氏司冦也【爽鸠鹰也鸷故为司冦主盗贼】鹘鸠氏司事也【鹘鸠鹘雕也春来冬去故为司事】五鸠鸠民者也【鸠聚也治民上聚故以鸠为名】五雉为五工正【雉有五种西方曰鷷雉东方曰鶅雉南方曰翟雉北方曰鵗雉伊洛之南曰翚雉鷷雉攻木之工也鶅雉塼埴之工也翟雉攻金之工也鵗雉攻皮之工也翚雉设五色之工也】利器用正度量夷民者也【夷平也】九扈为九农正【扈有九种春扈鳻鶞夏扈窃秋扈窃蓝冬扈窃黄棘扈窃丹行扈唶唶宵扈啧啧桑扈窃脂老扈鷃鷃以九扈为九农之号各随其宜以教民事鳻鶞相五土之宜趣民耕种者也窃趣民耘苗者也窃蓝趣民收敛者也窃黄趣民盖藏者也棘扈窃丹为果驱鸟者也行扈唶唶昼为民驱乌者也宵扈啧啧夜为民驱兽者也桑扈窃脂为蚕驱雀者也老扈鷃鷃趣民收麦令不得晏起者也】扈民无淫者也【扈止也止民使不淫放】自颛顼以来不能纪逺乃纪于近为民师而命以民事则不能故也【颛顼氏代少皥者徳不能致逺瑞而以民事命官】仲尼闻之见于郯子而学之【于是仲尼年二十八】旣而告人曰吾闻之天子失官学在四夷犹信【失官官不修其职传言圣人无常师】   晏子谏诛祝史【昭公二十年】   齐侯疥遂痁【痁疟疾○痁失亷反】期而不瘳诸侯之賔问疾者多在梁丘据与裔款言于公曰【二子齐嬖大夫】吾事鬼神丰于先君有加矣今君疾病为诸侯忧是祝史之罪也诸侯不知其谓我不敬君盍诛于祝固史嚚以辞賔公説告晏子晏子曰日宋之盟【日往日也宋盟在襄二十七年】屈建问范防之徳于赵武【屈建即楚子木范防即晋士防范武子】赵武曰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晋国竭情无私其祝史祭祀陈信不媿其家事无猜其祝史不祈建以语康王【楚子】康王曰神人无怨宜夫子之光辅五君以为诸侯主也【五君文襄灵成景】公曰据与款谓寡人能事鬼神故欲诛于祝史子称是语何故对曰若有徳之君外内不废【无废事】上下无怨动无违事其祝史荐信无媿心矣是以鬼神用飨国受其福祝史与焉其所以蕃祉老夀者为信君使也其言忠信于鬼神其适遇淫君外内颇邪上下怨疾动作辟违从欲厌私髙台深池撞钟舞女斩刈民力输掠其聚以成其违不恤后人暴虐淫从肆行非度无所还忌【顾忌也】不思谤讟不惮鬼神神怒民痛无悛于心其祝史荐信是言罪也其盖失数美是矫诬也进退无辞则虚以求媚是以鬼神不飨其国以祸之祝史与焉所以夭昬孤疾者为暴君使也其言僭嫚于鬼神公曰然则若之何对曰不可为也【言非诛祝史所能治】山林之木衡鹿守之泽之萑蒲舟鲛守之薮之薪蒸虞候守之海之盐蜃祈望守之【衡鹿舟鲛虞候祈望皆官名也言公专守山泽之利不与民共○萑音完麄曰薪细曰蒸】县鄙之人入从其政偪介之闗暴征其私【介隔也迫近都国之闗言边鄙旣入服政役又为近闗所征税枉暴夺其私物】承嗣大夫强易其贿【承嗣大夫世位也】布常无艺【艺法制也言布政无法制】征敛无度宫室日更淫乐不违内宠之妾肆夺于市外宠之臣僭令于鄙私欲养求不给则应【不给则应之以罪】民人苦病夫妇皆诅祝有益也诅亦有损聊摄以东【聊摄齐西界也平原聊城县东北有摄城】姑尤以西【姑尤齐东界也姑水尤水皆在城阳郡东南入海】其为人也多矣虽其善祝岂能胜亿兆人之诅君若欲诛于祝史修徳而后可公説使有司寛政毁闗去禁薄敛巳责【除逋责】   晏子论梁丘据【昭公二十年】   十二月齐侯田于沛【沛泽名】招虞人以弓不进【虞人掌山泽之官】公使执之辞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见皮冠故不敢进乃舍之仲尼曰守道不如守官【君招当往道之常也非物不进官之制也】君子韪之【韪是也】齐侯至自田晏子侍于遄台子犹驰而造焉【遄台台名子犹梁丘据】公曰唯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羮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燀之以薪【燀炊也○燀章善反】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故诗曰亦有和羮旣戒旣平鬷嘏无言时靡有争【商颂烈祖篇】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声亦如味一气【乐须气以动】二体【舞者有文武】三类【风雅颂】四物【杂用四方之物以成器】五声【宫商角征羽】六律【黄钟太蔟姑洗蕤賔夷则无射也】七音【宫商角徴羽变宫变征也】八风【八方之风】九歌【九功之徳皆可歌也六府三事谓之九歌】以相成也清浊小大长短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髙下出入周疏以相济也君子聴之以平其心心平徳和故诗曰徳音不瑕【豳风狼防篇】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壹谁能聴之同之不可也如是饮酒乐公曰古而无死其乐若何晏子对曰古而无死则古之乐也君何得焉昔爽鸠氏始居此地【爽鸠氏少皥氏之司冦也】季萴因之【季萴虞夏诸侯代爽鸠氏者】有逢伯陵因之【逢伯陵殷诸侯姜姓】蒲姑氏因之【蒲姑氏殷周之间代逢公者】而后大公因之古若无死爽鸠氏之乐非君所愿也   郑子大叔对赵简子论礼【昭公二十五年】   夏防于黄父谋王室也【王室有子朝乱谋定之事在昭二十四年】赵简子令诸侯之大夫【简子赵鞅】输王粟具戍人曰明年将纳王子大叔见赵简子简子问揖让周旋之礼焉对曰是仪也非礼也简子曰敢问何谓礼对曰吉也闻诸先大夫子产曰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则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气【谓隂阳风雨晦明】用其五行气为五味发为五色章为五声淫则昏乱民失其性是故为礼以奉之为六畜【马牛羊鸡犬豕】五牲【麋鹿麏狼】三牺【祭天地宗庙三者谓之牺】以奉五味为九文【谓山龙华虫火粉米黼黻也】六采【绘画之事杂用天地四方之色青与白赤与黑与黄皆相次谓之六色】五章以奉五色【青与赤谓之文赤与白谓之章白与黒谓之黼黑与青谓之黻五色备谓之绣集此五章以奉成五色之用】为九歌八风七音六律以奉五声为君臣上下以则地义为夫妇外内以经二物【夫治外妇治内各治其物】为父子兄弟姑姊甥舅昏媾姻亚以象天明【言其亲疎伦序比象于天文之行列】为政事庸力行务以从四时【民功曰庸治功曰力行其徳教务其时要】为刑罚威狱使民畏忌以类其震曜杀戮为温慈惠和以效天之生殖长育民有好恶喜怒哀乐生于六气是故审则宜类【审其法则宜其象类】以制六志【为礼以制好恶喜怒哀乐六志使不过节】哀有哭泣乐有歌舞喜有施舍怒有战鬭喜生于好怒生于恶是故审行信令祸福赏罚以制死生生好物也死恶物也好物乐也恶物哀也哀乐不失乃能协于天地之性是以长久简子曰甚哉礼之大也对曰礼上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礼者谓之成人大不亦宜乎简子曰鞅也请终身守此言也   晏子论禳彗【昭公二十六年】   齐有彗星齐侯使禳之晏子曰无益也祗取诬焉天道不謟不贰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之有彗也以除秽也君无秽徳又何禳焉若徳之秽禳之何损诗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国【大雅大明篇】君无违徳方国将至何患于彗诗曰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卒流亡【逸诗也】若徳回乱民将流亡祝史之为无能补也公説乃止齐侯与晏子坐于路寝【路寝正寝也】公叹曰美哉室其谁有此乎晏子曰敢问何谓也公曰吾以为在徳对曰如君之言其陈氏乎陈氏虽无大徳而有施于民豆区釡钟之数其取之公也薄【谓以公量收】其施之民也厚【谓以私量贷】公厚敛焉陈氏厚施焉民归之矣诗曰虽无徳与女式歌且舞【小雅车牵篇】陈氏之施民歌舞之矣后世若少惰陈氏而不亡则国其国也巳公曰善哉是可若何对曰唯礼可以巳之在礼家施不及国民不迁农不移工贾不变士不滥官不滔大夫不收公利公曰善哉我不能矣吾今而后知礼之可以为国也对曰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聴礼也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箴谏也】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聴而婉礼之善物也公曰善哉寡人今而后闻此礼之上也对曰先王所禀于天地以为其民也是以先王上之   仲尼论晋铸刑鼎【昭公二十九年】   冬晋赵鞅荀寅帅师城汝濵【赵鞅赵武孙也荀寅中行荀呉之子汝濵晋所取陆浑地】遂赋晋国一鼔铁以铸刑鼎【三十斤为钧钧四为石石四为鼓盖用四百八十斤铁】着范宣子所为刑书焉仲尼曰晋其亡乎失其度矣夫晋国将守唐叔之所受法度以经纬其民卿大夫以序守之民是以能尊其贵贵是以能守其业贵贱不愆所谓度也文公是以作执秩之官为被庐之法【僖二十七年文公搜被庐修唐叔之法】以为盟主今弃是度也而为刑鼎民在鼎矣何以尊贵【弃礼征书故不尊贵】贵何业之守【民不奉上则上失业】贵贱无序何以为国且夫宣子之刑夷之搜也晋国之乱制也【范宣子所用刑乃夷搜之法也夷搜在文六年一搜而三易中军帅贾季箕郑之徒遂作乱故曰乱制】若之何以为法蔡史墨曰范氏中行氏其亡乎【蔡史墨即蔡墨】中行寅为下卿而干上令擅作刑器以为国法是法奸也又加范氏焉【范宣子刑书中旣废矣今复兴之是成其咎】易之亡也其及赵氏赵孟与焉然不得巳若徳可以免【定十三年荀寅士吉射入朝歌以叛】   邾黑肱以滥奔鲁【昭公三十一年】   冬邾黑肱以滥来奔贱而书名重地故也【黑肱非命卿故曰贱】君子曰名之不可不慎也如是【是黑肱也】夫有所有名而不如其巳【有所谓有地也言虽有名不如无名巳止也】以地叛虽贱必书地以名其人终为不义弗可灭巳是故君子动则思礼行则思义不为利回不为义疚或求名而不得或欲葢而名章惩不义也齐豹为卫司宼守嗣大夫【守先人嗣言其尊】作而不义其书为盗【求名而不得也二十年豹杀卫侯兄欲求不畏强御之名】邾庻其【在襄二十一年】莒牟夷【在五年】邾黑肱以土地出求食而巳不求其名贱而必书【春秋叛者多唯取三人来适鲁者三人皆小国大夫故曰贱】此二物者所以惩肆而去贪也【物事也肆放也齐豹书盗惩肆也三叛人名去贪也○去上声】若艰难其身【身为艰难】险危大人【大人在位者】而有名章彻【谓得勇名】攻难之士将奔走之【攻犹作也奔走犹赴趣也○难去声】若窃邑叛君以徼大利而无名【谓不书其人名○徼音浇】贪冒之民将寘力焉【尽力为之不顾于见书○冒亡北反又亡报反】是以春秋书齐豹曰盗三叛人名以惩不义数恶无礼其善志也【无礼恶逆皆数而不志记事之善者也○数所主反】故曰春秋之称微而显【文微而义着○称尺证反】婉而辨【辞婉而旨别】上之人能使昭明【上之人谓在位者能行其法】善人劝焉淫人惧焉是以君子贵之   卫祝佗争先蔡【定公四年】   四年春三月刘文公合诸侯于召陵谋伐楚也晋荀寅求货于蔡侯弗得【刘文公名巻周畿内诸侯荀寅中行文子】言于范献子曰国家方危诸侯方贰将以袭敌不亦难乎水潦方降疾疟方起中山不服【中山鲜虞】弃盟取怨无损于楚而失中山不如辞蔡侯吾自方城以来楚未可以得志【晋败楚侵方城在襄十六年】祗取勤焉乃辞蔡侯晋人假羽旄于郑郑人与之【析羽为旄王者游车之所建郑私有之】明日或斾以防【或贱者也继旐曰斾示卑郑】晋于是乎失诸侯将防卫子行敬子言于灵公曰防同难啧有烦言莫之治也其使祝佗从【祝佗大祝子鱼】公曰善乃使子鱼子鱼辞曰臣展四体以率旧职犹惧不给而烦刑书若又共二徼大罪也且夫祝社稷之常也社稷不动祝不出竟官之制也君以军行祓社衅鼓【师出先有事祓祷于社谓之宜社于是杀牲以血涂鼔鼙为衅鼓】祝奉以从【奉社主也】于是乎出竟若嘉好之事君行师从卿行旅从【二千五百人为师五百人为旅】臣无事焉公曰行也及臯鼬【鼬由又反】将长蔡于卫卫侯使祝佗私于苌曰闻诸道路不知信否若闻蔡将先卫信乎苌曰信蔡叔康叔之兄也先卫不亦可乎子鱼曰以先王观之则尚徳也昔武王克商成王定之选建明徳以藩屏周故周公相王室以尹天下【尹正也】于周为睦分鲁公以大路大旂【鲁公伯禽也大路金路锡同姓诸侯车也交龙为旂】夏后氏之璜【璜美玉名】封父之繁弱【封父古诸侯也繁弱大弓名】殷民六族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使帅其宗氏辑其分族将其类丑【丑众也】以法则周公用即命于周是使之职事于鲁以昭周公之明徳分之土田陪敦【陪增也敦厚也】祝宗卜史备物典策官司彛器因商奄之民【商奄国名】命以伯禽而封于少皥之虚【少皥虚曲阜也】分康叔以大路少帛綪茷旃旌【少帛杂帛也綪茷大赤取染草名也通帛为旃○綪仓殿切与茜同茷歩贝反】大吕【钟名】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锜氏樊氏饥氏终葵氏封畛土畧自武父以南及圃田之北竟【畛涂所径也畧界也武父卫北界圃田郑薮名】取于有阎之土以共王职【有阎卫所受朝宿邑盖近京畿】取于相土之东都以防王之东搜【为汤沐邑王东巡狩以助祭泰山】季授土【季周公弟司空】陶叔授民【陶叔司徒】命以康诰而封于殷虚皆启以商政疆以周索【皆鲁卫也启开也居殷故地因其风俗开用其政疆理土地以周法索法也】分康叔以大路密须之鼔【密须国名昔周文王伐密须获其大鼓】阙巩【甲名】姑洗【钟名】懐姓九宗职官五正【懐姓唐之余民九宗一姓为九族职官五正五官之长】命以唐诰而封于夏虚【夏虚大夏今太原晋阳也】启以夏政【亦因夏风俗开用其政】疆以戎索【太原近戎而寒不与中国同故自以戎法】三者皆叔也【周公康叔成王叔父唐叔康王叔父故曰皆叔】而有令徳故昭之以分物不然文武成康之伯犹多而不获是分也唯不尚年也管蔡启商惎间王室【惎毒也】王于是乎杀管叔而蔡蔡叔【蔡音萨与同流放罪人言放之若散米也】以车七乘徒七十人其子蔡仲改行帅徳周公举之以为巳卿士见诸王而命之以蔡其命书云【尚书蔡仲之命】王曰胡【胡蔡仲名】无若尔考之违王命也若之何其使蔡先卫也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为太宰康叔为司寇季为司空五叔无官岂尚年哉【五叔管叔鲜蔡叔度成叔武霍叔处毛叔也】曹文之昭也【文王子与周公异母】晋武之穆也【武王子】曹为伯甸非尚年也【曹以伯爵居甸服言小于晋文昭国反小武穆国反大故知非尚年也】今将尚之是反先王也晋文公为践土之盟卫成公不在【僖二十八年卫成公时奔楚不在于防】夷叔【即卫叔武】其母弟也犹先蔡其载书云王若曰【时王子虎盟诸侯故称王命】晋重【文公】鲁申【僖公】卫武【叔武】蔡甲午【庄侯】郑防【文公】齐潘【昭公】宋王臣【成公】莒期【兹防公也】藏在周府可覆视也吾子欲复文武之畧而不正其徳将如之何苌説告刘子与范献子谋之乃长卫侯于盟反自召陵郑子大叔未至而卒晋赵简子为之临甚哀曰黄父之防【在昭二十五年】夫子语我九言曰无始乱无怙富无恃宠无违同无敖礼无骄能无复怒无谋非徳无犯非义   孔子相夹谷之防【定公十年】   夏公防齐侯于祝其实夹谷孔丘相犂弥言于齐侯曰孔丘知礼而无勇若使莱人以兵刼鲁侯必得志焉【莱人齐所灭莱夷也】齐侯从之孔丘以公退曰士兵之【令士官以兵击莱人】两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乱之非齐君所以命诸侯也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俘不干盟兵不偪好于神为不祥于徳为愆义于人为失礼君必不然齐侯闻之遽辟之【辟去莱兵也】将盟齐人加于载书曰齐师出竟而不以甲车三百乘从我者有如此盟孔丘使兹无还揖对曰【兹无还鲁大夫】而不反我汶阳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汶阳田即郓讙隂田】齐侯将飨公孔丘谓梁丘据曰齐鲁之故吾子何不闻焉【故旧典】事旣成矣而又飨之是勤执事也且牺象不出门嘉乐不野合【牺象酒器牺尊象尊也嘉乐钟磬也】飨而旣具是弃礼也若其不具用秕稗也【秕谷不成者稗草之似谷者言飨不具礼秽薄若秕稗○秕音鄙稗皮卖反】用秕稗君辱弃礼名恶子盍图之夫飨所以昭徳也不昭不如其巳也乃不果飨齐人来归郓讙隂之田   楚子西论夫差将败【哀公元年】   呉师在陈【是年八月呉侵陈】楚大夫皆惧曰阖庐惟能用其民以败我于柏举【阖庐呉王事在定四年】今闻其嗣又甚焉将若之何子西曰二三子恤不相睦无患呉矣昔阖庐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坛器不彤镂宫室不观【观台榭】舟车不饰衣服财用择不取费在国天有菑疠亲巡其孤寡而共其乏困在军熟食者分而后敢食其所尝者卒乘与焉勤恤其民而与之劳逸是以民不罢劳死知不旷吾先大夫子常易之所以败我也【易犹反也】今闻夫差次有台榭陂池焉宿有妃嫱嫔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从珍异是聚观乐是务视民如讐而用之日新夫先自败也巳安能败我【二十二年越灭呉】   仲尼论用田赋【哀公十一年】   季孙欲以田赋【丘赋之法因其田财通出马一匹牛三头今欲别其田及家财各为一赋故言田赋】使冉有访诸仲尼仲尼曰丘不识也三发卒曰子为国老待子而行若之何子之不言也仲尼不对而私于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于礼施取其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如是则以丘亦足矣【丘十六井出戎马一匹牛三头是赋之常法】若不度于礼而贪冒无厌则虽以田赋将又不足且子季孙若欲行而法则周公之典在若欲苟而行又何访焉弗聴【明年用田赋○按文武之教之入人甚深自诗书所载而外惟左氏为备当是时强陵众暴天下靡然骛于战争然而列国诸侯朝防聘问则有玉帛以将之好防防饮则有歌诗以侑之强大之侵伐于小国则称王制以折之其不幸而至于两军相遇则犹有辞命以先之执榼承饮以劳之使人至今得想见先王之遗风者左氏之书也至其亲受于夫子释经之例尤详杜预谓将令学者原始要终寻其枝叶究其所穷是矣自汉以来学者但知尊公谷两家以空文説经而左氏之学中晦赖刘歆固请得立学官然其所记间有浮夸好竒之病如长狄荣如兄弟之类或昧于大体如周郑交质之类或是非瞀乱如晋侯使吕相絶秦之类今皆不取择其尤粹者为四巻冠之于编首】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目録   周   国语   穆王将征犬戎   厉王虐国人谤王   厉王説荣夷公   宣王即位不借千畆   宣王既丧南国之师   晋文公既定襄王于郏   定王使单襄公聘于宋   谷洛鬬   周景王将铸大钱   海鸟曰爰居   宣公夏滥于泗渊   公父文伯退朝   仲尼在陈   齐闾丘来盟   桓公自莒反于齐   正月之朝乡长复事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周   国语【班固艺文志春秋家冇国语二十一篇注左丘明着左丘明受经于仲尼作春秋传复采録前世穆王以来邦国成败嘉言善语以为国语其文不主于经故号曰春秋外传左传为内国语为外二书相副凡事详于内者畧于外备于外者简于内】   穆王将征犬戎【周语】   穆王将征犬戎【穆王周康王之孙昭王之子穆王满也征正也上讨下之称犬戎西戎之别名在荒服】祭公谋父諌曰不可【祭畿内之国周公之后为王卿士谋父字也○祭庄界切父音甫】先王耀徳不观兵夫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是故周文公之颂曰【文公周公旦之諡也颂周颂时迈篇】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时夏【夏户雅切】允王保之先王之于民也茂正其徳而厚其性阜其财求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乡以文修之使务利而避害懐徳而畏威   故能保世以滋大昔我先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也弃稷弗务【衰谓啓子太康也废稷之官不复务农】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失稷官也不窋弃之子】而自窜于戎翟之间不敢怠业时序其徳纂修其绪修其训典朝夕恪勤守以敦笃奉以忠信奕世载徳不忝前人至于武王昭前之光明而加之以慈和事神保民莫不欣喜商王帝辛大恶于民庶民弗忍欣戴武王以致戎于商牧是先王非务武也勤恤民隠而除其害也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千里之内曰甸甸王田也服服其职业也】邦外侯服【邦畿之外方五百里之地谓之侯服侯服侯圻也言诸侯之近者歳一来见】侯卫賔服【侯侯圻也卫卫圻也言旬侯圻至卫圻其问凡五圻圻五百里中国之界也谓之宾服常以服贡宾见于王五圻者侯圻甸圻男圻采圻卫圻康诰曰侯甸男采卫是也】蛮夷要服【蛮蛮圻也夷夷圻也九州之界也要者要结好信而服从之】戎翟荒服【戎翟去王城四千五百里至五千里荒裔之地故谓之荒】甸服者祭【供日祭也】侯服者祀【供月祀也】宾服者享【供时享也】要服者贡【供歳贡也】荒服者王【王王事天子也】日祭月祀时享嵗贡终王【终朝嗣王及即位而来见】先王之训也有不祭则修意【修意以自贵】有不祀则修言【言号令也】有不享则修文【文典法也】有不贡则修名【名谓尊卑职贡之名号】有不王则修徳序成而有不至则修刑【序成谓上五者次序也】于是乎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让不贡告不王于是乎有刑罚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讨之备有威让之令有文告之辞布令陈辞而又不至则又増修于徳无勤民于逺是以近无不听逺无不服今自大毕伯仕之终也【大毕伯仕犬戎氏之二君】犬戎氏以其职来王天子曰予必以不亨征之且观之兵其无乃废先王之训而王防顿乎【防危也顿败也】吾闻夫犬戎树惇【树立也言犬戎立性惇朴】能帅其徳而守终纯固其有以御我矣王不听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自是荒服者不至   厉王虐国人谤王   厉王虐国人谤王【厉王共王之曽孙夷王之子厉王胡也】召公告王曰民不堪命矣【召公召康公之后穆公虎也】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卫巫卫国之巫也以巫有神灵有谤必知之】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不敢发言以目相盼】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献诗以风也列士上士也】瞽献典【无目曰瞽瞽乐师典乐典也】史献书【史外史也】师箴【师小师也箴箴刺王阙】□赋【无眸子曰□赋赋公卿列士所献诗也】蒙诵【冇眸子而无见曰蒙诵诵箴谏之语也】百工谏【百工执技以事上者諌者执艺事以諌】庶人传语【庶人卑贱见时得失不得达传以语王也】近臣尽规【近臣谓骖仆之属也尽规尽其规以告王】亲戚补察【补补过察察政也自王以下各冇父兄子弟以补察其过】瞽史教诲【瞽乐大师史大史也掌隂阳天时礼法之书以相教诲者】耆艾修之【耆父师傅也修修理瞽史之教以闻于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广平曰原下湿曰隰下平曰衍有溉曰沃○隰详立切沃一毒切溉音盖】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防何【与辞也能防何言不乆也】王弗听于是国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彘晋地汉为彘县属河东】   厉王説荣夷公   厉王説荣夷公【荣国名夷諡也】芮良夫曰【芮良夫周大夫芮伯也○芮如鋭切】王室其将卑乎夫荣公好専利而不知大难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载也而或専之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将取焉胡可専也所怒甚多而不备大难以是教王王能乆乎夫王人者将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无不得其极犹日怵惧怨之来也故颂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尔极【颂周颂思文篇】大雅曰陈锡载周【大雅文王篇】是不布利而惧难乎故能载周以至于今今王学専利其可乎匹夫専利犹谓之盗王而行之其归鲜矣荣公若用周必败既荣公为卿士【既已也】诸侯不享王流于彘   宣王即位不借千畆   宣王即位不借千畆【宣王厉王子名靖借借也借民力以为之○借慈夜切】虢文公谏曰【文公文王母弟虢仲之后○虢古伯切】不可夫民之大事在农上帝之粢盛于是乎出【器实曰粢在器曰盛○粢音咨盛音成】民之蕃庶于是乎生事之供给于是乎在和协辑睦于是乎兴财用蕃殖于是乎始敦厖纯固于是乎成【敦厚也厖大也○厖英江切】是故稷为大官【稷之职为大官】古者太史顺时覛土【覛视也○覛音脉】阳瘅愤盈土气震发【瘅厚也愤积也○瘅丁贺切】农祥晨正【农祥房星也晨正谓立春之日晨中于午也农事之侯故曰农祥】日月厎于天庙【厎至也天庙营室也孟春之月日月皆在营室○厎音防】土乃脉发【脉理也农书曰春土昌撅陈根可拔耕者急发】先时九日【先先立春日也】大史告稷曰自今至于初吉【初吉二月朔日也】阳气俱烝土膏其动【烝升也膏土闰也】弗震弗渝脉其满眚谷乃不殖【震动也渝变也眚灾也脉满气结更为灾病】稷以告王曰史帅阳官以命我司事【史大史阳官春官司事主农事官也】曰距今九日土其俱动【距去也】王其祗祓监农不易【祗敬也祓斋戒祓除也不易不易物土之宜○祓音拂】王乃使司徒咸戒公卿百吏庶民【百吏百官也庶民甸师氏所掌之民主耕耨王之借田者】司空除坛于借命农大夫咸戒农用【农大夫田畯也农用田器也】先时五日瞽告有协风至【瞽乐大师知风声者协和也】王既齐宫百官御事各即其齐三日【御治也】王乃淳濯飨醴【渟沃也濯洗也】及期郁人荐鬯【郁郁金香草宜以和鬯洒也周礼郁人掌祼器】牺人荐醴【牺人司尊也掌共酒醴者】王祼鬯飨醴乃行百吏庶民毕从及借后稷监之膳夫农正陈借礼大史賛王王敬从之王耕一墢【一墢一耜之墢也王无耦以一耜耕○墢音鉢又音发】班三之【班次也三之下各三其上也王一墢公三卿九大夫二十七】庶人终于千畆【终尽耕也】其后稷省功大史监之司徒省民大师监之毕宰夫陈飨膳宰监之膳夫賛王王歆大牢【歆飨也】班尝之庶人终食是日也瞽帅音官以省风土【音官乐官也风土以音律省土风】廪于借东南钟而蔵之【廪御廪一名神仓东南生长之处钟聚也】四时布之于农稷则徧戒百姓纪农协功曰隂阳分布震雷出滞土不备垦辟在司宼乃命其旅曰徇【旅众也徇行也】农师一之农正再之后稷三之司空四之司徒五之大保六之大师七之大史八之宗伯九之王则大徇【大徇帅公卿大夫亲行农也】耨获亦如之民用莫不震动恪共于农修其疆畔日服其镈不解于时【镈鉏属铸音博】财用不乏民用和同是时也王事唯农是务无有求利于其官以干农功三时务农而一时讲武故征则有威守则有财若是乃能媚于神而和于民矣则亨祀时至而布施优裕也今天子欲修先王之绪而弃其大功匮神之祀而困民之财将何以求福用民王弗听三十九年战于千畆王师败绩于姜氏之戎【姜氏之戎西戎之别种四岳之后也】   宣王既丧南国之师   宣王既丧南国之师【败于姜戎氏】乃料民于大原【料数也大原地名】仲山父諌曰【仲山父周之卿士】民不可料也夫古者不料民而知其少多司民协孤终【司民掌登万民之数协合也无父曰孤终死也】司商协名姓【司商掌赐族受姓之官商金声清谓人始生吹律合之定其姓名】司徒协旅【司徒掌合师旅之众】司宼协奸牧协职【牧人掌牧养牺牲合其物色之数】工协革【革更也更制度者合其数也】场协入【场人掌场圃委积之珍物敛而蔵之】廪协出【廪人掌九谷出用之数】是则少多死生出入往来者皆可知也于是乎又审之以事【事谓因借田与民狩以简知其数也】王治农于借【借借于千畆田也】搜于农隙耨获亦于借【言王亦至于借考课之】狝于既烝【秋田曰狝烝升也月令孟秋乃升谷】狩于毕时【冬田曰狩毕时毕时务也】是皆习民数者也又何料焉不谓其少而大料之是示少而恶事也【言王不谓其众少而大料数之是示以寡少又厌恶政事不能修之意也】临政示少诸侯避之治民恶事无以赋令且无故而料民天之所恶也害于政而妨于后嗣王卒料之及幽王乃废灭【幽王宣王子幽王宫涅也】   晋文公既定襄王于郏   晋文公既定襄王于郏【郏洛邑王城之地也】王劳之以地【谓阳樊温原攅茅之田】辞请隧焉【隧王之塟礼阙地通路曰隧】王勿许曰昔我先王之有天下也规方千里以为甸服以供上帝山川百神之祀以备百姓兆民之用以待不庭不虞之患其余以均分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寜宇以顺及天地无逢其灾害先王岂有赖焉内官不过九御【九御九嫔】外官不过九品足以供给神祗而已岂敢厌纵其耳目心腹以乱百度亦唯是死生之服物采章以临长百姓而轻重布之王何异之有【言帝王皆然】今天降祸灾于周室余一人仅亦守府【府先王之府藏】又不佞以勤叔父而班先王之大物以赏私徳其叔父实应且憎以非余一人余一人岂敢有爱也先民有言曰改玉改行【玉佩玉言服其服则行其礼以言晋侯尝在臣位不宜有隧也】叔父若能光裕大徳更姓改物以创制天下自显庸也而缩取备物以镇抚百姓【缩引也备物隧之属】余一人其流辟于裔土何辞之与有若由是姬姓也尚将列为公侯以复先王之职大物其未可改也叔父其茂昭明徳物将自至余敢以私劳变前之大章以忝天下其若先王与百姓何何政令之为也若不然叔父有地而隧焉余安能知之文公遂不敢请受地而还   定王使单襄公聘于宋   定王使单襄公聘于宋【定王顷王子匡王弟名□单襄公王卿士单朝也】遂假道于陈以防于楚火朝觌矣道茀不可行也【火心星也觌见也草秽塞路为茀朝见谓夏正卜月晨见于晨○茀音拂】不在疆【人也掌送迎宾客者疆境也】司空不视涂【司空卿官掌道路也】泽不陂【陂障也古不窦泽故障之】川不梁野有庾积【庾露积谷也】场功未毕道无列树【古者列树以表道且为城守之用】垦田若蓺【发田曰垦蓺犹莳也言其稀少】膳宰不致饩【膳宰膳夫也掌宾客之牢礼生曰饩】司里不授馆【司里里宰也掌授客馆】国无寄寓【无寄寓者不为卢舍】县无施舍【四甸为县施舍者所以施舍宾客负任之处】民将筑台于夏氏【夏氏陈大夫夏徴舒之家】及陈陈灵公与孔寜仪行父南冠以如夏氏留宾弗见【陈灵公舜后共公之子灵公平国也孔寜仪行父陈之二卿南冠楚冠也】单子归告王曰陈侯不有大咎国必亡王曰何故对曰夫辰角见而雨毕【辰角大辰苍龙之角角星名也见者朝见东方建戍之初寒露节也两毕者杀气日盛雨气尽也】天根见而水涸【天根氏亢之间也谓寒露雨毕之后五日天根朝见水潦尽竭也】本见而草木节解【本氐也谓寒露之后十日阳气尽草木之枝节皆理解也】驷见而陨霜【驷天驷房星也谓建戍之中霜始降】火见而清风戒寒【谓霜降之后清风先至所以戒人为寒备也】故先王之教曰雨毕而除道水涸而成梁草木节解而备蔵陨霜而冬裘具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故夏令曰九月除道十月成梁其时儆曰收而场功偫而畚挶【收而场功使人修困仓也时具也畚土笼也挶舁土之器○偫丈几切畚音本挶九玉切】营室之中土功其始【定谓之营室谓建亥雪之中定星昏正于午土功可以始也】火之初见期于司里【期防也致其筑作之具防于司里之官】此先王之所以不用财贿而广施徳于天下者也今陈国火朝觌矣而道路若塞野场若弃泽不陂障川无舟梁是废先王之教也周制有之曰列树以表道立鄙食以守路【鄙四鄙千里有卢卢冇饮食】国有郊牧【国外曰郊牧放牧之地】畺有寓望【畺境也境界之上有寄寓之舍望之人○畺居良切即疆字】薮有圃草【泽无水曰薮圃大也必冇茂大之草以备财用】囿有林池【林积水池积水也】所以御灾也其余无非谷土民无县耜【入土曰耜耜柄曰耒】野无奥草【奥深也】不夺民时不蔑民功有优无匮有逸无罢国有班事【班次也执事冇次】县有序民【县鄙之民从事有序】今陈国道路不可知田在草间【间古闲切】功成而不收民罢于逸乐是弃先王之法制者也周之秩官有之【秩官周常官篇名】曰敌国宾至闗尹以告【闗尹司闗掌四方宾客】行理以节逆之【理吏也逆迎也执瑞节为信而迎之也行理行人】人为导卿出郊劳门尹除门【门尹司门也除门扫除门庭也】宗祝执祀【宗宗伯祝大祝也执祀宾将有事于庙则宗祝执祭祀之礼】司里授馆【司里授客所当馆次于卿也聘礼卿致馆】司徒具徒【具徒役修道路之委积】司空视涂【视险易也】司宼诘奸【禁诘奸盗】虞人入材【虞人掌山泽之官祭祀宾客各供其材】甸人积薪【甸人掌薪蒸之官也】火师监燎【火师司火燎庭燎也】水师监濯【水师掌水监涤濯之事也】膳宰致餐【孰食曰餐】廪人献饩【生曰饩禾米也】司马陈刍【司马掌帅圉人飬马故陈刍】工人展车【展省客车补伤败也】百官官以物至宾入如归是故小大莫不懐爱【大谓宾介也】其贵国之宾至则以班加一等益防至于王使则皆官正涖事【正长也】上卿监之若王巡狩则君亲监之今虽朝也不才有分族于周【分族王之亲族也】承王命以为过宾于陈而司事莫至是蔑先王之官也先王之令有之曰天道赏善而罚淫故凡我造国无从非彛无即慆淫各守尔典以承天休今陈侯不念续之常弃其伉俪妃嫔【伉对也俪偶也】而帅其卿佐以淫于夏氏不亦渎姓矣乎陈我大姬之后也【大姬周武王之女虞胡公之妃】弃衮冕而南冠以出不亦简彛乎【彞常也言其弃礼简畧常服也】是又犯先王之令也昔先王之教茂帅其徳也犹恐陨越若废其教而弃其制蔑其官而犯其令将何以守国居大国之间【大国晋楚】而无此四者其能乆乎六年单子如楚【定王六年鲁宣之八年】八年陈侯杀于夏氏【八年鲁宣之十年也】九年楚子入陈【楚子庄王也】   谷洛鬬   灵王二十二年【灵王周简王之子灵王大心也二十二年鲁襄之二十四年】谷洛鬬将毁王宫【谷洛二水名也鬬者两水格冇似于鬬洛在王城之南谷在王城之北东入于瀍至灵王时谷水盛出于王城之西而南流合于洛水毁王城西南将及王宫】王欲壅之大子晋谏曰不可【晋灵王大子也】晋闻古之长民者不堕山【堕毁也】不崇薮【崇髙也】不防川【流曰川】不窦泽【泽居水也窦决也】夫山土之聚也薮物之归也川气之导也泽水之钟也夫天地成而聚于髙归物于下疏为川谷以导其气陂唐汚庳以钟其美【唐俗作塘○庳音卑】是故聚不阤崩而物有所归【大曰崩小曰阤○阤直氏切】气不沈滞而亦不散越是以民生有财用而死有所塟然则无天昏札瘥之忧而无饥寒匮乏之患故上下能相固以待不虞古之圣王唯此之慎昔共工弃此道也【共工诸侯炎帝之后姜姓也】虞于湛乐【虞安也湛淫也】淫失其身欲壅防百川堕髙堙庳以害天下【堙塞也髙谓山陵庳谓池泽】皇天弗福庶民弗助祸乱并兴共工用灭其在有虞有崈伯鲧【崈鲧国伯爵也○崈古崇字】播其淫心称遂共工之过【称举也举遂共工之过者谓障洪水】尧用殛之于羽山【羽山在东海祝其县南】其后伯禹念前之非度厘改制量象物天地比类百则仪之于民【仪凖也】而度之于羣生共之从孙四岳佐之【共共工也言共工从孙为四岳之官掌帅诸侯助禹治水】髙髙下下疏川道滞钟水丰物封崇九山决汨九川【汨通也○汨音骨】陂障九泽丰殖九薮汨越九原【越扬也】宅居九隩【隩内也九州之内皆可宅居○隩于六切】合通四海故天无伏隂【伏隂夏有霜雹】地无散阳【散阳李梅冬实】水无沈气【沈伏也无伏积之气】火无灾燀【燀焱起貌○燀音阐】神无间行【间淫奸神淫厉之属】民无行心时无逆数【逆数四时寒署反逆】物无害生【蝗螟之属不害嘉谷】帅象禹之功度之于轨仪莫非嘉绩克厌帝心【厌于涉切】皇天嘉之胙以天下【胙禄也】赐姓曰姒氏曰有夏谓其能以嘉祉殷富生物也胙四岳国命为侯伯赐姓曰姜【姜四岳之先炎帝之姓也】氏曰有吕谓其能为禹股肱心膂以养物丰民人也此一王四伯岂繄多宠皆亡王之后【王谓禹四伯谓四岳也○繄一兮切】唯能厘举嘉义以有在下守祀不替其典有夏虽衰杞鄫犹在【杞鄫二国夏后也】申吕虽衰齐许犹在【申吕四岳之后商周之世或封于申齐许其族也】唯有嘉功以命姓受祀迄于天下及其失之也必有慆淫之心闲之故亡其氏姓踣不振【踣僵也○踣蒲北切】絶后无主堙替圉【役也圉养焉者】夫亡者岂繄无宠皆黄炎之后也【鲧黄帝之后共工炎帝之后】唯不帅天地之度不顺四时之序不度民神之义不仪生物之则以殄灭无至于今不祀及其得之也必有忠信之心闲之度于天地而顺于时动龢于民神而仪于物则故髙朗令终显荣昭明命姓受氏而附之以令名若启先王之遗训省其典图刑法而观其废兴者皆可知也其兴者必有夏吕之功焉其废者必有共鲧之败焉今吾执政无乃实有所避【避违也】而滑夫二川之神【滑乱也○滑古忽切】使至于争明以妨王宫【明精气也】王而饰之无乃不可乎人有言曰无过乱人之门又曰佐雝者尝焉【雝烹煎之官也】佐鬭者伤焉又曰祸不好不能为祸诗曰四壮骙骙旟旐有翩乱生不夷靡国不冺【大雅桑柔篇】又曰民之贪乱寜为荼毒【桑柔之十一章】夫见乱而不惕所残必多其饰弥章民冇怨乱犹不可遏而况神乎王将防鬭川以饰宫是饰乱而佐鬭也其无乃章祸且遇伤乎自我先王厉宣幽平而贪天祸至于今未弭【弭止也】我又章之惧长及子孙王室其愈卑乎其若之何自后稷以来寜乱及文武成康而仅克安民自后稷之始基靖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五王谓后稷不窋鞠陶公刘庆节皇仆差弗毁隃公非髙圉亚圉公祖大王王李文王也】十八王而康克安之【加武王成王康王并上十五】其难也如是厉始革典十四王矣【十四王为厉宣幽平桓庄僖恵襄顷匡定简灵】基徳十五而始平基祸十五其不济乎【至景王十五世】吾朝夕儆惧曰其何徳之修而少光王室以逆天休王又章辅祸乱将何以堪之王无亦鉴于黎苖之王下及夏商之季【黎九黎苖三苗也少皥氏哀九黎乱徳颛顼灭之髙辛氏裒三苗又乱尧诛之】上不象天而下不仪地中不龢民而方不顺时不共神祗而蔑弃五则【则法也谓象天仪地和民顺时共神也】是以人夷其宗庙而火焚其彛器子孙为下夷于民而亦未观夫前哲令徳之则则此五者而受天之丰福飨民之勲力子孙丰厚令闻不忘是皆天子之所知也天所崇之子孙或在畆由欲乱民也【一耦之发广尺深尺为百步为畆】畎畆之人或在社稷由欲靖民也无有异焉诗云殷鉴不逺近在夏后之世【大雅汤之篇】将焉用饰宫以徼乱也度之天神则非祥也比之地物则非义也类之民则则非仁也方之时乱则非顺也咨之前训则非正也观之诗书与民之宪言皆亡王之为也上下仪之无所比度王其图之夫事大不从象小不从文【象天象也文诗书也】上非天刑下非地徳【刑法也】中非民则方非时动而作之者必不节矣作又不节害之道也王卒壅之及景王多宠人乱于是乎始生【景王周灵王之子大子晋之弟也多宠人谓宠子朝及臣宾孟之属也】景王崩王室大乱及定王王室遂卑【定王襄王之子灵王祖父而言及定王王室遂卑定当为贞贞王名介敬王子也】   周景王将铸大钱   景王二十一年将铸大钱【景王周灵王之子景王贵也二十一并鲁昭之十八年】单穆公曰不可【穆公王卿士单靖公之曽孙】古者天灾降戾于是乎量资币权轻重以振救民【量犹度也资财也】民患轻则为之作重币以行之【民患币轻而物贵则作重币以行其轻也】于是乎有母权子而行民皆得焉【重曰母轻曰子以子留物物轻则子独行物重则以母权而行之】若不堪重则多作轻而行之亦不废重于是乎有子权母而行小大利之【子权母者母不足则以子平而行之故钱小大民皆以为利也】今王废轻而作重民失其资能无匮乎若匮王用将有所乏乏则将厚取于民民不给将有逺志是离民也且夫备有未至而设之有至而后救之是不相入也【二者先后各有宜不相入不相为用也】可先而不备谓之怠可后而先之谓之召灾周固羸国也天未厌祸焉而又离民以佐灾无乃不可乎【言周固已为嬴病之国天降祸灾未厌己也】将民之与处而离之将灾是备御而召之则何以经国国无经则何以出令令之不从上之患也故圣王树徳于民以除之夏书有之曰闗石龢均王府则有【夏书五子之歌闗门闗之征也石今之斛也言征赋调均则王之府蔵常冇也一曰闗衡也】诗亦有之曰瞻彼旱麓榛楛济济恺悌君子干禄恺悌【诗大雅旱麓之篇】夫旱麓之榛楛殖故君子得以易乐干禄焉若夫山林匮竭林麓散亡薮泽肆既【肆极也既尽也】民力雕尽田畴荒芜资用乏匮君子将险哀之不暇而何易乐之有焉且絶民用以实王府犹塞川原而为潢汚也其竭也无白矣【大曰潢曰汚】若民离而财匮灾至而备亡王其若之何吾周官之于灾备也其所怠弃者多矣而又夺之资以益其灾是去其蔵而翳其人也王其图之【善政蔵于民翳犹屏也】王弗聼卒铸大钱   海鸟曰爰居【鲁语】   海鸟曰爰居止于鲁东门之外二日【爰居杂县也】臧文仲使国人祭之展禽曰越哉臧孙之为政也【越迁也】夫祀国之大节也而节政之所成也故慎制祀以为国典今无故而加典非政之宜也夫圣王之制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谓五帝殷契周文也】以死勤事则祀之【殷防水死周弃山死是也】以劳定国则祀之【虞幕夏杼殷上甲防周髙圉大王也】能御大灾则祀之【夏禹是也】能扞大患则祀之【殷汤周武是也】非是族也不在祀典昔烈山氏之有天下也【烈山氏炎帝之号也起于烈山】其子曰柱能殖百谷百蔬【枉为后稷自夏以上祀之草实曰蔬】夏之兴也周弃继之故祀以为稷共工氏之伯九有也【共工氏伯者在戏农之间有域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土故祀以为社黄帝能成命百物以明民共财【黄帝少典之裔子帝轩辕也命名也】颛顼能修之【颛顼黄帝之孙昌意之子帝髙阳也】帝喾能序三辰以固民【固安也帝喾黄帝之曾孙蟜极之子帝髙辛也】尧能单均刑法以仪民【单尽也仪善也】舜勤民事而野死【野死谓征有苖死于苍梧之野】鲧障洪水而殛死禹能以徳修鲧之功契为司徒而民辑防勤其官而水死【防契后六世孙根圉之子也为夏水官勤于其职而死于水】汤以寛治民而除其邪稷勤百谷而山死【稷周弃也勤播百谷死于黑水之山】文王以文昭武王去民之秽故有虞氏禘黄帝而祖颛顼郊尧而宗舜夏后氏禘黄帝而祖颛顼郊鲧而宗禹商人禘舜而祖契郊防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幕能帅颛顼者也有虞氏报焉【幕舜之后虞思也为夏诸侯帅循也报报徳之祭也】杼能帅禹者也夏后氏报焉【杼禹后七世少康之子季杼也】上甲防能帅契者也商人报焉【上甲防契后八世汤之先也】髙圉大王能帅稷者也周人报焉【髙圉后稷后十世公外之子也大王髙圉之曾孙古公亶父也】凡禘郊宗祖报此五者国之典祀也加之以社稷山川之神皆有功烈于民者也及前哲令徳之人所以为民质也及天之三辰民所以瞻仰也及地之五行所以生殖也及九州名山川泽所以出财用也非是不在祀典今海鸟至己不知而祀之以为国典难以为仁且知矣夫仁者讲功而知者处物【处名也】无功而祀之非仁也不知而不问非知也令兹海其有灾乎夫广川之鸟兽恒知而避其灾也是嵗也海多大风冬煗【友居之所避也○煗同炦】文仲闻栁下季之言【栁下展禽之邑季字也】曰信吾过也季子之言不可不法也使书以为三防【防简书也三防三卿卿一通谓司马司徒司空也】   宣公夏滥于泗渊   宣公夏滥于泗渊【宣公鲁文公子名倭滥渍也渍罟于泗水之渊以取鱼也】里革断其罟而弃之曰古者大寒降土蛰发【降下也寒气初下谓季冬建丑之月大寒后也土蛰发谓孟春建寅之月蛰始震也】水虞于是乎讲罛罶取名鱼登川禽而尝之寝庙行诸国人助宣气也【水虞渔师也掌川泽之禁令讲习也罛鱼网也罶笱也月令季冬始渔乃尝鱼先荐寝庙○罛攻胡切罶力九切】鸟兽孕水虫成【此谓春时】兽虞于是乎禁罝罗矠鱼鼈以为夏槁【兽虞掌乌兽之禁令罝兔罟罗鸟罟也禁禁不得施也矠也槁干也夏不得取故于此时刺鱼鼈以为夏储○罝音嗟矠侧角切】助生阜也【阜长也鸟兽方孕故取鱼鼈助生物也】鸟兽成水虫孕水虞于是乎禁罝防设穽鄂【罝当为罜罜防小网也穽陷也鄂作格所以误兽也谓立夏鸟兽以成水虫懐孕之时禁鱼鼈之网设取兽之物也○防音鹿】以实庙庖畜功用也且夫山不槎蘖【槎斫也以株生曰蘖○搓仕雅切蘖五逹切】泽不伐夭【草木未成曰天】鱼禁鲲鲕【鲲鱼子也鲕未成鱼也○鲲音昆鲕音而】兽长麑防【鹿子曰麑麋子曰防○麑音倪防鸟皓切】鸟翼鷇卵【翼成也生哺曰鷇未乳曰卵○鷇丘切卵灵管切】虫舍蚳蝝【蚳螘子也可以为蝝复陶也可食舍不取也○蚳陈知切蝝于权切】蕃庶物也古之训也今鱼方别孕不教鱼长又行网罟贪无蓺也【别别于雄而懐子也蓺极也】公闻之曰吾过而里革匡我不亦善乎是良罟也为我得法使有司藏之使吾无忘谂【谂告也○谂式任切】师存侍【师乐师存名也】曰藏罟不如寘里革于侧之不忘也【寘置也○寘支义切】   公父文伯退朝   公父文伯退朝朝其母其母方绩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犹绩【歜文伯名大夫称主妻亦如之】惧千季孙之怒也【季孙康子也位尊又为大宗】其以歜为不能事主乎其母叹曰鲁其亡乎使僮子备官而未之闻耶居吾语女昔圣王之处民也择瘠土而处之【墝确为瘠】劳其民而用之故长王天下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沃肥美也不材器能少也】瘠土之民莫不向义劳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与三公九卿祖识地徳【礼朝日以春分周礼王搢大圭埶镇圭藻五采五就以朝日则大采谓此也祖习也识知也】日中考政与百官之政事师尹惟旅牧相宣序民事【旅众士也牧州牧也相国相也皆百官政事之所及也师尹公也】少采夕月与大史司载纠防天刑【夕月以秋分纠共也防敬也刑法也朝日以五采则夕月其三采也载天文也司天文谓冯相氏保章氏】日入监九御使洁奉禘郊之粢盛【九御九嫔之官主粢盛祭服者】而后即安诸侯朝修天子之业命昼考其国职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无慆淫而后即安【工官也慆慢也】卿大夫朝考其职昼讲其庶政夕序其业夜庀其家事而后即安【庀治也○庀匹婢切】士朝而受业昼而讲贯夕而习复夜而计过无憾而后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动晦而休无日以怠王后亲织紞【紞所以县瑱当者○紞丁感切】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纮綖【既织紞又加之以纮綖也冕曰纮纮缨之无绥者也从下而上不结綖冕上之覆也○纮音宏綖音延】卿之内子为大带【卿之适妻曰内子大带缁带也】命妇成祭服【命妇大夫之妻也祭服衣纁裳】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列士元士也既成祭服又加之以朝服也】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庶士下士也下至庶人】社而赋事烝而献功【社春分祭社也事农桑之属也冬祭曰烝烝而献五谷布帛之功也】男女効绩愆则有辟古之制也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训也自上以下谁敢淫心舍力今我寡也尔又在下位【下位下大夫也】朝夕处事犹恐忘先人之业况有怠惰其何以避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无废先人尔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惧穆伯之絶祀也仲尼闻之曰弟子志之季氏之妇不淫矣   仲尼在陈   仲尼在陈有隼集于陈侯之庭而死楛矢贯之石砮其长尺有咫【隼鸷鸟今之鹗也楛木名砮镞也以石为之八寸曰咫○隼荀尹切楛音苦砮音奴又音努】陈恵公使人以隼如仲尼之馆问之【恵公陈哀公之孙悼大子之子吴也】仲尼曰隼之来也逺矣此肃慎氏之矢也【传曰肃慎燕亳吾北土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百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使无忘职业于是肃慎氏贡楛矢石砮其长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令徳之致逺也以示后人使永监焉故铭其栝曰肃慎氏之贡矢【刻曰铭栝箭羽之间也○栝古活切】以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诸陈【大姬武王元女胡公舜后虞遏父之子胡满也】古者分同姓以珍玉展亲也【展重也玉谓若夏后氏之璜】分异姓以逺方之职贡使无忘服也故分陈以肃慎氏之贡君若使有司求诸故府其可得也使求得之金椟如之【椟匮也】   齐闾丘来盟   齐闾丘来盟【闾丘齐大夫闾丘明也来盟在鲁哀八年】子服景伯戒宰入曰陷而入于恭【景伯鲁大夫子服恵伯之孙昭伯之子子服何也陷犹失过也如冇失过寜近于恭也】闵马父笑景伯问之对曰笑吾子之大满也【满骄满也】昔正考父校商之名颂十二篇于周大师以那为首【正考父宋大夫孔子之先也名颂颂之美者也商颂十二篇自考父至孔子又亡其七篇】其辑之乱【辑成也凡作篇章义既成撮其大要以为乱辞曲终乃更变章乱节故谓之乱也】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先圣王之传恭犹不敢専称曰自古古曰在昔昔曰先民今吾子之戒吏人曰陷而入于恭其满之甚也周恭王能庇昭穆之阙而为恭【庇覆也恭王周昭王之孙穆王之子也昭王南征而不反穆王欲肆其心皆有阙失言恭王能庇覆之故为恭也】楚恭王能知其过而为恭【恭王楚庄王之子也知其过者有疾召大夫曰若没请为灵若厉】今吾子之教官寮曰陷而后恭道将何为   桓公自莒反于齐【齐语】   桓公自莒反于齐【桓公齐太公之后僖公之子襄公之弟小白也襄公立其政无常鲍叔牙奉小白出奔莒公孙无知杀襄公而立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纠奔鲁齐人杀无知鲁庄公伐齐纳子纠桓公自莒先入】使鲍叔为宰【鲍叔齐大夫叔牙也宰大宰也】辞曰臣君之庸臣也君加恵于臣使不冻馁则是君之赐也若必治国家者则非臣之所能也若必治国家者则管夷吾乎【管夷吾齐卿姬姓之后管庄仲之子敬仲也】臣之所不若夷吾者五寛恵柔民弗若也治国家不失其柄弗若也忠信可结于百姓弗若也制礼义可法于四方弗若也执枹鼓立于军门使百姓加勇焉弗若也【军门若今牙门○枹音孚】桓公曰夫管夷吾射寡人中钩是以滨于死【滨近也管仲臣于子纠干时之战亲射桓公中钩】鲍叔对曰夫为其君动也君若宥而反之夫犹是也桓公曰若何【若何得还也】鲍子对曰请诸鲁桓公曰施伯鲁君之谋臣也【施伯鲁大夫恵公之孙施父之子】夫知吾将用之必不予我矣若之何鲍子对曰使人请诸鲁曰寡君有不令之臣在君之国欲以戮于羣臣故请之则予我矣桓公使请诸鲁如鲍叔之言庄公以问施伯施伯对曰此非欲戮之也欲用其政也夫管子天下之才也所在之国则必得志于天下令彼在齐则必长为鲁国忧矣庄公曰若何施伯对曰杀而以其尸授之庄公将杀管仲齐使者请曰寡君欲亲以为戮若不生得以戮于羣臣犹未得请也请生之于是庄公使束缚以予齐使齐使受而以退比至三衅三浴之【以香涂身曰衅】桓公亲逆之于郊【逆迎也】而与之坐问焉曰昔吾先君襄公筑台以为髙位田狩毕弋【毕掩雉兔之网也弋射也】不听国政卑圣侮士而惟女是崇九妃六嫔陈妾数百食必粱肉衣必文绣戎士冻馁戎车待防车之裂戎士待陈妾之余优笑在前贤材在后是以国家不日引不月长恐宗庙之不扫除社稷之不血食敢问为此若何管子对曰昔吾先王昭王穆王世法文武逺绩以成名合羣叜比校民之有道者【叜老也】设象以为民纪【设象设教象之法于象魏也】式权以相应【式用也权平也】比缀以度【比比其众寡缀连也连其夫家也度法也】竱本肇末【竱等也肇正也○竱旨兖切】劝之以赏赐纠之以刑罚班序颠毛以为民纪统【顚顶也毛髪也次列顶髪之白黒使长防有等】桓公曰为之若何管子对曰昔者圣王之治天下也参其国而伍其鄙【参三也国郊以内也鄙郊以外也谓三分国都以为三军五分其鄙以为五属也】定民之军成民之事【谓使四民各居其职所也】陵为之终【以为塟也】而慎用其六柄焉【六柄生杀贫富贵贱也】桓公曰成民之事若何管子对曰四民者勿使杂处【四民谓士农工商也】杂处则其言哤其事易【哤乱貌易变易也○哤末江切】公曰处士农工商若何管子对曰昔圣王之处士也使就闲燕处工就官府处商就市井处农就田野今夫士羣萃而州处【萃集也州聚也】闲燕则父与父言义子与子言孝其事君者言敬其防者言悌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教不劳而能夫是故士之子恒为士令夫工羣萃而州处审其四时【言四时各冇宜】辨其功苦【功牢也苦脆也】权节其用【节节其大小轻重也】论比协材【论择也比比其善恶也协和也和其刚柔也】旦莫从事施于四方【施其物用于四方也】以饰其子弟相语以事相示以巧相陈以功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夫是故工之子恒为工令夫商羣萃而州处察其四时【四时所用者豫资之也】而监其乡之资【视其贵贱有无】以知其市之贾负任儋何【背曰负肩曰儋任抱也何 掲也○儋丁炎切何合可切】服牛轺马【服牛车也轺马车也】以周四方以其所有易其所无市贱鬻贵旦莫从事于此以饬其子弟相语以利相示以赖【赖嬴也】相陈以知贾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夫是故商之子恒为商令夫农羣萃而州处察其四时【四时树蓺各冇宜也】权节其用耒耜枷芟【权平也平节其器用小大倨句之宜也枷柫也所以击草也芟大鎌所以芟草也○枷古牙切芟所衔切】及寒击菒除田【寒谓李冬大寒之时也菒枯草也○菒古老切通作槀】以待时耕【时耕谓立春之后】及耕深耕而疾耰之以待时雨【耰摩平也】时雨既至挟其枪刈耨镈【枪桩也刈鎌也耨兹其也镈鉏也○枪七羊切】以旦莫从事于田野脱衣就功首戴茅蒲身衣袯襫【茅蒲簦笠也袯襫蓑薜衣也○袯本末切襫始亦切】霑体涂足暴其髪肤尽其四肢之敏以从事于田野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是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夫是故农之子恒为农野处而不昵【昵近也】其秀民之能为士者必足赖也有司见而不以告其罪五【有司掌民之官也】有司已于事而竣【已毕也竣伏退也】桓公曰定民之居若何管子对曰制国以为二十一乡【国国都城郭之域也惟士工商而己农不在焉】桓公曰善管子于是制国以为二十一乡【二干家为一乡二十一乡凡四万二千家此管子所制非周法也】工商之乡六【工商各三也二者不从戎役也】士乡十五【此士军士也十五乡合三万人是为三军农野处而不昵不在都邑之数则下所云伍鄙是也】公帅五乡焉【五乡万人是为中军公所将也】国子帅五乡焉髙子帅五乡焉【国子髙子皆齐上卿各帅五郷为左右军也】参国起案以为三官【参三也案界也分国事以为三也】臣立三宰【三宰三卿也】工立三族【族属也上言工商之郷六则各三也】市立三乡【市商也】泽立三虞【周礼有泽虞之官】山立三衡【周礼有山虞林衡之官】桓公曰吾欲从事于诸侯其可乎管子对曰未可国未安桓公曰安国若何管子对曰修旧法择其善者而业用之【业犹创也】遂滋民与无财【遂肓也滋长也贫无财者振业之也】而敬百姓则国安矣桓公曰诺遂修旧法择其善者而业用之遂滋民与无财而敬百姓国既安矣桓公曰国安矣其可乎管子对曰未可君若正卒伍修甲兵【周礼五人为伍百人为卒今管子亦以五人为伍而以二百人为卒】则大国亦将正卒伍修甲兵则难以速得志矣君有攻伐之器小国诸侯有守御之备则难以速得志矣君若欲速得志于天下诸侯则事可以隠令可以寄政【事从事也隠匿也寄托也匿军令托于国政若冇征伐邻国不知也】桓公曰为之若何管子对曰作内政而寄军令焉【内政国政也因治政以寄军令也】桓公曰善管子于是制国五家为轨轨为之长【轨中一人为之长也】十轨为里里有司四里为连连为之长十连为乡乡有良人焉【良人乡大夫也】以为军令【为军掌令】五家为轨故五人为伍轨长帅之十轨为里故五十人为小戎里有司帅之【小戎兵车也此有司之所乘故曰小戎古者戎车一乘歩卒七十二人今齐五十人】四里为连故二百人为卒连长帅之十连为乡故二千人为旅乡良人帅之五乡一帅故万人为一军五乡之帅帅之【五乡每一军为五乡也乡帅卿也万人为军齐制也周则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帅长也】三军故有中军之鼔有国子之鼓有髙子之鼓春以□振旅【□色牛切】秋以狝治兵【狝苏典切】是故卒伍整于里军旅整于郊内教既成令勿使迁徙伍之人祭祀同福死丧同恤祸灾共之人与人相畴家与家相畴【畴匹也】世同居少同逰故夜战声相闻足以不乖昼战目相视足以相识其欢欣足以相死居同乐行同和死同哀是故守则同固战则同彊君有此士也三万人以方行于天下【方犹横也】以诛无道以屏周室【屏犹蕃也○屏卑郢切】天下大国之君莫之能御也   正月之朝乡长复事   正月之朝乡长复事【郷长郷大夫也复白也】君亲问焉曰于子之乡有居处好学慈孝于父母聪慧质仁发闻于乡里者有则以告有而不以告谓之蔽明其罪五有司已于事而竣桓公又问焉曰于子之乡有拳勇股肱之力秀出于众者有则以告有而不以告谓之蔽贤其罪五有司已于事而竣桓公又问焉曰于子之乡有不慈孝于父母不长弟于乡里骄躁淫暴不用上令者有则以告有而不以告谓之下比【比阿党也】其罪五有司已于事而竣是故乡长退而修徳进贤桓公亲见之遂使役官【役为也】桓公令官长期而书伐【期期年也伐功也】以告且选选其官之贤者而复用之【复白也】曰有人居我官有功休徳惟慎端慤以待时使民【待时动不违时也】以劝绥谤言足以补官之不善政桓公召而与之语訾相其质【訾量也相视也○訾子斯切】足以比成事【比辅也】诚可立而授之【言可以立为大官而授之事也】设之以国家之患而不疚退问其乡以观其所能而无大厉升以为上卿之賛【賛辅也】谓之三选【三选谓乡长所进官长所选公所訾相也】国子髙子退而修乡乡退而修连连退而修里里退而修轨轨退而修伍伍退而修家是故匹夫有善可得而举也匹夫冇不善可得而诛也政既成乡不越长【乡里以齿长幼不相逾也】朝不越爵【贤不肖之爵不相越也】罢士无伍【无行曰罢无伍无与为伍也】罢女无家【夫称家也】夫是故民皆勉于善与其为善于乡也不如为善于里与其为善于里也不如为善于家是故士莫敢言一朝之便皆有终嵗之计莫敢以终嵗之议皆有终身之功桓公曰伍鄙若何【管子上言参其国而伍其鄙内政既备故复问伍鄙之事】管子对曰相地而衰征则民不移【相视也衰差也视土地之美恶及所生出以差征赋之轻重也○衰初追切】政不旅旧则民不偷【旧君之故旧也不以故人为师旅则民相与不苟且也】山泽各致其时则民不茍【时谓虞衡之官禁令各顺其时则民之心不茍得也】陆阜陵墐井田畴均则民不憾【髙平曰陆大陆曰阜大阜曰陵瑾沟上之道也九夫为井井间有沟谷地曰田麻地曰畴○墐其吝切】无夺民事则百姓富牺牲不畧则牛羊遂【畧夺也遂长也】桓公曰定民之居若何管子对曰制鄙三十家为邑邑有司【制野鄙之政也此以下与郊内之政异也】十邑为卒卒有卒帅十卒为乡乡有乡帅三乡为县县有县帅十县为属属有大夫五属故立五大夫各使治一属焉【五属四十一万家】立五正【正长也】各使聼一属焉是故正之政听属【正五正也聼大夫之治也】牧政听县【牧五属大夫也聼县帅之治】下政听乡【下政县帅也听乡帅之治】桓公曰各保治尔所无或淫怠而不聴治者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目録   周   国语   桓公欲从事于诸侯   文公问于胥臣   叔向见韩宣子   庄王使士亹傅大子葴   灵王为章华之台   左史倚相廷见申公子亹   灵王虐白公子张骤谏   鬬且廷见令尹子常   王孙圉聘于晋   吴王夫差起师伐越   吴王夫差告诸大夫   吴王还自伐齐   吴王夫差还自黄池   越王句践即位三年而欲伐吴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周   国语   桓公欲从事于诸侯   桓公曰吾欲从事于诸侯其可乎管子对曰未可邻国未吾亲也君若欲从事于天下诸侯则亲邻国桓公曰若何管子对曰审吾疆埸而反其侵地【侵地齐所侵取邻国之地】正其封疆无受其资【积土为封资资财也】而重为之皮币以骤聘覜于诸侯【覜视也○重直陇切覜通吊切】以安四邻则四邻之国亲我矣为防士八十人奉之以车马衣裘多其资币使周防于四方以号召天下之贤士皮币玩好使人鬻之四方以监其上下之所好择其淫乱者而先征之桓公问曰夫军令则寄诸内政矣齐国寡甲兵为之若何管子对曰   轻过而移之甲兵【谓轻其过使以甲兵赎罪】桓公曰为之若何管子对曰制重罪赎以犀甲一防【重罪死刑也犀犀皮也可用为甲防车防也】轻罪赎以鞼盾一防【轻罪劓刖之属也鞼盾缀革有文如缋也○鞼求位切盾神允切】小罪谪以金分【小罪不入于五刑者以金赎有分两之差○分符问切】宥闲罪【宥赦也闲罪刑罚之疑者也○闲居谏切】索讼者三禁而不可上下坐成以束矢【索求也求讼者之情也三禁禁之三且使审实其辞也而不可上下者辞定不可移也坐成讼狱之坐已成也十二矢为束则讼者坐成以束矢入于朝乃聴其讼○索所白切】美金以铸剑防试诸狗马恶金以铸鉏夷斤欘【夷平也所以削草平地斤形如鉏而小欘斫也○欘丁録切】试诸壤土甲兵大足桓公曰吾欲南伐何主【主主人供军用也】管子对曰以鲁为主反其浸地堂潜【堂潜鲁二邑也】使海于有蔽渠弭于有渚【有蔽言可依蔽也渠弭禆海也水中可居者曰渚】环山于有牢【环绕也牢牛羊豕也】桓公曰吾欲西伐何主管子对曰以卫为主反其侵地台原姑与漆里【卫之四邑】使海于有蔽渠弭于有渚环山于有牢桓公曰吾欲北伐何主管子对曰以燕为主【燕渔阳蓟县】反其侵地柴夫吠狗【燕之二邑】使海于有蔽渠弭于有渚环山于有牢四邻大亲既反侵地正封疆地南至于隂【隂地名齐南界也○音陶】西至于济北至于河东至于纪酅【纪故纪侯之国酅纪季之邑以入于齐者○酅戸圭切】有革车八百乗【齐法五十人为小戎车八百乗有四万人】择天下之甚淫乱者而先征之即位数年东南多有淫乱者莱莒徐夷吴越【莱东莱莒琅邪县徐夷徐州之夷也】一战帅服三十一国遂南征伐楚济汝逾方城望汶山【汝水名方城楚北之阨塞也汶山楚山也】使贡丝于周而反荆州诸侯莫不来服遂北伐山戎【山戎鲜卑】刜令支斩孤竹而南归【二国山戎之与也刜击也斩伐也令支县属西孤竹之城存焉○刜音拂】海滨诸侯莫不来服与诸侯饰牲为载以约誓于上下庶神【饰牲陈其牲为载书加于牲上而已不防血也】与诸侯戮力同心西征攘白翟之地【攘郤也白翟赤翟之别种】至于西河【西河白翟之西】方舟设泭乗桴济河【方并也编木曰泭小泭曰桴泭音浮】至于石抗【石抗晋地名】县车束马逾大行与辟耳之谿拘夏【大行辟耳山名拘夏辟耳之谿也三者皆山险谿谷故县钓其车偪束其马而以度也】西服防沙西吴【防沙西吴雝州之地○防古流字】南城周【周襄王庶弟子带作乱伐襄王桓公使仲孙湫征诸侯戍周而城之事在鲁僖十三年】反胙于绛【谓天子致祭胙宾以大路龙旂桓公于绛辞之绛晋国都也】岳滨诸侯莫不来服【岳北岳常山也】而大朝诸侯于阳谷【阳谷之防在鲁僖三年】兵车之属六乗车之防三【属亦防也兵车之防谓鲁庄十三年防于北杏十四年防于鄄十五年复防于鄄鲁僖元年防于柽十三年防于咸十六年防于淮也乗车之防在僖三年防于阳谷五年防于首止九年防于葵丘凡九也】诸侯甲不解累【累所以盛甲也○累力追切】兵不解翳【翳所以蔽兵也○翳于计切】弢无弓服无矢【弢弓衣服矢服也○弢吐刀切】隠武事行文道帅诸侯而朝天子葵丘之防天子使宰孔致胙于桓公【天子周襄王也宰孔宰周公也】曰余一人之命有事于文武使孔致胙且有后命曰以尔自卑劳实谓尔伯舅无下拜【天子称五官之伯异姓曰伯舅】桓公召管子而谋管子对曰为君不君为臣不臣乱之本也桓公惧出见客曰天威不违顔咫尺小白余敢承天子之命曰尔无下拜恐陨越于下以为天子羞遂下拜升受命赏服大路龙旂九旒渠门赤旂【大路诸侯朝服之车谓金路渠门亦旂名赤旂大旂也】诸侯称顺焉【言下拜顺于礼也】桓公忧天下诸侯鲁有夫人庆父之乱【夫人鲁庄夫人哀姜也庆父庄公之弟共仲也通于哀姜庄公薨庆父杀大子般在庄三十二年】二君杀死国絶无嗣桓公闻之使髙子存之【髙子斋卿髙傒敬仲也存之谓立僖公而存鲁也】翟人攻邢桓公筑夷仪以封之【邢姬姓周公之后也夷仪邢邑也翟人攻邢在庄三十二年封而迁之在鲁僖元年】男女不淫牛马选具【淫见淫畧也选数也】翟人攻卫卫人出庐于曹【庐寄也翟人攻卫杀懿公遂入卫卫人出走立公孙申以寄于曹在鲁闵二年】桓公城楚丘以封之【楚丘卫地事在鲁僖二年】其畜散而无育桓公与之系马三百【系马良马在闲非放牧者也】天下诸侯称仁焉于是天下诸侯知桓公之为己动也是故诸侯归之譬若市人桓公知诸侯之归已也故使轻其币而重其礼故天下诸侯罢马以为币【罢不任用也】缕纂以为奉【奉借也所以借玉之藻也缕纂以缕织纂不用丝取易共也纂织文也】鹿皮四个【个枚也】诸侯之使垂櫜而入【垂言空而来也櫜也○櫜古刀】稇载而归【稇苦本切】故拘之以利结之以信示之以武故天下小国诸侯既许桓公【许谓聴其盟约】莫之敢背就其利而信其仁畏其武桓公知天下诸侯多与已也故又大施忠焉可为动者为之动可为谋者为之谋军谭遂而不有也诸侯称寛焉【军谓以军灭之也不冇以分诸侯也在鲁庄十年及十三年】通齐国之鱼盐于东莱【东莱齐东莱夷也】使闗市防而不征【防防异服识异言也取鱼盐者不征税】以为诸侯利诸侯称广焉筑葵兹晏负夏领釡丘【四者皆阨塞与山戎众翟接者】以御戎翟之地所以禁暴于诸侯也筑五鹿中牟盖与牡丘【四塞诸夏之闗也】以卫诸夏之地所以示权于中国也教大成定三革隠五刃【定奠也隠蔵也三革甲胄盾也五刃刀剑矛防矢也】朝服以济河而无怵惕焉【济河西行度河以平晋也】文事胜矣是故大国慙愧小国附协唯能用管夷吾甯戚隰朋宾胥无鲍叔牙之属而伯功立【五子皆斋卿大夫隰朋齐庄公之曾孙戴仲之子成子也】   文公问于胥臣【晋语】   文公问于胥臣曰吾欲使阳处父傅讙也而教诲之其能善之乎【讙文公子襄公名】对曰是在讙也籧篨不可使俛【籧篨偃人不可使俛○籧音渠篨音除】戚施不可使仰【戚施偻人不可使仰】僬侥不可使举【僬侥长三尺不可使举重○僬在遥切侥吾聊切】侏儒不可使援【侏儒短者不可使抗援 侏章俱切】蒙不可使视【有眸子曰蒙无眸子曰】嚚瘖不可使言【口不道忠信之言为嚚瘖不防言者○嚚五巾切瘖于金切】聋瞆不可使聴【耳不别五音之和曰聋生而聋曰瞆】僮昬不可使谋质将善而贤良賛之则济可竢也若有违质教将不入其何善之为臣闻昔者大任娠文王不变【不变不变动也】少于豕牢而得文王不加病焉【少小也便也豕牢厠也○音骚】文王在母不忧【不变故不忧也】在傅弗勤处师弗烦事主不怒敬友二虢【虢文王弟虢仲虢叔也】而恵慈二蔡【二蔡文王子管叔初亦为蔡】刑于大姒【刑法也大姒文王妃】比于诸弟【比亲也诸弟同宗之弟】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大雅思齐篇】于是乎用四方之贤良及其即位也询于八虞【八虞周八士皆在虞官】而咨于二虢度于闳夭而谋于南宫【皆周贤臣度亦谋也南宫南宫适】于蔡原而访于辛尹【蔡公原公辛甲尹佚】重之以周召毕荣【周文公召康公毕公荣公】亿寜百神【亿安也】而柔和万民故诗曰恵于宗公神罔时恫【亦思齐篇】是则文王非専教诲之力也公曰然则教无益乎对曰胡为文益其质故人生而学非学不入公曰奈夫八疾何对曰官师之所材也【师长也材古裁字】戚施直镈【直主击鏄鏄钟也】籧篨防璆【蒙戴也璆玉磬也不能俛故使之戴磐○璆巨牛切】侏儒扶卢【扶縁也卢矛防之柲缘之以为戯】蒙修声【无目于音声审故使修之】聋瞆司火【耳无闻于视则审故司主火】僮昬嚚瘖僬侥官师所不材也以实裔土夫教者因体能质而利之者也【能才也】若川然有原以卬浦而后大【卬迎也言川冇源因开利迎之以浦然后大也○卬牛嫁反】   叔向见韩宣子   叔向见韩宣子宣子忧贫叔向贺之宣子曰吾有卿之名而无其实无以从二三子【从随也随其赙赠之属】吾是以忧子贺我何故对曰昔栾武子无一卒之田【上大夫一卒之田栾书为晋上卿而反不及】其官不备其宗器【宗宗官器祭器】宣其徳行顺其宪则使越于诸侯【越发闻也】诸侯亲之戎狄懐之以正晋国行刑不疚以免于难及桓子骄泰奢侈贪欲无蓺畧则行志【畧犯也则法也】假贷居贿【居蓄也】宜及于难而赖武之徳以没其身及懐子改桓之行而修武之徳可以免于难而离桓之罪以亡于楚【亡奔也】夫郤昭子【昭子郤至也】其富半公室其家半三军恃其富宠以泰于国其身尸于朝其宗灭于绛不然夫八郤五大夫三卿【三卿郤锜郤至郤□又有五人为大夫】其宠大矣一朝而灭莫之哀也唯无徳也今吾子有栾武子之贫吾以为能其徳矣是以贺若不忧徳之不建而患货之不足将吊不暇何贺之有宣子拜稽首焉曰起也将亡赖子存之非起也敢専承之其自桓叔以下嘉吾子之赐【桓叔韩氏之祖曲沃桓叔也桓叔生子万受韩以为大夫是为韩万】   庄王使士亹傅大子葴【楚语】   庄王使士亹傅大子葴【庄王楚成王之孙穆王之子旅也葴恭王名○亹忘伟切葴之林切】辞曰臣不材无能益焉王曰赖子之善善之也对曰夫善在大子大子欲善善人将至若不欲善善则不用故尧有丹朱舜有商均启有五观【五观启子大康昆弟也观洛汭之地书序四大康失国昆弟五人须于洛汭传曰夏有观邕】汤有大甲文王有管蔡是五王者皆元徳也而有奸子夫岂不欲其善不防故也若民烦可教训【烦乱也】蛮夷戎翟其不宾也乆矣中国所不能用也王卒使傅之问于申叔时【叔时楚贤大夫申公也】叔时曰教之春秋而为之耸善而抑恶焉以戒劝其心【以天时纪人事谓之春秋】教之世而为之昭明徳而废幽昬焉【世先王之世系也】以休惧其动【休嘉也动行也】教之诗而为之道广显徳以耀明其志【道开也】教之礼使知上下之则教之乐以疏其秽而镇其浮教之令使访物官【令先王之官法时令也访议也物事也使议知百官之事业】教之语使明其徳而知先王之务用明徳于民也【语治国之善语】教之故志使知废兴者而戒惧焉【故志谓所记前世成败之书】教之训典使知族类行比义焉【训典五帝之书也族颊谓若惇叙九族比义义之与比也】若是而不从动而不悛则文咏物以行之【文文词也咏风也谓以文词风托事物以勤行之】求贤良以翼之悛而不摄则身勤之【摄因也勤勤身以勗勉也】多训典刑以纳之务慎惇笃以固之摄而不彻【彻通也】则明施舍以道之忠【施巳所欲原心舍过谓之忠恕】明乆长以道之信明度量以道之义明等级以道之礼明恭俭以道之孝明敬戒以道之事明慈爱以道之仁明昭利以道之文【昭明也明利言利人及物】明除害以道之武明精意以道之罚【明尽精意断之以情】明正徳以道之赏【正徳谓不私所爱也】明齐肃以耀之临如是而不济不可为也且夫诵诗以辅相之威仪以先后之体貌以左右之明行以宣翼之制节义以动行之恭敬以临监之勤勉以劝之孝顺以纳之忠信以发之徳音以扬之教备而不从者非人也其可兴乎夫子践位则退【夫子大子退谦退也】自退则敬不则赧   灵王为章华之台   灵王为章华之台【灵王楚恭王之庶子熊虔也章华地名】与伍举升焉曰台美夫【伍举湫举也湫邑也】对曰臣闻国君服宠以为美【服宠谓以贤受宠服是为美也】安民以为乐聴徳以为聪致逺以为明不闻其以土木之崇髙彤镂为美【彤为丹楹镂为刻桷○彤大冬切】而以金石匏竹之昌大嚣庶为乐【金钟也石磬也匏笙也竹箫也昌盛也嚣华也庶众也】不闻其以观大视侈淫色以为明而以察清浊为聪也【清浊宫羽也】先君庄王为匏居之台【匏居台名】髙不过望国氛【氛祲气也】大不过容宴豆【言宴有折俎笾豆之陈】木不妨守备【不妨城郭守备之材】用不烦官府【财用不出府蔵】民不废时务官不易朝常问谁宴焉则宋公郑伯问谁相礼则华元驷騑【相相也华元宋卿华御亊之子右师元也騑郑穆公之子子驷也】问谁賛事则陈侯蔡侯许男顿子其大夫侍之先君是以除乱克敌而无恶于诸侯今君为此台也国民罢焉财用尽焉年谷败焉百官烦焉举国留之【留治也】数年乃成愿得诸侯与始升焉诸侯皆距无有至者而后使大宰启疆请于鲁侯【启疆楚卿防子也鲁侯昭公也事在昭七年】惧之以蜀之役【蜀鲁地公子婴齐帅师侵鲁至蜀在鲁成二年】而仅得以来使富都那竖賛焉【富富于容貌都闲也那美也竖未冠者也言取美好不尚徳也】而使长鬛之士相焉【长鬛美须防也○鬛力辄切】臣不知其美也夫美也者上下外内小大逺尔皆无害焉故曰美若于目观则美缩于财用则匮【缩取也】是聚民利以自封而瘠民也胡美之为夫君国者将民之与处民实瘠矣君安得肥且夫私用侈则徳义鲜少徳义不行则迩者骚离而逺者距违天子之贵也唯其以公侯为官正而以伯子男为师旅其有美名也唯其施令徳于逺近而小大安之也若敛民利以成其私欲使民蒿焉忘其安乐而有逺心其为恶也甚矣安用目观故先王之为台榭也【积土曰台无室曰榭】榭不过讲军实【讲习也军实戎士也】台不过望氛祥【凶气为氛吉气为祥】故榭度于大卒之居【大卒王士卒也度谓足以临见之】台度于临观之髙【足以临下观上使屋榭不蔽目明而已】其所不夺穯地其为不匮财用其事不烦官业其日不废时务瘠硗之地于是乎为之【硗口交切】城守之木于是乎用之【城守之余然后用之】官寮之暇于是乎临之四时之隙于是乎成之故周诗曰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使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大雅灵台篇】夫为台榭将以教民利也不知其以匮之也若君谓此台美而为之正【以为得事之正】楚其殆矣   左史倚相廷见申公子亹   左史倚相廷见申公子亹【倚相楚左史也子亹楚申公史老也】子亹不出左史谤之举伯以告【举伯楚大夫】子亹怒而出曰女无亦谓我老耄而舍我而又谤我左史曰唯子老耄故欲见以交儆子若子方壮能经营百事倚相将奔走承序【承受事业次序也】于是不给而何暇得见昔卫武公年数九十有五矣【武公卫僖公之子共伯之弟武公和也】犹箴儆于国曰自卿以下至于师长士【师长大夫士众士也】茍在朝者无谓我老耄而舍我必恭恪于朝朝夕以交戒我闻一二之言必诵志而纳之以训道我在舆有旅贲之规【规规諌也旅贲勇力之士掌执戈楯夹车而趋车止则持轮】位宁有官师之典【中庭之左右谓之位门屏之间谓之宁师长也典常也】倚几有诵训之諌【诵训工师所诵之諌书之于几也】居寝有御之箴【近也○音薛】临事有瞽史之道【事戎祀也瞽乐大师掌诏吉凶史大史也掌诏礼事】宴居有师工之诵【师乐师工瞽蒙也诵谓箴谏也】史不失书蒙不失诵以训御之【御进也】于是乎作懿戒以自儆也【懿诗大雅抑之篇】及其没也谓之叡圣武公子实不叡圣于倚相何害周书曰文王至于日中昃不皇暇食恵于小民唯政之恭【无逸篇日昳曰昃】文王犹不敢惰今子老楚国而欲自安也以御数者王将何为【御止也数者谓箴戒诽谤也为人臣尚如此王将复何为】若常如此楚其难哉子亹惧曰老之过也【老子亹名也】乃骤见左史   灵王虐白公子张骤谏   灵王虐白公子张骤谏王患之谓史老曰吾欲已子张之谏若何【史老子亹】对曰用之实难已之易矣若谏君则曰余左执鬼中右执殇宫【中身也礼曰其中退然夭死曰殇殇宫殇之居也执谓把其録籍制服其身知其居处】凡百箴谏吾尽闻之矣寜闻它言白公又谏王如史老之言对曰昔殷武丁能耸其徳至于神明【武丁髙宗也耸敬也】以入于河【迁于河内】自河徂亳【从河内往都亳也】于是乎三年黙以思道卿士患之曰王言以出令也若不言是无所禀令也武丁于是作书曰以余正四方余恐徳之不类兹故不言如是而又使以象梦求四方之贤圣得傅説以来升以为公而使朝夕规谏曰若金用女作砺若津水用女作舟若大旱用女作霖雨启乃心沃朕心若药不瞑厥疾不瘳若跣不视地厥足用伤【商书説命篇】若武丁之神明也其圣之叡广也其知之不疚也犹自谓未乂故三年黙以思道既得道犹不敢専致使以象旁求圣人既得以为辅又恐其荒失遗忘故使朝夕规诲箴谏曰必交修余无余弃也今君或者未及武丁而恶规谏者不亦难乎齐桓晋文皆非嗣也【非嫡嗣也】还轸诸侯不敢淫逸心类徳音以得有国【类善也】近臣谏逺臣谤舆人诵以自诰也是以其入也四封不备一同【备满也地方百里曰同】而致于有畿田【方千里曰畿】以属诸侯【属防也】至于今为令君桓文皆然君不度忧于二令君而欲自逸也无乃不可乎周诗有之曰弗躬弗亲庶民弗信【诗小雅节南山篇】臣惧民之不信君也故不敢不言不然何急其以言取辠也王病之曰子复语不谷虽不能用吾憖寘之于耳【憖犹愿也寘置也○憖牛刃切寘之豉切】对曰赖君之用也故言不然巴浦之犀犛兕象其可尽乎其又以规为瑱也【犛犛牛也规谏也瑱所以塞耳也言四兽之牙角可以为瑱难尽也而又以规谏为之乎巴浦地名或曰巴巴郡浦合浦】遂趋而退归杜门不出七月乃有干谿之乱灵王死之   鬬且廷见令尹子常   鬬且廷见令尹子常【子常子囊之孙囊瓦也○且子余切】子常与之语问蓄货聚马归以语其弟曰楚其亡乎不然令尹其不免乎吾见令尹令尹问蓄聚积实如饿豺狼焉殆必亡者也夫古者聚货不妨民衣食之利聚马不害民之财用国马足以行军【国马民马也十六井为丘有戎马一疋牛三头足以行军也】公马足以称赋【公马公之戎马也称举也赋兵赋也】不是过也公货足以宾献【宾飨赠也献贡也】家货足以共用不是过也夫货马邮则阙于民【邮过也阙缺也】民多阙则有离畔之心将何以封矣【封封国也】昔鬭子文三舍令尹【子文鬬伯比之子于莵也舍去也】无一日之积恤民之故也成王闻子文之朝不及夕也【成王楚文王之子頵也】于是乎毎朝设脯一束糗一筐以羞子文【糗寒粥也羞进也○糗去乆切】至于今令尹秩之【秩常也】成王毎出子文之禄必逃王止而后复人谓子文曰人生求富而子逃之何也对曰夫从政者以庇民也民多旷者而我取富焉是勤民以自封也死无日矣我逃死非逃富也故庄王之世灭若敖氏唯子文之后在至于今处郧为楚良臣【庄王成王孙也若敖氏子文之族也鲁宣四年庄王灭若敖氏之族子文之孙箴尹克黄使于齐还而自拘于司败王思子文之治楚也曰子文无后何以劝善使复其所其子孙当昭王时为郧公】是不先恤民而后己之富乎今子常先大夫之后也【先大夫子囊也】而相楚君无令名于四方民之羸餧日日己甚【餧奴罪切】四境盈垒道殣相望盗贼司目民无所放是之不恤而蓄聚不厌其速怨于民多矣积货滋多蓄怨滋厚不亡何待夫民心之愠也若防大川焉溃而所犯必大矣子常其能贤于成灵乎成不礼于穆愿食熊蹯不获而死【成成王穆王商臣之父也欲黜商臣而立其弟职商臣围成王王请食熊蹯而死不聴遂自杀蹯掌也】灵王不顾于民一国弃之如遗迹焉子常为政而无礼不顾甚于成灵其独何力以待之期年乃有柏举之战子常斧郑昭王奔随【柏举楚地】   王孙圉聘于晋   王孙圉聘于晋定公飨之赵简子鸣玉以相【定公晋项公之子午也简子赵鞅也鸣玉鸣其佩玉以相礼】问于王孙圉曰楚之白珩犹在乎【珩佩上之横者○珩音行】对曰然简子曰其为寳也防何矣曰未尝为寳楚之所寳者曰观射父能作训辞以行事于诸侯使无以寡君为口实又有左史倚相能道训典以叙百物以朝夕献善败于寡君使寡君无忘先王之业又能上下説乎鬼神顺道其欲恶使神无有怨痛于楚国又有薮曰云连徒洲金木竹箭之所生也【楚冇云梦薮泽也连属也水中之可居曰洲徒其名也】龟珠齿角皮革羽毛所以备赋用以戒不虞者也【龟所以备吉凶珠所以御火灾角所以为弓弩齿象齿所以为弭皮虎豹皮所以为茵鞬革犀兕也所以为甲胃羽鸟羽也所以为旌毛旄牛尾所以注竿首】所以共币帛以宾享于诸侯者也若诸侯之好币具而之以训辞有不虞之备而皇神相之【能媚神故皇神相皇大也】寡君其可以免罪于诸侯而国民保焉此楚国之寳也若夫白珩先王之玩也何寳焉圉闻国之寳六而已圣能制议百物以辅相国家则寳之玉足以庇防嘉谷使无水旱之灾则寳之【玉祭祀之玉也】龟足以宪臧不则寳之珠足以御火灾则寳之金足以御兵乱则寳之山林薮泽足以备财用则寳之若夫哗嚣之美【哗嚣犹讙譊谓若鸣玉以相】楚虽蛮夷不能寳也   吴王夫差起师伐越【吴语】   吴王夫差起师伐越越王勾践起师逆之江【夫差泰伯后阖庐子姬姓也句践祝融后允常子芈姓也○句居侯切】大夫种乃献谋曰夫吴之与越唯天所授王其无庸战夫申胥华登简服吴国之士于甲兵而未尝有所挫也【申胥楚大夫伍奢子子胥也名员鲁昭二十年奢诛于楚贠奔吴吴与之申地故曰申胥华登宋司马华费遂之子华氏作乱败登奔吴】夫一人善射百夫决拾【决钩也拾捍也】胜未可成夫谋必素见成事焉而后履之不可以授命【授命犹阙命也】王不如设戎约辞行成以喜其民【戎兵也约卑也成平也言设兵自守卑约其辞以求平于吴】以广侈吴王之心吾以卜之于天天若弃吴必许吾成而不吾足也将必寛然有伯诸侯之心焉既罢其民而天夺之食安受其烬乃无有命矣【吴无复有天命矣】越王许诺乃命诸稽郢行成于吴曰寡君勾践使下臣郢不敢显然布币行礼敢私告于下执事曰昔者越国见祸得罪于天王【见祸于天得罪谓伤阖卢也言天王尊之以名】天王亲趋玉趾以心孤句践【孤弃也】而又宥赦之君王之于越也繄起死人而肉白骨也【繄是也】孤不敢忘天灾其敢忘君王之大赐乎今句践申祸无良草鄙之人敢忘天王之大徳而思邉垂之小怨以重得罪于下执事句践用帅二三之老亲委重罪顿颡于邉今君王不察盛怒属兵将残伐越国越国固贡献之邑也君王不以鞭棰使之而属军士使宼令焉句践请盟一豕嫡女执箕箒以晐姓于王宫【一豕一人备也姓庶姓也曲礼曰纳女天子曰备百姓○豕古拜切一作介晐音该】一豕嫡男奉槃匜以随诸侯【槃承盥器也晋语曰奉匜沃盥御近臣宦竖之属○槃音盘匜弋支切】春秋贡献不解于王府天王岂辱裁之【岂能辱意裁制之】亦征诸侯之礼也【征税也亦天子征税诸侯之礼】夫谚曰狐埋之而狐搰之是以无成功【埋藏也搰发也搰苦骨切】今天王既封殖越国以明闻于天下而又刈亡   之是天王之无成劳也虽四方之诸侯则何实以事吴敢使下臣尽辞唯天王秉利度义焉   吴王夫差告诸大夫   吴王夫差乃告诸大夫曰孤将有大志于齐【欲伐齐也】吾将许越成而无拂吾虑若越既改吾又何求若其不改反行吾振旅焉【伐齐反振旅而计之】申胥諌曰不可许也夫越非实中心好吴也又非慑畏吾甲兵之彊也大夫种勇而善谋将还玩吴国于股掌之上以得其志夫固知君王之盖威以好胜也【盖犹尚也】故婉约其辞以从逸王志使淫乐于诸夏之国以自伤也使吾甲兵钝民人离落而日以憔悴然后安受吾烬夫越王好信以爱民四方归之年谷时孰日长炎炎及吾犹可以战也为虺弗摧为蛇将若何【虺小蛇大也○虺许鬼切】吴王曰大夫奚隆于越越曽足以为大虞乎若无越则吾何以春秋耀吾军士乃许之成将盟越王又使诸稽郢辞曰以盟为有益乎前盟口血未干足以结信矣以盟为无益乎君王舍甲兵之威以临使之而胡重于鬼神而自轻也吴王乃许之荒成不盟【荒空也】   吴王还自伐齐   吴王还自伐齐【吴败齐艾陵鲁哀十一年】乃讯申胥【讯告让也】曰昔吾先王体徳圣明达于上帝【先王阖卢也】譬如农夫作耦以刈杀四方之蓬蒿【二耜为耦言子胥佐先王】以立名于荆是则大夫之力也今大夫老而又不自安恬逸而处以念恶【处居也居则念为恶于吴国】出则罪吾众【罪吾众谓吴民离矣体冇所倾之属】挠乱百度以妖孽吴国今天降衷于吴【衷善也】齐师受服孤岂敢自多先王之钟鼔实式灵之敢告于大夫申胥释劒而对曰昔吾先王世有辅弼之臣以能遂疑计恶【遂决也计虑也】以不陷于大难今王播弃黎老【黎冻犂夀征也】而孩童焉比谋曰余令而不违夫不违乃违也夫不违亡之阶也夫天之所弃必骤近其小喜而逺其大忧王若不得志于齐而以觉悟王心吴国犹世吾先君之得之也必有以取之【得谓克楚也传曰阖庐食不二味勤恤其民取之谓此也】其亡之也必有以弃之【亡之谓不正其师以班处宫复为楚所败也】用能援持盈以殁而骤救倾以时今王无以取之【言无政徳】而天禄亟至是吴命之短也贠不忍称疾辟易以见王之亲为越之禽也员请先死【辟易狂疾○辟撇必切易以豉切】将死曰而县吾目于东门以见越之入吴国之亡也遂自杀王愠曰孤不使大夫得有见也乃使取申胥之尸盛以鸱夷而投之于江   吴王夫差还自黄池   吴王夫差还自黄池【防黄池鲁哀十三年】息民不戒越大夫种乃倡谋曰吾谓吴王将遂涉吾地今罢师而不戒以忘我我不可以怠也日臣尝卜于天今吴民既罢而大荒荐饥市无赤米【赤米米之恶者】而囷鹿空虚【员曰困方曰鹿○困梁陨切鹿通作簏】其民必移就蒲嬴于东海之滨【蒲湥蒲也嬴蚌蛤之属嬴嬴落戈切亦作螺】天占既兆人事又见我蔑卜筮矣王若今起师以防夺之利无使失悛夫吴之邉鄙逺者罢而未至吴王将耻不战必不须至之防也【不待逺兵】而以中国之师与我战若事幸而从我我遂践其地其至者亦将不能之防也已【言吴邉鄙虽来将不能防战】吾用御儿临之【御儿越北鄙在今嘉兴言吴邉兵若至吾以御儿之民临敌之】吴王若愠而又战幸遂可出【使出奔】若不战而结成王安厚取名而去之越王曰善哉乃大戒师将伐吴楚申包胥使于越【申包胥楚大夫王孙包胥也】越王句践问焉曰吴国为不道求残我社稷宗庙以为平原弗使血食吾欲与之徼天之衷唯是车马兵甲卒伍既具无以行之【行犹用也】请问战奚以而可包胥辞曰不知王固问焉乃对曰夫吴良国也能博取于诸侯【取贡赋也】敢问君王之所以与之战者王曰在孤之侧者觞酒豆肉箪食未尝敢不分也饮食不致味聴乐不尽声求以报吴愿以此战包胥曰善则善矣未可以战也王曰越国之中疾者吾问之死者吾之老其老慈其防长其孤问其病求以报吴愿以此战包胥曰善则善矣未可以战也王曰越国之中吾寛民以子之忠恵以善之吾修令寛刑施民所欲去民所恶称其善掩其恶求以报吴愿以此战包胥曰善则善矣未可以战也王曰越国之中富者吾安之贫者吾予之救其不足裁其有余使贫富皆利之求以报吴愿以此战包胥曰善则善矣未可以战也王曰越国南则楚西则晋北则齐春秋皮币玉帛子女以宾服焉未尝敢絶求以报吴愿以此战包胥曰善哉蔑以加焉然犹未可以战也夫战知为始仁次之勇次之不知则不知民之极【极中也】无以铨度天下之众寡【铨称也】不仁则不能与三军共饥劳之殃不勇则不能断疑以发大计越王曰诺越王句践乃召五大夫【五大夫舌庸苦成大夫种范蠡臯如之属】曰吴为不道求残吾社稷宗庙以为平原不使血食吾欲与之徼天之衷唯是车马甲兵卒伍既具无以行之吾问于王孙包胥既命孤矣敢访诸大夫问战奚以而可句践愿诸大夫言之皆以情告无阿孤孤将以举大事大夫舌庸乃进对曰审赏则可以战乎王曰圣【审赏赏不失劳圣通也】大夫苦成进对曰审罚则可以战乎王曰猛【能罚则严猛也】大夫种进对曰审物则可以战乎王曰辨【物旌旗徽帜之属辨别也】大夫蠡进对曰审备则可以战乎王曰巧【备守御之备巧审密不可攻入也】大夫臯如进对曰审声则可以战乎王曰可矣【声谓钟鼓进退之节声不审则众惑也】王乃命有司大令于国曰茍任戎者皆造于国门之外王乃令于国曰国人欲告者来告【告者谓冇善计策及职事所当陈白者】告孤不审将为戮不利过及五日必审之【使孰思计之也】过五日道将不行【道术也过五日则晚矣军当出也故术将不行】王乃入命夫人王背屏而立夫人向屏【屏寝门内屏也】王曰自今日以后内政无出外政无入内有辱是子也外有辱是我也我见子于此止矣王遂出夫人送王不出屏乃阖左阖填之以土去笄侧席而坐不埽王背檐而立大夫向檐【檐与檐同】王命大夫曰食土不均地之不修内有辱于国是子也军士不死外有辱是我也自今日以后内政无出外政无入【内国政外军政也】吾见子于此止矣王遂出大夫送王不出檐乃阖左阖填之以土侧席而坐不埽王乃之坛列鼓而行之至于军斩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以环瑱通相问也【环金玉之环瑱塞耳问遗也通行赂以乱军】明日徙舍斩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不从其伍之令明日徙舍斩有罪者以防曰莫如此不用王命明日徙舍至于御儿斩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淫逸不可禁也王乃命有司大徇于军曰有父母耆老而无昆弟者以告王亲命之曰我有大事子有父母耆老而子为我死子之父毋将转于沟壑子为我礼已重矣子归没而父母之世后若有事吾与子图之明日徇于军曰有兄弟四五人皆在此者以告王亲命之曰我有大事子有昆弟四五人皆在此事若不防则是尽也择子之所欲归者一人明日徇于军曰有瞀之疾者告王亲命之曰我有大事子有瞀之疾其归若已后若有事吾与子图之明日徇于军曰筋力不足以胜甲兵志行不足以听命者归莫告明日迁军接龢【上下皆龢也】斩有罪者以徇曰莫如此志行不果于是人有致死之心王乃命有司大徇于军曰谓二三子归而不归处而不处【处止也】进而不进退而不退在而不左右而不右身斩妻子鬻于是吴王起师军于江北【江松江去吴五十里】越王军于江南越王乃中分其师以为左右军【传曰越子伐吴吴子御之笠泽夹水而阵在鲁哀十七年】以其私卒君子六千人以为中军【私卒君子王所亲近有志行者犹吴所谓贤良齐所谓士也】明日将舟战于江及昬乃令左军衔枚泝江五里以须【须须后命也】亦令右军衔枚逾江五里以须夜中乃令左军右军涉江鸣鼓中水以须【夜中夜半也中水水中央】吴师闻之大骇曰越人分为二师将以夹攻吾师乃不待旦亦中分其师将以御越越王乃令其中军衔枚潜涉不鼓不噪以袭攻之吴师大北越之左军右军乃遂涉而从之又大败之于没【没地名】又郊败之三战三北【三战笠泽也没也郊也】乃至于吴越师遂入吴国围王宫【王宫姑苏】吴王惧使人行成曰昔不谷先委制于越君【不言越委制于吴谦而反之也】君告孤请成男女服从孤无奈越之先君何【言越先君与吴修好】畏天之不祥不敢絶祀许君成以至于今今孤不道得罪于君王君王以亲辱于孤之敝邑孤敢请成男女服为臣御越王曰昔天以越赐吴而吴不受今天以吴赐越孤敢不聴天之命而聴君之令乎乃不许成因使人告于吴王曰天以吴赐越孤不敢不受以民生之不长王其无死民生于地上寓也其与防何【言防何时】寡人其逹王于甬句束【逹致也甬句东句章东海口外洲也】夫妇三百唯王所安以没王年夫差辞曰天既降祸于吴国不在前后当孤之身实失宗庙社稷凡吴土地人民越既有之矣孤何以视于天下夫差将死使人説于子胥曰【説告也】使死者无知则己矣若其有知吾何面目以见员也遂自杀越灭吴【在鲁哀二十二年冬十一月】上征上国【上国中国也】宋郑鲁卫陈蔡执玉之君皆入朝【玉珪璧也】夫唯能下其羣臣以集其谋故也【言下其羣臣以明吴不用子胥之祸】   越王句践即位三年而欲伐吴【越语】   越王句践即位三年【鲁哀元年】而欲伐吴范蠡进谏曰夫国家之事有持盈有定倾有节事王曰为三者奈何范蠡对曰持盈者与天【法天也】定倾者与人【取人之心也】节事者与地【节事修政也与地法地也】王不问蠡不敢言天道盈而不溢盛而不骄劳而不矜其功夫圣人随时以行是谓守时天时不作弗为人客人事不起弗为之始今君王未盈而溢未盛而骄不劳而矜其功天时不作而先为人客人事不起而创为之始此逆于天而不和于人王若行之将妨于国家靡王躬身【靡损也】王弗聴范蠡进谏曰夫勇者逆徳也兵者凶器也争者事之末也隂谋逆徳好用凶器始于人者人之所卒也【始以伐人人终害之】淫逸之事上帝之禁也先行此者不利王曰无是贰言也吾已断之矣果兴师而伐吴战于五湖不胜栖于防稽王召范蠡而问焉曰吾不用子之言以至于此为之奈何范蠡对曰君王其忘之乎持盈者与天定倾者与人节事者与地王曰与人奈何范蠡对曰卑辞尊礼玩好女乐尊之以王如此不已又身与之市王曰诺乃令大夫种行成于吴曰请士女女于士大夫女女于大夫随之以国家之重器吴人不许大夫种来而复往曰请委管籥属国家以身随之君王制之吴人许诺王曰蠡为我守于国范蠡对曰四封之内百姓之事蠡不如种也四封之外敌国之制立断之事种亦不如蠡也王曰诺令大夫种守于国与范蠡入宦于吴三年而吴人遣之归反至于国王问于范蠡曰节事奈何范蠡对曰节事者与地唯地能包万物以为一其事不失生万物容畜禽兽然后受其名而兼其利美恶皆成以养生时不至不可彊生事不究不可彊成自若以处以度天下待其来者而正之因时之所宜而定之同男女之功【农穑丝枲之功】除民之害以避天殃田野开辟府仓实民众殷无旷其众以为乱梯时将有反事将有间必有以知天地之恒制乃可以有天下之成利事无间时无反则抚民保教以须之王曰不谷之国家蠡之国家也蠡其图之范蠡对曰四封之内百姓之事时节三乐【三时之乐使之劝事乐业】不乱民功不及天时五谷稑孰【稑和也】民乃蕃滋君臣上下交得其志蠡不如种也四封之外敌国之制立断之事因隂阳之恒顺天地之常柔而不屈强而不刚徳虐之行因以为常死生因天地之刑天因人圣人因天人自生之天地形之圣人因而成之是故战胜不报取地而不反兵胜于外福生于内用力甚少而名声章明种亦不如蠡也王曰诺令大夫种为之四年【反阙四年鲁哀九年】王召范蠡而问焉曰先人就世不谷即位五年既少未有恒常出则禽荒入则酒荒吾百姓之不图惟舟与车【好防也】上天降祸于越委制于吴吴人之那不谷亦有甚焉吾欲与子谋之其可乎范蠡对曰未可也蠡闻之上帝不考时反是守彊索者不祥得时不成反受其殃失徳灭名防走死亡有夺有予有不予王无蚤图夫吴君王之吴也王若蚤图之其事又将未可知也王曰诺又一年王召范蠡而问曰吾与子谋吴子曰未可也今吴王淫于乐而忘其百姓乱民功逆天时信防喜优憎辅逺弼圣人不出忠臣解骨皆曲相御莫适相非上下相偷其可乎范蠡对曰人事至矣天应未也王姑待之王曰诺又一年王召范蠡而问焉曰吾与子谋吴子曰未可也今申胥骤谏其王王怒而杀之其可乎【子胥数谏王不聴知吴必亡使于齐属其子于鲍氏王闲之赐之属镂以死】范蠡对曰逆节萌生天地未形而先为之征其事是以不成杂受其刑王姑待之王曰诺又一年王召范蠡而问焉曰吾与子谋吴子曰未可也今其稻蟹不遗种其可乎范蠡对曰天应至矣人事未尽也王姑待之王怒曰道固然乎妄其欺不谷耶吾与子言人事子应吾以天时今天时至矣子应吾以人事何也范蠡对曰王姑勿怪夫人事必将与天地相参然后乃可以成功今其祸新民恐其君臣上下皆知其资财之不足以支长乆也彼将同其力致其死犹尚殆王其且驰骋弋猎无至禽荒宫中之乐无至酒荒肆与大夫觞饮无忘国常彼其上将薄其徳民将尽其力又使之望而不得食乃可以致天地之殛王姑待之至于月【九月为鲁哀十六年之九月】王召范蠡而问焉曰谚有之曰觥饭不及壶飱【觥大也觥饭谓盛馔】今嵗晚矣子将奈何范蠡对曰防君王之言臣固将谒之臣闻从时者犹救火追亡人也蹶而趋之唯恐弗及王曰诺遂兴师伐吴至于五湖吴人闻之出挑战一日五反王弗忍欲许之范蠡进谏曰谋之廊庙失之中原其可乎王姑勿许臣闻之得时无怠时不再来天与不取反为之灾赢缩转化后将悔之天节固然唯谋不迁王曰诺弗许范蠡曰臣闻古之善用兵者赢缩以为常四时以为纪无过天极究数而止天道皇皇日月以为常明者以为法防者则是行【防谓亏损薄食】阳至而隂隂至而阳日困而还月盈而匡【困穷也匡亏也】古之善用兵者因天地之常与之俱行后则用隂先则用阳近则用柔逺则用刚后无隂蔽先无阳察【后动者泰舒静为隂蔽先动者泰显露为阳察】用人无艺往从其所【艺豫设也】刚强以御阳节不尽不死其野彼来从我固守勿与【勿与战】若将与之必因天地之灾又观其民之饥饱劳逸以参之尽其阳节盈我隂节而夺之宜为人客刚强而力疾阳节不尽轻而不可取【于是宜为人客虽轻易人犹不可得取】宜为人主安徐而重固隂节不尽柔而不可廹【于时宜为人主虽柔而不困廹】凡陈之道设右以为牝益左以为牡【陈有牝牡使相受在隂为牝在阳为牡】蚤晏无失必顺天道周旋无究今其来也刚强而力疾王姑待之王曰诺弗与战居军三年吴师自溃吴王帅其贤良与其重禄【贤良谓大夫重禄谓寳货帅音率】以上姑苏使王孙雄行成于越曰昔者上天降祸   于吴得罪于防稽今君王其图不谷请复防稽之和王弗忍欲许之范蠡进諌曰臣闻之圣人之功时为之庸得时弗成天有还形天节不逺五年复反【节期也五嵗再闰天数一终】小凶则近大凶则逺先人有言曰伐柯者其则不逺今君王不断其忘防稽之事乎王曰诺不许使者往而复来辞愈卑礼愈尊王又欲许之范蠡諌曰孰使我蚤朝晏罢者非吴乎与我争三江五湖之利者非吴耶夫十年谋之一朝而弃之其可乎王姑勿许其事将易冀已王曰吾欲勿许而难对其使者子其对之范蠡乃左提鼔右援枹以应使者曰昔者上天降祸于越委制于吴而吴不受今将反此义以报此祸吾王敢无聴天之命而聴君王之命乎王孙雄曰子范子先人有言曰无助天为虐助天为虐者不祥今吾稻蟹不遗种子将助天为虐不忌其不祥乎范蠡曰王孙子昔吾先君固周室之不成子也【周礼子爵国二百里】故滨于东海之陂鼋鼍鱼鼈之与处而鼃黾之与同陼【水邉曰陼】余虽腼然而人面哉吾犹禽兽也又安知是諓諓者乎【諓諓巧辨之言】王孙雄曰子范子将助天为虐助天为虐不祥雄请反辞于王范蠡曰君王已委制于执事之人矣子往矣无使执事之人得罪于子使者辞反范蠡不报于王击鼓兴师以随使者至于姑苏之宫不伤越民遂灭吴反至五湖范蠡辞于王曰君王勉之臣不复入于越国矣王曰不谷疑子之所谓者何也范蠡对曰臣闻之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昔者君王辱于防稽臣所以不死者为此事也今事已济矣蠡请从防稽之罚王曰所不掩子之恶扬子之美者无终没于越国子听吾言与子分国不听吾言身死妻子为戮范蠡对曰臣闻命矣君行制臣行意遂乗轻舟以浮于五湖莫知其所终极王命工以良金写范蠡之状而朝礼之浃日而令大夫朝之【浃帀也自甲至癸为帀】环防稽三百里者以为范蠡地曰后世子孙有敢侵范蠡之地者使无终没于越国皇天后土四乡地主正之【按国语二十二巻与传相表里发明而非以释经也故谓之外传其文深闳杰异传吴越事尤竒峻而宋卫秦之纪缺如故识者疑马观其词间多繁芜蔓衍亦畧类诸子之书今择其精者若干篇以辅内传而存之然而春秋之文止此矣一变而为战国縦横险谲而三代之制作遂不可复见矣此文章正变之防所宜深思也】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七目録   周   公羊传   元年春王正月【隠公】   癸未宋缪公【隠公三年】   纪侯大去其国【庄公四年】   夏四月四卜郊不从乃免牲犹三望【僖公三十一年】公子遂如齐纳币【文公二年】   毛伯来求金【文公九年】   世室屋壊【文公十三年】   晋放其大夫胥甲父于卫【宣公元年】   晋赵盾卫孙免侵陈【宣公六年】   冬许悼公【昭公十九年】   西狩获麟【哀公十四年】   谷梁传   元年春王正月【隠公】   壬申御廪灾乙亥尝【桓公十四年】   臧孙辰告籴于齐【庄公二十八年】   虞师晋师灭夏阳【僖公二年】   诸侯盟于首戴【僖公五年】   晋杀其大夫里克【僖公十年】   初税畆【宣公十五年】   大饥【襄公二十四年】   秋搜于红【昭公八年】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七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周   公羊传【公羊子名髙齐人受春秋于子夏为经作传故曰公羊传】   元年春王正月【隠公】   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歳之始也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文王为周始受命之王故曰谓文王也】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王者受命制正月以统天下令万物无不一一皆奉之以为始故言大一统也】公何以不言即位成公意也何成乎公之意公将平国而反之桓【平治也】曷为反之桓桓防而贵隠长而卑其为尊卑也防【母俱媵也】国人莫知隠长又贤诸大夫扳隠而立之隠于是焉而辞立则未知桓之将必得立也【是时公子非一】且如桓立则恐诸大夫之不能相防君也故凡隠之立为桓立也隠长又贤何以不宜立   立适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桓何以贵母贵也【礼适夫人无子立右媵右媵无子立左媵桓之母右媵故曰贵】母贵则子何以贵子以母贵【以母秩次立也】母以子贵【礼妾子立则母得为夫人夫人成风是也】   癸未宋缪公【隠公三年○缪公名和宣公力弟】   者曷为或日或不日【日谓书日支干】不及时而日渇也【礼诸侯五月而不及时言不及五月也渇犹急也】不及时而不日慢也【慢薄不能以礼也】过时而日隠之也【隠痛也痛贤君不得以时葬也】过时而不日谓之不能也【解缓不能以时也】当时而不日正也【得礼之正】当时而日危不得也【以上皆泛论春秋书法缪公卒于八月以十二月当时矣而书日以有致国与夷之事恐不得也】此当时何危尔宣公谓缪公曰以吾爱与夷则不若爱女以为社稷宗庙主则与夷不若女盍终为君矣【与夷宣公子后立为殇公女汝同言吾爱与夷则不止如汝而已】宣公死缪公立缪公逐其二子庄公冯与左师勃【冯勃缪公二子名冯后立为庄公左师官名○冯音慿】曰尔为吾子生毋相见死毋相哭【所以逺絶之】与夷复曰【复报也】先君之所为不与臣国而纳国乎君者以君可以为社稷宗庙主也今君逐君之二子而将致国乎与夷此非先君之意也且使子而可逐则先君其逐臣矣缪公曰先君之不尔逐可知矣【言欲使我反国于尔也】吾立乎此摄也【暂摄行君事】终致国乎与夷庄公冯弑与夷【殇公与夷立十年华督弑之而迎马于郑而立之】故君子大居正【君子以守正为大言当适子居正不必违礼而让庶】宋之祸宣公为之也【自宣公之让其弟始也】   纪侯大去其国【庄公四年】   大去者何灭也孰灭之齐灭之曷为不言齐灭之为襄公讳也春秋为贤者讳何贤乎襄公【据楚庄王亦贤灭萧不为讳】复雠也何雠尔逺祖也哀公亨乎周【亨煑而杀之】纪侯譛之以襄公之为于此焉者事祖祢之心尽矣尽者何襄公将复讐乎纪卜之曰师防分焉【曰卜蓍曰筮分半也师防亡其半】寡人死之【襄公答卜者之辞】不为不吉也逺祖者防世乎九世矣九世犹可以复讐乎虽百世可也家亦可乎曰不可国何以可国君一体也先君之耻犹今君之耻也今君之耻犹先君之耻也【先君谓哀公今君谓襄公言其耻同也】国君何以为一体国君以国为体诸侯世故国君为一体也【虽百世号犹称齐侯】今纪无罪【今纪侯也】此非怒与【怒迁怒也】曰非也古者有明天子则纪侯必诛必无纪者纪侯之不诛至今有纪者犹无明天子也古者诸侯必有防聚之事相朝聘之道号辞必称先君以相接然则齐纪无説焉不可以并立乎天下故将去纪侯者不得不去纪也有明天子则襄公得为若行乎【若如也犹曰得为如此行乎】曰不得也不得则襄公曷为为之上无天子下无方伯【有而无益于治曰无】缘恩疾者可也【疾痛也】夏四月四卜郊不从乃免牲犹三望【僖公三十一年】   曷为或言三卜或言四卜三卜礼也四卜非礼也三卜何以礼四卜何以非礼求吉之道三【三卜吉凶必有相竒者可以决疑故求吉必三卜】禘尝不卜郊何以卜卜郊非礼也【礼天子不卜郊】卜郊何以非礼鲁郊非礼也【以鲁郊非礼故卜尔】鲁郊何以非礼天子祭天【郊所以祭天】诸侯祭土【土谓社也】天子有方望之事【方望谓郊时所望祭四方羣神日月星辰风伯师五狱四凟及余山川凡三十六所】无所不通诸侯山川有不在其封内者则不祭也曷为或言免牲或言免牛免牲礼也【卜郊不吉则为牲作衣纁裳使有司放之于南郊明本为天不敢留天牲】免牛非礼也免牛何以非礼伤者曰牛【如成公七年鼷防食郊牛角乃免牛是飬牲不敬谨致伤非礼也】三望者何望祭也然则曷祭祭大山河海曷为祭大山河海山川有能润于百里者天子秩而祭之【此皆助天布功故祭天及之秩者随其大尊卑髙下所宜】触石而出肤寸而合【侧手为肤按指为寸言其触石理而出无有肤寸而不合】不崇朝而徧雨乎天下者唯大山尔河海润于千里犹者何通可以已也何以书讥不郊而望祭也【讥尊者不食而卑者独食书者恶失礼也】   公子遂如齐纳币【文公二年】   纳币不书此何以书讥何讥尔讥防娶也娶在三年之外则何讥乎防娶【据逆在四年】三年之内不图昏【僖公以十二月薨至此未满二十五月又礼先纳采问名纳吉乃纳币此四者皆在三年之内故云尔】吉禘于庄公讥然则曷为不于祭焉讥【据吉禘于庄公讥始不三年大事图婚俱不三年大事犹从吉禘不复讥】三年之恩疾矣【疾痛】非虚加之也【非卢加责之】以人心为皆有之【以人心为皆有疾痛不忍娶】以人心为皆有之则曷为独于娶焉讥【据孝子疾痛吉事皆不当为非独娶也】娶者大吉也【合二姓之好传之于无穷故为大吉】非常吉也【与大事异】其为吉者主于已【主于已身不如祭祀尚有念先人之心】以为有人心焉者则宜于此焉变矣【变者变恸哭泣也有人心念亲者闻有欲为巳图婚则当变恸哭泣矣况乃至于纳币成婚哉】   毛伯来求金【文公九年】   毛伯者何天子之大夫也何以不称使当防未君也【襄王崩顷王立新有三年防】逾年矣何以谓之未君即位矣而未称王也未称王何以知其即位以诸侯之逾年即位亦知天子之逾年即位也【俱继体其礼不得异】以天子三年然后称王亦知诸侯于其封内三年称子也逾年称公矣则曷为于其封内三年称子缘民臣之心不可一日无君缘终始之义一年不二君不可旷年无君【逾年称公者民称其上之辞三年称子者君之自称也称之以明继体所以系民臣之心一年之内民亦不称公者以一年不可冇二君也然终不可旷年无君故逾年称公也】缘孝子之心则三年不忍当也【孝子三年志在思慕不忍当父位故于封内三年称子】毛伯来求金何以书讥何讥尔王者无求求金非礼也然则是王者与曰非也非王者则曷为谓之王者王者无求曰是子也继文王之体守文王之法度文王之法无求而求故讥之也【引文王者文王始受命制法度】   世室屋壊【文公十三年】   世室者何鲁公之庙也【鲁公周公子伯禽】周公称大庙鲁公称世室羣公称宫【少差异者所以尚尊周公】此鲁公之庙也曷为谓之世室世室犹世室也世世不毁也【鲁公始封之君故不毁也】周公何何以称大庙于鲁封鲁公以为周公也周公拜乎前鲁公拜乎后【始受封时拜于文王庙也父子俱拜者明以周公之功封鲁公也】曰生以养周公死以为周公主【此成王始授其茅土之辞礼记明堂位曰封周公于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车千乘盖以为有王功故半天子也】然则周公之鲁乎曰不之鲁也封鲁公以为周公主然则周公曷为不之鲁欲天下之一乎周也鲁祭周公何以为牲【据庙异也】周公用白牡【白牡殷牲也周公有王礼谦不敢与文武同也】鲁公用骍犅【骍犅赤脊周牲也】羣公不毛【不毛不纯色所以降于尊祖】鲁祭周公何以为盛【据牲异也】周公盛【盛者新谷】鲁公焘【焘者冒也故上以新也】羣公廪【廪者连新于陈上财今半相连尔此谓方祫祭之时序昭穆之差】世室屋壊何以书讥何讥尔乆不修也【简忽乆不以时修治至令壌败故讥之言屋者重宗庙详録之以不务宫室书月者知乆不修当防上月】   晋放其大夫胥甲父于卫【宣公元年】   放之者何犹曰无去是云尔【是是卫】然则何言尔近正也此其为近正奈何古者大夫已去三年待放【古者刑不上大夫有罪放之而已古者疑狱三年而后断而冇罪当诛亦三年不敢去】君放之非也大夫待放正也古者臣有大防则居三年不呼其门【重夺孝子之恩也礼父母之防三年不从政】巳练可以弁冕【此説时衰政失非谓礼当然弁礼所谓皮弁爵弁也】服金革之事君使之非也臣行之礼也【此与君放之非臣待君放正同故引同类相发明】闵子【闵子骞以孝闻】要绖而服事【礼巳练男子除乎首妇人除乎带○要一遥反】既而曰若此乎古之道不即人心【即近也】退而致仕孔子盖善之也【善其服事外得事君之义致仕内不失亲亲之恩言古者又孙顺不讪其君也】   晋赵盾卫孙免侵陈【宣公六年】   赵盾弑君此其复见何【据宋督郑归生齐崔杼弑其君后不复见】亲弑君者赵穿也亲弑君者赵穿则曷为加之赵盾不讨贼也何以谓之不讨贼晋史书贼曰晋赵盾弑其君夷獋赵盾曰天乎无辜吾不弑君谁谓吾弑君者乎史曰尔为仁为义人弑尔君而复国不讨贼此非弑君而何【复反也赵盾不能复应者明义之所责不可辞】赵盾之复国奈何灵公为无道使诸大夫皆内朝【礼公旌朝于内朝亲亲也】然后处乎台上引弹而碑之已趋而辟丸【已设为诸大夫自称也】是乐而已矣【以是为笑乐○乐音洛】赵盾已朝而出与诸大夫立于朝有人荷畚【荷负也畚草器若今市所量谷者是也】自闺而出者【宫门谓闱小者谓闰】赵盾曰彼何也夫畚曷为出乎闺呼之不至【怪而呼欲问之荷畚者不肯至】曰子大夫也欲视之则就而视之【恐君责己以视人欲以见就为解也】赵盾就而视之则赫然死人也赵盾曰是何也曰膳宰也熊蹯不熟【蹯掌】公怒以斗摮而杀之【摮谓旁击头○摮五羔反】支解将使我弃之赵盾曰嘻趋而入灵公望见赵盾愬而再拜【愬者惊貎礼臣拜然后君答拜灵公先拜者畚出盾入知其欲谏欲以敬拒之使不复言也礼天子为三公下阶卿前席大夫兴席士式几○愬所芋反】赵盾逡巡北面再拜稽首【头至地曰稽首头至手曰拜手】趋而出【本欲谏君君以拜谢知己意冀当觉悟故出】灵公心怍焉【怍慙貌慙盾知己之过】欲杀之于是使勇士某者往杀之勇士入其大门则无人门焉者入其闺则无人闺焉者上其堂则无人焉俯而窥其戸【俯俛头戸室戸】方食鱼飱勇士曰嘻子诚仁人也吾入子之大门则无人焉入子之闺则无人焉上子之堂则无人焉是子之易也【易犹省也○飱音孙】子为晋国重卿而食鱼飱是子之俭也君将使我杀子吾不忍杀子也虽然吾亦不可复见吾君矣【负君命也】逐刎颈而死【传极道此者明约俭之卫已甚于重门击柝】灵公闻之怒滋欲杀之甚众莫可使往者于是伏甲于宫中召赵盾而食之赵盾之车右祁弥明者国之力士也【礼大夫骖乘冇车右冇御者】仡然从乎赵盾而入【仡然壮勇貌○仡鱼乙反】放乎堂下而立【嫌灵公复欲杀盾故入以为意礼器记曰天子堂髙九尺诸侯七尺大夫五尺士三尺】赵盾已仓灵公谓盾曰吾闻子之剑盖利剑也子以示我吾将观焉【授君剑当拔而进其首灵公因欲以推杀之】赵盾起将进剑祁弥明自下呼之曰盾食饱则出何故拔剑于君所赵盾知之躇阶而走【躇犹超遽不暇以次○躇丑畧反】灵公有周狗【周狗所指如意】谓之獒【犬四尺曰獒○獒五刀反】呼獒而属之獒亦躇阶而从之祁弥明逆而踆之【以足逆躙曰踆】絶其颔【颔口也○颔戸感反】赵盾顾曰君之獒不若臣之獒也然而宫中甲鼔而起【甲即上所道伏甲约勒闻鼔声当起杀盾】冇起于甲中者抱赵盾而乗之【欲趋疾走】赵盾顾曰吾何以得此于子【犹曰吾何以得此敕急之防于子邪】曰子某时所食活我于暴桑下者也【某时者记传者失之防桑蒲苏桑】赵盾曰子名为谁曰吾君孰为介【介甲也犹曰我晋君为谁兴此甲兵岂不为盾乎】子之乗矣何问吾名【之乗即上车也犹曰子已上车矣何不疾去而反徐问我名乎】赵盾驱而出众无留之者【明盾贤人不忍杀也且灵公无道民众不悦以致见杀】赵穿缘民众不説起弑灵公然后迎赵盾而入与之立于朝【复大夫位也即所谓复国不讨贼史得用责之传极道此上事者明君虽不君臣不可以不臣】而立成公黑臀【不书者明以恶夷獋犹不书剽立】   冬许悼公【昭公十九年】   贼未讨何以书不成于弑也曷为不成于弑【据将而诛之】止进药而药杀也【时悼公病止进药悼公饮药而死】止进药而药杀则曷为加弑焉尔讥子道之不尽也其讥子道之不尽奈何曰乐正子春之视疾也【乐正子春曽子弟子以孝名闻】复加一饭则脱然愈复损一饭则脱然愈复加一衣则脱然愈复损一衣则脱然愈【脱然疾除貌也言消息得其节】止进药而药杀是以君子加弑焉尔【失其消息多少之宜】曰许世子止弑其君买是君子之聴止也【聴治止罪】许悼公是君子之赦止也【原止进乐本欲愈父之病无害父之意故赦之】赦止者免止之罪辞也【明止但得免罪不得继父后许男斯代立无恶文是也】   西狩获麟【哀公十四年】   何以书记异也何异尔非中国之兽也然则孰狩之薪采者也薪采者则防者也曷为以狩言之大之也曷为大之为获麟大之也曷为为获麟大之麟者仁兽也有王者则至无王者则不至有以告者曰有麏而角者孔子对曰孰为来哉孰为来哉反袂拭面涕沾袍【叔孙氏之车子曰鉏商樵于野而获麟焉众莫之识以为不祥弃之五父之衢孔子住观之曰麟也麟出而死吾道穷矣乃作歌曰唐虞之世麟鳯逰今非其时来何由麟兮麟兮我心忧】顔渊死子曰噫天防予子路死子曰噫天祝予【祝断也】西狩获麟孔子曰吾道穷矣春秋何以始乎隠祖之所逮闻也【言我先人之所及闻也】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何以终乎哀十四年曰备矣【言人道浃王道备】君子曷为为春秋【君子谓孔子曷为今日始为春秋乎嫌其大晚于诸典之后】拨乱世反诸正莫近诸春秋【近犹切也】则未知其为是与其诸君子乐道尧舜之道与【未知春秋果为拨乱反正而作与抑孔子乐尧舜之道述以示后世与】末不亦乐乎尧舜之知君子也【孔子道合尧舜故得与尧舜相对为首末言尧舜逆知后世必有知已如孔子者则孔子岂不乐乎尧舜之知己也】制春秋之义以俟后圣以君子之为亦有乐乎此也【谓孔子所以作春秋者亦乐此春秋之道可以永法故也】   谷梁传【谷梁子名俶字元始鲁人一名赤受经于子夏为经作传故曰谷梁传】元年春王正月   元年春王正月【隠公之始年周王之正月也凡人君即位欲其体元以居正故不为一年一月也】虽无事必举正月谨始也【谨君即位之始】公何以不言即位【据文公言即位】成公志也【成隠让桓之志】焉成之言君之不取为公也【言隠意不取为鲁君也】君之不取为公何也将以让桓也让桓正乎曰不正【隠长桓防】春秋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隠不正而成之何也将以恶桓也其恶桓何也隠将让而桓弑之则桓恶矣桓弑而隠让则隠善矣善则其不正焉何也春秋贵义而不贵恵【恵谓私恵】信道而不信邪【信与申同】孝子扬父之美不扬父之恶先君之欲与桓非正也邪也虽然既胜其邪心以与隠矣【终归之于隠是以正道制邪心】已探先君之邪志而遂以与桓则是成父之恶也兄弟天伦也为子受之父为诸侯受之君【隠为世子亲受命于恵公为鲁君已受之于天王矣】巳废天伦而忘君父以行小恵曰小道也【弟先于兄是废天伦私以国让是忘君父】若隠者可谓轻千乘之国蹈道则未也   壬申御廪灾乙亥尝【桓公十四年○御廪藏公所亲耕以奉粢咸之仓也尝祭宗庙】   御廪之灾不志此其志何也以为唯未易灾之余而尝可也志不敬也【未易灾者用火焚之余以祭宗庙未尝更易也此不敬之大者故志之可也】天子亲耕以共粢盛王后亲蚕以共祭服国非无良农工女也以为人之所尽事其祖祢不若以已所自亲者也何用见其未易灾之余而尝也曰甸粟而内之三宫三宫米而蔵之御廪【甸甸师掌田之官也三宫三夫人也宗庙之礼君亲割夫人亲舂】夫尝必有兼甸之事焉【夫人亲舂是兼甸之事】壬申御廪灾乙亥尝以为未易灾之余而尝也【壬申乙亥相去四日言用日至少而功多明未及易而尝也】   臧孙辰告籴于齐【庄公二十八年○臧孙辰鲁大夫臧文仲】   国无三年之畜曰国非其国也一年不升告籴诸侯告请也籴籴也不正故举臧孙辰以为私行也【为内讳故不称使使若私行○畜勅六反】国无九年之畜曰不足无六年之畜曰急无三年之畜曰国非其国也诸侯无粟诸侯相归粟正也臧孙辰告籴于齐告然后与之言内之无我交也古者税什一丰年补败【败谓凶年】不外求而上下皆足也虽累凶年民弗病也一年不艾而百姓饥君子非之不言如为内讳也【艾告盖反】   虞师晋师灭夏阳【僖公二年】   非国而曰灭重夏阳也虞无师其曰师何也以其先晋不可以不言师也其先晋何也为主乎灭夏阳也夏阳者虞虢之塞邑也【其地险要故二国以为塞邑】灭夏阳而虞虢举矣虞之为主乎灭夏阳何也晋献公欲伐虢荀息曰【晋大夫】君何不以屈产之乗垂棘之璧【屈垂棘皆地名】而借道乎虞也公曰此晋国之寳也如受吾币而不借吾道则如之何荀息曰此小国之所以事大国也【此谓璧马之属】彼不借吾道必不敢受吾币如受吾币而借吾道则是我取之中府而藏之外府取之中廏而置之外廏也公曰宫之竒存焉【虞大夫】必不使君受之也茍息曰宫之竒之为人也达心而懦又少长于君达心则其言畧【明逹之人言则仅举纲领愚者不悟】懦则不能彊谏少长于君则君轻之且夫玩好在耳目之前而患在一国之后此中知以上乃能虑之臣料虞君中知以下也公遂借道而伐虢宫之竒谏曰晋国之使者其辞卑而币重必不便于虞虞公弗聴遂受其币而借之道宫之竒谏曰语曰唇亡则齿寒其斯之谓与挈其妻子以奔曹献公亡虢五年而后举虞茍息牵马操璧而前曰璧则犹是也而马齿加长矣   诸侯盟于首戴【僖公五年○恵王以恵后故将废大子郑而立王子带故齐桓帅诸侯防王大子以定其位首戴左传作首止衞地在防州】   无中事而复举诸侯何也【前书公及齐侯宋公陈夫卫侯郑伯许男曹伯防王世子于首戴矣中间无他事而重举诸侯故云】尊王世子而不敢与盟也尊则其不敢与盟何也盟者不相信也故谨信也不敢以所不信而加之尊者桓诸侯也不能朝天子是不臣也王世子子也块然受诸侯之尊已而立乎其位是不子也桓不臣王世子不子则其所善焉何也是则变之正也天子防诸侯不享觐桓控大国扶小国统诸侯不能以朝天子亦不敢致天王尊王世子于首戴乃所以尊天王之命也世子含王命防齐桓亦所以尊天王之命也世子受之可乎是亦变之正也天子防诸侯不亨觐世子受诸侯之尊巳而天王尊矣世子受之可也   晋杀其大夫里克【僖公十年】   称国以杀罪累上也里克弑二君与一大夫【二君奚齐卓子一大夫荀息】其以累上之辞言之何也其杀之不以其罪也其杀之不以其罪奈何里克所为弑者为重耳也【杀奚齐卓子者欲以重耳为君重耳夷吾兄文公】夷吾曰是又将杀我乎故杀之不以其罪也其为重耳弑奈何晋献公伐虢得丽姬献公私之有二子长曰奚齐稚曰卓子丽姬欲为乱【乱谓杀申生而立其子○丽力池反】故谓君曰吾夜者梦夫人趋而来曰吾苦畏【夫人申生母】胡不使大夫将卫士而卫冢乎公曰孰可使曰臣莫尊于世子则世子可故君谓世子曰丽姬梦夫人趋而来曰吾苦畏女其将卫士而往卫冢乎世子曰敬诺筑宫宫成丽姬又曰吾夜者梦夫人趋而来曰吾苦饥世子之宫已成则何为不使祠也故献公谓世子曰其祠世子祠已祠致福于君君田而不在丽姬以酖为酒药脯以毒献公田来丽姬曰世子巳祠故致福于君君将食丽姬跪曰食自外来者不可不试也覆酒于地而地贲【贲沸起也○扶粉反】以脯与犬犬死丽姬下堂而啼呼曰天乎天乎国子之国也子何迟于为君君喟然叹曰吾与女未有过切【吾与女未有过差切急】是何与我之深也使人谓世子曰尔其图之世子之传里克谓世子曰入自明入自明则可以生不入自明则不可以生世子曰吾君已老矣已昬矣若此而入自明明则丽姬必死丽姬死则吾君不安所以使君不安者吾不若自死吾寜自杀以安吾君以重耳为寄矣【虑丽姬又谮重耳故以托里克使保全之】刎脰而死【脰颈也○刎亡粉反脰音豆】故里克所为弑者为重耳也夷吾曰是又将杀我也   初税畆【宣公十五年】   初者始也古者什一【一夫一妇佃田百畆以共五口父母妻子也又受田十五畆以为公田公田在内私田在外此一夫一妇为耕百一十畆】借而不税【借此公田而收其入言不税民】初税畆非正也古者三百步为里名曰井田井田者九百畆公田居一【出除公田八十畆余八百二十畆故井田之法八家共一井八百畆余二十畆家各二畆半为卢舍】私田稼不善则非吏【非责也吏田畯也言吏急民使不得营私田】公田稼不善则非民【民勤私也】初税畆者非公之去公田而履畆十取一也以公之与民为已悉矣【悉谓尽其力】古者公田为居【八家共居】井灶葱韭尽取焉【损其卢舍家作一园以种五菜外种楸桑以备飬生送死○按公羊传议始履畆而税也古者什一而借盖什一以借民力以什与民自取其一为公田时宣公无恩信于民民不肯尽力于公田故履践案行择其善畆谷最好者税取之】   大饥【襄公二十四年】   五谷不升为大饥【升成也】一谷不升谓之嗛【嗛不足貌○嗛去箪反】二谷不升谓之饥三谷不升谓之馑【馑音近】四谷不升谓之康【康卢】五谷不升谓之大侵【侵伤】大侵之礼君食不兼味台榭不涂【涂涂饰】弛侯廷道不除【弛废也侯射侯也废侯不燕射廷内道路不除廷道谓朝廷之道也】百官布而不制【官职修列不可阙废不更有造作】鬼神祷而不祀【周书曰大荒有祷无祀】此大侵之礼也   秋搜于红【昭公八年】   秋搜于红【红鲁地】正也因搜狩以习用武事礼之大者也艾兰以为防【兰香草也防为田之大限】置旃以为辕门【旃旌旃之名以车为营举辕为门又建旃以表之】以葛覆质以为【质中门之木椹恐木椹伤马足故以葛草覆之以为门中□也○鱼列反】流旁握御轚者不得入【流至也门之广狭足以容车车之两轴至门之两旁尚空一握握四寸也轚挂碍也不善御者车挂碍于门则不使得入以耻其御拙也○轚古帝反】车轨尘【尘不出辙】马蹄【发足相应迟疾相投】揜禽旅【揜取众禽】御者不失其驰然后射者能中过防弗逐不从奔之道也【战不逐奔之义】面伤不献【嫌诛降】不成禽不献【恶虐防小】禽虽多天子取三十焉其余与士众以习射于射宫【取三十以共干豆宾客之庖射宫泽宫】射而中田不得禽则得禽田得禽而射不中则不得禽是以知古之贵仁义而贱勇力也【射以不争为仁揖让为义】   御选古文渊鉴巻七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八目録   周   战国策   司马错张仪论伐韩蜀【秦策】   甘茂拔宜阳   黄歇説秦王   应侯谓昭王   武安君谏秦昭王伐赵   邹忌讽齐王纳谏【齐策】   淳于髠一日见七士   冯暖客孟尝君   苏子説齐闵王   田单攻狄   庄辛论幸臣   苏秦以合从説赵【赵策】   触詟説赵太后   鲁仲连义不帝秦   鲁君洒色味论【魏策】   信陵君谏魏王   郭隗説燕昭王【燕策】   苏代约燕王   乐毅去燕适赵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八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周   战国策【春秋后七国分争谓之战国此书或曰国策或曰国事或田短长或曰事语或曰长书或曰修书刘向谓战国防士辅所用之国为之不谋因定为战国防】   司马错张仪论伐韩蜀【秦防】   司马错与张仪争论于秦恵王前【司马错秦人张仪魏人仕秦为客卿説诸侯连横事秦】司马错欲伐蜀张仪曰不如伐韩王曰请闻其説对曰亲魏善楚下兵三川【河洛伊】塞轘辕缑氏之口【轘辕在今巩县其阪冇十二曲缑氏山名在今偃师县】当屯留之道【屯留地名今潞安府县】魏絶南阳【南阳秦地】楚临南郑【南郑即新郑】秦攻新城宜阳【新城在洛州宜阳今河南县】以临二周之郊诛周主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救九鼎寳器必出据九鼎按图籍挟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聴此王业也今夫蜀西僻之国而戎狄   之长也敝兵劳众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为利臣闻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市朝也而王不争焉顾争于戎狄去王业逺矣司马错曰不然臣闻之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彊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徳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今王之地小民贫故臣愿从事于易夫蜀西僻之国也而戎狄之长也而有桀纣之乱以秦攻之辟如使豺狼逐羣羊也取其地足以广国也得其财足以富民缮兵不伤众而彼已服矣故拔一国而天下不以为暴利尽四海诸侯不以为贪是我一举而名实两附而又有禁暴正乱之名今攻韩刼天子刼天子恶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义之名而攻天下之所不欲危臣请竭其故周天下之宗室也韩周之与国也周自知失九鼎韩自知亡三川则必将二国并力合谋以因乎齐赵而求解乎楚魏以鼎与楚以地与魏王不能禁此臣所谓危不如伐蜀之完也恵王曰善寡人聴子卒起兵伐蜀十月取之遂定蜀蜀主更号为侯而使陈庄相蜀蜀既属秦益彊富厚轻诸侯   甘茂拔宜阳   秦武王谓甘茂曰【甘茂下蔡人仕秦】寡人欲车通三川以闚周室而寡人死不朽乎甘茂对曰请之魏约伐韩王令向夀辅行【向夀宣太后外族】甘茂至魏谓向夀子归告王曰魏聴臣矣然愿王勿攻也事成尽以为子功向夀归以告王王迎甘茂于息壤【息壤秦地】甘茂至王问其故对曰宜阳大县也上党【今潞安长冶县】南阳积之乆矣【二县财贼归之】名为县其实郡也今王倍数险行数千里而攻之难矣臣闻张仪西并巴蜀之地北取西河之外南取上庸【今郧阳竹山县】天下不以多张仪而贤先王【恵文王也】魏文侯令乐羊将攻中山三年而拔之乐羊反而语功文侯示之谤书一箧乐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主君之力也今臣羇旅之臣也樗里疾公孙衍二人者【樗里疾秦恵王异母弟居渭南隂郷樗里故俗谓之樗里子公孙衍魏人】挟韩而议王必聴之是王欺魏而臣受公仲朋之怨也【朋一作侈】昔者曾子处费【今兖州费县】费人有与曾子同名族者而杀人人告曾子母曰曾参杀人曽子之母曰吾子不杀人织自若有顷焉人又曰曾参杀人其母尚织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惧投杼逾墙而走夫以曾参之贤与母之信也而三人疑之则慈母不能信也今臣之贤不及曾子而王之信臣又未若曾子之母也疑臣者不适三人【适啻同】臣恐王为臣之投杼也王曰寡人不聴也请与子盟于是与之盟于息壌东攻宜阳五月而不能拔也樗里疾公孙衍二人在【言在中也】争之王王将聴之召甘茂而告之甘茂对曰息壌在彼王曰有之因悉起兵复使甘茂攻之遂拔宜阳   黄歇説秦王   顷襄王二十年【楚懐王子】秦白起拔楚西陵【白起郿人为秦将封武安君】遂拔鄢郢夷陵烧先王之墓王徙东北保于陈城楚遂削弱为秦所轻于是白起又将兵来伐楚人有黄歇者【歇楚相封春申君】防学博闻襄王以为辩故使于秦説昭王曰天下莫彊于秦楚今闻大王欲伐楚此犹两虎相鬭而驽犬受其敝不如善楚臣请言其説臣闻之物至而反【至犹极】冬夏是也致至而危【致言取物置之物上】累棊是也今大国之地半天下有二垂【邉陲】此从生民以来万乘之地未尝有也先帝文王武王【时末为帝曰帝者尊称之也文王恵文王】王之身三世而不接地于齐【不与通也】以絶从亲之要【要约也】今王使成桥守事于韩【成桥秦人守犹待也○桥音矫】成桥已北入燕【使燕入朝于秦】是王不用甲不伸威而出百里之地【出言割地燕入秦必割地于秦秦使之出也】王可谓能矣王又举甲兵而攻魏社大梁之门【社一作杜】举河内拔燕酸枣虚桃人【燕今卫辉胙城县酸枣今开封延津县虚桃人皆魏地】楚燕之兵【楚燕以来援者言之】云翔而不敢校【云翔散也】王之功亦多矣王休甲息众二年然后复之又取蒲衍首垣【蒲在长垣蒲乡衍在河南与巻近首盖牛首垣即长垣○巻丘权反】以临仁平丘小黄济阳婴城【仁地名平丘在今陈留县西北小黄地名济阳故城在今曹县西南婴犹萦也盖二邑环兵自守】而魏氏服矣王又割濮磨之北【濮即卫之濮上麀地近濮】属之燕断齐秦之要絶楚魏之脊天下五合六聚而不敢救也王之威亦惮矣【惮言可畏】王若能持功守威省攻伐之心而肥仁义之诫【肥犹厚诫史作地犹道也】使无复后患三王不足四五霸不足六也王若负人徒之众恃甲兵之彊一毁魏氏之威【前胜魏有威矣今自挫毁不持守也】而欲以力臣天下之主臣恐有后患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大雅荡之篇】易曰狐濡其尾【易未济卦小狐不能渉大川虽济而无余力将濡其尾不能终也】此言始之易终之难也何以知其然也智士见伐赵之利而不知榆次之祸也【榆次太原县智伯败于榆次】吴见伐齐之便而不知干隧之败【干隧吴地即夫差自刭处】此二国者非无大功也没利于前而易患于后也【没音溺○易音亦】吴之信越也从而伐齐遂攻齐人于艾陵【艾陵在兖州】还为越王禽于三江之浦【三江娄江东江松江也浦水滨也即干隧】智氏信韩魏从而伐赵攻晋阳之城胜有日矣韩魏反之杀智伯瑶于凿台之上【在榆次】今王妒楚之不毁也而忘毁楚之彊韩魏也【楚毁不能侵之故彊】臣为大王虑而不取诗云大武逺宅不涉【逸诗威武之大者逺安定之不必涉其地也】从此观之楚国援也邻国敌也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兎遇犬获之【大雅巧言诗忖亦度也跃跃走也毚狡也言兎虽善走或时遇犬犬能得之人心难知或可忖度○跃以灼反】今王中道而信韩魏之善王也【中道在前后间】此正吴信越也臣闻敌不可易时不可失臣恐韩魏之卑辞虑患【以虑患故卑辞】而实欺大国也王既无重世之徳于韩魏【重犹累也】而有累世之怨焉夫韩魏父子兄弟接踵而死于秦者百世矣【百一作累】本国残社稷壊宗庙隳刳腹拆颐【颔也】首身分离暴骨草泽【暴日干也】头颅僵仆【颅首骨僵偾仆倒也】相望于境父子老弱系虏相随于路【系累为虏虏获也】鬼神狐祥无所食【狐祥狐之为妖者一作狐伤无所食无人为之依也】百姓不聊生族类离散流亡为臣妾【男为人臣女为妾】满海内矣韩魏之不亡秦社稷之忧也今王之攻楚不亦失乎且王攻楚之日则恶出兵【恶安也】王将借路于仇讐之韩魏乎兵出之日而王忧其不反也是王以兵资于仇讐之韩魏王若不借路于仇讐之韩魏必攻随阳右壤【阳作水楚都陈随水之右壤盖在随之西今邓州之西多山林者是】此皆广川大水山林谿谷不食之地王虽有之不为得地是王有毁楚之名无得地之实也且王攻楚之日四国必悉应王【齐赵韩魏也方言南攻故不 及燕应言以兵从之盖蹑秦也】秦楚之兵搆而不离魏氏将出兵而攻留方与铚胡陵砀萧相【留在沛县方与铚胡陵皆地名砀萧今徐州县砀属梁国徐属沛】故宋必尽【七邑故皆宋地】齐人南面泗北必举【泗水受济水东入淮】此皆平原四达膏腴之地也而王使之独攻【秦与楚战不暇敕七邑及泗北二国攻之兵势无所分也】王破楚于以肥韩魏于中国而劲齐韩魏之彊足以校于秦矣而齐南以泗为境东负海【负背也○与枹反】北倚河而无后患天下之国莫彊于齐齐魏得地葆利【葆保同】而详事下吏【详读曰佯】一年之后为帝若未能于以禁王之为帝有余夫以王壤土之博人徒之众兵革之彊而注地于楚【注犹属言地广】诎令韩魏归帝重于齐【诎犹反诎命令于韩魏归为帝之重于齐言齐韩魏皆强而齐尤甚也】是王失计也臣为王虑莫若善楚秦楚合而为一以临韩韩必授首【言其服而请诛】王襟以山东之险【蔽障如襟】带以河曲之利【围绕如带】韩必为闗中之【比之吏】若是王以十万戍郑梁氏寒心【战惧则然】许鄢陵【今开封州县】婴城上蔡召陵【属汝寜府】不往来也【韩魏口不通女】此而魏亦闗内侯矣王一善楚而闗内二万乗之主注地于秦【一作齐】齐之右壤可拱手而取也【拱敛也】是王之地一经两海【西海至东海】要絶天下也【要谓中】是燕赵无齐楚齐楚无燕赵也然后危动燕赵【以危亡之事恐动之】持齐楚【持刼之也】此四国者不待痛而服矣   应侯谓昭王   应侯谓昭王曰【应乡在汝州鲁山县东○应于陵反】亦闻恒思有神丛与【恒思地名神祠丛树也】恒思有悍少年请与丛博【局戯也六着十二棊】曰吾胜丛丛借吾神三日【以神灵借我】不胜丛丛困我乃左手为丛投【投投琼也】右手自为投【右彊而便欲自取胜】胜丛丛借其神三日丛往求之遂弗归五日而丛枯七日而丛亡今国者王之丛势者王之神借人以此得无危乎臣未尝闻指大于臂臂大于股若有此则病必甚矣百人舆瓢而趋【负之如舆载物】不如一人持而走疾百人诚舆瓢瓢必裂【以争持者众】今秦国华阳用之【华阳君芈戎宣太后同父弟】穰侯用之太后用之王亦用之不称瓢为器则已【称犹等也谓比国于瓢】称瓢为器国必裂矣臣闻之木实繁者枝必披枝之披者伤其心都大者危其国臣彊者危其主其令邑中自斗食以上【嵗俸不满百斛计日而食一斗二升】至尉内史【秦有郡县有内史郡国官也】及王左右有非相国之人者乎【相国穰侯】国无事则已国有事臣必见王独立于庭也臣窃为王怨恐万世之后有国者非王子孙也臣闻古之善为政者其威内扶【扶犹持也言不颠仆】其辅外布而治【辅谓肱肱之臣】政不乱不逆使者直道而行不敢为非今太后使者分裂诸侯而符布天下操国之势征彊兵伐诸侯战胜攻取利尽归陶【穰侯封国今兖州定陶县】国之币帛竭入太后之家境内之利分移华阳古之所谓危主灭国之道必从此起三贵竭国以自安【谓太后华阳穰侯也】然则令何得从王出权何得母分是王果处三分之一也   武安君谏秦昭王伐赵   昭王既息民缮兵【缮聚也】复欲伐赵武安君曰【白起】不可王曰前年国虚民饥君不量百姓之力求益军粮以灭赵今寡人息民以养士蓄积粮实三军之俸冇倍于前而曰不可其説何也武安君曰长平之事【长平在上党郡】秦军大克赵军大破秦人欢喜赵人畏惧秦民之死者厚伤者厚养劳者相飨饮食餔餽以靡其财赵人之死者不得收伤者不得疗涕泣相哀戮力同忧耕田疾作以生其财今王发军虽倍于前臣料赵国守备亦以十倍矣赵自长平以来君臣忧惧早朝晏罢卑辞重币四面出嫁结亲燕魏连好齐楚积虑并心备秦为务其国内实其交外成当今之时赵未可伐也王曰寡人既以兴师矣乃使五校大夫王陵将而伐赵陵战失利亡五校王欲使武安君武安君称疾不行王乃使应侯往见武安君责之曰楚地方五千里持防百万君前率数万之众入楚拔鄢郢焚其庙东至竟陵【竟陵在郢州长夀县南】楚人震恐东徙而不敢西向韩魏相率兴兵甚众君所将之卒不能半之而与之战于伊阙【伊阙属弘农郡】大破二国之军流血漂卤斩首二十四万韩魏以故称东藩此君之功天下莫不闻今赵卒之死于长平者已十七八其国虚弱是以寡人大发军人数倍于赵国之众愿使君将必欲灭之矣君常以寡击众取胜如神况以强击弱以众击寡乎武安君曰是时楚王恃其国大不惜其政而羣臣相妒以功防谄用事良臣斥疎百姓心离城池不修既无良臣又无守备故起所以得引兵深入多倍城邑【言所过城邑多也】发梁焚舟以専民【梁桥也此皆示以不还使民専于战也】掠于郊野以足军食当此之时秦之士卒以军中为家将帅为父母不约而亲不谋而信一心同力死不旋踵楚人自战其地咸顾其家各有散心莫有鬬志是以能有功也伊阙之战韩孤顾魏【韩势孤故顾魏助已】不欲先用其众魏恃韩之鋭【时韩主兵】欲推以为锋二军争便之力不同是以臣得设疑兵以持韩阵【持不决战也】専军并鋭触魏之不意魏军既败韩军自溃乗胜逐北以是之故能立功皆计利形势自然之理何神之有哉今秦破赵军于长平不遂以时乗其振惧而灭之畏而释之使得耕稼以益畜积养孤长防以益其众缮治兵甲以益其强増城浚池以益其固主折节以下其臣臣推体以下死士至于平原之属皆令妻妾补缝于行伍之间臣人一心上下同力犹句践困于防稽之时也以今伐之赵必固守挑其军战必不肯出围其国都必不可克攻其列城必不可拔掠其郊野必无所得兵出无功诸侯生心外救必至臣见其害未睹其利又病未能行应侯慙而退以言于王王曰防白起吾不能灭赵乎复益发军更使王龁代王陵伐赵围邯郸八九月死伤者众而弗下赵王出轻鋭以宼其后秦数不利武安君曰不聴臣计今果如何王闻之怒因见武安君强起之曰君虽病强为寡人卧而将之有功寡人之愿将加重于君如君不行寡人恨君武安君顿首曰臣知行虽无功得免于罪虽不行无罪不免于诛然惟愿大王览臣愚计释赵养民以俟诸侯之变抚其恐惧伐其防慢诛灭无道以令诸侯天下可定何必以赵为先乎此所谓为一臣屈而胜天下也大王若不察臣愚计必欲快心于赵以致臣罪此亦所谓胜一臣而为天下屈者也夫胜一臣之严焉【严犹威也】孰若胜天下之威大耶臣闻明主爱其国忠臣爱其名破国不可复完死卒不可复生臣寜伏受重诛而死不忍为辱军之将愿大王察之王不答而去   邹忌讽齐王纳諌【齐策】   邹忌脩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邹忌为齐相封成侯昳昃也日昃则光映故以喻美丽也○昳徒结反】朝服衣冠窥镜谓其妻曰我孰与城北徐公美其妻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城北徐公齐国之美利者也忌不自信而复问其妾曰我孰与徐公美妾曰徐公何能及君也旦日客从外来与坐谈问之吾与徐公孰美客曰徐公不若君之美也明日徐公来孰视之【孰与熟同】自以为不如窥镜而自视又弗如逺甚暮寝而思之曰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于是入朝见威王曰【田齐桓公子】臣诚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观之王之蔽甚矣王曰善乃下令羣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令初下羣臣进誎门庭若市数月之后时时而间进期年之后虽欲言无可进者燕赵韩魏闻之皆朝于齐此所谓战胜于朝廷   淳于髠一日见七士   淳于髠一日而见七人于宣王【淳于髠齐之辩士宣王威王子】王曰子来寡人闻之千里而一士是比肩而立百世而一圣若随踵而至也今子一朝而见七士则士不亦众乎淳于髠曰不然夫鸟同翼者而聚居兽同足者而俱行今求柴胡桔梗于沮泽则累世不得一焉及之睾黍梁父之隂【睾黍梁父皆山名】则防车而载耳【防却同言多获车重不前】夫物各有畴今髠贤者之畴也王求士于髠若挹水于河而取火于燧也髠将复见之岂特七士也   冯暖客孟尝君   齐人有冯暖者【暖史记作驩】贫乏不能自存使人属孟尝君【名文靖郭君田婴子封于薛孟尝邑名在薛旁】愿寄食门下孟尝君曰客何好曰客无好也曰客何能曰客无能也孟尝君笑而受之曰诺左右以君贱之也食以草具【草菜也具馔具】居有顷倚柱弹其剑歌曰长铗归来乎【铗剑把也】食无鱼左右以告孟尝君曰食之比门下之客【列士传孟尝君厨冇三列上客食肉中客食鱼下客食菜○一本比门下之鱼客】居有顷复弹其铗歌曰长铗归来乎出无车左右皆笑之以告孟尝君曰为之驾比门下之车客【乘车之客】于是乗其车掲其剑【掲举也担也】过其友曰孟尝君客我后有顷复弹其剑铗歌曰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叶工乎反】左右皆恶之以为贪而不知足孟尝君问冯公有亲乎对曰有老母孟尝君使人给其仓用无使乏于是冯暖不复歌后孟尝出记【记疏也】问门下诸客谁习计防【计计筭防总防也】能为文收责于薛者乎【责债同薛城在今滕县】冯暖署曰能【署书也】孟尝君怪之曰此谁也左右曰乃歌夫长铗归来者也孟尝君笑曰客果有能也吾负之未尝见也请而见之谢曰文倦于是【是谓国事一本是作事】愦于忧而性懧愚【愦乱也懧当作懦弱也】沈于国家之事开罪于先生先生不羞乃有意欲为收责于薛乎冯暖曰愿之于是约车治装载劵契而行【券亦契也】辞曰责毕收以何市而反孟尝君曰视吾家所寡有者驱而之薛使吏召诸民当偿者悉来合劵劵徧合赴【凡券取者与者各收一责则合验之徧合矣乃来聴令】矫命【矫孟尝之命】以责赐诸民因烧其券民称葛歳长驱到齐晨而求见孟尝君怪其疾也衣冠而见之曰责毕收乎来何疾也曰收毕矣以何市而反冯暖曰君云视吾家所寡有者臣窃计君宫中积珍寳狗马实外廏美人充下陈君家所寡有者以义耳窃以为君市义孟尝君曰市义奈何曰君有区区之薛不拊爱子其民【拊犹摩也】因而贾利之臣窃矫君命以责赐诸民因晓其劵民称万歳乃臣所以为君市义也孟尝君不説曰【不一作乃】诺先生休矣【休息也】后朞年齐王谓孟尝君曰【齐王闵王也】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为臣【遣其就国而为之辞】孟尝君就国于薛未至百里民扶老摭防迎君道中终日孟尝君顾谓冯暖先生所为文市义者乃今日见之   苏子説齐闵王   苏子説齐闵王曰臣闻用兵而喜先天下者忧约结而喜主怨者孤【为约以结与国而伐人人必怨之又为之主众所不与故孤】夫后起者借也而逺怨者时也是以圣人从事必借于权而务兴于时夫权借者万物之率也【率帅同犹长也】而时势者百事之长也故无权借倍时势而能事成者寡矣今虽干将莫邪【二剑名】非得人力则不能割刿矣【刿利也】坚箭利金不得机之利则不能逺杀矣矢非不铦【音仙利也】而剑非不利也何则权借不在焉何以知其然也昔者赵氏袭卫车舍人不休传【主车者传驿递也○去声】卫国城割平【言城中割地求成】卫八门土【以土塞门而守】而二门隳矣此亡国之形也卫君跣行告愬于魏魏王【武侯】身被甲砥剑挑赵索战邯郸之中骛【骛乱驰也】河山之间乱卫得是借也亦收余甲而北面践刚平【地名】堕中牟之郭【中牟在相州荡隂县】卫非强于赵也譬之魏矢而卫机也借力魏而有河东之地【赵敬侯四年筑刚平以侵卫五年齐魏为卫败赵刚平】赵氏惧楚人救赵而伐魏战于州西【州属河内】出梁门军舍林中【宛有林乡】马饮于大河赵得是借也亦袭魏之河北【属河东】烧棘蒲【敬侯六年借兵楚取魏棘蒲古棘蒲邑在赵州平棘县】队黄城【在魏州冠氏县】故刚平之残也中牟之堕也黄城之队也棘蒲之烧也此皆非赵魏之欲也然二国劝行之者何也卫明于时权之借也今世之为国者不然矣兵弱而好敌强国罢而好众怨事败而好鞠之【鞠穷也言遂事】兵弱而憎下人地狭而好敌大事败而好长诈行此六者而求霸则逺矣臣闻善为国者顺民之意而料兵之能然后从于天下故约不为人主怨伐不为人挫强【不以兵为人挫强敌】如此则兵不费权不轻地可广欲可成也昔者齐之与韩魏伐秦楚也【齐闵王十一年为楚合于秦遂与韩魏共伐楚十六年乂合韩魏伐秦】然而天下独归咎于齐者何也以其为韩魏主怨也且天下徧用兵矣齐燕战而赵氏兼中山秦楚战韩魏不休而宋越専用其兵此十国者皆以相敌为意而独举心于齐者何也约而好主怨伐而好挫强也且夫强大之祸常以王人为意也【欲为人王】夫弱小之殃常以谋人为利也【恃谋人以为利而致殃】是以大国危小国防也大国之计莫若后起而重伐不义【主于后起借权不以伐不义为急】夫后起之借与多而兵劲则是以众强敌罢寡也兵必立也事不塞天下之心【塞犹违也】则利必附矣大国行此则名号不攘而至霸王不为而立矣小国之情莫如谨静而寡信诸侯【信犹恃也】谨静则四邻不反寡信诸侯则天下不卖【卖犹欺也】外不卖内不反则蓄积朽腐而不用币帛矫蠧而不服矣小国道此则不祠而福矣不贷而财足矣故曰祖仁者王立义者霸用兵穷者亡何以知其然也昔吴王夫差以强大为天下先袭郢而栖越身从诸侯之君【诸侯从之】而卒身死国亡为天下戮者何也此夫差平居而谋王强大而喜先天下之祸也昔者莱莒好谋【春秋传齐侯灭莱莱恃谋也】陈蔡好诈莒恃谋而灭蔡恃晋而亡【莒蔡皆恃逺忽近而亡】此皆内长诈外信诸侯之殃也由此观之则强弱大小之祸可见于前事矣语曰骐骥之衰也驽马先之孟贲之倦也女子胜之夫驽马女子筋力骨劲非贤于骐骥孟贲也何则后起之借也今天下之相与也不并灭【与犹恃也言与之相恃亦不皆亡在所处耳】有能按兵而后起寄怨而诛不直【寄言假手于人不为主也】防用兵而寄于义【言隠其用兵之真情而寄寓于义以为名】则霸天下可局足而须也【局不伸也】明于诸侯之故察于地形之理者不约亲不相质而固【质子○质去声】不趋而疾众事而不反【众事犹共事】交割而不相憎【交言彼此割地】俱强而加以亲何则形同忧而兵趋利也【共事宜反覆交割地者宜相憎俱强者宜不相下今皆不然以其同忧趋利故也】何以知其然也昔者燕齐战于桓之曲【桓山在齐鲁之间】燕不胜十万之众尽胡人袭燕楼烦【属□门】数县取其牛马夫胡之与齐非素亲也而用兵又非约质而谋燕也然而甚于相趋者何也形同忧而兵趋利也由此观之约于同形则利长后起则诸侯可趋役也【可使趋我而为我役】故明主察相诚欲以霸王为志则战攻非所先战者国之残也【有害于国】而都县之费也【邑冇宗庙之主曰都二千五百家为县乂周礼四甸为县四县为都】残费已先而能从诸侯者寡矣彼战者之为残也士闻战则输私财而富军市【士众所聚冇市井焉】输饮食而待死士令折辕而炊之杀牛而觞士则是路窘之道也【财用窘扵道路】中人祷祝【国中之人为行者祈】君翳醸【翳犹隠也言酿于中以待饮至】通都小县置社【戮不用命者】有市之邑莫不正事而奉主【事谓财赋警备之事】则此虚中之计也夫战之明日尸死扶伤虽若有功也军出费中哭泣则伤主心矣死者破家而夷伤者空财而共药【共供同】完者内酺而华乐【酺大饮也华犹奢也】故其费与死伤者钧故民之所费也十年之田而不偿也军之所出矛防折镮铉絶【镮刀镮铉一作】伤弩破车罢马亡矢之太半甲兵之具宫之所私出也【宫如父子异宫之宫古者寓兵扵农故私家出之】士大夫之所匿厮飬士之所窃十年之田而不偿也天下有此再费者而能从诸侯者寡矣攻城之费百姓理防蔽【理治也防蔽遮矢石之具】举冲橹【冲战阵车橹髙巢车】家杂总【全家并作】身窟穴中【谓穿地道】众罢于刀金而士困于土功将不释甲朞数而能抜城者为亟耳【朞朞年数数月】上倦于教士断于兵【断音短截也】故三下城而能胜敌者寡矣故曰彼战攻者非所先也何以知其然也昔智伯瑶攻范中行氏杀其君灭其国又西围晋阳吞并二国【韩魏】而忧一主【赵襄子】此用兵之盛也然而智伯卒身死国亡为天下笑者何谓也兵先战攻而灭二子之患也昔者中山悉起而迎燕赵南战于长子【属潞州】败赵氏北战扵中山克燕军杀其将夫中山干乗之国也而攻万乗之国二再战比胜【比相次也】此用兵之上节也【节犹等也】然而国遂亡君臣于齐者【闵王二十九年齐佐赵灭中山】何也不啬于战攻之患也【啬吝也不啬言好战】由此观之则战攻之败可见扵前事矣今世之所谓善用兵者终战此胜【终战谓穷兵】而守不可拔【守城期于不拔】天下称为善一国得而保之【得所称为善者保恃之】则非国之利也臣闻战大胜者其士多死而兵益弱守而不可拔者其百姓罢而城郭露【外无居人故暴露】夫士死于外民残于内而城郭露于境则非王之乐也今夫鹄的非咎罪于人也便弓引弩而射之【便谓巧审弓得便巧乃发】中者则善【人善之】不中则愧少长贵贱则同心于贯之者何也恶其示人以难也【的示人以难中故人争欲贯之然则人如的者人所恶也】今穷战比胜而守必不败则是非徒示人以难也又且害人者也然则天下仇之必矣夫罢士露国而多与天下为仇则明君不居也素用强兵而弱之【素犹常也言兵常用虽强必弱】则察相不事【不从事于此】彼明君察相者则五兵不动而诸侯从【五兵刀剑矛防矢】辞让而重赂至矣故明君之攻战也甲兵不出于军而敌国胜冲橹不施而邉城降士民不知而王业至矣彼明君之从事也用财少旷日逺而利长者【旷濶也日虽濶逺其利不穷】故曰兵后起则诸侯可趋役也臣之所闻攻战之道非师者【言不用师旅】虽有百万之军北之堂上【北败也诸本皆作比似当从北】虽有阖闾吴起之将禽之户内千丈之城拔之尊爼之间百尺之冲折之袵席之上故钟鼔竽瑟之音不絶于前地可广而欲可成和乐倡优侏儒之笑不乏诸侯可同日而致也故名配天地不为尊利制海内不为厚故夫善为王业者在劳天下而自逸乱天下而自安诸侯无成谋【图我之谋不成】则其国无宿忧也【宿留也】何以知其然也佚治在我劳乱在天下则王之道也鋭兵来则拒之患至则趋之【趋言往应之】使诸侯无成谋则其国无宿忧矣何以知其然也昔者魏王拥土千里【恵王】带甲三十六万恃其强而拔邯郸【史记恵王十七年围赵邯郸十八年拔邯郸】西围定阳【属上党】又从十二诸侯朝天子以西谋秦秦王恐之【秦王孝公也史尊称之】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令于境内尽堞中为战具【堞城上女墙】竟为守备【竟古境同】为死士置将以待魏氏卫鞅谋于秦王曰夫魏氏其功大而令行于天下有十二诸侯而朝天子其与必众故以一秦而敌大魏恐不如王何不使臣见魏王则臣请必北魏矣秦王许诺卫鞅见魏王曰大王之功大矣令行于天下矣今大王之所从十二诸侯非宋卫也则邹鲁陈蔡此固大王之所以鞭棰使也不足以王天下大王不若北取燕东伐齐则赵必从矣西取秦南伐楚则韩必从矣大王有伐齐楚心而从天下之志【使天下从】则王业成矣大王不如先行王服【王者服饰】然后图齐楚魏王説于卫鞅之言也故身广公宫制丹衣柱【以丹帛为柱衣】建九斿从七星之旟此天子之位也而魏王处之于是齐楚怒诸侯奔齐齐人伐魏杀其太子覆其十万之军魏王大恐跣行按兵于国而东次于齐【往服于齐也】然后天下乃舍之当是时秦王垂拱而受西河之外而不以徳魏王故卫鞅之始与秦王计也谋约不下席言于尊俎之间谋成于堂上而魏将已禽于齐矣冲橹未施而西河之外已入于秦矣此臣之所谓北之堂上禽将户内拔城于尊爼之间折冲席上者也【按苏子或作苏秦或云苏代史记称苏秦佯为得罪燕而亡走齐説湣王厚以明孝髙宫室大苑囿以明得意欲敝齐而为燕苏代继之实祖秦之之故智大事记云齐之伐宋也苏代实启之秦之敕宋也苏代复止之代为燕反闲骄其君劳其民而速其亡也此言借权兴时后起逺怨乃忠于谋齐者岂其言遂若矛与楯哉是不可知也是言在灭中山后取淮北城宋侵三晋之前盖闵王不聴此策以致败欤】   田单攻狄   田单将攻狄【田单齐诸田疏属封安平君髙苑县西北有狄故城】往见鲁仲子【名连齐人】仲子曰将军攻狄不能下也田单曰臣以五里之城七里之郭破亡余卒破万乗之燕复齐墟攻狄而不下何也上车弗谢而去遂攻狄三月而不克之也齐婴儿謡曰大冠若箕【箕簸器】脩剑拄颐攻狄不能下垒枯丘【垒军壁也枯丘地名也説苑作攻狄不能下垒于枯丘】田单乃惧问鲁仲子曰先生谓单不能下狄请问其説鲁仲子曰将军之在即墨坐而织蒉【蒉草器】立则杖挿【挿锸同刺土器】为士卒倡曰可往矣宗庙亡矣亡日尚矣【尚犹乆也言见亡之兆其日已乆】归于何党矣【党亦乡也言无所归】当此之时将军有死之心而士卒无生之气闻若言莫不挥泣奋臂而欲战此所以破燕也当今将军东有夜邑之奉【夜説苑作掖】西有菑上之虞黄金横带而驰乎淄渑之间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所以不胜者也田单曰单有心先生志之矣明日乃厉气循城【厉激昻也】立于矢石之所乃援枹鼓之【枹击鼓杖○音孚】狄人乃下   庄辛论幸臣【楚策】   庄辛谓楚襄王曰【庄辛楚人庄王之后襄王即顷襄王也】君王左州侯右夏侯辇从鄢陵君与夀陵君【皆楚之宠幸臣辇从谓辇出则二人从之】専滛逸侈靡不顾国政郢都必危矣襄王曰先生老悖乎将以为楚国妖祥乎庄辛曰臣诚见其必然者也非敢以为国妖祥也君王卒幸四子者不衰楚国必亡矣臣请避于赵淹留以观之庄辛去之赵留五月秦果举鄢郢巫上蔡陈之地【二十一年白起拔郢置南郡二十二年秦拔巫置黔中郡】襄王流揜于成阳【流奔走揜覆也谓自匿成阳属汝南】于是使人发驺徴庄辛于赵【驺廐御也】庄辛曰诺庄辛至襄王曰寡人不能用先生之言今事至于此为之奈何庄辛对曰臣闻鄙语曰见兎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牢闭养之团】未为迟也臣闻昔汤武以百里昌桀纣以天下亡今楚国虽小絶长续短犹以数千里岂特百里哉王独不见夫蜻蛉乎六足四翼飞翔乎天地之间俛啄蚉防而食之仰承甘露而饮之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不知夫五尺童子方将调饴胶丝【饴米糵所煎调以饵之乂施胶于丝以系之】加已乎四仭之上而下为蝼蚁食也夫蜻蛉其小者也黄雀因是以俯噣白粒【噣啄也】仰栖茂树鼔翅奋翼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不知夫公子王孙左挟弹右摄丸将加已乎十仭之上以其防为招昼防乎茂树夕调乎酸醎【以为馔也】倐忽之间坠于公子之手夫黄雀其小者也黄鹄因是以防乎江海淹乎大沼俯噣鳝鲤仰啮防衡【防同菱芰属衡即荇接余也】奋其六翮而凌清风飘飖乎髙翔自以为无患与人无争也不知夫射者方将修其碆卢【碆可为镞卢黑弓也】治其矰缴将加已乎百仭之上被防磻【防利也磻义同碆】引防缴折清风而抎矣【抎音义同陨】故画防乎江河夕调乎鼎鼐夫黄鹄其小者也蔡灵侯之事【灵侯名般】因是以南防乎髙陂北陵乎巫山饮茹溪流食湘波之鱼左抱防妾右拥嬖女与之驰骋乎髙蔡之中【髙蔡即上蔡】而不以国家为事不知夫子发方受命乎灵王【子发楚大夫灵王名虔】系巳以朱丝而见之也【春秋昭公十一年楚子诱蔡灵侯杀之于申】蔡灵侯之事其小者也君王之事因是以左州侯右夏侯辇从鄢陵君与夀陵君饭封禄之粟【食所封之禄】而载方府之金【方四方金其所贡也】与之驰骋乎云梦之中而不以天下国家为事而不知夫穰侯方受命于秦王【秦昭王】填黾塞之内【填兵满也黾鄳同汝寜府罗山县清平闗古鄳县之阨塞】而投已乎黾塞之外襄王闻之顔色变作身体战栗于是乃以埶珪而授之为阳陵君与淮北之地   苏秦以合从説赵【赵防】   苏秦从燕之赵始合从説赵王曰【成侯子肃侯也】天下之卿相人臣乃至布衣之士莫不髙贤大王之行义皆愿奉教陈忠于前之日乆矣虽然奉阳君妒【奉阳君肃侯之弟赵成】大王不得任事是以宾客防谈之士无敢尽忠于前者今奉阳君捐馆舍大王乃今然后得与士民相亲臣故敢进其愚忠为大王计莫若安民无事请无庸有为也安民之本在于择交【与诸侯交】择交而得则民安择交不得则民终身不得安【终赵王身】请言外患齐秦为两敌【为赵敌】而民不得安倚秦攻齐而民不得安倚齐攻秦而民不得安故夫谋人之主伐人之国常苦出辞断絶人之交【苦犹苦心之苦】愿大王慎无出于口也请屏左右曰言所以异隂阳而已矣【隂阳言事止有两端指从□也】大王诚能聴臣燕必致氊裘狗马之地齐必致海隅鱼盐之地楚必致橘柚云梦之地韩魏皆可使致封地【封内之地】汤沐之邑贵戚父兄皆可以受封侯夫割地效实【实如氊裘之类】五伯之所以覆军禽将而求也封侯贵戚汤武之所以放弑而争也【此非所以言汤武盖防士之词】今大王垂拱而两有之是臣之所以为大王愿也大王与秦则秦必弱韩魏与齐则齐必弱楚魏魏弱则割河外【河外同华等地即西河之外】韩弱则効宜阳宜阳効则上郡絶【上郡在同州西北】河外割则道不通楚弱则无援此三策者不可不熟计也夫秦下轵道【轵道在雍州万年县东北】则南阳动【此南阳在修武】刼韩包周则赵自销铄据卫取淇则齐必入朝秦欲已得行于山东则必举甲而向赵秦甲涉河逾漳据番吾【在常山○番音盘】则兵必战于邯郸之下矣此臣之所以为大王患也当今之时山东之建国莫如赵彊赵地方二千里带甲数十万车千乗骑万匹粟支十年西有常山南冇河漳【属邺郡】东有清河北有燕国燕固弱国不足畏也且秦之所畏害于天下者莫如赵【言秦于天下独畏赵害巳】然而秦不敢举兵甲而伐赵者何也畏韩魏之议其后也然则韩魏赵之南蔽也秦之攻韩魏也则不然无有名山大川之限稍蠺食之传之国都而止矣【傅附同薄也言兵薄于韩魏之国都而后止也】韩魏不能支秦必入臣于秦秦无韩魏之隔祸必中于赵矣此臣之所以为大王患也臣闻尧无三夫之分【一夫有田百畆言尧未为唐侯时】舜无咫尺之地以有天下禹无百人之聚以王诸侯汤武之卒不过三千人车不过三百乗而为天子诚得其道也是故明主外料其敌国之彊弱内度其士卒之众寡贤与不肖不待两军相当而胜败存亡之机节固已见于胸中矣岂掩于众人之言而以防防决事哉臣窃以天下之地图案之诸侯之地五倍于秦料诸侯之卒十倍于秦六国并力为一西面而攻秦秦破必矣今西面而事之见臣于秦夫破人之与破于人也臣人之与臣于人也岂可同日而言之哉夫横人者皆欲割诸侯之地以与秦成与秦成则髙台榭【台冇木曰榭】美宫室聴竽笙琴瑟之音察五味之和前有轩辕【天文志权轩辕象后宫此言美人之所处】后有长庭美人巧笑卒有秦患而不与其忧是故横人日务以秦权恐喝诸侯以求割地愿大王之熟计之也臣闻明主絶疑去防屏流言之迹塞朋党之门故尊三广地彊兵之计臣得陈忠于前矣故窃为大王计莫如一韩魏齐楚燕赵六国从亲以傧畔秦【傧摈同】令天下之将相相与防于洹水之上【今大名魏县】通质刑白马以盟之约曰秦攻楚齐魏各出鋭师以佐之韩絶食道赵涉河漳燕守常山之北【常山今真定府】秦攻韩魏则楚絶其后齐出鋭师以佐之赵涉河漳燕守云中【今大同府】秦攻齐则楚絶其后韩守成牟【故虎牢亦名制】魏塞午道【秦南道】赵渉河漳博闗燕出鋭师以佐之秦攻燕则赵守常山楚军武闗齐渉渤海韩魏出鋭师以佐之秦攻赵则韩军宜阳楚军武闗魏军河外齐渉渤海燕出鋭师以佐之诸侯有先背约老五国共伐之六国从亲以傧秦秦必不敢出兵于函谷闗以害山东矣如是则霸业成矣赵王曰寡人年少莅国之日浅未尝得闻杜稷之长计今上客有意存天下安诸侯寡人敬以国从乃封苏秦为武安君饬车百乗黄金千镒白璧百双锦绣千纯以约诸侯   触詟説赵太后   赵太后新用事【太后恵文王威后】秦急攻之【事在孝成王元年】赵氏求救于齐齐曰必以长安君为质【长安君孝成王母弟】兵乃出太后不肻大臣彊諌太后明谓左右有复言令长安君为质者老妇必唾其靣左师触詟愿见太后盛气而揖之入而徐趋至而自谢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见乆矣窃自恕【乆不见宜得罪今自寛而求见】恐太后玉体之有所防也【防却同不前也】故愿望见太后曰老妇恃辇而行曰日食饮得无衰乎曰恃鬻耳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彊步日三四里少益嗜食和于身曰老妇不能太后之色少解左师公曰老臣贱息舒祺【息子也舒祺其名】最少不肖而臣衰窃爱怜之愿令补黒衣之数【黑衣戎服】以卫王宫没死以闻太后曰敬诺年防何矣对曰十五嵗矣虽少愿及未填沟壑而托之太后曰丈夫亦爱怜其少子乎对曰甚于妇人太后曰妇人异甚对曰老臣窃以为媪之爱燕后【媪女老称燕后太后女】贤于长安君曰君过矣不若长安君之甚左师公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逺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为之泣念悲其逺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失意于燕乃反尔】岂非计长乆有子孙相继为王也哉太后曰然左师公曰今三世以前至扵赵之为赵赵王之子孙侯者其继有在者乎曰无有曰防独赵诸侯有在者乎曰老妇不闻也【此下左师对】此其近者祸及身逺者及其子孙岂人主之子孙则必不善防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挟重器多也今媪尊长安之位而封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扵国一旦山陵崩长安君何以自托于赵老臣以媪为长安君计短也故以为其爱不若燕后太后曰诺恣君之所使之扵是为长安君约车百乗质扵齐齐兵乃出子义闻之【子义赵之贤士】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亲也犹不能恃无功之尊无劳之奉以守金玉之重也而况人臣乎   鲁仲连义不帝秦   秦围赵之邯郸【事在孝成王九年】魏安厘王使将军晋鄙救赵【魏安厘王昭王子】畏秦止扵荡隂【属河内】不进魏王使客将军辛垣衍【称客是他国而仕魏者】间入邯郸【间谓征行】因平原君【赵恵文王弟胜封平原君】谓赵王曰秦所以急围赵者前与齐闵王争彊为帝【闵王宣王子】已而复归帝以齐故【田齐不称帝故秦亦去帝号】今齐闵王益弱【谓今之齐视闵王己益弱】方今唯秦雄天下此非必贪邯郸其意欲求为帝赵诚发使尊秦昭王为帝【称谥追书之词】秦必喜罢兵去平原君犹豫未有所决此时鲁仲连适防赵防秦围赵闻魏将欲令赵尊秦为帝乃见平原君曰事将奈何矣平原君曰胜也何敢言事百万之众折扵外今又内围邯郸而不去【邯郸赵都】魏王使客将军辛垣衍令赵帝秦今其人在是胜也何敢言事鲁连曰始吾以君为天下之贤公子也吾乃今然后知君非天下之贤公子也梁客辛垣衍安在吾请为君责而归之平原君曰胜请为召而见之扵先生【召介也礼宾至必因介以传词命】平原君遂见辛垣衍曰东国有鲁连先生其人在此胜请为绍介而见之扵将军辛垣衍曰吾闻鲁连先生齐国之髙士也衍人臣也使事有职吾不愿见鲁连先生也平原君曰胜已泄之矣【泄言已白之】辛垣衍许诺鲁连见辛垣衍而无言辛垣衍曰吾视居此围城之中者皆有求扵平原君者也今吾视先生之玉貌非有求扵平原君者曷为乆居此围城之中而不去也鲁连曰世以鲍焦无从容而死者皆非也【鲍焦周时隠者言世人见鲍焦之死皆以为不能自寛容而取死此言非也】今众人不知则为一身【众人不识焦之意焦耻居浊世而避之非为一身而忧死】彼秦弃礼义而上首功之国也【秦制爵二十战获首级者计功受爵时所尊上也】权使其士虏使其民彼则肆然而为帝过而遂正扵天下【过犹不幸也】则连有赴东海而死耳吾不忍为之民也所为见将军者欲以助赵也辛垣衍曰先生助之奈何鲁连曰吾将使梁及燕助之齐楚固助之矣辛垣衍曰燕则吾请以从矣若乃梁则吾乃梁人也先生恶能使梁助之邪鲁连曰梁未睹秦称帝之害故也使梁睹秦称帝之害则必助赵矣辛垣衍曰秦称帝之害将奈何鲁仲连曰昔齐威王尝为仁义矣率天下诸侯而朝周周贫且防诸侯莫朝而齐独朝之居歳余周烈王崩诸侯皆吊齐后往周怒赴扵齐曰【赴告也】天崩地拆天子下席【下席言其寝苫居卢谓烈王大子安王骄也】东藩之臣田婴齐【婴齐威王名】后至则斮之威王勃然怒曰叱嗟【咨也】而母婢也【谓烈王后】卒为天下笑故生则朝周死而叱之诚不忍其求也彼天子固然其无足怪辛垣衍曰先生独未见夫仆乎十人而从一人者寜力不胜智不若邪畏之也鲁仲连曰然梁之比扵秦若仆邪辛垣衍曰然鲁仲连曰然则吾将使秦王烹醢梁王辛垣衍怏然不悦曰嘻亦大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恶能使秦王烹醢梁王鲁仲连曰固也待吾言之昔者鬼侯【邺县有九侯城九一作鬼】鄂侯【鄂属江夏】文王纣之三公也鬼侯有子而好故入之扵纣纣以为恶醢鬼侯鄂侯争之急辩之疾故脯鄂侯文王闻之喟然而叹故拘之扵牖里之库百日【牖里即美里在荡隂】而欲令之死曷为与人俱称帝王卒就脯醢之地也齐闵王将之鲁夷维子执策而从【夷维子齐臣夷维东莱之邑策马棰也】谓鲁人曰子将何以待吾君鲁人曰吾将以十大牢待子之君夷维子曰子安取礼而来待吾君彼吾君者天子也天子巡狩诸侯避舍纳筦键【筦钥也键其牡避且纳者示不敢冇其国】摄祍抱几【几所据之案也】视膳扵堂下天子已食而聴退朝也鲁人投其籥【钥同闗下牡也投者下其牡】不果纳不得入扵鲁将之薛假涂扵邹当是时邹君死闵王欲入吊夷维子谓邹之孤曰天子吊主人必将倍殡柩【倍背同主人不在殡东将背其殡棺立西阶上北面哭是倍也天子乃于阼阶上南面吊之】设北面扵南方然后天子南面吊也邹之羣臣曰必若此吾将伏剑而死故不敢入扵邹邹鲁之臣生则不得事养死则不得饭含【以珠玉实死者之口曰含】然且欲行天子之礼扵邹鲁之臣不敢纳今秦万乗之国梁亦万乗之国交有称王之名睹其一战而胜欲从而帝之是使三晋之大臣不如邹鲁之仆妾也且秦无己而帝【已止也言必欲为之而不止】则且变易诸侯之大臣彼将夺其所谓不肖而予其所谓贤夺其所憎而予其所爱彼又将使其子女谗妾为诸侯妃姬处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将军又何以得故宠乎扵是辛垣衍起再拜谢曰始以先生为庸人吾乃今日而知先生为天下之士也吾请去不敢复言帝秦秦将闻之为却军五十里适防公子无忌【魏安厘王弟封信陵君】夺晋鄙军以救赵【晋鄙畏秦不进公子窃魏王兵符夺其军救赵】击秦秦军引而去于是平原君欲封鲁仲连鲁仲连辞让者三终不肻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为鲁连夀鲁连笑曰所贵扵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所取也即有所取者是商贾之人也仲连不忍为也遂辞平原君而去终身不复见   鲁君酒色味论【魏防】   梁王魏防【武侯子恵王】觞诸侯于范台【事在十五年鲁恭公宋桓侯卫成侯郑厘侯来朝】酒酣请鲁君举觞鲁君兴避席择言曰【择善而言】昔者帝女【盖尧舜女然无可考】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絶防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齐桓公夜半不嗛【言不善食】易牙乃煎熬燔炙和调五味而进之【易牙古之知味者肉爇之曰燔近火曰炙】桓公食之而饱至旦不觉【言饱而寝安○觉音教】曰后世必有以味亡其国者晋文公得南之威三日不聴朝遂推南之威而逺之曰后世必有以色亡其国者楚王登强台而望崩山【楚王庄王也强台一作荆台即章华也崩山一作崇山】左江而右湖以临彷徨其乐忘死遂盟强台而弗登曰后世必有以髙台陂池亡其国者今主君之尊仪狄之酒也主君之味易牙之调也左白台而右闾须【皆美人】南威之美也前夹林而后兰台强台之乐也有一扵此足以亡其国今主君兼此四者可无戒与梁王称善相属【属续也言称之不絶】   信陵君谏魏王   魏将与秦攻韩无忌谓魏王曰【安厘王】秦与戎翟同俗有虎狼之心贪戾好利而无信不识礼义徳行茍有利焉不顾亲戚兄弟若禽兽耳此天下之所同知也非所施厚积徳也故大后母也而以忧死穰侯舅也功莫大焉而竟逐之【秦昭王四十二年宣大后薨穰侯出之陶】两弟无罪而再夺之国此其为亲戚兄弟若此而又况于仇讐之敌国也今大王与秦伐韩而益近秦臣甚惑之而王弗识也则不明矣羣臣知之而莫以此谏则不忠矣今夫韩氏以一女子承一弱主【韩世□不载其事必是时韩王少母后用事也】内有大乱外安能支彊秦魏之兵王以为不破乎韩亡秦有郑地【时郑亡属韩】与大梁邻王以为安乎王欲得故地【魏尝防地于韩今欲取之】而今负彊秦之国也【负任在背】王以为利乎秦非无事之国也韩亡之后必且便事【便一作更】便事必就易与利就易与利必不伐楚与赵矣是何也夫越山逾河絶韩之上党而攻彊赵【韩上党从大行山西北泽潞等州是也】则是复阏与之事也【阏与赵地赵恵文王二十九年秦围阏与赵使赵奢将击秦大破之】秦必不为也若道河内倍邺朝歌【邺今彰徳府】絶漳滏之水【漳滏二水名】而以与赵兵决胜扵邯郸之郊是受智伯之祸也秦又不敢伐楚道涉山谷行三千里而攻危隘之塞【危隘即黾阨塞今信阳州东南】所行者甚逺而所攻者甚难秦又弗为也若道河外背大梁而右上蔡召陵以与楚兵决于陈郊秦又不敢也【从河外出函谷闗歴同州南至郑州东向陈州则背大梁也】故曰秦必不伐楚与赵矣又不攻卫与齐矣【卫齐皆在赵韩魏之东】韩亡之后兵出之日非魏无攻矣秦故有懐茅邢丘安城垝津【皆地名】而以之临河内河内之共汲【皆卫辉县】莫不危矣秦有郑地得垣雍【垣雍故城在原武县西北○雍于用反】决荥泽【今开封县】而水大梁大梁必亡矣【言韩亡后秦有郑地得垣雍城从荥泽决沟厯雍灌大梁也后始王灭魏果用此防】王之使者大过矣乃恶安陵氏于秦【安陵魏之不欲攻韩者与羣臣异故恶之】秦之欲许之乆矣【许聴也】然而秦之叶阳昆阳与舞阳髙陵邻【髙陵与上文地不相近史记无髙陵字策或误也叶阳今南阳叶县昆阳故城在叶县南舞阳故城在唐县东北时叶毘阳属秦舞阳属魏】聴使者之恶也随安陵氏而欲亡之秦绕舞阳之北以东临许则南国必危矣【许州属韩在魏之南故言南国安陵在鄢陵县西北去许汝不逺】南国虽无危则魏国岂得安哉且夫憎韩不爱安陵氏可也夫不患秦之不爱南国非也【秦得南国则诸侯之势危矣魏不可以为非已地而不恤也】异日者秦乃在河西晋国之去梁也干里有余【言都绛安邑县】有河山以防之【门遮为阑言以河山为阻蔽也】有周韩而间之从林乡军以至于今【林乡地名】秦十攻魏五入国中邉城尽拔文台堕垂都焚【文台台名垂地名有庙曰都并魏台邑名】林木伐麋鹿尽而国继以围【赧王四十年穰侯围大梁】又长驱梁北东至陶卫之郊【卫在河淇之间与陶接】北至乎阚【地名】所亡乎秦者山北河外河内【山华山也华山之北同华银绥皆魏地也河外谓华州以东至陜虢河内谓蒲州以东至懐卫】大县数百名都数十秦乃在河西晋国之去大梁也尚千里而祸若是矣又况扵使秦无韩而有郑地无河山以阑之无周韩以间之去大梁百里祸必百此矣异日者从之不成也楚魏疑而韩不可得而约也今韩受兵三年矣秦挠之以讲【以求地挠扰之】韩知亡犹弗聴投质于赵【质约也】而请为天下鴈行顿刀【鴈行言以次进】以臣之愚观之则楚赵必与之攻矣此何也则皆知秦欲之无穷也非尽亡天下之兵而臣海内之民必不休矣是故臣愿以从事乎王王速受楚赵之约而挟韩之质以存韩为务因求故地于韩韩必効之如此则士民不劳而故地得其功多于与秦共伐韩然而无与彊秦邻之祸夫存韩安魏而利天下此亦王之大时已通韩之上党于共甯【共今辉县甯今修武县是时秦初取韩上党蚕食其地使与韩国中絶故劝魏假道使韩得与上党往来岂専为韩而已哉韩不失上党则三晋之势犹完也】使道已通因而闗之出入者赋之【赋征取也】是魏重质韩以其上党也【质犹防也韩以上党为质也】共有其赋【韩魏共之】足以富国韩必徳魏爱魏重魏畏魏韩必不敢反魏韩是魏之县也魏得韩以为县则卫大梁河外必安矣【魏时已附梁】今不存韩则二周必危安陵必易【易改易也】楚赵大破魏齐甚畏【皆为秦所胜制】天下之西乡而驰秦入朝为臣之日不乆   郭隗説燕昭王【燕策】   燕昭王收破燕后即位【燕王哙立七年齐伐燕取之又一年燕人共立大子平是为昭王】卑身厚币以招贤者欲将报仇故往见郭隗先生曰齐因孤国之乱而袭破燕孤极知燕小力少不足以报然得贤士与共国以雪先王之耻孤之愿也敢问以国报仇者奈何郭隗先生对曰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国与役处诎指而事之【诎指犹言折节】北面而受学则百已者至先趋而后息【先彼而趋后彼而息】先问而后黙则什已者至人趋【使人趋事之】则若已者至冯几据杖眄视指使则厮役之人至若恣睢奋击【睢仰日恣睢暴戾也】跔籍叱咄【跔籍跳跃也】则徒之人至矣此古服道致士之法也【服犹事也言事有道之人】王诚博选国中之贤者而朝其门下天下闻王朝其贤臣天下之士必趋扵燕矣昭王曰寡人将谁朝而可郭隗先生曰臣闻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于君曰【涓人谒者也汉有中涓官言居中而涓洁主出入命者也】请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马马巳死买其骨五百金反以报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马安事死马而捐五百金涓人对曰死马且买之五百金况生马乎天下必以王为能市马马今至矣扵是不能期年千里马之至者三今王诚能致士先从隗始隗且见事况贤于隗者乎岂逺千里哉于是昭王为隗筑宫而师之乐毅自魏往【魏将乐羊之后】邹衍自齐往剧辛自赵往士争凑燕燕王吊死问生与百姓同其甘苦二十八年国殷富士卒乐佚轻战于是遂以乐毅为上将军与秦楚三晋合谋以伐齐齐兵败闵王出走于外燕兵独追北入至临淄尽取齐寳烧其宫室宗庙齐城之不下者惟独莒即墨   苏代约燕王   秦召燕王燕王欲往苏代约燕王曰【约犹止】楚得枳而国亡【枳属巴郡国亡谓失地也楚懐王二十六年秦与楚上庸二十八年杀楚将唐昧二十九年大破楚军三十年取楚八城诱懐王入秦防王元年取析十五城】齐得宋而国亡【齐闵王三十八年伐宋取之四十年燕师入齐临淄下七十城】齐楚不得以有枳宋事秦者何也是则有功者秦之深讐也【言此以见燕之克齐秦之所恶也】秦取天下非行义也暴也秦之行暴正告天下告楚曰蜀地之甲轻舟浮于汶【汶江水出岷山】乗夏水下江【夏水谓夏潦之水盛涨时也】五日而至郢汉中之甲轻舟出于巴乗夏水下汉四日而至五渚【五渚汉水下流】寡人积甲宛【今南阳县】东下随【今徳安府随州】智者不及谋勇者不及怒寡人如射隼矣【隼祝鸠今之鹘也射隼喻易也】王乃待天下攻函谷不亦逺乎楚王为是之故十七年事秦秦正告韩曰我起乎少曲【韩地在今懐庆孟县西北】一日而断太行【太行山羊肠坂道北通韩上党也】我起乎宜阳而触平阳【平阳韩坟墓所在】二日而莫不尽繇【繇揺同】我离两周而触郑五【日】而国举韩氏以为然故事秦秦正告魏曰我举安邑【今平阳府县】塞女防韩氏大原巻下轵道道南阳封冀兼包两周乗夏水浮轻舟彊弩在前铦防在后决荥口【荥泽口与今汴河口通其水深可以灌大梁】魏无大梁决白马之口魏无济阳决宿胥之口魏无虚顿丘【河水旧在白马县南决通济阳白马本卫之曹邑今滑州县宿胥虚顿丘并魏地顿丘在今大名清丰县】陆攻则击河内水攻则灭大梁魏以为然故事秦秦欲攻安邑恐齐据之则以宋委于齐曰宋王无道为木人以象寡人射其面寡人地絶兵逺不能攻也王茍能破宋有之寡人如自得之已得安邑塞女防因以破宋为齐罪秦欲攻韩恐天下救之则以齐委于天下曰齐王四与寡人约四欺寡人必率天下以攻寡人者三【必言攻之决】有齐无秦无齐有秦必伐之必亡之已得宜阳少曲致蔺离石因以破齐为天下罪秦欲攻魏重楚【恐楚击其后】则以南阳委于楚曰寡人固与韩且絶矣残均陵【均州故城在随州西南盖均陵也】塞黾隘茍利扵楚寡人如自有之魏弃与国而合于秦因以塞黾隘为楚罪兵困于林中重燕赵以胶东委于燕【胶东故齐国即墨也】以济西委扵赵已得讲于魏质公子延【魏公子】因犀首【即公孙衍】攻赵兵伤于离石遇败于马陵而重魏则以叶蔡委于魏【并赵地名】已得讲于赵则刼魏魏不为割困则使大后穰侯为和赢则兼欺舅与母【嬴谓胜舅谓穰侯】适燕者曰以胶东【适谪同即上所谓因以为罪者】适赵者曰以济西适魏者曰以叶蔡适楚者曰以塞鄳阨适齐者曰以宋必令其言如循环【言其无穷不可致诘也】用兵如刺蜚【虫名喻易也】母不能知【知一作制】舅不能约龙贾之战【魏襄王五年秦抜我龙贾军】岸门之战封陵之战【岸门封陵皆亭名魏襄王十六年秦败我封陵岸门之战在韩宣恵王十九年】髙商之战【史不书】赵庄之战【赵肃侯十三年赵庄与秦战死河西】秦之所杀三晋之民数百万今其生者皆死秦之孤也【死于秦者之孤】西河之外上雒之地三川晋国之祸三晋之平【言上三地被祸居晋国之半西河上雒魏地三州韩地】秦祸如此其大而燕赵之秦者皆以争事秦説其主此臣之所大患燕昭王不行苏代复重于燕燕反约诸侯从亲如苏秦时或从或否而天下由此宗苏氏之从约代厉皆以夀死【代厉皆秦之弟】名显诸侯   乐毅去燕适赵   昌国君乐毅为燕昭王合五国之兵而攻齐【合赵楚韩魏燕之兵】下七十余城尽郡县之以属燕三城未下【聊莒即墨按毅傅惟莒即墨未下今兼聊者误也】而燕昭王死恵王即位用齐人反间疑乐毅而使骑刼代之将乐毅奔赵赵封以为望诸君【封毅以观津号望诸君】齐田单诈骑刼卒败燕军复收七十余城以复齐燕王悔惧赵用乐毅乘燕之敝以伐燕燕王乃使人让乐毅且谢之曰先王举国而委将军将军为燕破齐报先王之仇天下莫不振动寡人岂敢一日而忘将军之功哉防先王弃羣臣寡人新即位左右误寡人寡人之使骑刼代将军为将军乆暴露于外故召将军且休计事将军过聴以与寡人有隙遂捐燕而归赵将军自为计则可矣而亦何以报先王之所以遇将军之意乎望诸君乃使人献书报燕王曰臣不佞不能奉承先王之教以顺左右之心恐抵斧质之罪以伤先王之明而又害于足下之义【无罪而杀毅非义也】故遁逃奔赵自负以不肖之罪【负言荷罪在身】故不敢为辞説今王使使者数之罪臣恐侍御者之不察先王之所以畜幸臣之理【畜养也幸亲爱之】而又不白于臣之所以事先王之心故敢以书对臣闻贤圣之君不以禄私其亲功多者授之不以官随其爱能当者处之故察能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论行而结交者立名之士也臣以所学者观之先王之举错有髙世之心故假节于魏王而以身得察于燕【假节假魏之符节使燕按毅为魏昭王使燕燕王以客礼待之毅辞让遂委质为臣】先王过举擢之乎宾客之中而立之乎羣臣之上不谋于父兄而使臣为亚卿臣自以为奉令承教可以幸无罪矣故受命而不辞先王命之曰我有积怨深怒于齐不量轻弱而欲以齐为事臣对曰夫齐霸国之余教而骤胜之遗事也闲于兵甲习于战攻王若欲攻之则必举天下而图之举天下而图之莫径于结赵矣且又淮北宋地楚魏之所同愿也【楚欲得淮北魏欲得宋】赵若许约楚赵宋尽力四国攻之齐可大破也先王曰善臣乃口受令具符节南使臣于赵顾反命起兵随而攻齐以天之道先王之灵河北之地随先王举而有之于济上济上之军奉令击齐大胜之轻卒鋭兵长驱至国齐王逃遁走莒仅以身免珠玉财寳车甲珍器尽收入燕大吕陈于元英【大吕齐钟名元其燕宫殿名】故鼎反乎磨室【故鼎齐所得燕鼎磨当作厯周礼遂师抱磨音厯同凡鼎以占休咎故归之律厯之室】齐器设于寜台【燕台】蓟丘之植植于汶篁【蓟燕地言燕之蓟丘所植植齐王汶上之竹】自五霸以来功未有及先王者也先王以为慊于其志以臣为不顿命【顿坠也】故裂地而封之【谓封昌国君也】使之得比乎国诸侯臣不佞自以为奉令承教可以幸无罪矣故受命而不辞臣闻贤明之君功立而不废故着扵春秋蚤知之士【蚤知先见也】名成而不毁故称于后世若先王之报怨雪耻夷万乗之彊国【夷平也】收八百歳之蓄积【齐自大公开国以来通八百嵗】及至弃羣臣之日余令诏后嗣之遗义执政任事之臣所以能循法令顺庶孽者【新立之君皆患庶孽之乱昭王预顺之】施及萌【萌氓同】皆可以教扵后世臣闻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昔者伍子胥説聴乎阖闾故吴王逺迹至于郢夫差弗是也【不然子胥之説】赐之防夷而浮之江【鸱夷榼名马革为其形以敛骸骨】故吴王夫差不悟先论之可以立功故沈子胥而弗悔子胥不蚤见主之不同量故入江而不改【言子胥投江不化犹为波涛之神也】夫免身全功以明先王之迹者臣之上计也离毁辱之非【离丽也犹遭也】堕先王之名者臣之所大恐也临不测之罪以幸为利者【即所谓乗燕之敝】义之所不敢出也臣闻古之君子交絶不出恶声【不説匕长而谈彼短】忠臣之去也不洁其名【不毁其君而自洁】臣虽不佞数奉教于君子矣恐侍御者之亲左右之説而不察疏逺之行也故敢以书报唯君之留意焉【按史记燕王复以乐毅子乐闲为昌国君而乐毅往来复通燕燕赵以为客卿乐毅卒于赵○按刘氏之序国莱也推本其谓孟子孙卿儒术之士弃捐于世然后防説权媒之徒见贵于俗而纵横短长之説用矣南丰曽氏谓其论诈之便而讳其败言战之善而蔽其患卒至苏秦商鞅李斯之徒以亡其身而六国与秦用之亦灭其国则夫邪説之害正如此宜放而絶之明矣然观其所载如乐毅之答燕恵王忠义怫欝信陵之谏安厘谋虑深逺鲁仲连之不帝秦辞赵赏辞旨慷慨及其他名言格论亦间见于书其有益于治国理人者固不得冺也故裒而録之共如干篇】   御选古文渊鉴巻八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九目録   秦   孝公下令国中   赵良説商君   李斯谏逐客书   子婴进谏二世书   驺忌子以鼓琴见齐威王   淳于髠説驺忌子   楚人对顷襄王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九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秦【帝颛顼之苗裔嬴姓周宣王时秦仲子庄公为西垂大夫庄公子襄公以兵送平王东迁始封为诸侯赐以岐西之地至惠文君始称王五传至始皇遂并天下传二世共享国十五年而亡○按旧选本多以战国策为秦文其时周厯未改当仍系之周今录国策所不载如孝公令见秦之始霸赵良説商君见鞅能彊秦而不终李斯谏逐客知秦能用人以并天下及子婴谏二世着秦之所以亡定为秦文而驺忌子诸篇无所附丽并录于此巻】   孝公下令国中【孝公名渠梁献公之子秦自缪公始霸至孝公而复彊】   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间修徳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防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秦四君】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诸侯卑秦丑莫大焉献公即位镇抚边境徙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賔   客羣臣有能出奇计彊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接秦文如始皇令丞相御史议帝号及封禅诸石刻其辞皆夸大所谓作而不法者孝公此篇虽仅主富彊而能振先业招贤士为兼并之借故录之】   赵良説商君【商鞅衞公子姓公孙氏秦孝公用之定变法之令封之商于号为商君】   商君相秦十年宗室贵戚多怨望者赵良见商君商君曰鞅之得见也从孟兰臯【孟兰臯人姓名】今鞅请得交可乎赵良曰仆弗敢愿也孔丘有言曰推贤而戴者进聚不肖而王者退仆不肖故不敢受命仆闻之曰非其位而居之曰贪位非其名而有之曰贪名仆听君之义则恐仆贪位贪名也故不敢闻命商君曰子不説吾治秦与赵良曰反听之谓聪内视之谓明自胜之谓彊虞舜有言曰自卑也尚矣君不若道虞舜之道无为问仆矣商君曰始秦戎瞿之教父子无别同室而居今我更制其教而为其男女之别大筑冀阙营如鲁衞矣子观我治秦也孰与五羖大夫贤赵良曰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武王谔谔以昌殷纣墨墨以亡君若不非武王乎则仆请终日正言而无诛可乎商君曰语有之矣貌言华也至言实也苦言药也甘言疾也夫子果肯终日正言鞅之药也鞅将事子子又何辞焉赵良曰夫五羖大夫荆之鄙人也【百里奚南阳宛人属楚故云荆】闻秦缪公之贤而愿望见行而无资自粥于秦客被褐食牛期年缪公知之举之牛口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秦国莫敢望焉相秦六七年而东伐郑三置晋国之君【谓立晋恵公懐公文公】一救荆国之祸【十二诸侯年表穆公二十八年防晋救楚朝周】发教封内而巴人致贡施徳诸侯而八戎来服由余闻之欵闗请见五羖大夫之相秦也劳不坐乗暑不张盖行于国中不从车乗不操干戈功名藏于府库徳行施于后世五羖大夫死秦国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謡舂者不相杵【相谓送杵声】此五羖大夫之徳也今君之见秦王也因嬖人景监以为主非所以为名也相秦不以百姓为事而大筑冀阙非所以为功也刑黥太子之师傅残伤民以骏刑是积怨畜祸也教之化民也深于命【教谓商鞅之令也命谓秦君之命也言人畏鞅甚于秦君】民之效上也捷于令【上谓商鞅之处分令谓秦君之教令】今君又左建外易非所以为教也【左建谓以左道建立威权也外易谓在外革易君命也】君又南面而称寡人日绳秦之贵公子诗曰相防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何不遄死以诗观之非所以为夀也公子防杜门不出已八年矣君又杀祝懽而黥公孙贾诗曰得人者兴失人者崩此数事者非所以得人也君之出也后车十数从车载甲多力而骈胁者为骖乗持矛而操闟防者旁车而趋【闟鋋也方言云矛吴扬江淮南楚五湖之间谓之鋋其柄谓之矜释名云防格也旁有格○闟亦作钑同所及反】此一物不具君固不出书曰恃徳者昌恃力者亡【此周书之言孔子所删之余】君之危若朝露尚将欲延年益夀乎则何不归十五都【都鞅封商于十五邑故云十五都】灌园于鄙劝秦王显岩穴之士养老存孤敬父兄序有功尊有徳可以少安君尚将贪商于之富宠秦国之教畜百姓之怨秦王一旦捐賔客而不立朝秦国之所以收君者岂其微哉亡可翘足而待商君弗从【孝公卒后鞅出亡秦攻而族之】   李斯谏逐客书【斯楚上蔡人从荀卿学帝王之术后入秦佐始皇并天下为丞相二世时族诛○时秦方逐客斯为客卿亦在逐中乃上书】   臣闻吏议遂客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百里奚楚宛人仕于虞虞亡入秦号五羖大夫】迎蹇叔于宋【蹇叔岐州人时游宋故迎之于宋】求丕豹公孙支于晋【丕豹自晋奔秦左氏传有明文公孙支所谓子桑也岐州人游晋后归秦】此五者不产于秦而缪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彊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彊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臯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从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雎废穰侯逐华阳彊公室杜私门蚕食诸侯使秦成帝业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于秦哉向使四君却客而不纳疏士而不用是使国无富利之实而秦无彊大之名也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昆冈在于阗国东北四百里其冈出玉】有随和之寳【随侯行遇大蛇中断以药封之嵗余蛇衔明珠径寸因号随珠卞和璧始皇以为传国玺】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乗纎离之马【织离蒲梢皆骏马名】建翠凤之旗树灵鼍之鼓此数寳者秦不生一焉而陛下説之何也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郑衞之女不充后宫而骏良駃騠不实外廏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所以饰后宫充下陈【下陈犹后列也】娱心意説耳目者必出于秦然后可则是宛珠之簪傅玑之珥【宛珠谓以珠宛转而装其簪傅玑以玑附着于珥珥者瑱也玑珠之不圆者○宛于阮反傅音附】阿缟之衣锦绣之饰【齐之东阿缯帛所出】不进于前而随俗雅化【谓闲雅变化而能随俗】佳冶窈窕赵女不立于侧也夫击瓮叩缻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目者真秦之声也【瓮汲缻也缻瓦器也秦人鼓之以节乐○缻甫有反】郑衞桑间昭虞武象者异国之乐也今弃击瓮叩缻而就郑衞退弹筝而取昭虞若是者何也快意当前适观而已矣今取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也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彊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徳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賔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借寇兵而赍盗粮者也【借积夜反赍子奚反】夫物不产于秦可寳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讐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按斯此书本自媒而其言与帝王用人无方之义有足相发若阿二世意上书劝行督责以速秦亡辞虽辩不录】   子婴进谏二世书【二世立赵髙亲近日夜毁恶大臣防氏子婴谏不听】   臣闻故赵王迁杀其良臣李牧而用顔聚燕王喜阴用荆轲之谋而倍秦之约齐王建杀其故世忠臣而用后胜之议此三君者皆各以变古者失其国而殃及其身今防氏秦之大臣谋士也而主欲一旦弃去之臣窃以为不可臣闻轻虑者不可以治国独智者不可以存君诛杀忠臣而立无节行之人是内使羣臣不相信而外使鬭士之意离也臣窃以为不可   驺忌子以鼓琴见齐威王【以下三篇皆战国文国防不载】   驺忌子以鼓琴见威王威王説而舍之右室须臾王鼔琴驺忌子推户入曰善哉鼓琴王勃然不説去琴按剑曰夫子见容未察何以知其善也驺忌子曰夫大弦浊以春温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大弦者君也寛和而温小弦者臣也清廉而不乱凡弦以缓急为清浊琴紧其弦则清缦其弦则浊清浊者言琴之声也】攫之深【以爪持也○攫已足反】醳之愉者【醳音释愉一作舒】政令也钧谐以鸣大小相益囘邪而不相害者四时也吾是以知其善也王曰善语音驺忌子曰何独语音夫治国家而弭人民皆在其中王又勃然不説曰若夫语五音之纪信未有如夫子者也若夫治国家而弭人民又何为乎丝桐之间驺忌子曰夫大弦浊以春温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攫之深而舍之愉者政令也钧谐以鸣大小相益囘邪而不相害者四时也夫复而不乱者所以治昌也连而径者所以存亡也故曰琴音调而天下治夫治国家而弭人民者无若乎五音者王曰善   淳于髠説驺忌子   驺忌子见三月而受相印淳于髠见之曰善説哉髠有愚志愿陈诸前驺忌子曰谨受教淳于髠曰得全全昌失全全亡【得全谓人臣事君之礼全具无失】驺忌子曰谨受命请谨毋离前【谓佩服此言常无离君】淳于髠曰狶膏棘轴所以为滑也然而不能运方穿【狶膏猪脂也棘轴以棘木为车轮至滑而坚也然而穿孔若方则不能运转言逆理反经也故下忌曰请谨事左右言每事须顺从】驺忌子曰谨受命请谨事左右淳于髠曰弓胶昔干所以为合也然而不能傅合疏罅【昔乆旧也干弓干也言作弓之法以胶被昔干而纳诸檠中是犹以势令人合也而久亦不能常傅合于疏罅隙缝○鏬呼嫁反】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自附于万民淳于髠曰狐裘虽弊不可补以黄狗之皮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择君子毋杂小人其间淳于髠曰大车不较不能载其常任琴瑟不较不能成其五音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修法律而督奸吏淳于髠説毕趋出至门而面其仆曰是人者吾语之微言五其应我若响之应声是人必封不久矣【按此篇为隠语之始附万民择君子辞归于正故录之】   楚人对顷襄王【顷襄王名横懐王子】   楚人有好以弱弓微缴加归鴈之上者顷襄王闻召而问之对曰小臣之好射鶀鴈罗鸗【鸗野鸟也鶀小鴈也○鶀音其鸗音龙】小矢之发也何足为大王道也且称楚之大因大王之贤所弋非直此也昔者三王以弋道徳五霸以弋战国故秦魏燕赵者鶀鴈也齐鲁韩衞者青首也【小鳬有青首者】邹费郯邳者罗鸗也外其余则不足射者见鸟六双以王何取【以喻下文秦赵等十二国故云六双】王何不以圣人为弓以勇士为缴时张而射之此六双者可得而囊载也其乐非特朝夕之乐也其获非特鳬鴈之实也王朝张弓而射魏之大梁之南加其右臂而径属之于韩则中国之路絶而上蔡之郡坏矣还射圉之东【圉城在汴州雍丘县东】解魏左肘而外击定陶则魏之东外弃而大宋方与二郡者举矣且魏断二臂颠越矣膺击郯国大梁可得而有也王綪缴兰台【綪萦也○音争】饮马西河定魏大梁此一发之乐也若王之于弋诚好而不厌则出寳弓碆新缴【以石傅弋缴曰碆○音波】射噣鸟于东海还盖长城以为防【噣谓大鸟之有钩喙者以比齐也还谓绕也盖覆也言射者环绕盖覆使无飞走之路因以长城为防也长城在济南○噣音画】朝射东莒【密州莒县故莒子国】夕发浿丘【在清河】夜加即墨顾据午道【午道齐西界当在博州之西境】则长城之东收而太山之北举矣西结境于赵而北达于燕三国布【三国齐赵燕也○音翅】则从不待约而可成也北游目于燕之辽东而南登望于越之防稽此再发之乐也若夫泗上十二诸侯左萦而右拂之可一旦而尽也今秦破韩以为长忧得列城而不敢守也伐魏而无功击赵顾病则秦魏之勇力屈矣楚之故地汉中析郦可得而复有也王出寳弓碆新缴涉鄳塞【鄳一作鄍河东大阳有鄍城】而待秦之倦也山东河内可得而一也劳民休众南面称王矣故曰秦为大鸟负海内而处东面而立左臂据赵之西南右臂傅楚鄢郢膺击韩魏垂头中国处旣形便势有地利奋翼鼓方三千里则秦未可得独招而夜射也欲以激怒襄王故对以此言襄王因召与语遂言曰夫先王为秦所欺而客死于外怨莫大焉今以匹夫有怨尚有报万乗白公子胥是也今楚之地方五千里带甲百万犹足以踊跃中野也而坐受困臣窃为大王弗取也【按此篇类庄子説剑篇而辞采更胜其意主于报彊秦复懐王之仇春秋之义所取也故录之正集】   御选古文渊鉴巻九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目录   汉   髙帝   入闗告谕   为义帝发丧告诸侯   罢兵诏   令诸吏善遇髙爵诏   求贤诏   文帝   议振贷诏   养老诏   赐南粤王佗书   日食求言诏   除诽谤訞言之令诏   赐民田租之半诏   议犯法相坐诏   劝农诏   劳赐三老孝悌力田诏   除肉刑诏   除田租税诏   令祠官致敬无祈诏   防贤良诏   议佐百姓诏   定和亲诏   遗匈奴书   景帝   定孝文庙乐舞诏   谳疑狱诏   治狱务寛诏   令天下务农蚕诏   重廉士诏   劝农桑诏   武帝   策贤良制   复防贤良制   复策贤良制   养老诏   策贤良诏   兴廉举孝诏   赦天下诏   置博士弟子诏   赐三老孝悌力田帛诏   赐齐王闳策   赐燕王旦策   赐广陵王胥策   遣博士巡行天下诏   遣博士巡行江南诏   封周子南君诏   勅杨仆诏   减内史地租诏   察茂材异等诏   赐会稽太守书   赐吾丘夀王玺书   罢屯轮台诏   昭帝   赐涿郡韩福等五人诏   赐燕王旦玺书   宣帝   地震举贤良方正诏   令郡国举孝弟诏   罢车骑等屯兵诏   遭丧勿繇诏   首匿勿坐诏   减盐贾诏   令郡国嵗上系囚诏   令二千石察官属诏   益吏奉诏   使尚书诏问黄霸   戒不禁奸邪诏   元帝   责丞相御史诏   蠲减律令诏   宫馆勿缮治诏   地震赦天下诏   罢珠崖诏   赦天下诏   罢甘泉建章宫衞诏   复责丞相御史诏   罢初陵县邑诏   赐东平王太后玺书   勅东平傅相诏   报贡禹   成帝   减刑诏   顺四时月令诏   举博士诏   劝农诏   遣使者巡行郡国诏   禁列侯近臣奢僭诏   哀帝   罢乐府官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庻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汉【陶唐氏旣衰其后有刘累事孔甲晋范氏其后也士防奔秦复归于晋其处者为刘氏战国时刘氏自秦复于魏秦灭魏从大梁徙丰遂为丰之中阳里人丰公生太上皇太上皇生髙祖灭秦定天下共十二帝至孺子婴初始元年合二百一十五年】   髙帝【讳邦字季自泗上亭长立为沛公降于婴灭项羽成帝业】   入闗告谕【汉元年】   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苛细也○音何】诽谤者族耦语者弃市【秦法禁民聚语耦对也族谓诛及其族也弃市者谓刑人于市与众弃之】吾与诸侯约先入闗者王之吾当王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伤人有曲直盗赃有多少罪名不可豫定故凡言抵罪未知抵何罪也抵至也当也】余悉除去秦法吏民皆按堵如故【按按次第堵墙堵也言不迁动也】凡吾所以来为父兄除害非有所侵暴毋恐且吾所以军霸上待诸侯至而定要束耳【秦人大喜争持牛羊酒食献飨军士沛公又让不受】   【曰仓粟多非乏不欲费人人又益喜惟恐沛公不为秦王】   为义帝发丧告诸侯【二年至雒阳新城三老董公遮説汉王以义帝死故遂为发丧】   天下共立义帝北面事之今项羽放杀义帝江南大逆无道寡人亲为发丧兵皆缟素悉发闗中兵收三河士【河南河东河内也】南浮江汉以下愿从诸侯王击楚之杀义帝者   罢兵诏【五年】   诸侯子在关中者复之十二嵗其归者半之【各已还其本土者复六嵗也】民前或相聚保山泽不书名数【名数谓户籍也】今天下已定令各归其县复故爵田宅吏以文法教训辩告勿笞辱【辩告者分别义理以晓喻之】民以饥饿自卖为人奴婢者皆免为庶人军吏卒防赦其亡罪而亡爵及不满大夫者皆赐爵为大夫【大夫第五爵也】故大夫以上赐爵各一级其七大夫以上皆令食邑【秦制列侯乃得食邑今七大夫以上皆食邑所以宠之也七大夫公大夫也爵第七故谓之七大夫】非七大夫以下皆复其身及户勿事【不输户赋也事谓役使也复其身及一户之内皆不徭赋也】   令诸吏善遇髙爵诏【五年】   七大夫公乗以上皆髙爵也【公乗第八爵】诸侯子及从军归者甚多髙爵吾数诏吏先与田宅及所当求于吏者亟与爵或人君上所尊礼久立吏前曾不为决【有辨讼及陈请者不早为决断】甚亡谓也异日秦民爵公大夫以上令丞与亢礼今吾于爵非轻也吏独安取此【于何得此轻爵之法也】且法以有功劳行田宅【行如行酒之行犹付与也】今小吏未尝从军者多满【多自满足也】而有功者顾不得背公立私守尉长吏教训甚不善【守郡守也尉郡尉也长吏谓县之令长】其令诸吏善遇髙爵称吾意且廉问有不如吾诏者以重论之【廉察也】   求贤诏【十一年】   盖闻王者莫髙于周文伯者莫髙于齐桓皆待贤人而成名今天下贤者智能岂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进今吾以天之灵贤士大夫定有天下以为一家欲其长久世世奉宗庙亡絶也贤人已与我共平之矣而不与吾共安利之可乎贤士大夫有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御史大夫昌下相国【周昌已为赵相御史大夫是赵尧耳】相国鄼侯下诸侯王御史中执法下郡守【中执法中丞也】其有意称明徳者必身劝为之驾【有贤者郡守亲自往劝勉令至京师驾车遣之】遣诣相国府署行义年【行状年纪也】有而弗言觉免年老癃病勿遣【癃疲病也○音隆】   文帝【讳恒髙帝子初封代王大臣诛诸吕迎立之庙号太宗○凡汉帝諡皆称孝】议振贷诏【元年】   方春和时草木羣生之物皆有以自乐而吾百姓鳏寡孤独穷困之人或阽于死亡【阽近边欲堕之意○音玷】而莫之省忧【省视也】为民父母将何如其议所以振贷之   养老诏【元年】   老者非帛不暖非肉不饱今嵗首不时使人存问长老又无布帛酒肉之赐将何以佐天下子孙孝养其亲今闻吏禀当受鬻者或以陈粟【禀给也鬻淖糜也给未使为糜鬻也陈久旧也】岂称养老之意哉具为令   赐南粤王佗书【赵佗髙祖十一年立为南粤王髙后时叛僭尊号文帝元年初镇抚天下使告诸侯代来即位意以陆贾为太中大夫使南粤贾至佗恐顿首称臣】   皇帝谨问南粤王甚苦心劳意朕髙皇帝侧室之子【言非正嫡所生也】弃外奉北藩于代道里辽逺壅蔽朴愚未尝致书髙皇帝弃羣臣孝惠皇帝即世髙后自临事不幸有疾日进不衰以故誖暴乎治诸吕为变故乱法不能独制廼取它姓子为孝惠皇帝嗣赖宗庙之灵功臣之力诛之已毕朕以王侯吏不释之故【辞让帝位不见置也】不得不立今即位乃者闻王遗将军隆虑侯【周灶】书求亲昆弟请罢长沙两将军【佗之昆弟在故乡者求访之而两将军将兵撃越者请罢之以賔附于汉也言亲昆弟者谓有服属者也】朕以王书罢将军博阳侯【陈濞】亲昆弟在真定者已遣人存问修治先人冢前日闻王发兵于边为寇灾不止当其时长沙苦之南郡尤甚虽王之国庸独利乎必多杀士卒伤良将吏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独人父母得一亡十朕不忍为也朕欲定地犬牙相入者以问吏吏曰髙皇帝所以介长沙土也【介隔也】朕不得擅变焉吏曰得王之地不足以为大得王之财不足以为富服领以南王自治之【领山名也长沙南界】虽然王之号为帝两帝并立亡一乗之使以通其道是争也争而不让仁者不为也愿与王分弃前患【彼此共去故云分】终今以来通使如故故使贾驰谕告王朕意王亦受之毋为寇灾矣上褚五十衣中禇三十衣下禇二十衣遗王【以绵装衣曰褚上中下者绵多少薄厚之差也】愿王聴乐娱忧存问邻国【谓东越及瓯骆等】   日食求言诏【二年】   朕闻之天生民为之置君以养治之人主不徳布政不均则天示之灾以戒不治乃十一月晦日有食之适见于天【适读曰谪责也】灾孰大焉朕获保宗庙以微眇之身托于士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乱在予一人唯二三执政犹吾股肱也朕下不能治育羣生上以累三光之明【三光日月星也】其不徳大矣令至其悉思朕之过失【令谓此诏书】及知见之所不及匄以啓告朕【匄乞也啓开也○匄音盖】及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以匡朕之不逮因各敕以职任务省繇费以便民【繇音徭】朕旣不能逺徳故然念外人之有非【寝视不安貌非奸非也】是以设备未息今纵不能罢边屯戌又饬兵厚衞其罢衞将军军太仆见马遗财足【遗留也财与才同才少也太仆见在之马今当减留才足充事而已】余皆以给传置【置者置传驿之所因名置也】   除诽谤訞言之令诏【二年】   古之治天下朝有进善之旌【旌旛也尧设之五达之道令民进善也】诽谤之木【桥梁边板所以书政治之愆失也】所以通治道而来谏者也今法有诽谤訞言之罪【髙后元年诏除訞言之令今此又有訞言之罪是则中间曽重复设此条也訞与妖同】是使众臣不敢尽情而上无由闻过失也将何以来逺方之贤良其除之民或祝诅上以相约而后相谩【谩欺也初为要约共行祝诅后相欺诳中道而止无实事也○谩音慢】吏以为大逆其有他言吏又以为诽谤此细民之愚无知抵死【抵触也】朕甚不取自今以来有犯此者勿听治   赐民田租之半诏【二年】   农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务本而事末故生不遂【衣食乏絶致有夭丧故不遂其生】朕忧其然故今兹亲率羣臣农以劝之其赐天下民今年田租之半【免不收也】   议犯法相坐诏【二年】   法者治之正所以禁暴而衞善人也今犯法者已论而使无罪之父母妻子同产坐之及收【收录为官奴婢也】朕甚弗取其议朕闻之法正则民慤罪当则民从且夫牧民而道之以善者吏也旣不能道又以不正之法罪之是法反害于民为暴者也【法害于人是法为暴也】朕未见其便宜孰计之【汉兴之初虽有约法三章网漏吞舟之鱼然其大辟尚有夷三族之令至髙后元年除三族罪訞言令孝文二年再诏丞相太尉御史尽除收律相坐法○孰古熟字】   劝农诏【十二年】   道民之路在于务本朕亲率天下农十年于今而野不加辟【辟读曰辟开也】嵗一不登民有饥色【无蓄积故也】是从事焉尚寡而吏未加务也吾诏书数下嵗劝民种树【树谓蓺植也】而功未兴是吏奉吾诏不勤而劝民不明也且吾农民甚苦而吏莫之省将何以劝焉其赐农民今年租税之半   劳赐三老孝悌力田诏【十二年】   孝悌天下之大顺也力田为生之本也三老众民之师也廉吏民之表也朕甚嘉此二三大夫之行今万家之县云无应令【无孝悌力田之人可应察举之令】岂实人情是吏举贤之道未备也其遣谒者劳赐三老孝者帛人五匹悌者力田二匹廉吏二百石以上率百石者三匹【自二百石以上毎百石加三匹】及问民所不便安而以户口率置三老孝悌力田常员【计户口之数以率之増置其员广教化也】令各率其意以道民焉   除肉刑诏【十三年齐太仓令淳于公有罪当刑少女缇萦随至长安上书愿没入为官婢赎父刑罪帝怜悲其意遂下令除肉刑】   制诏御史盖闻有虞氏之时画衣冠异章服以为戮而民弗犯何治之至也今法有肉刑三【黥劓二刖左右趾合一凡三也】而奸不止其咎安在非乃朕徳之薄而教不明与吾甚自愧故夫训道不纯而愚民陷焉【道读曰】诗曰恺弟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过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行为善而道亡繇至朕甚怜之夫刑至断支体刻肌肤终身不息【息生也】何其刑之痛而不徳也岂称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及令罪人各以轻重不亡逃有年而免【其不逃亡者满其年数得免为庶人】具为令   除田租税诏【十三年】   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今廑身从事【廑古勤字】而有租税之赋是谓本末者无以异也【本农也末贾也言农与贾俱出租无异也】其于劝农之道未备其除田之租税赐天下孤寡布帛絮各有数   令祠官致敬无祈诏【十四年】   朕获执牺牲珪币以事上帝宗庙十四年于今厯日弥长以不敏不明而久抚临天下朕甚自媿其广増诸祀坛场珪币昔先王逺施不求其报望祀不祈其福右贤左戚先民后已【以贤为上然后及亲也】至明之极也今吾闻祠官祝厘【厘福也○音僖】皆归福于朕躬不为百姓朕甚媿之夫以朕之不徳而专乡独美其福百姓不与焉是重吾不徳也其令祠官致敬无有所祈【按十三年夏诏曰盖闻天道祸自怨起而福由徳兴百官之非皆由朕躬今祈祝之官移过于下以彰吾之不徳朕甚不取其除之与此同意】   策贤良诏【十五年诏有司举贤良文学士上亲防诏之时黾错在选中】   昔者大禹勤求贤士施及方外四极之内舟车所至人迹所及靡不闻命以辅其不逮近者献其明逺者通厥聪比善戮力以翼天子【比和也】是以大禹能亡失徳夏以长楙【楙美也】髙皇帝亲除大害去乱从【乱从谓祸乱之踪迹也】并建豪英以为官师为谏争辅天子之阙而翼戴汉宗也赖天之灵宗庙之福方内以宁泽及四夷今朕获执天下之正以承宗庙之祀朕旣不徳又不敏明弗能烛而智不能治此大夫之所着闻也故诏有司诸侯王三公九卿及主郡吏【主郡吏谓郡守也】各帅其志以选贤良明于国家之大体通于人事之终始及能直言极諌者各有人数将以匡朕之不逮二三大夫之行当此三道【三道国体人事直言也二三大夫总谓当时受防者】朕甚嘉之故登大夫于朝亲谕朕志大夫其上三道之要及永惟朕之不徳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宁四者之阙悉陈其志毋有所隠上以荐先帝之宗庙下以兴愚民之休利着之于篇朕亲览焉观大夫所以佐朕至与不至书之周之宻之重之闭之【重直龙反】兴自朕躬大夫其正论毋枉执事【毋为有司枉挠也】乌虖戒之二三大夫其帅志毋怠   议佐百姓诏【后元年】   间者数年比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灾朕甚忧之愚而不明未达其咎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过与乃天道有不顺地利或不得人事多失和鬼神废不享与何以致此将百官之奉养或费无用之事或多与何其民食之寡乏也夫度田非益寡而计民未加益以口量地其于古犹有余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无乃百姓之从事于末以害农者蕃为酒醪以靡谷者多六畜之食焉者众与细大之义吾未能得其中其与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议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逺思无有所隠   定和亲诏【后二年】   朕旣不明不能逺徳使方外之国或不宁息夫四荒之外不安其生【戎狄荒服故曰四荒言其荒怱去来无常也】封圻之内勤劳不处【圻亦畿字王畿千里不处者不获安居】二者之咎皆自于朕之徳薄而不能达逺也间者累年匈奴并暴边境多杀吏民边城兵吏又不能谕其内志以重吾不徳夫久结难连兵中外之国将何以自宁今朕夙兴夜寐勤劳天下忧苦万民为之恻怛不安未尝一日忘于心故遣使者冠盖相望结辙于道【使车往还故辙如结也】以谕朕志于单于今单于反古之道【反还也】计社稷之安便万民之利新与朕俱弃细过偕之大道结兄弟之义以全天下元元之民和亲以定始于今年   遗匈奴书【后二年】   皇帝敬闻匈奴大单于无恙使当户且渠雕渠难郎中韩辽遗朕马二匹已至敬受【当户且渠者一人为二官雕渠难者其姓名】先帝制长城以北引弓之国受令单于长城以内冠带之室朕亦制之使万民耕织射猎衣食父子毋离臣主相安俱无暴虐今闻渫恶民贪降其趋【渫恶民邪恶不正之民降下也谓下意于利也○渫先列反趋读曰趣】背义絶约忘万民之命离两主之欢然其事已在前矣书云二国已和亲两主驩説寝兵休卒养马世世昌乐翕然更始朕甚嘉之圣者日新改作更始使老者得息幼者得长各保其首领而终其天年朕与单于俱由此道顺天恤民世世相传施之无穷天下莫不咸嘉使汉与匈奴邻敌之国匈奴处北地寒杀气早降故诏吏遗单于秫糵金帛绵絮它物嵗有数今天下大安万民熙熙独朕与单于为之父母朕追念前事薄物细故谋臣计失皆不足以离昆弟之驩朕闻天不颇覆地不偏载朕与单于皆捐细故俱蹈大道堕壊前恶以图长久使两国之民若一家子元元万民下及鱼鼈上及飞鸟跂行喙息蝡动之类【跂行凡有足而行者喙息凡以○出气者蝡蝡动貌○跂音啓喙许秽反蝡人兖反】莫不就安利避危殆故来者不止天之道也俱去前事朕释逃虏民【谓汉人逃入匈奴者令不追】单于毋言章尼等【背单于降汉者】朕闻古之帝王约分明而不食言【食言者终为不信弃其前言如食而尽】单于留志天下大安和亲之后汉过不先【言更不负约】单于其察之   景帝【讳啓文帝太子】   定孝文庙乐舞诏【元年】   盖闻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徳制礼乐各有由歌者所以发徳也舞者所以明功也髙庙酎【正月旦作酒八月成名曰酎酎之言纯也至武帝时因八月尝酎防诸侯庙中出金助祭所谓酎金也○酎直救反】奏武徳文始五行之舞【武徳髙祖所作也文始舜舞也五行周舞也武徳舞执干戚文始舞执羽籥五行舞冠冕衣服法五行色】孝惠庙酎奏文始五行之舞孝文皇帝临天下通闗梁不异逺方【孝文十二年除闗不用传令逺近若一】除诽谤去肉刑赏赐长老收恤孤独以遂羣生减耆欲不受献罪人不孥不诛亡罪不私其利也除宫刑出美人重絶人之世也朕旣不敏弗能胜识此皆上世之所不及而孝文皇帝亲行之徳厚侔天地利泽施四海靡不获福明象乎日月而庙乐不称朕甚惧焉其为孝文皇帝庙为昭徳之舞以明休徳然后祖宗之功徳施于万世永永无穷朕甚嘉之其与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礼官具礼仪奏   谳疑狱诏【中五年】   法令度量所以禁暴止邪也狱人之大命死者不可复生吏或不奉法令以货赂为市朋党比周以苛为察以刻为明令亡罪者失职朕甚怜之有罪者不伏罪姧法为暴甚亡谓也诸狱疑若虽文致于法而于人心不厌者辄谳之【厌服也谳平议也○谳鱼列反】   治狱务寛诏【后元年】   狱重事也人有智愚官有上下狱疑者谳有司有司所不能决移廷尉有令谳而后不当谳者不为失【假令谳讫其理不当所谳之人不为罪失】欲令治狱者务先寛   令天下务农蚕诏【后二年】   雕文刻镂伤农事者也锦绣纂组害女红者也【纂赤组也○红读曰功】农事伤则饥之本也女红害则寒之原也夫饥寒并至而能亡为非者寡矣朕亲耕后亲桑以奉宗庙粢盛祭服为天下先不受献减大官省繇赋欲天下务农蚕素有畜积以备灾害彊毋攘弱众毋暴寡老耆以夀终幼孤得遂长【遂成也】今嵗或不登民食颇寡其咎安在或诈伪为吏【谓挟诈伪以为吏】吏以货赂为市渔夺百姓侵牟万民【牟食苗根虫也侵牟食民比之蛑贼也渔言若渔猎之为也】县丞长吏也姧法与盗盗甚无谓也【姧法因法作姧也与盗谓盗者当治而知情反佐与之是则共盗无异也】其令二千石各修其职不事官职耗乱者丞相以闻请其罪【耗不明也读与眊同】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重廉士诏【后二年】   人不患其不知患其为诈也不患其不勇患其为暴也不患其不富患其亡厌也其惟廉士寡欲易足今訾算十以上廼得官【疾吏之贪限訾十算廼得为吏十算十万也】廉士算不必众有市籍不得官无赀又不得官朕甚愍之訾算四得官亡令廉士久失职贪夫长利   劝农桑诏【后三年】   农天下之大本也黄金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以为币用不识其终始【币者所以通有无易贵贱也】间嵗或不登意为末者众农民寡也其令郡国务农桑益种树可得衣食物吏发民若取庸采黄金珠玉者坐臧为盗【发民用其民取庸用其资以雇庸】二千石听者与同罪   武帝【讳彻景帝中子初封胶东王后为皇太子嗣位庙号世宗】   策贤良制【建元元年武帝即位举贤良文学之士亲防之时董仲舒为举首】   朕获承至尊休徳传之无穷而施之罔极任大而守重是以夙夜不遑康宁永惟万事之统犹惧有阙故广延四方之豪儁郡国诸侯公选贤良修洁博习之士欲闻大道之要至论之极今子大夫褎然为举首【褎然盛服貎】朕甚嘉之子大夫其精心致思朕垂听而问焉盖闻五帝三王之道改制作乐而天下洽和百王同之当虞氏之乐莫盛于韶于周莫盛于勺【勺周颂篇也言能成先祖之功以养天下也】圣王已没钟鼓筦弦之声未衰而大道微阙陵夷至虖桀纣之行王道大坏矣夫五百年之间守文之君当途之士欲则先王之法以戴翼其世者甚众然犹不能反日以仆灭至后王而后止岂其所持操或誖谬而失其统与固天降命不可复反必推之于大衰而后息与乌虖凡所为屑屑夙兴夜寐务法上古者又将无补与三代受命其符安在灾异之变何缘而起性命之情或夭或夀或仁或鄙【夭夀命也仁鄙性也鄙谓不通也】习闻其号未烛厥理伊欲风流而令行刑轻而奸改【伊惟也】百姓和乐政事宣昭何修何饰而膏露降百谷登惪润四海泽臻草木三光全寒暑平受天之祐享鬼神之灵【谓鬼神所歆飨】惪泽洋溢施虖方外延及羣生子大夫明先圣之业习俗化之变终始之序讲闻髙谊之日久矣其明以谕朕科别其条勿猥勿并【猥积也并合也欲其一一疏理而言之】取之于术慎其所出廼其不正不直不忠不极枉于执事书之不泄兴于朕躬毋悼后害【极中也公卿执事有不忠直而阿枉者皆令言之朕自发书不有漏泄勿惧有后害而不言也】子大夫其尽心靡有所隠朕将亲览焉   复策贤良制【建元元年时董仲舒对策天子览其对而异焉于是复防之】   盖闻虞舜之时游于岩廊之上【廊堂边庑岩廊谓严峻之廊】垂拱无为而天下太平周文王至于日昃不暇食而宇内亦治夫帝王之道岂不同条共贯与何逸劳之殊也盖俭者不造黄旌旗之饰及至周室设两观乗大路朱干玉戚八佾陈于庭而颂声兴【两观谓阙也大路玉路之车也干盾也戚钺也朱丹其盾玉为戚把也佾列也舞者之行列也一列八人天子八列六十四人也】夫帝王之道岂异指哉或曰良玉不瑑【瑑谓雕刻为文也○音篆】又云非文亡以辅徳二端异焉殷人执五刑以督奸伤肌肤以惩恶成康不式四十余年【式用也成康之时刑措不用】天下不犯囹圄空虚秦国用之死者甚众刑者相望耗矣哀哉乌虖朕夙寤晨兴惟前帝王之宪永思所以奉至尊章洪业皆在力本任贤【本谓农也】今朕亲耕籍田以为农先劝孝弟崇有徳使者冠盖相望问勤劳恤孤独尽思极神功烈休徳未始云获也今阴阳错缪氛气充塞【氛恶气也】羣生寡遂黎民未济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殽未得其真故详延特起之士意庶几乎今子大夫待诏百有余人或道世务而未济稽诸上古而不同考之于今而难行毋廼牵于文系而不得骋与【谓惧于文吏之法】将所由异术所闻殊方与各悉对着于篇毋讳有司【言不当忌畏有司而不极言】明其指畧切磋究之以称朕意   复策贤良制【建元元年】   盖闻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故朕垂问虖天人之应上嘉唐虞下悼桀纣寖微寖灭寖明寖昌之道【寖渐也】虚心以改今子大夫明于阴阳所以造化习于先圣之道业然而文采未极岂惑乎当世之务哉条贯靡竟统纪未终意朕之不明与听若与夫三王之教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谓久而不易者道也意岂异哉今子大夫旣已着大道之极陈治乱之端矣其悉之究之孰之复之【悉尽也究竟也复反复重言之也】诗不云虖嗟尔君子毋常安息神之听之介尔景福【小雅小明之诗安息安处也介助也景大也言人君不当茍自安处而已若能靖恭其位直道而行则神听而知之助以大福也】朕将亲览焉子大夫其茂明之   养老诏【建元元年】   古之立教乡里以齿朝廷以爵扶世导民莫善于徳然则于乡里先耆艾奉髙年古之道也【六十曰耆五十曰艾】今天下孝子顺孙愿自竭尽防承其亲外廹公事内乏资财是防孝心阙焉朕甚哀之民年九十防上已有受鬻法【给米粟以为糜鬻○鬻之六反】为复子若孙令得身帅妻妾遂其供养之事【若者防反之辞也有子即复子无子即复孙也】   策贤良诏【元光五年复征贤良文学上策诏之】   盖闻上古至治画衣冠异章服而民不犯阴阳和五谷登六畜蕃甘露降风雨时嘉禾兴朱草生山不童泽不涸【童无草木也】麟凤在郊薮龟龙游于沼河洛出图书父不丧子兄不哭弟北发渠搜南抚交阯【发征发也渠搜逺夷之国】舟车所至人迹所及跂行喙息咸得其宜朕甚嘉之今何道而臻乎此子大夫修先圣之术明君臣之义讲论洽闻有声乎当世敢问子大夫天人之道何所本始吉凶之效安所期焉禹汤水旱厥咎何由仁义礼知四者之宜当安设施属统垂业物鬼变化【属系也】天命之符废兴何如天文地理人事之纪子大夫习焉其悉意正议详具其对着之于篇朕将亲览焉靡有所隠【时擢公孙对为第一按对策言仁义礼智归重于智术曲学阿世宋儒吕祖谦真徳秀俱深非之今但录制辞】   兴廉举孝诏【元朔元年】   公卿大夫所使总方畧壹统类广教化美风俗也夫本仁祖义褒徳录贤劝善刑暴【本仁祖义谓以仁义为本始】五帝三王所繇昌也朕夙兴夜寐嘉与宇内之士臻于斯路故旅耆老复孝敬【旅耆老者加惠于耆老之人若賔旅也复孝敬者谓优复孝弟之人也】选豪俊讲文学稽参政事祈进民心深诏执事兴廉举孝庶防成风绍休圣绪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师今或至阖郡而不荐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积行之君子雍于上闻也【雍读曰壅】二千石官长纪纲人伦【谓郡之守尉县之令长】将何以佐朕烛幽隠劝元元厉蒸庶崇乡党之训哉且进贤受上赏蔽贤防显戮古之道也其与中二千石礼官博士议不举者罪【有司奏议曰诏书昭先帝圣绪令二千石举孝廉所以化元元移风俗也不举孝不奉诏当以不敬论不察廉不胜任也当兎奏可】   赦天下诏【元朔元年】   朕闻天地不变不成施化阴阳不变物不畅茂易曰通其变使民不倦【此易下系之辞也言通物之变故能乐其器用不懈倦也】诗云九变复贯知言之选【贯事也论语曰仍旧贯选择也此言文质不同寛猛殊用循环复旧择善而从之】朕嘉唐虞而乐殷周据旧以鉴新其赦天下与民更始诸逋贷及辞讼在孝景后三年防前皆勿听治   置博士弟子诏【元朔五年公孙请为博士置弟子员】   盖闻导民防礼风之防乐今礼壊乐崩朕甚闵焉故详延天下方闻之士咸荐诸朝【方道也礼记曰隆礼由礼谓之有方之士闻博闻也】其令礼官劝学讲议洽闻举遗兴礼防为天下先【举遗逸之文而与礼乐】太常其议予博士弟子崇乡党之化防厉贤材焉   赐三老孝悌力田帛诏【元狩元年】   朕闻咎繇对禹曰在知人知人则哲惟帝难之盖君者心也民犹支体支体伤则心防怛日者淮南衡山修文学流货赂两国接壤怵于邪説【怵者诱也】而造簒弑此朕之不徳诗云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小雅正月之诗】已赦天下涤除与之更始朕嘉孝悌力田哀夫老眊孤寡鳏独【眊古耄字八十曰耄】或匮于衣食甚怜愍焉其遣谒者巡行天下存问致赐曰皇帝使谒者【谒者令使者宣诏书之文】赐县三老孝者帛人五匹乡三老弟者力田帛人三匹年九十防上及鳏寡孤独帛人二匹絮三斤八十防上米人三石有寃失职使者防闻【职常也失职者失其常业及常理也】县乡即赐毋赘聚【赘防也令勿擅征召赘聚三老孝弟力田也即就也各遣就其所居而赐之】   赐齐王闳策【元狩六年三王同日立皆赐防各以国土风俗申戒其后齐懐王薨无子国除昭帝时旦谋反自杀宣帝时胥坐祝诅诛】   惟元狩六年四月乙已皇帝使御史大夫汤【张汤】庙立子闳为齐王【庙授策也】曰乌呼小子闳受兹青社【王者以五色土为太社封四方诸侯各以其方色土与之苴以白茅归以立社】朕承天序惟稽古建尔国家封于东土世为汉藩辅乌呼念哉共朕之诏【共读曰恭】惟命不于常人之好徳克明显光义之不图俾君子怠【言人若好徳则能明显有光辉若不图于义则君子懈怠无归附之者】悉尔心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厥有愆不臧廼凶于乃国而害于尔躬呜呼保国乂民可不敬与王其戒之   赐燕王旦策   呜呼小子旦受兹社建尔国家封于北土世为汉藩辅呜呼薰鬻氏虐老兽心以奸巧边甿【薰鬻尧时匈奴号也虐老谓贵少壮贱耆老兽心言贪暴而无仁义也○薰音勲鬻音育】朕命将率徂征厥罪万夫长千夫长三十有二帅【时所获三十二帅也】降旗奔师【昆邪王偃其旗鼓而来降也】薰鬻徙域【匈奴徙东】北州以妥【妥安也】悉尔心毋作怨毋作棐徳【棐匪同非也】毋废廼备非教士不得从征【士不素习不得应召】王其戒之   赐广陵王胥策   呜呼小子胥受兹赤社建尔国家封于南土世世为汉藩辅古人有言曰大江之南五湖之间其人轻心扬州保疆【保恃也】三代要服不及以正【要服次荒服之内者也正政也○要一遥反】乌呼悉尔心祗祗兢兢廼惠廼顺毋桐好逸毋迩宵人【桐轻脱之貌○音通】惟法惟则书云臣不作福不作威靡有后羞王其戒之   遣博士巡行天下诏【元狩六年】   日者有司以币轻多奸【币钱也】农伤而末众又禁兼并之涂故改币防约之【更去半两钱行五铢钱皮币以检约奸邪】稽诸往古制宜于今废期有月【自往年三月至今年四月期有余月矣】而山泽之民未谕夫仁行而从善义立则俗易意奉宪者所防之未明与将百姓所安殊路而挢防吏因乗埶防侵蒸庶邪【称诈为挢强取为防挢与矫同】何纷然其扰也今遣博士大等六人分循行天下【大褚大也】存问鳏寡废疾无防自振业者贷与之谕三老孝弟防为民师举独行之君子征诣行在所【天子或在京师或出巡狩不可豫定故言行在所耳】朕嘉贤者乐知其人广宣厥道士有特招使者之任也【设士有殊才异行当特招者任在使者分别之】详问隠处亡位及寃失职奸猾为害野荒治苛者举奏郡国有所防为便者上丞相御史防闻   遣博士巡行江南诏【元鼎二年】   仁不异逺义不辞难【逺近如一为仁不惮艰难为义】今京师虽未为丰年山林池泽之饶与民共之今水潦移于江南廹隆冬至朕惧其饥寒不活江南之地火耕水耨【烧草下水种稻草与稻并生髙七八寸因悉芟去复下水灌之草死独稻长所谓火耕水耨】方下巴蜀之粟致之江陵遣博士中等分循行谕告所抵无令重困吏民有振救饥民免其戹者具举防闻   封周子南君诏【元鼎四年】   祭地冀州【后土祠在汾阴本冀州地】瞻望河洛巡省豫州观于周室邈而无祀【邈逺絶之意】询问耆老廼得孽子嘉其封嘉为周子南君防奉周祀【子南其封邑之号以为周后故总言周子南君】   勅杨仆书【元鼎六年杨仆宜阳人为楼船将军征南越有功封将梁侯东越反上欲复使将为其伐前劳以书勅责之仆惶恐愿尽死赎罪】   将军之功独有先破石门寻陿【寻陿地名仆讨南粤先陷寻陿破石门】非有斩将搴旗之实也乌足以骄人哉前破番禺捕降者以为虏掘死人以为获是一过也建徳吕嘉逆罪不容于天下将军拥精兵不穷追超然以东越为援是二过也士卒暴露连嵗为朝防不置酒将军不念其勤劳而造佞巧请乗传行塞因用归家懐银黄垂三组夸乡里是三过也失期内顾以道恶为解失尊尊之序是四过也欲请蜀刀问君贾防何对曰率数百武库日出兵而阳不知挟伪干君是五过也受诏不至兰池宫明日又不对假令将军之吏问之不对令之不从其罪何如推此心以在外江海之间可得信乎今东越深入将军能率众以掩过不   减内史地租诏【元鼎六年自郑国凿渠后至是百三十六嵗而儿寛为左内史奏请穿凿六辅渠以溢溉郑国傍髙卬之田于是天子下诏】   农天下之本也泉流灌寖所以育五谷也左右内史地名山川原甚众细民未知其利故为通沟渎畜陂泽所以备旱也今内史稻田租挈重不与郡同【租挈收田租之约令也郡谓四方诸郡也○挈苦计反】其议减令吏民勉农尽地利平繇行水【平繇者均齐渠堰之力役】勿使失时   察茂材异等诏【元封五年时名臣文武欲尽因下诏】   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马或奔踶而致千里【踶蹋也奔踶者乗之即奔立则踶人也○踶徒计反】士或有负俗之累而立功名【负俗谓被世讥论也】夫泛驾之马【泛覆也覆驾者言马有逸气而不循轨辙也○泛方勇反】跅弛之士【跅者跅落无检局弛者放废不遵礼度○跅土各反】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材异等【旧言秀才避光武讳称茂材】可为将相及使絶国者   赐会稽太守书【严助使淮南还上问所欲对愿为防稽太守于是拜为防稽太守数年不闻问上赐责】   制诏防稽太守君厌承明之庐【承明庐在石渠阁外直宿所止曰庐】劳侍从之事懐故土出为郡吏防稽东接于海南近诸越【越种非一故曰诸】北枕大江【枕临也】间者濶焉久不闻问具以春秋对毋以苏秦纵横   赐吾丘夀王玺书【夀王髙材通明为侍中中郎防东郡盗贼起拜东郡都尉不复置太守是时军旅数发年歳不熟盗贼益多故赐书】   子在朕前之时知畧辐凑【言其无方而至若车轮之归于毂】以为天下少双海内寡二及至连十余城之守任四千石之重【郡守都尉皆二千石夀王兼总二任故云四千石也】职事并废盗贼从横甚不称在前时何也   罢屯轮台诏【是时上既悔逺征伐而搜粟都尉桑羊与丞相御史奏言轮台以东捷枝渠犂皆故国可遣卒屯种上廼下诏深陈既往之悔由是不复出军而封丞相车千秋为富民侯以明休息思富养民也】   前有司奏欲益民赋三十助边用【三十者毎口转増三十钱也】是重困老弱孤独也而今又请遣卒田轮台轮台西于车师千余里前开陵侯击车师时【开陵侯匈奴介和王来降者】危须尉犂楼兰六国子弟在京师者皆先归发畜食迎汉军【畜谓马牛羊等也】又自发兵凡数万人王各自将共围车师降其王诸国兵便罢力不能复至道上食汉军汉军破城食至多然士自载不足以竟师【士虽各自载粮而在道已尽至于归涂尚苦乏食不足不能终师旅之事也】彊者尽食畜产羸者道死数千人朕发酒泉驴槖驼负食出玉门迎军吏卒起张掖不甚逺然尚厮留甚众【厮留言其前后离厮不相逮及也】曩者朕之不明以军上书言匈奴缚马前后足置城下驰言秦人我匄若马【谓中国人为秦人】又汉使者久留不还故兴师遣贰师将军欲以为使者威重也古者卿大夫与谋参以蓍龟不吉不行廼者以缚马书徧视丞相御史二千石诸大夫郎为文学者廼至郡属国都尉成忠赵破奴等皆以虏自缚其马不祥甚哉或以为欲以见彊夫不足者视人有余易之卦得大过爻在九五【其繇曰枯杨生华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也谓匈奴破不久也】匈奴困败公车方士太史治星望气及太卜龟蓍皆以为吉匈奴必破时不可再得也又曰北伐行将于鬴山必克【行将谓遣将率行也鬴山山名鬴古釡字】卦诸将贰师最吉故朕亲发贰师下鬴山诏之必毋深入今计谋卦兆皆反缪重合侯【莽通】得虏者言闻汉军当来匈奴使巫埋羊牛所出诸道及水上以诅军单于遗天子马裘常使巫祝之缚马者诅军事也又卜汉军一将不吉匈奴常言汉极大然不能饥渴【能音耐】失一狼走千羊廼者贰师败军士死畧离散悲痛常在朕心今请逺田轮台欲起亭隧【隧者依深险之处开通行道也】是扰劳天下非所以优民也今朕不忍闻大鸿胪等又议欲募囚徒送匈奴使者明封侯之赏以报忿五伯所弗能为也且匈奴得汉降者常提掖搜索问以所闻今边塞未正阑出不禁障长吏使卒猎兽以皮肉为利卒苦而防火乏失亦上集不得【言边塞有阑出逃亡之人而主者不禁又长吏利于皮肉多使障之卒猎兽故令防火有乏又其人劳苦因致奔亡凡有此失皆不集于所上文书】后降者来若捕生口虏廼知乏【既不上书所以当时不知至有降者来及捕生口或虏得匈奴人言之乃知此事】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修马复令以补缺毋乏武备而已【马复因养马以免徭赋也○复方目反】郡国二千石各上进畜马方畧补边状与计对【与上计者同来赴对也】   昭帝【讳弗陵武帝少子】   赐涿郡韩福等五人诏【元凤元年赐郡国所选有行义者韩福等五人帛人五十匹遣归】   朕闵劳以官职之事【闵哀韩福等不忍劳役以官职之事】其务修孝弟以教乡里令郡县常以正月赐羊酒有不幸者赐衣被一袭祠以中牢【一袭一称也犹今言一副也中牢即少牢谓羊豕也】   赐燕王旦玺书【元凤元年燕王旦与左将军上官桀等谋反天子使使者赐燕王玺书旦得书自绞死】   昔髙皇帝王天下建立子弟以藩屏社稷先日诸吕阴谋大逆刘氏不絶若发赖绛侯等诛讨贼乱尊立孝文以安宗庙非以中外有人表里相应故耶樊郦曹灌携剑推锋从髙皇帝垦菑除害耘鉏海内当此之时头如蓬葆【草丛生曰葆】勤苦至矣然其赏不过封侯今宗室子孙曾无暴衣露冠之劳裂地而王之分财而赐之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今王骨肉至亲敌吾一体廼与他姓异族谋害社稷亲其所疏疏其所亲有悖逆之心无忠爱之义如使古人有知【古人谓先人】当何面目复奉齐酎见髙祖之庙乎   宣帝【讳询武帝曾孙庙号中宗】   地震举贤良方正诏【本始四年】   盖灾异者天地之戒也朕承洪业奉宗庙托于士民之上未能和羣生廼者地震北海琅邪壊祖宗庙朕甚惧焉丞相御史其与列侯中二千石博问经学之士有以应变辅朕之不逮毋有所讳令三辅太常内郡国举贤良方正各一人律令有可蠲除以安百姓条奏被地震壊败甚者勿收租赋   令郡国举孝弟诏【地节三年】   朕既不逮民不明【不逮者意虑不及也】反侧晨兴念虑万方不忘元元唯恐羞先帝圣徳故并举贤良方正以亲万姓厯载臻兹然而俗化阙焉传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其令郡国举孝弟有行义闻于乡里者各一人   罢车骑等屯兵诏【地节三年】   廼者九月壬申地震朕甚惧焉有能箴朕过失及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以匡朕之不逮毋讳有司【讳避也虽有司在显职者皆言其过勿避之】朕既不徳不能附逺是以边境屯戍未息今复饬兵重屯久劳百姓【饬整也】非所以绥天下也其罢车骑将军右将军屯兵   遭丧勿繇诏【地节四年】   民以孝则天下顺今百姓或遭衰绖凶灾【衰千囘反】而吏繇事使不得葬【繇读曰揺事谓役使之】伤孝子之心朕甚怜之自今诸有大父母父母丧者勿繇事使得收敛送终尽其子道   首匿勿坐诏【地节四年】   父子之亲夫妇之道天性也虽有患祸犹防死而存之【防冒也】诚爱结于心仁厚之至也岂能违之哉自今子首匿父母妻匿夫孙匿大父母皆勿坐【凡首匿者言为谋首而藏匿罪人】其父母匿子夫匿妻大父母匿孙罪殊死皆上请廷尉以闻   减盐贾诏【地节四年】   朕惟百姓失职不赡遣使者循行郡国问民所疾苦吏或营私烦扰不顾厥咎朕甚闵之今年郡国颇被水灾已振贷盐民之食而贾咸贵【贾读曰价】众庶重困【更増其困也】其减天下盐贾   令郡国嵗上系囚诏【地节四年】   令甲死者不可生【令有先后故有令甲令乙令丙甲乙者若今之第一第二篇耳】刑者不可息【息谓生长也言劓刖膑割之徒不可更生长亦犹谓子为息耳】此先帝之所重而吏未称今系者或以掠辜若饥寒瘐死狱中【瘐病也囚徒病律名为瘐】何用心逆人道也朕甚痛之其令郡国嵗上系囚以掠笞若瘐死者所坐名县爵里【名其人名也县所属县也爵其身之官爵也里所居邑里也】丞相御史课殿最以闻【殿后也课居后也最凡要之首也课居先也○殿丁见反】   令二千石察官属诏【元康二年】   狱者万民之命所以禁暴止邪养育羣生也能使生者不怨死者不恨则可谓文吏矣今则不然用法或持巧心析律贰端深浅不平【析分也谓分破律条妄生端绪以出入人罪】增辞饰非以成其罪奏不如实上亦亡繇知【上者天子自谓也】此朕之不明吏之不称四方黎民将何仰哉二千石各察官属勿用此人吏务平法或擅兴繇役饰厨传称过使客【使人及賔客来者称其意而遣之令过去也○称尺孕反】越职逾法以取名誉譬犹践薄氷以待白日岂不殆哉今天下颇被疾疫之灾朕甚愍之其令郡国被灾甚者毋出今年租赋   益吏奉诏【神爵三年】   吏不廉平则治道衰今小吏皆勤事而奉禄薄【奉扶用反】欲其毋侵渔百姓难矣其益吏百石以下奉十五   使尚书诏问黄霸【五凤三年乐陵侯史髙以外属旧恩侍中贵重丞相黄霸荐髙可太尉天子使尚书诏问霸霸免冠谢罪】   太尉官罢久矣丞相兼之所以偃武兴文也如国家不虞边境有事左右之臣皆将帅也夫宣明教化通达幽隠使狱亡寃刑邑亡盗贼君之职也将相之官朕之任焉侍中乐陵侯髙帷幄近臣朕之所自亲君何越职而举之尚书令受丞相对   戒不禁奸邪诏【黄龙元年】   盖闻上古之治君臣同心举措曲直各得其所是以上下和洽海内康平其徳弗可及已朕旣不明数申诏公卿大夫务行寛大顺民所疾苦将欲配三王之隆明先帝之徳也今吏或以不禁奸邪为寛大纵释有罪为不苛或以酷恶为贤皆失其中奉诏宣化如此岂不缪哉方今天下少事繇役省减兵革不动而民多贫盗贼不止其咎安在上计簿具文而已务为欺谩以避其课三公不以为意朕将何任诸请诏省卒徒自给者皆止【先是武帝以用度不足宜有以益官者或奉使求不受奉禄自省其徒众以取其禀者或自给于是奸吏縁以为利所得多于本禄故絶之】御史察计簿疑非实者按之使真伪毋相乱   元帝【讳奭宣帝太子】   责丞相御史诏【上初即位闗东连年被灾害民流入闗上于是数以朝日引见丞相御史入受诏条责以职事】   恶吏负贼妄意良民【贼发不得恐负其殿故妄疑善人致其罪也】至亡辜死或盗贼发吏不亟追而反系亡家【亟急也不急追贼反禁系失物之家】后不敢复告以故寖广民多寃结州郡不理连上书者交于阙廷二千石选举不实是以在位多不任职民田有灾害吏不肯除收趣【音促】其租以故重困闗东流民饥寒疾疫已诏吏转漕虚仓廪开府臧【与藏同】相振救赐寒者衣至春犹恐不赡今丞相御史将欲何施以塞此咎悉意条状陈朕过失   蠲减律令诏【按刑法志元帝初立时诏】   夫法令者所以抑暴扶弱欲其难犯而易避也今律令烦多而不约自典文者不能分明而欲罗元元之不逮【罗网也不逮言意识所不及】斯岂刑中之意哉其议律令可蠲除轻减者条奏唯在便安万姓而已   宫馆勿缮治诏【初元元年】   间者阴阳不调黎民饥寒无以保治惟徳浅薄不足以充入旧贯之居【论语云仍旧贯帝自谦言不足充入先帝之宫室】其令诸宫馆希御幸者勿缮治【缮补也】太仆减谷食马水衡省肉食兽【减谓损其数省者全去之】   地震赦天下诏【初元二年】   盖闻贤圣在位阴阳和风雨时日月光星辰静黎庶康宁考终厥命今朕恭承天地托于公侯之上明不能烛徳不能绥灾异并臻连年不息乃二月戊午地震于陇西郡毁落太上皇庙殿壁木饰壊败豲道县城郭官寺及民室屋压杀人众【豲道属天水凡府庭所在皆谓之寺○豲音完】山崩地裂水泉涌出天惟降灾震惊朕师【师众也】治有大亏咎至于斯夙夜兢兢不通大变深惟郁悼未知其序间者嵗数不登元元困乏不胜饥寒以陷刑辟朕甚闵之郡国被地动灾甚者无出租赋赦天下有可蠲除减省以便万姓者条奏毋有所讳丞相御史中二千石举茂材异等直言极諌之士朕将亲览焉   罢珠崖诏【初元三年珠崖郡山南县反博谋羣臣待诏贾捐之以为宜弃珠崖救民饥馑从之】   珠崖虏杀吏民背畔为逆今廷议者或言可击或言可守或欲弃之其指各殊朕日夜思惟议者之言羞威不行则欲诛之狐疑辟难则守屯田通于时变则忧万民夫万民之饥饿与逺蛮之不讨危孰大焉且宗庙之祭凶年不备况乎辟不嫌之辱哉今闗东大困仓库空虚无以相赡又以动兵非特劳民凶年随之其罢珠崖郡民有慕义欲内属便处之不欲勿彊   赦天下诏【初元三年】   廼者火灾降于孝武园馆朕战栗恐惧不烛变异咎在朕躬羣司又未肯极言朕过以至于斯将何以寤焉百姓仍遭凶阸无以相振加以烦扰虖苛吏拘牵虖微文不得永终性命朕甚闵焉其赦天下   罢甘泉建章宫衞诏【初元三年】   盖闻安民之道本繇阴阳间者阴阳错谬风雨不时朕之不徳庶防羣公有敢言朕之过者今则不然媮合苟从未肯极言【媮与偷同】朕甚闵焉永惟烝庶之饥寒逺离父母妻子劳于非业之作衞于不居之宫【不急之事故云非业也】恐非所以佐阴阳之道也其罢甘泉建章宫衞令就农百官各省费条奏毋有所讳有司勉之毋犯四时之禁丞相御史举天下明阴阳灾异者各三人   复责丞相御史诏【永光元年春霜夏寒日青亡光上复以诏条责】   郎有从东方来者言民父子相弃丞相御史案事之吏匿不言邪将从东方来者加增之也何以错缪至是欲知其实方今年岁未可预知也即有水旱其忧不细公卿有可以防其未然救其已然者不各以诚对毋有所讳   罢初陵县邑诏【永光四年】   安土重迁黎民之性骨肉相附人情所愿也顷者有司缘臣子之义奏徙郡国民以奉园陵令百姓逺弃先祖坟墓破业失产亲戚别离人懐思慕之心家有不安之意是以东垂被虚耗之害闗中有无聊之民非久长之策也诗不云乎民亦劳止迄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大雅民劳之诗】今所为初陵者勿置县邑使天下咸安土乐业亡有动揺之心布告天下令明知之   赐东平王太后玺书【东平王宇宣帝子时犯法与太后不相得上勅谕王复赐太后玺书】   皇帝使诸吏宦者令承问东平王太后朕有闻【言母子不和也不欲指斥言之故云有闻也】王太后少加意焉夫福善之门莫美于和睦患咎之首莫大于内离今东平王出繦褓之中而托于南面之位加以年齿方刚涉学日寡骜忽臣下不自它于太后【不自它者亲之辞也言不自同它人】以是之间能无失礼义者其唯圣人乎传曰父为子隠直在其中矣王太后明察此意不可不详闺门之内母子之间同气异息骨肉之恩岂可忽哉岂可忽哉昔周公戒伯禽曰故旧无大故则不可弃也毋求备于一人夫以故旧之恩犹忍小恶而况此乎已遣使者谕王王旣悔过服罪太后寛忍以贳之【贳犹缓也】后宜不敢王太后强餐止思念慎疾自爱   敕东平傅相诏   夫人之性皆有五常及其少长耳目牵于耆欲故五常销而邪心作情乱其性利胜其义而不失厥家者未之有也今王富于春秋气力勇武获师傅之教浅加以少所闻见自今以来非五经之正术敢以游猎非礼道王者辄以名闻   报贡禹   朕以生有伯夷之廉史鱼之直守经据古不阿当世孶孳于民俗之所寡故亲近生防参国政今未得久闻生之奇论也而云欲退意岂有所恨与将在位者与生殊乎【言志趣不同】往者尝令金敞语生欲及生时禄生之子旣已谕矣今复云子少夫以王命辨防生家虽百子何以加传曰亡懐土何必思故乡生其强饭慎疾以自辅   成帝【讳骜元帝太子】   减刑诏【河平中】   甫刑云五刑之属三千大辟之罚其属二百【甫刑即周书吕刑初为吕侯号曰吕刑后为甫侯又称甫刑】今大辟之刑千有余条律令烦多百有余万言奇请它比日以益滋【奇请谓常文之外主者别有所请以定罪也它比谓引它类以比附之稍増律条也○奇居宜反】自明习者不知所由欲以晓谕众庶不亦难乎于以罗元元之民夭絶亡辜岂不哀哉其与中二千石二千石博士及明习律令者议减死刑及可蠲除约省者令较然易知条奏书不云乎惟刑之恤哉其审核之务准古法朕将尽心览焉   顺四时月令诏【阳朔二年】   昔在帝尧立羲和之官命以四时之事令不失其序故书云黎民于蕃时雍【尚书作变而此作蕃两説并通】明以阴阳为本也今公卿大夫或不信阴阳薄而小之所奏请多违时政【时政月令也】传以不知周行天下【言递相因循以所不知之事施设教命周徧天下】而欲望阴阳和调岂不谬哉其务顺四时月令   举博士诏【阳朔二年】   古之立太学将以传先王之业流化于天下也儒林之官四海渊原宜皆明于古今温故知新通达国体故谓之博士否则学者无述焉为下所轻非所以尊道徳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丞相御史其与中二千石二千石杂举可充博士位者使卓然可观   劝农诏【阳朔四年】   夫洪范八政以食为首斯诚家给刑错之本也先帝劭农【劭劝勉也】薄其租税宠其强力【谓优宠力田之人】令与孝弟同科间者民弥惰怠乡本者少趋末者众将何以矫之方东作时其令二千石勉农桑出入阡陌致劳来之【南北曰阡东西曰陌】书不云乎服田力啬乃亦有秋【农夫服田厉其膂力乃有秋收也此商书盘庚之辞】其朂之哉   遣使者巡行郡国诏【鸿嘉四年】   数勅有司务行寛大而禁苛暴讫今不改一人有辜举宗拘系农民失业怨恨者众伤害和气水旱为灾闗东流冗者众【冗散失其事业也】青幽冀部尤剧朕甚痛焉未闻在位有恻然者孰当助朕忧之已遣使者循行郡国被灾害什四以上民赀不满三万勿出租赋逋贷未入皆勿收流民欲入闗辄籍内【録其民籍而内之】所之郡国谨迈以理【之往也】务有以全活之思称朕意   禁列侯近臣奢僭诏【永始四年】   圣王明礼制以序尊卑异车服以章有徳虽有其财而无其尊不得逾制故民兴行上义而下利方今世俗奢僭罔极靡有厌足公卿列侯亲属近臣四方所则未闻修身遵礼同心忧国者也或廼奢侈逸豫务广第宅治园池多畜奴婢被服绮縠设钟鼓备女乐车服嫁娶葬埋过制吏民慕效寖以成俗而欲望百姓俭节家给人足岂不难哉诗不云乎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小雅节南山之诗】其申勅有司以渐禁之青绿民所常服且勿止【然则禁红紫之属】列侯近臣各自省改司校尉察不变者   哀帝【讳欣元帝庶孙定陶恭王子】   罢乐府官诏【时黄门名倡丙彊景武之属富显于世哀帝自为定陶王时疾之又性不好音及即位下诏】   惟世俗奢泰文巧而郑衞之声兴夫奢泰则下不孙而国贫文巧则趋末背本者众郑衞之声兴则淫辟之化流而欲黎庶敦朴家给犹浊其源而求其清流岂不难哉孔子不云乎放郑声郑声淫其罢乐府官郊祭乐及古兵法武乐在经非郑衞之乐者条奏别属他官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一目録   汉   贾山   至言   贾谊   陈政事疏   请积贮奏   封建子弟疏   谏封淮南四子疏   谏民私铸钱   过秦论   薄昭   予淮南厉王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一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庻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汉   贾山【颍川人尝给事颍阴侯为骑】   至言【孝文时山上书言治乱之道借秦为喻名曰至言真徳秀曰汉自髙帝以来未有以书疏言事者山实始之盖文帝广开言路之故】   臣闻为人臣者尽忠竭愚以直谏主不避死亡之诛者臣山是也臣不敢以久逺谕愿借秦以为谕唯陛下少加意焉夫布衣韦带之士【韦带以单韦为带无饰也】修身于内成名于外而使后世不絶息至秦则不然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赋敛重数百姓任罢【任谓役事也罢读曰疲任疲言疲于役使也】赭衣半道羣盗满山【犯罪者则衣赭衣行道之人半着赭衣言被罪者众也】使天下之人戴目而视倾耳而听【戴目者言常逺视有异志也倾耳而听言乐祸乱也】一夫大謼天下向应者陈胜是也秦非徒如此也起咸阳而西   至雍离宫三百【凡言离宫者皆谓于别处置之非常所居也】钟鼓帷帐不移而具又为阿房之殿殿髙数十仞【阿房者言殿之四阿皆为房也一説大陵曰阿言其殿髙若于阿上为房也】东西五里南北千步从车罗骑四马骛驰旌旗不桡【桡屈也言庭之广大殿之髙敞众骑驰骛无所廹触建立旌旗不屈桡○桡女孝反】为宫室之丽至于此使其后世曾不得聚庐而托处焉为驰道于天下东穷燕齐南极吴楚江湖之上濒海之观毕至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隠以金椎【作壁如甬道隠筑也以铁椎筑之○隠于靳反】树以青松为驰道之丽至于此使其后世曾不得邪径而托足焉死葬乎骊山吏徒数十万人旷日十年【旷空也废也言为重役空废时日积年嵗也】下彻三泉【三重之泉言其深也】合采金石冶铜锢其内桼涂其外被以珠玉饰以翡翠【雄曰翡雌曰翠】中成观游上成山林为葬薶之侈至于此使其后世曾不得蓬颗蔽冢而托葬焉【颗谓土块蓬颗言块上生蓬者耳○颗口果反】秦以熊罴之力虎狼之心蚕食诸侯并吞海内而不笃礼义故天殃已加矣臣昧死以闻愿陛下少留意而详择其中臣闻忠臣之事君也言切直则不用而身危不切直则不可以明道故切直之言明主所欲急闻忠臣之所以防死而竭知也地之硗者虽有善种不能生焉【硗埆瘠薄也○硗口交反】江臯河濒虽有恶种无不猥大【臯水边淤地也猥盛也】昔者夏商之季世虽闗龙逢箕子比干之贤身死亡而道不用文王之时豪杰之士皆得竭其智刍荛采薪之人皆得尽其力此周之所以兴也故地之美者善养禾君之仁者善养士雷霆之所击无不摧折者万钧之所压无不糜灭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埶重非特万钧也开道而求諌和顔色而受之用其言而显其身士犹恐惧而不敢自尽又廼况于纵欲恣行暴虐恶闻其过乎震之以威压之以重则虽有尧舜之智孟贲之勇岂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则人主不得闻其过失矣弗闻则社稷危矣古者圣王之制史在前书过失工诵箴谏瞽诵诗谏公卿比谏【比方事类以諌也】士传言諌过庶人谤于道商旅议于市然后君得闻其过失也闻其过失而改之见义而从之所以永有天下也天子之尊四海之内其义莫不为臣然而养三老于太学亲执酱而餽执爵而酳【进食曰餽酳者食已而以酒荡口也○酳音幸】祝防在前祝鲠在后【防古饐字谓食不下也以老人好饐鲠故为备祝以祝之】公卿奉杖大夫进履举贤以自辅弼求修正之士使直谏故以天子之尊尊养三老视孝也立辅弼之臣者恐骄也置直諌之士者恐不得闻其过也学问至于刍荛者求善无餍也商人庶人诽谤已而改之从善无不听也昔者秦政力并万国富有天下破六国以为郡县筑长城以为闗塞秦地之固大小之埶轻重之权其与一家之富一夫之彊胡可胜计也然而兵破于陈涉地夺于刘氏者何也秦王贪很暴虐残贼天下穷困万民以适其欲也昔者周盖千八百国以九州之民养千八百国之君用民之力不过岁三日什一而借君有余财民有余力而颂声作秦皇帝以千八百国之民自养力罢不能胜其役财尽不能胜其求一君之身耳所以自养者驰骋弋猎之娯天下弗能供也劳罢者不得休息饥寒者不得衣食亡罪而死刑者无所告诉人与之为怨家与之为讐故天下壊也秦皇帝身在之时天下已壊矣而弗自知也秦皇帝东巡狩至防稽琅琊刻石着其功自以为过尧舜统县石铸钟虡【县称也石百二十斤称铜铁之斤石以铸钟虡言其奢泰也虡猛兽之名谓钟鼓之柎饰为此兽○虡音钜】筛土筑阿房之宫【筛以竹簁为之○筛音师】自以为万世有天下也古者圣王作諡三四十世耳虽尧舜禹汤文武絫世广徳以为子孙基业无过二三十世者也秦始皇曰死而以諡法是父子名号有时相袭也以一至万则世世不相复也【复重也】故死而号曰始皇帝其次曰二世皇帝者欲以一至万也秦皇帝计其功徳度其后嗣世世无穷然身死才数月耳天下四面而攻之宗庙灭絶矣秦皇帝居灭絶之中而不自知者何也天下莫敢告也其所以莫敢告者何也亡养老之义亡辅弼之臣亡进諌之士纵恣行诛退诽谤之人杀直諌之士是以道谀媮合茍容比其徳则贤于尧舜课其功则贤于汤武天下已溃而莫之告也诗曰匪言不能胡此畏忌听言则对谮言则退此之谓也【大雅桑柔之篇】又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大雅文王之篇】天下未尝亡士也然而文王独言以宁者何也文王好仁则仁兴得士而敬之则士用用之有礼义故不致其爱敬则不能尽其心不能尽其心则不能尽其力不能尽其力则不能成其功故古之贤君于其臣也尊其爵禄而亲之疾则临视之亡数死则往吊哭之临其小敛大敛已棺涂而后为之服锡衰麻绖而三临其丧【锡衰以十五升布为之】未敛不饮酒食肉未葬不举乐当宗庙之祭而死为之废乐故古之君人者于其臣也可谓尽礼矣服法服端容貌正顔色然后见之故臣下莫敢不竭力尽死以报其上功徳立于后世而令闻不亡也今陛下念思祖考术追厥功【术亦作述】图所以昭光洪业休徳使天下举贤良方正之士天下皆防防焉曰将兴尧舜之道三王之功矣天下之士莫不精白以承休徳今方正之士皆在朝廷矣又选其贤者使为常侍诸吏与之驰敺射猎一日再三出臣恐朝廷之解弛百官之堕于事也【解读曰懈】诸侯闻之又必怠于政矣陛下即位亲自勉以厚天下损食饍不听乐减外徭衞卒止岁贡省廏马以赋县传【赋给与也】去诸苑以赋农夫出帛十万余匹以赈贫民礼髙年九十者一子不事八十者二算不事【一子不事蠲其赋役二算不事免二口之算赋也】赐天下男子爵大臣皆至公卿发御府金赐大臣宗族亡不被泽者赦罪人怜其亡发赐之巾怜其衣赭书其背父子兄弟相见也而赐之衣平狱缓刑天下莫不説喜是以元年膏雨降五谷登此天之所以相陛下也刑轻于它时而犯法者寡衣食多于前年而盗贼少此天下之所以顺陛下也臣闻山东吏布诏令民虽老羸癃疾扶杖而往听之愿少须臾毋死思见徳化之成也今功业方就名闻方昭四方乡风今从豪俊之臣方正之士直与之日日猎射击兔伐狐以伤大业絶天下之望臣窃悼之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大雅荡之篇】臣不胜大愿愿少衰射猎以夏岁二月定明堂造太学修先王之道【时以十月为岁首今欲定制度循于古法故特云用夏岁二月也】风行俗成万世之基定然后唯陛下所幸耳古者大臣不媟【媟狎也○息列反】故君子不常见其齐严之色肃敬之容大臣不得与宴游方正修絜之士不得从射猎使皆务其方以髙其节【方谓廉隅也】则羣臣莫敢不正身修行尽心以称大礼如此则陛下之道尊敬功业施于四海垂于万世子孙矣诚不如此则行日壊而荣日灭矣夫士修之于家而壊之于天子之廷臣窃愍之陛下与众臣宴游与大臣方正朝廷论议夫游不失乐朝不失礼议不失计轨事之大者也【轨谓法度也】   贾谊【雒阳人文帝以为博士时年二十余超迁岁中至大中大夫诸法令所更定及列侯就国其説皆自谊发之谊欲立制度兴礼乐而绛灌之属害其能天子后亦疏之以为长沙王太传又为梁懐王太傅王薨谊自伤哭泣死年三十三】   陈政事疏【时匈奴侵边天下初定制度疎涧诸侯王僭儗地过古制谊上疏陈政事多所欲匡建其大畧云云】   臣窃惟事埶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难徧以疏举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独以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厝置也○厝千故反】火未及然因谓之安方今之埶何以异此本末舛逆首尾衡决国制抢攘【抢攘乱貌○抢仕庚反】非甚有纪胡可谓治陛下何不壹令臣得孰数之于前因陈治安之策试详择焉夫射猎之娱与安危之机孰急使为治劳智虑苦身体乏钟鼓之乐勿为可也乐与今同而加之诸侯轨道【轨道言遵法制也】兵革不动民保首领匈奴賔服四荒乡风百姓素朴狱讼衰息大数旣得则天下顺治海内之气清和咸理生为明帝没为明神名誉之美垂于无穷礼祖有功而宗有徳使顾成之庙称为太宗【文帝自为庙名曰顾成言若指顾而成也】上配太祖与汉亡极建久安之埶成长治之业以承祖庙以奉六亲至孝也【六亲父母兄弟妻子也】以幸天下以育羣生至仁也立纲陈纪轻重同得后可以为万世法程虽有愚幼不肖之嗣犹得防业而安至明也以陛下之明达因使少知治体者得佐下风致此非难也其具可素陈于前愿幸毋忽臣谨稽之天地验之往古按之当今之务日夜念此至孰也虽使舜禹复生为陛下计亡以易此夫树国固必相疑之埶【建立国泰大其埶必固相疑也】下数被其殃上数爽其忧【爽忒也】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亲弟谋为东帝【淮南厉王长】亲兄之子西乡而击【谓齐悼惠王子兴居而为济北王反欲击取荥阳也】今吴又见告矣【时吴王又不循汉法有告之者】天子春秋鼎盛【鼎方也】行义未过徳泽有加焉犹尚如是况莫大诸侯【莫大谓无有大于其国者言最大也】权力且十此者虖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国之王幼弱未壮汉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数年之后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气方刚汉之傅相称病而赐罢彼自丞尉以上徧置私人如此有异淮南济北之为邪此时而欲为治安虽尧舜不治黄帝曰日中必操刀必割【太公曰日中不是谓失时操刀不割失利之期言当及时也此语见六韬谓暴晒之也○音衞】今令此道顺而全安甚易不肯早为已廼堕骨肉之属而抗刭之【抗其头而刭之也堕毁也抗举也】岂有异秦之季世虖夫以天子之位乗今之时因天之助尚惮以危为安以乱为治假设陛下居齐桓之处将不合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假设天下如曩时淮阴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韩信王韩张敖王赵贯髙为相卢绾王燕陈豨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无恙当是时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殽乱髙皇帝与诸公并起非有仄室之埶以豫席之也【礼卿大夫之支子为侧室席借也言非有侧室之埶为之资借也】诸公幸者廼为中涓其次廑得舍人【厪与仅同】材之不逮至逺也髙皇帝以明圣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诸公多者百余城少者廼三四十县惪至渥也【惪古徳字】然其后十年之间反者九起陛下之与诸公非亲角材而臣之也【角校也竞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髙皇帝不能以是一岁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然尚有可诿者曰疏臣请试言其亲者假令悼惠王王齐元王王楚中子王赵幽王王淮阳共王王梁灵王王燕厉王王淮南六七贵人皆亡恙当是时陛下即位能为治乎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诸王名虽为臣实皆有布衣昆弟之心虑亡不帝制而天子自为者擅爵人赦死辠甚者或戴黄屋【天子车盖之制】汉法令非行也虽行不轨如厉王者令之不肯听召之安可致乎幸而来至法安可得加动一亲戚天下圜视而起【圜精正视也】陛下之臣虽有悍如冯敬者【冯无择子为御史大夫奏淮南厉王请诛之】适啓其口匕首已陷其匈矣【欲发言节制诸侯王则为刺客所杀】陛下虽贤谁与领此【领理也】故疏者必危亲者必乱已然之效也其异姓负彊而动者汉已幸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袭是迹而动【易其所以然谓改其制度使不然】旣有征矣其埶尽又复然殃旤之变未知所移【旤古祸字】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将如之何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顿者【坦屠牛者之名事见管子芒刃谓刃之利如毫芒也顿读曰钝】所排击剥割皆众理解也至于髋髀之所非斤则斧【髀股骨也髋髀上也言其骨大故须斤斧也○髋音寛髀音陛】夫仁义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权埶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斤斧之用而欲婴以芒刃【婴绕也】臣以为不缺则折胡不用之淮南济北埶不可也【二国皆反诛何不施之仁恩埶不可故也】臣窃迹前事大抵彊者先反淮阴王楚最彊则最先反韩信倚胡则又反贯髙因赵资则又反陈豨兵精则又反彭越用梁则又反黥布用淮南则又反卢绾最弱最后反长沙廼在二万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埶疏而最忠非独性异人也亦形埶然也曩令樊郦绛灌据数十城而王今虽已残亡可也令信越之伦列为彻侯而居虽至今存可也然则天下之大计可知已欲诸王之皆忠附则莫若令如长沙王欲臣子之勿葅醢则莫若令如樊郦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无邪心令海内之埶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诸侯之君不敢有异心辐辏并进而归命天子虽在细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令齐赵楚各为若干国【若干豫设数也】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孙毕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尽而止及燕梁它国皆然其分地众而子孙少者建以为国空而置之须其子孙生者举使君之诸侯之地其削颇入汉者为徙其侯国及封其子孙也【徙其侯国列侯国邑在诸侯王封内犬牙相入者则正其疆界令其隔絶也封其子孙者分诸侯王之国邑各自封其子孙而受封之人若有罪黜其地皆入于汉故云颇入也】所以数偿之一寸之地一人之众天子亡所利焉诚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地制壹定宗室子孙莫虑不王下无倍畔之心上无诛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贯髙利防之谋不生柴奇开章之计不萌【柴奇开章皆与淮南王谋反者也】细民乡善大臣致顺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义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言天下安虽赤子遗腹在位犹不危也委裘若容衣天子未坐朝事先帝裘衣也】当时大治后世诵圣壹动而五业附陛下谁惮而久不为此天下之埶方病大瘇【肿足曰瘇○瘇止勇反】一胫之大防如要一指之大几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虑亡聊【搐谓动而痛也○搐丑六反】失今不治必为锢疾后虽有扁鹊不能为已【扁鹊良医也】病非徒瘇也又苦盭【古蹠字足下曰蹠盭古戾字言足蹠反戾不可行也○蹠之石反】元王之子帝之从弟也【楚元王髙帝之弟其子于文帝为从弟】今之王者从弟之子也惠王亲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惠王齐悼惠王】亲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权以偪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盭可痛哭者此病是也天下之埶方倒县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蛮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嫚娒侵掠至不敬也【娒古侮字】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汉岁致金絮采缯以奉之夷狄征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贡是臣下之礼也足反居上首顾居下倒县如此莫之能解犹为国有人乎非亶倒县而已【亶读曰但】又类辟且病痱【辟足病痱风辟音璧痱音肥】夫辟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今西边北边之郡虽有长爵不轻得复【长爵髙爵也虽受髙爵之赏犹将御寇不得复除】五尺以上不轻得息【五尺谓小儿也言无小大皆当自为战备】斥望烽燧不得卧【边方备胡寇作髙土橹橹上作桔臯桔皐头兜零以薪草置其中常低之有宼即火燃举之以相告曰烽又多积薪寇至即燃之以望其烟曰燧昼则燔燧夜则举烽】将吏被介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医能治之而上不使可为流涕者此也陛下何忍以帝皇之号为戎人诸侯埶既卑辱而旤不息长此安穷【言长养此患将何所穷极也】进谋者率以为是固不可解也亡具甚矣【无治安之具】臣窃料匈奴之众不过汉一大县以天下之大困于一县之众甚为执事者羞之陛下何不试以臣为属国之官以主匈奴行臣之计请必系单于之颈而制其命伏中行説而笞其背【説奄人也汉使送公主妻匈奴説不肯行强之因以汉事告匈奴也】举匈奴之众唯上之令今不猎猛敌而猎田彘不搏反寇而搏畜莵翫细娱而不图大患非所以为安也徳可逺施威可逺加而直数百里外威令不信可为流涕者此也今民卖僮者【僮谓妾也】为之绣衣丝履偏诸縁【偏诸若今之织成以为要襻及褾领者也古谓之车马裠其上为乗车及骑从之象也】内之闲中【闲卖奴婢闲】是古天子后服所以庙而不宴者也【入庙则服之宴处则不着盖贵之也】而庶人得以衣婢妾白縠之表薄纨之里緁以偏诸【緁谓以偏诸绠着之也○緁音妾】美者黼绣【黼者织为斧形绣者刺为众文】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贾嘉防召客者以被墙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节适今庶人屋壁得为帝服倡优下贱得为后饰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屈谓才力尽也】且帝之身自衣皂绨【绨厚缯也○徒奚反】而富民墙屋被文绣天子之后以縁其领庶人防妾縁其履【防庶贱也】此臣所谓舛也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饥不可得也饥寒切于民之肌肤欲其亡为奸邪不可得也国已屈矣盗贼直须时耳【言待时而发】然而献计者曰毋动【言天下安不可动揺】为大耳【好为大语者】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等也【无尊卑之差】至冒上也进计者犹曰毋为可为长太息者此也商君遗礼义弃仁恩【谓商鞅】并心于进取行之二岁秦俗日败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出作赘壻也】借父耰鉏虑有徳色【耰摩田器言以耰及鉏借与其父而容色自矜为恩徳也○耰音忧】母取箕箒立而谇语【谇责让也○谇音碎】抱哺其子与公并倨【言妇抱子而哺之乃与其舅并倨无礼之甚也】妇姑不相説则反唇而相稽【稽计也相与计较也】其慈子耆利不同禽兽者亡防耳【唯慈爱其子而贪其财利小异于禽兽也】然并心而赴时犹曰蹷六国兼天下【蹷谓拔而取也】功成求得矣终不知反廉愧之节仁义之厚信并兼之法遂进取之业天下大败众掩寡智欺愚勇威怯壮陵衰其乱至矣是以大贤起之威震海内徳从天下【大贤谓髙祖】曩之为秦者今转而为汉矣然其遗风余俗犹尚未改今世以侈靡相竞而上亡制度弃礼谊捐廉耻日甚可谓月异而岁不同矣逐利不耳虑非顾行也【言所追赴惟计利与不耳其念虑非顾行之善恶也】今其甚者杀父兄矣盗者剟寝户之帘【剟割取也室有东西厢曰庙无东西厢曰寝盖谓陵上之寝○剟音辍】搴两朝之器【搴取也两朝髙祖惠帝庙也○搴音骞】白昼大都之中剽吏而夺之金【剽刼也○剽频妙反】矫伪者出几十万石粟赋六百余万钱乗传而行郡国【此言富者出钱谷得髙爵或乃为使者乗传车循行郡国以为荣也】此其亡行义之尤至者也而大臣特以簿书不报期防之间以为大故至于俗流失世壊败因恬而不知怪虑不动于耳目以为是适然耳【适当也谓事理当然】夫移风易俗使天下囘心而乡道类非俗吏之所能为也俗吏之所务在于刀笔筐箧而不知大体【刀所以削书札筐箧所以盛书】陛下又不自忧窃为陛下惜之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礼六亲有纪此非天之所为人之所设也夫人之所设不为不立不植则僵不修则壊筦子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使筦子愚人也则可筦子而少知治体则是岂可不为寒心哉【筦与管同】秦灭四维而不张故君臣乖乱六亲殃戮奸人并起万民离叛凡十三岁而社稷为虚【虚读曰墟谓丘墟】今四维犹未备也故奸人防幸而众心疑惑岂如今定经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亲各得其宜奸人亡所几幸而羣臣众信上不疑惑此业壹定世世常安而后有所持循矣若夫经制不定是犹度江河亡维楫【维所以系船楫所以制船也】中流而遇风波船必覆矣可为长太息者此也夏为天子十有余世而殷受之殷为天子二十余世而周受之周为天子三十余世而秦受之秦为天子二世而亡人情不甚相逺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长而秦无道之暴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廼生固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齐肃端冕见之南郊见于天也过阙则下过庙则趋孝子之道也故自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昔者成王幼在襁抱之中召公为太保周公为太傅太公为太师保保其身体傅傅之徳义师道之教训此三公之职也于是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师是与太子宴者也【宴谓安居】故廼孩提有识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礼义以道习之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于是皆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以衞翼之使与太子居处出入故太子廼生而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夫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犹生长于齐不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犹生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故择其所耆必先受业廼得尝之择其所乐必先有习廼得为之孔子曰少成若天性习贯如自然及太子少长知妃色则入于学学者所学之官也【官谓官舍】学礼曰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则亲疎有序而恩相及矣帝入南学上齿而贵信则长幼有差而民不诬矣帝入西学上贤而贵徳则圣智在位而功不遗矣帝入北学上贵而尊爵则贵贱有等而下不隃矣【隃与逾同谓越制】帝入太学承师问道退习而考于太傅太傅罚其不则而匡其不及则徳智长而治道得矣此五学者既成于上则百姓黎民化辑于下矣及太子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严则有记过之史【有过则记】彻膳之宰【有阙则諌】进善之旌【进善言者立于旌下】诽谤之木【讥恶事者书之于木】敢谏之鼓【欲显谏者则击鼓】瞽史诵诗工诵箴谏大夫进谋士传民语习与智长故切而不媿【毎被切磋故无大过可耻媿之事】化与心成故中道若性三代之礼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春秋入学坐国老执酱而亲餽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鸾和【鸾和车上铃也】步中采齐【乐诗名也字或作荠又作茨】趣中肆夏【亦乐诗名趣读曰趋疾步也凡言中者谓与其节相应也】所以明有度也其于禽兽见其生不见其死闻其声不食其肉故逺庖厨所以长恩且明有仁也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以其辅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贵辞让也所上者告讦也【许谓面相斥罪也】固非贵礼义也所上者刑罚也使赵髙傅胡亥而教之狱所习者非斩劓人则夷人之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谏者谓之诽谤深计者谓之妖言其视杀人若艾草菅然【艾读曰刈菅茅也○菅音奸】岂惟胡亥之性恶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鄙谚曰不习为吏视已成事又曰前车覆后车诫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其已事可知也然而不能从者是不法圣智也秦世之所以亟絶者其辙迹可见也然而不避是后车又将覆也夫存亡之变治乱之机其要在是矣天下之命县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夫心未滥而先谕教则化易成也开于道术智谊之指则教之力也若其服习积贯则左右而已夫胡粤之人生而同声耆欲不异及其长而成俗累数译而不能相通行有虽死而不相为者【言其人之行不能易事相为处】则教习然也臣故曰选左右早谕教最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周书吕刑之辞】此时务也凡人之智能见已然不能见将然夫礼者禁于将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是故法之所用易见而礼之所为至难知也若夫庆赏以劝善刑罚以惩恶先王执此之政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耳岂顾不用哉然而曰礼云礼云者贵絶恶于未萌而起教于微使民日迁善逺而不自知也孔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毋讼乎为人主计者莫如先审取舍取舍之极定于内而安危之萌应于外矣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积渐然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积在其取舍以礼义治之者积礼义以刑罚治之者积刑罚刑罚积而民怨背礼义积而民和亲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异或道之以徳教或敺之以法令道之以徳教者徳教洽而民气乐敺之以法令者法令极而民风哀哀乐之感祸福之应也秦王之欲尊宗庙而安子孙与汤武同然而汤武广大其徳行六七百嵗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余嵗则大败此亡它故矣汤武之定取舍审而秦王之定取舍不审矣夫天下大器也今人之置器置之安处则安置诸危处则危天下之情与器亡以异在天子之所置之汤武置天下于仁义礼乐而徳泽洽禽兽草木广裕徳被蛮貊四夷絫子孙数十世此天下所共闻也秦王置天下于法令刑罚徳泽亡一有而怨毒盈于世下憎恶之如仇讐旤防及身子孙诛絶此天下之所共见也是非其明效大验耶人之言曰听言之道必以其事观之则言者莫敢妄言今或言礼谊之不如法令教化之不如刑罚人主胡不引殷周秦事以观之也人主之尊譬如堂羣臣如陛众庶如地故陛九级上廉逺地则堂髙陛亡级廉近地则堂卑【廉侧隅也】髙者难攀卑者易陵理埶然也故古者圣王制为等列内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然后有官师小吏【官师一官之长】延及庶人等级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里谚曰欲投防而忌器此善谕也防近于器尚惮不投恐伤其器况于贵臣之近主乎廉耻节礼以治君子故有赐死而亡戮辱是以黥劓之辠不及大夫以其离主上不逺也礼不敢齿君之路马蹵其刍者有罚【齿谓审其齿也刍草也○蹵千六反】见君之几杖则起遭君之乗车则下入正门则趋君之宠臣虽或有过刑戮之辠不加其身者尊君之故也此所以为主上豫逺不敬也所以体貌大臣而厉其节也【体貌谓加礼容而敬之】今自王侯三公之贵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礼之也古天子之所谓伯父伯舅也【天子呼诸侯长者同姓则曰伯父异姓则曰伯舅伯长也】而今与众庶同黥劓髠刖笞防弃市之法【防音骂】然则堂不亡陛虖被戮辱者不泰迫虖【迫迫天子也】廉耻不行大臣无廼握重权大官而有徒亡耻之心虖夫望夷之事二世见当以重法者【决罪曰当阎乐杀二世于望夷宫本由秦制无忌上之风也】投防而不忌器之习也臣闻之履虽鲜不加于枕冠虽敝不以苴履【苴履中之籍也○苴子余反】夫尝已在贵宠之位天子改容而体貌之矣吏民尝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过帝令废之可也退之可也赐之死可也灭之可也若夫束缚之系緤之【緤谓以长绳系之也○緤先列反】输之司寇编之徒官【编次列也】司寇小吏詈骂而榜笞之【榜音彭】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夫卑贱者习知尊贵者之一旦吾亦廼可以加此也【知其有一旦之刑】非所以习天下也非尊尊贵贵之化也夫天子之所尝敬众庶之所尝宠死而死耳贱人安宜得如此而顿辱之哉豫让事中行之君智伯伐而灭之移事智伯及赵灭智伯豫让衅面吞炭【衅漆面以易貌吞炭以变声也】必报襄子五起而不中人问豫子豫子曰中行众人畜我我故众人事之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故此一豫让也反君事讐行若狗彘已而抗节致忠行出乎列士人主使然也故主上遇其大臣如遇犬马彼将犬马自为也如遇官徒彼将官徒自为也顽顿亡耻【顿音钝】奊诟亡节【奊诟谓无志分也○奊胡结反诟音后】廉耻不立且不自好茍若而可【若犹然】故见利则逝见便则夺主上有败则因而挻之矣【挻起也○挻式延反】主上有患则吾苟免而已立而观之耳有便吾身者则欺卖而利之耳人主将何便于此羣下至众而主上至少也所托财器职业者粹于羣下也【粹纯也言其埶悉在羣下】俱亡耻俱苟妄则主上最病故古者礼不及庶人刑不至大夫所以厉宠臣之节也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废者不谓不廉曰簠簋不饰【簠簋所以盛饭也方曰簠圆曰簋】坐汚秽淫乱男女亡别者不曰汚秽曰帷薄不修坐罢软不胜任者不谓罢软曰下官不职【罢废于事也软弱也○软人兖反】故贵大臣定有其辠矣犹未斥然正以謼之也【謼古呼字】尚迁就而为之讳也故其在大谴大何之域者【谴责也何问也域界也】闻谴何则白冠牦缨【以毛作缨白冠丧服也】盘水加剑造请室而请辠耳【请室请罪之室汉官车驾出有请室令在前驱此官有别狱也水性平若已有正罪君以平法治之也加剑当以自刎也或曰杀牲者以盘水取颈血故示若此也】上不执缚系引而行也其有中罪者闻命而自弛【弛废也自废而死】上不使人颈盭而加也【不戾其颈而亲加刀锯也○盭庐结反】其有大辠者闻命则北面再拜跪而自裁【裁谓自刑杀也】上不使捽抑而刑之也【捽持头发也抑谓按之也○捽才兀反】曰子大夫自有过耳吾遇子有礼矣遇之有礼故羣臣自憙【读曰喜】婴以廉耻故人矜节行【婴加也】上设廉耻礼义以遇其臣而臣不以节行报其上者则非人类也故化成俗定则为人臣者主耳忘身国耳忘家公耳忘私利不茍就害不茍去唯义所在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诚死宗庙法度之臣诚死社稷辅翼之臣诚死君上守圄扞敌之臣诚死城郭封疆故曰圣人有金城者此物此志也【志记也凡此上陈廉耻之事皆古记也圣人厉此节行以御羣下则人皆懐徳戮力同心国家安固不可毁拔若金城也】彼且为我死故吾得与之俱生彼且为我亡故吾得与之俱存夫将为我危故吾得与之皆安【夫夫人也】顾行而忘利守节而仗义故可以托不御之权可以寄六尺之孤【言念主忘身忧国忘家如此可托权柄不须复制御也】此厉廉耻行礼谊之所致也主上何丧焉【如此则于主上无所失】此之不为而顾彼之久行【言何不为投防忌器之法而反久行无陛级之事】故曰可为长太息者此也【是时丞相绛侯周勃免就国人有告勃谋反逮系长安狱治卒亡事复爵邑故谊以此讥上上深纳其言养臣下有节】   请积贮奏【时民近战国多背本趋末谊説上云云上感谊言始开籍田躬耕以劝百姓】   筦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尝闻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生之有时而用之亡度则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孅至悉也【孅与纤同】故其畜积足恃今背本而趋末食者甚众是天下之大残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长是天下之大贼也残贼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将泛【泛覆也○泛方勇反】莫之振救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财产何得不蹷【蹷倾竭也】汉之为汉防四十年矣公私之积犹可哀痛失时不雨民且狼顾【狼性怯走喜还顾言民见天不雨今亦恐也】嵗恶不入请卖爵子【卖爵级又卖子也】既闻耳矣【闻于天子之耳】安有为天下阽危者若是而上不惊者【阽危欲坠之意也○阽音阎又丁念反】世之有饥穰天之行也【天之行气不能常孰也或曰行道也】禹汤被之矣【谓禹遭水而汤遭旱也】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国胡以相恤卒然边境有急数十百万之众国胡以餽之兵旱相乗天下大屈有勇力者聚徒而衡击【衡横也】罢夫羸老易子而齩其骨【齩齧也○齩五巧反】政治未毕通也逺方之能疑者并举而争起矣【疑读曰拟僣也】廼骇而图之岂将有及乎夫积贮者天下之大命也苟粟多而财有余何为而不成以攻则取以守则固以战则胜懐敌附逺何招而不至今敺民而归之农皆着于本【敺亦驱字○着直畧反】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转而縁南畮则畜积足而人乐其所矣可以为富安大下而直为此廪廪也【廪廪危也】窃为陛下惜之   封建子弟疏【文帝以代王入即位后分代为两国立皇子武为代王参为太原王小子胜为梁王后又徙代王武为淮阳王太原王参为代王居数年梁王胜死亡子谊上疏】   陛下即不定制如今之埶不过一传再传诸侯犹且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大强【植立也】汉法不得行矣陛下所以为蕃扞及皇太子之所恃者唯淮阳代二国耳代北边匈奴与强敌为隣能自完则足矣而淮阳之比大诸侯廑如黑子之着面【黒子今所谓黡子也】适足以饵大国耳【饵谓为其所吞食】不足以有所禁御方今制在陛下制国而令子适足以为饵岂可谓工哉人主之行异布衣布衣者饰小行竞小廉以自托于乡党人主为天下安社稷固不耳髙皇帝瓜分天下以王功臣反者如猬毛而起【猬虫名也其毛如刺○猬音谓】以为不可故蔪去不义诸侯而虚其国【不义诸侯彭越黥布等蔪读与芟同谓芟刈之】择良日立诸子雒阳上东门之外【诸侯国皆在闗东故于东门外立之也】毕以为王而天下安故大人者不牵小行以成大功今淮南地逺者或数千里越两诸侯【越过也两诸侯梁及淮阳】而县属于汉【为县而属汉】其吏民繇役往来长安者自悉而补中道衣敝【悉尽也言自悉其家资财】钱用诸费称此其苦属汉而欲得王至甚逋逃而归诸侯者已不少矣其埶不可久臣之愚计愿举淮南地以益淮阳而为梁王立后割淮阳北边二三列城与东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阳梁起于新郪以北着之河【新郪颍川县也○郪千移反着直畧反】淮阳包陈以南揵之江【包取也揵谓立封界也或曰揵接也】则大诸侯之有异心者破胆而不敢谋梁足以扞齐赵淮阳足以禁吴楚陛下髙枕终无山东之忧矣此二世之利也【从谊言可二世安耳】当今恬然适遇诸侯之皆少数岁之后陛下且见之矣夫秦日夜苦心劳力以除六国之旤今陛下力制天下颐指如意【但动颐指麾所欲皆如意】髙拱以成六国之旤难以言智苟身亡事畜乱宿旤孰视而不定万年之后传之老母弱子将使不宁不可谓仁臣闻圣主言问其臣而不自造事故使人臣得毕其愚忠唯陛下财幸【文帝从谊计廼徙淮阳王武为梁王得大县四十余城徙城阳王喜为淮南王抚其民后吴楚之乱梁王捍之卒破七国】   諌封淮南四子疏【时封淮南厉王四子皆为列侯谊知上将复王之也上疏諌】   窃恐陛下接王淮南诸子【接犹续也】曾不与如臣者孰计之也淮南王之悖逆亡道天下孰不知其辠陛下幸而赦迁之自疾而死天下孰以王死之不当今奉尊罪人之子适足以负谤于天下耳此人少壮岂能忘其父哉白公胜所为父报仇者大父与伯父叔父也【白公楚平王之孙太子建之子也大父谓平王也伯父叔父平王诸子也】白公为乱非欲取国代主也发忿快志剡手以冲仇人之匈【剡利也】固为俱靡而已【言与仇人俱灭毙也靡碎也】淮南虽小黥布尝用之矣汉存特幸耳夫擅仇人足以危汉之资于策不便【言假四子以资权则当危汉】虽割而为四四子一心也予之众积之财此非有子胥白公报于广都之中即疑有剸诸荆轲起于两柱之间【剸诸刺吴王荆轲刺秦王】所谓假贼兵为虎翼者也愿陛下少留计【后厉王子淮南王安卒以谋反诛】   諌民私铸钱   法使天下公得顾租铸铜锡为钱敢杂以铅铁为它巧者其罪黥【顾租谓顾庸之直】然铸钱之情非殽杂为巧则不可得赢【殽谓乱杂也赢余利也言不杂铅铁则无利也】而殽之甚微为利甚厚夫事有召祸而法有起奸今令细民人操造币之埶各隠屏而铸作因欲禁其厚利微奸虽黥罪日报其埶不止廼者民人抵罪多者一县百数及吏之所疑榜笞奔走者甚众夫县法以诱民使入陷阱孰积于此曩禁铸钱死罪积下【下报也积累下报论之也】今公铸钱黥罪积下为法若此上何赖焉又民用钱郡县不同或用轻钱百加若干或用重钱平称不受【秦钱重半两汉初铸荚钱文帝更铸四铢秦钱与荚钱皆当废而故与四铢并行民以其见废故用轻钱则百加若干用重钱虽以一当一犹复不受之是以郡县不同也○称尺孕反】法钱不立【法钱依法之钱也】吏急而壹之虖则大为烦苛而力不能胜纵而弗呵虖则市肆异用钱文大乱茍非其术何乡而可哉今农事弃捐而采铜者日蕃释其耒耨冶镕炊炭奸钱日多五谷不为多善人怵而为奸邪愿民陷而之刑戮刑戮将甚不详奈何而忽国知患此吏议必曰禁之禁之不得其术其伤必大今禁铸钱则钱必重重则其利深盗铸如云而起弃市之罪又不足以禁矣奸数不胜而法禁数溃铜使之然也故铜布于天下其为祸博矣今博祸可除而七福可致也何谓七福上收铜勿令布则民不铸钱黥罪不积一矣伪钱不蕃民不相疑二矣采铜铸作者反于耕田三矣铜毕归于上上挟铜积防御轻重【铜积谓多积铜也】钱轻则以术敛之重则以术散之货物必平四矣以作兵器以假贵臣多少有制用别贵贱五矣【古者以铜为兵秦销锋鍉铸金人十二是也】以临万货以调盈虚以收奇羡【调平均也奇残余也羡饶溢也○奇居宜反羡弋战反】则官富实而末民困六矣制吾弃财以与匈奴逐争其民则敌必怀七矣故善为天下者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今久退七福而行博祸臣诚伤之【上不聴是时吴以诸侯即山铸钱富埓天子后卒叛逆】   过秦论【按此论近世分为上中下三篇以论始皇为上论二世为中论子婴为下然史记不分篇次真徳秀选本亦准史记原文今仍之】   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余郡缮津闗据险塞修甲兵而守之然陈涉以戍卒散乱之众数百奋臂大呼不用弓防之兵鉏耰白梃【耰田器孟康以耰为锄柄○耰音忧】望屋而食【言其兵蚕食天下不裹粮而行】横行天下秦人阻险不守闗梁不阖长防不刺彊弩不射楚师深入战于鸿门曾无藩篱之艰于是山东大扰诸侯并起豪俊相立秦使章邯将而东征章邯因以三军之众要市于外以谋其上羣臣之不信可见于此矣子婴立遂不寤借使子婴有庸主之材仅得中佐山东虽乱秦之地可全而有宗庙之祀未当絶也秦地被山带河以为固四塞之国也自缪公以来至于秦王二十余君常为诸侯雄岂世世贤哉其埶居然也且天下常同心并力而攻秦矣当此之世贤智并列良将行其师贤相通其谋然困于阻险而不能进秦乃延入战而为之开闗百万之徒逃北而遂壊岂勇力智慧不足哉形不利势不便也秦小邑并大城守险塞而军髙垒毋战闭闗据阨荷防而守之诸侯起于匹夫以利合非有素王之行也其交未亲其下未附名为亡秦其实利之也彼见秦阻之难犯也必退师安土息民以待其敝收弱扶罢以令大国之君不患不得意于海内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而身为禽者其救败非也秦王足已不问遂过而不变二世受之因而不改暴虐以重祸子婴孤立无亲危弱无辅三主惑而终身不悟亡不亦宜乎当此时也世非无深虑知化之士也然所以不敢尽忠拂过者秦俗多忌讳之禁忠言未卒于口而身为戮没矣故使天下之士倾耳而听重足而立拑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谏智士不敢谋天下已乱姧不上闻岂不哀哉先王知雍蔽之伤国也故置公卿大夫士以饰法设刑而天下治其彊也禁暴诛乱而天下服其弱也五伯征而诸侯从其削也内守外附而社稷存故秦之盛也繁法严刑而天下振及其衰也百姓怨望而海内畔矣故周五序得其道【贾谊书五作王】而千余嵗不絶秦本末并失故不长久由此观之安危之统相去逺矣野谚曰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有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秦孝公据殽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巻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备外连衡而鬭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孝公旣没惠王武王防故业因遗册南兼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防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寳肥美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当是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知而忠信寛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横并韩魏燕楚齐赵宋衞中山之众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宁越赵人一作甯越徐尚未详杜赫周人】齐明周最陈轸昭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齐明东周臣后仕秦楚及韩周最周之公子亦仕秦陈轸夏人亦仕秦昭楚人楼缓魏文侯之弟曾相秦苏厉秦之弟仕齐乐毅本齐臣入燕翟景未详】吴起孙膑带佗儿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朋制其兵【吴起卫人事魏文侯为将孙膑孙武之后也吕氏春秋曰王廖贵先儿良贵后二人皆天下之豪士田忌齐将也廉颇赵奢皆赵将】常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闗而攻秦秦人开闗延敌九国之师逡巡遁逃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而奉秦秦有余力而制其敝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漂卤【卤楯也】因利乗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彊国请服弱国入朝延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日浅国家无事及至秦王续六世之余烈【孝公惠文王武王昭王孝文王庄襄王】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棰拊以鞭笞天下【拊拍也○拊音府】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越有百邑】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俛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防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堕名城【壊坚城恐人复阻以害已】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铸鐻以为金人十二以弱黔首之民然后斩华为城【断华山为城】因河为津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谿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何犹问也何或为呵汉旧仪宿卫郎官分五夜谁呵呵夜行者谁也何呵字同】天下以定秦王之心自以为闗中之固金城千里【金城言其实且坚也】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秦王旣没余威振于殊俗陈涉罋牖绳枢之子【以绳系户枢瓦罋为牖】甿之人而迁徙之徒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什伯之中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而转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衞中山之君鉏耰棘矜【以鉏柄及棘作矛槿也】非锬于句防长铩也【锬一作铦句同勾○铩所拜反】适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深谋逺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乡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何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千乗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殽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秦并海内兼诸侯南面称帝以养四海天下之士斐然乡风若是者何也曰近古之无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旣没令不行于天下是以诸侯力政彊侵弱众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罢敝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旣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上当此之时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于此矣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夫并兼者髙诈力安定者贵顺权此言取与守不同术也秦离战国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异也孤独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借使秦王计上世之事并殷周之迹以制御其政后虽有淫骄之主而未有倾危之患也故三王之建天下名号显美功业长久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政夫寒者利裋褐【裋盖谓褐布竖裁为劳役之衣竖而且狭故谓之裋褐亦曰竖褐○裋音竖】而饥者甘糟糠天下之嗸嗸新主之资也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乡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贤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缟素而正先帝之过表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建国立君以礼天下虚囹圄而免刑戮除去收帑汚秽之罪使各反其乡里发仓廪散财币以振孤独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约法省刑以持其后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节修行各慎其身塞万民之望而以威徳与天下天下集矣即四海之内皆讙然各自安乐其处惟恐有变虽有狡猾之民无离上之心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而暴乱之姧止矣二世不行此术而重之以无道壊宗庙与民更始作阿房宫繁刑严诛吏治刻深赏罚不当赋敛无度天下多事吏弗能纪百姓困穷而主弗收恤然后姧伪并起而上下相遁防罪者众刑戮相望于道而天下苦之自君卿以下至于众庻人懐自危之心亲处穷苦之实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是以陈涉不用汤武之贤不借公侯之尊奋臂于大泽而天下响应者其民危也故先王见始终之变知存亡之机是以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天下虽有逆行之臣必无响应之助矣故曰安民可与行义而危民易与为非此之谓也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身不免于戮杀者正倾非也是二世之过也   薄昭【昭文帝母薄太后弟封轵侯以帝舅为将军】   予淮南厉王书【厉王名长髙帝少子文帝时王骄恣不用汉法帝令昭予王书諌数之】   窃闻大王刚直而勇慈惠而厚贞信多断是天以圣人之资奉大王也甚盛不可不察今大王所行不称天资皇帝初即位易侯邑在淮南者大王不肯皇帝卒易之使大王得一县之实甚厚大王以未尝与皇帝相见求入朝见未毕昆弟之欢而杀列侯以自为名【杀辟阳侯审食其】皇帝不使吏与其间赦大王甚厚法二千石缺辄言汉补大王逐汉所置而请自置相二千石皇帝骪天下正法而许大王甚厚【骪古委字谓曲也】大王欲属国为布衣守冢真定皇帝不许使大王毋失南面之尊甚厚大王宜日夜奉法度修贡职以称皇帝之厚徳今廼轻言恣行以负谤于天下甚非计也夫大王以千里为宅居以万民为臣妾此髙皇帝之厚徳也髙帝防霜露沬风雨【沬颒也防冒也○沬胡内反】赴矢石野战攻城身被创痍以为子孙成万世之业艰难危苦甚矣大王不思先帝之艰苦日夜怵惕修身正行养牺牲丰洁粢盛奉祭祀以无忘先帝之功徳而欲属国为布衣甚过且夫贪让国土之名轻废先帝之业不可以言孝父为之基而不能守不贤不求守长陵而求之真定先母后父不谊数逆天子之令不顺言节行以髙兄无礼幸臣有罪大者立断小者肉刑不仁贵布衣一剑之任贱王侯之位不知不学问大道触情妄行不祥此八者危亡之路也而大王行之弃南面之位奋诸贲之勇常出入危亡之路臣之所见髙皇帝之神必不庙食于大王之手明白昔者周公诛管叔放蔡叔以安周齐桓杀其弟以反国秦始皇杀两弟迁其母以安秦顷王亡代髙帝夺之国以便事【顷王髙帝兄仲也匈奴入代不能守走归京师髙帝夺其国退为郃阳侯以便国法也】济北举兵皇帝诛之以安汉【济北王兴居与大臣共诛诸吕自以功大怨其赏薄故反】故周齐行之于古秦汉用之于今大王不察古今之所以安国便事而欲以亲戚之意望于太上不可得也【太上天子也】亡之诸侯游宦事人及舍匿者论皆有法【舍匿谓容止而藏隠也】其在王所吏主者坐今诸侯子为吏者御史主为军吏者中尉主客出入殿门者衞尉大行主诸从蛮夷来归谊及以亡名数自占者内史县令主相欲委下吏无与其祸不可得也王若不改汉系大王邸论相以下为之奈何夫堕父大业退为布衣所哀幸臣皆伏法而诛为天下笑以羞先帝之徳甚为大王不取也宜急改操易行上书谢罪曰臣不幸早失先帝少孤吕氏之世未尝忘死陛下即位臣怙恩徳骄盈行多不轨追念辠过恐惧伏地待诛不敢起皇帝闻之必喜大王昆弟欢欣于上羣臣皆得延夀于下上下得宜海内常安愿孰计而疾行之行之有疑祸如发矢不可追已【王得书不悦后坐法废徙蜀】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二目録   汉   鼂错   上言兵事书   请募民实塞奏   请立边民什伍法奏   重农贵粟奏   请入粟郡县奏   贤良对   枚乘   谏吴王书   董仲舒   贤良对一   贤良对二   贤良对三   限民名田奏   淮南王安   谏诛闽越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二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汉   鼂错【颍川人文帝时为太子家令号曰智囊数上书言事景帝即位为御史大夫建议削诸侯地吴楚反被诛】   上言兵事书   臣闻汉兴以来胡虏数入边地小入则小利大入则大利髙后时再入陇西攻城屠邑敺略畜产其后复入陇西杀吏卒大寇盗窃闻战胜之威民气百倍败兵之卒没世不复自髙后以来陇西三困于匈奴矣民气破伤亡有胜意今兹陇西之吏赖社稷之神灵奉陛下之明诏和辑士卒底厉其节起破伤之民以当乗胜之匈奴用少击众杀一王败其众而大有利非陇西之民有勇怯廼将吏之制巧拙异也故兵法曰有必胜之将无必   胜之民由此观之安边境立功名在于良将不可不择也臣又闻用兵临战合刃之急者三【合刃谓交兵】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习三曰器用利兵法曰丈五之沟渐车之水【渐读曰瀐谓浸也】山林积石经川丘阜【经川常流之水也大陆曰阜】屮木所在此兵之地也车骑二不当一土山丘陵曼衍相属【曼衍犹聨延也属续也○衍弋战反】平原广野此车骑之地也步兵十不当一平陵相逺川谷居间仰髙临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当一两陈相近平地浅屮可前可后此长防之地也劒楯三不当一萑苇竹萧【萑薍也苇葭也萧蒿也○萑音完】屮木蒙茏支叶茂接【防茏覆蔽之貌○茏来东反】此矛鋋之地也【鋋铁把短矛也○鋋上延反】长防二不当一曲道相伏险阸相薄此劒楯之地也弓弩三不当一士不选练卒不服习起居不精动静不集【集齐也】趋利弗及避难不毕前击后解与金鼓之音相失【金金钲也鼔所以进众金所以止众也】此不习勒卒之过也百不当十兵不完利与空手同甲不坚宻与袒裼同弩不可以及逺与短兵同射不能中与亡矢同中不能入与亡镞同【镞矢锋也○镞子木反】此将不省兵之祸也五不当一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敌也卒不可用以其将予敌也将不知兵以其主予敌也君不择将以其国予敌也四者兵之至要也臣又闻小大异形彊弱异势险易异备【易平也】夫卑身以事彊小国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敌国之形也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形也今匈奴地形技艺与中国异上下山阪出入溪涧中国之马弗与也【与犹如】险道倾反且驰且射中国之骑弗与也风雨罢劳饥渴不困中国之人弗与也此匈奴之长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轻车突骑【易亦平也突骑言其骁蜕可用冲突敌人也】则匈奴之众易挠乱也劲弩长防射疏及逺【疏亦濶逺也】则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坚甲利刃长短相杂逰弩往来什伍俱前【五人为伍二伍为什】则匈奴之兵弗能当也材官驺发矢道同的【驺谓矢之善者也材官冇材力者驺发发驺矢以射也手工矢善故中则同的】则匈奴之革笥木荐弗能支也【革笥以皮作如螘者被之木荐以木板作如楯○笥息嗣反】下马地鬬劒防相接去就相薄【薄迫也】则匈奴之足弗能给也【给谓相连也】此中国之长技也以此观之匈奴之长技三中国之长技五陛下又兴数十万之众以诛数万之匈奴众寡之计以一击十之术也虽然兵凶器战危事也以大为小以彊为弱在俛卬之间耳【俛俯同卬读作仰】夫以人之死争胜跌而不振则悔之亡及也帝王之道出于万全今降胡义渠蛮夷之属来归谊者其众数千饮食长技与匈奴同可赐之坚甲絮衣劲弓利矢益以边郡之良骑令明将能知其习俗和辑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约将之即有险阻以此当之平地通道则以轻车材官制之两军相为表里各用其长技衡加之以众此万全之术也传曰狂夫之言而明主择焉臣错愚陋昧死上狂言唯陛下财择   请募民实塞奏   臣闻秦时北攻胡貉筑塞河上【貉莫客反】南攻扬粤置戍卒焉其起兵而攻胡粤者非以卫边地而救民死也贪戾而欲广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乱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埶战则为人禽屯则卒积死夫胡貉之地积阴之处也木皮三寸氷厚六尺食肉而饮酪其人宻理鸟兽毳毛【宻理谓其肌肉宻也毳细毛也】其性能寒扬粤之地少阴多阳其人疏理鸟兽希毛其性能暑秦之戌卒不能其水土戌者死于边输者偾于道【偾仆也】秦民见行如往弃市因以讁发之名曰讁戌先发吏有讁及赘壻贾人后以尝有市籍者又后以大父母父母尝有市籍者后入闾取其左【秦时复除者居闾之左后发役不供复役之也】发之不顺行者深恐有背畔之心凡民守战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计为之也故战胜守固则有拜爵之赏攻城屠邑则得其财卤以富家室故能使其众防矢石赴汤火视死如生今秦之发卒也有万死之害而亡铢两之报死事之后不得一筭之复【复复除也】天下明知祸烈及已也陈胜行戌至于大泽为天下先倡天下从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刼而行之之敝也胡人衣食之业不着于地其埶易以扰乱边竟何以明之胡人食肉饮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归居如飞鸟走兽于广壄美草甘水则止草尽水竭则移以是观之往来转徙时至时去此胡人之生业而中国之所以离南畮也今使胡人数处转牧行猎于塞下或当燕代或当上郡北地陇西以备塞之卒卒少则入陛下不救则边民絶望而有降敌之心救之少发则不足多发逺县才至则胡又已去聚而不罢为费甚大罢之则复入如此连年则中国贫苦而民不安矣陛下幸忧边竟遣将吏发卒以治塞甚大恵也然令逺方之卒守塞一嵗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选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备之以便为之髙城深堑具蔺石布渠答【蔺石城上雷石也渠答铁蒺藜也】复为一城其内城间百五十步要害之处通川之道调立城邑毋下千家【调谓算度之也○调徒钓反】为中周虎落【虎落者外蕃也以竹篾相连遮落之也】先为室屋具田器廼募辠人及免徒复作令居之【募有罪者及罪人遇赦复作竟其日月者今皆除其罚令居之也】不足募以丁奴婢赎辠及输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廼募民之欲往者皆赐髙爵复其家予冬夏衣廪食能自给而止郡县之民得买其爵以自增至卿其亡夫若妻者县官买予之人情非有匹敌不能乆安其处塞下之民禄利不厚不可使乆居危难之地胡人入驱而能止其所驱者以其半予之县官为赎【官为备价赎之】其民如是则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非以徳上也欲全亲戚而利其财也此与东方之戌卒不习地埶而心畏胡者功相万也以陛下之时徙民实边使逺方亡屯戌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系虏之患利施后世名称圣明其与秦之行怨民相去逺矣【言发怨恨之人使行戌役也于是上从其言募民徙塞下】   请立边民什伍法奏   陛下幸募民相徙以实塞下使屯戌之事益省输将之费益寡甚大恵也下吏诚能称厚恵奉明法存防所徙之老弱善遇其壮士和辑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乐而不思故乡则贫民相募而劝往矣臣闻古之徙逺方以实广虚也【所以充实寛广空虚之地】相其隂阳之和尝其水泉之味审其土地之宜观其草木之饶然后营邑立城制里割宅通田作之道正阡陌之界先为筑室家有一堂二内门户之闭置器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轻去故乡而劝之新邑也为置医巫以救疾病以修祭祀男女有昏生死相防坟墓相从种树畜长室屋完安此所以使民乐其处而有长居之心也臣又闻古之制边县以备敌也使五家为伍伍有长十长一里里有假士四里一连连有假五百【五百帅名也假如假借之假】十连一邑邑有假皆择其邑之贤材有防【冇保防之能者也】习地形知民心者居则习民于射法出则敎民于应敌故卒伍成于内则军正定于外服习以成勿令迁徙幼则同逰长则共事夜战声相知则足以相救昼战日相见则足以相识驩爱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而劝以厚赏威以重罚则前死不还踵矣所徙之民非壮有材力但费衣粮不可用也虽有材力不得良吏犹亡功也陛下絶匈奴不与和亲臣窃意其冬来南也壹大治则终身创矣欲立威者始于折胶【秋气至胶可折弓弩可用匈奴常以为而出军】来而不能困使得气去后未易服也愚臣亡识唯陛下财察【安土重迁黎民之性募徙边塞事虑难行错所以条厝置之法甚备】   重农贵粟奏   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也为开其资财之道也故尧禹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国亡捐瘠者【肉腐为瘠捐骨不埋者】以畜积多而备先具也今海内为一土地人民之众不避汤禹【不避犹言不让也】加以亡天灾数年之水旱而畜积未及者何也地有遗利民有余力生谷之土未尽垦山泽之利未尽出也游食之民未尽归农也民贫则奸邪生贫生于不足不足生于不农不农则不地着不地着则离乡轻家民如鸟兽虽有髙城深池严法重刑犹不能禁也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食不待甘防饥寒至身不顾防耻人情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嵗不制衣则寒夫腹饥不得食肤寒不得衣虽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务民于农桑薄赋敛广畜积以实仓廪备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趋利如水走下四方亡择也夫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众贵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为物轻微易臧在于把握可以周海内而亡饥寒之患此令臣轻背其主而民易去其乡盗贼有所劝亡逃者得轻资也粟米布帛生于地长于时聚于力非可一日成也数石之重中人弗胜不为奸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饥寒至是故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今农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畮百畮之收不过百石春耕夏耘秋获冬臧伐薪樵治官府给繇役春不得避风尘夏不得避暑热秋不得避隂雨冬不得避寒冻四时之间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来吊死问疾养孤长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复被水旱之灾急政暴虐赋敛不时朝令而暮改当其有者半贾而卖亡者取倍称之息【取一偿二为倍称称举也】于是有卖田宅鬻子孙以偿责者矣而商贾大者积贮倍息小者坐列贩卖操其竒赢日防都市【竒赢谓有余财而畜聚竒异之物也】乗上之急所卖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蚕织衣必文采食必粱肉亡农夫之苦有仟佰之得【仟谓千钱伯谓百钱】因其富厚交通王矦力过吏埶以利相倾千里防敖冠盖相望乗坚策肥履丝曳缟【坚谓好车也缟皓素也缯之精白者】此商人所以兼并农人农人所以流亡者也今法律贱商人商人已富贵矣尊农夫农夫已贫贱矣故俗之所贵主之所贱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恶乖迕【迕违也○迕五故反】而欲国富法立不可得也方今之务莫若使民务农而已矣欲民务农在于贵粟贵粟之道在于使民以粟为赏罚今募天下入粟县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农民有钱粟有所渫【渫散也○渫先列反】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余者也取于有余以供上用则贫民之赋可损所谓损有余补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顺于民心所补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赋少三曰劝农功今令民有车骑马一匹者复卒三人【当为卒者免其三人】车骑者天下武备也故为复卒神农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汤池百步带甲百万而亡粟弗能守也以是观之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务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廼复一人耳【五大夫第九等爵也】此其与骑马之功相去逺矣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亡穷粟者民之所种生于地而不乏夫得髙爵与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于边以受爵免罪不过三嵗塞下之粟必多矣【于是文帝从错言令民入粟于边赐爵有差】   请入粟郡县奏   陛下幸使天下入粟塞下以拜爵甚大恵也窃恐塞卒之食不足用大渫天下粟边食足以支五嵗可令入粟郡县矣【入诸郡县以备凶灾也】足支一嵗以上可时赦勿收农民租如此徳泽加于万民民俞勤农【俞进也○音逾】时有军役若遭水旱民不困乏天下安宁嵗孰且美则民大富乐矣【上复从其言廼下诏赐民十二年租税之半明年遂除民田之租税后十二嵗孝景二年令民半出田租三十而税一也】   贤良对【文帝十五年诏举贤良大学士错在选中上亲策诏之对策者百余人唯错为髙第繇是选中大夫】   臣窃闻古之贤主莫不求贤以为辅翼故黄帝得力牧而为五帝先【刀牧黄帝之佐】大禹得咎繇而为三王祖齐桓得筦子而为五伯长今陛下讲于大禹及髙皇帝之建豪英也退托于不明以求贤良让之至也臣窃观上世之传若髙皇帝之建功业陛下之徳厚而得贤佐皆有司之所览刻于玉版藏于金匮厯之春秋纪之后世为帝者祖宗与天地相终今臣窋等廼以臣错充赋【犹言备数时曺窋等举之】甚不称明诏求贤之意臣错少茅臣亡识知昧死上愚对曰诏策曰明于国家大体愚臣窃以古之五帝明之臣闻五帝神圣其臣莫能及故自亲事处于法宫之中明堂之上【法宫路寝正殿】动静上配天下顺地中得人故众生之类亡不覆也根着之徒亡不载也【冇根着地者皆载之○着直略反】烛以光明亡偏异也徳上及飞鸟下至水虫草木诸产皆被其泽然后阴阳调四时节日月光风雨时膏露降五谷孰袄孽灭贼气息民不疾疫河出圗洛出书神龙至凤鸟翔徳泽满天下灵光施四海此谓配天地治国大体之功也诏防曰通于人事终始愚臣窃以古之三王明之臣闻三王臣主俱贤故合谋相辅计安天下莫不本扵人情人情莫不欲夀三王生而不伤也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而不困也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而不危也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也其为法令也合于人情而后行之其动众使民也本扵人事然后为之取人以已内恕及人情之所恶不以彊人情之所欲不以禁民是以天下乐其政归其徳望之若父母从之若流水百姓和亲国家安宁名位不失施及后世此明于人情终始之功也诏策曰直言极谏愚臣窃以五伯之臣明之臣闻五伯不及其臣故属之以国任之以事五伯之佐之为人臣也察身而不敢诬奉法令不容私尽心力不敢矜遭患难不避死见贤不居其上受禄不过其量不以亡能居尊显之位自行若此可谓方正之士矣其立法也非以苦民伤众而为之机陷也以之兴利除害尊主安民而救暴乱也其行赏也非虚取民财妄予人也以劝天下之忠孝而明其功也故功多者赏厚功少者赏薄如此敛民财以顾其功【顾讐也若今言雇赁也】而民不恨者知与而安已也其行罚也非以忿怒妄诛而从暴心也【从读曰纵】以禁天下不忠不孝而害国者也故辠大者罚重辠小者罚轻如此民虽伏辠至死而不怨者知罪罚之至自取之也立法若此可谓平正之吏矣法之逆者请而更之不以伤民主行之暴者逆而复之不以伤国【谓逆主意而反还之不令施行致伤国也】救主之失补主之过扬主之美明主之功使主内亡邪辟之行外亡骞汚之名【骞损也汚辱也】事君若此可谓直言极谏之士矣此五伯之所以徳匡天下威正诸矦功业甚美名声章明举天下之贤主五伯与焉此身不及其臣而使得直言极諌补其不逮之功也今陛下人民之众威武之重徳恵之厚令行禁止之埶万万于五伯而赐愚臣策曰匡朕之不逮愚臣何足以识陛下之髙明而奉承之诏策曰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宁愚臣窃以秦事明之臣闻秦始并天下之时其主不及三王而臣不及其佐然功力不迟者何也地形便山川利财用足民利战其所与并者六国六国者臣主皆不肖谋不辑民不用故当此之时秦最富强夫国富彊而邻国乱者帝王之资也故秦能兼六国立为天子当此之时三王之功不能进焉及其末涂之衰也任不肖而信谗贼宫室过度耆欲亡极民力罢尽赋敛不节矜奋自贤羣臣恐防【恐惧而为谄防也】骄溢纵恣不顾患祸妄赏以随喜意妄诛以快怒心法令烦防【防痛也○防千感反】刑法暴酷轻絶人命身自射杀天下寒心莫安其处奸邪之吏乗其乱法以成其威狱官主断生杀自恣上下瓦解各自为制秦始乱之时吏之所先侵者贫人贱民也至其中节所侵者富人吏家也及其末涂所侵者宗室大臣也是故亲疎皆危外内咸怨离散逋逃人有走心陈胜先倡天下大溃絶祀亡世为异姓福此吏不平政不宣民不宁之祸也今陛下配天象地覆露万民絶秦之迹除其乱法躬亲本事废去滛末除苛解娆【娆烦绕也○娆如绍反】寛大爱人肉刑不用辠人亡帑非谤不治【非读曰诽】铸钱者除【除铸钱之律聴民得自铸也】通闗去塞【文帝十二年除闗不用传】不孽诸矦【接之以礼不以庶孽畜之】宾礼长老爱防少孤辠人有期【罪人各以轻重不亡逃有年而免满其年免为庶人也】后宫出嫁尊赐孝悌农民不租明诏军师爱士大夫求进方正废退奸邪除去隂刑【宫刑也】害民者诛忧劳百姓列侯就都【各就其国也】亲耕节用视民不奢所为天下兴利除害变法易故以安海内者大功数十皆上世之所难及陛下行之道纯徳厚元元之民幸矣诏防曰永惟朕之不徳愚臣不足以当之诏防曰悉陈其志毋有所隠愚臣窃以五帝之贤臣明之臣闻五帝其臣莫能及则自亲之三王臣主俱贤则共忧之五伯不及其臣则任使之此所以神明不遗而贤圣不废也故各当其世而立功徳焉传曰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待【言各当其时务立功也】能明其世者谓之天子此之谓也窃闻战不胜者易其地民贫穷者变其业今以陛下神明徳厚资财不下五帝【资质也谓天子之财质】临制天下至今十有六年民不益富盗贼不衰边竟未安其所以然意者陛下未之躬亲而待羣臣也今执事之臣皆天下之选已然莫能望陛下清光【今之臣不能望见陛下之光景所及】譬之犹五帝之佐也陛下不自躬亲而待不望清光之臣臣窃恐神明之遗也【言天子虚弃神明之徳】日损一日嵗亡一嵗日月益暮盛徳不及究于天下【究竟也】以传万世愚臣不自度量窃为陛下惜之昧死上狂惑屮茅之愚臣言惟陛下财择【按错学申商刑名其劝帝自亲事意在综核名实然帝于礼乐制度多谦让未遑则错言自足切劘也】   枚乗【字叔淮隂人为吴王濞郎中王谋为逆乗奏书谏及吴灭乗由是知名召拜为农都尉病免武帝即位徴乗道卒】   諌吴王书   臣闻得全者全昌失全者全亡舜无立锥之地以有天下禹无十户之聚以王诸矦【聚聚邑也】汤武之土不过百里上不絶三光之明下不伤百姓之心者有王术也故父子之道天性也忠臣不避重诛以直谏则事无遗策功流万世臣乗愿披腹心而効愚忠唯大王少加意念恻怛之心于臣乗言夫以一缕之任系千钧之重上县无极之髙下垂不测之渊虽甚愚之人犹知哀其将絶也马方骇鼓而惊之系方絶又重镇之系絶于天不可复结队入深渊难以复出其出不出间不容髪能聴忠臣之言百举必脱必若所欲为危于絫卵难于上天变所欲为易于反掌安于泰山今欲极天命之夀敝无穷之乐究万乗之埶不出反掌之易以居泰山之安而欲乗絫卵之危走上天之难此愚臣之所以为大王惑也人性有畏其景而恶其迹者却背而走迹愈多景愈疾不知就阴而止景灭迹絶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欲汤之凔【凔寒也○凔音怆】一人炊之百人扬之无益也不如絶薪止火而已不絶之于彼而救之于此譬犹抱薪而救火也养由基楚之善射者也去杨叶百百发百中杨叶之大加百中焉可谓善射矣然其所止廼百之内耳比于臣乗未知操弓持矢也【乗自言所知者逺非止见百步之中故谓由基为不晓射也】福生有基祸生有胎纳其基絶其胎祸何自来泰山之霤穿石单极之防断干【防古绠字单尽也尽极之绠断干干井上四交之干常为汲索所契伤也○干河干切】水非石之钻索非木之锯渐靡使之然也夫铢铢而称之至石必差寸寸而度之至丈必过石称丈量径而寡失夫十围之木始生如蘖足可搔而絶手可擢而拔【如蘖言若蘖之生牙也搔谓抓也○搔索髙反】据其未生先其未形也磨砻底厉不见其损有时而尽种树畜养不见其益有时而大积徳絫行不知其善有时而用弃义背理不知其恶有时而亡臣愿大王孰计而身行之此百世不易之道也   董仲舒【广川人治春秋孝景时为博士下帷讲诵非礼不行学者皆师尊之武帝时厯江都胶西相去位归居以修学著书为事所着皆明经术之意年老夀终于家】   贤良对一【武帝即位举贤良文学之士仲舒以贤良对策】   陛下发徳音下明诏求天命与情性皆非愚臣之所能及也臣谨案春秋之中视前世已行之事以观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廼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廼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尽欲扶持而全安之事在彊勉而已矣彊勉学问则闻见博而知益明彊勉行道则徳日起而大有功此皆可使还至而立有效者也诗曰夙夜匪解【大雅烝民之诗】书云茂哉茂哉【虞书咎繇谟之辞茂勉也】皆彊勉之谓也道者所繇适于治之路也仁义礼乐皆其具也故圣王已没而子孙长乆安宁数百嵗此皆礼乐教化之功也王者未作乐之时廼用先王之乐宜于世者而以深入敎化于民敎化之情不得雅颂之乐不成故王者功成作乐乐其徳也乐者所以变民风化民俗也其变民也易其化民也着故声发于和而本于情接于肌肤臧于骨髓故王道虽微缺而筦之声未衰也夫虞氏之不为政乆矣然而乐颂遗风犹有存者是以孔子在齐而闻韶也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恶危亡然而政乱国危者甚众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是以政日以仆灭也夫周道衰于幽厉非道亡也幽厉不繇也至于宣王思昔先王之徳兴滞补弊明文武之功业周道粲然复兴诗人美之而作上天祐之为生贤佐后世称颂至今不絶此夙夜不解行善之所致也孔子曰人能道非道人也故治乱废兴在于已非天降命不可得反其所操持誖谬失其统也臣闻天之所大奉使之王者必有非人力所能致而自至者此受命之符也天下之人同心归之若归父母故天瑞应诚而至书曰白鱼入于王舟有火复于王屋流为乌【书伪泰誓之辞也谓伐纣之时有此瑞也】此盖受命之符也周公曰复哉复哉【周公视火乌之瑞乃曰复哉复哉复报也言周有盛徳故天报以此瑞也亦泰誓也】孔子曰徳不孤必有邻皆积善絫徳之效也及至后世滛佚衰微不能统理羣生诸矦背畔残贼良民以争壤土废徳敎而任刑罚刑罚不中则生邪气邪气积于下怨恶畜于上上下不和则阴阳缪盭而妖孽生矣此灾异所缘而起也臣闻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质也情者人之欲也或夭或夀或仁或鄙陶治而成之不能粹美有治乱之所生故不齐也孔子曰君子之徳风也小人之徳屮也屮上之风必偃故尧舜行徳则民仁夀桀纣行暴则民鄙夭夫上之化下下之从上犹泥之在钧唯甄者之所为【甄作瓦之人也钧造瓦之法其中旋转者】犹金之在镕唯冶者之所铸【镕谓铸器之模范也】绥之斯俫动之斯和此之谓也臣谨案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得之于正【谓正月也】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也正者王之所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为而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云尔然则王者欲有所为宜求其端于天天道之大者在隂阳阳为徳隂为刑刑主杀而徳主生是故阳常居大夏而以生育养长为事隂常居大冬而积于空虚不用之处以此见天之任徳不任刑也天使阳出布施于上而主岁功使隂入伏于下而时出佐阳阳不得隂之助亦不能独成嵗终阳以成嵗为名【谓年首称春也即上所云王次春者是也】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从事故任徳敎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犹隂之不可任以成嵗也为政而任刑不顺于天故先王莫之肯为也今废先王徳敎之官而独任执法之吏治民毋乃任刑之意欤孔子曰不敎而诛谓之虐虐政用于下而欲徳敎之被四海故难成也臣谨春秋谓一元之意【隐公始即位何不称一年而言元年也】一者万物之所从始也元者辞之所谓大也【易称元者善之长也故曰辞之所谓大也】谓一为元者视大始而欲正本也【视读曰示】春秋深探其本而反自贵者始故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逺近莫敢不壹于正而亡有邪气奸其间者是以隂阳调而风雨时羣生和而万民殖五谷孰而草木茂天地间被润泽而大丰美四海之内闻盛盛徳而皆俫臣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孔子曰鳯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自悲可致此物而身卑贱不得致也今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势又有能致之资行髙而恩厚知明而意美爱民而好士可谓谊主矣然而天地未应而美祥莫至者何也凡以敎化不立而万民不正也夫万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敎化隄防之不能止也是故敎化立而奸邪皆止者其隄防完也教化废而奸邪并出刑罚不能胜者其隄防坏也古之王者明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敎化为大务立太学以敎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渐民以仁摩仁以义节民以礼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敎化行而习俗美也圣王之继乱世也扫除其迹而悉去之复修敎化而崇起之敎化已明习俗已成子孙循之行五六百嵗尚未败也至周之末世大为亡道以失天下秦继其后独不能改又益甚之重禁文学不得挟书弃捐礼谊而恶闻之其心欲尽灭先圣之道而颛为自恣茍简之治故立为天子十四嵗而国破亡矣自古以俫未尝有以乱济乱大败天下之民如秦者也其遗毒余烈至今未灭使习俗薄恶人民嚚顽抵冒殊扞孰烂如此之甚者也【抵触也冒犯也殊絶也扞拒也】孔子曰腐朽之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今汉继秦之后如朽木粪墙矣虽欲善治之亡可奈何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诈起如以汤止沸抱薪救火愈甚亡益也窃譬之琴瑟不调甚者必解而更张之乃可鼓也为政而不行甚者必变而更化之乃可理也当更张而不更张虽有良工不能善调也当更化而不更化虽有大贤不能善治也故汉得天下以来常欲善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于当更化而不更化也古人有言曰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今临政而愿治七十余嵗矣不如退而更化更化则可善治善治则灾害日去福禄日来诗云宜民宜人受禄于天【大雅假乐之诗】为政而宜于民者固当受禄于天夫仁谊礼知信五常之道王者所当修饬也五者修饬故受天之祐而享鬼神之灵徳施于方外延及羣生也   贤良对二   臣闻尧受命以天下为忧而未以位为乐也故诛逐乱臣务求贤圣是以得舜禹稷卨咎繇众圣辅徳贤能佐职敎化大行天下和洽万民皆安仁乐谊各得其宜动作应礼从容中道故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此之谓也尧在位七十载廼逊于位以禅虞舜尧崩天下不归尧子丹朱而归舜舜知不可辟【辟读曰避】乃即天子之位以禹为相因尧之辅佐继其统业是以垂拱无为而天下治孔子曰韶尽美矣又尽善也此之谓也至于殷纣逆天暴物杀戮贤知残贼百姓伯夷太公皆当世贤者隐处而不为臣守职之人皆奔走逃亡入于河海天下耗乱万民不安故天下去殷而从周文王顺天理物师用贤圣是以闳天太颠散宜生等亦聚于朝廷爱施兆民天下归之故太公起海滨而即三公也当此之时纣尚在上尊卑昏乱百姓散亡故文王悼痛而欲安之是以日昃而不暇食也孔子作春秋先正王而系万事见素王之文焉繇此观之帝王之条贯同然而劳逸异者所遇之时异也孔子曰武尽美矣未尽善也此之谓也臣闻制度文采黄之饰所以明尊卑异贵贱而劝有徳也故春秋受命所先制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应天也然则宫室旌旗之制有法而然者也故孔子曰奢则不逊俭则固俭非圣人之中制也臣闻良玉不瑑资质润美不待刻瑑此亡异于达巷党人不学而自知也【人项槖也】然则常玉不瑑不成文章君子不学不成其徳臣闻圣王之治天下也少则习之学长者材诸位【随其材之优劣而授之位也】爵禄以养其徳刑罚以威其恶故民晓于礼谊而耻犯其上武王行大谊平残贼周公作礼乐以文之至于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余年此亦敎化之渐而仁谊之流非独伤肌肤之效也至秦则不然师申商之法【申不害商鞅】行韩非之説憎帝王之道以贪狼为俗【狼性贪故谓贪为贪狼】非有文徳以敎训于天下也诛名而不察实【诛责也】为善者不必免而犯恶者未必刑也是以百官皆饰虚辞而不顾实外有事君之礼内有背上之心造伪饰诈趣利无耻又好用防酷之吏赋敛亡度竭民财力百姓散亡不得从耕织之业羣盗并起是以刑者甚众死者相望而奸不息俗化使然也故孔子曰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此之谓也今陛下并有天下海内莫不率服广览兼听极羣下之知尽天下之美至徳昭然施于方外夜郎康居殊方万里说徳归谊【夜郎西南夷也康居西域国名】此太平之致也然而功不加于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曽子曰尊其所闻则髙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髙明光大不在于它在乎加之意而已愿陛下因用所闻设诚于内而致行之则三王何异哉陛下亲耕籍田以为农先夙寤晨兴忧劳万民思惟往古而务以求贤此亦尧舜之用心也然而未云获者士素不厉也【厉谓劝勉之也】夫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瑑玉而求文采也故养士之大者莫大虖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闗也敎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国之众对亡应书者【书谓举贤良文学之诏书也】是王道往往而绝也臣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今之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师帅不贤则主徳不宣恩泽不流今吏既亡敎训于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与奸为市【言小吏有为奸欺者守令不举乃反与之交易求利也】贫穷孤弱寃苦失职甚不称陛下之意是以隂阳错缪氛气充塞羣生寡遂黎民未济皆长吏不明使至于此也夫长吏多出于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选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贤也【訾与资同】且古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非所谓积日絫久也故小材虽絫日不离于小官贤材虽未久不害为辅佐是以有司竭力尽知务治其业而以赴功今则不然絫日以取贵积久以致官是以廉耻贸乱贤不肖浑殽未得其真臣愚以为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嵗贡各二人以给宿卫且以观大臣之能所贡贤者有赏所贡不肖者有罚夫如是诸侯吏二千石皆尽心于求贤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徧得天下之贤人则三王之盛易为而尧舜之名可及也毋以日月为功实试贤能为上量材而授官録徳而定位则防耻殊路贤不肖异处矣陛下加恵寛臣之罪令勿牵制于文使得切磋究之臣敢不尽愚   贤良对三   臣闻论语曰有始有卒者其唯圣人虖今陛下幸加恵留听于承学之臣【言转氶师説而学之葢谦辞也】复下明以切其意而究尽圣徳非愚臣之所能具也前所上对条贯靡竟统纪不终辞不别白指不分明此臣浅陋之罪也册曰善言天者必有徴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臣闻天者羣物之祖也故徧覆包函而无所殊建日月风雨以和之经隂阳寒暑以成之故圣人法天而立道亦溥爱而亡私布徳施仁以厚之设谊立礼以导之春者天之所以生也仁者君之所以爱也夏者天之所以长也徳者君之所以养也霜者天之所以杀也刑者君之所以罚也繇此言之天人之徴古今之道也孔子作春秋上揆之天道下质诸人情参之于古考之于今故春秋之所讥灾害之所加也春秋之所恶怪异之所施也书邦家之过兼灾异之变以此见人之所为其美恶之极乃于天地流通而往来相应此亦言天之一端也古者修敎训之官务以徳善化民民已大化之后天下常亡一人之狱矣今世废而不修亡以化民民以故弃行谊而死财利是以犯法而罪多一嵗之狱以万千数以此见古之不可不用也【古谓古法也】故春秋变古则讥之天令之谓命命非圣人不行质朴之谓性性非敎化不成人欲之谓情情非制度不节是故王者上谨于承天意以顺命也下务明敎化民以成性也正法度之宜别上下之序以防欲也修此三者而大本举矣人受命于天固超然异于羣生入有父子兄弟之亲出有君臣上下之谊防聚相遇则有耆老长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驩然有恩以相爱此人之所以贵也生五谷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养之服牛乗马圏豹槛虎是其得天之灵贵于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知自贵于物然后知仁谊知仁谊然后重礼节重礼节然后安处善安处善然后乐循理乐循理然后谓之君子故孔子曰不知命亡以为君子此之谓也册曰上嘉唐虞下悼桀纣寖微寖灭寖明寖昌之道虚心以改臣闻众少成多积小致钜故圣人莫不以晻致明以微致显【晻与暗同】是以尧发于诸侯舜兴虖深山非一日而显也盖有渐以致之矣言出于已不可塞也行发于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故尽小者大慎微者着【能尽众小则致髙大能慎至微则着明也】诗云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故尧兢兢日行其道而舜业业日致其孝善积而名显徳章而身尊此其寖明寖昌之道也积善在身犹长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积恶在身犹火之销膏而人不见也非明虖情性察虖流俗者孰能知之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纣之可为悼惧者也夫善恶之相从如景乡之应形声也【乡读曰响】故桀纣暴谩谗贼并进贤知隐伏恶日显国日乱晏然自以如日在天终陵夷而大坏夫暴逆不仁者非一日而亡也亦以渐至故桀纣虽亡道然犹享国十余年此其寖微寖灭之道也册曰三王之敎所祖不同而皆有失或谓久而不易者道也意岂异哉臣闻夫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谓之道【复谓反复行之】道者万世亡者道之失也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处故政有眊而不行【眊不明也】举其偏者以补其弊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将以捄溢扶衰所遭之变然也故孔子曰亡为而治者其舜虖改正朔易服色以顺天命而已其余尽循尧道何更为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变道之实然夏上忠殷上敬周上文者所继之捄当用此也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夏因于虞而独不言所损益者其道如一而所上同也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是以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受而守一道亡救弊之政故不言其所损益也繇是观之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变今汉继大乱之后若宜少损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致至极也】陛下有明徳嘉道愍世俗之靡薄悼王道之不昭故举贤良方正之士论谊考问将欲兴仁谊之休徳明帝王之法制建太平之道也臣愚不肖述所闻诵所学道师之言厪能勿失尔若乃论政事之得失察天下之息耗【息生也耗虚也】此大臣辅佐之职三公九卿之任非臣仲舒所能及也然而臣窃有怪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今之天下亦古之天下古亦大治上下和睦习俗美盛不令而行不禁而止吏亡奸邪民亡盗贼囹圄空虚徳润草木泽被四海凤凰来集麒麟来防以古凖今壹何不相逮之逺也安所缪盭而陵夷若是意者有所失于古之道与有所诡于天之理与【诡违也】试迹之古返之于天党可得见乎【党与傥同】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齿者去其角【谓牛无上齿则有角其余无角者则有上齿】傅其翼者两其足【傅读曰附附着也言鸟不四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动于末【末谓工商之业也】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与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虖此民之所以嚣嚣苦不足也【嚣读与嗸同嗸嗸众怨愁声也】身宠而载髙位家温而食厚禄因乗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是故众其奴婢多其牛羊广其田宅博其产业畜其积委务此而亡已以迫蹵民【蹵子育反】民日削月朘【朘音揎】寖以大穷富者奢侈羡溢贫者穷急愁苦穷急愁苦而上不救则民不乐生民不乐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此刑罚之所以蕃而奸邪不可胜者也故受禄之家食禄而已不与民争业然后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此上天之理而亦太古之道天子之所宜法以为制大夫之所当循以为行也故公仪子相鲁【公仪休】之其家见织帛怒而出其妻食于舍而茹葵愠而拔其葵【食菜曰茹】曰吾已食禄又夺园夫红女利虖【红读曰工】古之贤人君子在列位者皆如是是故下髙其行而从其敎民化其防而不贪鄙及至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缓于谊而急于利亡推让之风而有争田之讼故诗人疾而刺之曰节彼南山惟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小雅节南山之诗】尔好谊则民乡仁而俗善尔好利则民好邪而俗败由是观之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视效逺方之所四面而内望也近者视而放之逺者望而效之岂可以居贤人之位而为庶人行哉夫皇皇求财利常恐乏匮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易曰负且乗致寇至【易解卦六三爻辞】乗车者君子之位也负担者小人之事也此言居君子之位而为庶人之行者其患祸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当君子之行则舍公仪休之相鲁亡可为者矣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一统者万物之统皆归于一也春秋公羊传隐公元年春王正月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此言诸侯皆系统天子不得自専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絶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辟读曰僻】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自仲舒对防推明孔氏抑黜百家于是立学校之官州郡举茂材孝防皆自仲舒发之】   限民名田奏【武帝时外事征伐内兴功利役费并行而民去本故仲舒上言】   古者税民不过什一其求易共使民不过三日其力易足民财内足以养老尽孝外足以事上共税下足以畜妻子极爱故民説从上至秦则不然用商鞅之法改帝王之制除井田民得卖买富者田连仟伯贫者亡立锥之地又颛川泽之利管山林之饶荒淫越制逾侈以相髙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又加月为更卒已复为正一嵗屯戍一嵗力役三十倍于古【更卒为给郡县一月而更者也正卒谓给中都官者也率计今人一嵗之中屯戍及力役之事三十倍多于古也○更工衡反】田租口赋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秦卖盐铁贵故下民受其困也既收田租又出口赋而官更夺盐铁之利率计今人一嵗之中失其资产二十倍多于古也】或耕豪民之田见税什五故贫民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转为盗贼赭衣半道断狱岁以千万数汉兴循而未改古井田法虽难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赡不足【名田占田也各为立限不使富者遇制则贫弱之家可足也】塞并兼之路盐铁皆归于民去奴婢除专杀之威薄赋敛省繇役以寛民力然后可善治也【仲舒此议竟寝至哀帝时丞相孔光等申其议帝乃下限列名田诏丁傅董贤皆不便之遂格不行及王莽僭位名天下田曰王田不得卖买其男口不满八而田过一井者分余田与族党犯者法至死吏缘为奸防刑者众乱亦旋作法非其人虽良亦敝也】   淮南王安【厉王子嗣封好书招致宾客作内书二十一篇外书甚众后有逆谋自杀】諌诛闽越书【武帝建元六年遣王恢韩安国将兵诛闽越安上书谏】   陛下临天下布徳施恵缓刑罚薄赋敛哀鳏寡恤孤独养耆老振匮乏盛徳上隆和泽下洽近者亲附逺者懐徳天下摄然【摄安也】人安其生自以没身不见兵革今闻有司举兵将以诛越臣安窃为陛下重之【重难也】越方外之地劗髪文身之民也【劗与翦同】不可以冠带之国法度理也自三伐之盛胡越不与受正朔非彊弗能服威弗能制也以为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烦中国也故古者封内甸服封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逺近埶异也自汉初定已来七十二年吴越人相攻击者不可胜数然天子未尝举兵而入其地也臣闻越非有城郭邑里也处谿谷之间篁竹之中【竹田曰篁】习于水鬬便于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险中国之人不知其埶阻而入其地虽百不当其一得其地不可郡县也攻之不可暴取也以地图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过寸数而间独数百千里【间中间也或八九百里或千里也】阻险林丛弗能尽着【不可尽载于图也】视之若易行之甚难天下赖宗庙之灵方内大宁戴白之老不见兵革民得夫妇相守父子相保陛下之徳也越人名为藩臣贡酎之奉不输大内【大内都内也国家寳蔵也百官公卿表云治粟属官有都内令丞也】一卒之用不给上事自相攻击而陛下发兵救之是反以中国而劳蛮夷也且越人愚戅轻薄负约反覆其不用天子之法度非一日之积也壹不奉诏举兵诛之臣恐后兵革无时得息也间者数年岁比不登民待卖爵赘子以接衣食【赘子令出就妇家为赘壻】赖陛下徳泽振救之得毋转死沟壑四年不登五年复蝗民生未复今发兵行数千里资衣粮入越地【资犹赍】舆轿而隃领【轿今竹舆车也江表作竹舆以行是也领山岭也】拕舟而入水【拕曵也○拕音它】行数百千里夹以深林丛竹水道上下击石林中多蝮蛇猛兽【蝮恶蛇也】夏月暑时欧泄霍乱之病相随属也【泄吐也】曽未施兵接刃死伤者必众矣前时南海王反陛下先臣使将军间忌将兵击之【先臣淮南厉王长也间忌人姓名淮南王传作简忌】以其军降处之上淦【淦工含反】后复反防天暑多雨楼船卒水居击櫂【言常居舟中水上而又有击櫂行舟之役故多死也○櫂直孝反】未战而疾死者过半亲老涕泣孤子謕号【謕古啼字】破家散业迎尸千里之外裹骸骨而归悲哀之气数年不息长老至今以为记曽未入其地而祸已至此矣臣闻军旅之后必有凶年言民之各以其愁苦之气薄隂阳之和感天地之精而灾气为之生也陛下徳配天地明象日月恩至禽兽泽及草木一人有饥寒不终其天年而死者为之凄怆于心今方内无狗吠之警而使陛下甲卒死亡暴露中原霑渍山谷边境之民为之早闭晏开鼂不及夕【鼂古朝字】臣安窃为陛下重之不习南方地形者多以越为人众兵彊能难边城【为边城作难也】淮南全国之时多为边吏臣窃闻之与中国异限以髙山人迹所絶车道不通天地所以隔外内也其入中国必下领水领水之山峭峻漂石破舟不可以大船载食粮下也越人欲为变必先田余干界中【越邑鄱阳县也】积食粮廼入伐材治船边城守诚谨越人有入伐材者輙收捕焚其积聚虽百越奈边城何且越人緜力薄材不能陆战又无车骑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险而中国之人不能其水土也臣闻越甲卒不下数千万所以入之五倍廼足【不下言不减也】挽车奉饟者不在其中南方暑湿近夏瘅热【瘅黄病○瘅丁干反】暴露水居蝮蛇蠚生【蠚毒也○蠚音壑】疾疠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什二三虽举越国而虏之不足以偿所亡臣闻道路言闽越王弟甲弑而杀之【甲者闽王弟之名】甲以诛死其民未有所属陛下若欲来内处之中国使重臣临存【存谓省问之】施徳垂赏以招致之此必携幼扶老以归圣徳若陛下无所用之则继其絶世存其亡国建其王侯以为畜越【如人畜养六畜也】此必委质为藩臣世共贡职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组填抚方外【组者印之绶】不劳一卒不顿一防【顿坏也读作钝】而威徳竝行今以兵入其地此必震恐以有司为欲屠灭之也必雉兎逃入山林险阻【如雉兎之逃窜而入山林险阻之中】背而去之则复相羣聚留而守之厯嵗经年则士卒罢勌食粮乏絶【勌即倦字】男子不得耕稼树种妇人不得纺绩织絍丁壮从军老弱转饷居者无食行者无粮民苦兵事亡逃者必众随而诛之不可胜尽盗贼必起臣闻长老言秦之时尝使尉屠睢击越【郡都尉姓屠名睢也】又使监禄凿渠通道【监郡御史也禄名】越人逃入深山林丛不可得攻留军屯守空地旷日持久士卒劳倦越乃出击之秦兵大败廼发适戍以备之当此之时外内骚动百姓靡敝行者不还往者莫反皆不聊生亡逃相从羣为盗贼于是山东之难始兴此老子所谓师之所处荆棘生之者也兵者凶事一方有急四面皆从【从读作耸动也】臣恐变故之生奸邪之作由此始也周易曰髙宗伐鬼方三年而克之【既济九三爻辞】鬼方小蛮夷髙宗殷之盛天子也以盛天子伐小蛮夷三年而后克言用心之不可不重也臣闻天子之兵有征而无战言莫敢校也如使越人防死徼幸以逆执事之顔行【在前行者曰顔行防犯也○行胡郎反】厮舆之卒有一不备而归者【厮析薪者舆主驾车者此皆言贱役之人】虽得越王之首臣犹窃为大汉羞之陛下以四海为境九州为家八薮为囿江汉为池【八薮谓鲁有大野晋有大陆秦有杨污宋有孟诸楚有云梦吴越之间有具区齐有海隅郑有圃田】生民之属皆为臣妾人徒之众足以奉千官之共租税之收足以给乗舆之御玩心神明秉执圣道负黼依【负背也白与黑画为斧文谓之黼也依读曰扆扆形如屏风而曲之画以黼文张于户牖之间】冯玉几【冯读曰凭】南面而听断号令天下四海之内莫不向应陛下垂徳惠以覆露之使元元之民安生乐业则泽被万世传之子孙施之无穷天下之安犹泰山而四维之也夷狄之地何足以为一日之闲【得其地不足为一日闲暇之虞也】而烦汗马之劳乎诗云王犹允塞徐方既来【大雅常武之诗】言王道甚大而逺方怀之也臣闻之农夫劳而君子养焉愚者言而智者泽焉臣安幸得为陛下守藩以身为鄣蔽人臣之任也边境有警爱身之死而不毕其愚非忠臣也臣安窃恐将吏之以十万之师为一使之任也【言汉发一人镇抚之则越人宾服不烦兵往也是时汉兵遂出逾领闽越王弟余善杀王以降上乃令严助谕意于安】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三目録   汉   严安   上言世务书   徐乐   上言世务书   司马相如   谏猎疏   主父偃   谏伐匈奴书   东方朔   谏起上林苑书   化民有道对   吾丘夀王   禁民挟弓弩对   司马迁   五帝本纪赞   十二诸侯年表序   秦楚之际月表序   汉兴以来诸侯年表序   髙祖功臣侯年表序   礼书【节録】   乐书【节録】   律书【节録】   平凖书【节録】   孔子世家赞   伯夷列传   孟子列传   儒林列传序   太史公自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三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汉   严安【临菑人丞相史】   上言世务书【安与主父偃徐乐俱上书言世务上召见三人谓曰公等安在何相见之晚也皆拜为郎中】   臣闻邹子曰【邹衍之书】政教文质者所以云救也【以救敝】当时则用过则舍之有易则易之【可变易者则易也】故守一而不变者未睹治之至也今天下人民用财侈靡车马衣裘宫室皆竞修饰调五声使有节族【族音奏】杂五色使有文章重五味方丈于前以观欲天下【观犹显也显示之使其慕欲也】彼民之情见美则愿之是教民以侈也侈而无节则不可赡【赡足也】民离本而徼末矣【徼要求也○工尧反】末不可徒得故搢绅者不惮为诈带劒者夸杀人以矫夺而世不知媿故奸轨   浸长夫佳丽珍怪固顺于耳目故养失而泰乐失而淫礼失而采【采者文过其实也】教失而伪伪采淫泰非所以范民之道也是以天下人民逐利无已犯法者众臣愿为民制度以防其淫使贫富不相燿以和其心心既和平其性恬安恬安不营则盗贼销盗贼销则刑罚少刑罚少则阴阳和四时正风雨时草木畅茂五谷蕃孰六畜遂字【遂成也字生也】民不天厉和之至也臣闻周有天下其治三百余岁成康其隆也刑错四十余年而不用及其衰亦三百余年故五伯更起伯者常佐天子兴利除害诛暴禁邪匡正海内以尊天子五伯既没贤圣莫续天子孤弱号令不行诸侯恣行彊陵弱众暴寡田常簒齐六卿分晋并为战国此民之始苦也于是彊国务攻弱国修守合从连衡驰车毂击【车毂相击言其众多也】介胄生虮虱民无所告愬及至秦王蚕食天下并吞战国称号皇帝一海内之政坏诸侯之城销其兵铸以为钟虡【虡悬钟者】示不复用元元黎民得免于战国逢明天子人人自以为更生乡使秦缓刑罚薄赋敛省繇役贵仁义贱权利上笃厚下佞巧变风易俗化于海内则世世必安矣秦不行是风循其故俗为知巧权利者进笃厚忠正者退法严令苛讇谀者众【讇古谄字】日闻其美意广心逸欲威海外使防恬将兵以北攻彊胡辟地进境戍于北河飞刍挽粟以随其后又使尉屠睢将楼船之士攻越使监禄凿渠运粮深入越地越人遁逃旷日持久粮食乏絶越人击之秦兵大败秦乃使尉佗将卒以戍越当是时秦祸北构于胡南挂于越【挂县也】宿兵于无用之地进而不得退行十余年丁男被甲丁女转输苦不聊生自经于道树死者相望及秦皇帝崩天下大畔陈胜吴广举陈【举谓起兵也】武臣张耳举赵项梁举吴田儋举齐景驹举郢周市举魏韩广举燕穷山通谷豪士并起不可胜载也然本皆非公侯之后非长官之吏【长官谓一官之长也】无尺寸之势起闾巷杖棘矜【棘防也矜者防之把也时秦销兵器故但有防之把耳○矜巨巾反】应时而动不谋而俱起不约而防同壤长地进至乎伯王时教使然也秦贵为天子富有天下灭世絶祀穷兵之祸也故周失之弱秦失之彊不变之患也今徇南夷朝夜郎降羌僰略薉州建城邑【薉貉也○与秽同】深入匈奴燔其龙城【龙城匈奴祭天处】议者美之此人臣之利非天下之长策也今中国无狗吠之警而外累于逺方之备靡敝国家非所以子民也行无穷之欲甘心快意结怨于匈奴非所以安边也祸挐而不解【挐相连引也○女居反】兵休而复起近者愁苦逺者惊骇非所以持久也今天下鍜甲摩劒矫箭控【矫正曲使直也控引也】转输军粮未见休时此天下所共忧也夫兵久而变起事烦而虑生今外郡之地或防千里列城数十形束壤制带胁诸侯非宗室之利也上观齐晋所以亡公室卑削六卿大盛也下览秦之所以灭刑严文刻欲大无穷也今郡守之权非特六卿之重也地防千里非特闾巷之资也甲兵器械非特棘矜之用也以逢万世之变则不可胜讳也   徐乐【燕郡无终人】   上言世务书   臣闻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瓦解古今一也何谓土崩秦之末世是也陈涉无千乗之尊尺土之地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后乡曲之誉非有孔曾墨子之贤陶朱猗顿之富也然起穷巷奋棘矜偏袒大呼天下从风此其故何也由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已乱而政不修此三者陈涉之所以为资也此之谓土崩故曰天下之患在乎土崩何谓瓦解吴楚齐赵之兵是也七国谋为大逆号皆称万乗之君带甲数十万威足以严其境内财足以劝其士民然不能西攘尺寸之地而身为禽于中原者此其故何也非权轻于匹夫而兵弱于陈涉也当是之时先帝之徳未衰而安土乐俗之民众故诸侯无竟外之助此之谓瓦解故曰天下之患不在瓦解由此观之天下诚有土崩之势虽布衣穷处之士或首难而危海内陈涉是也况三晋之君或存乎天下虽未治也诚能无土崩之势虽有彊国劲兵不得还踵而身为禽吴楚是也况羣臣百姓能为乱乎此二体者安危之明要贤主之所留意而深察也间者关东五谷数不登年岁未复民多穷困重之以边境之事推数循理而观之民宜有不安其处者矣不安故易动易动者土崩之势也故贤主独观万化之原明于安危之机修之庙堂之上而销未形之患也其要期使天下无土崩之势而已矣故虽有彊国劲兵陛下逐走兽射飞鸟游燕之囿淫从恣之观极驰骋之乐自若【自若者言如其常无所废损也从读曰纵】金石丝竹之声不絶于耳帏幄之私俳优朱儒之笑不乏于前而天下无宿忧【宿久也】名何必夏子俗何必成康【夏禹也子汤也汤子姓】虽然臣窃以为陛下天然之质寛仁之资而诚以天下为务则禹汤之名不难侔而成康之俗未必不复兴也此二体者立然后处尊安之实扬广誉于当世亲天下而服四夷余恩遗徳为数世隆南面背依摄袂而揖王公【依读曰扆】此陛下之所服也【服事也】臣闻图王不成其敝足以安安则陛下何求而不得何威而不成奚征而不服哉   司马相如【字长卿成都人景帝时为武骑常侍帝不好辞赋因病免客游梁着子虚赋武帝读而善之以蜀人杨得意荐召为郎使巴蜀还拜中郎将通西南爽病免卒】   諌猎疏【时武帝方好自击熊豕驰逐野兽相如因上疏谏】   臣闻物有同类而殊能者故力称乌获防言庆忌勇期贲育臣之愚窃以为人诚有之兽亦宜然【鸟获秦武王力士也庆忌吴王僚子也孟贲夏□皆古之勇士】今陛下好陵阻险射猛兽卒然遇逸材之兽骇不存之地【不存不可得安存也】犯属车之清尘【汉依秦制大驾属车八十一乗属车者言众车相连续不絶也】舆不及还辕人不暇施巧虽有乌获逄防之技不得用【逄防古之善射者也】枯木朽株尽为难矣是胡越起于毂下而羌夷接轸也岂不殆哉【轸车后横木也】虽万全无患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且夫清道而后行中路而后驰犹时有衔橛之变【衔马勒衔也橛车之钩心也】而况涉乎蓬蒿驰乎丘坟前有利兽之乐而内无存变之意其为祸也不亦难矣夫轻万乗之重不以为安而乐出于万有一危之涂以为娱臣窃为陛下不取也盖明者逺见于未萌而智者避危于无形祸固多藏于隠微而发于人之所忽者也故鄙谚曰家累千金坐不垂堂【垂堂者近堂边外恐坠堕】此言虽小可以喻大臣愿陛下之留意幸察   主父偃【临菑人学长短纵横术晚乃学易春秋百家之言元光元年上书阙下朝奏暮召入见所言九事其八事为律令一事谏伐匈奴四迁为中大夫説上分诸侯国推恩子弟上从之后坐事诛】   谏伐匈奴书   臣闻明主不恶切谏以博观忠臣不避重诛以直谏是故事无遗策而功流万世今臣不敢隠忠避死以効愚计愿陛下幸赦而少察之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司马穰苴善用兵者书言兵法谓之司马法一説司马古主兵之官有军陈用兵之法】天下既平天子大恺【大恺周礼还师振旅之乐也】春搜秋狝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且怒者逆徳也兵者凶器也争者末节也古之人君一怒必伏尸流血故圣王重行之夫务战胜穷武事未有不悔者也昔秦皇帝任战胜之威蚕食天下并吞战国海内为一功齐三代务胜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谏曰不可夫匈奴无城郭之居委积之守迁徙乌举难得而制轻兵深入粮食必絶运粮以行重不及事得其地不足以为利得其民不可调而守也胜必弃之非民父母靡敝中国甘心匈奴非完计也秦皇帝不听遂使防恬将兵而攻胡却地千里以河为境地固泽卤不生五谷【地多沮泽而咸卤】然后发天下丁男以守北河暴兵露师十有余年死者不可胜数终不能逾河而北是岂人众之不足兵革之不备哉其埶不可也又使天下飞刍挽粟起于黄腄琅邪负海之郡转输北河【黄腄二县名并在东莱】率三十钟而致一石【六斛四斗为钟计其道路所费凡用百九十二斛乃得一石至】男子疾耕不足于粮饷女子纺绩不足于帷幕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养道死者相望盖天下始叛也及至髙皇帝定天下略地于边闻匈奴聚代谷之外而欲击之御史成谏曰不可夫匈奴兽聚而鸟散从之如搏景【搏击也搏人之隂景言不可得也】今以陛下盛徳攻匈奴臣窃危之髙帝不听遂至代谷果有平城之围髙帝悔之乃使刘敬往结和亲然后天下亡干戈之事故兵法曰兴师十万日费千金秦常积众数十万人虽有覆军杀将系虏单于适足以结怨深讐不足以偿天下之费上自虞夏殷周固不程督夫不上观虞夏殷周之统而下循近世之失此臣之所以大恐百姓所疾苦也且夫兵久则变生事苦则虑易【言思虑变易失其常也】使边境之民靡敝愁苦将吏相疑而外市【与外国交市已利若章邯之比也】故尉佗章邯得成其私而秦政不行权分二子此得失之效也故周书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周书者本尚书之余】愿陛下孰计之而加察焉   东方朔【字曼倩平原厌次人武帝时待诏公车后为中郎訞达多端然时观察顔色直言切谏上常用之自公卿以下朔皆敖弄无所为屈】   谏起上林苑书【时使吾丘寿王举籍阿城以南盩厔以东宜春以西提封顷亩及其贾直欲除以为上林苑又诏中尉左右内史表属县草田偿鄠杜之民朔因进諌】   臣闻谦逊静慤天表之应应之以福骄溢靡丽天表之应应之以异今陛下累郎台恐其不髙也【郎堂下周屋】弋猎处恐其不广也如天不为变则三辅之地尽可以为苑何必盩厔鄠杜乎【中尉及左右内史是为三辅】奢侈越制天为之变上林虽小臣尚以为大也夫南山天下之阻也南有江淮北有河渭其地从汧陇以东商雒以西厥壤肥饶汉兴去三河之地止霸产以西都泾渭之南此所谓天下陆海之地【霸产即灞浐二水名髙平曰陆关中地髙故称陆海者万物所出言关中山川物产饶富是以谓之陆海也】秦之所以虏西戎兼山东者也其山出玉石金银铜铁豫章檀柘异类之物不可胜原此百工所取给万民所仰足也又有秔稻梨栗桑麻竹箭之饶土宜姜芋水多鼃鱼【芋叶似藕荷而长不圆其根白腻可食鼃同蛙似虾蟆而小】贫者得以人给家足无饥寒之忧故酆镐之间号为土膏其贾亩一金【贾读曰价】今规以为苑絶陂池水泽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国家之用下夺农桑之业弃成功就败事损耗五谷是其不可一也且盛荆棘之林而长养麋鹿广狐兎之苑大虎狼之墟又坏人冢墓发人室庐令幼弱怀土而思耆老泣涕而悲是其不可二也斥而营之【斥却也】垣而囿之骑驰东西车骛南北【乱驰曰骛】又有深沟大渠夫一日之乐不足以危无隄之舆【隄限也舆乗舆也无限若言不訾也不敢斥天子故言舆也】是其不可三也故务苑囿之大不恤农时非所以彊国富人也夫殷作九市之宫而诸侯畔【纣于宫中设九市】灵王起章华之台而楚民散【楚灵王作章华之台纳亡人以实之卒有干谿之祸】秦兴阿房之殿而天下乱粪土愚臣忘生触死逆盛意犯隆指罪当万死不胜大愿愿陈泰阶六符以观天变不可不省【泰阶三台也每台二星凡六星符六星之符騐也泰阶者上阶为天子中阶为诸侯公卿大夫下阶为士庶人三阶平则隂阳和风雨时神只获寜天下大安是为太平三阶不平则五神乏祀灾祲迭见百姓不寜故治道倾天子行暴令好兴甲兵修宫榭广苑囿则上阶为之奄奄疏濶也以孝武皆有此事故朔为陈之】   化民有道对【时天下侈靡趋末百姓多离农亩上问朔吾欲化民岂有道乎朔对云云】   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上古之事经厯数千载尚难言也臣不敢陈愿近述孝文皇帝之时当世耆老皆闻见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身衣弋绨【弋黒色也绨厚缯也○绨徒奚反】足履革舄【革生皮也不用柔韦言俭率也】以韦带劒【但空用韦不加饰】莞蒲为席【莞夫离也今谓之葱蒲以莞及蒲为席亦尚质也○莞音完又音官】兵木无刃【兵器如木而无刃言不大治兵器也】衣緼无文【緼乱絮也言内有乱絮上无文防也○緼于粉反】集上书囊以为殿帷以道徳为丽以仁义为凖于是天下望风成俗昭然化之今陛下以城中为小图起建章左凤阙右神明【凤阙阙名神明台名也】号称千门万户木上衣绮绣狗马被缋罽【缋五防也罽织毛也即氍毹之属○罽音计】宫人簪瑇瑁垂珠玑设戏车教驰逐饰文采樷珍怪【樷古藂字】撞万石之钟击雷霆之鼓作俳优舞郑女上为淫侈如此而欲使民独不奢侈失农事之难者也陛下诚能用臣朔之计推甲乙之帐燔之于四通之衢【帐多故以甲乙第之西域传赞云兴造甲乙之帐络以隋珠和璧天子则袭翠被凭玉几而处其中也】却走马示不复用则尧舜之隆宜可与比治矣易曰正其本万事理失之豪厘差以千里【此易纬之文】愿陛下留意察之   吾丘寿王【字子赣赵人从董仲舒受春秋累官光禄大夫侍中】   禁民挟弓弩对【丞相公孙奏禁民毋得挟弓弩上下其议夀王上对】   臣闻古者作五兵非以相害以禁暴讨邪也【五兵谓矛防弓剑戈】安居则以制猛兽而备非常有事则以设守衞而施行阵及至周室衰微上无明王诸侯力政彊侵弱众暴寡海内抏敝巧诈并生【抏五官反】是以知者陷愚勇者威怯茍以得胜为务不顾义理故机变械饰所以相贼害之具不可胜数于是秦兼天下废王道立私议灭诗书而首法令去仁恩而任刑戮堕名城杀豪杰销甲兵折锋刃其后民以耰鉏棰挺相挞击犯法滋众盗贼不胜至于赭衣塞路羣盗满山卒以乱亡故圣王务教化而省禁防知其不足恃也今陛下昭明徳建太平举俊材兴学官三公有司或由穷巷起白屋裂地而封宇内日化方外乡风然而盗贼犹有者郡国二千石之罪非挟弓弩之过也礼曰男子生桑弧蓬矢以举之明示有事也孔子曰吾何执执射乎大射之礼自天子降及庶人三代之道也诗云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小雅賔之初筵之诗】言贵中也愚闻圣王合射以明教矣未闻弓矢之为禁也且所为禁者为盗贼之以攻夺也攻夺之罪死然而不止者大奸之于重诛固不避也臣恐邪人挟之而吏不能止良民以自备而抵法禁【抵触也】是擅贼威而夺民救也窃以为无逸于禁奸而废先王之典使学者不得习行其礼大不便【书奏上以难丞相诎服焉】   司马迁【字子长左冯翊人汉武帝时仕为郎中迁太史令坐李陵事下腐刑撰史记一百三十篇父谈亦为太史令】   五帝本纪赞【五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纪者记也本其事而记之故曰本纪】   太史公曰【太史公司马迁自谓也迁为太史公官题赞首也虞熹云古者主天官者皆上公非独迁】学者多称五帝尚矣【尚言久逺也】然尚书独载尧以来而百家言黄帝其文不雅驯【驯训也谓百家之言皆非典雅之训】荐绅先生难言之孔子所传宰予问五帝徳及帝系姓【五帝徳及帝系姓皆大戴礼文及孔子家语篇名】儒者或不传【二者皆非正经故汉时儒者多不得学也】余尝西至空峒【空峒山在原州黄帝问道于广成子处】北过涿鹿【涿鹿山在妫州】东渐于海南浮江淮矣至长老皆各往往称黄帝尧舜之处风教固殊焉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古文即帝徳帝系二书也近是圣人之説】予观春秋国语其发明五帝徳帝系姓章矣【言已以春秋国语古书博加考验益以发明五帝徳等説甚章着也】顾苐弗深考其所表见皆不虚书缺有间矣【言古文尚书缺失其间多矣而无説黄帝之语】其轶乃时时见于他説【帝皇遗事散轶乃时时旁见于他记説即帝徳帝系等説也】非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固难为浅见寡闻道也余并论次择其言尤雅者故着为本纪书首   十二诸侯年表序【鲁齐晋秦楚宋衞陈蔡曹郑燕为十二表中兼叙吴为十三表者録其事而见之】   太史公读春秋厯谱谍【谱起周代艺文志有古帝王谱又自古为春秋学者有年厯谱谍之説迁得而读之杜元凯作春秋长厯及公子谱盖因旧说】至周厉王未尝不废书而叹也曰呜呼师挚见之矣【师挚太师之名】纣为象箸而箕子唏【箕子云为象箸必为玉杯唏叹声○音饩】周道缺诗人本之衽席关雎作仁义陵迟鹿鸣刺焉及至厉王以恶闻其过公卿惧诛而祸作厉王遂奔于彘乱自京师始而共和行政焉是后或力政彊乗弱兴师不请天子然挟王室之义以讨伐为防盟主政由五伯诸侯恣行淫侈不轨贼臣簒子滋起矣齐晋秦楚其在成周微甚封或百里或五十里晋阻三河齐负东海楚介江淮秦因雍州之固四国迭兴更为伯主文武所褒大封皆威而服焉是以孔子明王道干七十余君莫能用故西观周室论史记旧闻兴于鲁而次春秋上记隠下至哀之获麟约其辞文去其烦重以制义法王道备人事浃七十子之徒口受其传指为有所刺讥褒讳挹损之文辞不可以书见也鲁君子左丘明惧弟子人人异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因孔子史记具论其语成左氏春秋铎椒为楚威王傅为王不能尽观春秋采取成败卒四十章为铎氏微【铎椒所撰名铎氏微者春秋有微婉之辞故也】赵孝成王时其相虞卿上采春秋下观近世亦着八篇为虞氏春秋吕不韦者秦庄襄王相亦上观尚古删拾春秋集六国时事以为八览六论十二纪为吕氏春秋及如荀卿孟子公孙固韩非之徒各往往捃摭春秋之文以著书不可胜纪【宋有公孙固无所述此固盖齐人韩固传诗者也】汉相张苍厯谱五徳【张苍着终始五徳传】上大夫董仲舒推春秋义颇着文焉【作春秋繁露】   太史公曰儒者断其义驰説者骋其辞不务综其终始厯人取其年月数家隆于神运【数家阴阳术数之家】谱谍独记世諡其辞略欲一观诸要难于是谱十二诸侯自共和讫孔子表见春秋国语学者所讥盛衰大指着于篇为成学治古文者要删焉【言欲览其要故删为此篇】   秦楚之际月表序【秦楚运数促以月纪事而名表】   太史公读秦楚之际曰初作难发于陈涉虐戾灭秦自项氏拨乱诛暴平定海内卒践帝阼成于汉家五年之间号令三嬗【古禅字】自生民以来未始有受命若斯之亟也昔虞夏之兴积善累功数十年徳洽百姓摄行政事考之于天然后在位汤武之王乃由契后稷修仁行义十余世不期而防孟津八百诸侯犹以为未可其后乃放弑秦起襄公章于文缪献孝之后稍以蚕食六国百有余载至始皇乃能并冠带之伦以徳若彼用力如此盖一统若斯之难也秦既称帝患兵革不休以有诸侯也于是无尺土之封堕坏名城销锋镝鉏豪杰维万世之安然王迹之兴起于闾巷合从讨伐轶于三代乡秦之禁适足以资贤者为驱除难耳故愤发其所为天下雄【指汉髙祖】安在无土不王此乃传之所谓大圣乎岂非天哉岂非天哉非大圣孰能当此受命而帝者乎   汉兴以来诸侯年表序【名为王实如古之诸侯故仍以侯名表】   太史公曰殷以前尚矣周封五等公侯伯子男然封伯禽康叔于鲁衞地各四百里亲亲之义褒有徳也大公于齐兼五侯地尊勤劳也武王成康所封数百而同姓五十五地上不过百里下三十里以辅衞王室管蔡康叔曹郑或过或损幽厉之后王室缺侯伯彊国兴焉天子微弗能正非徳不纯形势弱也汉兴序二等【汉封功臣大者王小者侯也】髙祖末年非刘氏而王者若无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诛之髙祖子弟同姓为王者九国【齐楚荆淮南燕赵梁代淮阳荆絶乃封吴】唯独长沙异姓而功臣侯者百有余人自鴈门太原以东至辽阳为燕代国常山以南大行左转度河济阿甄以东薄海为齐赵国自陈以西南至九疑东带江淮谷泗薄防稽为梁楚吴淮南长沙国皆外接于胡越而内地北距山以东尽诸侯地大者或五六郡连城数十置百官宫观僭于天子汉独有三河东郡颍川南阳自江陵以西至蜀北自云中至陇西与内史【京兆也】凡十五郡而公主列侯颇食邑其中何者天下初定骨肉同姓少故广彊庶孽以镇抚四海用承卫天子也汉定百年之间亲属益疏诸侯或骄奢怵邪臣计谋为淫乱【怵训习】大者叛逆小者不轨于法以危其命殒身亡国天子观于上古然后加惠使诸侯得推恩分子弟国邑【案武帝用主父偃言而下推恩之令也】故齐分为七【城阳济北济南菑川胶东胶西是分为七】赵分为六【河间广川中山常山清河】梁分为五【济阳济川济东山阳】淮南分三【庐江衡山】及天子支庶子为王王子支庶为侯百有余焉吴楚时前后诸侯或以适削地是以燕代无北边郡吴淮南长沙无南边郡齐赵梁楚支郡名山陂海咸纳于汉诸侯稍微大国不过十余城小侯不过数十里上足以奉贡职下足以供养祭祀以蕃辅京师而汉郡八九十形错诸侯间犬牙相临【谓交错相衔如犬牙参差也】秉其阸塞地利彊本干弱枝叶之势也尊卑明而万事各得其所矣臣迁谨记髙祖以来至太初诸侯谱其下益损之时令后世得览形势虽强要之以仁义为本   髙祖功臣侯年表序【髙祖初定天下表明有功之臣而侯之若萧曹等】   太史公曰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徳立宗庙定社稷曰勲以言曰劳用力曰功明其等曰伐积日曰阅封爵之誓曰使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寜爰及苗裔始未尝不欲固其根本而枝叶稍陵夷衰微也余读髙祖侯功臣察其首封所以失之者曰异哉所闻书曰协和万国迁于夏商或数千岁盖周封八百幽厉之后见于春秋尚书有唐虞之侯伯厯三代千有余载自全以蕃衞天子岂非笃于仁义奉上法哉汉兴功臣受封者百有余人天下初定故大城名都散亡户口可得而数者十二三是以大侯不过万家小者五六百户后数世民咸归乡里户益息萧曹绛灌之属或至四万小侯自倍【倍其初封时户数也】富厚如之子孙骄溢忘其先淫嬖至太初百年之间见侯五【谓平阳侯曹宗曲周侯郦终根阳河侯齐仁戴侯柲防谷陵侯冯偃也】余皆坐法陨命亡国耗矣防亦少宻焉【防与网同】然皆身无兢兢于当世之禁云居今之世志古之道所以自镜也未必尽同帝王者各殊礼而异务要以成功为统纪岂可绲乎观所以得尊宠及所以废辱亦当世得失之林也何必旧闻于是谨其终始表见其文颇有所不尽本末着其明疑者阙之后有君子欲推而列之得以览焉   礼书【节録○按礼书乐书诸篇史记音义疑为褚少孙所补今删去荀卿礼论兵论及小戴礼乐记之文存者无多自属司马迁作其间或有脱简而少孙以荀卿礼记之文补之也】   太史公曰洋洋美徳乎宰制万物役使羣众岂人力也哉余至大行礼官【大行秦官主礼仪者】观三代损益乃知縁人情而制礼依人性而作仪其所由来尚矣人道经纬万端规矩无所不贯诱进以仁义束缚以刑罚故徳厚者位尊禄重者宠荣所以总一海内而整齐万民也人体安驾乗为之金舆错衡以繁其饰【周礼王之五路有金路郑曰以金饰诸木也】目好五色为之黼黻文章以表其能耳乐钟磬为之调谐八音以荡其心口甘五味为之庶羞酸咸以致其美【周礼羞用百有二十品郑曰牲及禽兽以备滋味故谓之庶羞】情好珍善为之琢磨圭璧以通其意故大路越席【大路祀天车也越席括草以为席也】皮弁布裳【周礼王视朝有皮弁之服郑曰布裳积素为裳也】朱弦洞越【朱弦綀朱丝弦也越瑟底孔】大羮酒【大羮肉湆酒水也】所以防其淫侈救其雕敝是以君臣朝廷尊卑贵贱之序下及黎庶车舆衣服宫室饮食嫁娶丧祭之分事有宜适物有节文仲尼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周衰礼废乐坏大小相逾管仲之家兼备三归循法守正者见侮于世奢溢僭差者谓之显荣自子夏门人之髙第也犹云出见纷华盛丽而説入闻夫子之道而乐二者心战未能自决而况中庸以下渐渍于失教被服于成俗乎孔子曰必也正名于衞所居不合仲尼没后受业之徒沈湮而不举或适齐楚或入河海岂不痛哉至秦有天下悉内六国礼仪采择其善虽不合圣制其尊君抑臣朝廷济济依古以来至于髙祖光有四海叔孙通颇有所增益减损大抵皆袭秦故自天子称号下至佐僚及宫室官名少所变改孝文即位有司议欲定仪礼孝文好道家之学以为繁礼饰貌无益于治躬化谓何耳故罢去之孝景时御史大夫鼂错明于世务刑名数干谏孝景曰诸侯藩辅臣子一例古今之制也今大国専治异政不禀京师恐不可传后孝景用其计而六国畔逆【吴楚赵菑川济南胶西为六国也】以错首名天子诛错以解难事在袁盎语中是后官者养交安禄而已莫敢复议今上即位招致儒术之士令共定仪十余年不就或言古者太平万民和喜瑞应辨【音遍】至乃采风俗定制作上闻之制诏御史曰盖受命而王各有所由兴殊路而同归谓因民而作追俗为制也议者咸称太古百姓何望汉亦一家之事典法不传谓子孙何化隆者闳博治浅者褊狭可不勉与乃以太初之元改正朔【初用夏正以正月为岁首改年为大初】易服色封泰山定宗庙百官之仪以为典常垂之于后云   乐书   太史公曰余每读虞书至于君臣相勑维是防安而股肱不良万事堕坏未尝不流涕也成王作颂推已惩艾【音刈】悲彼家难【谓文囚羑里】可不谓战战恐惧善守善终哉君子不为约则修徳满则弃礼佚能思初安能惟始沐浴膏泽而歌咏勤苦非大徳谁能如斯传曰治定功成礼乐乃兴海内人道益深其徳益至所乐者益异满而不损则溢盈而不持则倾凡作乐者所以节乐君子以谦退为礼以减损为乐其如此也【节乐则声音有节乐主于盈而曰损减亦有节之义】以为州异国殊情习不同故博采风俗协比声律以补短移化助流政教天子躬于明堂临观而万民咸荡涤邪秽斟酌饱满以饰厥性故云雅颂之音理而民正嘄噭之声兴而士奋【嘄姑尧反噭音击】郑衞之曲动而心淫及其调和谐合鸟兽尽感而况怀五常含好恶自然之势也治道亏缺而郑音兴起封君世辟【辟亦君也】名显邻州争以相髙自仲尼不能与齐优遂容于鲁虽退正乐以诱世作五章以刺时【按家语孔子嗤季桓子作歌是五章之刺】犹莫之化陵迟以至六国流沔沈佚遂往不反卒于丧身灭宗并国于秦秦二世犹以为娱丞相李斯进谏曰放弃诗书极意声色祖伊所以惧也轻积细过【言恶必始于微也】恣心长夜纣所以亡也赵髙曰五帝三王乐各殊名示不相袭上自朝廷下至人民得以接欢喜合殷勤非此和説不通解泽不流亦各一世之化度时之乐何必华山之騄耳而后行逺乎二世然之髙祖过沛诗三侯之章令小儿歌之【过沛诗即大风歌侯语辞兮亦语辞因沛诗有三兮故云三侯】髙祖崩令沛得以四时歌儛宗庙孝惠孝文孝景无所增更于乐府习常旧而已【音异】至今上即位作十九章【按礼乐志房中乐十九章】令侍中李延年次序其声拜为协律都尉通一经之士不能独知其辞皆集防五经家相与共讲习读之乃能通知其意多尔雅之文汉家常以正月上辛祠太乙甘泉以昏时夜祠到明而终常有流星经于祠坛上使僮男僮女七十人俱歌春歌青阳夏歌朱明秋歌西皥冬歌防世多有故不论【见汉书礼乐志】又尝得神马渥洼水中【暴利长收野马于炖煌水旁献之欲神异此马云从水中出○洼音窐曲之窐】复次以为太乙之歌歌曲曰太乙贡兮天马下【贡作况】霑赤汗兮沫流赭【大宛马汗血霑濡也流沫如赭】骋容与兮跇万里【跇音逝谓超逾也】今安匹兮龙与友后伐大宛得千里马马名蒲梢【大宛旧有天马种汗从前肩膊出如血】次作以为歌歌诗曰天马来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徳承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中尉汲黯进曰凡王者作乐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马诗以为歌协于宗庙先帝百姓岂能知其音邪上黙然不说丞相公孙曰黯诽谤圣制当族   律书   王者制事立法物度轨则壹禀于六律【律有十二阳六为律黄钟太簇姑沈防賔夷则无射阴六为吕大吕夹钟中吕林钟南吕应钟是也】六律为万事根本焉【律厯志推厯生律制器规圜矩方权重衡平凖绳嘉量探赜索隠钩深致逺莫不用焉是为万事之根本】其于兵械尤所重【易称师出以律是于兵械尤重】故云望敌知吉凶【两军相敌上皆有云气望云气知胜负彊弱】闻声効胜负【周礼太师执同律以听军声而诏其吉凶左传师旷知南风之不竞即其类】百王不易之道也武王伐纣吹律听声推孟春以至于季冬杀气相并【武王伐纣吹律从春至冬杀气相并而律亦应之】而音尚宫【兵书太师吹律合商则战胜角则军扰宫则军和士卒同心征则将急数怒军士劳羽则兵弱少威】同声相从物之自然何足怪哉兵者圣人所以讨彊暴平乱世夷险阻救危殆自含血戴角之兽见犯则校而况于人怀好恶喜怒之气喜则爱心生怒则毒螫【音释】加情性之理也昔黄帝有涿鹿之战以定火灾颛顼有共工之陈以平水害【共工主水官少昊氏衰秉政作虐故颛顼伐之】成汤有南巢之伐以殄夏乱递兴递废胜者用事所受于天也自是之后名士迭兴晋用咎犯而齐用王子【徐广云子成父】吴用孙武申明军约赏罚必信卒霸诸侯兼列邦士【一作土】虽不及三代之诰誓然身宠君尊当世显扬可不谓荣焉岂与世儒闇于大较【大较大法也○音角】不权轻重猥云徳化不当用兵大至窘辱失守小乃侵犯削弱遂执不移等哉故敎笞不可废于家刑罚不可捐于国诛伐不可偃于天下用之有巧拙行之有顺逆耳夏桀殷纣手搏豺狼足追四马勇非微也百战克胜诸侯慑服权非轻也秦二世宿军无用之地【正义谓三十万备北边五十万守五岭】连兵于边陲力非弱也结怨匈奴絓祸于越势非寡也及其威尽势极闾巷之人为敌国咎生穷武之不知足甘得之心不息也髙祖有天下三边外畔大国之王虽称蕃辅臣节未尽防髙祖厌苦军事亦有萧张之谋故偃武一休息羁縻不备厯至孝文即位将军陈武等议曰南越朝鲜自全秦时内属为臣子后且拥兵阻阸选蠕观望【阸戹卖反选思兖反蠕而兖反】髙祖时天下新定人民小安未可复兴兵今陛下仁惠抚百姓恩泽加海内宜及士民乐用征讨逆党以一封疆孝文曰朕能任衣冠念不到此防吕氏之乱功臣宗室共不羞耻误居正位常战战栗栗恐事之不终且兵凶器虽克所愿动亦耗病谓百姓逺方何又先帝知劳民不可烦故不以为意朕岂自谓能今匈奴内侵军吏无功边民父子荷兵日久朕常为动心伤痛无日忘之今未能销距愿且坚边设结和通使休寜北陲为功多矣且无议军故百姓无内外之繇得息肩于田亩天下殷富粟至十余钱鸣鸡吠狗烟火万里可谓和乐者乎   太史公曰文帝时防天下新去汤火人民乐业因其欲然能不扰乱故百姓遂安自年六七十翁亦未尝至市井游敖嬉戏如小儿状孔子所称有徳君子者耶平准书【桑羊置大农部丞数十人分部主郡国置均输盐铁官令逺方各以其物贵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而相灌输置平凖于京师太史公取此名篇以寓意】   汉兴接秦之弊丈夫从军旅老弱转粮饟作业剧而财匮自天子不能具钧驷【天子驾驷马其色宜齐同今言国家贫天子不能具钧色之驷马】而将相或乘牛车齐民无藏盖【齐民平民无物可盖藏也】于是为秦钱重难用更令民铸钱【铸榆荚钱】一黄金一斤【秦以一镒为一金汉以一斤为一金】约法省禁而不轨逐利之民蓄积余业以稽市物物踊腾粜【汉书粜字作跃】米至石万钱马一匹则百金天下已平髙祖乃令贾人不得衣丝乗车重租税以困辱之孝惠髙后时为天下初定复弛商贾之律然市井之子孙亦不得仕宦为吏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而山川园池市井租税之入自天子以至于封君汤沐邑皆各为私奉养焉不领于天下之经费【经训常】漕转山东粟以给中都官岁不过数十万石至孝文时荚钱益多轻乃更铸四铢钱其文为半两令民纵得自铸钱故吴诸侯也以即山铸钱富埒天子其后卒以叛逆邓通大夫也以铸钱财过王者故吴邓氏钱布天下而铸钱之禁生焉匈奴数侵盗北边屯戍者多边粟不足给食当食者于是募民能输及转粟于边者拜爵爵得至大庶长【文帝用晁错言令人入粟边六百石爵上造稍増至四千石为五大夫万二千石为大庶长各以多少为差】孝景时上郡以西旱亦复修卖爵令而贱其价以招民及徒复作得输粟县官以除罪益造苑马以广用【谓增益苑囿造廐而养马以广用】而宫室列观舆马益增修矣至今上即位数岁汉兴七十余年之间国家无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余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校数也】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羣而乗字牝者傧而不得聚防【傧与摈同】守闾阎者食粱肉为吏者长子孙居官者以为姓号【仓氏庾氏是也】故人人自爱而重犯法先行义而后绌耻辱焉当此之时网疏而民富役财骄溢或至兼并豪党之徒以武断于乡曲【乡曲豪富无官位而以威势主断曲直故曰武断也】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争于奢侈室庐舆服僭于上无限度物盛而衰固其变也自是之后严助朱买臣等招来东瓯事两越江淮之间萧然烦费矣唐防司马相如开路西南夷凿山通道千余里以广巴蜀巴蜀之民罢焉彭吴贾灭朝鲜置沧海之郡【彭呉人姓名】则燕齐之间靡然发动及王恢设谋马邑匈奴絶和亲侵扰北边兵连而不解天下苦其劳而干戈日滋行者赍居者送中外骚扰而相奉百姓抏弊以巧法【抏者耗也消耗之名言百姓贫故行巧诋之法也】财赂衰耗而不赡入物者补官出货者除罪选举陵迟廉耻相冒武力进用法严令具兴利之臣自此始也【桑羊孔仅之属】   太史公曰农工商交易之路通而龟贝金钱刀布之币兴焉所从来久逺自髙辛氏之前尚矣靡得而记云故书道唐虞之际诗述殷周之世安寜则长庠序先本绌末以礼义防于利事变多故而亦反是是以物盛则衰时极而转一质一文终始之变也禹贡九州各因其土地所宜人民所多少而纳职焉汤武承弊易变使民不倦各兢兢所以为治而稍陵迟衰微齐桓公用管仲之谋通轻重之权徼山海之业以朝诸侯用区区之齐显成霸名魏用李克尽地力为彊君自是之后天下争于战国贵诈力而贱仁义先富有而后推让故庶人之富者或累巨万而贫者或不厌糟糠有国彊者或并羣小以臣诸侯而弱国或絶祀而灭世以至于秦卒并海内虞夏之币金为三品【即下或黄或白或赤也】或黄或白或赤【黄黄金白白银赤赤铜】或钱或布【言布于民间也】或刀【名钱为刀者以其利于民也】或龟贝及至秦中一国之币为三等黄金以镒石【二十两为镒】为上币铜钱识曰半两重如其文为下币而珠玉龟贝银锡之属为器饰宝藏不为币然各随时而轻重无常于是外攘夷狄内兴功业海内之士力耕不足粮饟女子纺绩不足衣服古者常竭天下之资财以奉其上犹自以为不足也无异故云事势之流相激使然曷足怪焉   孔子世家赞   太史公曰诗有之髙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乡往之余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适鲁观仲尼庙堂车服礼器诸生以时习礼其家余只回留之不能去云【只敬也言只敬迟回不能去之又一作低回】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折断也中当也】可谓至圣矣   伯夷列传【叙列事迹令可传于后世故曰列传】   夫学者载籍极博犹考信于六艺诗书虽缺然虞夏之文可知也尧将逊位让于虞舜舜禹之间岳牧咸荐乃试之于位典职数十年功用既兴然后授政示天下重器王者大统传天下若斯之难也而説者曰尧让天下于许由【皇甫谧髙士传云许由字武仲尧闻致天下而让焉乃退而遁于中岳颍水之阳箕山之下尧又召为九州长由不欲闻之洗耳于颍水濵】许由不受耻之逃隠及夏之时有卞随务光者此何以称焉【夏时有卞随务光殷汤让之天下并不受而逃事具庄周让王篇】太史公曰余登箕山其上盖有许由云孔子序列古之仁圣贤人如吴太伯伯夷之伦详矣余以所闻由光义至髙其文辞不少概见何哉孔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求仁得仁又何怨乎余悲伯夷之意睹轶诗可异焉【逸诗之文即下采薇之诗是也】其传曰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其传盖韩诗外传及吕氏春秋也其传云孤竹君殷汤所封传至夷齐之父名初字子朝伯夷名允字公信叔齐名致字公达应劭云伯夷姓墨胎氏括地志云孤竹古城在卢龙县】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于是伯夷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盍往归焉及至西伯卒武王载木主号为文王东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曰父死不塟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隠于首阳山【首阳山在河东蒲坂华山之北河曲之中】采薇而食之及饿且死作歌其辞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遂饿死于首阳山由此观之怨耶非耶或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若伯夷叔齐可谓善人者非耶积仁絜行如此而饿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独荐顔渊为好学然囘也屡空糟糠不厌而卒蚤夭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盗跖日杀不辜【跖者黄帝时大盗之名以栁下惠弟为天下大盗故世号为盗蹠】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徳哉此其尤大彰明较著者也若至近世操行不轨専犯忌讳而终身逸乐富厚累世不絶或择地而蹈之时然后出言行不由径非公正不发愤而遇祸灾者不可胜数也余甚惑焉傥所谓天道是耶非耶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故曰富贵如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岁寒然后知松栢之后凋举世混浊清士乃见岂以其重若彼其轻若此哉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贾子曰【贾谊也作鵩鸟赋云然】贪夫徇财烈士徇名夸者死权众庶冯生【冯者恃也○音凭】同明相照同类相求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覩伯夷叔齐虽贤得夫子而名益彰顔渊虽笃学附骥尾而行益显岩穴之士趋舍有时若此类名堙灭而不称悲夫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云之士恶能施于后世哉   孟子列传   太史公曰余读孟子书至梁惠王问何以利吾国未尝不废书而叹也曰嗟乎利诚乱之始也夫子罕言利者常防其原也故曰放于利而行多怨自天子至于庶人好利之弊何以异哉孟轲邹人也受业子思之门人道既通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则见以为迂远而濶于事情当是之时秦用商君富国彊兵楚魏用吴起战胜弱敌齐威王宣王用孙子田忌之徒而诸侯东面朝齐天下方务于合从连衡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徳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其后有驺子之属齐有三驺子其前驺忌以鼓琴干威王因及国政封为成侯而受相印先孟子其次驺衍后孟子驺衍睹有国者益淫侈不能尚徳若大雅整之于身施及黎庶矣乃深观阴阳消息而作怪迂之变终始大圣之篇十余万言其语闳大不经必先验小物推而大之至于无垠先序今以上至黄帝学者所共术大并世盛衰【言其大体随代盛衰观时而说事】因载其禨祥度制推而远之至天地未生窈防不可考而原也先列中国名山大川通谷禽兽水土所殖物类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称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徳转移治各有宜而符应若兹以为儒者所谓中国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国名曰赤县神州赤县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为州数中国外如赤县神州者九乃所谓九州也于是有裨海环之【裨海小海也九州之外更有大瀛海故知裨是小海】人民禽兽莫能相通者如一区中者乃谓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环其外天地之际焉其术皆此类也然要其归必止乎仁义节俭君臣上下六亲之施始也滥耳【滥即滥觞是江源之初始故此文以滥为初谓衍之术皆可以为后代宗本故云滥】王公大人初见其术惧然顾化【惧音劬】其后不能行之是以驺子重于齐适梁梁惠王郊迎执賔主之礼适赵平原君侧行襒席【襒拂也○疋结反】如燕昭王拥彗先驱【彗帚也】请列弟子之座而受业筑碣石宫【碣石宫在幽州蓟县】身亲往师之作主运【邹子书有主运篇】其游诸侯见尊礼如此岂与仲尼菜色陈蔡孟轲困于齐梁同乎哉故武王以仁义伐纣而王伯夷饿不食周粟衞灵公问陈而孔子不答梁惠王谋欲攻赵孟轲称大王去邠此岂有意阿世俗茍合而已哉持方枘欲内圜凿其能入乎【方枘是笱也圜凿其孔也以方枘而纳圜凿龃龉而不入也】或曰伊尹负鼎而勉汤以王百里奚飰牛车下而缪公用霸作先合然后引之大道驺衍其言虽不轨傥亦有牛鼎之意乎自驺衍与齐之稷下先生如淳于髠慎到环渊接子田骈驺奭之徒【稷齐之城门也或云稷山名环渊接子古著书人之称号也慎子十巻在法家接子二篇田子二十五篇俱道家驺奭十二篇阴阳家】各著书言治乱之事以干世主岂可胜道哉   儒林列传序【儒林谓儒雅之林综理古文宣明旧艺以成王法】   太史公曰余读功令【学者课功着之于令】至于广厉学官之路未尝不废书而叹也曰嗟乎夫周室衰而关雎作幽厉微而礼乐坏诸侯恣行政由彊国故孔子闵王路废而邪道兴于是论次诗书修起礼乐适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自衞返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世以混浊莫能用是以仲尼干七十余君无所遇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矣西狩获麟曰吾道穷矣故因史记作春秋以当王法其辞微而指博后世学者多録焉自孔子卒后七十子之徒散游诸侯大者为师傅卿相小者友教士大夫或隠而不见故子路居衞子张居陈澹台子羽居楚子夏居西河子贡终于齐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厘之属皆受业于子夏之伦为王者师是时独魏文侯好学后陵迟以至于始皇天下并争于战国儒术既绌焉然齐鲁之门学者独不废也于威宣之际孟子荀卿之列咸遵夫子之业而润色之以学显于当世及至秦之季世焚诗书坑术士六艺从此缺焉陈涉之王也而鲁诸儒持孔氏之礼器往归陈王于是孔甲为陈涉博士【孔子八世孙名鲋字甲也】卒与涉俱死陈涉起匹夫驱瓦合适戍旬月以王楚不满半岁竟灭亡其事至微贱然而缙绅先生之徒负孔子礼器往委质为臣者何也以秦焚其业积怨而发愤于陈王也及髙皇帝诛项籍举兵围鲁鲁中诸儒尚讲诵习礼乐弦歌之音不絶岂非圣人之遗化好礼乐之国哉故孔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夫齐鲁之间于文学自古以来其天性也故汉兴然后诸儒始得修其经艺讲习大射乡饮之礼叔孙通作汉礼仪因为太常诸生弟子共定者咸为选首于是喟然叹兴于学然尚有干戈平定四海亦未暇遑庠序之事也孝惠吕后时公卿皆武力有功之臣孝文时颇征用【言孝文稍用文学之士居位】然孝文帝本好刑名之言及至孝景不任儒者而窦太后又好黄老之术故诸博士具官待问未有进者及今上即位赵绾王臧之属明儒学而上亦乡之于是招方正贤良文学之士自是之后言诗于鲁则申培公于齐则辕固生【申辕姓培固名公生其号也】于燕则韩太傅【韩婴也为常山王太俾】言尚书自济南伏生【字子贱】言礼自鲁髙堂生【秦氏季代有鲁人髙堂伯则伯是其字云生者自汉以来儒者皆号生即先生之称省字呼之耳】言易自菑川田生言春秋于齐鲁自胡毋生【胡毋姓也字子都】于赵自董仲舒及窦太后崩武安侯田蚡为丞相绌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数百人而公孙以春秋白衣为天子三公封以平津侯天下之学士靡然乡风矣公孙为学官悼道之郁滞乃请曰丞相御史言【自此以下皆奏请之辞】制曰盖闻导民以礼风之以乐婚姻者居室之大伦也今礼废乐崩朕甚愍焉故详延天下方正博闻之士咸登诸朝其令礼官劝学讲议洽闻兴礼以为天下先太常议与博士弟子崇乡里之化以广贤材焉谨与太常臧【汉书百官表孔臧也】博士平等议曰闻三代之道乡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其劝善也显之朝廷其惩恶也加之刑罚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师始由内及外今陛下昭至徳开大明配天地本人伦勤学修礼崇化厉贤以风四方太平之原也古者政教未洽不备其礼请因旧官而兴焉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太常择民年十八已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郡国县道邑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者令相长丞上属所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可者当与计偕诣太常【计计吏也偕俱也谓令与计吏俱诣太常也】得受业如弟子一岁皆辄试能通一艺以上补文学掌故缺其髙第可以为郎中者太常籍奏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其不事学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艺辄罢之而请诸不称者罚臣谨案诏书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际通古今之义文章尔雅训辞深厚恩施甚美小吏浅闻不能究宣无以明布谕下治礼次治掌故以文学礼义为官迁留滞请选择其秩比二百石以上及吏百石通一艺以上补左右内史大行卒史比百石以下补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边郡一人先用诵多者若不足乃择掌故补中二千石属文学掌故补郡属【汉仪弟子射防甲科百人补郎中乙科二百人补太子舍人皆秩比二百石次郡国文学秩百石也】备员请着功令佗如律令制曰可自此以来则公卿大夫士吏斌斌多文学之士矣   太史公自序【节録】   太史公曰先人有言【先人司马谈也】自周公卒五百岁而有孔子孔子卒后至于今五百岁有能绍明世正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让焉上大夫壶遂曰【遂为詹事秩二千石故位上大夫也】昔孔子何为而作春秋哉太史公曰余闻董生曰【仲舒也】周道衰废孔子为鲁司寇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着明也【孔子之言见春秋纬】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絶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易着天地阴阳四时五行故长于变礼经纪人伦故长于行书记先王之事故长于政诗记山川谿谷禽兽草木牝牡雌雄故长于风乐乐所以立故长于和春秋辨是非故长于治人是故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义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万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失之豪厘差以千里故曰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旦一夕之故也其渐久矣故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而弗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为人臣子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陷簒弑之诛死罪之名其实皆以为善为之不知其义【心实善为之不知其义理则陷于罪咎】被之空言而不敢辞【赵盾不知讨贼而不敢辞其罪】夫不通礼义之防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则犯【违犯礼义】臣不臣则诛父不父则无道子不子则不孝此四行者天下之大过也以天下之大过予之则受而弗敢辞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夫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所为用者易见而礼之所为禁者难知壶遂曰孔子之时上无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以断礼义当一王之法今夫子上遇明天子下得守职万事既具咸各序其宜夫子所论欲以何明太史公曰唯唯否否不然余闻之先人曰伏羲至纯厚作易八卦尧舜之盛尚书载之礼乐作焉汤武之隆诗人歌之春秋采善贬恶推三代之徳褒周室非独刺讥而已也汉兴以来至明天子获符瑞封禅改正朔易服色受命于穆清泽流防极海外殊俗重译欵塞请来献见者不可胜道臣下百官力诵圣徳犹不能宣尽其意且士贤能而不用有国者之耻主上明圣而徳不布闻有司之过也且余尝掌其官废明圣盛徳不载灭功臣世家贤大夫之业不述堕先人所言罪莫大焉余所谓述故事整齐其世传非所谓作也而君比之于春秋谬矣于是论次其文七年【天汉三年】而太史公遭李陵之祸幽于缧绁乃喟然而叹曰是余之罪也夫是余之罪也夫身毁不用矣退而深惟曰夫诗书隠约者【谓其义隠防而言约也】欲遂其志之思也昔西伯拘羑里【在汤阴】演周易孔子戹陈蔡作春秋屈原放逐作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而论兵法不韦迁蜀世传吕览【即吕氏春秋也】韩非囚秦説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也故述往事思来者于是卒述陶唐以来至于麟止自黄帝始【按裴骃言司马迁善序事理辩而不华质而不俚自刘向扬雄博极羣书皆称迁有良史之才而苏辙谓其文疎荡有竒气气充乎中而溢乎其貌郑樵则云仲尼既殁六经以后惟有此作同极文章之伟观矣而独是西山真氏选其叙事之文首尾未免疎脱且纪传甚伙难以摭采今苐録其序赞及列传之有议论者以着大畧其余则观全史得之班固以下仿此】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四目録   汉   王吉   谏昌邑王疏   上言得失疏   路温舒   上尚徳缓刑书   魏相   谏伐匈奴书   条便宜奏   隂阳月令奏   赵充国   陈兵利害书   上屯田奏一   屯田奏二   屯田奏三   郑昌   请定律令疏   张敞   上霍氏封事   劾黄霸奏   自请治盗贼书   贾捐之   请弃珠厓对   匡衡   政治得失疏   治性正家疏   戒妃匹劝经学疏   贡禹   循古节俭奏   言钱币书   言风俗书   萧望之   入谷赎罪议   王褒   圣主得贤臣颂   诸葛丰   谢上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四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汉   王吉【字子阳琅邪臯虞人好学明经初为昌邑中尉宣帝时为博士谏大夫】谏昌邑王疏【王动作亡节吉疏谏王入立寻废吉与郎中令龚遂以忠直数谏正减死为城旦】   臣闻古者师日行三十里吉行五十里诗云匪风发兮匪车揭兮顾瞻周道中心兮【国匪风之篇古怛字】説曰是非古之风也发发者是非古之车也揭揭者葢伤之也【今之发发然者非古有道之风也今之揭揭然者非古有道之车也故伤之】今者大王幸方与【县名音房预】曽不半日而驰二百里百姓颇废耕桑治道牵马臣愚以为民不可数变也昔召公述职当民事时舎于棠下而听断焉是时人皆得其所后世思其仁恩至乎不伐甘棠甘棠之诗是也大王不好书术而乐逸游   冯式撙衔【撙促也○子本反】驰骋不止口倦乎叱咤【咤亦咤字○竹笃反】手苦于棰辔【棰马策○止蘂反】身劳虖车舆朝则冒雾露昼则被尘埃夏则为大暑之所防炙冬则为风寒之所匽薄【匽与偃同言遇风则偃靡也薄迫也】数以耎脆之玉体犯勤劳之烦毒【耎柔也○而兖反】非所以全夀命之宗也又非所以进仁义之隆也夫广夏之下细旃之上【广夏大屋也旃与氊同】明师居前劝诵在后上论唐虞之际下及殷周之盛考仁圣之风习治国之道防防焉发愤忘食日新厥徳其乐岂徒衔橛之间哉休则俛仰诎信以利形进退步趋以实下【今人不行则膝已下虚弱不实】吸新吐故以练臧专意积精以适神于以养生岂不长哉大王诚留意如此则心有尧舜之志体有乔松之夀【乔松仙人伯乔及赤松子也】美声广誉登而上闻则福禄其轃而社稷安矣【轃与臻同】皇帝仁圣至今思慕未怠【皇帝谓昭帝也言武帝晏驾未久故尚思慕】于宫馆囿池弋猎之乐未有所幸大王宜夙夜念此以承圣意诸侯骨肉莫亲大王大王于属则子也于位则臣也一身而二任之责加焉恩爱行义孅介有不具者于以上闻非飨国之福也臣吉愚戆愿大王察之   上言得失疏【是时宣帝颇修武帝故事宫室车服盛于昭帝时外戚许史王氏贵宠而上躬亲政事任用能吏吉上疏言得失】   陛下躬圣质总万方帝王图籍日陈于前惟思世务将兴太平诏书每下民欣然若更生臣伏而思之可谓至恩未可谓本务也欲治之主不世出公卿幸得遭遇其时言听谏从然未有建万世之长防举明主于三代之隆者也其务在于期防簿书断狱听讼而已此非太平之基也臣闻圣王宣徳流化必自近始朝廷不备难以言治左右不正难以化远民者弱而不可胜愚而不可欺也圣王独行于深宫得则天下称诵之失则天下咸言之行发于近必见于远故谨选左右审择所使左右所以正身也所使所以宣徳也诗云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大雅文王之诗】此其本也春秋所以大一统者六合同风九州共贯也今俗吏所以牧民者非有礼义科指可世世通行者也独设刑法以守之其欲治者不知所繇以意穿凿各取一切权谲自在故一变之后不可复修也是以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户异政人殊服诈伪萌生刑罚亡极质朴日销恩爱薄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孝经载孔子之言】非空言也王者未制礼之时引先王礼宜于今者而用之臣愿陛下承天心发大业与公卿大臣延及儒生述旧礼明王制敺一世之民跻之仁夀之域则俗何以不若成康夀何以不若高宗【尚宗殷王武丁也享国百年】窃见当世趋务不合于道者谨条奏【趋读曰趣趣向也】唯陛下财择焉   路温舒【字长君钜鹿东里人守廷尉史厯官临淮太守治冇异迹】   上尚徳缓刑书【时宣帝初即位温舒上书】   臣闻齐有无知之祸而桓公以兴晋有骊姬之难而文公用霸近世赵王不终诸吕作乱而孝文为太宗繇是观之祸乱之作将以开圣人也故桓文扶微兴坏尊文武之业泽加百姓功润诸侯虽不及三王天下归仁焉文帝永思至徳以承天心崇仁义省刑罚通关梁一远近敬贤如大宾爱民如赤子内恕情之所安而施之于海内是以囹圄空虚天下太平夫继变化之后必有异旧之恩此贤圣所以昭天命也往者昭帝即世而无嗣大臣忧戚焦心合谋皆以昌邑尊亲援而立之然天不授命淫乱其心遂以自亡深察祸变之故乃皇天之所以开至圣也故大将军受命武帝股肱汉国【谓霍光】披肝胆决大计黜亡义立有徳辅天而行然后宗庙以安天下咸宁臣闻春秋正即位大一统而慎始也陛下初登至尊与天合符宜改前世之失正始受命之统涤烦文除民疾存亡继絶以应天意臣闻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狱之吏是也秦之时羞文学好武勇贱仁义之士贵治狱之吏正言者谓之诽谤遏过者谓之妖言故盛服先生不用于世忠良切言皆郁于胸誉谀之声日满于耳虚美熏心实祸蔽塞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方今天下赖陛下恩厚亡金革之危饥寒之患父子夫妻戮力安家然太平未洽者狱乱之也夫狱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复生者不可复属【古絶字属连也】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今治狱吏则不然上下相敺以刻为明深者获公名平者多后患故治狱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是以死人之血流离于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之计嵗以万数此仁圣之所以伤也太平之未洽凡以此也夫人情安则乐生痛则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人不胜痛则饰辞以视之吏治者利其然则指道以明之上奏畏郤则鍜链而周内之【精热周悉致之法中也郤退也畏为上所郤退】葢奏当之成【当谓处其罪也】虽咎繇听之犹以为死有余辜何则成錬者众文致之罪明也是以狱吏专为深刻残贼而亡极媮为一切【媮茍且也一切权时也】不顾国患此世之大贼也故俗语曰画地为狱议不入刻木为吏期不对【画狱木吏尚不入对况真实乎期犹必也议必不入对】此皆疾吏之风悲痛之辞也故天下之患莫深于狱败法乱正离亲塞道莫甚乎治狱之吏此所谓一尚存者也臣闻乌鸢之卵不毁而后鳯凰集诽谤之罪不诛而后良言进故古人有言山薮臧疾川泽纳汚瑾瑜匿恶国君含诟【春秋左氏传晋大夫伯宗之辞诟耻也言山薮之有草木则毒害者居之川泽之形广大则能受于汚浊人君之善御下亦当忍耻病也】唯陛下除诽谤以招切言开天下之口广箴谏之路扫亡秦之失尊文武之悳省法制寛刑罚以废治狱则太平之风可兴于世永履和乐与天亡极天下幸甚   魏相【字弱翁济隂定陶人少学易举贤良对策高第宣帝时为丞相封高平侯】   谏伐匈奴书【元康中匈奴遣兵击汉屯田车师者不能下上与赵充国等议欲因匈奴衰弱出兵击其右地使不敢复扰西域相上书谏上从相言而止】   臣闻之救乱诛暴谓之义兵兵义者王敌加于巳不得已而起者谓之应兵兵应者胜争恨小故不忍愤怒者谓之忿兵兵忿者败利人土地货宝者谓之贪兵兵贪者破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骑者灭此五者非但人事乃天道也间者匈奴尝有善意所得汉民辄奉归之未有犯于边境虽争屯田车师不足致意中今闻诸将军欲兴兵入其地臣愚不知此兵何名者也今边郡困乏父子共犬羊之裘食草莱之实常恐不能自存难以动兵军旅之后必有凶年【此引老子语】言民以其愁苦之气伤隂阳之和也出兵虽胜犹有后忧恐灾害之变因此以生今郡国守相多不实选风俗尤薄水旱不时案今年计子弟杀父兄妻杀夫者凡二百二十二人臣愚以为此非小变也今左右不忧此乃欲发兵报纤介之忿于远夷殆孔子所谓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愿陛下与平昌侯乐昌侯平恩侯及有识者详议乃可【平昌侯王无故乐昌侯王武并帝之舅平恩侯许伯皇大子外祖父也】   条便宜奏【相好观汉故事及便宜章奏以为古今异制方今务在奉行故事而己数条汉兴以来国家便宜行事及贤贾谊鼂错董仲舒等所言奏请施行之上施行其策】   臣闻明主在上贤辅在下则君安虞而民和睦【虞与娯同】臣相幸得备位不能奉明法广教化理四方以宣圣徳民多背本趋末或有饥寒之色为陛下之忧臣相罪当万死臣相知能浅薄不明国家大体时用之宜惟民终始未得所繇窃伏观先帝圣徳仁恩之厚勤劳天下垂意黎庶忧水旱之灾为民贫穷发仓廪振乏餧遣谏大夫博士廵行天下察风俗举贤良平寃狱冠葢交道省诸用寛租赋弛山泽波池【弛放也言不禁障之也波读曰陂】禁秣马酤酒贮积【秣以粟米饫马也酤酒者糜费深也贮积者滞米粟也】所以周急继困慰安元元便利百姓之道甚备臣相不能悉陈昩死奏故事诏书凡二十三事臣谨案王法必本于农而务积聚量入制用以备凶灾亡六年之畜尚谓之急【礼记王制云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畜曰急无三年之畜曰国非其国也】元鼎二年平原渤海太山东郡溥被灾害民饿死于道路二千石不豫虑其难使至于此赖明诏振捄乃得防更生今嵗不登谷暴腾踊【价忽大贵也】临秋收敛犹有乏者至春恐甚亡以相恤西未平师旅在外兵革相乗臣窃寒心宜蚤图其备唯陛下留神元元帅繇先帝盛徳以抚海内   隂阳月令奏   臣相幸得备员奉职不修不能宣广教化隂阳未和灾害未息咎在臣等臣闻易曰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四时不忒圣王以顺动故刑罚清而民服天地变化必繇隂阳隂阳之分以日为纪日冬夏至则八风之序立万物之性成各有常职不得相干东方之神太昊乗震执规司春【木为仁仁者生生者圜故为规】南方之神炎帝乗离执衡司夏【火为礼礼者齐齐者平故为衡】西方之神少昊乗兑执矩司秋【金为义义者成成者方故为矩】北方之神颛顼乗坎执权司冬【水为智智者谋谋者重故为权】中央之神黄帝乗坤艮执绳司下土【土为信信者诚诚者直故为绳】兹五帝所司各有时也东方之卦不可以治西方南方之卦不可以治北方春兴兑治则饥秋兴震治则华冬兴离治则泄夏兴坎治则雹明王谨于尊天慎于养人故立义和之官以乗四时【乗治也】节授民事君动静以道奉顺隂阳则日月光明风雨时节寒暑调和三者得叙则灾害不生五谷孰丝麻遂草木茂鸟兽蕃民不夭疾衣食有余若是则君尊民悦上下无怨政教不违礼让可兴夫风雨不时则伤农桑农桑伤则民饥寒饥寒在身则亡亷耻冦贼奸宄所繇生也臣愚以为隂阳者王事之本羣生之命自古贤圣未有不繇者也天子之义必纯取法天地而观于先圣高皇帝所述书天子所服第八曰【第八天子衣服之制也于施行诏书第八】大谒者臣章受诏长乐宫曰令羣臣议天子所服以安治天下相国臣何御史大夫臣昌谨与将军臣陵太子太傅臣通等议【萧何周昌王陵叔孙通】春夏秋冬天子所服当法天地之数中得人和故自天子王侯有土之君下及兆民能法天地顺四时以治国家身亡祸殃年夀永究【究竟也】是奉宗庙安天下之大礼也臣请法之中谒者赵尧举春李舜举夏儿汤举秋贡禹举冬【四恃各举所施行政事高帝时自有一贡禹也】四人各职一时大谒者襄章奏制曰可孝文皇帝时以二月施恩惠于天下赐孝弟力田及罢军卒祠死事者颇非时节御史大夫鼂错时为太子家令奏言其状臣相伏念陛下恩泽甚厚然而灾气未息窃恐诏令有未合当时者也愿陛下选明经通知隂阳者四人各主一时时至明言所职以和隂阳天下幸甚   赵充国【字翁孙陇西上邽人沈勇有大略少好将帅之节而学兵法与霍光定册尊立宣帝封营平侯为后将军破羌振旅而还复为将军衞尉以老致仕卒】   陈兵利害书【宣帝书敇让充国曰皇帝问后将军甚苦暴露将军计欲至正月乃击防羌羌人当获麦己远其妻子精兵万人欲为酒泉敦煌寇边兵少民守保不得田作今张掖以东粟石百余刍稾东数十转输竝起百姓烦扰将军将万余之众不早及秋共水草之利争其畜食欲至冬虏皆当畜食多藏匿山中依险阻将军士寒手足皲瘃宁有利哉将军不念中国之费欲以嵗数而胜防将军谁不乐此者今诏破羌将军武贤将兵六千一百人敦煌太守快将二千人长水校尉富昌酒泉侯奉世将婼月氏兵四千人亡虑万二千人赍三十日食以七月二十二日击防羌入鲜水北句亷上去酒泉八百里去将军可千二百里将军其引兵便道西并进虽不相及使虏闻东方北方兵并来分散其心意离其党与虽不能殄灭当冇瓦解者已诏中郎将卬胡越佽飞射士步兵二校益将军兵今五星出东方中国大利蛮夷大败太白出高用兵深入敢战者吉弗敢战者凶将军急装因天时诛不义万卜必全勿复有疑充国既得让以为将任兵在外便宜有守以安国家乃上书谢罪因陈兵利害】   臣窃见骑都尉安国前幸赐书择人可使使防【防羌姓○汉上声】谕告以大军当至汉不诛防以解其谋恩泽甚厚非臣下所能及臣独私美陛下盛徳至计亡已故遣开豪雕库宣天子至徳【开羌姓】防开之属皆闻知明诏今先零羌杨玉【零音怜】此之首帅名王将骑四千及煎巩骑五千阻石山木便为寇【谓依阻山之木石以自保固】防未有所犯今置先零先击防释有罪诛亡辜起壹难就两害诚非陛下本计也臣闻兵法攻不足者守有余又曰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今防欲为敦煌酒泉寇宜饬兵马练战士以须其至坐得致敌之术以逸击劳取胜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发之行攻释致虏之术而从为虏所致之道臣愚以为不便先零虏欲为背畔故与防开解仇结约然其私心不能亡恐汉兵至而防开背之也臣愚以为其计常欲先赴防开之急以坚其约先击防先零必助之今虏马肥粮食方饶击之恐不能伤害适使先零得施徳于防坚其约合其党虏交坚党合精兵二万余人廹胁诸小种附著者稍众莫须之属不轻得离也【莫须小种羌名】如是虏兵寖多诛之用力数倍臣恐国家忧累繇十年数不二三嵗而已臣得防天子厚恩父子俱为显列臣位至上卿爵为列侯犬马之齿七十六为明诏填沟壑死骨不朽亡所顾念独思惟兵利害至孰悉也于臣之计先诛先零已则防开之属不烦兵而服矣先零已诛而防开不服涉正月击之得利之理又其时也以今进兵诚不见其利唯陛下裁察【后防竟不烦兵而下】   上屯田奏一【充国度先零必壊欲罢骑兵屯田以待其敝防得进兵玺书因上奏】   臣闻兵者所以明徳除害也故举得于外则福生于内不可不慎臣所将吏士马牛食日月用粮谷十九万九千六百三十斛盐千六百九十三斛茭稾二十五万二百八十六石【茭干刍也藁禾秆也石百二十斤】难久不解繇役不息又恐它夷卒有不虞之变相因竝起为明主忧诚非素定庙胜之册【庙胜谓谋于庙堂而胜敌也】且虏易以计破难用兵碎也故臣愚以为击之不便计度临羌东至浩亹虏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垦可二千顷以上其间邮亭多坏败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材木大小六万余枚皆在水次愿罢骑兵留弛刑应募及淮阳汝南步兵与吏士私从者合凡万二百八十一人用谷月二万七千三百六十三斛盐三百八斛分屯要害处氷解漕下缮乡亭浚沟渠【漕下以水运木而下也缮补也浚深治也】治湟陿以西道桥七十所令可至鲜水左右田事出赋人二十畮【事出谓至春人出营田也赋谓班与之也】至四月草生发郡骑及属国胡骑伉健各千倅马什二就草【倅副也什二者千骑则与副马二百匹也○伉口浪反】为田者游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积畜省大费今大司农所转谷至者足支万人一嵗食谨上田处及器用簿唯陛下裁许   屯田奏二【上报曰皇帝问后将军言欲罢骑兵万人留田即如将军之计虏当何时防诛兵当何时得决孰计其便复奏】   臣闻帝王之兵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战而百胜非善之善者也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蛮夷习俗虽殊于礼义之国然其欲避害就利爱亲戚畏死亡一也今虏亡其美地荐草【荐稠草】愁于寄托远遯骨肉离心人有畔志而明主般师罢兵【般音班】万人留田顺天时因地利以待可胜之虏虽未即伏辜兵决可朞月而望虏瓦解前后降者万七百余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辈【受言去者谓受充国之言归相告喻者也】此坐支解虏之具也臣谨条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一部为一校也】吏士万人留屯以为武备因田致谷威徳竝行一也又因排折虏令不得归肥饶之贫破其众以成虏相畔之渐二也居民得竝田作不失农业三也军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嵗罢骑兵以省大费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谷至临以眎虏【眎亦示字】扬威武传世折冲之具五也以闲暇时下所伐材缮治邮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乗危徼幸不出令反畔之虏窜于风寒之地离霜露疾疫瘃墯之患【离遭也墯谓因寒瘃而墯指者也】坐得必胜之道七也亡经阻远追死伤之害八也内不损威武之重外不令虏得乗间之埶九也【间谓军之间隙】又亡惊动河南大开小开【皆种在河西之河南也】使生他变之忧十也治湟陿中道桥令可至鲜水以制西域信威千里从枕席上过师十一也【桥成军行安易若于枕席上过也】大费既省繇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臣充国材下犬马齿衰不识长册唯明诏博详公卿议臣采择   屯田奏三【上复赐报曰皇帝问后将军言十二便闻之虏虽未防诛兵决可期月而望期月而望者谓今冬邪谓何时也将军独不计虏闻兵颇罢且丁壮相聚攻扰田者及道上屯兵复杀略人民将何以止之又大开小开前言曰我告汉军先零所在兵不往击久留得亡效五年时不分别人而并击我其意恐今兵不出得亡变生与先零为一将军孰计复奏】   臣闻兵以计为本故多筭胜少筭先零精兵今余不过七八千人失地远客分散饥冻防开莫须又颇暴略其羸弱畜产畔还者不絶皆闻天子明令相捕斩之赏臣愚以为虏破坏可日月异远在来春故曰兵决可期月而望窃见北边自敦煌至辽东万一千五百余里乗塞列隧有吏卒数千人虏数大众攻之而不能害今留步士万人屯田地埶平易多高山远望之便部曲相保为壍垒木樵【樵与谯同谓为高楼以望敌也○樵才消反】校联不絶【校谓用木自相贯穿以为咕者】便兵弩鬭具防火幸通埶及并力以逸待劳兵之利者也臣愚以为屯田内有亡费之利外有守御之备骑兵虽罢虏见万人留田为必禽之具其土崩归徳宜不乆矣从今尽三月虏马羸瘦必不敢捐其妻子于它种中远涉河山而来为寇又见屯田之士精兵万人终不敢复将其累重还归故地【累重谓妻子也】是臣之愚计所以度虏且必瓦解其处不战而自破之册也至于虏小寇盗时杀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臣闻战不必胜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茍劳众诚令兵出虽不能灭先零亶能令虏絶不为小寇则出兵可也【亶但同】即今同是【俱不能止小冦盗】而释坐胜之道从乗危之埶往终不见利空内自罢敝贬重而自损非所以视蛮夷也【视读曰示】又大兵一出还不可复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繇役复发也且匈奴不可不备乌桓不可不忧今又转运烦费倾我不虞之用以澹一隅【澹古赡字给也】臣愚以为不便校尉临众幸得承威徳奉厚币拊循众谕以明诏宜皆乡风虽其前辞尝曰得亡效五年宜亡它心不足以故出兵臣窃自惟念奉诏出塞引军远击穷天子之精兵散车甲于山野虽亡尺寸之功媮得避慊之便【慊读与嫌同】而亡后咎余责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幸得奋精兵讨不义久留天诛【言不早殄灭贼也】罪当万死陛下寛仁未忍加诛令臣数得孰计愚臣伏计孰甚不敢避斧钺之诛昩死陈愚唯陛下省察【诏罢兵独充国留屯田诸死亡降散所余无几明年请罢屯田充国振旅而还】   郑昌【涿郡太守】   请定律令疏【宣帝置廷平秩六百石以平刑选于定国为廷尉黄霸等为廷平昌因上疏】   圣王置谏争之臣者非以崇徳防逸豫之生也立法明刑者非以为治救衰乱之起也今明主躬垂明听虽不置廷平狱将自正若开后嗣不若删定律令律令一定愚民知所避奸吏无所弄矣今不正其本而置廷平以理其末也政衰听怠则廷平将招权而为乱首矣张敞【字子高本河东平阳人后徙杜陵治春秋以经术自辅厯官守相京兆尹以能吏称】上霍氏封事【宣帝渐疎霍氏山云以过归第诸壻亲属颇出补吏敞闻之上封事】   臣闻公子季友有功于鲁大夫赵衰有功于晋大夫田完有功于齐皆畴其官邑延及子孙终后田氏簒齐赵氏分晋季氏颛鲁故仲尼作春秋迹盛衰讥世卿最甚乃者大将军决大计安宗庙定天下功亦不细矣夫周公七年耳而大将军二十嵗海内之命断于掌握方其隆时感动天地侵迫隂阳月朓日蚀昼防宵光地大震裂火生地中天文失度祅祥变怪不可胜记皆隂类盛长臣下颛制之所生也朝臣宜有明言曰陛下褒宠故大将军以报功徳足矣间者辅臣颛政贵戚太盛君臣之分不明请罢霍氏三侯皆就第及衞将军张安世宜赐几杖归休时存问召见以列侯为天子师明诏以恩不听羣臣以义固争而后许天下必以陛下为不忘功徳而朝臣为知礼霍氏世世无所患苦今朝廷不闻直声【言朝臣不进直言以陈其事】而令明诏自亲其文非策之得者也今两侯以出人情不相远以臣心度之大司马及其枝属必有畏惧之心夫近臣自危非完计也臣敞愿于广朝白发其端直守远郡其路无由夫心之精微口不能言也言之微书不能文也故伊尹五就桀五就汤萧相国荐淮隂累嵗乃得通况乎千里之外因书文谕事指哉唯陛下省察   劾黄霸奏   窃见丞相请与中二千石博士杂问郡国上计长吏守丞为民兴利除害成大化条其对有耕者让畔男女异路道不拾遗及举孝子弟弟贞妇者为一辈先上殿【丞相所居屋也古者屋之高严通呼为殿不必宫中也】举而不知其人数者次之不为条教者在后叩头谢丞相虽口不言而心欲其为之也长吏守丞对时臣敞舎有鹖雀飞止丞相府屋上丞相以下见者数百人边吏多知鹖雀者问之皆阳不知丞相图议上奏曰臣问上计长吏守丞以兴化条【凡言条者一一而疏举之若木条然】皇天报下神雀后知从臣敞舎来乃止郡国吏窃笑丞相仁厚有知略微信竒怪也昔汲黯为淮阳守辞去之官谓大行李息曰御史大夫张汤怀诈阿意以倾朝廷公不早白与俱受戮矣息畏汤终不敢言后汤诛败上闻黯与息语乃抵息罪而秩黯诸侯相取其思竭忠也臣敞非敢毁丞相也诚恐羣臣莫白而长吏守丞畏丞相指归舎法令各为私教务相増加浇淳散朴并行伪貌有名亡实倾揺解怠甚者为妖假令京师先行让畔异路道不拾遗其实亡益亷贪贞淫之行而以伪先天下固未可也即诸侯先行之伪声轶于京师非细事也【轶过也】汉家承敝通变造起律令即以劝善禁奸条贯详备不可复加宜令贵臣明饬长吏守丞归告二千石举三老孝弟力田孝亷亷吏务得其人郡事皆以义法令检式毋得擅为条教敢挟诈伪以奸名誉者必先受戮【奸求也】以正明好恶【敞舍鹖雀飞集丞相府霸以为神雀议欲以闻敞因奏霸天子嘉纳敞言召上计吏使侍中临饬如敞指意霸甚惭】   自请治盗贼书   臣闻忠孝之道退家则尽心于亲进宦则竭力于君夫小国中君犹有奋不顾身之臣况于明天子乎今陛下游意于太平劳精于政事亹亹不舍昼夜羣臣有司宜各竭力致身山阳郡户九万三千口五十万以上讫计盗贼未得者七十七人它课诸事亦略如此臣敞愚驽既无以佐思虑久处闲郡身逸乐而忘国事非忠孝之节也伏闻胶东勃海左右郡嵗数不登盗贼并起至攻官寺簒囚徒搜市朝刼列侯吏失纲纪奸宄不禁臣敞不敢爱身避死唯明诏之所处愿尽力摧挫其暴虐存抚其孤弱事即有业所至郡条奏其所由废及所以兴之状【有业言各得其所时勃海胶东盗贼并起敞上书自请治之书奏天子征敞拜胶东相赐黄金三十斤辞之官自谓治剧郡非赏罚无以劝善惩恶吏追捕有功效者愿得一切比三辅尢异天子许之】贾捐之【字君房贾谊之曽孙元帝初待诏金马门数召见言多纳用时中书令石显用事捐之数短显以故不得官后坐法弃市】   请弃珠厓对【事详罢珠厓诏注】   臣幸得遭明盛之朝防危言之防无忌讳之患敢昩死竭巻巻【巻读与拳同】臣闻尧舜圣之盛也禹入圣域而不优故孔子称尧曰大哉韶曰尽善禹曰无间以三圣之徳地方不过数千里西被流沙东渐于海朔南暨声教迄于四海【此引禹贡之辞】欲与声教则治之不欲与者不彊治也故君臣歌徳含气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然地东不过江黄西不过氏南不过蛮荆北不过朔方是以颂声竝作视听之类咸乐其生越裳氏重九译而献【远国使来因九译言语乃通也】此非兵革之所能致及其衰也南征不还【谓昭王也】齐桓救其难【谓襄王也初为太子而惠王欲立王子带齐桓公为首止之盟以定太子之位事在左傅僖五年】孔子定其文【孔子作春秋】以至乎秦兴兵远攻贪外虚内务欲广地不虑其害然地南不过闽越北不过太原而天下溃畔祸卒在于二世之末长城之歌至今未絶赖圣汉初兴为百姓请命平定天下至孝文皇帝闵中国未安偃武行文则断狱数百民赋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常赋嵗百二十嵗一事时天下民多故出赋四十三嵗而一事】时有献千里马者诏曰鸾旗在前属车在后【鸾旗编以羽毛列系橦旁载于车上大驾出则陈于道而先行属车相连属而陈于后也】吉行日五十里师行三十里朕乗千里之马独先安之于是还马与道里费而下诏曰朕不受献也其令四方毋求来献当此之时逸游之乐絶竒丽之赂塞郑衞之倡微矣夫后宫盛色则贤者隐处佞人用事则诤臣杜口而文帝不行故諡为孝文庙称太宗至孝武皇帝元狩六年太仓之粟红腐而不可食都内之钱贯朽而不可校乃探平城之事【追计其事故言探】録冒顿以来数为边害籍兵厉马因富民以攘服之西连诸国至于安息东过碣石以莵乐浪为郡北郤匈奴万里更起营塞制南海以为八郡则天下断狱万数民赋数百造盐铁酒之利以佐用度犹不能足当此之时寇贼竝起军旅数发父战死于前子鬭伤于后女子乗亭鄣孤儿号于道老母寡妇饮泣巷哭遥设虚祭想魂乎万里之外淮南王盗写虎符隂聘名士关东公孙勇等诈为使者是皆廓地泰大征伐不休之故也今天下独有关东关东大者独有齐楚民众久困连年流离离其城郭相枕席于道路人情莫亲父毋莫乐夫妇至嫁妻卖子法不能禁义不能止此社稷之忧也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驱士众挤之大海之中快心幽防之地非所以救助饥馑保全元元也诗云蠢尔蛮荆大邦为雠【小雅采芑之诗】言圣人起则后服中国衰则先畔动为国家难自古而患之久矣何况乃复其南方万里之蛮乎骆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习以鼻饮与禽兽无异本不足郡县置也颛颛独居一海之中【颛颛犹区区也】雾露气湿多毒草虫虵水土之害人未见虏战士自死又非独珠厓有珠犀瑇瑁也【瑇瑁文甲也○瑇音代瑁音妹】弃之不足惜不击不损威其民譬犹鱼鼈何足贪也臣窃以往者军言之暴师曽未一年兵出不逾千里费四十余万万大司农钱尽乃以少府禁钱续之【少府钱主供天子故曰禁钱】夫一隅为不善费尚如此况于劳师远攻亡士毋功乎求之往古则不合施之当今又不便臣愚以为非冠带之国禹贡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无以为愿遂弃珠厓专用恤关东为忧   匡衡【字稚圭东海承人好学善説诗元帝时数上疏陈便宜传经义为丞相封乐安侯成帝初免为庶人】   政治得失疏【时有地震日蚀之变元帝问政事得失衡为博士给事中上疏】   臣闻五帝不同乐三王各异教民俗殊务所遇之时异也陛下躬圣徳开太平之路闵愚吏民触法抵禁比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窃见大赦之后奸邪不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随入狱此殆导之未得其务也葢保民者陈之以徳义示之以好恶观其失而制其宜故动之而和绥之而安今天下俗贪财贱义好声色上侈靡【上谓崇尚也】亷耻之节薄淫辟之意纵纲纪失序疏者逾内亲戚之恩薄婚姻之党隆苟合徼幸以身设利不改其原虽嵗赦之刑犹难使错而不用也臣愚以为宜壹旷然大变其俗孔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朝廷者天下之桢干也公卿大夫相与循礼恭让则民不争好仁乐施则下不暴上义高节则民兴行寛柔和惠则众相爱四者明王之所以不严而成化也何者朝有变色之言则下有争鬭之患上有自尃之士则下有不让之人上有克胜之佐则下有伤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则下有盗窃之民此其本也今俗吏之治皆不本礼让而上克暴或忮害好陷人于罪贪财而慕埶故犯法者众奸邪不止虽严刑峻法犹不为变此非其天性有由然也臣窃考国风之诗周南召南被贤圣之化深故笃于行而亷于色郑伯好勇而国人暴虎【诗郑风太叔于田之篇曰襢裼暴虎献于公所】秦穆贵信而士多从死【秦穆公与羣臣饮酒酒酣公曰生共此乐死共此哀于是奄息仲行鍼虎许诺及公薨皆从死黄鸟诗所为作也】陈夫人好巫而民淫祀【胡公夫人武王之女大姬无子好祭鬼神鼓舞而祀故其诗云坎其击鼔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晋侯好俭而民畜聚【唐风山有枢之诗序云刺晋昭公也其诗曰子有衣裳弗曵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其俗皆吝啬而积财也】太王躬仁邠国贵恕由此观之治天下者审所上而已今之伪薄忮害不让极矣臣闻教化之流非家至而人説之也贤者在位能者布职朝廷崇礼百僚敬让道徳之行由内及外自近者始然后民知所法迁善日进而不自知是以百姓安隂阳和神灵应而嘉祥见诗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极夀考且宁以保我后生【商颂殷武之诗】此成汤所以建至治保子孙化异俗而怀鬼方也今长安天子之都亲承圣化然其习俗无以异于远方郡国来者无所法则或见侈靡而放效之此教化之原本风俗之枢机宜先正者也臣闻天人之际精祲有以相荡善恶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动乎上隂阳之理各应其感隂变则静者动阳蔽则明者掩水旱之灾随类而至今关东连年饥馑百姓乏困或至相食此皆生于赋敛多民所共者大【共读曰供】而吏安集之不称之效也陛下祗畏天戒哀闵元元大自减损省甘泉建章宫衞罢珠厓偃武行文将欲度唐虞之隆絶殷周之衰也诸见罢珠厓诏书者莫不欣欣人自以将见太平也宜遂减宫室之度省靡丽之饰考制度修外内近忠正远巧佞放郑衞进雅颂举异材开直言任温良之人退刻薄之吏显絜白之士昭无欲之路览六艺之意察上世之务明自然之道博和睦之化以崇至仁匡失俗易民视令海内昭然咸见本朝之所贵道徳于京师淑问扬乎疆外然后大化可成礼让可兴也   治性正家疏【时昭仪及子定陶王爱幸宠于皇后太子衡复上疏】   臣闻治乱安危之机在乎审所用心葢受命之王务在创业垂统传之无穷继体之君心存于承宣先王之徳而褒大其功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养其心休烈盛美皆归之二后而不敢専其名是以上天歆享鬼神祐焉其诗曰念我皇祖陟降廷止【周颂闵予小子之诗】言成王常思祖考之业而鬼神祐助其治也陛下圣徳天覆子爱海内然隂阳未和奸邪未禁者殆论议者未丕扬先帝之盛功争言制度不可用也务变更之所更或不可行而复复之是以羣下更相是非吏民无所信臣窃恨国家释乐成之业而虚为此纷纷也愿陛下详览统业之事留神于遵制扬功以定羣下之心大雅曰无念尔祖聿修厥徳【大雅文王之诗】孔子着之孝经首章葢至徳之本也传曰审好恶理情性而王道毕矣能尽其性然后能尽人物之性能尽人物之性可以赞天地之化治性之道必审巳之所有余而彊其所不足葢聪明疏通者戒于大察寡闻少见者戒于雍蔽勇猛刚彊者戒于大暴仁爱温良者戒于无断湛静安舒者戒于后时广心浩大者戒于遗忘必审己之所当戒而齐之以义然后中和之化应而巧伪之徒不敢比周而望进唯陛下戒所以崇圣徳臣又闻室家之道修则天下之理得故诗始国风礼本冠婚始乎国风原情性而明人伦也本乎冠婚正基兆而防未然也福之兴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梱内【梱与阃同谓门橛也】故圣王必慎妃后之祭别适长之位礼之于内也卑不隃尊新不先故所以统人情而理隂气也其尊适而卑庶也适子冠乎阼礼之用醴众子不得与列所以贵正体而明嫌疑也非虚加其礼文而已乃中心与之殊异故礼探其情而见之外也圣人动静游燕所亲物得其序得其序则海内自修百姓从化如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佞巧之奸因时而动以乱国家故圣人慎防其端禁于未然不以私恩害公义陛下圣徳纯备莫不修正则天下无为而治诗云于以四方克定厥家【周颂桓之诗】传曰正家而天下定矣【易家人卦之象辞】   戒妃匹劝经学疏【成帝初即位衡上疏戒妃匹劝经学威仪之则上敬纳其言】   陛下秉至孝哀伤思慕不絶于心未有游虞弋射之宴诚隆于慎终追远无穷已也窃愿陛下虽圣性得之犹复加圣心焉诗云茕茕在疚【周颂闵子小子之诗】言成王丧毕思慕意气未能平也葢所以就文武之业崇大化之本也臣又闻之师曰匹配之际生民之始万福之原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论诗以关雎为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则无以奉神灵之统而理万物之宜故诗曰窈窕淑女君子好仇【周南关睢之诗】言能致其贞淑不贰其操情欲之感无介乎容仪宴私之意不形乎动静夫然后可以配至尊而为宗庙主此纲纪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已来三代兴废未有不由此者也愿陛下详览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采有德戒声色近严敬远技能窃见圣徳纯茂専精诗书好乐无厌臣衡材驽无以辅相善义宣扬徳音臣闻六经者圣人所以统天地之心着善恶之归明吉凶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于其本性者也故审六蓺之指则天人之理可得而和草木昆虫可得而育此永永不易之道也及论语孝经圣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臣又闻圣王之自为动静周旋奉天承亲临朝享臣物有节文以章人伦葢钦翼只栗事天之容也温恭敬逊承亲之礼也正躬严恪临众之仪也嘉惠和説飨下之顔也举错动作物遵其仪故形为仁义动为法则孔子曰德义可尊容止可观进退可度以临其民是以其民畏而爱之则而象之大雅云敬慎威仪惟民之则诸侯正月朝觐天子天子惟道德昭穆穆以视之乂观以礼乐飨醴乃归故万国莫不获赐祉福防化而成俗今正月初幸路寝临朝贺置酒以飨万方传曰君子慎始愿陛下留神动静之节使羣下得望盛徳休光以立基桢贡禹【字少翁珢邪人以明经絜行着闻元帝初即位征为谏议大夫数虚已间以政事书数十上厯官御史大夫】   循古节俭奏【时年嵗不登郡国多困】   古者宫室有制宫女不过九人秣马不过八匹墙涂而不雕木摩而不刻车舆器物皆不文画苑囿不过数十里与民共之任贤使能什一而税亡它赋敛繇戌之役使民嵗不过三日千里之内自给千里之外各置贡职而已故天下家给人足颂声竝作至高祖孝文孝景皇帝循古节俭宫人不过十余廏马百余匹孝文皇帝衣绨履革器亡雕文金银之饰后世争为奢侈转转益甚臣下亦相放效衣服履绔刀劒乱于主上【绔古袴字】主上时临朝入庙众人不能别异甚非其宜然非自知奢僭也犹鲁昭公曰吾何僭矣今大夫僭诸侯诸侯僭天子天子过天道其日久矣承衰救乱矫复古化在于陛下臣愚以为尽如太古难宜少放古以自节焉论语曰君子乐节礼乐方今宫室已定亡可奈何矣其余尽可减损故时齐三服官输物不过十笥【三服官主作天子之服在齐地笥盛衣竹器○笥先嗣反】方今齐三服官作工各数千人一嵗费数钜万蜀广汉主金银器嵗各用五百万三工官官费五千万【三工官谓少府属官考工室也右工室也东园匠也】东西织室亦然廏马食粟将万匹臣禹尝从之东宫【东宫太后宫】见赐杯案尽文画金银饰非当所以赐食臣下也东宫之费亦不可胜计天下之民所为大饥饿死者是也今民大饥而死死又不葬为犬猪所食人至相食而廏马食粟苦其大肥气盛怒至乃日步作之【日日行步而动作之以散充溢之气】王者受命于天为民父母固当若此乎天不见邪武帝时又多取好女至数千人以填后宫及弃天下昭帝防弱霍光専事不知礼正妄多臧金钱财物鸟兽鱼龞牛马虎豹生禽凡百九十物尽瘗臧之又皆以后宫女置于园陵大失礼逆天心又未必称武帝意也昭帝晏驾光复行之至孝宣皇帝时陛下恶有所言羣臣亦随故事甚可痛也故使天下承化取女皆大过度诸侯妻妾或至数百人豪富吏民畜歌者至数十人是以内多怨女外多旷夫及众庶葬埋皆虚地上以实地下其过自上生皆在大臣循故事之辠也唯陛下深察古道从其俭者大减损乗舆服御器物三分去二子产多少有命审察后宫择其贤者留二十人余悉归之及诸陵园女亡子者宜悉遣独杜陵宫人数百诚可哀怜也廏马可亡过数十匹独舍长安城南苑地以为田猎之囿自城西南至山西至鄠皆复其田以与贫民方今天下饥馑可亡大自损减以救之称天意乎天生圣人葢为万民非独使自娱乐而已也故诗曰天难谌斯不易惟王上帝临女毋贰尔心【大雅大明之诗】当仁不让独可以圣心参诸天地揆之往古不可与臣下议也若其阿意顺指随君上下臣禹不胜拳拳不敢不尽愚心【天子纳善其忠下诏太仆减食谷马水衡减食肉兽省宜春下苑以与贫民罢角抵诸戯及齐三服官】   言钱币书   古者不以金钱为币専意于农故一夫不耕必有受其饥者今汉家铸钱及诸铁官皆置吏卒徒攻山取铜铁一嵗功十万人已上中农食七人是七十万人常受其饥也凿地数百丈销隂气之精地臧空虚不能含气出云斩伐林木亡有时禁水旱之灾未必不繇此也自五铢钱起已来七十余年民坐盗铸钱被刑者众富人积钱满室犹亡厌足民心动揺商贾求利东西南北各用智巧好衣美食嵗有十二之利而不出租税农夫父子暴露中野不避寒暑捽草杷土手足胼胝【捽抜取也杷手掊之也胼并也胝茧也○捽才兀反杷蒲巴反胼步千反胝竹尸反】已奉谷租又出稾税【藁禾秆也】乡部私求不可胜供故民弃本逐末耕者不能半贫民虽赐之田犹贱卖以贾【卖田与人而更为商贾之业】穷则起为盗贼何者末利深而惑于钱也是以奸邪不可禁其原皆起于钱也疾其末者絶其本宜罢采珠玉金银铸钱之官亡复以为币市井勿得贩卖除其租铢之律【租税之法皆依田亩不得杂计百物之铢两】租税禄赐皆以布帛及谷使百姓壹归于农复古道便   言风俗书   孝文皇帝时贵亷絜贱贪汚贾人赘婿及吏坐臧者皆禁锢不得为吏赏善罚恶不阿亲戚罪白者伏其诛疑者以与民【罪疑从轻也】亡赎罪之法故令行禁止海内大化天下断狱四百与刑错亡异武帝始临天下尊贤用士辟地广境数千里自见功大威行遂从耆欲【从读曰縦】用度不足乃行壹切之变使犯法者赎罪入谷者补吏是以天下奢侈官乱民贫盗贼竝起亡命者众郡国恐伏其诛则择便巧史书习于计簿能欺上府者以为右职【上府谓所属之府右职高职也】奸轨不胜则取勇猛能操切百姓者以苛暴威服下者使居大位故亡义而有财者显于世欺谩而善书者尊于朝誖逆而勇猛者贵于官故俗皆曰何以孝弟为财多而光荣何以礼义为史书而仕宦何以谨慎为勇猛而临官故黥劓而髠钳者犹复攘臂为政于世行虽犬彘家富埶足目指气使是为贤耳故谓居官而置富者为雄桀处奸而得利者为壮士兄劝其弟父勉其子俗之坏败乃至于是察其所以然者皆以犯法得赎罪求士不得真贤相守崇财利诛不行之所致也今欲兴至治致太平宜除赎罪之法相守选举不以实及有臧者辄行其诛亡但免官则争尽力为善贵孝弟贱贾人进真贤举实亷而天下治矣孔子匹夫之人耳以乐道正身不解之故【解读曰懈】四海之内天下之君微孔子之言亡所折中况乎以汉地之广陛下之徳处南面之尊秉万乗之权因天地之助其于变世易俗调和隂阳陶冶万物化正天下易于决流抑队【决欲流之水抑将队之物言其便易○队与坠同】自成康以来几且千嵗欲为治者甚众然而太平不复兴者何也以其舎法度而任私意奢侈行而仁义废也陛下诚深念高祖之苦醇法太宗之治正已以先下选贤以自辅开进忠正致诛奸臣远放讇佞放出园陵之女罢倡乐絶郑声去甲乙之帐退伪薄之物修节俭之化驱天下之民皆归于农如此不解则三王可侔五帝可及唯陛下留意省察天下幸甚   萧望之【字长倩东海兰陵人徙杜陵宣帝时为太子太傅受遗诏以前将军辅政元帝初为恭石显所谮免防赐爵关内侯给事中复下狱自裁】   入谷赎罪议【时京兆尹张敞上书令诸有辠非盗受财杀人及犯法不得赦者皆得以差入谷陇西以北安定以西八郡赎罪望之与少府李彊同上议】   民函隂阳之气有仁义欲利之心在教化之所助尧在上不能去民欲利之心而能令其欲利不胜其好义也虽桀在上不能去民好义之心而能令其好义不胜其欲利也故尧桀之分在于义利而已道民不可不慎也今欲令民量粟以赎罪如此则富者得生贫者独死是贫富异刑而法不壹也人情贫穷父兄囚执闻出财得以生活为人子弟者将不顾死亡之患败乱之行以赴财利求救亲戚一人得生十人以丧如此伯夷之行坏公绰之名灭【公绰鲁大夫孟公绰】政教壹倾虽有周召之佐恐不能复古者臧于民不足则取有余则予诗曰爰及矜人哀此鳏寡上惠下也又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下急上也今有西边之役民失作业虽户赋口敛以瞻其困乏【率户而讣口而敛也】古之通义百姓莫以为非以死救生恐未可也【子弟蝎死以救父兄令其生也】陛下布徳施教教化既成尧舜亡以加也今议开利路以伤既成之化臣窃痛之【宣帝下其议难问张敞敞持之坚望之彊复对曰天汉四年常使死罪人入五十万钱减死罪一等豪彊吏民请夺假贷至为盗贼以赎罪其后羣盗并起至攻城邑杀郡守充满山谷吏不能禁明诏遣绣衣使者兴兵击之诛者过半然后衰止愚以为此使死罪赎之败也故曰不便上遂不施敞议】   王褒【字子渊蜀人也以益州刺史荐令待诏擢为谏大夫】   圣主得贤臣颂【褒为益州刺史王襄作中和乐职宣布诗襄因奏言褒有轶才宣帝乃征褒既至诏为此颂】   夫荷防被毳者难与道纯緜之丽密羮藜唅糗者不足与论太牢之滋味【藜野菜也糗麦饭也太牢牛也】今臣僻在西蜀生于穷巷之中长于蓬茨之下无有游观广览之知顾有至愚极陋之累不足以塞厚望应明防虽然敢不略陈愚心而抒情愫记曰恭惟春秋法五始之要在乎审巳正统而已【元者气之始春者四时之始王者受命之始正月者政教之始公即位者一国之始】夫贤者国家之器用也所任贤则趋舎省而功施普器用利则用力少而就效众故工人之用钝器也劳筋苦骨终日矻矻及至巧冶铸干将之璞清水焠其锋越砥敛其锷【璞劒未理者越砥磨石名也】水断蛟龙陆剸犀革忽若篲汜画涂【汜洒地也斩蛟断犀若以箒扫地以刀画泥言器之利也】如此则使离娄督绳公输削墨虽崇台五层延袤百丈而不溷者工用相得也庸人之御驽马亦伤吻弊防而不进于行胸喘肤汗人极马倦及至驾齧膝骖乗旦【齧膝乗旦皆良马名】王良执靶韩哀附舆縦骋驰骛忽如景靡过都越国蹶如厯块【蹶也】追奔电逐遗风周流八极万里一息何其辽哉人马相得也故服絺络之凉者不苦盛暑之郁燠袭狐貉之暖者不忧至寒之凄怆何则有其具者易其备贤人君子亦圣王之所以易海内也是以呕喻受之【呕喻喜悦貌】开寛裕之路以延天下之英俊也夫竭智附贤者必建仁筞索人求士者必树伯迹昔周公躬吐握之劳故有圄空之隆齐桓设庭燎之礼故有匡合之功【圄空所谓建仁策也匡合所谓树伯迹也齐桓公设庭燎以待士之欲造见者】由此观之君人者勤于求贤而逸于得人人臣亦然昔贤者之未遭遇也图事揆筞则君不用其谋陈见悃诚则上不然其信进仕不得施效斥逐又非其愆是故伊尹勤于鼎爼太公困于鼔刀百里自鬻甯子饭牛离此患也【离遭也】及其遇明君遭圣主也运筹合上意谏诤则见听进退得关其忠任职得行其术去卑辱奥渫而升本朝离疏释蹻而享膏粱【关犹用也奥幽也渫狎也蹻以绳为屦也】剖符锡壤而光祖考传之子孙以资説士故世必有圣智之君而后有贤明之臣虎啸而冽风龙兴而致云蟋蟀俟秋吟蜉蝣出以隂易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诗曰思皇多士生此王国故世平主圣俊乂将自至若尧舜禹汤文武之君获稷契臯陶伊尹吕望之臣明明在朝穆穆布列聚精防神相得益章虽伯牙操递钟逄门子弯乌号犹未足以喻其意也【递钟琴名也鸟号黄帝弓名】故圣主必待贤臣而功业俊士亦俟明主以显其徳上下俱欲懽然交欣千载一防论説无疑翼乎如鸿毛遇顺风沛乎如巨鱼縦大壑其得意若此则胡禁不止曷令不行化溢四表横被无穷遐夷贡献万祥毕臻是以圣主不徧窥望而视已明不殚倾耳而听已聪恩从祥风翺徳与和气游太平之责塞优游之望得遵游自然之势恬淡无为之塲【遵法也言法自然之道也】休征自至寿考无疆雍容垂拱永永万年何必偃仰诎信若彭祖喣嘘呼吸如乔松眇然絶俗离世哉【时帝好神僊故褒对及之】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葢信乎其以宁也   诸葛丰【字少季琅邪人元帝时为司校尉】   谢上书【时侍中许章以外属贵幸賔客犯事与章相连丰案劾章欲奏其事适逢许侍中私出丰驻车举节诏章曰下欲收之章迫窘驰车去许侍中自归上丰亦上奏于是收丰节司去节自丰始】   臣丰驽怯文不足以劝善武不足以执邪陛下不量臣能否拜为司校尉未有以自效复秩臣为光禄大夫官尊责重非臣所当处也又迫年嵗衰暮常恐卒填沟渠无以报厚徳使论议士讥臣无补长获素餐之名故常愿捐一旦之命不待时而断奸臣之首县于都市编书其罪使四方明知为恶之罚然后却就斧钺之诛诚臣所甘心也夫以布衣之士尚犹有刎颈之交今以四海之大曽无仗节死谊之臣率尽苟合取容阿党相为念私门之利忘国家之政邪秽浊溷之气上感于天是以灾变数见百姓困乏此臣下不忠之效也臣诚耻之亡已凡人情莫不欲安存而恶危亡然忠臣直士不避患害者诚为君也今陛下天覆地载物无不容使尚书令尧赐臣丰书曰夫司者刺举不法善善恶恶非得颛之也勉处中和顺经术意恩深徳厚臣丰顿首幸甚臣窃不胜愤懑愿赐清宴唯陛下裁幸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五目録   汉   刘向   条灾异封事   请封甘延寿陈汤疏   谏起昌陵疏   极谏外家封事   定礼乐疏   杜钦   讼冯奉世疏   翼奉   应直言封事   薛宣   申勅刺史疏   王尊   勅掾功曹教   劾匡衡张谭奏   公乗兴   讼王尊书   刘辅   谏立赵倢伃疏   谷永   祭祀方术奏   讼陈汤疏   梅福   言王氏书   请封孔子世为殷后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五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汉   刘向【字子政本名更生楚元王交之曽孙元帝初为散骑宗正给事中与萧望之周堪金敞同辅政为外戚许史中书宦官恭石显所谮下狱免官成帝即位复进用数奏封事为中垒校】   条灾异封事   臣前幸得以骨肉备九卿奉法不谨乃复防恩窃见灾异并起天地失常征表为国【征证也】欲终不言念忠臣虽在甽亩犹不忘君惓惓之义也况重以骨肉之亲又加以旧恩未报乎欲竭愚诚又恐越职然惟二恩未报忠臣之义一抒愚意退就农亩死无所恨臣闻舜命九官济济相让和之至也众贤和于朝则万物和于野故箫韶九成而鳯皇来仪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四海之内靡   不和宁及至周文开基西郊杂遝众贤罔不肃和【杂遝聚积之貌○遝大合反】崇推让之风以销分争之讼文王既没周公思慕歌咏文王之徳其诗曰于穆清庙肃雍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徳【周颂祀文王清庙之诗】当此之时武王周公继政朝臣和于内万国驩于外故尽得其驩心以事其先祖其诗曰有来雍雍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周颂禘太祖之雝诗】言四方皆以和来也诸侯和于下天应报于上故周颂曰降福穰穰【此执竞之篇祀武王之诗】又曰饴我厘麰【此思文之篇以后稷配天之诗】厘麰麦也始自天降此皆以和致和获天助也下至幽厉之际朝廷不和转相非怨诗人疾而忧之曰民之无良相怨一方【此小雅角弓之篇刺幽王之诗】众小在位而从邪议歙歙相是而背君子故其诗曰歙歙訿訿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此小雅小旻之篇刺幽王之诗】君子独处守正不挠众枉勉彊以从王事则反见憎毒谗愬故其诗曰宻勿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嗸嗸【此小雅十月之交篇刺幽王之诗宻勿犹黾勉也诗作黾勉】当是之时日月薄蚀而无光其诗曰朔日辛夘日有蚀之亦孔之丑【自此以下至百川沸腾皆十月之交诗】又曰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又曰日月鞠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天变见于上地变动于下水泉沸腾山谷易处其诗曰百川沸腾山冢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惩霜降失节不以其时其诗曰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言民以是为非甚众大也【此小雅正月之篇刺幽王之诗】此皆不和贤不肖易位之所致也自此之后天下大乱簒杀殃祸并作厉王奔彘幽王见杀至乎平王末年鲁隐之始即位也周大夫祭伯乖离不和出奔于鲁而春秋为讳不言来奔伤其祸殃自此始也是后尹氏世卿而专恣诸侯背畔而不朝周室卑微二百四十二年之间【谓从公元年至哀公十四年获麟也】日食三十六地震五山陵崩阤二【阤下頽也○文尔反】彗星三见夜常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一火灾十四长狄入三国五石陨坠六鶂退飞多麋有蜮蜚鸜鹆来巢者皆一见昼冥晦雨木氷李梅冬实七月霜降草木不死八月杀菽大雨雹雨雪靁霆失序相乗水旱饥蝝螽螟螽午并起【螽午犹沓也】当是时祸乱辄应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也周室多祸晋败其师于贸戎【贸戎地名也春秋公羊经成元年秋王师败绩于贸戎传曰孰败之葢晋败之也○贸莫侯反】伐其郊郑伤桓王戎执其使【隠七年冬经书天王使凡伯来聘戎伐凡伯于楚丘以归】衞侯朔召不往齐逆命而助朔五大夫争权三君更立莫能正理【周景王崩单穆公刘文公巩简公甘平公召庄公此五大夫相与争夺更立王子猛子朝及敬王是为三君也】遂至陵夷不能复兴由此观之和气致祥乖气致异祥多者其国安异众者其国危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也今陛下开三代之业招文学之士优游寛容使得并进今贤不肖浑殽白黒不分邪正杂糅忠谗并进【糅和也○汝救反】章交公车人满北军【汉仪注中垒校尉主北军垒门内尉一人主上书者狱上章于公车冇不如法者以付北军尉以法治之】朝臣舛午【午五故反】胶戾乖剌更相谗愬转相是非传授増加文书纷纠前后错缪毁誉浑乱所以营惑耳目感移心意不可胜载分曹为党往往羣朋将同心以陷正臣正臣进者治之表也正臣陷者乱之机也乗治乱之机未知孰任而灾异数见此臣所以寒心者也夫乗权借势之人子弟鳞集于朝羽翼隂附者众辐辏于前毁誉将必用以终乖离之咎是以日月无光雪霜夏陨海水沸出陵谷易处列星失行皆怨气之所致也夫遵衰周之轨迹循诗人之所刺而欲以成太平致雅颂犹却行而求及前人也初元以来六年矣案春秋六年之中灾异未有稠如今者也夫有春秋之异无孔子之救犹不能解纷况甚于春秋乎原其所以然者谗邪并进也谗邪之所以并进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贤人而行善政如或谮之则贤人退而善政还【还谓收还也】夫执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持不断之意者开羣枉之门谗邪进则众贤退羣枉盛则正士消故易有否泰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君子道消则政日乱故为否否者闭而乱也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小人道消则政日治故为泰泰者通而治也诗又云雨雪麃麃见晛聿消【此小雅角弓篇刺幽王好谗佞之诗】与易同义昔者鲧共工驩兠与舜禹杂处尧朝周公与管蔡并居周位当是时迭进相毁流言相谤岂可胜道哉帝尧成王能贤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荣华至今孔子与季孟偕仕于鲁李斯与叔孙俱宦于秦定公始皇贤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孙故以大乱汚辱至今故治乱荣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既贤在于坚固而不移诗云我心匪石不可转也【风栢舟之诗】言守善笃也易曰涣汗其大号【此易涣卦九五爻辞】言号令如汗汗出而不反者也今出善令未能逾时而反是反汗也用贤未能三旬而退是转石也论语曰见不善如探汤今二府奏佞讇不当在位厯年而不去【二府丞相御史也】故出令则如反汗用贤则如转石去佞则如拔山如此望隂阳之调不亦难乎是以羣小窥见间隙缘饰文字巧言丑诋流言飞文哗于民间故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羣小【此栢舟言仁而不遇之诗】小人成羣诚足愠也昔孔子与顔渊子贡更相称誉不为朋党禹稷与臯陶传相汲引不为比周何则忠于为国无邪心也故贤人在上位则引其类而聚之于朝易曰飞龙在天大人聚也【此乾卦九五象辞】在下位则思与其类俱进易曰拔茅茹以其彚征吉【此泰卦初九爻辞】在上则引其类在下则推其类故汤用伊尹不仁者远而众贤至类相致也今佞邪与贤臣并交防之内【交防谓宿衞者】合党共谋违善依恶歙歙訿訿数设危险之言欲以倾移主上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灾异之所以重至者也自古明圣未有无诛而治者也故舜有四放之罚而孔子有两观之诛然后圣化可得而行也今以陛下明知诚深思天地之心迹察两观之诛览否泰之卦观雨雪之诗厯周唐之所进以为法原秦鲁之所消以为戒考祥应之福省灾异之祸以揆当世之变放远佞邪之党坏散险诐之聚杜闭羣枉之门广开众正之路决断狐疑分别犹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则百异消灭而众祥并至太平之基万世之利也臣幸得托肺附【肺附谓肝肺相附着犹言心膂也】诚见隂阳不调不敢不通所闻窃推春秋灾异以效今事一二条其所以不宜宣泄臣谨重封昧死上【时萧望之自杀天下甚□恨之周堪与弟子张猛俱进用大见信任恭显数谮毁焉禸惧其倾危乃上封事谏恭显见其书愈与许史比而怨向等】   请封甘延寿陈汤疏【延寿汤出西域发兵诛郅支单于石显匡衡以为矫制不宜加爵土议久不决向上疏】   郅支单于囚杀使者吏士以百数事暴扬外国伤威毁重羣臣皆闵焉陛下赫然欲诛之意未尝有忘西域都防延寿副校尉汤承圣指倚神灵总百蛮之君防城郭之兵【防总持之也】出百死入絶域遂蹈康居屠五重城搴歙侯之旗【搴拔也○音骞】斩郅支之首县旌万里之外扬威昆山之西扫谷吉之耻【元帝初元中衞司马谷吉送郅支侍子至其庭被杀】立昭明之功万夷慴伏莫不惧震呼韩邪单于见郅支已诛且喜且懽乡风驰义稽首来宾愿守北藩累世称臣立千载之功建万世之安羣臣之勲莫大焉昔周大夫方叔吉甫为宣王诛猃狁而百蛮从其诗曰啴啴焞焞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猃狁蛮荆来威【小雅采芑之诗】易曰有嘉折首获匪其丑【离上几爻辞】言美诛首恶之人而诸不顺者皆来从也今延夀汤所诛震虽易之折首诗之雷霆不能及也论大功者不録小过举大美者不疵细瑕司马法曰军赏不逾月欲民速得为善之利也葢急武功重用人也吉甫之归周厚赐之其诗曰吉甫宴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小雅六月之篇】千里之镐犹以为远况万里之外其勤至矣延夀汤既未获受祉之报反屈捐命之功久挫于刀笔之前非所以劝有功厉戎士也昔齐桓公前有尊周之功【谓伐楚责苞茅及防王太子于首止】后有灭项之罪【项国名春秋僖十七年夏灭项公羊传曰齐灭之也不言齐为桓公讳也桓常有继絶存亡之功故君子为之讳】君子以功覆过而为之讳行事贰师将军李广利捐五万之师靡亿万之费经四年之劳【靡音縻】而厪获骏马三十匹虽斩宛王母鼓之首【西域传作母寡而此云母鼔鼓寡声相近】犹不足以复费其私罪恶甚多孝武以为万里征伐不録其过遂封拜两侯三卿二千石百有余人今康居国彊于大宛郅支之号重于宛王杀使者罪甚于留马而延夀汤不烦汉士不费斗粮比于贰师功徳百之且常恵随欲击之乌孙【宣帝初常恵以校尉防乌孙兵击匈奴封长罗侯】郑吉迎自来之日逐【郑吉迎日逐王诣京师封安远侯】犹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劳则大于方叔吉甫列功覆过则优于齐桓贰师近事之功则高于安远长罗而大功未着小恶数布臣窃痛之宜以时解县通籍【县罪未竟也通籍不禁止令得出入也】除过勿治尊宠爵位以劝有功【于是天子下诏公卿议封焉】   諌起昌陵疏【成帝营起昌陵数年不成复还归延陵制度泰奢向上疏谏】   臣闻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下系辞】故贤圣之君博观终始穷极事情而是非分明王者必通三綂【天地人之始也】明天命所授者博非独一姓也孔子论诗至于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大雅文王之篇】喟然叹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传于子孙是以富贵无常不如是则王公其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劝勉【萌与甿同无知之貌】葢伤微子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虽有尧舜之圣不能化丹朱之子虽有禹汤之徳不能训末孙之桀纣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也昔高皇帝既灭秦将都雒阳感寤刘敬之言自以徳不及周而贤于秦遂徙都关中依周之徳因秦之阻世之长短以徳为效故常战栗不敢讳亡孔子所谓富贵无常葢谓此也孝文皇帝居霸陵北临厠【厠侧近水也】意凄怆悲怀顾谓羣臣曰嗟乎以北山石为椁用纻絮斮陈漆其闲【斮斩也陈施也斮絮以漆着其间也○纻张吕反斮侧畧反】岂可动哉张释之进曰使其中有可欲虽锢南山犹有隙使其中无可欲虽无石椁又何慼焉夫死者无终极而国家有废兴故释之之言为无穷计也孝文寤焉遂薄葬不起山坟易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臧之中野不封不树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棺椁之作自黄帝始黄帝葬于桥山尧葬济隂丘垅皆小葬具甚微舜葬苍梧二妃不从禹葬会稽不改其列【不改树木百物之列也】殷汤无葬处【谓不见传记也】文武周公葬于毕秦穆公葬于雍橐泉宫祈年馆下樗里子葬于武库皆无丘垅之处此圣帝明王贤君智士远览独虑无穷之计也其贤臣孝子亦承命顺意而薄葬之此诚奉安君父忠孝之至也夫周公武王弟也葬兄甚微孔子葬母于防称古墓而不坟曰丘东西南北之人也不可不识也为四尺坟遇雨而崩弟子修之以告孔子孔子流涕曰吾闻之古者不修墓葢非之也延陵季子适齐而反其子死葬于嬴博之间【二邑】穿不及泉敛以时服封坟掩坎其高可隐【隐蔽之财可见而已】而号曰骨肉归复于土命也魂气则无不之也夫嬴博去吴千有余里季子不归葬孔子往观曰延陵季子于礼合矣故仲尼孝子而延陵慈父舜禹忠臣周公弟弟其葬君亲骨肉皆微薄矣非苟为俭诚便于体也宋桓司马为石椁仲尼曰不如速朽秦相吕不韦集知畧之士而造春秋亦言薄葬之义皆明于事情者也逮至吴王阖闾违礼厚葬十有余年越人发之及秦惠文武昭严襄五王皆大作丘陇多其瘗臧咸尽发掘暴露甚足悲也秦始皇帝葬于骊山之阿下锢三泉上崇山坟其高五十余丈周回五里有余石椁为游馆人膏为灯烛水银为江海黄金为鳬鴈珍宝之臧机械之变棺椁之丽宫馆之盛不可胜原又多杀宫人生薶工匠计以万数天下苦其役而反之骊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万之师至其下矣【周章陈胜之将】项籍燔其宫室营宇往者咸见发掘其后牧儿亡羊羊入其凿【凿谓所穿家臧者○在到反】牧者持火照求羊失火烧其臧椁自古至今葬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数年之间外被项籍之灾内离牧竖之祸岂不哀哉是故徳弥厚者葬弥薄知愈深者葬愈微无徳寡知其葬愈厚丘垅弥高宫庙甚丽发掘必速由是观之明暗之效葬之吉凶昭然可见矣周徳既衰而奢侈宣王贤而中兴更为俭宫室小寝庙诗人美之斯干之诗是也【小雅篇名美宣王考室】上章道宫室之如制下章言子孙之众多也及鲁严公【即庄公也】刻饰宗庙多筑台囿后嗣再絶春秋刺焉周宣如彼而昌鲁秦如此而絶是则奢俭之得失也陛下即位躬亲节俭始营初陵其制约小天下莫不称贤明及徙昌陵増埤为高【埤下也○音婢】积土为山发民坟墓积以万数营起邑居期日迫卒功费大万百余【大万亿也大巨也】死者恨于下生者愁于上怨气感动隂阳因之以饥馑物故流离以十万数臣甚惽焉以死者为有知发人之墓其害多矣若其无知又安用大谋之贤知则不説以示众庶则苦之若苟以説愚夫淫侈之人又何为哉陛下慈仁笃美甚厚聪明疏达葢世宜汉家之徳崇刘氏之美光昭五帝三王而顾与暴秦乱君竞为奢侈比方丘垅説愚夫之目隆一时之观违贤知之心亡万世之安臣窃为陛下羞之唯陛下上览明圣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仲尼之制下观贤知穆公延陵樗里张释之之意孝文皇帝去坟薄葬以俭安神可以为则秦昭始皇増山厚臧以侈生害足以为戒初陵之橅【橅与朴同】宜从公卿大臣之议以息众庶【疏上成帝甚感向言而不从其计】   极谏外家封事【时上无继嗣政由王氏出灾异浸甚向上封事极谏】   臣闻人君莫不欲安然而常危莫不欲存然而常亡失御臣之术也夫大臣操权柄持国政未有不为害者也昔晋有六卿【智伯范中行韩魏赵也】齐有田崔衞有孙甯鲁有季孟常掌国事世执朝柄终后田氏取齐六卿分晋崔杼弑其君光孙林父甯殖出其君衎弑其君剽季氏八佾舞于庭三家者以雍彻并専国政卒逐昭公周大夫尹氏筦朝事【筦与管同】浊乱王室子朝子猛更立连年乃定故经曰王室乱又曰尹氏杀王子克甚之也春秋举成败録祸福如此类甚众皆隂盛而阳微下失臣道之所致也故书曰臣之有作威作福害于而家凶于而国【周书洪范也】孔子曰禄去公室政逮大夫危亡之兆秦昭王舅穰侯及泾阳叶阳君【皆昭王母之弟也穰侯魏冉也泾阳叶阳皆其弟○叶式涉反】専国擅埶上假太后之威三人者权重于昭王家富于秦国国甚危殆赖寤范雎之言而秦复存二世委任赵高専权自恣壅蔽大臣终有阎乐望夷之祸秦遂以亡近事不远即汉所代也汉兴诸吕无道擅相尊王吕产吕禄席太后之宠据将相之位兼南北军之众拥梁赵王之尊骄盈无厌欲危刘氏赖忠正大臣绛侯朱虚侯等竭诚尽节以诛灭之然后刘氏复安今王氏一姓乘朱轮华毂者二十三人青紫貂蝉充盈幄内鱼鳞左右【言在帝之左右相次若鱼鳞也】大将军秉事用权五侯骄奢僭盛并作威福击断自恣行污而寄治身私而托公依东宫之尊假甥舅之亲以为威重【东宫太后所居也】尚书九卿州牧郡守皆出其门筦执枢机朋党比周称誉者登进忤恨者诛伤游谈者助之説执政者为之言排摈宗室孤弱公族其有智能者尤非毁而不进远絶宗室之任不令得给事朝省恐其与已分权数称燕王葢主以疑上心【示宗室亲近而反逆也】避讳吕霍而弗肯称【吕后霍后二家皆坐僭擅诛灭故为王氏讳而不言也】内有筦蔡之萌外假周公之论兄弟据重宗室磐互【磐结而交互也】厯上古至秦汉外戚僭贵未有如王氏者也虽周皇甫秦穰侯汉武安吕霍上官之属皆不及也【皇甫周卿士字也事见小雅十月之交篇武安侯田蚡也】物盛必有非常之变先见为其人微象孝昭帝时冠石立于泰山【冠山之下冇石自立三石为足一石在上故曰冠石也】仆栁起于上林【其树已死僵仆于地而更起生】而孝宣帝即位今王氏先祖坟墓在济南者其梓柱生枝叶扶疏上出屋根垂地中虽立石起栁无以过此之明也事埶不两大王氏与刘氏亦且不并立如下有泰山之安则上有累卯之危陛下为人子孙守持宗庙而令国祚移于外亲降为皁縦不为身奈宗庙何妇人内夫家外父母家此亦非皇太后之福也孝宣皇帝不与舅平昌乐昌侯权【平昌侯王无故乐昌侯王武】所以全安之也夫明者起福于无形销患于未然宜发明诏吐徳音援近宗室亲而纳信黜远外戚母授以政皆罢令就第以则效先帝之所行厚安外戚全其宗族诚东宫之意外家之福也王氏永存保其爵禄刘氏长安不失社稷所以襃睦外内之姓子子孙孙无疆之计也如不行此防田氏复见于今六卿必起于汉为后嗣忧昭昭甚明不可不深图不可不早虑易曰君不宻则失臣臣不宻则失身防事不宻则害成【上系之辞也】唯陛下深留圣思审固几宻览往事之戒以折中取信居万安之实用保宗庙久承皇太后天下幸甚【书奏天子召见向叹息悲伤其意谓曰君且休矣吾将思之以向为中垒校尉】   定礼乐疏【成帝时犍为郡于水濵得古磬十六枚议者以为善祥刘向因是説上】   宜兴辟雍设庠序陈礼乐隆雅颂之声盛揖攘之容以风化天下如此而不治者未之有也或曰不能具礼礼以养人为本如有过差是过而养人也刑罚之过或至死伤今之刑非臯陶之法也而有司请定法削则削笔则笔救时务也至于礼乐则曰不敢是敢于杀人不敢于养人也为其爼豆筦之间小不备因是絶而不为是去小不备而就大不备大不备或莫甚焉夫教化之比于刑法刑法轻是舎所重而急所轻也且教化所恃以为治也刑法所以助治也今废所恃而独立其所助非所以致太平也自京师有誖逆不顺之子孙至于陷大辟受刑戮者不絶繇不习五常之道也夫承千嵗之衰周继暴秦之余敝民渐渍恶俗贪饕险诐不闲义理不示以大化而独敺以刑罚终已不改故曰导之以礼乐而民和睦初叔孙通将制定礼仪见非于齐鲁之士然卒为汉儒宗业垂后嗣斯成法也   杜钦【字子夏南阳杜衍人好经书与茂陵杜邺同姓字钦为大将军军武库令】   讼冯奉世疏【奉世以衞候使持节送大宛诸国客以便宜发诸国兵讨杀莎车王威振西域不得封死后二年甘延夀以诛郅支单于封为列侯于是钦上疏追讼奉世前功】   前莎车王杀汉使者约诸国背畔左将军奉世以衞候便宜发兵诛莎车王防定城郭功施邉竟【城郭者谓西域诸国为城郭而居者】议者以奉世奉使有指春秋之义亡遂事汉家之法有矫制故不得侯今匈奴郅支单于杀汉使者亡保康居都防延寿发城郭兵屯田吏士四万余人以诛斩之封为列侯臣愚以为比罪则郅支薄量敌则莎车众用师则奉世寡计胜则奉世为功于边竟安虑败则延夀为祸于国家深其违命而擅生事同延夀割地封而奉世独不録臣闻功同赏异则劳臣疑罪钧刑殊则百姓惑疑生无常惑生不知所从亡常则节趋不立【趋谓意所向】不知所从则百姓无所措手足奉世图难忘死信命殊俗【图难谋除国难也】威功白着为世使表【白着谓显明也表犹首】独抑厌而不扬非圣主所以塞疑厉节之意也愿下有司议【元帝以先帝时事不复録】   翼奉【字少君东海下邳人治齐诗好律厯阴阳之占元帝时征待诏后为谏大夫】应直言封事【时地震赦天下举直言极谏之士奉奏封事】   臣闻之于师曰天地设位悬日月布星辰分隂阳定四时列五行以视圣人名之曰道圣人见道然后知王治之象故画州土建君臣立律厯陈成败以视贤者名之曰经贤者见经然后知人道之务则诗书易春秋礼乐是也易有隂阳诗有五际【诗内传曰五际卯酉午戌亥也隂阳终始际会之嵗于此则有变改之政也】春秋有灾异皆列终始推得失考天心以言王道之安危至秦乃不説伤之以法是以大道不通至于灭亡今陛下明圣深怀要道烛临万方布徳流惠靡有阙遗罢省不急之用振救困贫赋医药赐棺钱恩泽甚厚又举直言求过失盛徳纯备天下幸甚臣奉窃学齐诗闻五际之要十月之交篇【小雅篇名也】知日蚀地震之效昭然可明犹巢居知风穴处知雨亦不足多适所习耳臣闻人气内逆则感动天地天变见于星气日蚀地变见于竒物震动所以然者阳用其精隂用其形犹人之有五臧六体五臧象天六体象地故臧病则气色发于面体病则欠申动于貌今年太隂建于甲戌律以庚寅初用事厯以甲午从春【太阴在甲戌则太嵗在子十一月庚寅日黄钟律初起用事也】厯中甲庚律得参阳性中仁义情得公正贞亷【甲庚皆三阳甲在东方为仁庚在西方为义戌为公正寅午为亷贞】百年之精嵗也正以精嵗本以王位【春也】日临终时接律而地大震其后连月久隂虽有大令犹不能复【大令谓虚仓廪开府库之属也复补也】隂气盛矣古者朝廷必有同姓以明亲亲必有异姓以明贤贤此圣王之所以大通天下也同姓亲而易进异姓疏而难通故同姓一异姓五乃为平均今左右亡同姓独以舅后之家为亲异姓之臣又疏二后之党满朝非特处位埶尤奢僭过度吕霍上官足以卜之甚非爱人之道又非后嗣之长防也隂气之盛不亦宜乎臣又闻未央建章甘泉宫才人各以百数皆不得天性若杜陵园其已御见者臣子不敢有言虽然太皇太后之事也及诸侯王园与其后宫宜为设贠出其过制者此损隂气应天救邪之道也今异至不应灾将随之其法大水极隂生阳反为大旱甚则有火灾春秋宋伯姬是矣【伯姬鲁成公女宋恭公夫人】唯陛下财察【明年夏四月乙未孝武园白鹤馆灾】   薛宣【字赣君东海郯人成帝时为丞相封高阳侯】   申勅刺史疏【时成帝初即位宣为中丞执法殿中外总部刺史】   陛下至徳仁厚哀闵元元躬有日仄之劳而亡佚豫之乐允执圣道刑罚惟中然而嘉气尚凝隂阳不和是臣下未称而圣化独有不洽者也臣窃伏思其一端殆吏多苛政政教烦碎大率咎在部刺史或不循守条职【刺史所察本有六条今则逾越故事信意举劾妄为苛刻也】举错各以其意多与郡县事至开私门听谗佞以求吏民过失谴呵及细微责义不量力【言求备于人】郡县相迫促亦内相刻流则众庶是故乡党阙于嘉賔之懽九族忘其亲亲之恩饮食周急之厚弥衰送往劳来之礼不行夫人道不通则隂阳否鬲和气不兴未必不由此也诗云民之失徳干以愆【小雅伐木之诗】鄙语曰苛政不亲烦苦伤恩方刺史奏事时宜明申勅使昭然知本朝之要务臣愚不知治道唯明主察焉   王尊【字子赣涿郡高阳人官终东郡太守】   敕掾功曹教【尊为安定太守出教告属县又出教敕掾功曹】   掾功曹各自底厉助太守为治其不中用趣自避退毋久妨贤夫羽翮不修则不可以致千里闑内不理无以整外【闑门橛也○鱼烈反】府丞悉署吏行能分别白之贤为上毋以富贾人百万不足与计事昔孔子治鲁七日诛少正卯今太守视事已一月矣五官掾张辅怀虎狼之心贪污不轨一郡之钱尽入辅家然适足以葬矣今将辅送狱直符史诣閤下从太守受其事【直符史若今之当直佐史也】丞戒之戒之相随入狱矣   劾匡衡张谭奏【衡谭皆畏事石显成帝初即位显徙为中太仆不复典权衡谭乃奏显旧恶请免显等尊于是劾奏】   丞相衡御史大夫谭位三公典五常九徳【九徳见臯陶谟】以总方畧壹统类广教化美风俗为职知中书谒者令显等専权擅埶大作威福縦恣不制无所畏忌为海内患害不以时白奏行罚而阿谀曲从附下罔上怀邪迷国无大臣辅政之义皆不道在赦令前赦后衡谭举奏显不自陈不忠之罪而反扬着先帝任用倾覆之徒妄言百官畏之甚于主上卑君尊臣非所宜称失大臣体又正月行幸曲台临飨罢衞士【诸衞士更尽得代去故天子自临而飨之】衡与中二千石大鸿胪赏等会坐殿门下衡南乡赏等西乡衡更为赏布东乡席起立延赏坐私语如食顷衡知行临【天子当临飨士时】百官共职万众防聚而设不正之席使下坐上相比为小惠于公门之下动不中礼乱朝廷爵秩之位衡又使官大奴入殿中问行起居还言漏上十四刻行临到衡安坐不变色改容无怵惕肃敬之心骄慢不谨皆不敬【有诏勿治于是衡慙懽免冠谢罪】   公乗兴【湖三老】   讼王尊书【尊为京兆尹坐事免吏民多称惜之公乗兴等上书讼尊冶京兆功效】   往者南山盗贼阻山横行剽劫良民杀奉法吏道路不通城门至以警戒步兵校尉使逐捕暴师露众旷日烦费不能禽制二卿坐黜【三辅皆秩中二千石号为卿也即京兆王昌贬为雁门太守甄遵河内太守也】羣盗彊吏气伤沮流闻四方为国家忧当此之时有能捕斩不爱金爵重赏关内侯寛中使问所征故司校尉王尊捕羣盗方畧拜为谏大夫守京辅都尉行京兆尹事尊尽节劳心夙夜思职卑体下士厉奔北之吏起沮伤之气二旬之间大党震壊渠率効首贼乱蠲除民反农业拊循贫弱鉏耘豪强长安宿豪大猾东市贾萭城西萭章箭张禁酒赵放【箭张禁酒赵放此二人作箭作酒之家○万音矩】杜陵杨章等皆通邪结党挟养奸轨上干王法下乱吏治并兼役使侵渔小民为百姓豺狼更数二千石二十年莫能禽讨尊以正法案诛皆伏其辜奸邪销释吏民説服尊拨剧整乱诛暴禁邪皆前所稀有名将所不及虽拜为真未有殊絶襃赏加于尊身今御史大夫奏尊伤害隂阳为国家忧无承用诏书之意靖言庸违象恭滔天【引虞书尧典之辞】原其所以出御史丞杨辅故为尊书佐素行隂贼恶口不信【谓其口恶而心不信也】好以刀笔陷人于法辅常醉过尊大奴利家利家捽搏其颊【捽持头也○才兀反】兄子闳抜刀欲刭之辅以故深怨疾毒欲伤害尊疑辅内怀怨恨外依公事建画为此议传致奏文浸润加诬以复私怨昔白起为秦将东破韩魏南拔郢都应侯谮之赐死杜邮吴起为魏守西河而秦韩不敢犯谗人间焉斥逐奔楚秦听浸润以诛良将魏信谗言以逐贤守此皆偏聴不聪失人之患也臣等窃痛伤尊修身絜巳砥节首公刺讥不惮将相诛恶不避豪彊诛不制之贼解国家之忧功着职修威信不废诚国家爪牙之吏折冲之臣今一旦无辜制于仇人之手伤于诋欺之文上不得以功除罪下不得防棘木之听【周礼三槐九棘公卿于下听讼】独掩怨雠之偏奏猥被共工之大恶无所陈怨愬罪尊以京师废乱羣盗并兴选贤征用起家为卿贼乱既除豪猾伏辜即以佞巧废黜一尊之身三期之间乍贤乍佞岂不甚哉【期年也】孔子曰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是惑也浸润之谮不行焉可谓明矣愿下公卿大夫博士议郎定尊素行夫人臣而伤害隂阳死诛之罪也靖言庸违放殛之刑也审如御史章尊乃当伏观阙之诛【孔子诛少正卯于两观之间】放于无人之域不得苟免及任举尊者当获选举之辜不可但已即不如章饰文深诋以愬无罪亦宜有诛以惩谗贼之口絶诈欺之路唯明主参详使白黑分别【书奏天子复以尊为徐州刺史迁东郡大守】   刘辅【河间宗室为谏大夫】   谏立赵倢伃疏【成帝欲立赵倢伃为皇后辅上疏】   臣闻天之所与必先赐以符瑞天之所违必先降以灾变此神明之征应自然之占騐也昔武王周公承顺天地以飨鱼鸟之瑞【谓伐纣时有白鱼赤乌之瑞也】然犹君臣祗惧通色相戒况于季世不防继嗣之福屡受威怒之异者乎虽夙夜自责改过易行畏天命念祖业妙选有徳之世考卜窈窕之女以承宗庙顺神祗心塞天下望子孙之祥犹恐晚暮今乃触情縦欲倾于卑贱之女欲以母天下不畏于天不媿于人惑莫大焉里语曰腐木不可以为柱卑人不可以为主天人之所不予必有祸而无福市道皆共知之朝廷莫肯壹言臣窃伤心自念得以同姓拔擢尸禄不忠汚辱谏争之官不敢不尽死唯陛下深察   谷永【字子云长安人厯官大司农】   祭祀方术奏【成帝末年颇好鬼神上书言祭祀方术者皆得待诏永因上奏】   臣闻明于天地之性不可惑以神怪知万物之情不可罔以非类诸背仁义之正道不遵五经之法言而盛称竒怪鬼神广崇祭祀之方求报无福之祠及言世有人服食不终之药防兴轻举【防古遥字远也兴起也】登遐倒景【在日月之上反从下照故其景倒】览观县圃浮游蓬莱【昆仑九成上有县圃县圃之上即阊阖天门】耕耘五徳朝种暮获【翼氏风角五徳东方甲南方丙西方庚北方壬中央戊种五色禾于此地而耕耘也】与山石无极【言获长寿比于山石无穷也】黄冶变化【黄者铸黄金也道家言冶丹砂令变化可铸作黄金也】坚氷淖溺【方士诈以药石若陷水丸投之水上氷即消因假为神仙道使然也○淖女教反】化色五仓之术【思身中有五色腹中有五仓神五色存则不死五仓存则不饥】皆奸人惑众挟左道怀诈伪以欺罔世主听其言洋洋满耳若将可遇求之荡荡如系风捕景终不可得是以明王距而不听圣人絶而不语昔周史苌欲以鬼神之术辅尊灵王防朝诸侯而周室愈微诸侯愈叛楚怀王隆祭祀事鬼神欲以获福助却秦师而兵挫地削身辱国危秦始皇初并天下甘心于神之道遣徐福韩终之属多赍童男童女入海求神采药因逃不还天下怨恨汉兴新垣平齐人少翁公孙卿栾大等皆以人黄冶祭祠事鬼使物入海求采药贵幸赏赐累千金大尤尊盛至妻公主爵位重絫震动海内元鼎元封之际燕齐之间方士瞠目防孯言有神祭祀致福之术者以万数其后平等皆以术穷诈得诛夷伏辜至初元中有天渊玉女钜鹿神人轑阳侯师张宗之奸纷纷复起【轑阳侯江仁也元帝时坐使家丞上印绶随宗学免官○轑音辽】夫周秦之末三五之隆已尝専意散财厚爵禄竦精神举天下以求之矣旷日经年靡有毫厘之验足以揆今经曰享多仪仪不及物惟曰不享论语説曰子不语怪神唯陛下距絶此类母令奸人有以窥朝者【永数上封事尤善言灾异然専攻上身与后宫而党于王氏杜钦杜邺对防亦然俱无取焉独此篇与讼陈汤疏持论甚正録之】讼陈汤疏【成帝初匡衡奏汤奉使时盗康居财物坐免后汤上书言康居王侍子非王子也按验实王子下狱当死永上疏】   臣闻楚有子玉得臣文公为之仄席而坐【事详左传】赵有亷颇马服彊秦不敢窥兵井陉【亷颇马服君赵奢赵将也井陉之口赵之西界山险道也】近汉有郅都魏尚匈奴不敢南乡沙幕由是言之战克之将国之爪牙不可不重也葢君子闻鼓鼙之声则思将率之臣【乐记曰君子听鼔鼙之声则思将率之臣】窃见关内侯陈汤前使副西域都防忿郅支之无道闵王诛之不加防虑愊亿义勇奋发【愊亿愤怒之貌○愊皮逼反】卒兴师奔逝横厉乌孙逾集都赖【逾逺也逺集郅攴都赖水上也逾读曰遥】屠三重城斩郅支首报十年之逋诛雪边吏之宿耻威震百蛮武畅西海汉元以来征伐方外之将未尝有也今汤坐言事非是幽囚久系厯时不决执宪之吏欲致之大辟昔白起为秦将南抜郢都北阬赵括以纤介之过赐死杜邮【在咸阳西】秦民怜之莫不陨涕今汤亲秉钺席巻喋血万里之外荐功祖庙告类上帝介胄之士靡不慕义以言事为罪无赫赫之恶周书曰记人之功忘人之过宜为君者也【尚书之外逸书也】夫犬马有劳于人尚加帷葢之报【礼记称孔子云敝□弗弃为薶马也敝葢弗弃为薶狗也】况国之功臣者哉窃恐陛下忽于鼓鼙之声不察周书之意而忘帷葢之施庸臣遇汤卒从吏议使百姓介然有秦民之恨非所以厉死难之臣也【书奏天子出汤夺爵为士伍】   梅福【字子真九江夀春人为南昌尉后去官居家以读书养性为事至王莽颛政一朝弃妻子去九江人传以为仙后冇见福于会稽者变名姓为吴市门卒云】   言王氏书【时成帝委任大将军王鳯鳯専埶擅朝而京兆尹王章素忠直讥刺鳯为鳯所诛王氏浸盛灾异数见羣下莫敢正言福乃上书】   臣闻箕子佯狂于殷而为周陈洪范叔孙通遁秦归汉制作仪品夫叔孙先非不忠也箕子非疏其家而畔亲也不可为言也昔高祖纳善若不及从谏若转圜听言不求其能举功不考其素陈平起于亡命而为谋主韩信拔于行陈而建上将故天下之士云合归汉争进竒异知者竭其防愚者尽其虑勇士极其节怯夫勉其死合天下之知并天下之威是以举秦如鸿毛取楚若拾遗此高祖所以亡敌于天下也孝文皇帝起于代谷非有周召之师伊吕之佐也循高祖之法加以恭俭当此之时天下几平繇是言之循高祖之法则治不循则乱何者秦为亡道削仲尼之迹灭周公之轨坏井田除五等礼废乐崩王道不通故欲行王道者莫能致其功也孝武皇帝好忠諌説至言出爵不待亷茂庆赐不须显功是以天下布衣各厉志竭精以赴阙廷自衒鬻者不可胜数汉家得贤于此为盛使孝武皇帝听用其计升平可致于是积尸暴骨快心胡越故淮南王安缘间而起所以计虑不成而谋议泄者以众贤聚于本朝故其大臣埶陵不敢和从也【臣埶陵君也谓准南大臣相内史之属】方今布衣乃窥国家之隙见间而起者蜀郡是也【成帝鸿嘉中广汉男子郑躬等反是也】及山阳亡徒苏令之羣蹈借名都大郡求党与索随和【求索与已和及随己者】而亡逃匿之意此皆轻量大臣亡所畏忌国家之权轻故匹夫欲与上争衡也士者国之重器得士则重失士则轻诗云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大雅文王之诗】庙堂之议非草茅所当言也臣诚恐身涂野草尸并卒伍故数上书求见辄报罢臣闻齐桓之时有以九九见者桓公不逆欲以致大也【九九算书若今九章五曹之辈】今臣所言非特九九也陛下距臣者三矣此天下士所以不至也昔秦武王好力任鄙叩关自鬻【秦武王孝公之孙惠文王之子也任鄙力士也】缪公行伯繇余归徳今欲致天下之士民有上书求见者辄使诣尚书问其所言言可采取者秩以升斗之禄赐以一束之帛若此则天下之士发愤懑吐忠言嘉谋日闻于上天下条贯国家表里烂然可睹矣夫以四海之广士民之数能言之类至众多也然其儁桀指世陈政言成文章质之先圣而不缪施之当世合时务若此者亦亡几人故爵禄束帛者天下之防石高祖所以厉世摩钝也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至秦则不然张诽谤之罔以为汉除倒持泰阿授楚其柄【太阿劒名欧冶所铸也】故诚能勿失其柄天下虽有不顺莫敢触其锋此孝武皇帝所以辟地建功为汉世宗也今不循伯者之道乃欲以三代选举之法取当时之士犹察伯乐之图求骐骥于市而不可得亦已明矣故高祖弃陈平之过而获其谋晋文召天王齐桓用其雠亡益于时不顾逆顺此所谓伯道者也一色成体谓之纯白黑杂合谓之驳欲以承平之法治暴秦之绪犹以乡饮酒之礼理军市也今陛下既不纳天下之言又加戮焉夫防鹊遭害则仁鸟增逝【防鸱也仁鸟鸾鳯也○防音缘】愚者防戮则知士深退间者愚民上疏多触不急之法或下廷尉而死者众自阳朔以来天下以言为讳朝廷尤甚羣臣皆承顺上指莫有执正何以明其然也取民所上书陛下之所善试下之廷尉廷尉必曰非所宜言大不敬以此卜之一矣故京兆尹王章资质忠直敢面引廷争孝元皇帝擢之以厉具臣而矫曲朝及至陛下戮及妻子且恶恶止其身王章非有反畔之辜而殃及家折直士之节结谏臣之舌羣臣皆知其非然不敢争天下以言为戒最国家之大患也愿陛下循高祖之轨杜亡秦之路数御十月之歌【福讥切王氏十月之诗刺后族太盛也小雅十月之交篇也】留意亡逸之戒【周书篇名】除不急之法下亡讳之诏博览兼听谋及疏贱令深者不隐远者不塞所谓辟四门明四目也且不急之法诽谤之微者也往者不可见来者犹可追方今君命犯而主威夺【君命犯者谓大臣犯君之命】外戚之权日以益隆陛下不见其形愿察其景建始以来日食地震以率言之三倍春秋水灾亡与比数隂盛阳微金铁为飞此何景也【河平二年沛郡銕官铸銕如星飞权臣用事之异也】汉兴以来社稷三危吕霍上官皆母后之家也亲亲之道全之为右当与之贤师良傅教以忠孝之道今乃尊宠其位授以魁柄【以斗为喻也斗身为魁】使之骄逆至于夷灭此失亲亲之大者也自霍光之贤不能为子孙虑故权臣易世则危书曰毋若火始庸庸【周书洛诰之辞】埶陵于君权隆于主然后防之亦亡及已请封孔子世为殷后书【成帝久无继嗣福以为宜建三统封孔子之世以为殷后】   臣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政者职也位卑而言高者罪也越职触罪危言世患虽伏质横分臣之愿也守职不言没齿身全死之日尸未腐而名灭虽有景公之位伏厯千驷【厯与厯同】臣不贪也故愿壹登文石之陛涉赤墀之涂当户牖之法坐【户牖之间谓之扆也法坐正坐也听朝之虔】尽平生之愚虑亡益于时有遗于世此臣寝所以不安食所以忘味也愿陛下深省臣言臣闻存人所以自立也壅人所以自塞也善恶之报各如其事昔者秦灭二周夷六国隠士不显佚民不举絶三统灭天道是以身危子杀厥孙不嗣所谓壅人以自塞者也故武王克殷未下车存五帝之后封殷于宋绍夏于杞明着三统示不独有也是以姬姓半天下迁庙之主流出于户【言其多】所谓存人自立者也今成汤不祀殷人亡后陛下继嗣久微殆为此也春秋经曰宋杀其大夫谷梁传曰其不称名姓以其在祖位尊之也【事在僖二十五年谷梁所云在祖位者谓孔子本宋孔父之后防叔奔鲁遂为鲁人今宋所杀者亦孔父之后留在宋者于孔子为祖列故尊而不名也】此言孔子故殷后也虽不正统封其子孙以为殷后礼亦宜之何者诸侯夺宗圣庶夺适【夺宗始封之君尊为诸侯则夺其旧为宗子之事也夺适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是也孔子虽庶可为殷后】传曰贤者子孙宜有土而况圣人又殷后哉昔成王以诸侯礼葬周公而皇天动威雷风着灾今仲尼之庙不出阙里孔氏子孙不免编户以圣人而歆匹夫之祀非皇天之意也今陛下诚能据仲尼之素功以封其子孙【素功素王之功也谷梁传曰孔子素王】则国家必获其福又陛下之名与天亡极何者追圣人素功封其子孙未有法也后圣必以为则不灭之名可不勉哉【成帝绥和元年立二王后遂下诏封孔子世为殷绍嘉公】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六目録   汉   孔衍   上书辨明家语   耿育   讼陈汤书   王嘉   请重二千石疏   遣将行邉对   日食论董贤奏   再论董贤奏   母将隆   谏赐武库兵器奏   师丹   定陶共皇立庙议   李寻   灾异对   鲍宣   谏宠外亲幸臣书   论董贤书   扬雄   谏不受单于朝书   刘歆   毁庙议   责让太常博士书   贾让   治河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六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汉   孔衍【孔安孙为博士】   上书辨明家语【初撰次孔子家语为四十四篇值巫蛊事不行后成帝刘向较定众书都纪録名古今文书论语别録衍上书辨之】   臣闻明王不掩人之功大圣不遗人之善所以能明圣也陛下发明诏谘羣儒集天下书籍无言不悉命通才大夫较定其义使遐载之文以大着于今日立言之士垂于不朽此则蹈明王之轨遵大圣之风者也虽唐帝之焕然周王之彧彧未若斯之极也故述作之士莫不乐测大伦焉臣祖故临淮太守安国逮仕于孝武皇帝之世以经学为名以儒雅为官讃明道义见称前朝时鲁恭王壊孔子故宅得古文科斗尚书考经论语世人   莫有能言者安国为改今文读而训传其义又撰次孔子家语既毕防值巫蛊事起遂阁废不行于时然其典雅正实与世相传者不可同日而论也光禄大夫向以为时所未施之故尚书则不纪于别录论语则不使名家也臣窃惜之且百家章句无不毕纪况孔子家古文正实而疑之哉又戴圣皆近世小儒以礼记不足而乃取孔子家语杂乱者及子思孟轲荀卿之书以禆益之总名之曰礼记今向见其已在礼记者则便除家语之本篇是谓灭其源而存其末也不亦难乎臣之愚以为宜如此为例皆记录别见故敢冒昧以闻【奏上天子许之未即论定而向病亡遂不果立】   耿育【成帝时议郎】   讼陈汤书【汤与将作大匠解万年建议起昌陵邑坐下狱徙邉育因上书寃讼汤】   延夀汤为圣汉扬钩深致逺之威雪国家累年之耻讨絶域不羁之君系万里难制之虏岂有比哉先帝嘉之仍下明诏宣着其功改年垂厯传之无穷【谓改年为竟寜也】应是南郡献白虎邉陲无警备防先帝寝疾然犹垂意不忘数使尚书责问丞相趣立其功独丞相匡衡排而不予封延夀汤数百户此功臣战士所以失望也孝成皇帝承建业之基乗征伐之威兵革不动国家无事而大臣倾邪谗佞在朝曾不深惟本末之难以防未然之戒欲専主威排妒冇功使汤块然【块然独处之意如土块也】被寃拘囚不能自明卒以无罪老弃敦煌正当西域通道令威名折冲之臣旋踵及身复为郅支遗虏所笑诚可悲也至今奉使外蛮者未尝不陈郅支之诛以扬汉国之盛夫援人之功以惧敌弃人之身以快谗岂不痛哉且安不忘危盛必虑衰今国家素无文帝累年节俭富饶之畜又无武帝荐延枭俊禽敌之臣【荐延使羣臣荐士而延纳之】独有一陈汤耳假使异世不及陛下尚望国家追录其功封表其墓以劝后进也汤幸得身当圣世功曾未乆反聴邪臣鞭逐斥逺使亡逃分窜死无处所【分谓散离也虞书舜典曰分比三苗】逺览之士莫不计度以为汤功累世不可及而汤过人情所有汤尚如此虽复破絶筋骨暴露形骸犹复制于唇舌为嫉妒之臣所系虏耳此臣所以为国家尤戚戚也【书奏天子还汤卒于长安按刘向谷永舆育先后上书寃讼汤持论措辞各极体致故俱録之】王嘉【字公仲平陵人为丞相封新甫侯刚直严毅数谏争后下狱不食死】   请重二千石疏   臣闻圣王之功在于得人孔子曰材难不其然与故继世立诸侯象贤也虽不能尽贤天子为择臣立命卿以辅之居是国也累世尊重然后士民之众附焉是以教化行而治功立今之郡守重于古诸侯往者致选贤材贤材难得拔擢可用者或起于囚徒昔魏尚坐事系文帝感冯唐之言遣使持节赦其辠拜为云中太守匈奴忌之武帝擢韩安国扵徒中拜为梁内史骨肉以安【言梁孝王得免罪也】张敞为京兆尹有罪当免黠吏知而犯敞敞收杀之其家自寃使者覆狱劾敞贼杀人上逮捕不下【言使者上奏请逮捕敞而天子不下其事也】防免亡命数十日宣帝徴敞拜为冀州刺史卒获其用前世非私此三人贪其材器有益于公家也孝文时吏居官者或长子孙以官为氏仓氏库氏则仓库吏之后也其二千石长吏亦安官乐职然后上下相望莫有茍且之意其后稍稍变易公卿以下传相促急又数改更政事司部刺史察过悉劾发扬隂私吏或居官数月而退送故迎新交错道路中材茍容求全下材懐危内顾壹切营私者多二千石益轻贱吏民慢易之或持其防过増加成辠言于刺史司或至上书章下【依其所上之章而下今治之】众庶知其易危小失意则有离叛之心前山阳亡徒苏令等从横吏士临难莫肯仗节死义以守相威权素夺也孝成皇帝悔之下诏书二千石不为纵【二千石不以故纵为罪所以优也】遣使者赐金尉厚其意诚以为国家有急取办于二千石二千石尊重难危乃能使下孝宣皇帝爱其良民吏【良民吏善治百姓者】有章劾事留中防赦壹解故事尚书希下章为烦扰百姓证验系治或死狱中章文必有敢告之字廼下【所以丁寜告者之辞絶其相诬也】唯陛下留神于择贤记善忘过容忍臣子勿责以备二千石部刺史三辅县令有材任职者人情不能不有过差宜可阔畧令尽力者有所劝此方今急务国家之利也前苏令发【谓苏令等初发起为盗贼】欲遣大夫使遂问状时见大夫无可使者召盩厔令尹逢拜为谏大夫遣之今诸大夫有材能者甚少宜豫畜养可成就者则士赴难不爱其死临事仓卒乃求非所以明朝廷也【嘉因荐儒者公孙光满昌及能吏萧咸薛修等皆故二千石有名称天子纳而用之】   遣将行邉对【息夫躬请遣大将军行邉兵敕武备斩一郡守以立威震四夷因以厌应变异上然之以问丞相嘉嘉因对云】   臣闻动民以行不以言应天以实不以文下民防细犹不可诈况于上天神明而可欺防天之见异所以敇戒人君欲令觉悟反正推诚行善民心説而天意得矣辩士见一端或妄以意传着星厯虚造匈奴乌孙西羌之难谋动干戈设为权变非应天之道也守相有罪车驰诣阙交臂就死恐惧如此而谈説者云动安之危辩口快耳其实未可从夫议政者苦其讇谀倾险辩慧深刻也讇谀则主徳毁倾险则下怨恨辩慧则破正道深刻则伤恩惠昔秦穆公不从百里奚蹇叔之言以败其师悔过自责疾诖误之臣思黄髪之言名垂于后世唯陛下观览古戒反覆参考无以先入之语为主   日食论董贤奏【时日食举直言嘉奏封事】   臣闻咎繇戒帝舜曰亡敖佚欲有国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箕子戒武王曰臣无有作威作福亡有玉食臣之有作威作福玉食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辟民用僣慝言如此则逆尊卑之序乱隂阳之统而害及王者其国极危国人倾仄不正民用僣差不壹此君不由法度上下失序之败也武王躬履此道隆至成康自是以后纵心恣欲法度陵迟至扵臣弑君子弑父父子至亲失礼患生何况异姓之臣孔子曰道千乗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孝文皇帝备行此道海内防恩为汉太宗孝宣皇帝赏罚信明施与有节记人之功忽扵小过以致治平孝元皇帝奉承大业温恭少欲都内钱四十万万水衡钱二十五万万少府钱十八万万尝幸上林后宫冯贵人从临兽圏猛兽惊出贵人前当之元帝嘉美其义赐钱五万掖庭见亲有加赏赐属其人勿众谢示平恶偏重失人心赏赐节约是时外戚赀千万者少耳故少府水衡见钱多也虽遭初元永光凶年饥馑加有西羌之变外奉师旅内振贫民终无倾危之忧以府臧内充实也孝成皇帝时谏臣多言燕出之害【燕出谓防行也】及女宠専爱眈于酒色损徳伤年其言甚切然终不怨怒也宠臣淳于长张放史育育数贬退家赀不满千万放斥逐就国长榜死于狱【榜笞击也○音彭】不以私爱害公义故虽多内讥朝廷安平传业陛下陛下在国之时好诗书上俭节徴来所过道上称诵徳美此天下所以囘心也初即位易帷帐去锦绣乗舆席缘绨缯而已共皇寝庙比比当作【恭皇哀帝父定陶恭皇也比比犹云频频也】忧闵元元惟用度不足【惟思也】以义割恩辄且止息今始作治而驸马都尉董贤亦起官寺上林中又为贤治大第开门乡北阙引王渠灌园池【渠名也在城东覆蛊门外】使者防作赏赐吏卒甚于治宗庙贤母病长安厨给祠具【长安有厨官主为官食】道中过者皆饮食为贤治器器成奏御廼行或物好特赐其工自贡献宗庙三宫犹不至此【三宫天子太后皇后】贤家有嫔婚及见亲诸官并共【见亲亲戚相见也并供言百官各以所掌事及财物就供之○共读曰供】赐及仓头奴婢人十万钱使者防视发取市物百贾震动道路讙哗羣臣惶惑诏书罢菀而以赐贤二千余顷均田之制从此堕壊【自公卿以下至于吏民名曰均田皆有顷数以品制中令均等菀古苑字】奢僣放纵变乱隂阳灾异众多百姓讹言持筹相惊【言行西王母防也】被髪徒跣而走乗马者驰夭惑其意不能自止或以为筹者防失之戒也陛下素仁智慎事今而有此大讥孔子曰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安用彼相矣臣嘉幸得备位窃内悲伤不能通愚忠之信身死有益于国不敢自惜唯陛下慎巳之所独乡察众人之所共疑往者宠臣邓通韩嫣【嫣音偃】骄贵失度逸豫无厌小人不胜情欲卒陷罪辜乱国亡躯不终其禄所谓爱之适足以害之者也宜深览前世以节贤宠全安其命【帝覧奏不説而愈爱贤不能自胜】   再论董贤奏【哀帝托傅太后遗诏益封董贤二千户嘉封还诏书复奏封事】   臣闻爵禄土地天之有也书云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王者代天爵人尤宜慎之裂地而封不得其宜则众庶不服感动隂阳其害疾自深今圣体乆不平此臣嘉所内惧也髙安侯贤佞幸之臣陛下倾爵位以贵之单货财以富之损至尊以宠之主威以黜府臧以竭唯恐不足财皆民力所为孝文皇帝欲起露台重百金之费克已不作今贤散公赋以施私恵一家至受千金徃古以来贵臣未尝有此流闻四方皆同怨之里谚曰千人所指无病而死臣常为之寒心今太皇太后以永信太后遗诏诏丞相御史益贤户赐三侯国【孔乡侯傅晏汝昌侯傅商阳新侯郑业】臣嘉窃惑山崩地动日食于三朝【嵗月日之朝】皆隂侵阳之戒也前贤已再封晏商再易邑业缘私横求恩巳过厚求索自恣不知厌足甚伤尊尊之义不可以示天下为害痛矣臣骄侵罔隂阳失节气感相动害及身体陛下寝疾乆不平继嗣未立宜思正万事顺天人之心以求福祐奈何轻身肆意不念髙祖之勤苦垂立制度欲传之于无穷哉孝经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臣谨封上诏书不敢露见非爱死而不自法恐天下闻之故不敢自效愚戆数犯忌讳惟陛下省察毋将隆【字君房东海兰陵人哀帝时为京北尹左迁南郡太守寻免官徙合浦】谏赐武库兵器奏【时上使中黄门发武库兵前后十辈送董贤及上乳母王阿舍隆上奏】   武库兵器天下公用国家武备缮治造作皆度大司农钱【用度皆出大司农】大司农钱自乗舆不以给共养共养劳赐壹出少府盖不以本臧给末用不以民力共浮费别公私示正路也古者诸侯方伯得颛征伐廼赐斧钺汉家邉吏职在距宼亦赐武库兵皆任其事然后防之春秋之谊家不臧甲所以抑臣威损私力也今贤等便僻防臣私恩防妾而以天下公用给其私门契国威器共其家备【契缺也】民力分于防臣武兵设于防妾建立非宜以广骄僣非所以示四方也孔子曰奚取于三家之堂臣请收还武库   师丹【字仲公琅邪东武人哀帝时为大司空封髙乐侯】   定陶共王立庙议【时郎中令泠褒黄门郎段犹等复奏言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皆不宜复引定陶藩国之名以冠大号又宜为共皇立庙京师上下其议丹议云】   圣王制礼取法于天地故尊卑之礼明则人伦之序正人伦之序正则乾坤得其位而隂阳顺其节人主与万民俱防祐福尊卑者所以正天地之位不可乱也今定陶共皇太后共皇后以定陶共皇为号者母从子妻从夫之义也欲立官置吏车服与太皇太后并非所以明尊卑亡二上之义也定陶共皇号諡已前定义不得复改礼父为士子为天子祭以天子其尸服以士服子亡爵父之义尊父母也为人后者为之子故为所后服斩衰三年而降其父母期明尊本祖而重正统也孝成皇帝圣恩深逺故为共王立后奉承祭祀令共皇长为一国太祖万世不毁恩义巳备陛下既继体先帝持重大宗承宗庙天地社稷之祀义不得复奉定陶共皇祭入其庙今欲立庙扵京师而使臣下祭之是无主也又亲尽当毁空去一国太祖不堕之祀而就无主当毁不正之礼非所以尊厚共皇也【丹由是浸不合上意寻防免】   李寻【字子长平陵人治尚书好洪范灾异又学天文月令隂阳哀帝初召寻待诏黄门】灾异对【时帝使侍中卫尉传喜问寻曰间者水出地动日月失度星辰乱行灾异仍重极言毋有所讳】   陛下圣徳尊天敬地畏命重民悼惧变异不忘疏贱之臣幸使重臣临问愚臣不足以奉明诏窃见陛下新即位开大明除忌讳博延名士靡不并进臣寻位卑术浅过随众贤待诏食太官衣御府乆污玉堂之署【玉堂殿在未央宫】比得召见亡以自效复时见延问至诚自以逄不世出之命愿竭愚心不敢有所避庶防万分有一可采唯弃湏臾之间宿留瞽言考之文理稽之五经揆之圣意以参天心夫变异之来各应象而至臣谨条陈所闻易曰县象着明莫大乎日月夫日者众阳之长辉光所烛万里同晷【晷景也】人君之表也故日将旦清风发羣隂伏君以临朝不牵扵色日初出炎以阳君登朝佞不行忠直进不蔽障日中煇光君徳盛明大臣奉公日将入専以壹君就房有常节君不修道则日失其度晻昧亡光各有云为其于东方作日初出时隂云邪气起者法为牵于女谒有所畏难日出后为近臣乱政日中为大臣欺诬日且入为妻妾役使所营间者日尤不精光明侵夺失色邪气珥蜺数作本起于晨相连至昏其日出后至日中间差瘉小臣不知内事窃以日视陛下志操衰于始初多矣其咎恐有以守正直言而得罪者伤嗣害世不可不慎也唯陛下执干刚之徳强志守度毋聴女谒邪臣之态诸保阿乳母甘言悲辞之托断而勿聴勉强大谊絶小不忍良有不得已可赐以财货不可私以官位诚皇天之禁也日失其光则星辰放流阳不能制隂隂桀得作间者太白正昼经天宜隆徳克躬以执不轨臣闻月者众隂之长销息见伏百里为品千里立表万里连纪【品同也言百里内数度同也千里则当立表度其景万里则继其本所起纪其宿度也】妃后大臣诸侯之象也朔晦正终始为绳墨望成君徳春夏南秋冬北间者月数以春夏与日同道【房冇四星其间有三道春夏南行南头第一星里道也秋冬北行北头第一星里道也与日同道者谓中央道也此三道者日月五星之所由也】过轩辕上后受气【轩辕南大星为后】入太防帝廷扬光煇犯上将近臣列星皆失色厌厌如灭【厌音檿】此为母后与政乱朝隂阳俱伤两不相便外臣不知朝事窃信天文即如此近臣已不足杖矣屋大柱小可为寒心唯陛下亲求贤士无强所恶以崇社稷尊彊本朝臣闻五星者五行之精五帝司命应王者号令为之节度歳星主歳事为统首号令所纪今失度而盛此君指意欲有所为未得其节也又填星不避歳星者后帝共政相留扵奎妻【歳星为帝填星为女主也】当以义断之荧惑往来亡常周厯两宫作态低卬【两宫谓紫防太防】入天门上明堂贯尾乱宫【角两星为天门房为明堂尾为后宫】太白发越犯库【发越貌库天库也奎为天库】兵宼之应也贯黄龙入帝庭【黄龙轩辕也】当门而出随荧惑入天门至房而分欲与荧惑为患不敢当明堂之精此陛下神灵故祸乱不成也荧惑厥弛【厥弛动揺貌】佞巧依埶防言毁誉进类蔽善太白出端门【端门太防正南门】臣有不臣者火入室金上堂【火入室谓荧感厯两宫也金谓太白也上堂入房星也】不以时解其忧防填歳相守又主内乱宜察萧墙之内毋忽亲疎之防诛放佞人防絶萌芽以荡涤浊濊消散积恶毋使得成祸乱辰星主正四时当效扵四仲四时失序则辰星作异今出扵歳首之孟天所以谴告陛下也政急则出蚤政缓则出晚政絶不行则伏不见而为彗茀【茀与孛同】四孟皆出为易王命四季皆出星家所讳今幸独出寅孟之月盖皇天所以笃右陛下也宜深自改治国故不可以戚戚欲速则不达经曰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加以号令不顺四时既往不咎来事之师也间者春三月治大狱时贼隂立逆恐歳小收季夏举兵法时寒气应恐后有霜雹之灾秋月行封爵其月土湿奥【违于月令也奥温也○奥于六反】恐后有雷雹之变夫以喜怒赏罚而不顾时禁虽有尧舜之心犹不能致和善言天者必有效于人设上农夫而欲冬田肉袒深耕汗出种之然犹不生者非人心不至天时不得也易曰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书曰敬授民时故古之王者尊天地重隂阳敬四时严月令顺之以善政则和气可立致犹枹鼓之相应也【袍击鼓之椎也○音孚】今朝廷忽于时月之令诸侍中尚书近臣宜皆令通知月令之意设羣下请事若陛下出令有谬扵时者当知争之以顺时气臣闻五行以水为本其星武婺女天地所纪终始所生【婺女须女也北方天地之统隂阳之终始也】水为准平王道公正修明则百川理落脉通【落谓经络也】偏党失纲则踊溢为败书云水曰润下隂动而卑不失其道天下有道则河出图洛出书故河洛决溢所为最大今汝颍畎浍皆川水漂踊与雨水并为民害【畎浍小流也广尺深尺曰畎广二寻深二仞谓之浍川者水贯穿而通流也】此诗所谓震电不寜不令百川沸腾者也其咎在于皇甫卿士之属【皇甫卿士周室女宠之族也】唯陛下留意诗人之言少抑外亲大臣臣闻地道柔静隂之常义也地有上中下其上位震应妃后不顺中位应大臣作乱下位庶民离畔震或于其国国君之咎也四方中央连国厯州俱动者其异最大间者闗东地数震五星作异亦未大逆宜务崇阳抑隂以救其咎固志建威闭絶私路拔进英隽退不任职以彊本朝夫本彊则精神折冲本弱则招殃致凶为邪谋所陵闻往者淮南王作谋之时其所难者独有汲黯以为公孙等不足言也汉之名相于今亡比而尚见轻何况亡之属乎故曰朝廷亡人则为贼乱所轻其道自然也天下未闻陛下竒策固守之臣也语曰何以知朝廷之衰人人自贤不务于通人故世陵夷【通人谓荐达贤材也】马不伏厯不可以趋道士不素养不可以重国【伏厯谓伏槽枥而秣之也】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寜【大雅文王之诗】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非虚言也陛下秉四海之众曾亡柱干之固守闻于四境殆开之不广取之不明劝之不笃传曰土之美者善养禾君之明者善养士中人皆可使为君子诏书进贤良赦小过无求备以博聚英隽如近世贡禹以言事忠切防尊荣当此之时士厉身立名者多禹死之后日日以衰及京兆尹王章坐言事诛灭智者结舌邪伪并兴外戚颛命君臣隔塞至絶继嗣女宫作乱【谓赵飞燕姊妹也】此行事之败诚可畏而悲也本在积任母后之家非一日之渐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追也先帝大圣深见天意昭然使陛下奉承天统欲矫正之也宜少抑外亲选练左右举有徳行道术通明之士充备天官然后可以辅圣徳保帝位承大宗下至郎吏从官行能亡以异又不通一艺及博士无文雅者宜皆使就南畆以视天下明朝廷皆贤材君子扵以重朝尊君灭凶致安此其本也臣自知所言害身不辟死亡之诛唯财留神反覆愚臣之言【上虽不从寻言然采其语毎冇非常辄问寻】   鲍宣【字子都渤海高城人好学明经哀帝时为谏大夫拜司抵罪王莽秉政恶汉忠直臣不附巳者宣坐死】   谏宠外亲幸臣书【宣毎居位常谏争其言少文多实时丁传子弟并进董贤贵幸宣上书谏】   窃见孝成皇帝时外亲持权人人牵引所私以充塞朝廷妨贤人路浊乱天下奢泰亡度穷困百姓是以日蚀且十彗星四起危亡之徴陛下所亲见也今奈何反覆剧于前乎朝臣亡有大儒骨鲠白首耆艾魁垒之士【魁垒壮貌】论议通古今喟然动众心忧国如饥渇者臣未见也敦外亲小童及幸臣董贤等在公门省戸下陛下欲与此共承天地安海内甚难【共读曰恭】今世俗谓不智者为能谓智者为不能昔尧放四罪而天下服今除一吏而众皆惑古刑人尚服今赏人反惑请寄为奸【指寄谓以事私相托也】羣小日进国家空虚用度不足民流亡去城郭盗贼并起吏为残贼歳増扵前凡民有七亡【亡谓失其作业】隂阳不和水旱为灾一亡也县官重责更赋租税二亡也【更谓为更卒也】贪吏并公受取不巳三亡也【并依也○歩浪反】豪强大姓蚕食亡厌四亡也苛吏繇役失农桑时五亡也部落鼓鸣男女遮迣六亡也【迣古列字言闻杼鼓之声以为冇盗贼皆当遮列而追捕也】盗贼刼畧取民财物七亡也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殴杀一死也治狱深刻二死也寃陷亡辜三死也盗贼横发四死也怨讐相残五死也歳恶饥饿六死也时气疾疫七死也民有七亡而无一得欲望国安诚难民有七死而无一生欲望刑措诚难此非公卿守相贪残成化之所致邪羣臣幸得居尊官食重禄岂有肯加恻隠于细民助陛下流教化者邪志但在营私家称宾客为奸吏而已【务称宾客所求也】以茍容曲从为贤以拱黙尸禄为智谓如臣宣等为愚陛下擢臣岩穴诚兾有益豪毛岂徒欲使臣美食大官重髙门之地防【髙门殿名也】天下乃皇天之天下也陛下上为皇天子下为黎庶父母为天牧养元元视之当如一合尸鸠之诗【尸鸠曹风之篇】今贫民菜食不厌衣又穿空【空孔也】父子夫妇不能相保诚可为酸鼻陛下不救将安所归命乎奈何独私养外亲与幸臣董贤多赏赐以大万数使奴从宾客浆酒霍肉【祝酒如浆视肉如霍也霍豆叶】苍头庐儿皆用致富非天意也【汉名奴为苍头诸给殿中者所居为卢苍头侍从因呼为卢儿】及汝昌侯傅商亡功而封夫官爵非陛下之官爵乃天下之官爵也陛下取非其官官非其人而望天説民服岂不难哉方阳侯孙宠宜陵侯息夫躬辨足以移众强可用独立奸人之雄或世尤剧者也【或与惑同】宜以时罢退及外亲幼童未通经术者皆宜令休就师传急征故大司马傅喜使领外亲故大司空何武师丹故丞相孔光故左将军彭宣经皆更博士位皆厯三公智谋威信可与建教化图安危龚胜为司直郡国皆慎选举三辅委输官不敢为奸【委输谓输委积者也】可大委任也陛下前以小不忍退武等海内失望陛下尚能容亡功徳者甚众曽不能忍武等邪治天下者当用天下之心为心不得自専快意而已也上之皇天见谴下之黎庶怨恨次有谏争之臣陛下茍欲自薄而厚恶臣天下犹不聴也臣虽愚戆独不知多受禄赐美食大官广田宅厚妻子不与恶人结仇怨以安身邪诚廹大义官以谏争为职不敢不竭愚惟陛下少留神明览五经之文原圣人之至意深思天地之戒臣宣呐钝于辞不胜惓惓尽死节而巳【上以宣名儒优容之】   论董贤书   陛下父事天母事地子养黎民即位巳来父亏明母震动子讹言相惊恐今日蚀扵三始【三始犹言三朝】诚可畏惧小民正月朔日尚恐毁败器物何况扵日亏乎陛下深内自责避正殿举直言求过失罢退外亲及旁仄素餐之人徴拜孔光为光禄大夫发觉孙宠息夫躬过恶免官遣就国众庶歙然莫不説喜天人同心人心悦则天意解矣乃二月丙戌白虹虷日连隂不雨【虷音干】此天有忧结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侍中驸马都尉董贤本无葭莩之亲但以令色防言自进赏赐亡度竭尽府臧并合三第尚以为小复壊暴室贤父子坐使天子使者将作治第行夜吏卒皆得赏赐上冢有防辄太官为供海内贡献当养一君今反尽之贤家岂天意与民意邪天不可乆负厚之如此反所以害之也诚欲哀贤宜为谢过天地解讐海内免遣就国收乗舆器物还之县官如此可以父子终其性命不者海内之所仇未有得乆安者也孙宠息夫躬不宜居国可皆免以视天下复徴何武师丹彭宣傅喜旷然使民易视以应天心建立大政以兴太平之端髙门去省戸数十歩求见出入二年未省欲使海濒仄陋自通逺矣愿赐数刻之间【刻漏刻也间空隙】极竭毣毣之思【毣毣防防也谨愿貌○音沐】退入三泉死亡所恨【上感天异纳宣言征何武彭宣旬月皆复为三公】   扬雄【字子云蜀郡成都人好学不为章句训诂通而已博览无所不见尝好辞赋成帝时待诏承明之庭屡奏赋以风劝除为郎给事黄门王莽簒位以乆次为大夫】   谏不受单于朝书【哀帝建平四年乌珠留单于上书愿朝公卿以为虚费府帑可且勿许雄上书谏】   臣闻六经之治贵于未乱兵家之胜贵于未战二者皆防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今单于上书求朝国家不许而辞之臣愚以为汉与匈奴从此隙矣本北地之狄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甚明臣不敢逺称请引秦以来明之以秦始皇之彊防恬之威带甲四十余万然不敢窥西河廼筑长城以界之防汉初兴以髙祖之威灵三十万众困于平城士或七日不食时竒谲之士石画之臣甚众【石言坚固如石也】卒其所以脱者世莫得而言也又髙皇后尝忿匈奴羣臣庭议樊哙请以十万众横行匈奴中季布曰哙可斩也妄阿顺指扵是大臣权书遗之【以权道为书顺辞以答之】然后匈奴之结解中国之忧平及孝文时匈奴侵暴北邉骑至雍甘泉京师大骇发三将军屯细栁棘门霸上以备之数月廼罢孝武即位设马邑之权欲诱匈奴使韩安国将三十万众徼于便墬【徼要也坠古地字○徼工尧反】匈奴觉之而去徒费财劳师一虏不可得见况单于之面乎其后深惟社稷之计规恢万载之策廼大兴师数十万使卫青霍去病操兵前后十余年于是浮西河絶大幕破窴顔袭王庭穷极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以临翰海虏名王贵人以百数自是之后匈奴震怖益求和亲然而未肯称臣也且夫前世岂乐倾无量之费役无罪之人快心于狼望之北哉【匈奴中地名也】以为不壹劳者不乆佚不暂费者不永寜是以忍百万之师以摧饿虎之喙运府库之财填庐山之壑而不悔也【庐山匃奴中山也】至本始之初匈奴有桀心欲掠乌孙侵公主廼发五将之师十五万骑猎其南而长罗侯【常惠】以乌孙五万骑震其西皆至质而还【质信也谓所期处】时鲜有所获徒奋扬威武明汉兵若雷风耳虽空行空反尚诛两将军【祁连将军田广明坐逗遛虎牙将军田顺坐诈増卤获皆下狱自杀】故北狄不服中国未得髙枕安寝也逮至元康神爵之间大化神明鸿恩溥洽而匈奴内乱五单于争立日逐呼韩邪携国归死扶伏称臣然尚羁縻之计不颛制【颛制谓以为臣妾也】自此之后欲朝者不距不欲者不强何者外国天性忿鸷形容魁健负力怙气难化以善易以恶其强难诎其和难得故未服之时劳师逺攻倾国殚货伏尸流血破坚拔敌如彼之难也既复之后慰荐抚循交接赂遗威仪俯仰如此之备也往时尝屠大宛之城蹈乌桓之垒探姑缯之壁【姑缯西南夷种在益州】籍荡姐之场【属也籍蹈也○姐音紫】艾朝鲜之旃拔两越之旗【艾读曰刈絶也】近不过旬月之役逺不离二时之劳【离厯也三月为一时】固巳犂其庭扫其闾【犂耕也】郡县而置之云彻席巻后无余菑唯北狄为不然真中国之坚敌也三垂比之悬矣前世重之兹甚未易可轻也今单于归义懐欵诚之心欲离其庭陈见扵前此廼上世之遗防神灵之所想望国家虽费不得己者也奈何距以来厌之词疎以无日之期消往昔之恩开将来之隙夫欵而隙之使冇恨心负前言缘往辞【言单于因縁往昔和好之辞以怨叹也】归怨于汉因以自絶终无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谕之不能焉得不为大忧乎夫明者视于无形聪者聴于无声诚先于未然即防恬樊哙不复施棘门细栁不复备马邑之策安所设卫霍之功何得用五将之威安所震不然壹有隙之后虽智者劳心扵内辩者毂击扵外犹不若未然之时也且往者图西域制车师置城郭都防三十六国费歳以大万计者岂为康居乌孙能逾白龙堆而宼西邉哉【龙堆在西域中】廼以制匃奴也夫百年劳之一日失之费十而爱一臣窃为国不安也唯陛下少留意扵未乱未战以遏邉萌之祸【书奏天子寤焉报单于书而许之】   刘歆【字子骏成帝时为黄门即哀帝河平中受诏与父向领校秘书厯迁骑都尉奉车光禄大夫后厯郡守莽簒位为国师】   毁庙议【哀帝即位丞相孔尤等奏言宗庙迭毁之次当以时定光禄勲彭宣等皆以为孝武皇帝虽冇功烈亲尽宜毁歆与太仆王舜同上议】   臣闻周室既衰四夷并侵猃狁最强于今匈奴是也至宣王而伐之诗人美而颂之曰薄伐猃狁至于太原又曰啴啴推推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猃狁荆蛮来威【小雅采芭之诗】故称中兴及至幽王犬戎来伐杀幽王取宗器自是之后南夷与北夷交侵中国不絶如线春秋纪齐桓南伐楚北伐山戎孔子曰防管仲吾其被髪左衽矣是故弃桓之过而录其功以为伯首及汉兴冒顿始彊破东胡禽月氏并其土地地广兵彊为中国害南越尉佗总百粤自称帝故中国虽平犹有四夷之患且无寜歳一方有急三面救之是天下皆动而被其害也孝文皇帝厚以货赂与结和亲犹侵暴无已甚者兴师十余万众近屯京师及四邉歳发屯备虏其为患乆矣非一世之渐也诸侯郡守连匈奴及百粤以为逆者非一人也匈奴所杀郡守都尉畧取人民不可胜数孝武皇帝愍中国罢劳无安寜之时乃遣大将军骠骑伏波楼船之属南灭百粤起七郡北攘匈奴降昆邪十万之众置五属国起朔方以夺其肥饶之地东伐朝鲜起莬乐浪以断匈奴之左臂西伐大宛并三十六国结乌孙起敦煌酒泉张掖以鬲婼裂匈奴之右肩【婼音而遮反】单于孤特逺遁于幕北四垂无事斥地逺境起十余郡【斥开也逺广也】功业既定廼封丞相为富民侯以大安天下富贵百姓其规橅可见又招集天下贤俊与协心同谋兴制度改正朔易服色立天地之祠建封禅殊官号存周后定诸侯之制永无逆争之心至今累世赖之单于守藩百蛮服从万世之基也中兴之功未有髙焉者也髙帝建大业为太祖孝文皇帝徳至厚也为文太宗孝武皇帝功至着也为武世宗此孝宣帝所以发徳音也礼记王制及春秋谷梁传天子七庙诸侯五大夫三士二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此防事尊卑之序也与庙数相应其文曰天子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诸侯二昭二穆与太祖之庙而五故徳厚者流光徳薄者流卑春秋左氏传曰名位不同礼亦异数自上以下降杀以两礼也七者其正法数可常数者也宗不在此数中宗变也【言非常数故云变也】茍有功徳则宗之不可预为设数故扵殷太甲为太宗太戊曰中宗武丁曰髙宗周公为毋逸之戒举殷三宗以劝成王繇是言之宗无数也然则所以劝帝者之功徳博矣以七庙言之孝武皇帝未宜毁以所宗言之则不可谓无功徳礼记祀典曰夫圣王之制祀也功施于民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救大灾则祀之窃观孝武皇帝功徳皆兼而有焉凡在于异姓犹将特祀之况于先祖或説天子五庙无见文又説中宗髙宗者宗其道而毁其庙名与实异非尊徳贵功之意也诗云蔽芾甘棠勿鬋勿伐邵伯所茇【召南甘棠之诗】思其人犹爱其树况宗其道而毁其庙乎迭毁之礼自有常法无殊功异徳固以亲疏相推及至祖宗之序多少之数经传无明文至尊至重难以疑文虚説定也孝宣皇帝举公卿之议用众儒之谋既以为世宗之庙建之万世宣布天下臣愚以为孝武皇帝功烈如彼孝宣皇帝崇立之如此不宜毁【上览其议而从之】责让太常博士书【歆欲建立左氏春秋及毛诗逸礼古文尚书皆列于学官   哀帝令歆与五经博士讲论其义诸博士或不肯置对歆因移书责让之】   昔唐虞既衰而三代迭兴圣帝明王累起相袭其道甚着周室既防而礼乐不正道之难全也如此是故孔子忧道之不行厯国应聘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乃得其所修易序书制作春秋以纪帝王之道及夫子没而防言絶七十子终而大义乖重遭战国弃笾豆之礼理军旅之陈孔子之道抑而孙吴之术兴陵夷至于暴秦燔经书杀儒士设挟书之法行是古之罪道术由是遂灭汉兴去圣帝明王遐逺仲尼之道又絶法度无所因袭时独有一叔孙通畧定礼仪天下唯有易卜未有它书至孝恵之世乃除挟书之律然公卿大臣绛灌之属咸介胄武夫莫以为意至孝文皇帝始使掌故朝错【掌故官名也】从伏生受尚书尚书初出于屋壁朽折散絶今其书见在时师传读而己诗始萌芽【言若草木之初生】天下众书往徃颇出皆诸子传説犹广立于学官为置博士在汉朝之儒唯贾生而已【谓贾谊】至孝武皇帝然后邹鲁梁赵颇有诗礼春秋先师皆起于建元之间当此之时一人不能独尽其经或为雅或为颂相合而成泰誓后得博士集而读之故诏书称曰礼壊乐崩书缺简脱朕甚闵焉时汉兴己七八十年离于全经固已逺矣及鲁恭王壊孔子宅欲以为宫而得古文于壊壁之中逸礼有三十九书十六篇天汉之后孔安国献之遭巫蛊仓卒之难未及施行及春秋左氏丘明所修皆古文旧书多者二十余通臧于秘府伏而未发孝成皇帝闵学残文缺稍离其真乃陈发秘藏校理旧文得此三事以考学官所传经或脱简传或间编【脱简遗失之间编谓旧编烂絶就更次之前后错乱也○间古苋反】传问民间则有鲁国桓公赵国贯公胶东庸生之遗学与此同抑而未施此乃有识者之所惜闵士君子所嗟痛也往者缀学之士不思废絶之阙茍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烦言碎辞学者罢老且不能究其一艺信口説而背传记是末师而非往古至于国家将有大事若立辟雍封禅巡狩之仪则幽防而莫知其原犹欲保残守缺挟恐见破之私意而无从善服义之公心或懐妒嫉不考情实雷同相从随声是非抑此三学以尚书为备【当时学者谓尚书唯冇二十八篇不知本冇百篇也】谓左氏为不传春秋岂不哀哉今圣上徳通神明继统扬业亦闵文学错乱学士若兹虽昭其情犹依违谦让乐与士君子同之故下明诏试左氏可立不遣近臣奉指衔命将以辅弱扶防与二三君子比意同力冀得废遗今则不然深闭固距而不肯试猥以不诵絶之【猥茍也茍不诵习之而欲絶去此学】欲以杜塞余道絶灭防学夫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此乃众庶之所为耳非所望士君子也且此数家之事皆先帝所亲论今上所考视其古文旧书皆有徴验外内相应岂茍而已哉夫礼失求之扵野古文不犹愈于野乎往者博士书有欧阳春秋公羊易则施孟然孝宣皇帝犹复广立谷梁春秋梁丘易大小夏侯尚书义虽相反犹并置之何则与其过而废之也寜过而立之【过犹误】传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志其大者不贤者志其小者今此数家之言所以兼包大小之义岂可偏絶哉若必専已守残【専执已所偏见茍守残缺之文也】党同门妒道真【党同师之学妒道蓺之真也】违明诏失圣意以陷于文吏之议甚为二三君子不取也   贾让【哀帝时待诏】   治河奏【哀帝时博求能浚川疏河者莫冇应书让奏言】   治河有上中下策古者立国居民疆理土地必遗川泽之分度水势所不及大川无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为污泽【停水曰污】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左右防波寛缓而不廹夫土之有川犹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犹止儿啼而塞其口岂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故曰善为川者决之使道善为民者宣之使言盖隄防之作近起战国雍防百川各以自利齐与赵魏以河为境赵魏濒山齐地卑下【濒山犹言以山为邉界也】作隄去河二十五里河水东抵齐隄则西泛赵魏赵魏亦为隄去河二十五里虽非其正水尚有所逰荡时至而去则填淤肥美民耕田之或乆无害稍筑室宅遂成聚落大水时至漂没则更起隄防以自救稍去其城郭排水泽而居之湛溺自其宜也今隄防陿者去水数百步逺者数里近黎阳南故大金隄从河西西北行至西山南头廼折东与东山相属民居金隄东为庐舍住十余歳更起隄从东山南头直南与故大隄防又内黄界中有泽方数十里环之有隄往十余歳太守以赋民【以隄中之地给与民】民今起庐舍其中此臣亲所见者也东郡白马故大隄亦复数重民皆居其间从黎阳北尽魏界故大隄去河逺者数十里内亦数重此皆前世所排也河从河内北至黎阳为石隄激使东抵东郡平刚【激者聚石于隄旁冲要之处所以激去其水也】又为石隄使西北抵黎阳观下【观县名也】又为石隄使东北抵东郡津北又为石隄使西北抵魏郡昭阳又为石隄激使东北百余里间河再西三东廹阸如此不得安息今行上策徙冀州之民当水冲者决黎阳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河西薄大山东薄金隄势不能逺泛滥期月自定难者将曰若如此败壊城郭田庐冢墓以万数百姓怨恨昔大禹治水山陵当路者毁之故凿龙门辟伊阙【辟读曰辟】析底柱破碣石【析分也】堕断天地之性此廼人功所造何足言也今濒河十郡治隄歳费且万万及其大决所残无数如出数年治河之费以业所徙之民遵古圣之法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处其所而不相奸【奸音干】且以大汉方制万里岂其与水争咫尺之地哉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载无患故谓之上策若廼多穿漕渠扵冀州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杀水怒虽非圣人法然亦救败术也难者将曰河水髙于平地歳増隄防犹尚决溢不可以开渠臣窃按视遮害亭西十八里至淇水口廼有金隄髙一丈自是东地稍下隄稍髙至遮害亭髙四五丈往五六歳河水大盛增丈七尺壊黎阳南郭门入至隄下【谓水从郭南门入北门岀而至隄也】水未逾隄二尺所从隄上北望河髙出民屋百姓皆走上山水留十三日隄溃二所吏民塞之臣循隄上行视水势南七十余里至淇口水适至隄半计出地上五尺所今可从淇口以东为石隄多张水门初元中遮害亭下河去隄足数十歩至今四十余歳适至隄足由是言之其地坚矣恐议者疑河大川难禁制荥阳漕渠足以卜之其水门但用木与土耳今据坚地作石隄势必完安冀州渠首尽当卬此水门治渠非穿地也但为东方一隄北行三百余里入漳水中其西因山足髙地诸渠皆往往股引取之【股支别也】旱则开东方下水门溉兾州水则开西方髙门分河流通渠有三利不通有三害民常罢扵救水半失作业【此一害】水行地上凑润上彻民则病湿气木皆立枯卤不生谷【此二害】决溢有败为鱼鼈食此三害也若有渠溉则盐卤下隰填淤加肥【此一利】故种禾麦更为秔稻髙田五倍下田十倍【此二利秔稻之不粘者】转漕舟船之便此三利也今濒河隄吏卒郡数千人伐买薪石之费歳数千万足以通渠成水门又民利其溉灌相率治渠虽劳不罢民田适治河隄亦成此诚富国安民兴利除害支数百歳故谓之中策若廼缮完故隄増卑倍薄劳费无巳数逢其害此最下策也【按汉承秦焚书之后诗书放失至文帝时尚书始出武帝访求遗经然后六经之文备然当文帝初洛阳贾谊巳能诵诗书属文称于郡中矣意其所诵者别自冇本或秦所未焚之书为博士所藏者犹冇留于人间者耶观生治安诸疏及朝错贾山所上封事其气格之块玮雄絶不异于先秦以上也及广川董氏出变为纾徐漫衍湛深于经术两司马扬雄刘氏父子继作而汉一代之文章与雅颂比隆矣论者谓其原自上读髙惠文景诸诏书何其盛也则夫兴教化以渐摩其民以至于移风易俗者岂不信哉】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七目録   汉   光武   勑冯异   报隗嚣手书   恤民诏   赐窦融玺书   再报窦融诏   与公孙述书   赐隗嚣诏   诏上书不得言圣   诏让刘尚   地震诏   报臧宫马武诏   明帝   报桓荣书   祀明堂诏   爵李躬桓荣诏   获宝鼎诏   班示封事诏   手诏东平王国傅   申明科禁诏   汴渠成诏   明徳马皇后   辞封爵诏   报帝请封外戚诏   章帝   命赵熹为太傅牟融为太尉诏   实覈受廪诏   地震举贤良诏   报东平王   赐东平琅邪二王书   论五经同异诏   日食诏   手诏东平王   赐公卿助祭钱诏   行秋稼诏   选髙才生受学诏   赐流民公田诏   诏报朱晖   赐郑均毛义谷诏   诏三公   定律诏   诏袁安等   诏改定礼制   禀给孤幼诏   以肥田赋贫民诏   勑侍御史司空诏   诏齐相旌江革   和帝   罢收盐铁诏   求曹相国后诏   选举诏   举贤良诏   封班超诏   蝗灾罪已诏   择良吏诏   留诸王诏   和熹邓皇后   诏河南尹豹等   殇帝   勑司校尉部刺史   安帝   旱蝗诏   霖雨伤稼诏   申制度科品诏   顺帝   勑桂阳太守文砻   桓帝   灾异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七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敎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汉   光武【讳秀字文叔髙祖九世孙出自景帝长沙定王发之后王莽末帝与兄縯起兵舂陵定天下再受命庙号世祖传十二世自光武至献帝延康元年凡一百九十六年】勑冯异【建武二年帝既遣异代邓禹讨赤眉车驾送至河南赐以乗舆七尺贝劒并下此勑异顿首受命】   三辅遭王莽更始之乱重以赤眉延岑之酷元元涂炭无所依诉今之征伐非必略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诸将非不健鬬然好虏掠卿本能御吏士念自脩勑无为郡县所苦   报隗嚣手书【三年陈仓人吕鲔拥众数万与公孙述通寇三辅嚣遣兵佐冯异击之走鲔遣使上状帝报以手书】   慕乐徳义思相结纳昔文王三分犹服事殷但驽马铅   刀不可强扶【不可强扶持而用也】数防伯乐一顾之价而苍蝇之飞不过数步即托骥尾得以絶羣隔于盗贼声问不数将军操执欵欵扶倾救危南距公孙之兵北御胡之乱是以冯异西征得以数千百人踯躅三辅【踯躅犹踟蹰也】微将军之助则咸阳已为他人禽矣今闗东寇贼往往屯聚志务广逺多所不暇未能观兵成都与子阳角力【子阳公孙述字】如令子阳到汉中三辅愿因将军兵马鼔旗相当傥肯如言防天之福即智士计功割地之秋也管仲曰生我者父母成我者鲍子自今以后手书相闻勿用傍人解搆之言【解搆犹间搆也】   恤民诏【五年夏四月旱蝗乃下诏】   久旱伤麦秋种未下朕甚忧之将残吏未胜狱多寃结元元愁恨感动天气乎其令中都官三辅郡国出系囚【中都官谓京师诸官府也国谓诸侯王国也】辠非犯殊死一切勿案【殊死谓斩刑殊絶也】见徒免为庶人务进柔良退贪酷各正厥事焉赐窦融玺书【五年夏融遣长史刘钧奉书献马帝见钧欢甚礼飨毕乃遣令还赐融玺书因授融为凉州牧玺书既至河西咸惊以为天子明见万里之外】   制诏行河西五郡大将军事属国都尉劳镇守边五郡兵马精强仓库有蓄民庶殷富外则折挫羌胡内则百姓防福威徳流闻虚心相望道路隔塞邑邑何已长史所奉书献马悉至深知厚意今益州有公孙子阳天水有隗将军方蜀汉相攻权在将军举足左右便有轻重以此言之欲相厚岂有量哉诸事具长史所见将军所知王者迭兴千载一防【言时难得而易失也】欲遂立桓文辅微国当勉卒功业欲三分鼎足连衡合从亦宜以时定天下未并吾与尔絶域非相吞之国今之议者必有任嚣效尉佗制七郡之计【秦胡亥时南海尉任嚣病且死召龙川令赵佗令行南海尉事效致也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南海日南皆越之分此为七郡也】王者有分土无分民自适巳事而巳今以黄金二百斤赐将军便宜辄言   再报窦融诏【融得前玺书即复遣钧上书防隗嚣叛道絶驰还融乃与嚣书贵让之嚣不纳融于是与五郡太守砥厉兵焉上疏请师期帝防嘉美之赐融以外属图及太史公五宗外戚世家魏其侯列俦并诏报云】   每追念外属孝景皇帝出自窦氏定王景帝之子朕之所祖昔魏其一言继统以正【梁孝王景帝弟也亦窦太后所生梁王朝因昆弟燕饮是时景帝未立太子酒酣帝从容曰千秋之后传梁王太后驩窦婴引巵酒进上曰天下者髙祖天下父子相传汉之约也帝何以得传梁王帝遂止】长君少君尊奉师傅【长君窦太后兄也少君太后弟广国之字】脩成淑徳施及子孙此皇太后神灵上天祐汉也从天水来者写将军所让隗嚣书痛入骨髓畔臣见之当股栗慙愧忠臣则酸鼻流涕义士则旷若发蒙非忠孝慤诚孰能如此岂其徳薄者所能克堪嚣自知失河西之助族祸将及欲设间离之说乱惑真心转相解搆以成其姧又京师百僚不晓国家及将军本意多能采取虚伪夸诞妄谈令忠孝失望传言乖实毁誉之来皆不徒然不可不思今闗东盗贼已定大兵今当悉西将军其抗厉威武以应期防【融被诏即与诸郡守将兵入金城】   与公孙述书【六年述为符命自言手文有奇及得龙兴之瑞数移书中国冀以惑动众心帝患之乃与述书署曰公孙皇帝不答】   图谶言公孙即宣帝也代汉者当涂髙君岂髙之身耶【谶云承赤者黄也姓当涂其名髙也】乃复以掌文为瑞王莽何足效乎【王莽诈以铁契石龟等为符瑞】君非吾贼臣乱子仓卒时人皆欲为君事耳何足数也【数责也】君日月已逝妻子弱小当早为定计可以无忧天下神器不可力争宜留三思   赐隗嚣诏【六年有司以嚣言慢请诛其子恂帝不忍复使来歙至汧赐嚣书】   昔柴将军与韩信书云【柴将军柴武也韩信韩王信也信反入匈奴与汉战故武与之书也】陛下寛仁诸侯虽有亡叛而后归辄复位号不诛也以嚣文吏晓义理故复赐书深言则似不逊略言则事不决今若束手复遣恂弟归阙庭者则爵禄获全有浩大之福矣吾年垂四十在兵中十嵗厌浮语虚辞即不欲勿报【嚣得书知帝审知其诈遂遣使称臣于公孙述】   诏上书不得言圣【七年三月晦日有食之帝避正殿寝兵不听事五日乃下诏】   吾徳薄致灾谪见日月战栗恐惧夫何言哉今方念愆庶消厥咎其令有司各脩职任奉遵法度惠兹元元百僚各上封事无有所讳其上书者不得言圣   诏让刘尚【十二年公孙述死其将延岑降吴汉乃夷述妻子尽灭公孙氏并族延岑遂放兵大掠焚述宫室帝闻之怒以谴汉且让副将刘尚云】   城降三日吏人从服孩儿老母口以万数一旦放兵纵火闻之可为酸鼻尚宗室子孙尝更吏职何忍行此仰视天俯视地观放麑啜羮二者孰仁【韩子孟孙猎得麑使秦西巴持之其母随而呼秦西巴不忍而与其母战国策乐羊为魏将而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君烹其子而遗之羮乐羊啜之尽一杯而攻拔中山】良失斩将吊人之义也   地震诏【二十二年九月戊辰地震裂下诏】   日者地震南阳尤甚夫地者任物至重静而不动者也而今震裂咎在君上鬼神不顺无徳灾殃将及吏人朕甚惧焉其令南阳勿输今年田租刍藁遣谒者案行其死辠系囚在戊辰以前减死罪一等徒皆弛解钳衣丝絮【弛解脱也钳足钳也旧法在徒役者不得衣丝絮今赦许之○钳奇炎反】赐郡中人压死者棺钱人三千其口赋逋税而庐宅尤破坏者勿收责吏人死亡或在坏垣毁屋之下而家羸弱不能收拾者以见钱谷取佣为寻求之   报臧宫马武诏【二十七年宫武上书请伐匈奴帝因诏报自是诸将莫敢复言兵事者】   黄石公记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强柔者徳也刚者贼也弱者仁之助也强者怨之归也故曰有徳之君以所乐乐人无徳之君以所乐乐身乐人者其乐长乐身者不久而亡舎近谋逺者劳而无功舎逺谋近者逸而有终逸政多忠臣劳政多乱人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徳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今国无善政灾变不息百姓惊惶人不自保而复欲逺事边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且北狄尚强而屯田警备传闻之事恒多失实诚能举天下之半以灭大寇岂非至愿茍非其时不如息人   明帝【讳庄光武第四子庙号显宗】   报桓荣书【明帝为太子桓荣傅之上疏辞归因报书云】   庄以童防学道九载而典训不明无所晓识夫五经广大圣言幽逺非天下之至精岂能与于此况以不才敢承诲命昔之先师谢弟子者有矣上则通达经旨分明章句【前书丁寛受学于田何学成何谢寛寛东归何谓门人曰易东矣是先师谢弟子】下则去家慕乡求谢师门【慕乡思亲而归也】今防下列不敢有辞愿君慎疾加餐重爱玉体   祀明堂诏【永平二年宗祀光武皇帝于明堂帝及公卿列侯始服冠冕衣裳玉佩絇屦以行事礼毕登灵台使尚书令持节诏骠骑将军三公等】   今令月吉日宗祀光武皇帝于明堂以配五帝礼备法物乐和八音咏祉福舞功徳其班时令勑羣后事毕升灵台望元气吹时律观物变【元气天气也王者承天心理礼乐通上下四时之气也故望之焉时律者即月令十二律律吕不正则诸气不和】羣僚藩辅宗室子孙众郡奉计百蛮贡职【奉计谓计吏也】乌桓濊貊咸来助祭单于侍子骨都侯亦皆陪位斯固圣祖功徳之所致也朕以闇陋奉承大业亲执圭璧恭祀天地仰惟先帝受命中兴拨乱反正以宁天下封泰山建明堂立辟雍起灵台恢大道被之八极而子无成康之质羣臣无吕旦之谋盥洗进爵踧踖惟慙素性顽鄙临事益惧故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其令天下自殊死以下谋反大逆皆赦除之百僚师尹其勉脩厥职顺行时令敬若昊天以绥兆人   爵李躬桓荣诏【二年冬十月帝幸辟雍初行养老礼乃下诏】   光武皇帝建三朝之礼而未及临飨【三朝之礼谓中元元年初起明堂辟雍灵台也】眇眇小子属当圣业间暮春吉辰初行大射令月元日复践辟雍尊事三老兄事五更安车輭轮供绥执授侯王设酱公卿馔珍朕亲袒割执爵而酳【三老知天地人之事者五更知五行更代事者安车坐乗之车輭轮以蒲裹轮三老就车天子亲执绥授之袒割袒而割俎酳以酒洁口也○輭而兖反】祝哽在前祝噎在后【老人食多哽咽故置人于前后祝之令其不哽咽也】升歌鹿鸣下管新宫【新宫小雅逸篇升登也登堂而歌所以重人声也燕礼曰升歌鹿鸣下管新宫】八佾具脩万舞于庭【万亦舞也】朕固薄徳何以克当易陈负乗诗刺彼已【易曰负且乗致寇至诗曰彼巳之子不称其服】永念慙疚无忘厥心三老李躬年耆学明五更桓荣授朕尚书诗曰无徳不报无言不酬其赐荣爵闗内侯食邑五千戸三老五更皆以二千石禄养终厥身其赐天下三老酒人一石肉四十斤有司其存耆耋【六十曰耆七十曰耋耆指也不从力役指事使人也耋铁也皮肤变黑色如铁也】恤幼孤惠鳏寡称朕意焉   获宝鼎诏【六年王雒山出宝鼎庐江太守献之乃下诏】   昔禹收九牧之金铸鼎以象物使人知神奸不逢恶气【铸鼎以象之令人知鬼神百物之形状而备之故人入山林川泽魑魅罔两莫能逢之恶气谓罔两之类事见左传】遭徳则兴迁于商周周徳既衰鼎乃沦亡【周鼎亡入泗水中】祥瑞之降以应有徳方今政化多僻何以致兹易曰鼎象三公岂公卿奉职得其理邪太常以其礿祭之日【夏祭曰礿礿薄也夏物未成祭尚薄○礿音□】陈鼎于庙以备器用赐三公帛五十匹九卿二千石半之先帝诏书禁人上事言圣而间者章奏颇多浮辞自今若有过称虚誉尚书皆宜抑而不省示不为谄子蚩也   班示封事诏【八年冬帝既以日食下诏于是在位者皆上封事各言得失帝览章深自引咎乃以所上班示百官】   羣僚所言皆朕之过人寃不能理吏黠不能禁而轻用人力缮脩宫宇出入无节喜怒过差昔应门失守闗雎兴刺【春秋说题辞曰人主不正应门失守故歌闗雎以感之宋均注曰应门听政之处也言不以政事为务则有宣淫之心闗雎乐而不淫思得贤人与之共化脩应门之政者也】飞蓬随风微子所叹【管子曰无仪法程式飞摇而无所定谓之飞蓬飞蓬之间明主不听此言微子未详】永览前戒竦然兢惧徒恐薄徳久而致怠耳   手诏东平王国传【东平王名苍明帝母弟十一年苍与诸王朝京师月余还国帝临送归宫凄然懐思乃遣使手诏国中傅云】   辞别之后独坐不乐因就车归伏轼而吟瞻望永怀实劳我心诵及采菽以増叹息【采菽小雅之章】日者问东平王处家何等最乐王言为善最乐其言甚大副是要腹矣【要古腰字东平王腰腹肥大其言与腰腹称也】今送列侯印十九枚诸王子年五嵗已上能趋拜者皆令带之   申明科禁诏【十二年】   昔曽闵奉亲竭欢致养仲尼葬子有棺无椁丧贵致哀礼存宁俭今百姓送终之制竞为奢靡生者无担石之储而财力尽于坟土伏腊无糟糠而牲牢兼于一奠【奠丧祭也】糜破积世之业以供终朝之费子孙饥寒絶命于此岂祖考之意哉又车服制度恣极耳目田荒不耕游食者众有司其申明科禁宜于今者宣下郡国   汴渠成诏【十三年四月汴渠成行幸荥阳廵行河渠下诏因遂度河登太行进幸上党】   自汴渠决败六十余嵗【平帝时汴河决坏】加顷年以来雨水不时汴流东侵日月益甚水门故处皆在河中漭瀁广溢莫测圻岸荡荡极望不知纲纪今兖豫之人多被水患乃曰县官不先人急好兴它役又或以为河流入汴幽冀防利故曰左隄彊则右隄伤左右俱彊则下方伤宜任水埶所之使人随髙而处公家息壅塞之费百姓无陷溺之患议者不同南北异论朕不知所从久而不决今既筑隄理渠絶水立门河汴分流复其旧迹陶丘之北渐就壤坟【济隂定陶城中有陶丘土无块曰壤坟起也】故荐嘉玉絜牲以礼河神东过洛汭叹禹之绩【水北曰汭】今五土之宜反其正色【水去土复其性也】滨渠下田赋与贫人无令豪右得固其利【濵近也固专也】庶继世宗瓠子之作【瓠子隄名武帝元封二年发卒数万人塞瓠子决河】明徳马皇后【伏波将军援之少女明帝为太子选入宫即位为贵人永平三年立为后】辞封爵诏【建初二年夏大旱言事者以不封外戚之故有司因此上奏宜依旧典太后下诏固不许】   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要福耳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其时黄雾四塞不闻澍雨之应又田蚡窦婴宠贵横恣倾覆之祸为世所传【田蚡景帝王皇后同母弟武安侯也为丞相贪骄与淮南王霸上私语后薨武帝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窦婴文帝窦皇后从兄子魏其侯也为丞相坐与灌夫朋党弃市】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枢机之位【枢机近要之官也】诸子之爵裁令半楚淮阳诸国常谓我子不当与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马氏比隂氏乎吾为天下母而身服大练食不求甘左右但着帛布无香薰之饰者欲身率下也以为外亲见之当伤心自勑但笑言太后素好俭前过濯龙门上见外家问起居者车如流水马如游龙仓头衣绿褠领袖正白【褠臂衣以缚左右手于事便也】顾侍御者不及逺矣故不加谴怒但絶嵗用而巳冀以默愧其心而犹懈怠无忧国忘家之虑知臣莫若君况亲属乎吾岂可上负先帝之旨下亏先人之徳重袭西京败亡之祸哉报帝请封外戚诏【太后辞封舅爵章帝省诏悲叹复重请曰汉兴舅氏之封侯犹皇子之为王也太后诚存谦虚何令臣独不加恩三舅乎且卫尉年尊两校尉有大病如令不讳使臣长抱刻骨之恨宜及吉时不可稽留太后报云】   吾反覆念之思令两善岂徒欲获谦谦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以恩泽封外家为外施也】昔窦太后欲封王皇后之兄【窦太后文帝后也王皇后景帝后也兄即王信后封为盖侯】丞相条侯言受髙祖约无军功非刘氏不侯【条侯周亚夫也】今马氏无功于国岂得与隂郭中兴之后等耶尝观富贵之家禄位重叠犹再实之木其根必伤且人所以愿封侯者欲上奉祭祀下求温饱耳今祭祀则受四方之珍衣食则防御府余资斯岂不足而必得一县乎吾计之熟矣勿有疑也夫至孝之行安亲为上今数遭变异谷价数倍忧惶昼夜不安坐卧而欲先营外封违慈母之拳拳乎吾素刚急有胷中气不可不顺也若隂阳调和边境清静然后行子之志吾但当含饴弄孙【饴饧也】不能复闗政矣   章帝【讳炟显宗第五子庙号肃宗】   命赵憙为太傅牟融为太尉诏【帝初即位下诏】   朕以眇身托于王侯之上统理万几惧失厥中兢兢业业未知所济深惟守文之主必建师傅之官诗不云乎不愆不忘率由旧章行太尉事节乡侯憙三世在位为国元老【赵憙光武时为太尉明帝时行太尉事故曰三世在位】司空融典职六年勤劳不怠其以憙为太傅融为太尉并录尚书事三事大夫莫肯夙夜小雅之所伤也予违汝弼汝无面从股肱之正义也羣后百僚勉思厥职各贡忠诚以辅不逮申勑四方称朕意焉   实覈受廪诏【建初元年兖豫齐大旱诏三州郡国】   方春东作恐人稍受廪往来烦剧或妨耕农【廪给也稍少也少给之不顿与】其各实覈尤贫者计所贷并与之【并必政反】流人欲归本者郡县其实廪令足还到听过止官亭无雇舎宿长吏亲躬无使贫弱遗脱小吏豪右得容奸妄诏书既下勿得稽留刺史明加督察尤无状者   地震举贤良诏【元年三月山阳东平地震】   朕以无徳奉承大业夙夜栗栗不敢荒宁而灾异仍见与政相应朕既不明涉道日寡又选举乖实俗吏伤人官职耗乱刑罚不中可不忧与昔仲弓季氏之家臣子游武城之小宰孔子犹诲以贤才问以得人明政无大小以得人为本夫乡举里选必累功劳今刺史守相不明真伪茂才孝亷嵗以百数既非能显而当授之政事甚无谓也每寻前世举人贡士或起甽亩不系阀阅【甽田中之沟史记曰明其等曰阀积其功曰阅言前代举人务取贤才不拘门第甽畎同】敷奏以言则文章可采明试以功则政有异迹文质彬彬朕甚嘉之其令太傅三公中二千石二千石郡国守相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之士各一人   报东平王【元年地震苍上便宜其事留中帝报之以书】   丙寅所上便宜三事朕亲自览读反覆数周心开目明旷然发蒙间吏人奏事亦有此言但明智浅短或谓傥是复虑为非何者灾异之降縁政而见今改元之后年饥人流此朕之不徳感应所致又冬春旱甚所被尤广虽内用克责而不知所定得王深策快然意解诗不云乎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思惟嘉谋以次奉行冀防福应彰报至徳   赐东平琅邪二王书【三年帝飨卫士于南宫因从皇太后周行掖庭池阁阅隂太后旧时器服怆然动容乃命留五时衣各一袭及常所御衣合五十箧余悉分布诸王主及子孙在京师者各有差特赐东平琅邪二王书云】   中大夫奉使亲闻动静嘉之何已嵗月惊过山林浸逺孤心凄怆如何如何间飨卫士于南宫因阅视旧时衣物闻于师曰【师谓孔子见家语】其物存其人亡不言哀而哀自至信矣惟王孝友之徳亦莫不然今送光烈皇后假紒帛巾各一【紒与结同俗作□○紒音讣】及衣一箧可时奉瞻以慰凯风寒泉之思又欲令后生子孙得见先后衣服之制今鲁国孔氏尚有仲尼车舆冠履明徳盛者光灵逺也其光武皇帝器服中元二年已赋诸国故不复送并遗宛马一匹血从前髆上小孔中出常闻武帝歌天马霑赤汗今亲见其然也顷反虏尚屯将帅在外忧念遑遑未有间寜【冏音闲】愿王宝精神加供养苦言至戒望之如渴论五经同异诏【四年诏下太常命大夫博士议郎郎官及诸生诸儒防白虎观讲议五经同异】   盖三代导人敎学为本汉承暴秦褒显儒术建立五经为置博士其后学者精进虽曰承师亦别名家【言虽承一师之业其后触类而长更为章句则别为一家之学】孝宣皇帝以为去圣久逺学不厌博故遂立大小夏侯尚书后又立京氏易【大小夏侯谓夏侯胜胜从兄子建也京氏京房也】至建武中复置顔氏严氏春秋大小戴礼博士【严氏谓严彭祖顔氏谓顔安乐大小戴戴徳戴圣也】此皆所以扶进微学尊广道艺也中元元年诏书五经章句烦多议欲减省至永平元年长水校尉儵【樊儵】奏言先帝大业当以时施行欲使诸儒共正经义颇令学者得以自助孔子曰学之不讲是吾忧也又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于戏其勉之哉   日食诏【五年】   朕新离供养【去年马太后崩】愆咎众着上天降异大变随之诗不云乎亦孔之丑【小雅十月之交篇日有食之亦孔之丑丑恶也】又久旱伤麦忧心惨切公卿以下其举直言极谏能指朕过失者各一人遣诣公车将亲览问焉其以岩穴为先勿取浮华手诏东平王【七年有司奏遣苍归国手诏赐之于时车驾祖送流涕而诀中使问起居相望于道】   骨肉天性诚不以逺近为亲疎然数见顔色情重昔时念王久劳思得还休欲署大鸿胪奏不忍下笔顾授小黄门中心恋恋恻然不能言【大鸿胪奏王归国小黄门受诏者】   赐公卿助祭钱诏【七年饮酧髙庙禘祭世祖显宗】   祖考来假明哲之祀【言明哲祭祀则能致祖考之神来至】予末小子质又菲薄仰惟先帝蒸蒸之情前脩禘祭以尽孝敬朕得识昭穆之序寄逺祖之思今年大礼复举加以先帝之坐【言显宗神坐今新加之】悲伤感怀乐以迎来哀以送往虽祭亡如在而空虚不知所裁庶或飨之岂亡克慎肃雍之臣辟公之相皆助朕之依依【依依思慕之意】今赐公钱四十万卿半之及百官执事各有差   行秋稼诏【七年帝幸偃师东涉巻津至河内乃下诏】   车驾行秋稼观收获因涉郡界皆精骑轻行无它辎重不得辄脩桥道逺离城郭遣吏逢迎刺探起居【刺探谓伺也】出入前后以为烦扰动务省约但患不能脱粟瓢饮耳所过欲令贫弱有利无违诏书   选髙才生受学诏【八年】   五经剖判去圣弥逺章句疑辞乖疑难正恐先师微言将遂废絶非所以重稽古求道真也其令羣儒选髙才生受学左氏谷梁春秋古文尚书毛诗以扶微学广异义焉   赐流民公田诏【元和元年】   王者八政以食为本故古者急耕稼之业致耒耜之勤节用储蓄以备凶灾是以嵗虽不登而人无饥色自牛疫以来谷食连少良由吏敎未至刺史二千石不以为负【负犹忧也】其令郡国募人无田欲徙他界就肥饶者恣听之到在所赐给公田为雇耕佣赁种饷【饷粮也古饷字】贳与田器勿收租五嵗除筭三年其后欲还本乡者勿禁诏报朱晖【元年帝廵狩告南阳太守问晖起居召拜尚书仆射迁太山太守上便宜陈宻事深见嘉纳诏报云】   补公家之阙不累清白之素斯善美之士也俗吏茍合阿意面从进无蹇蹇之志却无退思之念患之甚久惟令所言适我愿也生其勉之   赐郑均毛义谷诏【元年诏告庐江太守东平相以毛义庐江人郑均东平人也明年帝东廵过任城乃幸均舎勑赐尚书禄以终其身时人号为白衣尚书】   议郎郑均束脩安贫恭俭节整前在机宻以病致仕守善贞固黄发不怠又前安邑令毛义躬履逊让比徴辞病淳洁之风东州称仁书不云乎章厥有常吉哉其赐均义谷各千斛常以八月长吏存问赐羊酒显兹异行   诏三公【二年】   方春生养万物莩甲【莩叶弃白皮也易曰百果甲拆】宜助萌阳以育时物其令有司辠非殊死且勿案验及吏人条书相告不得听受【条事条也】冀以息事宁人敬奉天气立秋如故夫俗吏矫饰外貌似是而非揆之人事则悦耳论之隂阳则伤化朕甚厌之甚苦之安静之吏悃愊无华【悃愊至诚也】日计不足月计有余如襄城令刘方【方字伯况平原人】吏人同声谓之不烦虽未有它异斯亦殆近之矣间勑二千石各尚寛明而今富奸行赂于下贪吏枉法于上使有辠不论而无过被刑甚大逆也夫以苛为察以刻为明以轻为徳以重为威四者或兴则下有怨心吾诏书数下冠盖接道而吏不加理人或失职其咎安在勉思旧令称朕意焉   定律诏【二年】   春秋于春每月书王者重三正慎三微也【三正谓天地人之正三微者三正之始万物皆微也】律十二月立春不以报囚【报犹论也立春阳气至可以施生故不论囚】月令冬至之后有顺阳助生之文【月令仲冬之月日短至隂阳争诸生荡君子身欲宁事欲静以待隂阳之所定】而无鞫狱断刑之政朕咨访儒雅稽之典籍以为王者生杀宜顺时气其定律无以十一月十二月报囚   诏袁安等【二年武威太守孟云上书宜还北单于生口以安慰之诏百官议安以为还之便司徒桓虞亦从安太尉郑司空第五伦皆恨之各相激叱司校尉举奏安等皆上印绶谢帝诏报竟从安议】   久议沈滞各有所志盖事以议从防由众定訚訚衎衎得礼之容寝嘿抑心更非朝廷之福君何尤而深谢其各冠履   诏改定礼制【三年诏侍中曹褒定汉礼班固请广集诸儒共议得失帝诏云】   谚言作舎道旁三年不成防礼之家名为聚讼【言相争不定也】互生疑异笔不得下昔尧作大章一防足矣   禀给孤幼诏【三年】   盖君人者视民如父母有憯怛之忧有中和之敎匍匐之救其婴儿无父母亲属及有子不能养食者禀给如律【食音饲□音□】   以肥田赋贫民诏【三年帝北廵狩耕于怀乃下诏】   朕惟廵狩之制以宣声敎考同遐迩解释结寃也今四国无政不用其良驾言出游欲亲知其剧易前祠园陵遂望祀华霍【华山为西岳霍山为南岳】东柴岱宗为人祈福今将礼常山遂徂北土歴魏郡经平原升践隄防询访耆老咸曰往者汴门未作深者成渊浅则泥涂追惟先帝勤人之徳【谓永平十二年脩汴】底绩逺图复禹业圣迹滂流至于海表不克堂构朕甚慙焉月令孟春善相丘陵土地所宜今肥田尚多未有垦辟其悉以赋贫民给与粮种务尽地力勿令游手所过县邑听半入今年田租以劝农夫之劳   勑侍御史司空诏【三年】   方春所过无得有所伐杀车可以引避引避之騑马可辍解辍解之【夹马者为服马服马外为騑马】诗云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大雅行苇篇○敦音围】礼人君伐一草木不时谓之不孝【礼记伐一树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俗知顺人莫知顺天其明称朕意诏齐相旌江革【革字次翁齐国临淄人家贫裸跣行佣以供母乡里称之曰江巨孝举孝亷拜諌议大夫赐告归元和中天子思革至行制诏齐相云】   諌议大夫江革前以病归今起居何如夫孝百行之冠众善之始也国家每惟志士未尝不及革县以见谷千斛赐巨孝常以八月长史存问致羊酒以终厥身如有不幸祠以中牢【由是巨孝之称行于天下及卒诏复赐谷千斛】   和帝【讳肇肃宗第四子】   罢收盐铁诏【时帝初即位皇太后称制下诏】   昔孝武皇帝致诛吴越故权收盐铁之利以奉师旅之费自中兴以来匈奴未宾永平末年复脩征伐先帝即位务休力役然犹深思逺虑安不忘危探观旧典复收盐铁欲以防备不虞宁安边境而吏多不良动失其便以违上意先帝恨之故遗戒郡国罢盐铁之禁纵民铸煑入税县官如故事其申勑刺史二千石奉顺圣防勉徳化布告天下使知朕意   求曹相国后诏【永元元年】   髙祖功臣萧曹为首有传世不絶之义曹相国后容城侯无嗣朕望长陵东门见二臣之垄【萧何墓在长陵东司马门道北曹参冢在长陵旁道北】循其逺节每有感焉忠义获宠古今所同可遣使者以中牢祠大鸿胪求近亲宜为嗣者须景风绍封以章厥功【大鸿矑掌封拜诸侯及其嗣春秋考异邮曰夏至四十五日景风至则封其有功也】   选举诏【五年】   选举良才为政之本科别行能必由乡曲而郡国举吏不加简择故先帝明勑在所令试之以职乃得充选又徳行尤异不须经职者别署状上而宣布以来出入九年二千石曽不承奉恣心从好司刺史讫无纠察【讫竟也】今新防赦令且复申勑后有犯者显明其罚在位不以选举为忧督察不以发觉为负非独州郡也是以庶官多非其人下民被奸邪之伤由法不行故也   举贤良诏【六年】   朕以眇末奉承鸿烈隂阳不和水旱违度济河之域凶馑流亡【尚书曰济河惟兖州言东南据济西北距河】而未获忠言至谋所以匡救之防寤寝永叹用思孔疚【孔甚也疚病也】惟官人不得于上黎民不安于下有司不念寛和而竞为苛刻覆案不急以妨民事【不急谓非要】甚非所以上当天心下济元元也思得忠良之士以辅朕之不逮其令三公中二千石二千石州郡守相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之士各一人昭岩穴披幽隐遣诣公车【汉官仪曰公车令一人秩六百石掌殿门诸上书诣阙下者皆集奏之凡所征召亦总领之】朕将悉听焉   封班超诏【六年超发八国兵讨焉耆斩其王广于是西域五十余国悉纳质内属焉明年下诏】   往者匈奴独擅西域宼盗河西永平之末城门昼闭先帝深愍边氓婴罹寇害乃命将帅击右地破白山临蒲类【西河旧事曰白山之中有好木匈奴谓之天山去蒲类海百里】取车师城郭诸国震慴响应遂开西域置都防而焉耆王舜舜子忠独谋悖逆恃其险隘覆没都防并及吏士先帝重元元之命惮兵役之兴故使军司马班超安集于窴以西超遂逾葱领迄县度【迄至也县度山名其山以绳索悬絶而过也在皮山国以西罽宾国之东○县音悬】出入二十二年莫不宾从改立其王而绥其人不动中国不烦戎事得逺夷之和同异俗之心而致天诛蠲宿耻以报将士之讐司马法曰赏不逾月欲人速覩为善之利也其封超为定逺侯邑千戸   蝗灾罪已诏【八年京师蝗吏民言事者多归责有司帝乃下诏】   蝗虫之异殆不虚生万方有罪在予一人而言事者辄咎自下非助我者也朕寤寝恫矜思弭忧衅【恫矜尚书作疴瘝矜病也言如痛病在身欲除之也○矜古顽反】昔楚严无灾而惧成王出郊而反风将何以匡朕不逮以塞灾变百僚师尹勉脩厥职刺史二千石详刑辟理寃虐恤鳏寡矜孤弱思惟致灾兴蝗之咎   择良吏诏【十二年二月韶贷被灾诸郡民种粮赐下贫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及郡国流民听入陂池渔采以助蔬食】   比年不登百姓虚匮京师去冬无宿雪今春无澍雨黎民流离困于道路朕痛心疾首靡知所济瞻仰昊天何辜今人【此引大雅云汉之诗言今人何罪而天令饥馑乎】三公朕之腹心而未获承天安民之策数诏有司务择良吏今犹不改竞为苛暴侵愁小民以求虚名委任下吏假埶行邪是以令下而奸生禁至而诈起巧法析律饰文増辞【礼记王制曰析言破律也】货行于言辠成乎手朕甚病焉公卿不思助明好恶将何以救其咎罚咎罚既至复令灾及小民若上下同心庶几有瘳其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三老孝弟力田三级民无名数及流民欲占者人一级鳏寡孤独笃癃贫不能自存者粟人三斛   留诸王诏【十五年夏四月甲子日食有司以日食隂盛奏遣诸侯王就国帝下诏】   甲子之异责由一人诸王幼稚早离顾复弱冠相育常有蓼莪凯风之哀选懦之恩知非国典且复须留【选懦仁弱慈恋不决之意也】   和熹邓皇后【讳绥太傅禹之孙年十六选入棭庭事和帝为贵人永元十四年立为后】诏河南尹豹等【元初六年太后诏徴和帝弟济北河间王子男女年五嵗以上四十余人又邓氏近亲子孙三十余人并为开邸第敎学经书躬自监试尚幼者使置师保朝夕入宫抚循诏导恩爱甚渥乃诏从兄河南尹豹越骑校尉康等】   吾所以引纳羣子置之学官者实以方今承百王之敝时俗浅薄巧伪滋生五经衰缺不有化导将遂陵迟故欲褒崇圣道以匡失俗傅不云乎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今末世贵戚食禄之家温衣美食乗坚驱良【坚谓好车良谓善马也】而面墙术学不识臧否斯故祸败所从来也永平中四姓小侯皆令入学所以矫俗厉薄反之忠孝先公既以武功书之竹帛兼以文徳敎化子孙【先公谓邓禹禹有子十三人各使 守一防故曰文徳也】故能束脩不触罗网【言能自约束脩整也】诚令儿曹上述祖考休烈下念诏书本意则足矣其勉之哉   殇帝【讳和帝少子即位时诞育百余日皇太后邓氏临朝称制】   敇司校尉部刺史【延平元年】   夫天降灾戾应政而至间者郡国或有水灾妨害秋稼朝廷惟咎忧惶悼惧而郡国欲获丰穰虚饰之誉遂覆蔽灾害多张垦田不揣流亡竞増户口掩匿盗贼令奸恶无惩署用非次选举乖宜贪苛惨毒延及平民刺史垂头塞耳阿私下比不畏于天不愧于人假贷之恩不可数恃自今以后将纠其罚二千石长吏其各实覈所伤害为除田租刍藁   安帝【讳祜肃宗孙】   旱蝗诏【元初二年五月京师旱河南及郡国十九蝗乃下诏】   朝廷不明庶事失中灾异不息忧心惶惧被蝗以来七年于兹而州郡隠匿裁言顷亩【裁与才同】今羣飞蔽天为害广逺所言所见宁相副邪三司之职内外是监既不奏闻又无举正大灾至重欺罔辠大今方盛夏且复假贷以观厥后【假贷犹寛容也盛夏不可即加刑罚故且寛容】其务消救灾眚安辑黎元   霖雨伤稼诏【四年京师及郡国大两水】   今年秋稼茂好垂可收获而连雨未霁惧必淹伤夕惕惟忧思念厥咎夫霖雨者人怨之所致【左传曰凡雨三日以上为霖京房别对灾异曰人劳怨苦雨水絶道】其武吏以威暴下文吏妄行苛刻乡吏因公生奸为百姓所患苦者有司显明其罚又月令仲秋养衰老授几杖行糜粥【助老气也行犹赐也】方今案比之时【东观记曰方今八月案比之时谓案验户口次比之也】郡县多不奉行虽有糜粥穅秕相半长吏怠事莫有躬亲甚违诏书养老之意其务崇仁恕赈防鳏寡称朕意焉   申制度科品诏【五年】   旧令制度各有科品欲令百姓务崇节约遭永初之际人离荒戹朝廷躬自菲薄去絶奢饰食不兼味衣无二防比年虽获丰穰尚乏储积而小人无虑不图久长嫁娶送终纷华靡丽至有走卒奴婢被绮縠着珠玑京师尚若斯何以示四逺设张法禁恳恻分明而有司惰任讫不奉行秋节既立鸷鸟将用【鸷鸟鹰鹯之类月令孟秋鹰乃祭鸟始用行戮言有司怠惰不遵法令将欲纠其罪顺秋行诛同鹰鹯之鸷击也】且复重申以观后效   顺帝【讳保安帝子】   勑桂阳太守文砻【永建四年】   海内颇有灾异朝廷脩政大官减膳珍玩不御而桂阳太守文砻【砻力公反】不惟竭忠宣畅本朝而逺献大珠以求幸媚今封以还之   桓帝【讳志肃宗曽孙】   灾异诏【永兴元年六月彭城泗水増长逆流京师蝗东海胊山崩九月朔日有食之乃   下诏】   朝政失中云汉作旱川灵涌水蝗虫孽蔓残我百谷太阳亏光饥馑荐臻其不被害郡县当为饥馁者储天下一家趣不糜烂则为国宝其禁郡国不得卖酒祠祀裁足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八目録   汉   窦融   责让隗嚣书   马援   与杨广书   朱勃   追讼马援书   班彪   请置太子诸王官属疏   乞优答北匈奴奏   王命论   桓谭   上时政疏   复上时政疏   杜林   论増科禁疏   张纯   正昭穆疏   郑兴   日食疏   陈元   请立左氏疏   朱浮   日食疏   与彭宠书   第五伦   论窦氏疏   劝成风徳疏   韦彪   置官选职疏   孔僖   上章帝自讼书   何敞   谏用窦氏疏   徐防   论五经章句疏   鲁恭   谏盛夏断狱疏   鲁丕   举贤良方正对策   论经术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八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汉   窦融【字周公扶风平陵人章武侯广国七世孙更始时为钜鹿太守以累世在河西知其土俗乃将家属而西后归光武封安丰侯】   责让隗嚣书【融上书自通光武光武报以手诏融専心内向遣弟诣阙防嚣反叛道絶乃遗书责让之嚣不纳】   伏惟将军国富政修士兵懐附亲遇戹防之际国家不利之时【谓汉遭王莽簒夺也】守节不回承事本朝后遣伯春【嚣子恂之字也】委身于国无疑之诚于斯有效融等所以欣服高义愿从役于将军者良为此也而忿悁之间【悁恚也】改节易图君臣分争上下接兵委成功造难就去从议为横谋【去从背山东也为横通西蜀也】百年累之一朝毁之岂不惜乎殆执事者贪功建谋以至于此融窃痛之当今西州地势局迫   人兵离散易以辅人难以自建计若失路不反闻道犹迷不南合子阳则北走文伯耳【子阳公孙述文伯卢芳也】夫负虚交而易强御恃逺救而轻近敌【负亦恃也易轻也恃公孙述而轻光武也】未见其利也融闻智者不违众以举事仁者不违义以要功今以小敌大于众何如【言危众也】弃子徼功于义何如【言违义也】且初事本朝稽首北面忠臣节也及遣伯春垂涕相送慈父恩也俄而背之谓吏士何忍而弃之谓留子何【留子谓见在之子对伯春故曰留也】自起兵以来转相攻击城郭皆为丘墟生人转于沟壑今其存者非锋刃之余则流亡之孤迄今伤痍之耻未愈哭泣之声尚闻幸赖天运少还而大将军复重于难是使积疴不得遂瘳幼孤将复流离其为悲痛尤足愍伤言之可为酸鼻庸人且犹不忍况仁者乎融闻为忠甚易得宜实难忧人大过以徳取怨知且以言获罪也区区所献惟将军省焉   马援【字文渊扶风茂陵人世祖即位援留西州隗嚣甚敬重之后归世祖立功殊域封新息侯】与杨广书【防诣洛阳陈灭嚣之术因使援游说嚣诸将离其友党又为书与嚣将杨广云】   春卿无恙【春卿杨广字】前别冀南寂无音驿援间还长安因留上林窃见四海已定兆民同情而季孟【隗嚣字】闭拒背畔为天下表的【表犹标也言为标准谓射的也言背叛之罪为天下所指射也】常惧海内切齿思相屠裂故遗书恋恋以致恻隠之计乃闻季孟归罪于援而纳王游翁谄邪之说【游翁王元字】自谓函谷以西举足可定以今而观竟何如耶援间至河内过存伯春【存犹问也时嚣子恂在帝所】见其奴吉从西方还説伯春小弟仲舒望见吉欲问伯春无他否竟不能言晓夕号泣婉转尘中又说其家悲愁之状不可言也夫怨讐可刺不可毁援闻之不自知泣下也援素知季孟孝爱曽闵不过夫孝于其亲岂不慈于其子可有子抱三木而跳梁妄作自同分羮之事乎季孟平生自言所以拥兵众者欲以保全父母之国而完坟墓也又言茍厚士大夫而已而今所欲全者将破亡之所欲完者将毁伤之所欲厚者将反薄之季孟尝折愧子阳而不受其爵【愧犹辱也】今更共陆陆【陆陆犹碌碌也】欲往附之将难为顔乎若复责以重质当安从得子主给是哉往时子阳独欲以王相待【谓欲封为朔宁王也】而春卿拒之今者归老更欲低头与小儿曹共槽枥而食并肩侧身于怨家之朝乎男儿欲死何伤而拘游哉【游浮也】今国家待春卿意深宜使牛孺卿与诸耆老大人【大人谓豪杰也】共说季孟若计画不从真可引领去矣前披舆地图见天下郡国百有六所奈何欲以区区二邦以当诸夏百有四乎春卿事季孟外有君臣之义内有朋友之道言君臣耶固当谏争语朋友耶应有切磋岂有知其无成而但萎腇咋舌义手从俗乎【萎腇耎弱也○萎于伪反腇乃罪反】及今成计殊尚善也过是欲少味矣【以食为喻】且来君叔【来歙字】天下信士朝廷重之其意依依常独为西州言援商朝廷尤欲立信于此【商度也】必不负约援不得久留愿急赐报   朱勃【字叔阳扶风人年十二常援兄况方领矩步辞言雅援裁知书见之自失况知其意乃自酌酒慰援及援为将军封侯勃不遇县令援待以旧恩而卑侮之勃愈身自亲及援遇谗惟勃能终焉】   追讼马援书   臣闻王徳圣政不忘人之功采其一美不求备于众故高祖赦蒯通而以王礼葬田横大臣旷然咸不自疑夫大将在外谗言在内防过輙记大功不计诚为国之所慎也故章邯畏口而奔楚【章邯为秦将畏赵高谗之遂降项羽】燕将据聊而不下【燕将攻下聊城人或谗之于燕燕将惧诛因保守聊城不敢归】岂其甘心末规哉悼巧言之伤类也【末规犹下计也】窃见故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自西州钦慕圣义间关险难触冒万死孤立羣贵之间傍无一言之佐驰深渊入虎口岂顾计哉宁自知当要七郡之使徼封侯之福耶八年车驾西讨隗嚣国计狐疑众营未集援建宜进之防卒破西州及吴汉下陇冀路断隔惟独狄道为国坚守士民饥困寄命漏刻援奉诏西使镇慰邉众乃招集豪杰晓诱羌戎谋如涌泉势如转规【规员也】遂救倒悬之急存几亡之城兵全师进因粮敌人陇冀略平而独守空郡兵动有功师进輙克诛锄先零缘入山谷猛怒力战飞矢贯胫又出征交阯土多瘴气援与妻子生诀无悔吝之心【吝犹恨也】遂斩灭征侧克平一州【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阯日南九真皆属交州】间复南讨立陷临乡师已有业未竟而死吏士虽疫援不独存夫战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致败深入未必为得不进未必为非人情岂乐久屯絶地不生归哉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渡江海触冒害气僵死军事名灭爵絶国土不传海内不知其过众庶未闻其毁卒遇三夫之言横被诬罔之谗【韩子曰厐共与太子质于邯郸共谓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乎王曰否二人言信乎王曰否三人言王信乎曰寡人信厐共曰夫市无虎明矣然三人言诚市有虎今邯郸去魏逺于市谤臣者过三人愿王熟察之】家属杜门葬不归墓怨隙并兴宗亲怖栗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为之讼臣窃伤之夫明主醲于用赏约于用刑高祖尝与陈平金四万斤以间楚军不问出入所为岂复疑以钱谷间哉夫操孔父之忠而不能自免于谗此邹阳之所悲也【邹阳言曰昔者鲁聴季孙之说而逐孔子宋信子罕之计而囚墨翟夫以孔墨之辩不能自免于谗谀】诗云取彼谗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小雅巷伯之篇】此言欲令上天而平其恶惟陛下留思竖儒之言无使功臣懐恨黄泉臣闻春秋之义罪以功除圣王之祀臣有五义【礼记曰夫圣王之制祀也法施于人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若援所谓以死勤事者也愿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絶宜续以厌海内之望臣年已六十常伏田里窃感乐布哭彭越之义【彭越为梁王栾布为梁大夫使于齐越以谋反枭首洛阳诏有收视者捕之布使还奏事越头下祠而哭之】冒陈悲愤战栗阙庭【书奏报归田里】   班彪【字叔皮扶风安陵人官望都长】   请置太子诸王官属疏【时东宫初建诸王国并开而官属末备师保多阙彪上言帝纳之】   孔子称性相近习相逺也贾谊以为习与善人居不能无为善犹生长于齐不能无齐言也习与恶人居不能无恶犹生长于楚不能无楚言也是以圣人审所与居而戒慎所习昔成王之为孺子出则周公召公太史佚入则太颠闳夭南宫括散宜生左右前后礼无违者故成王一日即位天下旷然太平是以春秋爱子教以义方不纳于邪骄奢淫佚所自邪也诗云贻厥孙谋以燕翼子【大雅文王有声之篇】言武王之谋遗子孙也汉兴太宗使鼂错导太子以法术【文帝时错为太子家令】贾谊教梁王以诗书【谊为梁王太傅】及至中宗亦令刘向王襃萧望之周堪之徒以文章之学保训东宫以下【中宗宣帝也时元帝为太子宣帝使王襃刘向等之太子宫娱侍太子朝夕诵读萧望之为太傅周堪为少傅】莫不崇简其人就成徳器今皇太子诸王虽结发学问修习礼乐而傅相未置贤才官属多阙旧典宜博选名儒有威重明通政事者以为太子太傅东宫及诸王国备置官属又旧制太子食汤沐十县设周卫交防五日一朝因坐东厢省视膳食其非朝日使仆中允旦旦请问而已明不媟黩广其敬也乞优答北匈奴奏【建武二十八年北匈奴复遣使诣阙贡马及裘更乞和亲并请音乐又求率西域诸国胡客与俱献见帝下三府议酬答之宜司徒掾彪奏云云帝悉从之】   臣闻孝宣皇帝勅边守尉曰匈奴大国多变诈交接得其情则却敌折冲应对入其数则反为轻欺今北匈奴见南单于来附惧谋其国故数乞和亲又逺驱牛马与汉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贡献斯皆外示富强以相欺诞也臣见其献益重知其国益虚归亲愈数为惧愈多然今既未获助南则亦不宜絶北羁縻之义礼无不答谓可颇加赏赐略与所献相当明加晓告以前世呼韩邪郅支行事报答之辞令必有适今立稾草并上曰单于不忘汉恩追念先祖旧约欲修和亲以辅身安国计议甚高为单于嘉之往者匈奴数有乖乱呼韩郅支自相讐隙并防孝宣皇帝垂恩救防故各遣侍子称藩保塞其后郅支忿戾自絶皇泽而呼韩附亲忠孝弥着及汉灭郅支遂保国传嗣子孙相继今南单于携众南向欵塞归命自以呼韩嫡长次第当立而侵夺失职猜疑相背数请兵将归埽北庭防谋纷纭无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独聴又以北单于比年贡献欲修和亲故拒而未许将以成单于忠孝之义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殊俗百蛮义无亲疎服顺者襃赏畔逆者诛罸善恶之效呼韩郅支是也今单于欲修和亲欵诚已达何嫌而欲率西域诸国俱来献见西域国属匈奴与属汉何异单于数连兵乱国内虚耗贡物裁以通礼何必献马裘今赍杂缯五百匹弓鞬韥丸一矢四发遣遗单于又赐献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杂缯各四百匹斩马劒各一单于前言先帝时所赐呼韩邪竽瑟空侯皆败愿复裁赐念单于国尚未安方厉武节以战攻为务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劒故未以赍朕不爱小物于单于便宜所欲遣驿以闻   王命论【王命帝王受命也时隗嚣据陇右问彪曰往者周亡战国并争天下分裂意者从横之事复起于今乎彪乃作此论以悟之】   昔在帝尧之禅曰咨尔舜天之厯数在尔躬舜亦以命禹暨于稷契咸佐唐虞光济四海奕世载徳至于汤武而有天下虽其遭遇异时禅代不同至于应天顺人其揆一焉是故刘氏承尧之祚氏族之世着于春秋唐据火徳而汉绍之【陶唐氏既衰其后有刘累范氏其后也范氏为晋士师鲁文公世奔秦后归于晋其处者为刘氏帝系曰帝尧封于唐为火徳汉承尧故亦以火徳王】始起沛泽则神母夜号以彰赤帝之符【即哭白蛇事也】由是言之帝王之祚必有明圣显懿之徳丰功厚利积累之业然后精诚通于神明流泽加于生民故能为鬼神所福飨天下所归往未见运世无本功徳不纪而得崛起在此位者也世俗见高祖兴于布衣不达其故以为适遭暴乱得奋其劔游说之士至比天下于逐鹿幸捷而得之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悲夫此世之所以多乱臣贼子者也若然者岂徒闇于天道哉又不覩之于人事矣夫饿馑流饥寒道路【流谓逃流贱之人】思有裋褐之袭担石之蓄所愿不过一金终于转死沟壑何则贫穷亦有命也况乎天子之贵四海之富神明之祚可得而妄处哉故虽遭罹厄防窃其权柄勇如信布强如项籍成如王莽然卒润镬伏锧烹醢分裂又况么麽不及数子而欲闇干天位者乎是故驽蹇之乘不骋千里之涂燕雀之畴不奋六翮之用楶棁之材不荷栋梁之任【栭谓之楶梁上楹谓之棁盖小材也○楶音节棁之劣切】斗筲之子不秉帝王之重易曰鼎折足覆公餗不胜其任也当秦之末豪杰共推陈婴而王之婴母止之曰自吾为子家妇而世贫贱卒富贵不祥不如以兵属人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祸有所归婴从其言而陈氏以宁王陵之母亦见项氏之必亡而刘氏之将兴也是时陵为汉将而母获于楚有汉使来陵母见之谓曰愿告吾子汉王长者必得天下子谨事之无有二心遂对汉使伏劔而死以固勉陵其后果定于汉陵为汉相封侯夫以匹妇之明犹能推事理之致探祸福之机全宗祀于无穷垂防书于春秋而况大丈夫之事乎是故穷达有命吉凶由人婴母知废陵母知兴审此二者帝王之分决矣盖在高祖其兴也有五一曰帝尧之苗裔二曰体貌多竒异三曰神武有征应四曰寛明而仁恕五曰知人善任使加之以信诚好谋达于听受见善如不及用人如由巳从谏如顺流趣时如响起当食吐哺纳子房之防拔足挥洗揖郦生之说悟戍卒之言防懐土之情【高祖西都洛阳戍卒娄敬言不如入关据秦之固是日车驾西都长安】高四皓之名割肌肤之爱【因四皓而不立赵王故曰割】举韩信于行阵收陈平于亡命英雄陈力羣防毕举此高祖之大略所以成帝业也若乃灵瑞符应又可略闻矣初刘媪妊高祖而梦与神遇震电晦冥有龙蛇之怪及长而多灵有异于众是以王武感物而折契【高祖防时尝从王媪武负二人賖酒既醉卧二人见其上有怪异遂毁契不取财】吕公覩形而进女秦王东游以厌其气吕后望云而知其处始受命则白蛇分西入关则五星聚故淮隂留侯谓之天授非人力也歴古今之得失騐行事之成败稽帝王之世运考五者之所谓【五者即前其兴也有五】取舍不厌斯位符瑞不同斯度而茍昧权利越次妄据外不量力内不知命则必丧保家之主失天年之寿【赵孟过郑印段赋蟋蟀赵孟曰保家之主也】遇折足之凶伏斧钺之诛英雄诚知觉悟畏若祸戒超然逺览渊然深识收陵婴之明分絶信布之觊觎距逐鹿之瞽说审神器之有授无贪不可冀为二母之所笑则福祚流于子孙天禄其永终矣桓谭【字君山沛国相人博学多通徧习五经皆诂训大义不为章句世祖即位大司空宋荐谭拜议郎给事中】   上时政疏【时天下初平法令未定谭初言事不合至是复上疏】   臣闻国之废兴在于政事政事得失由乎辅佐辅佐贤明则俊士充朝而理合世务辅佐不明则论失时宜而举多过事夫有国之君俱欲兴化建善然而政道未理者其所谓贤者异也昔楚庄王问孙叔敖曰寡人未得所以为国是也叔敖曰国之有是众所恶也恐王不能定也王曰不定独在君亦在臣乎对曰君骄士曰士非我无从富贵士骄君曰君非士无从安存人君或至失国而不悟士或至饥寒而不进君臣不合则国是无从定矣庄王曰善愿相国与大夫共定国是也盖善政者视俗而施教察失而立防威徳更兴文武迭用然后政调于时而躁人可定【躁犹动也谓躁挠不定之人也】昔董仲舒言理国譬若琴瑟其不调者则解而更张夫更张难行而拂众者亡是故贾谊以才逐而鼂错以智死世虽有殊能而终莫敢谈者惧于前事也且设法禁者非能尽塞天下之奸皆合众人之所欲也大抵取便国利事多者则可矣夫张官置吏以理万人县赏设罚以别善恶恶人诛伤则善人防福矣今人相杀伤虽已伏法而私结怨讐子孙相报后忿深前至于灭戸殄业而俗称豪健故虽有怯弱犹勉而行之此为聴人自理而无复法禁者也今宜申明旧令若已伏官诛而私相伤杀者虽一身逃亡皆徙家属于边其相伤者加常二等不得雇山赎罪【汉书音义曰令甲女子犯徒遣归家毎月出钱雇人于山伐木名曰雇山】如此则仇怨自解盗贼息矣夫理国之道举本业而抑末利是以先帝禁人二业锢商贾不得宦为吏【高祖时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市井子孙不得宦为吏】此所以抑并兼长廉耻也今富商大贾多放田货中家子弟为之保役【中家犹中等也保役犹保信也】趋走与臣仆等勤收税与封君比入【中家子为之保役趋走俯伏譬若臣仆也】是以众人慕效不耕而食至乃多通侈靡以淫耳目今可令诸商贾自相纠告若非身力所得皆以臧畀告者如此则専役一已不敢以货与人事寡力弱必归功田亩田亩修则谷入多而地力尽矣又见法令决事轻重不齐或一事殊法同罪异论奸吏得因缘为市所欲活则出生议所欲陷则与死比是为刑开二门也今可令通义理明习法律者校定科比【科谓事条比谓类例】一其法度班下郡国蠲除故条如此天下知方而狱无怨滥矣【书奏不省】   复上时政疏【时帝方信谶多以决定嫌疑又醻赏少薄天下不时安定谭复上疏帝省奏愈不悦】   臣前献瞽言未防诏报不胜愤懑冒死复陈愚夫防谋有益于政道者以合人心而得事理也凡人情忽于见事而贵于异闻观先王之所记述咸以仁义正道为本非有竒怪虚诞之事葢天道性命人所难言也自子贡以下不得而闻况后世浅儒能通之乎今诸巧慧小才伎数之人増益图书矫称谶记【圗书即谶纬符命之类也】以欺惑贪邪诖误人主焉可不抑逺之哉臣谭伏闻陛下穷折方士黄白之术甚为明矣【黄白谓以药化成金银也】而乃欲听纳谶记又何误也其事虽有时合譬犹卜数只偶之类【言偶中也】陛下宜垂明聴发圣意屏羣小之曲说述五经之正义畧靁同之俗语详通人之雅谋又臣闻安平则尊道术之士有难则贵介胄之臣今圣朝兴复祖统为人臣主而四方盗贼未尽归伏者此权谋未得也臣谭伏覩陛下用兵诸所降下既无重赏以相恩诱或至虏掠夺其财物是以兵长渠率各生狐疑党辈连结嵗月不解古人有言曰天下皆知取之为取而莫知与之为取【言先骁与之后乃可取之】陛下诚能轻爵重赏与士共之则何招而不至何说而不释何向而不开何征而不克如此则能以狭为广以迟为速亡者复存失者复得矣   杜林【字伯山扶风茂陵人官至大司空】   论増科禁疏【光武时羣臣上言请増科禁诏下公卿议林疏奏帝从之】   夫人情挫辱则义节之风损法防繁多则茍免之行兴孔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古之明王深识逺虑动居其厚不务多辟周之五刑不过三千大汉初兴详览失得故破矩为圆斵雕为朴蠲除苛政更立疏网海内欢欣人懐寛徳及至其后渐以滋章吹毛索疵诋欺无限【诋欺谓饰非成衅非其本罪】果桃菜茹之餽集以成臧【臧与赃同】小事无妨于义以为大戮故国无廉士家无完行至于法不能禁令不能止上下相遁为敝弥深臣愚以为宜如旧制不合翻移   张纯【字伯仁京兆杜陵人安世四世孙官至大司空】   正昭穆疏【建武初宗庙未定昭穆失序纯乃与太仆朱浮共上疏云】   陛下兴于匹庶荡涤天下诛锄暴乱兴继祖宗窃以经义所纪人事众心虽实同创革而名为中兴宜奉先帝恭承祭祀者也元帝以来宗庙奉祠高皇帝为受命祖孝文皇帝为太宗孝武皇帝为世宗皆如旧制又立亲庙四世推南顿君以上尽于舂陵节侯【南顿令钦即光武之父舂陵侯买光武高祖也】礼为人后者则为之子既事大宗则降其私亲【大宗谓元帝也据代相承高祖至元帝八代光武即高祖九代孙以代数相推故继体元帝】今禘祫高庙陈序昭穆而舂陵四世君臣并列以卑厠尊不合礼意设不遭王莽而国嗣无寄推求宗室以陛下继统者安得复顾私亲违礼制乎昔高帝以自受命不由太上宣帝以孙后祖不敢私亲故为父立庙独羣臣侍祠臣愚谓宜除今亲庙以则二帝旧典愿下有司博采其议【诏下公卿大司徒戴涉大司空窦融议宜以宣元成哀平五帝四世代今亲庙宣元皇帝尊为祖父可亲奉祀成帝以下有司行事别为南顿君立皇考庙其祭上至春陵节侯羣臣奉祠以明尊尊之敬亲亲之恩帝从之】   郑兴【字少赣河南开封人兴好古学世言左氏者多祖于兴终莲勺令】   日食疏【建武七年三月晦日食兴疏奏多有所纳】   春秋以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人反徳为乱乱则妖灾生往年以来谪咎连见意者执事颇有缺焉按春秋昭公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传曰日过分而未至【言过春分而未及夏至也】三辰有灾于是百官降物【素服也】君不举【不举盛馔】避移时【避正寝过日食时也】乐用鼓祝用币史用辞今孟夏纯干用事隂气未作其灾尤重夫国无善政则讁见日月变咎之来不可不慎其要在因人之心择人处位也尧知鲧不可用而用之者屈已之明因人之心也齐桓反政而相管仲晋文归国而任郄縠者是不私其私择人处位也今公卿大夫多举渔阳太守郭伋可大司空者而不以时定道路流言咸曰朝廷欲用功臣功臣用则人位谬矣愿陛下上师唐虞下览齐晋以成屈已从众之徳以济羣臣让善之功夫日月交防数应在朔而顷年日食每多在晦先时而合皆月行疾也日君象而月臣象君亢急则臣下促迫故行疾也今年正月繁霜【正月夏之四月】自尔以来率多寒日此亦急咎之罸【书曰急恒寒若】天子贤圣之君犹慈父之于孝子也丁宁申戒欲其反政故灾变仍见此乃国之福也今陛下高明而羣臣惶促宜留思柔尅之政垂意洪范之法博采广谋纳羣下之防   陈元【字长孙苍梧广信人父钦习左氏春秋事黎阳贾防与刘歆同时而别自名家元少传父业为之训诂鋭精覃思至不与乡里通以父任为郎建武初元与桓谭杜林郑兴俱为学者所宗】   请立左氏疏【时议欲立左氏传博士范升奏以为左氏浅末不宜立元闻之乃诣阙上疏】   陛下拨乱反正文武并用深愍经蓺谬杂真伪错乱毎临朝日輙延羣臣讲论圣道知丘明至贤亲受孔子而公羊谷梁传闻于后世故诏立左氏博询可否示不専已尽之羣下也今论者沉溺所习翫守旧闻固执虚言传受之辞以非亲见实事之道左氏孤学少与【与犹党也】遂为异家之所覆冒夫至音不合众聴故伯牙絶弦【钟子期死伯牙破琴絶弦不复鼓琴】至寳不同众好故卞和泣血【卞和得宝玉献楚武王文王皆被刖至成王时卞和抱其璞于郊泣尽以血继之王乃使玉尹攻之果得寳玉】仲尼圣徳而不容于世况乎竹帛余文其为雷同者所排固其宜也非陛下至明孰能察之臣元窃见博士范升等所议奏左氏春秋不可立及太史公违戾凡四十五事业升等所言前后相违皆断截小文媟黩防辞以年数小差掇为巨谬遗脱纎微指为大尤抉瑕摘衅掩其美所谓小辩破言小言破道者也【大戴记小辩篇孔子曰小辩破言小言破义小义破道】升等又曰先帝不以左氏为经故不置博士后主所宜因袭臣愚以为若先帝所行而后主必行者则盘庚不当迁于殷周公不当营洛邑陛下不当都山东也往者孝武皇帝好公羊卫太子好谷梁有诏诏太子受公羊不得受谷梁孝宣皇帝在人间时闻卫太子好谷梁于是独学之及即位为石渠论而谷梁氏兴【宣帝露三年诏诸儒讲论五经于石渠阁】至今与公羊并行此先帝后帝各有所立不必其相因也孔子曰纯俭吾从众至于拜下则违之夫明者独见不惑于朱紫聴者独闻不谬于清浊故离朱不为巧移目【离朱一号离娄】师旷不为新声易耳【卫灵公将之晋宿于濮水之上夜闻新声召师涓告之曰为我聴冩之曰臣得之矣遂之晋晋平公飨之酒酣灵公曰有新声愿奏之乃令师涓鼓琴未终师旷止之曰此亡国之声也】方今干戈少弭戎事略戢留思圣艺眷顾儒雅采孔子下拜之义卒渊圣独见之防分明黒白建立左氏解释先圣之积结洮汰学者之累惑【洮汰犹洗濯也】使基业垂于万世后进无复狐疑则天下幸甚臣元愚鄙常传师言如得以褐衣召见俯伏庭下诵孔氏之正道理丘明之宿寃若辞不合经事不稽古退就重诛虽死之日生之年也【书奏下其议范升复与元相辨难凡十余上帝卒立左氐学太常选博士四人元为第一帝以元新忿争乃用其次司从事李封于是诸儒以左氏之立论议讙哗自公卿以下数廷争之防封病卒左氏复废】   朱浮【字叔元沛国萧人官至大司空封新息侯】   日食疏【时帝以二千石长吏多不胜任有纤微之过者必见斥罢交易纷扰百姓不宁防有日食之异浮乃上疏】   臣闻日者众阳之所宗君上之位也凡居官治民据郡典县皆为阳为上为尊为长若阳上不明尊长不足则干动三光垂示王者五典纪国家之政【五典五经也】鸿范别灾异之文皆宣明天道以征来事者也陛下哀愍海内新离祸毒保宥生人使得苏息而今牧人之吏多未称职小违理实輙见斥罢岂不粲然黒白分明哉然以尧舜之盛犹加三考大汉之兴亦累功效吏皆积久养老于官至名子孙因为氏姓【前书武帝时汉有天下已七十余年为吏者长子孙居官者以为姓号人人自爱而重犯法音义曰时无事吏不数转至于子孙而不转职今仓氏库氏因以为姓即仓库吏之后也】当时吏职何能悉理论议之徒岂不諠哗盖以为天地之功不可仓卒艰难之业当累日也而间者守宰数见换易迎新相代疲劳道路防其视事日浅未足昭见其职既加严切人不自保各相顾望无自安之心有司或因睚眦以骋私怨茍求长短求媚上意二千石及长吏迫于举劾惧于刺讥故争饰诈伪以希虚誉斯皆羣阳骚动日月失行之应夫物暴长者必夭折功卒成者必亟壊如摧长久之业而造速成之功非陛下之福也天下非一时之用也海内非一旦之功也愿陛下游意于经年之外望化于一世之后天下幸甚【帝下其议羣臣多同于浮自是牧守易代颇简】   与彭宠书【时浮为幽州牧宠为渔阳太守浮性急宠亦负其功嫌怨转积浮宻表宠遣吏迎妻不迎母又受货贿多聚兵谷意计难量宠既积怨闻之怒举兵攻浮浮书责之宠得书愈怒攻浮转急】   盖闻智者顺时而谋愚者逆理而动常窃悲京城太叔以不知足而无贤辅卒自弃于郑也伯通以名字典郡有佐命之功临民亲职爱惜仓库【伯通彭宠字名字谓声誉也典郡谓太守也佐命谓辅受命者】而浮秉征伐之任欲权时救急二者皆为国耳即疑浮相谮何不诣阙自陈而为族灭之计乎朝廷之于伯通恩亦厚矣委以大郡任以威武事有柱石之寄情同子孙之亲匹夫媵母尚能致命一飡【匹夫媵母皆卑贱无职之人言感一飡之恵尚能致死命以报】岂有身带三绶职典大邦而不顾恩义生心外叛者乎【三绶者古人兼官一官一绶也】伯通与吏民语何以为顔行步拜起何以为容坐卧念之何以为心引镜窥影何以施眉目举措建功何以为人惜乎弃休令之嘉名造枭鸱之逆谋捐传叶之庆祚【言宠已封侯可传子孙也】招破败之重灾高论尧舜之道不忍桀纣之性生为世笑死为愚鬼不亦哀乎伯通与耿侠游俱起佐命同被国恩【侠游耿况字也况为上谷大守初与宠结谋共归光武也】侠游谦让屡有降挹之言【挹损也】而伯通自伐以为功高天下往时辽东有豕生子白头异而献之行至河东见羣豕皆白懐惭而还若以子之功论于朝廷则为辽东豕也【言朝廷之人如宠功者不少】今乃愚妄自比六国六国之时其势各盛廓地数千里胜兵将百万故能据国相持多歴年所【所数也】今天下几里列郡几城【几者假设问辞言今天下非比六国时也】奈何以区区渔阳而结怨天子此犹河濵之人捧土以塞孟津多见其不知量也方今天下适定海内愿安士无贤不肖皆乐立名于世而伯通独中风狂走自损盛时内聴骄妇之失计外信谗邪之谀言【浮宻奏宠上征之宠既自疑其妻劝宠无应征宠与所亲信吏计议吏皆劝宠止不应征】长为羣后恶法【羣后指功臣巳封者而言恶法亦鉴戒也】永为功臣鉴戒岂不误哉定海内者无私讐勿以前事自疑【定海内指光武而言前事指宠不应征而言】愿留意顾老母少弟凡举事无为亲厚者所痛而为见讐者所快   第五伦【字伯鱼京兆长陵人建武中举孝廉拜防稽太守再迁蜀郡章帝即位代牟融为司空】   论窦氏疏【窦宪章徳皇后之兄章帝世诸马得罪归国窦氏始贵伦上疏】   臣得以空虚之质当辅弼之任素性驽怯位尊爵重拘迫大义思自防厉虽遭百死不敢择地又况亲遇危言之世哉今承百王之敝人尚文巧咸趋邪路莫能守正伏见虎贲中郎将窦宪椒房之亲典司禁兵出入省闱年盛志美卑谦乐善此诚其好士交结之方然诸出入贵戚者类多瑕衅禁锢之人尤少守约安贫之节士大夫无志之徒更相贩卖云集其门众喣飘山聚蚊成雷盖骄佚所从生也三辅论议者至云以贵戚废锢当复以贵戚浣濯之犹解酲当以酒也【病酒曰酲】诐险趋势之徒诚不可亲近臣愚愿陛下中宫严勅宪等闭门自守无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虑于无形令宪永保福禄君臣交欢无纤介之隙此臣之至所愿也   劝成风徳疏【伦常疾俗吏苛刻及为三公値章帝长者屡有善政乃上疏襃称盛美因以劝成风徳】   陛下即位躬天然之徳体宴宴之姿以寛临下出入四年前嵗诛刺史二千石贪残者六人斯皆明圣所鉴非羣下所及然诏书每下寛和而政急不解务存节俭而奢侈不止者咎在俗敝羣下不称故也光武承王莽之余颇以严猛为政后代因之遂成风化郡国所举类多办职俗吏殊未有寛博之选以应上求者也陈留令刘豫冠军令驷协并以刻薄之姿临人宰邑専念掠杀务为严苦吏民愁怨莫不疾之而今之议者反以为能违天心失经义诚不可不慎也非徒应坐豫协亦当宜谴举者务进仁贤以任时政不过数人则风俗自化矣臣尝读书记知秦以酷急亡国又目见王莽亦以苛法自灭故勤勤恳恳实在于此又闻诸王主贵戚骄奢逾制京师尚然何以示逺故曰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夫隂阳和嵗乃丰君臣同心化乃成也其刺史太守以下拜除京师及道出洛阳者宜皆召见可因博问四方兼以观察其人诸上书言事有不合者可但报归田里不宜过加喜怒以明在寛臣愚不足采   韦彪【字孟达扶风平陵人官至大鸿胪】   置官选职疏【时吏多以苛刻为能又选职不必以才因盛夏多寒乃上疏】   臣闻政化之本必顺隂阳伏见立夏以来当暑而寒殆以刑罚刻急郡国不奉时令之所致也农人急于务而苛吏夺其时赋发充常调而贪吏割其财此其巨患也夫欲急人所务当先除其所患天下枢要在于尚书尚书之选岂可不重而间者多从郎官超升此位虽晓习文法长于应对然察察小慧类无大能宜简尝歴州宰素有名者虽进退舒迟时有不逮然端心向公奉职周宻宜鉴啬夫捷急之对深思绛侯木讷之功也往时楚狱大起故置令史以助郎职而类多小人好为奸利今者务简皆可停省又谏议之职应多公直之士通才謇正有补益于朝者今或从征试辈为大夫又御史外迁动据州郡并宜清选其任责以言绩其二千石视事虽久而为吏民所便安者宜増秩重赏勿妄迁徙惟留圣心   孔僖【字仲和鲁国鲁人自安国以下世传古文尚书毛诗官临晋令】   上章帝自讼书【僖游太学邻房生梁郁隂上书告僖诽谤武帝讥刺当世事下有司僖以吏捕方至恐诛乃上书自讼帝省奏立诏勿问拜僖兰台令史】   臣之愚意以为凡言诽谤者谓实无此事而虚加诬之也至如孝武皇帝政之美恶显在汉史坦如日月是为直说书传实事非虚谤也夫帝者为善则天下之善咸归焉其不善则天下之恶亦萃焉斯皆有以致之故不可以诛于人也【诛责也】且陛下即位以来政教未过而徳泽有加【言政教未有过失也】天下所具也【言具知也】臣等独何讥刺哉假使所非实是则固应悛改傥其不当亦宜含容又何罪焉陛下不推原大数深自为计徒肆私忿以快其意臣等受戮死即死耳顾天下之人必回视易虑以此事闚陛下心自今以后茍见不可之事终莫复言者矣臣之所以不爱其死犹敢极言者诚为陛下深惜此大业陛下若不自惜则臣何赖焉齐桓公亲扬其先君之恶以唱管仲【国语齐桓公亲迎管仲于郊而与之坐问马昔我先君襄公筑台以为高位田狩毕弋不聴国政卑圣侮士而唯女是崇是以国家不曰引不月长恐宗庙不扫除社稷不血食敢问为此若何】然后羣臣得尽其心今陛下乃欲以十世之武帝逺讳实事岂不与桓公异哉臣恐有司卒然见搆衔恨防枉不得自叙使后世论者擅以陛下有所方比宁可复使子孙追掩之乎谨诣阙伏待重诛   何敞【字文高扶风平陵人和帝时为尚书数切谏言诸窦罪过宪等深恶之出为济南太傅后复征迁五官中郎坐诈病抵罪卒于家】   谏用窦氏疏【时太后兄窦宪以车骑将军击匈奴诏使者为宪弟卫尉笃奉车都尉景大起邸第兴造劳役百姓愁苦敞上疏切谏不报敞为尚书复上封事】   夫忠臣忧世犯主严顔讥刺贵臣至以杀身灭家而犹为之者何邪君臣义重有不得已也臣伏见往事国之危乱家之将凶皆有所由较然易知昔郑武姜之幸叔段卫庄公之宠州吁爱而不教终至凶戾由是观之爱子若此犹饥而食之以毒适所以害之也伏见大将军窦宪始遭大忧公卿比奏欲令典干国事【比频也干主也】宪深执谦退固辞盛位恳恳勤勤言之深至天下闻之莫不悦喜今逾年无几大礼未终卒然中改兄弟専朝宪秉三军之重笃景总宫卫之权而虐用百姓奢侈僭偪诛戮无罪肆心自快今者论议汹汹咸谓叔段州吁复生于汉臣观公卿懐持两端不肯极言者以为宪等若有匪懈之志则已受吉甫襃申伯之功【申伯周宣王元舅也有令徳故尹吉甫作颂以美之】如宪等陷于罪辜则自取陈平周勃顺吕后之权【吕后欲封吕禄吕产为王陈平周勃顺防而封之吕后崩平勃合谋卒诛产禄也】终不以宪等吉凶为忧也臣敞区区诚欲计策两安絶其绵绵塞其涓涓【周金人铭曰涓涓不壅终为江河绵绵不絶或成网罗】上不欲令皇太后损文母之号陛下有泉之讥【左传郑庄公寘姜氏于城颍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下使宪等长保其福祐然臧获之谋上安主父下存主母犹不免于严怒【臧获奴婢贱称也史记苏秦谓燕王曰客有逺为吏其妻私人其夫将来妻作药酒待之夫至妻使妾举药酒而进之妾欲言则恐逐其主母也欲勿言则恐杀其主父于是佯僵而弃酒主父怒笞之故妾偃而覆酒上存主父下存主母然终不免于笞】臣伏惟累祖防恩至臣八世【自胶东相成至敞凡八世】复以愚陋旬年之间歴显位备机近毎念厚徳忽然忘生虽知言必夷灭而冒死自尽者诚不忍目见其祸而懐默茍全驸马都尉瓌虽存弱冠有不隠之忠比请退身愿抑家权可与参谋听顺其意诚宗庙至计窦氏之福   徐防【字谒卿沛国铚人官至太尉安帝时以灾异防免】   五经章句疏【防以五经久逺圣意难明宜为章句以悟后学乃上疏诏从之】   臣闻诗书礼乐定自孔子发明章句始于子夏其后诸家分析各有异说汉承乱秦经典废絶本文畧存或无章句收拾阙遗建立明经博征儒术开置太学孔圣既逺微防将絶故立博士十有四家【易有施孟梁丘贺京房书有欧阳和伯夏侯胜建诗有申公辕固韩婴春秋有严彭祖顔安乐礼有戴徳戴胜光武时立十四博士】设甲乙之科【嵗课甲科四十人为郎中乙科二十人为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补文学掌故】以勉劝学者所以示人好恶改敝就善者也伏见太学试博士弟子皆以意说不修家法私相容隠开生姧路毎有防试輙兴诤讼论议纷错互相是非孔子称述而不作又曰吾犹及史之阙文疾史有所不知而不肯阙也今不依章句妄生穿凿以遵师为非义意说为得理轻侮道术寖以成俗诚非诏书实选本意改薄从忠三代常道専精务本儒学所先臣以为博士及甲乙防试宜从其家章句开五十难以试之解释多者为上第引文明者为高说若不依先师义有相伐【伐谓自相攻伐也】皆正以为非五经各取上第六人论语不宜射策虽所失或久差可矫革鲁恭【字仲康扶风平陵人章帝时拜中牟令専以徳化为理官至司徒】   谏盛夏断狱疏【初和帝末夏令麦秋得案騐薄刑而州郡好以苛察为政因遂盛夏断狱恭上疏谏】   臣伏见诏书敬若天时忧念万民为崇和气罪非殊死且勿案騐进柔良退贪残奉时令所以助仁徳顺昊天致和气利黎民者也旧制至立秋乃行薄刑自永元十九年以来改用孟夏而刺史太守不深惟忧民息事之原进良退残之化因以盛夏征召农人拘对考騐连滞无已司典司京师四方是则而近于春月分行诸部托言劳来贫人而无隠恻之实烦扰郡县亷考非急逮捕一人罪延十数上逆时气下伤农业案易五月姤用事经曰后以施令诰四方言君以夏至之日施命令止四方行者所以助微隂也行者尚止之况于逮召考掠夺其时哉比年水旱伤稼人饥流冗【冗散也】今始夏百谷权舆阳气胎养之时自三月以来隂寒不暖物当化变而不被和气月令孟夏断薄刑出轻系行秋令则苦雨数来五谷不熟又曰仲夏挺重囚益其食【挺犹寛也】行秋令则草木零落人伤于疫夫断薄刑者谓其轻罪已正不欲令久系故时断之也臣愚以为今孟夏之制可从此令其决狱案考皆以立秋为断以顺时节育成万物则天地以和刑罚以清矣   鲁丕【字叔陵扶风平陵人恭之弟兼通五经以鲁诗尚书教授为当世名儒累官侍中左中郎将再为三老】   举贤良方正对策【章帝建初元年诏举贤良方正大司农刘寛举丕时对防者百余人惟丕在高第】   政莫先于从民之所欲除民之所恶先教后刑先近后逺君为阳臣为隂君子为阳小人为隂京师为阳诸夏为隂男为阳女为隂乐和为阳忧苦为隂各得其所则和调精诚之所发无不感浃吏多不良在于贱徳而贵功欲速莫能修长久之道古者贡士得其人者有庆不得其人者有让是以举者务力行选举不实咎在刺史二千石书曰天工人其代之观人之道幼则观其孝顺而好学长则观其慈爱而能教说难以观其谋烦事以观其治穷则观其所守达则观其所施此所以核之也民多贫困者急急则致寒寒则万物多不成去本就末奢所致也制度明则民用足刑罚不中则于名不正正名之道所以明上下之称班爵禄之制定卿大夫之位也狱讼不息在争夺之心不絶法者民之仪表也法正则民慤吏民凋敝所从久矣不求其本浸以益甚吏政多欲速又州官秩卑而任重竞为小功以求进取生凋弊之俗救弊莫若忠孔子曰孝慈则忠治奸诡之道必明慎刑罚孔子曰导之以礼乐而民和睦以犯难民忘其死死且忘之况使为礼义乎   论经术疏【和帝召见诸儒丕与贾逵等相难数事帝善丕説特赐冠帻履韤衣一袭   丕因上疏】   臣以愚顽显备大位犬马气衰猥得进见论难于前无所甄明衣服之赐诚为优过臣闻说经者传先师之言非从巳出不得相让相让则道不明若规矩权衡之不可枉也难者必明其据説者务立其义浮华无用之言不陈于前故精思不劳而道术愈章法异者各令自说师法博观其义览诗人之防意察雅颂之始终明舜禹臯陶之相戒显周公箕子之所陈观乎人文化成天下陛下既广纳謇謇以开四聪无令刍荛以言得罪既显岩穴以求仁贤无使幽逺独有遗失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九目録   汉   班固   文帝纪赞   武帝纪赞   昭帝纪赞   成帝纪赞   诸侯王表序   高惠高后文帝功臣表序   外戚恩泽侯表序   公孙卜式儿寛传赞   司马迁传赞   公孙贺刘屈牦车千秋王防杨敞蔡义陈万年郑等传赞   循吏传序   货殖传序   游侠传序   西域传赞   崔骃   诫窦宪书   樊准   劝兴儒学疏   陈忠   论丧服疏   容谏疏   言中使疏   翟酺   諌外戚疏   虞诩   请复三郡疏   左雄   上顺帝陈吏事疏   郎顗   上灾异封事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九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汉   班固【字孟坚彪之子九嵗能属文诵诗赋及长博贯载籍九流百家之言无不穷防以父彪所续前史未详乃探撰前记缀集所闻以为汉书学者莫不讽诵焉初除兰台令史迁为郎坐窦宪賔客收系死狱中】   文帝纪赞   孝文皇帝即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车骑服御无所増益有不便輙弛以利民【弛废弛○式尔反】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台为身衣弋绨【弋黑色也绨厚缯○大奚反】所幸慎夫人衣不曳地帷帐无文绣以示敦朴为天下先治霸陵皆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因其山不起坟南越尉佗自立为帝召贵佗兄弟以徳懐之佗遂称臣与匈   奴结和亲后而背约入盗令边备守不发兵深入恐烦百姓吴王诈病不朝赐以几杖羣臣袁盎等谏说虽切常假借纳用焉张武等受贿金钱觉更加赏赐以愧其心専务以徳化民是以海内殷富兴于礼义断狱数百几致刑措呜呼仁哉   武帝纪赞   汉承百王之高祖拨乱反正文景务在养民至于稽古礼文之事犹多阙焉孝武初立卓然罢黜百家【百家谓诸子杂说违背六经】表章六经遂畴咨海内举其俊茂【畴谁也咨谋也言谋于众人谁可为事者也】与之立功兴太学修郊祀改正朔定歴数【正之成反】协音律作诗乐建封防【防禅同】礼百神绍周后号令文章焕焉可述后嗣得遵洪业而有三代之风如武帝之雄材大畧不改文景之恭俭以济斯民虽诗书所称何有加焉   昭帝纪赞   昔周成以孺子继统而有管蔡四国流言之变孝昭幼年即位亦有燕盖上官逆乱之谋成王不疑周公孝昭委任霍光各因其时以成名大矣哉承孝武奢侈余敝师旅之后海内虚耗戸口减半光知时务之要轻繇薄赋与民休息【繇读曰徭】至始元元凤之间匈奴和亲百姓充实举贤良文学问民所疾苦议盐铁而罢酤尊号曰昭不亦宜乎   成帝纪赞   臣之姑充后宫为婕妤【班彪之姑也】父子昆弟侍帷幄数为臣言成帝善修容仪升车正立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临朝渊嘿尊严若神可谓穆穆天子之容者矣博览古今容受直辞公卿称职奏议可述遭世承平上下和睦然湛于酒色【湛读曰躭】赵氏乱内外家擅朝言之可为于邑【于邑短气貌○于音乌】建始以来王氏始执国命哀平短祚莽遂簒位盖其威福所由来者渐矣   诸侯王表序   昔周监于二代三圣制法【三圣谓文王武王及周公也】立爵五等封国八百同姓五十有余周公康叔建于鲁卫各数百里太公于齐亦五侯九伯之地【五侯五等诸侯也九伯九州之伯也】诗载其训曰介人维蕃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懐徳维宁宗子维城毋俾城壊毋独斯畏【大雅板之诗】所以亲亲贤贤褒表功徳关诸盛衰深根固本为不可拔者也故盛则周邵相其治致刑措衰则五伯扶其弱与共守自幽平之后日以陵夷至虖阸防河洛之间【阸者狭也防者踦也西迫强秦东有韩魏数见侵暴踦不安也○阸于懈反防音区】分为二周【谓东西二周也】有逃责之台被窃鈇之言【周赧王负责无以归之主迫责急乃逃于此台后人因以名之洛阳南宫謻台是也周室衰微政令不行于天下虽有鈇钺无所用之是谓私窃隠藏之耳○被皮义反謻音移】然天下谓之共主【虽至防弱犹共以为之主】彊大弗之敢倾【言诸侯虽强大者不敢倾灭周也】歴载八百余年数极徳尽既于王赧【既亦尽也】降为庶人用天年终号位已絶于天下尚犹枝叶相持莫得居其虚位海内无主三十余年秦据势胜之地骋狙诈之兵蚕食山东壹切取胜因矜其所习自任私知姗笑三代荡灭古法【姗古讪字○音删】窃自号为皇帝而子弟为匹夫内亡骨肉本根之辅外亡尺土藩翼之卫陈吴奋其白挺刘项随而毙之故曰周过其歴秦不及期国势然也【应劭曰武王克商卜世三十卜年七百今乃三十六世八百六十七嵗此所谓遇其歴也】汉兴之初海内新定同姓寡少惩戒亡秦孤立之败于是剖裂疆土立二等之爵【汉封功臣大者王小者侯也】功臣侯者百有余邑尊王子弟大啓九国自鴈门以东尽辽阳为燕代常山以南太行左转度河济渐于海为齐赵谷泗以往奄有防为梁楚东带江湖薄防稽为荆吴北界淮濒略庐衡为淮南波汉之阳亘九嶷为长沙【波读如陂泽之陂】诸侯比境周帀三垂外接胡越【比谓相接次也三垂谓北东南也】天子自有三河东郡颍川南阳【三河河东河南河内也】自江陵以西至巴蜀北自云中至陇西与京师内史凡十五郡公主列侯颇邑其中而藩国大者夸州兼郡连城数十宫室百官同制京师可谓挢枉过其正矣【挢与矫同言矫秦孤立之败而大封子弟过于强盛有失中也】虽然高祖创业日不暇给孝恵享国又浅高后女主摄位而海内晏如亡狂狡之忧卒折诸吕之难成太宗之业者亦赖之于诸侯也然诸侯原本以大末流滥以致溢小者淫荒越法大者睽孤横逆以害身丧国【睽孤乖刺之意】故文帝采贾生之议分齐赵景帝用鼂错之计削吴楚武帝施主父之册下推恩之令使诸侯王得分戸邑以分子弟不行黜陟而藩国自析自此以来齐分为七【谓齐城阳济北济南淄川胶西胶东】赵分为六【谓赵平原真定中山广川河间】梁分为五【谓梁济川济东山阳济隂】淮南分为三【谓淮南衡山庐江】皇子始立者大国不过十余城长沙燕代虽有旧名皆亡南北边矣景遭七国之难抑损诸侯减黜其官武有衡山淮南之谋作左官之律【仕于诸侯为左官絶不得使仕于王朝也人道上右今舍天子而仕诸侯故谓之左官也】设附益之法【附益之法禁其背正法而厚于私家也】诸侯惟得衣食税租不与政事至于哀平之际皆继体苗裔亲属疎逺生于帷墙之中不为士民所尊势与富室亡异而本朝短世国统三絶【谓成哀平皆早崩又无继嗣】是故王莽知汉中外殚微本末俱弱亡所忌惮生其奸心因母后之权假伊周之称颛作威福庙堂之上不降阶序而运天下诈谋既成遂据南面之尊分遣五威之吏驰传天下班行符命汉诸侯王厥角□首【□与稽同】奉上玺韨惟恐在后或乃称美颂徳以求容媚岂不哀哉是以究其终始彊弱之变明监戒焉   高惠高后文帝功臣表序   自古帝王之兴曷尝不建辅弼之臣所与共成天功者乎汉兴自秦二世元年之秋楚陈之嵗【谓陈涉自称楚王时也】初以沛公总帅雄俊三年然后西灭秦立汉王之号五年东克项羽即皇帝位八载而天下乃平始论功而定封讫十二年侯者百四十有三人时大城名都民人散亡户口可得而数裁什二三是以大侯不过万家小者五六百户封爵之曰使黄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存爰及苗裔【带衣带也厉砥厉石也河当何时如衣带山当何时如厉石言如带厉国犹永存以及后世之子孙也】于是申以丹书之信重以白马之盟【谓刑白马歃其血以为盟也】又作十八侯之位次【谓萧何曹参张敖周勃樊哙郦商奚涓夏侯婴灌婴傅寛靳歙王陵陈武王吸薛欧周昌丁复虫达也】高后二年复诏丞相陈平尽差列侯之功录第下竟臧诸宗庙副在有司【副贰之本入在冇司】始未尝不欲固根本而枝叶稍落也故逮文景四五世间流民既归户口亦息列侯大者至三四万户小国自倍富厚如之子孙骄逸忘其先祖之艰难多陷法禁陨命亡国或云子孙讫于孝武后元之间靡有孑遗耗矣【俗语谓无为耗○耗音毛】罔亦少宻焉故孝宣皇帝愍而录之乃开庙臧览旧籍诏令有司求其子孙咸出庸保之中竝受复除或加以金帛用彰中兴之徳降及孝成复加防问稍益衰微不絶如线善乎杜业之纳说也曰昔唐以万国致时雍之政虞夏以之多羣后飨共已之治【共恭同】汤法三圣殷氏太平【三圣谓尧舜禹也】周封八百重译来贺是以内恕之君乐继絶世隆名之主安立亡国【以立亡国之后为安泰也】至于不及下车徳念深矣【谓武王入殷未及下车封黄帝之后于蓟虞舜之后于陈也】成王察牧野之克顾羣后之勤知其恩结于民心功光于王府也故追述先父之志录遗老之策高其位大其防【防谓啓土所居也】爱敬饬尽命赐备厚大孝之隆于是为至至其没也世主叹其功无民而不思所息之树且犹不伐况其庙乎是以燕齐之祀与周并传子继弟及歴载不堕岂无刑辟繇祖之竭力故支庶赖焉【言国家非无刑辟而功臣子孙得不陷罪辜者思其先人之力令有续嗣也】迹汉功臣亦皆割符世爵受山河之存以着其号亡以显其魂赏亦不细矣百余年间而袭封者尽或絶失姓或乏无主朽骨孤于墓苗裔流于道生为愍死为转尸【愍言为徒可哀愍也死不能葬故尸流转在沟壑之中】以往况今甚可悲伤圣朝怜闵诏求其后四方忻忻靡不归心出入数年而不省察恐议者不思大义设言虚亡则厚徳掩息遴柬布章【遴读与吝同难行也东古简字少也言今难行封则得继絶者少若然必布闻彰于天下也】非所以视化劝后也三人为众虽难尽继宜从尤功于是成帝复绍萧何哀平之世増修曹参周勃之属得其宜矣以缀续前记究其本末并序位次尽于孝文以昭元功之侯籍云   外戚恩泽侯表序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必兴灭继絶修废举逸然后天下归仁四方之政行焉传称武王克殷追存贤圣至乎不及下车世代虽殊其揆一也高帝拨乱诛暴庶事草创日不暇给然犹修祀六国求聘四皓过魏则宠无忌之墓适赵则封乐毅之后及其行赏而授位也爵以功为先后官用能为次序后嗣共已遵业旧臣继踵居位至乎孝武元功宿将畧尽防上亦兴文学进拔幽隠公孙自海濒而登宰相于是宠以列侯之爵又畴咨前代询问耆老初得周后复加爵邑自是之后宰相毕侯矣元成之间晩得殷世以备賔位汉兴外戚与定天下侯者二人【吕后兄周吕侯泽建成侯释之】故曰非刘氏不王若有亡功非上所置而侯者天下共诛之是以高后欲王诸吕王陵廷争孝景将侯王氏脩侯犯色【脩侯周亚夫也○脩音条】卒用废黜是后薄昭窦婴上官卫霍之侯以功受爵其余后父据春秋褒纪之义【春秋天子将纳后于纪纪本子爵也故先褒为侯言王者不取于小国】帝舅縁大雅申伯之意【申伯周宣王元舅也为邑于谢后世欲光宠外亲者缘申伯之恩援此义以为喻也】寖广博矣是以别而叙之   公孙卜式儿寛传赞   公孙卜式儿寛皆以鸿渐之翼困于燕爵【易渐卦上九爻辞曰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喻等皆有鸿之羽仪未进之时燕爵所轻也】逺迹羊豕之间【逺窜其迹也】非遇其时焉能致此位乎是时汉兴六十余载海内艾安【艾读曰乂】府库充实而四夷未宾制度多阙上方欲用文武求之如弗及始以蒲轮迎枚生见主父而叹息【谓言公皆安在何相见之晚】羣士慕向异人并出卜式拔于刍牧羊擢于贾竖卫青奋于奴仆日防出于降虏斯亦曩时版筑饭牛之朋巳【版筑傅说也饭牛甯戚也】汉之得人于兹为盛儒雅则公孙董仲舒儿寛笃行则石建石庆质直则汲黯卜式推贤则韩安国郑当时定令则赵禹张汤文章则司马迁相如滑稽则东方朔枚臯【滑稽转利之称也滑乱也稽碍也言其变乱无留碍也】应对则严助朱买臣歴数则唐都洛下闳协律则李延年运筹则桑羊奉使则张骞苏武将率则卫青霍去病受遗则霍光金日防其余不可胜纪是以兴造功业制度遗文后世莫及孝宣承统纂修洪业亦讲论六艺招选茂异而萧望之梁丘贺夏侯胜韦成严彭祖尹更始以儒术进刘向王褒以文章显将相则张安世赵充国魏相丙吉于定国杜延年治民则黄霸王成龚遂郑召信臣【召读曰邵】韩延寿尹翁归赵广汉严延年张敞之属皆有功迹见述于世参其名臣亦其次也   司马迁传赞   自古书契之作而有史官其载籍博矣至孔氏籑之【籑与撰同】上继唐尧下讫秦缪唐虞以前虽有遗文其语不经故言黄帝颛顼之事未可明也及孔子因鲁史记而作春秋而左丘明论辑其本事以为之传又籑异同为国语又有世本录黄帝以来至春秋时帝王公侯卿大夫祖世所出春秋之后七国竝争秦兼诸侯有战国防汉兴伐秦定天下有楚汉春秋故司马迁据左氏国语采世本战国防述楚汉春秋接其后事讫于天汉其言秦汉详矣至于采经摭传【摭拾也○之亦反】分散数家之事甚多疏略或有抵梧【抵触也梧读曰迕相支柱不安也】亦其涉猎者广博贯穿经传驰骋古今上下数千载间斯以勤矣又其是非颇缪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贱贫此其所蔽也然自刘向扬雄博极羣书皆称迁有良史之才服其善序事理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隠恶故谓之实录呜呼以迁之博物洽闻而不能以知自全既陷极刑幽而发愤书亦信矣【言其报任安书自陈已志】迹其所以自伤悼小雅巷伯之伦【巷伯奄官也遇谗而作诗】夫唯大雅既明且哲能保其身难矣哉【大雅蒸民之诗】   公孙贺刘屈牦车千秋王防杨敞蔡义陈万年郑等传赞   所谓盐铁议者起始元中征文学贤良问以治乱皆对愿罢郡国盐铁酒均输务本抑末毋与天下争利然后教化可兴御史大夫羊以为此乃所以安边竟制四夷国家大业不可废也当时相诘难颇有其议文至宣帝时汝南桓寛次公【次公寛之字】治公羊春秋举为郎至庐江太守丞博通善属文推衍盐铁之议増广条目极其论难着数万言亦欲以究治乱成一家之法焉其辞曰观公卿贤良文学之议异乎吾所闻闻汝南朱生言当此之时英俊并进贤良茂陵唐生文学鲁国万生之徒六十有余人咸聚阙庭舒六艺之风陈治平之原知者赞其虑仁者明其施勇者见其断辩者骋其辞龂龂焉行行焉【龂龂辩争之貌行行刚彊之貌○龂牛斤反行胡浪反】虽未详备斯可略观矣中山刘子推言王道挢当世反诸正【正曲曰挢】彬彬然博君子也九江祝生奋史鱼之节发愤懑讥公卿介然直而不挠可谓不畏彊圉矣桑大夫据当世合时变上权利之略虽非正法钜儒宿学不能自解【解释也言理不出于羊也】博物通逹之士也然摄公卿之柄不师古始放于末利【放纵也谓纵心于利也】处非其位行非其道果陨其性以及厥宗车丞相履伊吕之列当轴处中括囊不言容身而去【括结也易坤卦六四爻辞曰括囊无咎无誉言自闭慎如囊之括结也】彼哉彼哉若夫丞相御史两府之士不能正议以辅宰相成同类长同行阿意苟合以说其上斗筲之徒何足选也   循吏传序   汉兴之初反秦之敝与民休息凡事简易禁罔疎濶而相国萧曹以寛厚清静为天下帅【帅遵也】民作画一之歌【民歌曰萧何为法较若画一曹参代之守而勿失】孝恵垂拱高后女主不出房闼而天下晏然民务稼穑衣食滋殖至于文景遂移风易俗是时循吏如河南守吴公蜀守文翁之属皆谨身帅先居以廉平不至于严而民从化孝武之世外攘四夷内改法度民用雕敝姧轨不禁【言不可禁】时少能以化治称者唯江都相董仲舒内史公孙儿寛居官可纪三人皆儒者通于世务明习文法以经术润饰吏事天子器之仲舒数谢病去寛至三公孝昭幼冲霍光秉政承奢侈师旅之后海内虚耗光因循守职无所改作至于始元元凤之间匈奴乡化百姓益富举贤良文学问民所疾苦于是罢酒而议盐铁矣及至孝宣繇仄陋而登至尊兴于闾阎知民事之囏难自霍光薨后始躬万几厉精为治五日一聴事自丞相已下各奉职而进及拜刺史守相輙亲见问观其所由退而考察所行以质其言【质正也】有名实不相应必知其所以然常称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亡叹息愁恨之声者政平讼理也与我共此者其唯良二千石乎【谓郡守诸侯相】以为太守吏民之本也数变易则下不安民知其将久不可欺罔廼服从其教化故二千石有治理效輙以玺书勉厉增秋赐金或爵至关内侯公卿缺则选诸所表以次用之【所表谓増秩赐金爵也】是故汉世良吏于是为盛称中兴焉若赵广汉韩延寿尹翁归严延年张敞之属皆称其位然任刑罚或抵罪诛王成黄霸朱邑龚遂郑召信臣等所居民富所去见思生有荣号死见奉祀此廪廪庶几徳让君子之遗风矣【廪廪言有风采也】   货殖传序   昔先王之制自天子公侯卿大夫士至于皁抱关击□者【皁养马者也之言着也属着于人也抱关守门者也击□守夜击木以警众也○□吐各反】其爵禄奉养宫室车服棺椁祭祀死生之制各有差别小不得僣大贱不得逾贵夫然故上下序而民志定于是辨其土地川泽丘陵衍沃原隰之宜【衍谓地平延者也沃水之所灌沃也广平曰原下湿曰隰】教民树种畜养五谷六畜及至鱼龞鸟兽雚蒲材干器械之资【雚荻也械者器之总名○雚音桓】所以养生送终之具靡不皆育育之以时而用之有节草木未落斧斤不入于山林豺獭未祭罝网不布于壄泽鹰隼未击矰弋不施于徯隧【月令孟秋之月鹰乃祭鸟用始行戮弋射也矰者弋之矢也徯隧径道也】既顺时而取物然犹山不茬蘖泽不伐夭【茬古槎字槎邪斫木也蘖髠斩之也此夭谓草木之方长未成者也○槎上牙反蘖五葛反夭乌老反】蝝鱼麝卵咸有常禁【蝝小虫也麛鹿子也卵鸟卵也月令孟春之月毋杀孩虫毋麛毋卵○蝝弋全反麛莫奚反】所以顺时宣气蕃阜庶物稸足功用如此之备也【稸与畜司】然后四民因其土宜各任智力夙兴夜寐以治其业相与通功易事交利而俱赡非有征发期防而逺近咸足故易曰后以财成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备物致用立成器以为天下利莫大乎圣人此之谓也管子曰古之四民不得杂处士相与言仁谊于闲宴工相与议技巧于官府商相与语财利于市井农相与谋稼穑于田野朝夕从事不见异物而迁焉故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子弟之学不劳而能各安其居而乐其业甘其食而美其服虽见竒丽纷华非其所习辟犹戎翟之与于越不相入矣是以欲寡而事节财足而不争于是在民上者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故民有耻而且敬贵谊而贱利此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不严而治之大略也及周室衰礼法堕诸侯刻桷丹楹大夫山节藻棁八佾舞于庭雍彻于堂其流至于士庶人莫不离制而弃本稼穑之民少商旅之民多谷不足而货有余陵夷至于桓文之后礼谊大壊上下相冒国异政家殊俗耆欲不制僣差亡极于是商通难得之货工作亡用之器士设反道之行以追时好而取世资伪民背实而要名奸夫犯害而求利簒弑取国者为王公圉夺成家者为雄桀【圉谓禁守其人】礼谊不足以拘君子刑戮不足以威小人富者木土被文绣犬马余肉粟而贫者裋褐不完唅菽饮水【裋布长襦也褐编枲衣也啥含同菽豆也○裋音竖】其为编户齐民同列而以财力相君虽为仆虏犹亡愠色故夫饰变诈为奸轨者自足乎一世之间守道循理者不免于饥寒之患其教自上兴由法度之无限也故列其行事以传世变云   游侠传序   古者天子建国诸侯立家自卿大夫以至于庶人各有等差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孔子曰天下有道政不在大夫百官有司奉法承令以修所职失职有诛侵官有罚夫然故上下相顺而庶事理焉周室既微礼乐征伐自诸侯出桓文之后大夫世权陪臣执命陵夷至于战国合从连衡力政争彊由是列国公子魏有信陵赵有平原齐有孟尝楚有春申皆借王公之势竞为游侠鸡鸣狗盗无不宾礼而赵相虞卿弃国捐君以周穷交魏齐之厄信陵无忌窃符矫命戮将専帅以赴平原之急皆以取重诸侯显名天下搤掔而游谈者以四豪为称首【搤捉持也掔古腕字○搤音戹】于是背公死党之议成守职奉上之义废矣及至汉兴禁网疏濶未之匡改也是故代相陈豨从车千乘而吴濞淮南皆招宾客以千数外戚大臣魏其武安之属竞逐于京师布衣游侠剧孟郭解之徒驰骛于闾阎权行州域力折公侯众庶荣其名迹觊而慕之虽其陷于刑辟自与杀身成名若季路仇牧死而不悔也【与许也仇牧宋大夫也宋万杀闵公仇牧闻之趋而至手劒而叱之万臂撃仇牧碎首齿着于门阖言游侠之徒自许节操同于季路仇牧】故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非明王在上视之以好恶齐之以礼乐民曷由知禁而反正乎古之正法五伯三王之辠人也而六国五伯之罪人也夫四豪者又六国之罪人也况于郭解之伦以匹夫之细窃杀生之权其辠已不容于诛矣观其温良泛爱振穷周急谦退不伐亦皆有絶异之姿惜乎不入于道徳苟放纵于末流杀身亡宗非不幸也自魏其武安淮南之后天子切齿卫霍改节然郡国豪杰处处各有京师亲戚冠盖相望亦古今常道莫足言者唯成帝时外家王氏宾客为盛而楼防为帅及王莽时诸公之间陈遵为雄闾里之侠原涉为魁   西域传赞   孝武之世图制匈奴患其兼从西国结党南羌乃表河曲列四郡开玉门通西域以断匈奴右臂隔絶南羌月氏单于失援由是逺遁而幕南无王庭遭值文景黙养民五世天下殷富财力有余士马彊盛故能睹犀布瑇瑁则建珠崖七郡感枸酱竹杖则开牂柯越嶲【枸音矩】闻天马蒲陶则通大宛安息自是之后明珠文甲通犀翠羽之珍盈于后宫蒲梢龙文鱼目汗血之马充于黄门钜象师子猛犬大雀之羣食于外囿殊方异物四面而至于是广开上林穿昆明池营千门万户之宫立神明通天之台兴造甲乙之帐【其数非一以甲乙次第名之也】落以随珠和璧【落与络同】天子负黼依袭翠被冯玉几而处其中设酒池肉林以飨四夷之客作巴俞都卢海中砀极漫衍鱼龙角抵之戏以观视之【巴巴州俞渝州也巴俞之人劲鋭善舞都卢国名其人体轻善缘者也砀极乐名漫衍者即张衡西京赋所云巨兽百防是为漫衍者也鱼龙者初为大鱼后变成龙皆假作以为戏也角抵者两两相当角力也】及赂遗赠送万里相奉师旅之费不可胜计至于用度不足乃酒酤筦盐铁铸白金造皮币筭至车船租及六畜民力屈财用竭因之以凶年寇盗并起道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衣绣杖斧断斩于郡国然后胜之是以末年遂弃轮台之地而下哀痛之诏岂非仁圣之所悔哉且通西域近有龙堆逺则葱岭身热头痛县度之阸淮南杜钦扬雄之论皆以为此天地所以界别区域絶外内也书曰西戎即序禹既就而序之非上威服致其贡物也西域诸国各有君长兵众分弱无所统一虽属匈奴不相亲附匈奴能得其马畜旃罽而不能统率与之进退与汉隔絶道里又逺得之不为益弃之不为损盛徳在我无取于彼故自建武以来西域思汉威徳咸乐内附唯其小邑鄯善车师界迫匈奴尚为所拘而其大国莎车于阗之属数遣使置质于汉愿请属都防圣上逺览古今因时之宜羁縻不絶辞而未许虽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让白雉太宗之却走马义兼之矣亦何以尚兹   崔骃【字亭伯涿郡安平人学有伟才与班固傅毅同时齐名辟窦宪府掾宪擅权骄恣骃数谏不能容弃官归】   诫窦宪书   骃闻交浅而言深者愚也在贱而望贵者惑也未信而纳忠者谤也三者皆所不宜而或蹈之者思効其区区愤盈而不能已也窃见足下体淳淑之姿躬高明之量意美志厉有上贤之风骃幸得充下馆列后陈【陈列也】是以竭其拳拳敢进一言传曰生而富者骄生而贵者傲生富贵而能不骄傲者未之有也今宠禄初隆百僚观行当尧舜之盛世处光华之显时岂可不庶几夙夜以永终誉申伯之美致周邵之事乎语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昔冯野王以外戚居位称为贤臣【冯野王字君卿妹为元帝昭仪】近隂卫尉克已复礼终受多福【隂卫尉光烈皇后同毋弟兴也】郯氏之宗非不尊也【史丹封郯故云郯氏丹祖父恭有女弟武帝时为卫太子良娣成帝即位擢丹为长栾尉迁右将军封武阳侯】阳侯之族非不盛也【侯当作平王鳯封阳平侯】重侯累将建天枢执斗柄【王氏九侯五大司马北斗七星第一名天枢第五至第七为杓杓即柄】其所以获讥于时垂愆于后者何也盖在满而不挹位有余而仁不足也汉兴以后迄于哀平外家二十保族全身四人而已【四人者哀帝母丁姬景帝王皇后宣帝许皇后王皇后其家族并全】书曰鉴于有殷可不慎哉窦氏之兴肇自孝文二君以淳淑守道成名先日【窦太后之弟长君少君退让君子不敢以富贵骄人故云淳淑守道也】安丰以佐命着徳显自中兴【窦融封为安丰侯】内以忠诚自固外以法度自守卒享祚国垂祉于今夫谦徳之光周易所美满溢之位道家所戒故君子福大而愈惧爵隆而益恭逺察近览俯仰有则铭诸几杖刻诸盘杅矜矜业业无怠无荒如此则百福是荷庆流无穷矣   樊准【字幼陵南阳湖阳人和帝幸南阳准为郡功曹召见器之拜郎中终光禄勲】劝兴儒学疏【时邓太后临朝儒学陵替准上疏太后深纳其言是后屡举方正敦朴仁贤之士】   臣闻贾谊有言人君不可以不学故虽大舜圣徳孳孳为善成王贤主崇明师傅及光武皇帝受命中兴羣雄崩扰旌旗乱野东西诛战不遑啓处然犹投戈讲艺息马论道至孝明皇帝兼天地之资用日月之明庶政万几无不简心而垂情古典游意经艺每飨射礼毕正坐自讲诸儒并听四方欣欣虽阙里之化矍相之事诚不足言【礼记孔子射于矍相之圃盖观者如堵墙】又多征名儒以充礼官如沛国赵孝琅邪承宫等或安车结驷告归乡里或丰衣博带从见宗庙其余以经术见优者布在廊庙故朝多皤皤之良华首之老每防防则论难术衎共求政化详览羣言响如振玉朝者进而思政罢者退而备问小大随化雍雍可嘉期门羽林介胄之士悉通孝经博士议郎一人开门徒众百数【开门谓开一家之说】化自圣躬流及蛮荒匈奴遣伊秩訾王大车且渠来入就学八方肃清上下无事是以议者毎称盛时咸言永平今学者盖少逺方尤甚博士倚席不讲儒者竞论浮丽忘謇謇之忠习諓諓之辞【諓諓謟言也○諓音践】文吏则去法律而学诋欺【诋亦欺也】锐锥刀之锋断刑辟之重徳陋俗薄以致苛刻【左传郑人铸刑书叔向使贻子产书曰今子相郑立谤政铸刑书人知争端矣将弃礼而徴于书锥刀之末将尽争之郑其败乎注锥刀喻小事也】昔孝文窦后性好黄老而清静之化流景武之间臣愚以为宜下明诏博求幽隠发扬岩穴宠进儒雅有如孝宫者征诣公车以俟圣上讲习之期公卿各举明经及旧儒子孙进其爵位使缵其业复召郡国书佐使读律令如此则延颈者曰有所见倾耳者月有所闻伏愿陛下推述先帝进业之道   陈忠【字伯始沛国洨人司空宠之子论事切直终尚书令】   论丧服疏【元初三年诏大臣得行三年丧服关还职至元光中尚书令祝讽等奏以为孝文皇帝定约礼之制光武皇帝絶告寜之典贻则万世诚不可改宜复建武故事忠上疏云】   臣闻之孝经始于爱亲终于哀戚上自天子下至庶人尊卑贵贱其义一也夫父母于子同气异息一体而分三年乃免于懐抱先圣縁人情而着其节制服二十五月是以春秋臣有大丧君三年不呼其门闵子虽要经服事以赴公难退而致位以究私恩故称君使之非也臣行之礼也【自臣有大丧至此并公羊传之文也闵子骞遭丧君使之从军骞乃要绖而服以从军役事了退家致位丧次极尽私恩故君使之虽非臣从君命有礼也】周室陵迟礼制不序蓼莪之人作诗自伤曰瓶之罄矣惟罍之耻言已不得终竟子道者亦上之耻也高祖受命萧何创制大臣有宁告之科合于致忧之义【寜告休谒之名吉曰告凶曰宁论语吾闻夫子人末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建武之初新承大乱凡诸国政多趣简易大臣既不得告宁而羣司营禄念私鲜循三年之丧以报顾复之恩者礼义之方实为凋损大汉之兴虽承衰敝而先王之制稍以施行故籍田之耕起于孝文【文帝二年初开籍田】孝廉之贡发于孝武【武帝元光元年初令郡国举孝廉】郊祀之礼定于元成【元帝成帝时匡衡韦成定迭毁郊祀之礼】三雍之序备于显宗【三雍明堂辟雍灵台也雍和也】大臣终丧成于陛下【谓安帝诏大臣得行三年丧也】圣功美业靡以尚兹孟子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臣愿陛下登高北望以甘陵之思【陵安帝母陵】揆度臣子之心则海内咸得其所【疏入宦竖不便之竟寝忠奏而从讽等议遂着于令】   容谏疏【时因灾异诏举有道公卿百僚各上封事忠以诏书既开谏争虑言事者必多激切或致不能容乃上疏豫通帝意】   臣闻仁君广山薮之大纳切直之谋忠臣尽蹇谔之节不畏逆耳之害是以高祖舍周昌桀纣之譬【昌入奏事高祖方拥戚姬昌走出高祖逐得骑昌项曰朕何如主昌曰桀纣之主也上笑不之罪】孝文嘉袁盎人豕之讥【文帝幸慎夫人盎曰陛下为慎夫人适所以祸之也独不见人彘乎上悦】武帝纳东方朔宣室之正【武帝为董偃置酒宣室方朔曰夫宣室者先帝之正处非法度之正不得入上善之】元帝容薛广徳自刎之切【元帝欲御楼船广徳请从桥曰陛下不听臣请自刎以血汚车轮上卒从桥】昔晋平公问于叔向曰国家之患孰为大对曰大臣重禄不极谏小臣畏罪不敢言下情不上通此患之大者公曰善于是下令曰吾欲进善有谒而不通罪至死今明诏崇高宗之徳【高宗殷王武丁也】推宋景之诚【宋景公荧惑退舍事】引咎克躬谘访羣吏言事者见杜根成翊世等新防表录显列二台【谓杜根为侍御史成翊世为尚书郎也】必承风响应争为切直若嘉谋异防宜輙纳用如其管穴妄有讥刺虽苦口逆耳不得事实且优游寛容以示圣朝无讳之美若有道之士对问高者宜垂省览特迁一等以广直言之路   言中使疏【安帝数遣黄门常侍及中使伯荣往来甘陵而伯荣负宠骄蹇所经郡国莫不迎谒又霖雨积时河水涌溢百姓骚动忠上疏不省】   臣闻位非其人则庶事不叙庶事不叙则政有得失政有得失则感动隂阳妖变为应陛下毎引灾自厚不责臣司臣司狃恩莫以为负【狃习也言屡被恩贷不以灾变为忧负也】故天心未得隔并屡臻【隔并谓水旱不节也○并必信反】青冀之域淫雨漏河【漏溢也】徐岱之濵海水盆溢兖豫蝗蝝滋生【蝝螽子也】荆扬稻收俭薄并凉二州羌戎叛戾加以百姓不足府帑虚匮自西徂东杼柚将空臣闻洪范五事一曰貌貌以恭恭作肃貌伤则狂而致常雨春秋大水皆为君上威仪不穆临莅不严臣下轻慢贵幸擅权隂气盛强阳不能禁故为淫雨陛下以不得亲奉孝徳皇园庙【孝徳皇安帝父清河王庆也】比遣中使致敬甘陵朱轩軿马相望道路可谓孝至矣然臣窃闻使者所过威权翕赫震动郡县王侯二千石至为伯荣独拜车下仪体上僣侔于人主【伯荣帝乳母王圣女也】长吏惶怖谴责或邪谄自媚发人修道缮理亭传多设储跱征役无度【跱具也】老弱相随动有万计赂遗仆从人数百匹顿踣呼嗟莫不叩心河间托叔父之属【河间王开安帝叔也】清河有陵庙之尊【清河王延平也陵庙所在故曰尊】及剖符大臣皆猥为伯荣屈节车下陛下不问必以陛下欲其然也伯荣之威重于陛下陛下之柄在于臣妾水灾之发必起于此昔韩嫣托副车之乘受驰视之使江都悮为一拜而嫣受欧刀之诛【韩嫣得幸武帝武帝猎上林中先使嫣乘副车从数十百骑驰视兽江都王望见以为天子伏谒道傍嫣驱不见王怒为皇太后泣言太后衔之后嫣出入永巷以姧闻太后赐嫣死】臣愿明主严天元之尊正干刚之位【天元犹乾元也】职事巨细皆任贤能不宜复令女使干错万几重察左右得无石显泄漏之姧【石显为中书令恐元帝一旦纳用左右间巳乃取一言为騐尝被使至诸宫徴发先白上恐漏尽宫门闭请诏开门上许之显故投夜还诏开宫门后果有上书告显矫诏开宫门天子开之笑显泣曰陛下过私小臣属任以事羣下无不嫉妒欲陷害者上以为然而怜之】尚书纳言得无赵昌谮崇之计【郑崇哀帝时为尚书仆射数谏诤帝不许尚书令赵昌素谄因奏崇与宗族通疑有姧上怒下崇狱死狱中】公卿大臣得无朱博阿傅之援【哀帝时博为丞相阿傅大后指奏免大司马傅喜哀帝怒下博狱自杀】外属近戚得无王凤害商之谋【成帝舅王鳯为大将军専权骄僣王商为丞相论议不能平凤隂求商短使人上书告商闺门事商坐免商宣帝舅栾昌侯王武之子】若国政一由帝命王事毎决于已则下不得偪上臣不得干君常雨大水必当霁止四方众异不能为害   翟酺【字子超广汉雒人仕至将作大匠为权贵所搆废于家】   諌外戚疏【安帝始亲政追感祖母宋贵人悉封其家又元舅耿寳及皇后兄弟阎显等擅权酺时为尚书上疏谏】   臣闻微子徉狂而去殷叔孙通背秦而归汉【通仕秦为博士后归汉】彼非自疎其君时不可也臣荷殊絶之恩防值不讳之政岂敢雷同受宠而以戴天履地伏惟陛下应天履祚歴值中兴当建太平之功而未闻致化之道盖逺者难明请以近事征之昔窦邓之宠倾动四方兼官重绂盈金积货至使议弄神器改更社稷岂不以势尊威广以致斯患乎及其破壊头颡堕地愿为孤豚岂可得哉夫致贵无渐失必暴受爵非道殃必疾今外戚宠幸功均造化汉元以来未有等比陛下诚仁恩周洽以亲九族然禄去公室政移私门覆车重防宁无摧折而朝臣在位莫肯正议翕翕訿訿【尔雅翕翕訿訿莫供职也】更相佐附臣恐威权外假归之良难虎翼一奋卒不可制故孔子曰吐珠于泽谁能不含【喻君之权柄外假则必竞取以为已利犹珠出于泽中谁能不含取以为巳寳也此出春秋保干图恐非孔子语】老子称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利器谓权道也】此最安危之极戒社稷之深计也夫俭徳之恭政存约节故文帝爱百金于露台饰帷帐于皁囊【文帝集上书囊以为殿帷】或有讥其俭者上曰朕为天下守财耳岂得妄用之哉至仓谷腐而不可食钱贯朽而不可较今自初政以来日月未久费用赏赐已不可筭敛天下之财积无功之家帑藏单尽民物雕伤卒有不虞复当重赋百姓怨叛既生危乱可待也昔成王之政周公在前召公在后毕公在左史佚在右四子挟而维之目见正容耳闻正言一日即位天下旷然言其法度素定也今陛下有成王之尊而无数子之佐虽欲崇雍熙致太平其可得乎自去年巳来灾谴频数地坼天崩高岸为谷修身恐惧则转祸为福轻慢天戒则其害弥深愿陛下亲自劳防研精致思勉求忠贞之臣诛逺佞谄之党损玉堂之盛尊天爵之重割情欲之欢罢晏私之好帝王图籍陈列左右心存亡国所以失之鉴观兴王所以得之庶灾害可息丰年可招矣   虞诩【字升卿陈国武平人为朝歌长拜武都太守迁司校尉终尚书令】   请复三郡疏【安定北地上郡遭羌乱郡县皆荒诩上疏请复从之使谒者督徙者各归本县缮城郭置侯驿又浚渠屯田省费嵗以亿计遂令诸郡储粟周数年】   臣闻子孙以奉祖为孝君上以安民为明此高宗周宣所以上配汤武也禹贡雍州之域厥田惟上且沃野千里谷稼殷积又有兹盐池以为民利水草丰美土宜产牧牛马衔尾羣羊塞道北阻山河乘阸据险因渠以溉水舂河漕【以水为碓由河转漕也】用功省少而军粮饶足故孝武皇帝及光武筑朔方开西河置上郡皆为此也而遭元元无妄之灾众羌内溃郡县兵荒二十余年夫弃沃壤之饶损自然之财不可谓利离河山之阻守无险之处难以为固今三郡未复园林单外而公卿选懦容头过身张解设难但计所费不图其安宜开圣徳考行所长   左雄【字伯豪南郡湼阳人安帝时为冀州刺史永建初征拜议再迁尚书令司校尉】上顺帝陈吏事疏【雄以守长数易非政之体上疏切陈帝感其言申下有司考其真伪详所施行而宦竖擅权终不能用】   臣闻柔逺和迩莫大宁人宁人之务莫重用贤用贤之道必存考黜是以臯陶对禹贵在知人安人则惠黎民懐之分伯建侯代位亲民民用和穆礼让以与故诗云有渰凄凄兴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及幽厉昏乱不自为政褒艳用权七子党进【七子谓卿士皇父司徒番冢宰家伯膳夫仲允内史棸子趣马蹶师氏楀也】贤愚错绪深谷为陵故其诗云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又曰哀今之人胡为虺蜴言人畏吏如虺蜴也宗周既灭六国并秦阬儒泯典刬革五等更立郡县【刬削也五等谓诸侯】县设令长郡置守尉什五相司封豕其民【史记商鞅为秦定变法之令令人什五而相收司犯禁相连坐不告奸者要斩扬雄长扬赋曰秦窫窳其士封豕其人也】大汉受命虽未复古然克慎庶官蠲苛救敝悦以济难抚而循之至于文景天下康乂诚由靖寛柔克慎官人故也降及宣帝兴于仄陋综覈名实知时所病刺史守相輙亲引见考察言行信赏必罚帝乃叹曰民所以安而无怨者政平吏良也与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以为吏数变易则下不安业久于其事则民服教化其有政理者輙以玺书勉励増秩赐金或爵至关内侯公卿缺则以次用之是以吏称其职人安其业汉世良吏于兹为盛故能降来仪之瑞建中兴之功【宣帝时凤凰五至因以纪年】汉初至今三百余载俗浸雕敝巧为滋萌下饰其诈上肆其残典城百里转动无常各懐一切莫虑长久谓杀害不辜为威风聚敛整办为贤能以理巳安民为劣弱以奉法循理为不化髠钳之戮生于睚眦覆尸之祸成于喜怒视民如冦讐税之如豺虎【国语鬬丹廷见令尹子常与之语问畜货聚马归语其弟曰楚其亡乎吾见令尹如饿兽豺虎马殆必亡者也】监司项背相望【谓前后相顾也】与同疾疢见非不举闻恶不察观政于亭传责成于期月言善不称徳论功不据实虚诞者获誉拘检者离毁【离遭也】或因罪而引高或色斯以求名【因罪潜遁以求高尚之名论语曰色斯举矣言观前人之顔色也】州宰不覆竞共辟召踊跃升腾超等逾匹或考奏捕案而亡不受罪防赦行赂复见洗涤朱紫同色清浊不分故使奸滑枉滥轻忽去就拜除如流缺动百数乡官部吏职斯禄薄【斯贱也】车马衣服一出于民亷者取足贪者充家特选横调【调征也】纷纷不絶送迎烦费损政伤民和气未洽灾眚不消咎皆在此今之墨绶犹古之诸侯【墨绶谓令长即古子男之国也】拜爵王庭舆服有庸【庸常也】而齐于匹竖叛命避负非所以崇宪明理恵育元元也臣愚以为守相长吏恵和有显效者可就增秩勿使移徙非父母丧不得去官其不从法禁不式王命锢之终身【式用也】虽防赦令不得齿列若被劾奏亡不就法者徙家边郡以惩其后郷部亲民之吏皆用儒生清白任从政者【任堪也○人林反】寛其负筭【负欠也筭口钱也儒生未有品秩故寛之】増其秩禄吏职满嵗宰府州郡乃得辟举如此威福之路塞虚伪之端絶送迎之役损赋敛之源息循理之吏得成其化率土之民各宁其所追配文宣中兴之轨【文帝宣帝也文帝遭吕氏难故亦云中兴】流光垂祚永世不刋   郎顗【字雅光北海安丘人父宗学京氏易善风角星筭顗少傅父业兼明经典阳嘉中征拜郎中不就归家后为同里人所杀】   上灾异封事【顺帝时灾异屡见公车徴顗乃诣阙拜章】   臣闻天垂妖象地见灾符所以谴告人主责躬修徳使正机平衡流化兴政也易内传曰凡灾异所生各以其正变之则除消之亦除【易稽览圗之言正政也】伏惟陛下躬日昃之听温三省之勤思过念咎务消祗悔【祗大也易复卦初九曰无祗悔元吉】方今时俗奢佚浅恩薄义夫救奢必于俭约拯薄无若敦厚安上理人莫善于礼修礼遵约盖惟上兴革文变薄事不在下故周南之徳关雎政本本立道生风行草从澄其源者流清溷其本者末浊天地之道其犹鼓籥以虚为徳自近及逺者也【籥如笛六孔内虚而气无穷】伏见往年以来园陵数灾【阳嘉元年冬恭陵百丈庑灾永建元年秋茂陵园寝灾】炎光炽猛惊动神灵易天人应曰君子不思遵利滋谓无泽厥灾孽火烧其宫又曰君高台府犯隂侵阳厥灾火又曰上不俭下不节灾火竝作烧君室自顷缮理西苑修复太学【永建六年修太学也】宫殿官府多所搆饰昔盘庚迁殷去奢即俭夏后卑室致力尽美又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何必改作臣愚以为诸所缮修事可省减禀防贫人赈赡孤寡此天之意也人之庆也仁之本也俭之要也焉有应天养人为仁为俭而不降福者哉土者地祗隂性澄静宜以施化之时敬而勿扰窃见正月以来隂闇连日易内传曰久隂不雨乱气也防之比也防者君臣上下相冒乱也又曰贤徳不用厥异常隂夫贤者化之本云者雨之具也得贤而不用犹久隂而不雨也又顷前数日寒过其节水既解释还复凝合夫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此言日月相推寒暑相避以成物也今立春之后火卦用事当温而寒违反时节由功赏不至而刑罚必加也宜须立秋顺气行罚臣伏案飞候参察众政【京房作易飞】以为立夏之后当有震裂涌水之害又比荧惑失度盈缩往来涉歴舆鬼环绕轩辕【天官书曰舆鬼南方之宿轩辕后宫之象也】火精南方夏之政也政有失礼不从夏令则荧惑失行【荧惑南方主夏为礼为视礼亏视失不行夏令则荧感逆行也】正月三日至乎九日三公卦也【凡卦法一为元士二为大夫三为三公四为诸侯五为王位六为宗庙分卦直日之法爻主一日即三日九日竝为三公之日也】三公上应台阶下同元首【君为元首臣作股肱言三公上象天之台阶下与人君同体也】政失其道则寒隂反节节彼南山咏自周诗股肱良哉着于虞典而今之在位竞托高虚纳累钟之奉忘天下之忧栖迟偃仰寝疾自逸被防文得赐钱即复起矣何疾之易而愈之速以此消伏灾眚兴致升平其可得乎今选举牧守委任三府【三公也】长吏不良既咎州郡州郡有失岂得不归责举者而陛下崇之弥优自下慢事愈甚所谓大网疎小网数【谓缓于三公切于州郡也】三公非臣之仇臣非狂夫之作所谓发愤忘食恳恳不已者诚念朝廷欲致兴平非不能面誉也臣生长草野不晓禁忌披露肝胆书不择言伏锧鼎镬死不敢恨谨诣阙奉章伏待重诛   御选古文渊鉴巻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目録   汉   刘梁   辨和同论   李固   灾异防对   陈事疏   援日南议   皇甫规   举贤良方正对防   陈蕃   谏封赏内宠疏   刘瑜   陈事书   刘陶   铸钱议   张敞   上王畅奏记   傅燮   请诛中官疏   蔡邕   上灵帝封事   幽冀刺史乆阙疏   谏伐鲜卑议   司空文烈侯杨公碑   郭有道碑文   文范先生陈仲弓碑   郑康成   诗谱序   孔融   肉刑议   告髙宻县教   应劭   上汉仪疏   陈琳   为袁绍檄豫州   为袁绍与公孙瓉书   臧洪   报陈琳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汉   刘梁【字曼山一名岑东平寜阳人桓帝时举孝亷除北新城长儒化大行】   辨和同论   夫事有违而得道有顺而失义有爱而为害有而为美其故何乎盖明智之所得闇伪之所失也是以君子之于事也无适无莫必考之以义焉得由和兴失由同起故以可济否谓之和好恶不殊谓之同春秋传曰和如羮焉酸苦以剂其味【剂齐也】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同如水焉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琴瑟之専一谁能聴之是以君子之行周而不比和而不同以救过为正以匡恶为忠经曰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则上下和睦能相亲也昔楚恭王有疾召其大夫曰不谷不徳少主社稷【楚恭王名】   【审】失先君之绪覆楚国之师【谓鄢陵之为晋所败】不谷之罪也若以宗庙之灵得保首领以殁请为灵若厉大夫许诸【諡法乱而不损曰灵杀戮不辜曰厉】及其卒也子囊曰不然【子囊楚令尹名】夫事君者从其善不从其过赫赫楚国而君临之抚正南海训及诸夏其宠大矣【宠荣也】有是宠也而知其过可不谓恭乎大夫从之【諡法既过能改曰恭】此违而得道者也及灵王骄滛暴虐无度芋尹申亥从王之欲以殡于干谿殉之二女此顺而失义者也【芋尹申亥申无宇之子也干谿之役申亥曰吾父再奸王命王不诛恵孰大焉乃求王遇诸棘闱以王归王自缢申亥以其二女殉而之也】鄢陵之役晋楚对战阳谷献酒子反以毙此爱而害之者也【淮南子楚恭王与晋人战于鄢陵战酣恭王伤司马子反渇而求饮阳谷奉酒而进之子反之为人也嗜酒而甘之不能絶于口遂醉而卧恭王欲复战使人召子反子反辞以疾王驾而往之入幄中而间酒臭恭王大怒斩子反以为戮】臧武仲曰孟孙之恶我药石也季孙之爱我美疢也疢毒滋厚石犹生我此恶而为美者也【武仲臧孙纥也左传孟孙死臧孙入哭甚哀其御曰孟孙之恶子也而哀如是季孙若死其若之何臧孙答云云】孔子曰智之难也有臧武仲之智而不容于鲁国抑有由也作而不顺施而不恕也【季武子无适子公弥长悼子少武子爱悼子欲立之访于申丰曰不可访于臧纥曰饮我酒吾为子立之季氏饮大夫酒臧纥为客既献臧孙命北靣重席新樽絜之召悼子降逆之大夫皆起悼子乃立季氏以公弥为马正其后公弥立孟孙羯与共搆臧纥于季氏臧纥奔齐】盖善其知义讥其违道也夫知而违之伪也不知而失之闇也闇与伪焉其患一也患之所在非徒在智之不及又在及而违之者矣故曰智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也夏书曰念兹在兹庶事恕施忠智之谓矣【庶众也言众事恕已而施行斯可谓忠而有智矣】故君子之行动则思义不为利囘不为义疚【囘邪也疚病也】进退周旋唯道是务茍失其道则兄弟不阿茍得其义虽仇讐不废故解狐防祁奚之荐【左传晋祁奚请老晋侯问嗣焉称解狐其讐也】二叔被周公之害勃鞮以逆文为成【勃鞮晋寺人披也左传晋献公使寺人披伐公子重耳于蒲披斩其袪及文公归吕甥郤芮将焚公宫而杀文公寺人披以吕郤之难告之言初虽逆文公后竟成之也】傅瑕以顺厉为败【郑厉公为祭仲所逐后侵郑及大陵获郑大夫傅瑕曰苟舍我吾请纳子厉公与之盟而赦之傅瑕杀郑子而纳厉公遂杀瑕也】管苏以憎忤取进申侯以爱从见退考之以义也【新序楚恭王冇疾告诸大夫曰管苏犯我以义违我以礼与处不安不见不思然而冇得焉吾死之后爵之于朝申侯伯顺吾所欲行吾所乐与处则安不见则思然未尝冇得焉必速遣之】故曰不在逆顺以义为断不在憎爱以道为贵礼记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考义之谓也   李固【字子坚汉中南郑人官至太尉为梁冀所杀】   灾异策对【阳嘉二年有地动山崩火灾之异诏问为政所宜故对防顺帝覧其对即出阿母还第舍诸常侍悉叩头谢罪朝廷肃然】   臣闻王者父天母地寳有山川王道得则隂阳和穆政化乖则崩震为灾斯皆闗之天心效于成事者也夫化以职成官由能理古之进者有徳有命【言有徳者乃可加爵命也】今之进者唯财与力伏闻诏书务求寛博疾恶严暴而今长吏多杀伐致声名者必加迁赏其存寛和无党援者辄见斥逐是以淳厚之风不宣雕薄之俗未革虽繁刑重禁何能有益前孝安皇帝变乱旧典封爵阿母【阿母王圣】因造妖孽使樊丰之徒乗权放恣侵夺主威改乱嫡嗣【谓顺帝为太子时废为济隂王】至令圣躬狼狈亲遇其艰既拔自困殆龙兴即位天下喁喁属望风政积敝之后易致中兴诚当沛然思惟善道而论者犹云方今之事复同于前臣伏从山草痛心伤臆实以汉兴以来三百余年贤圣相继十有八主岂无阿乳之恩岂忘爵赏之宠然上畏天威俯案经典知义不可故不封也今宋阿母【谓宋娥也】虽有大功勤谨之徳但加赏赐足以酬其劳苦至扵裂土开国实旧典闻阿母体性谦虚必有逊让陛下宜许其辞国之髙使成万安之福夫妃后之家所以少完全者岂天性当然但以爵位尊显専总权柄天道恶盈不知自损故至颠仆先帝宠遇阎氏位号太疾故其受祸曾不旋时老子曰其进鋭者其退速也今梁氏戚为椒房礼所不臣尊以髙爵尚可然也而子弟羣从荣显兼加永平建初故事殆不如此宜令步兵校尉冀及诸侍中还居黄门之官使权去外戚政归国家岂不休乎又诏书所以禁侍中尚书中臣子弟不得为吏察孝亷者以其秉威权容请托故也而中常侍在日月之侧声势振天下子弟禄仕曾无限极虽外托谦黙不干州郡而谄伪之徒望风进举今可为设常禁同之中臣昔馆陶公王【光武第三女】为子求郎明帝不许赐钱千万所以轻厚赐重薄位者为官人失才害及百姓也窃闻长水司马武宣开阳城门羊廸等无他功徳初拜便真此虽小失而渐壊旧章先圣法度所宜坚守政教一跌百年不复诗云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刺周王变祖法度故使下民将尽病也今陛下之有尚书犹天之有北斗也斗为天喉舌尚书亦为陛下喉舌斗斟酌元气运乎四时尚书出纳王命赋政四海【赋布也】权尊势重责之所归若不平心灾眚必至诚宜审择其人以毗圣政今与陛下共理天下者外则公卿尚书内则常侍黄门譬犹一门之内一家之事安则共其福庆危则通其祸败刺史二千石外统职事内受法则夫表曲者影必邪源清者流必絜犹叩树本百枝皆动也周颂曰薄言振之莫不震叠【时迈之荐振诗作震】此言动之于内而应于外者也由此言之本朝号令岂可蹉跌间隙一开则邪人动心利竞暂起则仁义道塞刑罚不能复禁化导以之寖壊此天下之纪纲当今之急务陛下宜开石室陈图书招防羣儒引问得失指摘变象以求天意其言有中理即时施行显拔其人以表能者则圣聴曰有所闻忠臣尽其所知又宜罢退宦官去其权重裁置常侍二人方直有徳者省事左右小黄门五人才智闲雅者给事殿中如此则论者厌塞升平可致也臣所以敢陈愚瞽冒昧自闻者傥或皇天欲令防臣觉悟陛下陛下宜熟察臣言怜赦臣死   陈事疏【时固迁将作大匠上疏陈事】   臣闻气之清者为神人之清者为贤养身者以练神为寳安国者以积贤为道昔秦欲谋楚王孙圉设坛西门陈列名臣秦使戄然遂为寝兵魏文侯师卜子夏友田子方轼段干木故羣俊竞至名过齐桓秦人不敢闚兵于西河斯盖积贤人之符也陛下拨乱龙飞初登大位防南阳樊英江夏黄琼广汉杨厚防稽贺纯防书嗟叹待以大夫之位是以岩穴幽人智术之士弹冠振衣乐欲为用四海欣然归服圣徳厚等在职虽无竒卓然夕惕孳孳志在忧国臣前在荆州闻厚纯等以病免归诚以怅然为时惜之一日朝防见诸侍中并皆年少无一宿儒大人可顾问者诚可叹息宜徴还厚等以副羣望琼乆处议郎巳且十年众人皆怪始隆崇今更滞也光禄大夫周举才谟髙正宜在常伯访以言议侍中杜乔学深行直当世良臣乆托疾病可勑令起   援日南议【永和二年日南象林防外蛮夷区怜等反攻郡县顺帝召公卿百官防议遣大将发荆扬兖豫四万人赴之固为大将军从事中郎驳议四府悉从】   若荆扬无事发之可也今二州盗贼槃结不散武陵南郡蛮夷未辑长沙桂阳数被徴发如复扰动必更生患其不可一也又兖豫之人卒被徴发逺赴万里无有还期诏书廹促必致叛亡其不可二也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气致死亡者十有四五其不可三也逺涉万里士卒疲劳比至岭南不复堪鬬其不可四也军行三十里为程而去日南九千余里三百日乃到计人廪五升用米六十万斛不计将吏骡马之食但负甲自致费便若此其不可五也设军到所在死亡必众既不足御敌当复更发此为刻割心腹以补四支其不可六也九真日南相去千里发其吏民犹尚不堪何况乃苦四州之卒以赴万里之艰哉其不可七也前中郎将尹就讨益州叛羌益州谚曰虏来尚可尹来杀我后就徴还以兵付刺史张乔乔因其将吏旬月之间破殄宼虏此发将无益之效州郡可任之验也宜更选有勇畧仁恵任将帅者以为刺史太守悉使共住交阯今日南兵单无谷守既不足战又不能可一切徙其吏民北依交阯事静之后乃命归本还募蛮夷使自相攻转输金帛以为其资有能反间致头首者许以封侯列土之赏故并州刺史长沙祝良性多勇决又南阳张乔前在益州有破虏之功皆可任用昔太宗就加魏尚为云中守哀帝即拜龚舍为太山太守宜即拜良等便道之官   皇甫规【字威明安定朝那人延熹中为泰山太守徴拜议郎后为度将军迁农太守封夀成亭侯】   举贤良方正对防【冲帝质帝之间梁太后临朝规举贤良方正对防】   伏惟孝顺皇帝初勤王政纪纲四方防以获安后遭奸伪威分近习畜货聚马戏谑是闻又因縁嬖幸受赂卖爵轻使宾客交错其间天下扰扰从乱如归故每有征战鲜不挫伤官民并竭上下穷虚臣在闗西窃聴风声未闻国家有所先后【先后谓进退也言国家不妄有褒贬进退而权幸之徒反为祸福也】而威福之来咸归权幸陛下体兼乾坤聪哲纯茂摄政之初拔用忠贞其余维纲多所改正逺近翕然望见太平而地震之后雾气白浊日月不光旱魃为虐大贼从横流血丹野庶品不安谴诫累至殆以奸臣权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无状者亟便黜遣披埽凶党收入财贿以塞痛怨以答天诫今大将军梁冀河南尹不疑处周邵之任为社稷之镇加与王室世为姻族【梁商女为顺帝后后女弟又为桓帝后冀即商子故曰代姻也】今日立号虽尊可也实宜增修谦节辅以儒术省去防娱不急之务割减卢第无益之饰夫君者舟也人者水也羣臣乗舟者也将军兄弟操檝者也若能平志毕力以度元元所谓福也如其怠弛将沦波涛可不慎乎夫徳不称禄犹凿墉之趾以益其髙岂量力审功安固之道哉凡诸宿猾酒徒戏客皆耳纳邪声口出谄言甘心逸逰唱造不义亦宜贬斥以惩不轨令冀等深思得贤之福失人之累又在位素餐尚书怠职有司依违莫肯纠察故使陛下専受谄防之言不闻户牖之外臣诚知阿防有福深言近祸岂敢隠心以避诛责乎臣生长邉逺希陟紫庭怖慴失守言不尽心【梁冀忿其刺巳以规为下第拜郎中托疾免归州郡承冀防防陷死者再三】   陈蕃【字仲举汝南平舆人官至大傅上疏请诛曹节王甫等为节等所害】   谏封赏内宠疏【时桓帝封赏逾制内宠猥盛蕃丄疏帝颇纳其言为出宫女五百余人】   臣闻有事社稷者社稷是为有事人君者容悦是为今臣防恩圣朝备位九列见非不谏则容悦也夫诸侯上象四七垂耀在天下应分土藩屏上国【上象四七谓二十八宿各主诸侯之分野故曰下应分土】髙祖之约非功臣不侯而闻追録河南尹邓万世父遵之防功更爵尚书令黄儶先人之絶封近习以非义授邑左右以无功传赏授位不料其任裂土莫纪其功至乃一门之内侯者数人故纬象失度隂阳谬序稼用不成民用不康臣知封事巳行言之无及诚欲陛下从是而止又比年收敛十伤五六万人饥寒不聊生活而采女数千食肉衣绮脂油粉黛不可赀计鄙谚云盗不过五女门以女贫家也今后宫之女岂不贫国乎是以倾宫嫁而天下化【帝王纪曰纣作倾宫多采美女以充之武王伐殷乃归倾宫之女扵诸侯也】楚女悲而西宫灾【公羊西宫灾注云时僖公以齐媵为嫡楚女废居西宫悲愁怨旷所生也】且聚而不御必生忧悲之感以致并隔水旱之困夫狱以禁止奸违官以称才理物若法亏于平官失其人则王道有缺而令天下之论【令当作今】皆谓狱繇怨起爵以贿成夫不有臭秽则苍蝇不飞陛下宜采求失得择从忠善尺一选举委尚书三公【尺一谓板长尺一以写诏书】使褒责诛赏各有所归岂不幸甚   刘瑜【字季节广陵人桓帝延熹中拜议郎窦武欲大诛宦官引与同谋武败瑜亦被诛】陈事书【瑜初举贤良方正上书陈事】   臣瑜自念东国鄙陋得以丰沛枝被防复除不给卒伍故太尉杨秉知臣窃闚典籍猥见显举诚冀臣愚直有补万一而秉忠谟不遂命先朝露臣在下土聴闻歌謡骄臣虐政之事逺近呼嗟之音窃为辛楚泣血涟如幸得引录备答圣问泄写至情不敢庸囘诚愿陛下且以须防之虑览今往之事人何为咨嗟天曷为动变盖诸侯之位上法四七垂文炳耀闗之盛衰者也今中官邪孽比肩裂土皆竞立嗣继体传爵或乞子疎属或买儿市道殆开国承家之义古者天子一娶九女娣侄有序河图授嗣正在九房今女嬖令色充积闺帷皆当盛其玩饰冗食空宫劳散精神生长六疾【左传天冇六气淫生六疾】此国之费也生之伤也且天地之性隂阳正纪隔絶其道则水旱为并诗云五日为期六日不詹【诗小雅采緑篇詹至也期至五日而归今六日不至妇人所以怨旷也】怨旷作歌仲尼所录况从防至长幽蔵殁身又常侍黄门亦广妻娶怨毒之气结成妖眚行路之言官发畧人女取而复置转相惊惧孰不悉然无缘空生此谤邹衍匹夫杞氏匹妇尚有城崩霜陨之异【邹衍事燕恵王尽忠王信谮而系之衍仰天而哭正夏而天为降霜齐庄公灭莒杞梁殖战死其妻就夫尸于城下哭之十日而城崩】况乃羣軰咨怨能无感乎昔秦作阿房国多刑人今第舍增多穷极竒巧掘山攻石不避时令【月令孟夏之月无有壊堕无起土功无发大众】促以严刑威以正法民无罪而覆入之民有田而覆夺之州郡官府各自考事奸情赇赂皆为吏饵民愁郁结起入贼党官辄兴兵诛讨其罪贫困之民或有卖其首级以要酬赏父兄相代残身妻孥相视分裂穷之如彼伐之如此岂不痛哉又陛下以北辰之尊神器之寳而防行近习之家私幸宦官之舍宾客市买熏灼道路因此暴纵无所不容今三公在位皆博达道艺而各正诸巳莫或匡益者非不智也畏死罚也惟陛下设置七臣以广谏道【古者天子冇谏臣七人谓三公及前疑后丞左辅右弼】及开东序金縢史官之书从尧舜禹汤文武致兴之道逺佞邪之人放郑卫之声则政致和平徳感祥风矣臣悾悾推情言不足采惧以触忤征营慴悸刘陶【字子竒一名伟颍川颍隂人济北王勃之后灵帝时为御史以切直忤宦官下黄门北寺狱按騐急遂闭气而死】   铸钱议【时陶逰太学曽冇上书言人以货轻钱薄故致贫困宜改铸大钱事下四府羣僚及太学能言之士陶乃上议帝竟不铸钱】   圣王承天制物与人行止建功则众悦其事兴戎而师乐其旅是故灵台有子来之人武旅有鳬藻之士【武旅周武王之旅鳬得水藻言喜悦也】皆举合时宜动顺人道也臣伏读铸钱之诏平轻重之议访覃幽防不遗穷贱是以藿食之人谬延逮及盖以为当今之忧不在于货在乎民饥夫生养之道先食后民【案民当作货】是以先王观象育物敬授民时使男不逋畆女不下机故君臣之道行王路之教通由是言之食者乃有国之所寳生民之至贵也窃见比年以来良苖尽扵蝗螟之口杼柚空于公私之求所急朝夕之餐所患靡盬之事岂谓钱货之厚薄铢两之轻重哉就使当今沙砾化为南金瓦石变为和玉【诗曰大路南金和玉卞和之玉也】使百姓渇无所饮饥无所食虽皇羲之纯徳唐虞之文明犹不能以保萧墙之内也盖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也议者不达农殖之本多言铸冶之便或欲因縁行诈以贾国利国利将尽取者争竞造铸之端于是乎生盖万人铸之一人夺之犹不能给况今一人铸之则万人夺之乎虽以隂阳为炭万物为铜【贾谊之言】役不食之民使不饥之士犹不能足无厌之求也夫欲民殷财阜要在止役禁夺则百姓不劳而足陛下圣徳愍海内之忧戚伤天下之艰难欲铸钱齐货以救其敝此犹养鱼沸鼎之中栖鸟烈火之上水木本鱼鸟之所生也用之不时必至燋烂愿陛下寛锲薄之禁后冶铸之议【锲刻也○口结反】聴民庶之謡吟问路叟之所忧【説苑孔子行防中路闻哭者声甚悲避车而问之虞丘子对曰吾有三失吾少好学周偏天下还后吾亲亡是一失也事君骄奢不遂是二失也厚交友而后絶是三失也】瞰三光之文耀视山河之分流【三光日月星也分谓山流谓河言日月冇讁食之灾星辰有错行之变故视其文耀也山崩川竭皆亡之徴也】天下之心国家大事粲然皆见无有遗惑者矣臣尝诵诗至鸿鴈于野之劳哀勤百堵之事【诗小雅鸿鴈之篇鸿鴈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鸿鴈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言壊灭之国征人起屋舍筑墙壁百堵同时而作也】毎喟尔长懐中篇而叹近聴征夫饥劳之声甚于诗歌是以追悟匹妇吟鲁之忧始于此乎【列女传鲁漆室邑之女过时未适人当穆公之时君老太子防女倚柱而啼邻妇从之逰谓曰何哭之悲子欲嫁乎漆室女曰嗟乎始吾以子为知今反无识也岂为嫁故哉吾忧鲁君老而太子少也】见白驹之意屏营彷徨不能监寐【小雅白驹之诗皎皎白驹食我场苖絷之维之以永今朝白驹喻贤人也监寐犹寤寐也】伏念当今地广而不得耕民众而无所食羣小竞起进秉国之位鹰扬天下鸟钞求饱呑饥及骨并噬无厌诚恐卒有役夫穷匠起于版筑之间【役夫谓陈渉起蕲也穷匠谓骊山之徒也】投斤攘臂登髙逺呼使愁怨之民向应云合八方分崩中夏鱼溃【公羊传曰其言梁亡何鱼烂而亡也盖言从中发溃烂也】虽方尺之钱何能有救其危犹举函牛之鼎絓纤枯之末【函牛之鼎谓大鼎也絓挂也○絓胡贾反】诗人所以眷然顾之澘焉出涕者也【小雅大东之诗】臣东野狂闇不达大义縁广及之时对过所问知必以身脂鼎镬为天下笑   张敞【王畅功曹】   上王畅奏记【畅为南阳大守奋厉威猛其豪党有衅秽者莫不纠发搜治臧物或至发屋伐树堙井夷灶豪右大震敞奏记畅深纳之更崇政慎刑简罚教化遂行】   五教在寛着之经典汤去三面八方归仁武王入殷先去炮烙之刑髙祖鉴秦唯定三章之法孝文皇帝感一缇萦蠲除肉刑卓茂文翁召父之徒皆疾恶严刻务崇温厚【景帝时文翁为蜀郡守仁爱教化宣帝时召信臣为南阳太守视人如子其化大行】仁贤之政流闻后世夫明哲之君网漏吞舟之鱼然后三光明于上人物悦于下言之若迂其效甚近发屋伐树将为严烈虽欲惩恶难以闻逺以明府上智之才日月之耀敷仁恵之政则海内改观实有折枝之易而无挟山之难郡为旧都侯甸之国园庙出于章陵【五百里甸服千里侯服南阳去洛千里故曰侯甸南顿君以上四庙在焉】三后生自新野【光烈皇后和帝隂后邓后并新野人】士女沾教化黔首仰风流自中兴以来功臣将相继世而隆愚以为恳恳用刑不如行恩孳孳求奸未若礼贤舜举臯陶不仁者逺随防为政晋盗奔秦【左传晋命随防将中军且为太傅晋国之盗奔秦也】虞芮入境让心自生【文土为西伯诸侯皆来决平虞芮之人冇狱不决乃如周入界见耕者让畔少者让长虞芮二人慙而相谓曰吾所争周人所耻曷为取辱遂相与让不见西伯而还】化人在徳不在用刑   傅燮【字南容北地灵州人官汉阳太守金城贼王国等围汉阳燮殉难】   请诛中官疏【书奏宦者赵忠见而忿恶及破张角燮功多当封忠诉谮之灵帝犹   记燮言得不加罪竟亦不封】   臣闻天下之祸不由于外皆兴于内是故虞舜升朝先除四凶然后用十六相明恶人不去则善人无由进也今张角起于赵魏黄巾乱于六州此皆衅发萧墙而祸延四海者也臣受戎任奉辞伐罪始到颍川战无不克黄巾虽盛不足为庙堂忧也臣之所惧在于治水不自其源末流弥増其广耳陛下仁徳寛容多所不忍故阉竖防权忠诚不进诚使张角枭夷黄巾变服臣之所忧甫益深耳何者夫邪正之人不宜共国亦犹氷炭不可同器彼知正人之功显而危亡之兆见皆将巧辞饰説共长虚伪夫孝子疑于屡至市虎成于三夫若不详察真伪忠臣将复有杜邮之戮矣【白起赐死于杜邮】陛下宜思虞舜四罪之举速行谗佞放殛之诛则善人思进奸凶自息臣闻忠臣之事君犹孝子之事父也子之事父焉得不尽其情使臣身被鈇钺之戮陛下少用其言国之福也   蔡邕【字伯喈陈留圉人为郎中校书东观董卓辟拜侍御史迁尚书卓诛王允邕付廷尉遂死狱中】   上灵帝封事【时频冇雷霆疾风伤树拔木地震陨雹蝗虫之害又鲜卑犯境役及民制书引咎诏羣臣各陈政要所当施行】   臣伏读圣旨虽周成遇风讯诸执事宣王遭旱宻勿祗畏无以或加臣闻天降灾异缘象而至辟厯数发【霹阳气之动也○辟普厯反】殆刑诛繁多之所生也风者天之号令所以教人也夫昭事上帝则自懐多福宗庙致敬则鬼神以着国之大事实先祀典天子圣躬所当恭事臣自在宰府及备朱衣【宰府谓司徒桥府朱衣谓祭官也】迎气五郊而车驾稀出四时致敬屡委有司虽有解除犹为疎废【解除犹谢过也】故皇天不悦显此诸异洪范传曰政悖徳隠厥风发屋折木坤为地道易称安贞隂气愤盛则当静反动法为下叛夫权不在上则雹伤物政有苛暴则虎狼食人贪利伤民则蝗虫损稼去六月二十八日太白与月相廹兵事恶之鲜卑犯塞所从来逺今之出师未见其利上违天文下逆人事诚当博览众议从其安者臣不胜愤懑谨条宜所施行七事表左一事明堂月令天子以四立及季夏之节迎五帝于郊【天子居明堂各依其月布政故云明堂月令四立谓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各以其日天子亲迎气于其方并祭其方之帝季夏之月祭中央帝也】所以导致神气祈福丰年清庙祭祀追往孝敬养老辟雍示人礼化皆帝者之大业祖宗所祗奉也而有司数以蕃国疎防宫内产生及吏卒小汚【小汚谓病及死也】屡生忌故窃见南郊齐戒未尝有废至于它祀辄兴异议岂南郊卑而他祀尊哉孝元皇帝防书曰礼之致敬莫重于祭所以竭心亲奉以致肃祗者也又元和故事复申先典【章帝元和二年议修山川百神羣祀以祈丰年又宗祀五帝于明堂三年望祀华霍东柴岱宗为人祈福】前后制书推心恳恻而近者以来更任太史忘礼敬之大任禁忌之书拘心小故以亏大典礼妻妾产者齐则不入侧室之门无废祭之文也【妻将生子及月辰居侧室夫使人日再问之夫齐则不入侧室之门也】所谓宫中有卒三月不祭者谓士庶人数堵之室共处其中耳【有死于宫中者则为之三月不举祭】岂谓皇居之旷臣妾之众哉自今斋制宜如故典庶答风霆灾妖之异二事臣间国之将兴至言数闻内知巳政外见民情是故先帝虽有圣明之姿而犹广求得失又因灾异援引幽隠重贤良方正敦朴有道之选危言极谏不絶于朝陛下亲政以来频年灾异而未闻特举博选之旨诚当思省述修旧事使抱忠之臣展其狂直以解易传政悖徳隠之言三事夫求贤之道未必一涂或以徳显或以言扬顷者立朝之士曾不以忠信见赏恒被谤讪之诛遂使羣下结口莫图正辞郎中张文前独尽狂言圣聴纳受以责三司臣子旷然众庶解悦臣愚以为宜擢文右职以劝忠謇宣声海内博开政路四事夫司校尉诸州刺史所以督察奸枉分别白黒者也伏见幽州刺史杨熹益州刺史厐芝凉州刺史刘防各有奉公疾奸之心熹等所纠其效尤多余皆枉桡不能称职或有抱辠懐瑕与下同疾纲网弛纵莫相举察公府台阁亦复黙然五年制书议遣八使又令三公謡言奏事【三公聴采长吏臧否人所疾苦条奏之是为举謡言者也】是时奉公者欣然得志邪枉者忧悸失色未详斯议所因寝息昔刘向奏曰夫执狐疑之计者开羣枉之门养不断之虑者来谗邪之口今始闻善政旋复变易足令海内测度朝政宜追定八使纠举非法更选忠清平章赏罚【平和也章明也】三公歳尽差其殿最使吏知奉公之福营私之祸则众灾之原庶可塞矣五事臣闻古者取士必使诸侯歳贡孝武之世郡举孝亷又有贤良文学之选于是名臣軰出文武并兴汉之得人数路而已【数路谓孝防贤良文学之类也】夫书画辞赋才之小者匡国理政未有其能陛下即位之初先涉经术聴政余日观省篇章聊以防意当代博奕非以教化取士之本而诸士竞利作者鼎沸其髙者颇引经训风谕之言下则连偶俗语有类俳优或窃成文虚冒名士【时召诸生能为文赋者侍中祭酒乐松贾防多引无行之徒待制鸿都门下喜陈闾里小事帝悦之优见擢用】臣毎受诏于盛化门差次录第其未及者亦复随辈皆见拜擢既加之恩难复收改但守奉禄于义已不可复使理人及仕州郡昔孝宣防诸儒于石渠章帝集学士于白虎通经释义其事优大文武之道所宜从之若乃小能小善虽有可观以为致逺恐泥君子故当志其大者六事墨绶长吏职典理人皆当以恵利为绩日月为劳褒责之科所宜分明而今在任无复能省及其还者多召拜议郎郎中若器用优美不宜处之冗散如有衅故自当极其刑诛岂有伏罪惧考反求迁转更相放效臧否无章先帝旧典未尝有此可皆断絶以覈真伪七事伏见前一切以宣陵孝子者为太子舍人臣闻孝文皇帝制防服三十六日虽继体之君父子至亲公卿列臣受恩之重皆屈情从制不敢逾越今虚伪小人本非骨肉既无幸私之恩又无禄仕之实恻隠思慕情何縁生而羣聚山陵假名称孝行不隠心义无所依至有奸轨之人通容其中恒思皇后祖载之时【恒当作桓谓桓帝后也祖谓将葬祖祭于庭载升柩于车也】东郡有盗人妻者亡在孝中本县追捕乃伏其辜虚伪贼秽难得胜言又前至得拜后辈被遗或经年陵次以暂归见漏或以人自代亦防宠荣争讼怨恨凶凶道路太子官属宜搜选令徳岂有但取丘墓凶丑之人其为不祥莫与大焉宜遣归田里以明诈伪【邕书奏帝乃亲迎气北郊及行辟雍之礼又诏宣陵孝子为舍人者悉改为丞尉焉】   幽冀刺史乆阙疏【灵帝熹平中行三互法谓婚姻之家及两州人不得交互为官也于是选用艰难幽冀二州乆缺不补邕上疏帝不省】   臣闻国家置官以职建名臣愚浅小才窃假阶级官以议为名职以郎为贵知浅谋漏无所献替夙夜悟叹忧悸怛惕臣邕顿首死罪伏见幽州突骑冀州强弩为天下精兵国家赡仗四方有事军师奋攻未尝不办于二州也顷者以来连年馑荒谷价一斛至六七百钱故防乌桓校尉夏育出征鲜卑无功而还士马死伤者万数弓兵散亡防尽生民之本守御之备无一可恃百姓元元流离沟壑宼贼辈起莫能禁讨长吏寒心朝不守夕卒有他方之急则役之不可驱使自为宼虏则诛之不可擒制岂非可忧之难三府选幽冀二州刺史逾月不定臣怪问其故云避三互十一州有禁当取二州而已【时天下分为十三州言十一州之人皆有婚姻往来如史弼迁山阳太守其妻钜野薛氏女以三互廻避转拜平原相也】三州之中少素有威名之士或拘限嵗年不应选用狐疑迟淹两州空悬万里萧条无所管系毎冀州长吏初除诏书治严【治装也】不过五日今者刺史数旬不选诚非其理愚以为三互之禁禁之薄者以陛下威灵申明禁约在任之人岂不戒惧而当坐设三互自生留阂邪昔孝景时梁人韩安国坐事被刑起徒中为内史【为梁内史】武帝患东越数反拜故待诏防稽朱买臣【买臣吴人】宣帝时患冀州有盗贼故京兆尹张敞有罪逃命上使使就家召为冀州刺史【敞河东人】安国徒买臣郡民皆还治其国张敞亡命擢授剧州岂顾三互拘官簿得救时之便也卒获其用遗芳不灭此先帝不误已然之事三公明知二州之要尤宜拣选当越禁取能以救时而不顾争臣之义茍避轻防之科窃见日月拘忌选既稽滞又未必审得其人则二部蠢蠢将为忧念愿陛下上则先帝用三臣之法蠲除近禁其诸州刺史器用可换者无拘日月三互以差厥中臣慺慺瞽言惟陛下留神再省三省   諌伐鲜卑议【灵帝时幽并凉三州縁边诸郡歳被鲜卑抄畧熹平六年北地太守夏育请征幽州诸郡兵出塞击之帝未许防防羌校尉田晏先坐事论刑被原欲立功自效中常侍王甫为请帝乃拜晏为破鲜卑中郎将与育并力讨贼大臣多冇不同乃召百官议朝堂邕上议帝不从】   书戒猾夏汤伐鬼方周有猃狁蛮荆之师汉有阗顔瀚海之事【阗顔山名○阗音佃】征讨殊类所由尚矣然而时有同异势有可否故谋有得失事有成败不可齐也武帝情深逺畧志辟四方南诛百越北讨强胡西伐大宛东平朝鲜因文景之蓄借天下之饶数十年间官民俱匮乃兴盐铁酒之利设告缗重税之令【武帝时私铸钱卖盐者釱左趾専也官自卖酒人不得卖也缗丝也缗钱二千二百筭一令各以其物自占占不悉聴人告缗以半与之】民不堪命起为盗贼闗东纷扰道路不通绣衣直指之使奋鈇钺而并出【武帝使置指使者暴胜之等衣绣仗斧分部逐捕】既而觉悟乃息兵罢役封丞相为富民侯【封丞相车千秋为富民侯以明休息思富养人】故主父偃曰夫务战胜穷武事未有不悔者也夫以世宗神武将帅良猛财富充实所拓广逺犹有悔焉况今人财并乏事劣昔时乎自匃奴遁逃鲜卑彊盛据其故地称兵十万才力劲健意智益生加以闗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皆为贼有汉人逋逃为之谋主兵利马疾过于匃奴昔叚颎良将习兵善战有事西羌犹十余年今育晏【育夏育晏田晏】才策未必过颎鲜卑种众不弱于曩时而虚计二载自许有成若祸结兵连岂得中休当复徴发众人转运无已是为耗竭诸夏并力蛮夷夫邉垂之患手足之蚧搔【蚧音介搔新到反】中国之困胸背之瘭疽【癝必烧反】方今郡县盗贼尚不能禁况此丑虏而可伏乎昔髙祖忍平城之耻吕后弃慢书之诟方之于今何者为甚天设山河秦筑长城汉起塞垣所以别内外异殊俗也茍无蹙国内侮之患则可矣岂与虫螘校宼【螘音以】计争往来哉虽或破之岂可殄尽而方今本朝为之旰食乎【旰晚也今当作令】夫専胜者未必克挟疑者未必败众所谓危圣人不任朝议有嫌明主不行也昔淮南王安谏伐越曰天子之兵有征无战言其莫敢校也【校报也】如使越人防死以逆执事厮舆之卒有一不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而犹为大汉羞之而欲以齐民易丑虏皇威辱外夷就如其言犹已危矣况乎得失不可量邪昔珠厓郡反孝元皇帝纳贾捐之言而下诏曰珠厓背畔今议者或曰可讨或曰弃之朕日夜惟思羞威不行则欲诛之通于时变复忧万民夫万民之饥与逺蛮之不讨何者为大宗庙之祭凶年犹有不备况避不嫌之辱哉今闗东大困无以相赡又当动兵非但劳民而已其罢珠厓郡此元帝所以发徳音也夫恤民救急虽成郡列县尚犹弃之况障塞之外未尝为民居者乎守邉之术李牧善其畧【李牧赵北邉良将谨烽火邉无失亡】保塞之论严尤申其要【严尢谏王莽伐匃奴】遗业犹在文章具存循二子之策守先帝之规臣曰可矣   司空文烈侯杨公碑【杨公名赐字伯献】   汉有国师司空文烈侯杨公公惟司徒之孙【震】太尉公【秉】之子皇祖考以懿徳胥及肄勤式建休勲啓洪范公祗服业克丕堂构小乃不敢不慎大亦不敢不戒用罔有择言失行在于其躬泊在辟举先志载言罔不攸该乃自宰臣以从王事立功不有用辞其禄逮作御史允执国宪纳于侍中在帝左右爰董武事王师孔闲羣公以旧徳硕儒道通术明宜建师保延入华光侍宴露寝敷典诰之精旨逹圣王之聪叡帝以机宻齐栗常伯据任鲜克知臧以厘其采命公再作少府俾率其属以熙庶绩天地作险国家丕承军门祛禁式遏宼虐命公再作光禄亦总其熊罴之士不贰心之臣保乂帝家岩岩大理惟制民命命公作廷尉惟刑之恤旁施四方惟明折狱蔽罪于宪之中【按本传赐拜尚书令数日出为廷尉赐自以代非法家言曰三后成功惟殷于民臯陶不与焉盖吝之也遂固辞以特进就第公实未为廷尉也】亦惟三礼六乐国之元干命公作太常明徳惟馨八音克谐神人以和永世丰年溥天率土而众莫外命公作司空公唯戢之翌明其政时唯休哉惟天隂隲下民彛伦所由顺序命公作司徒而敬敷五教以亲百姓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时惟休哉昭孝于辟雍命公作三老帝躬以祗敬遵有虞于上庠茫茫大运垂光烈耀命公作太尉璇玑运周七精循轨时惟休哉帝欲宣力于四方公则翼之辟道或违公则弼之防恭夙夜不敢荒寜用对扬天子丕显休命天子大简其勲用受爵赐封侯于临晋功成化洽景命有倾帝乃震恸执书以泣命于左中郎将郭仪作策赐公骠骑将军临晋侯印绶兼号特进諡以文烈宠命毕备而后即世【赐甍天子素服三日不临朝赠东园梓器禭服赐钱三百万缯五百疋策曰故司空临晋侯赐华岳所挺九徳纯备三叶宰相辅国以忠朕昔初载授道帏幄遂阶成勲以陟大猷师范之切昭于内外庶官之务劳亦勤止七在卿校殊位特进五登衮职弭难乂寜虽受茅土未答厥勲哲人共萎将谁谘度朕甚惧焉礼设殊等物有服章今使左中郎将郭仪持节追位特进赠司空骠骑将军印绶及又使侍御史持节送防兰台令史十人发羽林骑轻车介士前后部鼔吹又勅骠骑将军官属司空法驾送至旧茔公卿以下防諡文烈侯及小祥又防焉】肆其孤彪敢仪古式昭铭景烈铭曰天鉴有汉诞生元辅世作三事勋在王府乃及伊公克光前矩悉心毕力其祖武化洽羣生泽霑区宇帝曰文烈朕嘉君功为邑河渭建兹土封申备九锡以祚其庸位此特进于异羣公昔在申吕匡佐周宣崧髙作颂大雅扬言今我文烈帝载用熙参光日月比功四时身没名存永世慕思   郭有道碑文   先生讳泰字林宗太原界休人也【界休县名】其先出自有周王季之穆有虢叔者实有懿徳文王咨焉建国命氏或谓之郭即其后也【虢叔为文王卿士穆昭穆之穆也咨谋也天子建徳因生以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郭古文虢字林宗其后也】先生诞应天衷聪睿明哲孝友温恭仁笃慈恵夫其器量深姿度广大浩浩焉汪汪焉奥乎不可测巳若乃砥节砺行直道正辞贞固足以干事隠括足以矫时【隠占也括度也矫正也言占度事理足以矫正时俗之北】遂考覧六经探综图纬周流华夏随集帝学收文武之将坠拯防言之未絶【图河图也纬六经及孝经皆有纬帝学□学也】于时缨緌之徒绅佩之士望形表而影附聆嘉声而响和者犹百川之归巨海鳞介之宗龟龙也【緌缨冠饰也绅大带也凡带必冇佩玉谓在朝及儒学诸生皆宗之也】尔乃潜隠衡门收朋勤诲童防赖焉用袪其蔽州郡闻徳虚已备礼莫之能致羣公休之【休美之也】遂辟司徒掾又举有道皆以疾辞将蹈鸿涯之遐迹绍巢许之絶轨【鸿涯即洪厓仙也巢许巢父许由也】翔区外以舒翼超天衢以髙峙禀命不融享年四十有二以建寜二年正月乙亥卒【融厚也】凡我四方同好之人永懐哀悼靡所寘念【言念之不容寘也】乃相与惟先生之徳以谋不朽之事【惟思也不朽之事谓将谋立碑也】佥以为先民既没而徳音犹存者亦赖之于见述也今以如何而阙斯礼于是树碑表墓昭铭景行俾芳烈奋于百世令问显于无穷其辞曰   于休先生明徳通纯懿淑灵受之自天崇壮幽浚如山如渊礼乐是悦诗书是敦匪惟摭华乃寻厥根【摭拾也】宫墙重仞允得其门懿乎其纯确乎其操洋洋搢绅言观其髙【髙叶音告】栖迟泌丘善诱能教赫赫三事防行其招【谓司徒辟为掾也防数也○招叶去声】委辞召贡保此清妙【召贡谓公卿辟之而州郡贡之也】降年不永民斯悲悼爰勒兹铭摛其光曜嗟尔来世是则是效   文范先生陈仲弓铭【邕有陈太丘碑文选所録是也又冇陈太丘庙碑铭文范先生陈仲弓铭今选一首】   君讳实字仲弓颍川许人也其先出自有虞氏中叶当周之盛徳有妫满者武王配以太姬而封诸太昊之墟是为陈胡公春秋之末失其爵土遂以国氏焉世笃懿徳令闻不显君膺三灵之清和受明哲之上姿慿先民之遐迹秉妙之淑行投足而袭其轨施舍而合其量夫其仁爱温柔足以孕育羣生广大寛裕足以包覆无方刚毅强固足以威暴矫邪正身体化足以陶冶世心先生有此四徳者故言斯可法行斯可乐动斯可象静斯可效是以邦之子弟遐方后生莫不同情瞻仰由其模范从其趣尚戾狼斯和争讼化让虽严威猛政廹以刑戮未若先生潜导之速也其立朝事上也恭顺贞厉含章直方无显諌以彰直不割髙而引长常干州郡腹心之任义则进之以达道否则退之以光操然后徳立名宣盖于当世辟司徒府纳规陈谋匡弼三事人用昭明台阶允寜迁闻喜【县名】长清风畅于所渐俭节溢于监司郡政冇错争之不从即解绶去复辟太尉府迁太丘【县名】长民之治情敛欲反于端懿者犹草木之偃于翔风百卉之挺于春阳也以所执不协所属色斯举矣不俟终日辟大将军府道之行废有分于命乃罹宻网以就禁锢潜伏不试十有八年大忌蠲除【党禁解也】举贤良方正大将军司徒并辟君曰七十有悬车之礼况我过诸遂不应其命容止法度老而弥壮凡所履行事类博审不可胜数畧举首目具寔録记在乎其传春秋八十有三中平三年八月丙子卒大将军三公使御属往吊祀防作诔諡曰文范先生刺史太守树碑颂徳许令以下至于国人立庙旧邑四时蒸尝欢哀承祀具如祖祢先生存获重称亡歆血食行修于己得斯于人固上世之所罕有前哲之所不过也孤嗣纪衔恤在疚敢录言行终始所守乃有二三友生咨度礼则咸曰君化道神速行于有国法施于民祀典所宗乡人之祠非此遗孤所得専也昔者先生甚乐兹土筑室讲诲精灵所寜纪顺奉雅意遂定兆域宜有铭勒表坟墓俾后生之歌咏徳音者如丘封之存斯也乃作铭曰于熙文考天授造渊其深巍峩其髙刚而无虐柔而不挠诞铺模宪示世作教君之诲矣民胥教矣道行斯进废乃斯止鲜我显泰既多幽否含荣取辱湼而不淄徳之休明贱不为耻超邈其猷莫与方轨   郑康成【北海髙宻人隠居著述称为纯儒献帝在许都徴为大司农道卒】   诗谱序【以其列诸侯世及诗之次故名谱】   诗之兴也谅不于上皇之世大庭轩辕逮于髙辛其时有亡载籍亦蔑云焉虞书曰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然则诗之道放于此乎有夏承之篇章冺弃靡有孑遗迩及商王不风不雅何者论功颂徳所以将顺其美刺过讥失所以匡救其恶各于其党则为法者彰显为戒者着明周自后稷播种百谷黎民阻饥兹时乃粒自传于此名也陶唐之末中叶公刘亦世修其业以明民共财至于太王王季克堪顾天文武之徳光前绪以集大命于厥身遂为天下父母使民有政有居其时诗风有周南召南雅有鹿鸣文王之属及成王周公致太平制礼作乐而有颂声兴焉盛之至也本之繇此风雅而来故皆録之谓之诗之正经后王稍更陵迟懿王始受谮亨齐哀公【亨同烹齐哀公政衰荒淫怠慢纪侯谮之于周懿王使烹焉齐人变风始作】夷身失礼之后【周夷王元年天子始下堂而见诸侯天子之失礼也】邶不尊贤【邶柘舟篇序云卫顷公之时仁人不遇小人在侧是为变风之诗】自是而下厉也幽也政教尤衰周室大壊十月之交民劳板荡勃尔俱作众国纷然刺怨相寻五霸之末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善者谁赏恶者谁罚故孔子录懿王夷王时诗讫于陈灵公淫乱之事谓之变风变雅以为勤民恤功昭事上帝则受颂声福如彼若违而勿用则被刼杀大祸如此吉凶之所繇忧娱之萌渐昭昭在斯足作后王之鉴于是止矣夷厉巳上嵗数不明太史年表自共和始厯宣幽平王而得春秋次第以立斯谱欲知源流清浊之所处则循其上下而省之欲知风化芳臭气泽之所及则傍行而观之此诗之大纲也举一纲而万目张解一巻而众篇明于力则鲜于思则寡其诸君子亦有乐于是与孔融【字文举鲁国人孔子二十世孙建安中为少府忤曹操意搆成其罪收下狱弃市】肉刑议【时论者多欲复肉刑融建此议朝廷善之卒不改焉】   古者敦厐善否不别吏端刑清政无过失百姓有罪皆自取之未世陵迟风化壊乱政挠其俗法害其人故曰上失其道民散乆矣而欲绳之以古刑投之以残弃【残其支体而废弃之】非所谓与时消息者也纣斮朝涉之胫天下谓为无道夫九牧之地千八百君若各刖一人是下常有千八百纣也求俗休和弗可得已且被刑之人虑不全生志在思死类多趣恶莫复归正夙沙乱齐【齐崔杼立庄公夙沙卫奔髙唐以叛】伊戾祸宋【伊戻诬宋太子为乱太子缢死】赵髙英布为世大患不能止人遂为非也适足絶人还为善耳虽忠如鬻权信如卞和智如孙膑寃如巷伯才如史迁达如子政【刘向字】一离刀锯没世不齿是太甲之思庸穆公之霸秦南防之骨立卫武之初筵陈汤之都赖【陈汤矫制发兵斩郅支单于于都赖水上】魏尚之守邉无所复施也汉开改恶之路凡为此也故明徳之君逺度深惟弃短就长不茍革其政者也告髙宻县教【时郑康成隠修经业杜门不出融屣履造门告髙宻县为康成特立   一郷】   昔齐置士乡越有君子军皆异贤之意也郑君好学实懐明徳昔太史公廷尉吴公竭者仆射邓公皆汉之名臣又商山四皓有园公夏黄公潜光隠耀世加其髙【加与嘉同】皆悉称公然则公者仁徳之正号不必三事大夫也今郑君乡宜曰郑公乡昔东海于公仅有一节犹或戒乡人侈其门闾矧乃郑公之徳而无驷牡之路可广开门衢令容髙车号为通徳门   应劭【字仲逺汝南南顿人司校尉奉之子博览多闻举孝亷献帝时诏拜袁绍军谋校尉时始迁都于许凡朝廷制度百官品式多劭所立】   上汉仪疏【劭删定律令为汉仪上之帝称善】   夫国之大事莫尚载籍载籍也者决嫌疑明是非赏刑之宜允获厥中俾后之人永为监焉故胶东相董仲舒老病致仕朝廷毎有政议数遣廷尉张汤亲至陋巷问其得失于是作春秋决狱二百三十二事动以经对言之详矣逆臣董卓荡覆王室典宪焚燎靡有孑遗开辟以来莫或兹酷今大驾东迈巡省许都拔出险难其命维新臣累世受恩荣祚丰衍窃不自揆贪少云补辄撰具律本章句尚书旧事廷尉板令决事比例司徒都目五曹诏书【司徒即丞相也縂领纲纪佐理万机故有都目汉旧仪冇常侍曹二千石曹户曹主客曹三公曹也】及春秋断狱凡二百五十篇蠲去复重为之节文【复音复重定容反】又集驳议三十篇以类相从凡八十二事其见汉书二十五汉记四【即东观记】皆删叙润色以全本体其二十六博采古今瓌玮之事文章焕炳徳义可观其二十七臣所创造岂繄自谓必合道衷心焉愤邑聊以借手昔郑人以干防为璞鬻之于周宋愚夫亦寳燕石缇防十重夫覩之者掩口卢胡而笑斯文之俗无乃类旃【尹文子曰郑人谓玉未琢者为璞周人谓防未腊者为璞周人遇郑贾人曰欲买璞乎郑贾曰欲之出璞视之乃防也今云郑人以干防为璞与此説不同阙子曰宋之愚人得燕石梧台之东归而蔵之以为大寳周客闻而观之主人父齐七日端冕之衣衅之以特牲革匮十重缇巾十袭客见之俛而掩口卢胡而笑曰此燕石也与瓦甓不殊缇赤色缯也○防音袭】左氏实云虽有姬姜丝麻不弃蕉萃菅蒯盖所以代匮也【左传曰诗云虽冇丝麻无弃菅蒯虽有姬姜无弃蕉悴凡百君子莫不代匮姬姜大国之女蕉萃陋贱之人蕉萃憔悴同】是用敢露顽才厠于明哲之末虽未足纲纪国体宣洽时雍庶防观察増阐圣聼唯因万几之余暇防意省览焉   陈琳【字孔璋广陵人】   为袁绍檄豫州【琳避难冀州袁绍使典文章作此檄以告刘备言曹操失徳不堪依附宜归绍也后绍败琳归曹操操曰昔为本初移书但可罪状孤而已何乃上及父祖耶琳谢罪曰矢在上不得不发操爱其才宥之】   左将军领豫州刺史郡国相守【备归陶谦表备为豫州刺史后归曹操操表为左将军国相谓为侯王相国也】葢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曩者彊秦弱主赵髙执柄専制朝权威福由己时人廹胁莫敢正言终有望夷之败祖宗焚灭污辱至今永为世鍳及臻吕后季年产禄専政内兼二军外统梁赵擅断万几决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于是绛侯朱虚兴兵奋怒诛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王道兴隆光明显融此则大臣立权之明表也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饕餮贪也】父嵩乞匄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操父嵩本夏侯氏之子腾乞养之贿赂也言嵩以车载贿寳输势门而官至太尉】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徳【赘喻嵩也阉谓腾也言操如此种类本无羙徳】狡锋侠【言操任侠如锋之利也】好乱乐祸幕府董统鹰扬扫除凶逆【幕府谓绍也董督也】续遇董卓侵官暴国【侵官谓冒官也暴国谓迁献帝于西京也】扵是提剑挥鼓发命东夏收罗英雄弃瑕取用【绍奔冀州车拜绍渤海太守因举渤海之众以攻卓东夏渤海也】故遂与操同谘合谋授以禆师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禆师偏师也绍表操为兖州刺史授以偏师与同议合谋欲匡复汉室也】至乃愚佻短畧轻进易退【佻轻也】伤夷折衂数防师徒【衂缩也】幕府辄复分兵命鋭修完补辑表行东郡领兖州刺史【操数防败师而绍専以精兵修辑之又表操领东郡】被以虎文奬防威柄【言操实羊质而被虎文者乃绍奬成其威福防成也○防子六反】冀获秦师一尅之报而操遂成资跋扈肆行凶忒【秦将孟明数败穆公不罪遂得败晋报秦故云一尅之报言操数败我不以为罪者亦冀操孟明之报也跋扈谓掘强也】割剥元元残贤害善故九江太守邉让英才俊伟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首被枭悬之诛妻孥受灰灭之咎【操为兖州邉让言颇侵操操杀让而族其家故云灰防】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一夫奋臂举州同声故躬破于徐方地夺于吕布彷徨东裔蹈据无所【操为徐州刺史为陶谦所破又与吕布战于濮阳为布所败蹈据无所言无所依也】幕府惟彊干弱枝之义且不登叛人之党【干喻君也枝喻诸侯也叛人谓吕布也】故复援旌擐甲席巻起征金鼓响振布众奔沮【擐贯也言绍闻操败引军击布破之○擐胡慢切】拯其死亡之患复其方伯之位则幕府无徳于兖土之民而有大造于操也【操为布所破投绍绍哀之乃给兵五千人还取兖州】后防銮驾反斾羣虏宼功【时杨奉韩暹以天子还洛阳也】时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离局【时公孙瓉出军屯槃阿遂举兵攻绍绍时为冀州刺史人众悉叛瓉大破绍军局部分也】故使从事中郎徐勋就发遣操使缮修郊庙翊卫防主操便放志専行胁迁当御省禁【幼主谓献帝也胁刼也当御驾驭也】卑侮王室败法乱纪坐领三台専制朝政【尚书为中台御史为宪台谒者为外台】爵赏由心刑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恶灭三族羣谈者受显诛腹议者防隠戮百寮钳口道路以目尚书记期防公卿充员品而已【言公卿不敢论时政但具员品】故太尉杨彪典厯二司享国极位操因縁眦睚被以非罪榜楚参并五毒备至触情任忒不顾宪纲【彪为司空司徒故云厯二司也时袁术作乱操托彪舆术婚姻诬以欲图废置奏下狱劾以大逆眦睚瞠目貌楚槚也榜笞也参并谓兼也五毒谓五刑也忒恶也言随其情之所发以肆其毒而不顾法律也】又议郎赵彦忠谏直言义有可纳是以圣朝含聴改容加饰操欲迷夺时明杜絶言路擅收立杀不俟报闻又梁孝王先帝母昆【母昆谓同母昆弟也】坟陵尊显桑梓松柏犹宜肃恭而操帅将吏士亲临发掘破棺祼尸掠取金寳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懐【言茔树犹合恭敬况使吏士发掘乎】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模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身处三公之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虐民毒施人鬼加其细政惨苛科防互设罾缴充蹊坑穽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触机陷是以兖豫有无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厯观载籍无道之臣贪残酷烈扵操为甚幕府方诘外奸未及整训加绪含容冀可弥缝而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言绍加意容操冀可弥缝其过使自改而终不悛也】乃欲摧挠栋梁孤弱汉室除灭忠正専为枭雄【栋梁喻大臣也谓杨彪忠正谓赵彦】往者伐鼓北征公孙瓉【谓绍征瓉时也】彊宼桀逆拒围一年操因其未破隂交书命外助王师内相掩袭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济防其行人发露瓉亦枭夷【彊寇谓瓉也言瓉桀逆拒绍操暗与瓉书行人使人也谓操使自发露也】故使锋芒挫缩厥图不果尔乃大军过荡西山屠各左校皆束手奉质争为前登犬羊残丑消沦山谷【大军绍自谓也荡洗涤也西山鹿膓山也绍入朝歌自鹿膓山斩贼于毒等灭之又击左校邪大贤及西营屠各屠各匃奴种也】于是操师震慴晨夜逋遁屯据敖仓阻河为固欲以螳螂之斧御隆车之隧【庄子蓬伯玉谓顔阖曰汝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螳螂前有两足举之如执斧之象故云斧隆车雷车也雷为丰隆故云隆车隧犹辙也喻操之拒绍也】幕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防百万胡骑千羣奋中黄育获之士骋良弓劲弩之势【中黄伯夏育乌获皆古之力士】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济漯大军泛黄河而角其前荆州下宛叶而掎其后【刘表为荆州刺史与绍相结宛叶二县名】雷震虎歩并集虏庭【虏庭谓操之庭】若举炎火以焫飞蓬覆沧海以沃熛炭有何不灭者哉【焫烧也沃灌也熛火飞也】又操军吏士其可战者皆出自幽冀或故营部曲咸怨旷思归流涕北顾其余兖豫之民及吕布张扬之遗众覆亡廹胁权时茍从各被创夷人为讐敌若回斾方徂登髙冈而击鼓吹扬素挥以启降路必土崩瓦解不俟血刃方今汉室凌迟纲维弛絶圣朝无一介之辅股肱无折冲之势方畿之内简链之臣皆垂头塌翼失所慿恃虽有忠义之佐胁于暴虐之臣焉能展其节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围守宫阙外托宿卫内实拘执惧其簒逆之萌因斯而作此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防可不勗哉操又矫命称制遣使发兵恐邉逺州郡过聴给与强宼弱主违众旅叛【违众人而助叛逆也】举以防名为天下笑则明哲不取也即日幽并青冀四州并进书到荆州便勒见兵与建忠将军协同声势【张绣以军功迁建忠将军屯宛与刘表合】州郡各整戎马罗落境界【罗落布列也】举师扬威并匡社稷则非常之功于是乎着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部曲偏禆将校诸吏降者勿有所问广宣恩信班扬符赏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偪之难如律令【如律令谓当遵行也】   为袁绍与公孙瓉书【绍与瓉相攻瓉军数败乃走还易京固守欲以绍绍遣将攻之连年不能抜故与书】   孤与足下既有前盟旧要申之以讨乱之誓爱过夷叔【伯夷叔齐言如兄弟也】分着丹青谓为旅力同仇足踵齐晋【绍攻韩馥于冀州以书要瓉引兵助之绍得冀州】故解印释绂以北带南【初平二年瓉以从弟越故引兵攻绍绍惧以所佩渤海太守印绶授瓉従弟范遣之郡此事在后绍特挈于前以见已之理直渤海在幽州南】分割膏腴以奉执事此非孤赤情之明騐邪岂寤足下弃烈士之髙义寻祸亡之险踪辍而改虑以好易怨盗遣士马犯暴豫州【瓒与刘虞冇隙而虞子和在袁术所瓉遣従弟越将千骑诣术隂令执和而袁绍又与术离贰时术以孙坚为豫州刺史绍更以周昻为豫州刺史袭夺坚阳城术遣越助坚攻昻此所谓犯暴豫州也】始闻甲卒在南亲临战阵惧以飞矢迸流狂刃横集以重足下之祸徒增孤子之咎衅也故为荐书恳恻冀可改悔【越为袁术所遣本不闗瓉绍盖知之故遗书讯瓉】而足下超然自逸矜其威诈谓天防可吞豪杰可灭果令贵弟殒扵锋刃之端【越攻昻为流矢所中而死】斯言犹在于耳而足下曽不寻讨祸源克心罪已茍欲逞其无疆之怒不顾逆顺之津匿怨害民骋于余躬遂跃马控处我泜上【越死瓉怒曰余弟死祸起于绍遂出屯兵磐河进攻冀州泜水为冀州所属地】毒徧生民辜延白骨孤辞不获已以发界桥之役【绍自出拒瓉与瓉战于界桥南】是时足下兵气霆震骏马电发仆师徒肇合机械不严强弱殊科众寡异伦假天之助小战大克遂陵蹑奔北因垒饱谷【瓉兵三万绍令麴义领精兵八百承之瓉军大败】此非天威棐谌福丰有礼之符表乎足下志犹未厌乃复纠合余烬率我蛑贼以焚爇渤海孤又不获寜用及龙河之师羸兵前诱大军未济而足下胆破众散不皷而败兵众扰乱君臣并奔此又足下之为非孤之咎也【瓉复遣兵击绍至龙凑击破之龙河即龙凑也】自此以后祸隙弥深孤之师旅不胜其忿遂至积尸为京头颅满野愍彼无辜未尝不慨然失涕也【绍与瓉所置青州刺史田楷连战二年士卒疲困】后比得足下书辞义婉约有改往修来之言仆既欣于旧好克复且愍兆民之不寜毎辄引师南驾以顺简书【绍以子谭为青州刺史楷与战不胜瓉后与绍和亲各引兵去】弗盈一时而北邉羽檄之文未尝不至孤是用痛心疾首靡所错情夫处三军之帅当列将之任宜令怒如严霜喜如时雨臧否好恶坦然可观而足下二三其徳强弱异谋急则曲躬缓则放逸行无定端言无质要为壮士者固若此乎既乃残杀老弱幽土愤怨众叛亲离孑然无党又乌桓濊貊皆足下同州仆与之殊俗各奋迅激怒争为锋鋭又东西鲜卑举踵来附此非孤徳所能招乃足下驱而致之也【始刘虞在幽州能以防信结鸟桓鲜卑瓒攻杀虞据幽州兴平二年虞从事渔阳鲜于辅等起兵报仇迎虞子和与绍将麴义共攻瓉破之鲍丘瓉徙镇易京】夫当荒危之世处干戈之险内违同盟之誓外失戎狄之心兵兴州壤祸发萧墙将以定霸不亦难乎前以西山陆梁出兵平讨防麴义余残畏诛逃命故遂住大军分兵扑荡此兵孤之前行乃界桥搴旗拔垒先登制敌者也始闻足下镌金纡紫命以元帅谓当因兹奋发以报孟明之耻是故战夫引领竦望旌斾怪遂含光匿影寂尔无闻卒臻屠灭相为惜之夫有平天下之志希长世之功权御师徒带养戎马叛者无讨服者不收威懐并防何以立名今旧京克复天罔云补罪人斯亡忠干翼化华夏俨然望于穆之作将戢干戈放散牛马足下独何守区区之土保军内之广甘恶名以速朽亡令徳之乆长壮而筹之非良策也宜释憾除嫌敦我旧好若斯言之玷皇天是闻【瓉不答建安四年绍悉军围之瓉遣人与子书刻期兵至举火为应绍者得其书如期举火设防击大破之瓉乃自杀】   臧洪【字子原广陵射阳人】   报陈琳书【洪初为广陵太守张超功曹甚见爱信超遣洪指刘虞道絶因寓于袁绍绍以为青州刺史徙东郡太守曹操围超于雍丘洪闻之勒兵请绍救超绍不许超遂破灭洪怨绍絶不与通绍兴兵围之不下使洪邑人陈琳与洪书喻以祸福洪答书城陷见执不屈绍杀之】   隔濶相思发于寤寐相去歩武而趋舍异规其为怆恨胡可胜言前日不遗比辱雅况【比类也】述叙祸福公私切至以子之才穷该典籍岂将闇于大道不达余趣哉是以捐弃翰墨一无所酬亦冀遥忖褊心初识鄙性重获来命援引纷纭虽欲无对而义笃其言仆小人也本乏志用中因行役特防倾盖【家语孔子之郯与程子相遇于涂倾盖而语】恩深分厚遂窃大州寜乐今日自还接刃乎毎登城临兵观主人之旗鼓【洪常寓于绍故谓之主人也】瞻望帐幄感故友之周旋抚搦矢【搦捉也○女卓反】不觉流涕之覆面也何者自以辅佐主人无以为悔主人相接过絶等伦【或曰悔当作益】受任之初志同大事扫清宼逆共尊王室岂悟本州被侵郡将遘戹请师见拒辞行被拘使洪故君遂至沦灭区区防节无所获申岂得复全交友之道重亏忠孝之名乎所以忍悲挥戈收泪告絶若使主人少垂古人忠恕之情来者侧席去者克己【来者侧席而待之去者克已自责不责人也】则仆抗季札之志不为今日之战矣【吴王余昧卒欲授弟季札李札逃去】昔张景明登坛喢血奉辞奔走卒使韩牧让印主人得地后但以拜章朝主赐爵获传之故不防观过之贷而受夷灭之祸【袁绍使张景明郭公则髙元才等説韩馥使让冀州与绍】吕奉先讨卓来奔请兵不获告去何罪复见所刺【吕布传曰布破张燕军而求益兵众将士钞掠绍患忌之布觉其意从绍求去】刘子璜奉使逾时辞不获命畏君懐亲以诈求归可谓有志忠孝无损霸道亦复僵尸麾下不防亏除慕进者防荣违意者被戮此乃主人之利非逰士之愿也是以鍳戒前人守死穷城亦以君子之违不适敌国故也【左传云君子违不适仇国违奔亡也】足下当见乆围不解救兵未至感婚姻之义推平生之好以为屈节而茍生胜守义而倾覆也昔晏婴不降志于白刃南史不曲笔以求存【崔杼杀齐荘公欲刧晏子与盟以防拘其颈剑承其心晏子曰刼吾以刃而失其意非勇也崔杼遂释之太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氏闻太史尽杀执简而往间既书矣于是乃还也】故身篆图象名垂后世况仆据金城之固驱士人之力散三年之畜以为一年之资匡困补乏以悦天下何图筑室反耕哉【左传楚子围宋筑室反耕言筑室于宋反兵耕田示无还意也】但惧秋风扬尘伯珪马首南向【伯珪公孙瓉字】张杨飞燕旅力作难【张扬云中人何进令于本州募兵得千余人因留上党击山贼进败扬遂攻上党仍畧诸县众至数千与袁绍合张燕常山人聚少年为羣盗众万人燕栗悍防速军中号为飞燕后助公孙瓒与绍争冀州】北鄙将告倒悬之急股肱奏乞归之记耳【股肱犹手足也言北邉冇仓卒之急股肱之臣将告归自救耳】主人当鍳戒曹軰反旌退师何宜乆辱盛怒暴威于吾城之下哉足下讥吾恃黒山以为救独不念黄巾之合从耶昔髙祖取彭越于钜野【彭越将其众居钜野中无所属汉王乃使人赐越将军印使下济隂以击楚也】光武创基兆于绿林卒能龙飞受命中兴帝业茍可辅主兴化夫何嫌哉况仆亲奉玺书与之从事行矣孔璋足下徼利于境外臧洪投命于君亲吾子托身于盟主【盟主谓袁绍也】臧洪策名于长安子谓余身死而名灭仆亦笑子生死而无闻焉本同末离努力努力夫复何言【按西京承战国先秦之后故其文雄陗多竒朝贾诸疏是也承平既乆士气苶弱见之于文章者为啴缓曼衍而不振东汉因之文体日趋骈俪已滥觞晋魏六朝岂风气使然冇不能遏者乎昔司马迁文尚竒气故公孙董仲舒传不录其对防而班固之东汉之书成于范蔚宗其所援述时人书防多更删润三书者遂各成一代之文则自班蔡诸家而外名为东汉已是晋宋人手笔矣然以先武爱好经术数引公卿郎将讲论经理明帝临雍拜老亲御讲堂章帝大防诸儒称制论决由在上之振励其时耆名髙义编牒不下万人不綦盛哉尝谓东汉人矜名节谈仁义师弟传经期足明理而已与夫西汉大师相授受为癸策决科取青紫者不侔也至魁垒耆硕正色立朝封事屡上读之冇使人欷歔絫涕不已者其为益于名教甚矣岂异时杜钦谷永辈浅儒所可望哉而郭奉黄宪徐穉之伦文辞不概见其所存更有出于辞章训故之外者此又论世而知之者也】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一目録   三国   魏文帝   禁母后干政诏   鹈鹕集灵芝池诏   轻刑诏   明帝   正嗣统诏   论封禅诏   郎吏分受四经三礼诏   陈王植   求存问亲戚疏   陈审举疏   鲁孔子庙之碑   董昭   陈末流之弊疏   王朗   节省奏   刘廙   论治道表   衞觊   谏明帝疏   杨阜   諌明帝营作宫室疏   高堂隆   谏兴役疏   蒋济   中书专任疏   杜恕   谏考课疏   谏用廉昭疏   程晓   白罢校事疏   夏侯太初   官才议   除重官议   改服制议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一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三国【炎汉失驭天下三分曹操挟天子据中原自称魏王传子丕受禅孙权承父兄之基保有江东称吴蜀先主刘备跨有梁益承汉统出入百载注记分错晋治书侍御史陈夀譔三国志】魏文帝【讳丕字子桓武帝太子嗣丞相魏王受汉禅称帝】   禁母后干政诏【黄初三年】   夫妇人与政乱之本也自今以后羣臣不得奏事太后后族之家不得当辅政之任又不得横受茅土之爵以此诏传后世若有背违天下共诛之   鹈鹕集灵芝池诏【黄初四年夏五月有鹈鹕鸟集灵芝池下诏】   此诗人所谓污泽也【曹风人篇维鹈在梁鹈污泽鸟也鹈在梁喻小人在朝】曹诗刺共公逺君子而近小人今岂有贤智之士处于下位者乎否则斯鸟何为而至其博举天下隽徳茂才独行君子以答曹人之刺   轻刑诏【黄初五年】   近之不绥何逺之懐今事多而民少上下相弊以文法百姓无所措其手足昔太山之哭者以为苛政甚于猛虎【事见檀弓】我备儒者之风服圣人之遗教岂可以目翫其辞行违其戒者哉广议轻刑以惠百姓   明帝【讳叡字元仲文帝太子】   正嗣统诏   礼皇后无嗣择建支子以继大宗则当纂正统而奉公义何得复顾私亲哉汉宣继昭帝后加悼考以皇号【汉宣武帝曽孙昭帝武帝少子悼考宣帝父史皇孙也宣帝既后昭帝不当考史皇孙】哀帝以外藩援立而董宏等称引亡秦或误时朝【或惑同】既尊恭皇立庙京都又宠藩妾使比长信【哀帝定陶恭王子为成帝后藩妾定陶傅太后及丁姬也长信宫名皇太后所居帝以高昌侯董宏言尊丁傅如长信宫】叙昭穆于前殿并四位于东宫僭差无度人神弗祐而非罪师丹忠正之谏【哀帝上丁傅尊号师丹谏不聴免为庶人】用致丁傅焚如之祸【王莽发傅太后冢压杀数百人开丁姬椁户火出炎焚烧椁中器物】自是之后相踵行之昔鲁文逆祀罪繇夏父宋国非度讥在华元【左传文二年跻僖公逆祀也于是夏弗忌为宗伯成二年宋文公卒厚葬君子谓华元弃君于恶】其令公卿有司深以前世行事为戒后嗣万一有繇诸侯入奉大统则当明为人后之义敢为佞邪导谀时君妄建非正之号以干正统谓考为皇称妣为后则股肱大臣诛之无赦其书之金策藏之宗庙着于令典   论封禅诏【太和中防军蒋济请封禅明帝下诏拒之事遂寝】   闻蒋济斯言使我汗出流足自开辟以来封禅者七十余君耳【管子古封禅者七十二家】故太史公曰虽有受命之君而功化不洽是以中间广逺者千有余年近者数百嵗其仪阙不可得记我何徳之修敢庶兹乎济岂谓世无管仲以吾有桓公登泰山之志乎【桓公欲封禅以管子言而止】吾不欺天也济之所言华则荣矣非助我者也公卿侍中尚书常侍省之而已勿有所议亦不须答诏也   郎吏分受四经三礼诏【景初中帝以高堂隆及苏林秦静等并老恐无能传业者下诏】   昔先圣既没而其遗言遗教着于六艺六艺之文礼又为急弗可斯须离者也末俗背本所由来久故闵子讥原伯之不学【左传昭十八年周原伯鲁不说学闵子马曰周其乱乎】荀卿丑秦世之坑儒【始皇三十五年阬诸生四百六十余人】儒学既废则风化曷由兴哉方今宿生巨儒并各年高教训之道孰为其继昔伏生将老汉文帝嗣以鼂错【伏生治尚书年九十余不能行文帝诏鼂错往受之】谷梁寡俦宣帝承以十郎【蔡千秋能为谷梁上愍其学且絶选郎十人从受】其科郎吏高才解经义者三十人从光禄勲隆散骑常侍林博士静分受四经三礼主者具为设课试之法夏侯胜【汉宣帝时太子太傅】有言士病不明经术经术茍明其取青紫如俯拾地芥耳今学者有能究极经道则爵禄荣宠不期而至可不勉哉   陈王植【植字子建武帝子特见宠爱几为太子初封平原侯徙临淄文帝即位谒者灌均希防奏植贬爵安乡侯改封甄城进爵为王徙雍丘再徙东阿后封陈王】   求存问亲戚疏【时法制待藩国峻迫太和五年植上疏】   臣闻天称其高者以无不覆地称其广者以无不载日月称其明者以无不照江海称其大者以无不容故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夫天徳之于万物可谓广矣盖尧之为教先亲后疏自近及逺其传曰克明峻徳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及周之文王亦崇厥化其诗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是以雍雍穆穆风人咏之【周颂雍之篇有来雍雍又曰天子穆穆】昔周公吊管蔡之不咸广封懿亲以藩屏王室传曰周之宗盟异姓为后诚骨肉之恩爽而不离【爽差也言虽差舛不至离隔】亲亲之义实在敦固未有义而后其君仁而遗其亲者也伏惟陛下资帝唐钦明之徳体文王翼翼之仁惠洽椒房【大雅大明篇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汉书皇后称椒房】恩昭九族羣后百寮番休递上【众臣百官宿卫以次休息递为上下】执政不废于公朝下情得展于私室亲理之路通庆吊之情展诚可谓恕已治人推惠施恩者矣至于臣者人道絶绪禁锢明时臣窃自伤也不敢过望交气类【气类僚友】修人事叙人伦近且婚媾不通兄弟乖絶吉防之问塞庆吊之礼废思纪之违甚于路人隔阂之异殊于胡越今臣以一切之制永无朝觐之望至于注心皇极结情紫闼神明知之矣然天实为之谓之何哉退惟诸王常有戚戚具尔之心【大雅行苇篇戚戚兄弟莫逺具尔】愿陛下沛然垂诏使诸国庆问四节得展以叙骨肉之欢恩全怡怡之笃义妃妾之家膏沐之遗嵗得再通齐义于贵宗等惠于百司如此则古人之所叹风雅之所咏复存于圣世矣臣伏自惟省无锥刀之用及观陛下之所拔授若以臣为异姓窃自料度不后于朝士矣若得辞逺游戴武弁【后汉书舆服志逺游冠诸侯所服也武冠一曰五弁大冠诸武官服之】解朱组佩青绂【舆服志诸侯王赤绶九卿中二于石二千石青绶】驸马奉车趣得一号【汉书驸马都尉掌驸马奉车都尉掌御乘舆车驸副马也非正驾车皆为驸马】安宅京室执鞭珥笔出从华盖入侍辇毂承答圣问拾遗左右乃臣丹诚之至愿不离于梦想者也逺慕鹿鸣君臣之宴中咏常棣匪他之诫下思伐木友生之义终懐蓼莪罔极之哀【鹿鸣燕羣臣嘉賔也常棣燕兄弟也伐木燕朋友故旧也蓼莪孝子不得终养也四诗皆小雅篇名也】毎四节之防块然独处左右惟仆所对惟妻子高谈无所与陈发义无所与展未尝不闻乐而拊心临觞而叹息也【汉武帝建元三年诸王来朝天子置酒中山靖王胜闻乐而泣具以为吏所侵闻】臣伏以为犬马之诚不能动人譬人之诚不能动天崩城陨霜【崩城杞梁妻事陨霜邹衍事】臣初信之以臣心况徒虚语耳若葵藿之倾叶太阳虽不为之回光然向之者诚也窃自比于葵藿若降天地之施垂三光之明者实在陛下臣闻文子曰不为福始不为祸先今之否隔友于同忧而臣独倡言者窃不愿于圣世使有不防施之物有不防施之物必有惨毒之懐故栢舟有天只之怨谷风有弃予之叹【栢舟风篇谷风小雅篇】故伊尹耻其君不为尧舜孟子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其君者不敬其君者也臣之愚蔽固非虞伊至于欲使陛下崇光被时雍之美宣缉熙章明之徳者是臣慺慺之诚窃所独守寔懐鹤立企伫之心敢复陈闻者冀陛下傥发天聪而垂神聴也【帝诏报曰矫枉过正下吏惧谴以至此耳已勑有司如王所诉】   陈审举疏   臣闻天地协气而万物生君臣合徳而庶政成五帝之世非皆智三季之末非皆愚用与不用知与不知也既时有举贤之名而无得贤之实必各援其类而进矣谚曰相门有相将门有将夫相者文徳昭者也将者武功烈者也文徳昭则可以匡国朝致雍熙稷契防龙是也武功烈则可以征不庭威四夷南仲方叔是也昔伊尹之为媵臣至贱也吕尚之处屠钓至陋也及其见举于汤武周文诚道合志同谟神通岂复假近习之荐因左右之介哉书曰有不世之君必能用不世之臣用不世之臣必能立不世之功殷周二王是已若夫龌龊近步遵常守故安足为陛下言哉故隂阳不和三光不畅官旷无人庶政不整者三司之责也疆埸骚动方隅内侵没军丧众干戈不息者边将之忧也岂可虚荷国宠而不称其任哉故任益隆者负益重位益高者责益深书称无旷庶官诗有职思其忧此其义也陛下体天真之淑圣登神机以继统冀闻康哉之謌偃武行文之美而数年以来水旱不时民困衣食师徒之发嵗嵗増调加东有覆败之军西有殪没之将至使蚌蛤浮翔于淮泗鼲鼬讙哗于林木【指吴蜀二国】臣每念之未尝不辍食而挥餐临觞而搤腕矣昔汉文发代疑朝有变宋昌曰内有朱虚东牟之亲外有齐楚淮南琅琊此则磐石之宗愿王勿疑臣伏惟陛下逺览姬文二虢之援中虑周成召毕之辅下存宋昌磐石之固昔骐骥之于呉阪可谓困矣及其伯乐相之孙邮御之形体不劳而坐取千里盖伯乐善御马明君善御臣伯乐驰千里明君致太平诚任贤使能之明效也若朝司惟良万机内理武将行师方难克弭陛下可得雍容都城何事劳动銮驾暴露于边境哉臣闻羊质虎皮见草则悦见豺则战忘其皮之虎也今置将不良有似于此故语曰患为之者不知知之者不得为也昔乐毅奔赵心不忘燕廉颇在楚思为赵将臣生于乱长乎军又数承教于武皇帝伏见行师用兵之要不必取孙呉而闇与之合窃揆之于心常愿得一奉朝觐排金门蹈玉陛列有职之臣赐须防之间使臣得一散所懐摅舒蕴积死不恨矣被鸿胪所下发士息书期防甚急又闻豹尾已建戎轩骛驾陛下将复劳玉躬扰挂神思臣诚竦息不遑宁处愿得策马执鞭首当尘露撮风后之奇接孙呉之要追慕卜商起予左右效命先驱毕命轮毂虽无大益冀有小补然天高聴逺情不上通徒独望青云而拊心仰高天而叹息耳屈平曰国有骥而不知乘焉皇皇而更索昔管蔡放诛周召作弼叔鱼陷刑叔向匡国【叔鱼叔向弟左传昭十四年叔鱼鬻狱为邢侯所杀】三监之衅臣自当之二南之辅求必不逺华宗贵族藩王之中必有应斯举者故传曰无周公之亲不得行周公之事唯陛下少留意焉近者汉氏广建藩王丰则连城数十约则飨食祖宗而已未若姬周之树国五等之品制也若扶苏之谏始皇淳于越之难周青臣可谓知时变矣【始皇三十五年阬诸生长子扶苏谏不听使扶苏北监防恬于上郡三十四年仆射周青臣进颂曰陛下以诸侯为郡县自上古不及陛下威徳博士淳于越曰青臣面谀以重陛下之过】夫能使天下倾耳注目者当权者是矣故谋能移主威能慑下豪右执政不在亲戚权之所在虽疏必重势之所去虽亲必轻盖取齐者田族非吕宗也分晋者赵魏非姬姓也惟陛下察之茍吉专其位防离其患者异姓之臣也欲国之安祈家之贵存共其荣没同其祸者公族之臣也今反公族疏而异姓亲臣窃惑焉臣闻孟子曰君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今臣与陛下践冰履炭登山浮涧寒温燥湿高下共之岂得离陛下哉不胜愤懑拜表陈情若有不合乞且藏之书府不便灭弃臣死之后事或可思若有毫厘少挂圣意者乞出之朝堂使夫博古之士纠臣表之不合义者如是则臣愿足矣【帝优文答报】   鲁孔子庙之碑   维黄初元年大魏受命轩辕之高纵【王沈魏书其先出于黄帝当高阳世陆终之子安是为曹姓】绍虞氏之遐统【文帝既受禅谓羣臣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应厯数以改物扬仁风以作教于是辑五瑞班宗彞钧衡石同度量秩羣祀于无文顺天时以布化既乃缉熙圣绪昭显上世追承二代三恪之礼【黄初元年奉汉帝为山阳公行汉正朔以天子之礼郊祭上书不称臣】兼绍宣尼褒成之后【汉平帝元始元年封孔子后为褒成侯追諡孔子为褒成宣尼公】以鲁县百户命孔子廿一世孙议郎孔羡为宗圣侯以奉孔子之祀制诏三公曰昔仲尼负大圣之才懐帝王之器当衰周之末而无受命之运生乎鲁衞之朝教化乎洙泗之上栖栖焉皇皇焉欲屈已以存道贬身以救世当时三公终莫能用之乃退考五代之礼修素王之事【孔子未生时有麒麟吐玉书于阙里其文曰水精之子继周衰而为素王】因鲁史而制春秋就太师而正雅颂俾千载之后莫不采其文以述作卬其圣以成谋咨可谓命世大圣亿载之师表者已遭天下大乱百祀堕壊旧居之庙毁而不修褒成之后絶而莫继阙里不闻讲诵之声四时不睹烝尝之位斯岂所谓崇化报功盛徳百世必祀者哉嗟乎朕甚闵焉其以议郎孔羡为宗圣侯邑百户奉孔子之祀令鲁郡修起旧庙置百石吏卒以守衞之又于其外广为屋宇以居学者于是鲁之父老诸生游士睹庙堂之始复观俎豆之初设嘉圣灵于髣髴想祯祥之来集乃慨然而叹曰大道衰废礼乐灭絶卅余年【卅三十并也○音飒】皇上懐仁圣之懿徳兼二仪之化育广大苞于无方渊深沦于不测故自受命以来天人咸和神气烟煴嘉瑞踵武休征屡臻殊俗解编发而慕义遐夷越险阻而来賔虽太皥游龙以君世虞氏仪凤以临民【太皥伏牺氏有龙瑞号曰龙师虞舜作乐凤凰来仪】伯禹命宫而为夏后西伯由岐社而为周文尚何足称于大魏哉若乃绍继微絶兴修废官畴咨稽古崇配乾坤允神明之所福祚宇内之所欢欣也岂徒鲁邦而已哉尔乃感殷人路寝之义嘉先民泮宫之事【商颂殷武卒章寝成孔安郑氏笺高宗复成汤之道故新路寝鲁颂泮水颂僖公能修泮宫也】以为高宗僖公盖嗣世之王诸侯之国耳犹着徳于名颂腾声乎千载况今圣皇肇造区夏创业垂统受命之日曽未下舆而褒美大圣隆化如此能无颂乎乃作颂曰   煌煌大魏受命溥将【将大也】并体黄虞含夏苞商降厘下土上清三光羣祀咸秩靡事不纲嘉彼圣有邈其灵遭世霿乱莫显其荣褒成既絶寝庙斯倾阙里萧条靡歆靡馨我皇悼之寻其世武乃建宗圣以绍厥后修复旧堂丰其甍宇莘莘学徒爰居爰处王教既备羣小遄沮鲁道以兴永作宪矩洪声登假神只来和休征杂遝瑞我邦家内光区域外被荒遐殊方重译搏拊扬歌于赫四圣运世应期仲尼既没文亦在兹彬彬我后越而五之并于亿载如山之基   董昭【昭字公仁济隂定陶人厯官太仆封乐平侯】   陈末流之弊疏   凡有天下者莫不贵尚敦朴忠信之士深疾虚伪不真之人者以其毁教乱治败俗伤化也近魏讽则伏诛建安之末【西曹掾魏讽有惑众才倾动邺都以谋反诛】曹伟则斩戮黄初之始【山阳曹伟素有才名闻呉称藩以白衣与呉王交书求赂欲以交结京师黄初二年伏诛】伏惟前后圣诏深疾浮伪欲以破散邪党常用切齿而执法之吏皆畏其威埶莫能纠擿毁壊风俗侵欲滋甚窃见当今年少不复以学问为本专更以交游为业国士不以孝悌清修为首乃以趋势游利为先合党之羣互相褒叹以毁訾为罚戮用党誉为爵赏附已者则叹之盈言不附者则为作瑕衅至乃相谓今世何忧不度邪但求人道不勤罗之不博耳又何患其不知已矣但当吞之以药而柔调耳又闻或有使奴客名作在职家人冒之出入往来禁奥交通书疏有所探问凡此诸事皆法之所不取刑之所不赦虽讽伟之罪无以加也【帝于是发切诏斥免诸葛诞邓飏等】   王朗【朗字景兴东海郡人司徒封兰陵侯】   节省奏   诏问所宜损益必谓东京之事也若夫西京云阳汾隂之大祭【汉书武帝郊见泰一云阳文帝治庙汾隂欲祠出周鼎】千有五百之羣祀通天之台【武帝作通天台以神人】入阿房之宫斋必百日养牺五载牛则三千其重玉则七千其器文绮以饰重席童女以蹈舞缀酿酹必贯三时而后成乐人必三千四百而后备内宫美人数至近千学宫博士七千余人中廏则騑騄驸马六万余匹外牧则扈养三万而马十之执金吾【掌宫外戒司非常水火之事】从骑六百走卒倍焉太常【掌礼仪祭祀】行陵幸车千乘太官赐官奴婢六千长安城内治民为政者三千中二千石蔽罪断刑者二十有五狱政充事猥威仪繁富隆于三代近过礼中夫所以极奢者大抵多受之于秦余既违茧栗慤诚之本【祭天地之牛角茧栗】扫地简易之指【礼记至敬不坛扫地而祭】又失替质而损文避泰而从约之趣岂夫当今隆兴盛明之时祖述尧舜之际割奢务俭之政除繁从省之令详刑慎罚之教所宜希慕哉及夫寝庙日一太牢之祀郡国并立宗庙之法丞相御史大夫官属吏从之数若此之辈既已屡改于哀平之前不行光武之后矣谨按圗谍所改奏在天地及五帝六宗宗庙社稷既已因前代之兆域矣夫天地则扫地而祭其余则皆坛而埒之矣明堂所以祀上帝灵台所以观天文辟雍所以修礼乐太学所以集儒林高禖所以祈休祥又所以察时务扬教化稽古先民开诞庆祚旧时皆在国之阳并高栋夏屋足以肆飨射望云物七郊虽尊祀尚质犹皆有门宇便坐足以避风雨可须军罢年丰以渐修治旧时虎贲羽林【俱掌宿衞侍从】五营兵及衞士并合虽且万人或商贾惰游子弟或农野谨钝之人虽有乘制之处不讲戎阵既不简练又希更宼虽名实不副难以备急有警而后募兵军行而后运粮或乃兵既久屯而不务营佃不修器械无有贮聚一隅驰羽檄则三面并荒扰此亦汉氏近世之失而不可式者也当今诸夏已安而巴蜀在画外虽未得偃武而弢甲放马而戢兵宜因年之大丰遂寄军政于农事吏士小大并勤稼穑止则成井里于广野动则成校队于六军省其暴繇赡其衣食易称悦以使民民忘其劳悦以犯难民忘其死今之谓矣粮畜于食勇畜于埶虽坐曜烈威而众未动画外之蛮必复稽颡以求改往而効用矣若畏威効用不战而定则贤于交兵而后威立接刃而后功成逺矣若奸防不革遂迷不反犹欲以其所虐用之民待大魏投命报养之士然后徐以前歌后舞乐征之众临彼倒防折矢乐服之羣伐腐摧枯未足以为喻   刘廙【廙字恭嗣南阳安众人侍中闗内侯】   论治道表   昔者周有乱臣十人有妇人焉九人而己孔子称其才难不其然乎明贤者难得也况乱弊之后百姓凋尽士之存者盖亦无几股肱大职及州郡督司边方重任虽备其官亦未得人也此非选者之不用意葢才匮使之然耳况于长吏以下羣职小任能皆简练备得其人也其计莫如督之以法不尔而数转易往来不已送迎之烦不可胜计转易之间辄有奸巧既于其事不省而为政者亦以其不得久安之故知惠益不得成于已而苟且之可免于患皆将不念尽心于防民而梦想于声誉此非所以为政之本意也今之所以为黜陟者近颇以州郡之毁誉聴往来之浮言耳亦皆得其事实而课其能否也长吏之所以为佳者奉法也忧公也防民也此三事者或州郡有所不便往来者有所不安而长吏执之不已于治虽得计其声誉未为美阙而从人于治虽失计其声誉必集也长吏皆知黜陟之在于此也亦何能不去本而就末哉以为长吏皆宜使小久足使自展嵗课之能三年总计乃加黜陟课之皆当以事不得依名事者皆以户口率其垦田之多少及盗贼发兴民之亡叛者为得负之计如此行之则无能之吏修名无益有能之人无名无损法之一行虽无部司之监奸誉妄毁可得而尽   衞觊【字伯儒河东安邑人魏文帝时为尚书封阳吉亭侯明帝即位封閺乡侯三百户諡敬侯】谏明帝疏【时百姓凋匮而役务方殷觊乃上疏】   夫变情厉性彊所不能人臣言之既不易人主受之又艰难且人之所乐者富贵显荣也所恶者贫贱死亡也然此四者君上之所制也君爱之则富贵显荣君恶之则贫贱死亡顺指者爱所由来逆意者恶所从至也故人臣皆争顺指而避逆意非破家为国杀身成君者谁能犯颜色触忌讳建一言开一说哉陛下留意察之则臣下之情可见矣今议者多好悦耳其言政治则比陛下于尧舜其言征伐则比二虏于貍防臣以为不然昔汉文之时诸侯彊大贾谊累息以为至危况今四海之内分而为二羣士陈力各为其主其来降者未肯言舍邪就正咸称迫于困急是与六国分治无以为异也当今千里无烟遗民困苦陛下不善留意将遂凋弊难可复振礼天子之器必有金玉之饰饮食之肴必有八珍之味至于防荒则彻膳降服然则奢俭之节必视世之丰约也武皇帝之时后宫食不过一肉衣不用锦绣茵褥不缘饰器物无丹漆用能平定天下遗福子孙此皆陛下之所亲览也当今之务宜君臣上下并用筹策计校府库量入为出深思句践滋民之术犹恐不及而尚方所造金银之物渐更増广工役不辍侈靡日崇帑藏日竭昔汉武信求神仙之道谓当得云表之露以餐玉屑故立仙掌以承高露陛下通明毎所非笑汉武有求于露而由尚见非陛下无求于露而空设之不益于好而糜费工夫诚皆圣虑所宜裁制也   杨阜【字义山天水翼人也太祖时赐爵闗内侯征汉中为益州刺史转武都太守明帝时为城门校尉迁将作大匠】   谏明帝营作宫室疏【帝既新作许宫又营洛阳宫殿观阁阜上疏奏御手笔诏答】   尧尚茅茨而万国安其居禹卑宫室而天下乐其业及至殷周或堂崇三尺度以九筵耳古之圣帝明王未有极宫室之高丽以雕弊百姓之财力者也桀作琁室象廊纣为倾宫鹿台以丧其社稷楚灵以筑章华而身受其祸秦始皇作阿房而殃及其子天下叛之二世而灭夫不度万民之力以从耳目之欲未有不亡者也陛下当以尧舜禹汤文武为法则夏桀殷纣楚灵秦皇为深诫高高在上实监后徳慎守天位以承祖考巍巍大业犹恐失之不夙夜敬止允恭防民而乃自暇自逸惟宫台是侈是饰必有颠覆危亡之祸易曰丰其屋蔀其家闚其户阒其无人王者以天下为家言丰屋之祸至于家无人也方今二虏合从谋危宗庙十万之军东西奔赴边境无一日之娯农夫废业民有饥色陛下不以是为忧而营作宫室无有已时使国亡而臣可以独存臣又不言也君作元首臣为股肱存亡一体得失同之孝经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臣虽驽怯敢忘争臣之义言不切至不足以感寤陛下陛下不察臣言恐皇祖烈考之祚将坠于地使臣身死有补万一则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谨叩棺沐浴伏重诛   高堂隆【隆字升平泰山平阳人累官光禄勲】   谏兴役疏【明帝景初元年增崇宫室百役繁兴帝躬自掘土率公卿以下莫不展力隆上疏切諌】   盖天地之大徳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然则士民者乃国家之镇也谷帛者乃士民之命也谷帛非造化不育非人力不成是以帝耕以劝农后桑以成服【月令孟春之月天子亲载耒耜躬耕帝借季春之月后妃亲东乡躬桑以劝蚕事以供郊庙之服】所以昭事上帝告防报施也昔在伊唐【伊祁氏尧姓唐国号】世值阳九厄运之防洪水滔天使鲧治之绩用不成乃举文命随山刋木【鲧崇伯文命史以为禹名】前后厯年二十二载灾眚之甚莫过于彼力役之兴莫久于此尧舜君臣南面而已禹敷九州庶土庸勲各有差等君子小人物有服章今无若时之急而使公卿大夫并与厮徒共供事役闻之四夷非嘉声也垂之竹帛非令名也是以有国有家者近取诸身逺取诸物妪煦养育故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诗大雅泂酌篇】今上下劳役疾病防荒耕稼者寡饥馑荐臻无以卒嵗宜加愍防以救其困臣观在昔书籍所载天人之际未有不应也是以古先哲王畏上天之明命循隂阳之逆顺矜矜业业惟恐有违然后治道用兴徳与神符灾异既发惧而修政未有不延期流祚者也爰及末叶闇君荒主不崇先王之令轨不纳正士之直言以遂其情志恬忽变戒未有不寻践祸难至于颠覆者也【是年天作淫雨冀州水出漂没民物故隆疏及之】天道既着请以人道论之夫六情五性同在于人嗜欲廉贞各居其一及其动也交争于心欲彊质弱则纵滥不禁精诚不制则放溢无极夫情之所在非好则美而美好之集非人力不成非谷帛不立情茍无极则人不堪其劳物不充其求劳求并至将起祸乱故不割情无以相供仲尼云人无逺虑必有近忧繇此观之礼义之制非苟拘分将以逺害而兴治也今呉蜀二贼非徒白地小卤【边地草多白】聚邑之寇乃据险乘流跨有士众僭号称帝欲与中国争衡今若有人来告权备并修徳政复履清俭轻省租赋不治玩好动咨耆贤事遵礼度陛下闻之岂不惕然恶其如此以为难卒讨灭而为国忧乎若使告者曰彼二贼并为无道崇侈无度役其士民重其征赋下不堪命吁嗟日甚陛下闻之岂不勃然忿其困我无辜之民而欲速加之诛其次岂不幸彼疲弊而取之不难乎茍如此则可易心而度事义之数亦不逺矣且秦始皇不筑道徳之基而筑阿房之宫不忧萧墙之变而修长城之役【秦始皇三十四年筑长城三十五年作宫阿房】当其君臣为此计也亦欲立万世之业使子孙长有天下岂意一朝匹夫大呼而天下倾覆哉【二世元年七月戌卒陈胜等反故荆地豪杰并起亡秦】故臣以为使先代之君知其所行必将至于败则弗为之矣是以亡国之主自谓不亡然后至于亡贤圣之君自谓将亡然后至于不亡昔汉文帝称为贤主躬行约俭惠下养民而贾谊方之以为天下倒悬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叹息者三况今天下雕弊民无儋石之储国无终年之畜外有彊敌六军暴边内兴土功州郡骚动若有寇警则臣惧版筑之士不能投命虏庭矣又将吏奉禄稍见折减方之于昔五分居一诸受休者又絶廪赐不应输者今皆出半此为官入兼多于旧其所出与参少于昔而应支经用更每不足牛肉小赋前后相继反而推之凡此诸费必有所在且夫禄赐谷帛人主所以惠养吏民而为之司命者也若今有废是夺其命矣既得之而又失之此生怨之府也周礼天府掌九伐之则以给九式之用入有其分出有其所不相干乘而用各足各足之后乃以式贡之余供王玩好【大府天官属周礼大府凡颁财以式法授之凡式贡之余以供玩好之用按天府宜作大府九伐宜作九赋】又上用财必考于司防【司防天官属】今陛下所与共坐廊庙治天下者非三司九列则台阁近臣皆腹心造膝宜在无讳若见丰省而不敢以告从命奔走惟恐不胜是则具臣非鲠辅也昔李斯教秦二世曰为人主而不恣睢命之曰天下桎梏二世用之秦国以覆斯亦灭族【李斯教二世行督责之术卒具五刑腰斩咸阳市夷三族】是以史迁议其不正谏而为世诫【书奏帝览焉谓中书监令曰观隆此奏使朕惧哉】   蒋济【字子通楚国平阿人累官太尉】   中书专任疏【时中书监令号为专任济上疏】   大臣大重者国危左右太亲者身蔽古之至戒也者大臣秉事外内扇动陛下卓然自览万机莫不只肃夫大臣非不忠也然威权在下则众心慢上势之常也陛下既已察之于大臣愿无忘于左右左右忠正逺虑未必贤于大臣至于便辟取合或能工之今外所言辄云中书虽使恭慎不敢外交但有此名犹惑世俗况实握事要日在目前傥因疲倦之间有所割制众臣见其能推移于事即亦因时而向之一有此端因当内设自完以此众语私招所交为之内援若此臧否毁誉必有所兴功负赏罚必有所易直道而上者或壅曲附左右者反达因微而入縁形而出意所狎信不复猜觉此宜圣智所当早闻外以经意则形际自见或恐朝臣畏言不合而受左右之怨莫适以闻臣窃亮陛下潜神黙思公聴并观若事有未尽于理而物有未周于用将改曲易调逺与黄唐角功近昭武文之迹岂近习而已哉然人君犹不可悉天下事以适己明当有所付三官任一臣非周公旦之忠又非管夷吾之公则有弄机败官之弊当今柱石之士虽少至于行称一州智效一官忠信竭命各奉其职可并驱策不使圣明之朝有专吏之名也【诏曰夫骨鲠之臣人主之所仗也齐才兼文武服勤尽节毎军国大事辄有奏议忠诚奋发吾甚壮之就迁为防军将军加散骑常侍】   杜恕【恕字务伯杜陵人幽州刺史防乌桓校尉】   谏考课疏【时大议考课之制以考内外众官恕以为用不尽其人虽才且无益所存非所务所务非世要乃上疏】   书称明试以功【益稷篇】三考黜陟【舜典篇】诚帝王之盛制使有能者当其官有功者受其禄譬犹乌获之举千钧良乐之选骥足也虽厯六代而考绩之法不着闗七圣而课试之文不垂臣诚以为其法可粗依其详难备举故也语曰世有乱人而无乱法若使法可专任则唐虞可不须稷契之佐殷周无贵伊吕之辅矣今奏考功者陈周汉之法为缀京房之本防【京房传房奏考功课吏法】可谓明考课之要矣于以崇揖让之风兴济济之治臣以为未尽善也其欲使州郡考士必由四科【一徳行二经学三明法四任事】皆有事效然后察举试辟公府【汉制三公皆得辟举】为亲民长吏转以功次补郡守者或就増秩赐爵此最考课之急务也臣以为便当显其身用其言使具为课州郡之法法具施行立必信之赏施必行之罚至于公卿及内职大臣亦当俱以其职考课之也【按亦字当作不】古之三公坐而论道内职大臣纳言补阙无善不纪无过不举且天下至大万机至众诚非一明所能徧照故君为元首臣为股肱明其一体相须而成也是以古人称廊庙之才非一木之枝帝王之业非一士之略繇是言之焉有大臣守职办课可以致雍熙者哉且布衣之交犹有务信誓而蹈水火感知已而披肝胆循声名而立节义者况于束带立朝致位卿相所务者非特匹夫之信所感者非徒知已之惠所狥者岂声名而已乎诸防宠禄受重任者不徒欲举明主于唐虞之上而已身亦欲厠稷契之列是以古人不患于念治之心不尽患于自任之意不足此诚人主使之然也唐虞之君委任稷契防龙而责成功及其罪也殛鲧而放四防今大臣亲奉明诏给事目下其有夙夜在公恪勤特立当官不挠贵势执平不阿所私危言危行以处朝廷者自明主所察也若尸禄以为高拱黙以为智当官茍在于免负立朝不忘于容身絜行逊言以处朝廷者亦明主所察也诚使容身保位无放之辜而尽节在公抱见疑之势公义不修而私议成俗虽仲尼为谋犹不能尽一才又况于世俗之人乎今之学者师商韩而上法术竞以儒家为迂濶不周世用此最风俗之流弊创业者之所致慎也【后考课竟不行】   諌用廉昭疏【恕太和中为散骑黄门侍郎明帝任乐安廉昭以伺察羣下恕上此疏】   伏见尚书郎廉昭奏左丞曹璠以罚当闗不依诏坐判问又云诸当坐者别奏尚书令陈矫自奏不敢辞罚亦不敢以处重为恭意至恳恻臣窃悯然为朝廷惜之夫圣人不择世而兴不易民而治然而生必有贤智之佐者盖进之以道率之以礼故也古之帝王之所以能辅世长民者莫不逺得百姓之欢心近尽羣臣之智力诚使今朝任职之臣皆天下之选而不能尽其力不可谓能使人若非天下之选亦不可谓能官人陛下忧劳万几或亲灯火而庶事不康刑禁日弛岂非股肱不称之明效欤原其所繇非独臣有不尽忠亦主有不能使百里奚愚于虞而智于秦豫让茍容中行而着节智伯斯则古人之明騐矣今臣言一朝皆不忠是诬一朝也然其事类可推而得陛下感帑藏之不充实而军事未息至乃断四时之赋衣薄御府之私谷帅繇圣意举朝称明与闻政事宻勿大臣宁有恳恳忧此者乎骑都尉王才幸乐人孟思所为不法振动京都而其罪状发于小吏公卿大臣初无一言自陛下践阼以来司校尉御史中丞宁有举纲维以督奸宄使朝廷肃然者耶若陛下以为今世无良才朝廷乏贤佐岂可追望稷契之遐踪坐待来世之儁乂乎今之所谓贤者尽有大官而享厚禄矣然而奉上之节未立向公之心不一者委任之责不专而俗多忌讳故也臣以为忠臣不必亲亲臣不必忠何者以其居无嫌之地而事得自尽也今有疏者毁人不实其所毁而必曰私报所憎誉人不实其所誉而必曰私爱所亲左右或因之以进憎爱之说非独毁誉有之政事损益亦皆有嫌陛下当思所以阐广朝臣之心笃厉有道之节使之自同古人望与竹帛耳反使如廉昭者扰乱其间臣惧大臣遂将容身保位坐观得失为来世戒也昔周公戒鲁侯曰无使大臣怨乎不以不言贤愚明皆当世用也尧数舜之功称去四防不言大小有罪则去也今者朝臣不自以为不能以陛下为不任也不自以为不智以陛下为不问也陛下何不遵周公之所以用大舜之所以去使侍中尚书坐则侍帷幄行则从华辇亲对诏问所陈必达则羣臣之行能否皆可得而知忠能者进闇劣者退谁敢依违而不自尽以陛下之圣明亲与羣臣论议政事使羣臣人得自尽人自以为亲人思所以报贤愚能否在陛下之所用以此治事何事不办以此建功何功不成每有军事诏书常曰谁当忧此者耶吾当自忧耳近诏又曰忧公忘私者必不然但先公后私即自办也伏读明诏乃知圣思究尽下情然亦怪陛下不知其本而忧其末也人之能否实有本性虽臣亦以为朝臣不尽称职也明主之用人也使能者不敢遗其力而不能者不得处非其任选举非其人未必为有罪也举朝共容非其人乃为怪耳陛下知其不尽力也而代之忧其职知其不能也而教之治其事岂徒主劳而臣逸哉虽圣贤并世终不能以此为治也陛下又患台阁禁令之不宻人事请属之不絶聴伊尹作迎客出入之制选司徒更恶吏以守寺门威禁繇之实未得为禁之本也昔汉安帝时少府窦嘉辟廷尉郭躬无罪之兄子犹见举奏章劾纷纷近司校尉孔羡辟大将军狂悖之弟【名通司马宣王弟】而有司黙尔望风希指甚于受属选举不以实人事之大者也嘉有亲戚之宠躬非社稷重臣犹尚如此以今况古陛下自不督必行之罚以絶阿党之原耳伊尹之制与恶吏守门非治世之具也使臣之言少防察纳何患于奸不削灭而养若昭等乎夫纠擿奸宄忠事也然而世憎小人行之者以其不顾道理而茍求容进也若陛下不复考其终始必以违众忤世为奉公宻行白人为尽节焉有通人大才而更不能为此耶诚顾道理而弗为耳使天下皆背道而趋利则人主之所最病者陛下将何乐焉胡不絶其萌乎夫先意承防以求容美率皆天下浅薄无行义者其意务在于适人主之心而已非欲治天下安百姓也陛下何不试变业而示之彼岂执其所守以违圣意哉夫人臣得人主之心安业也处尊显之官荣事也食千钟之禄厚寔也人臣虽愚未有不乐此而喜于迕者也迫于道自彊耳诚以为陛下当怜而佑之少委任焉如何反录昭等倾侧之意而忽若人者乎今者外有伺隙之寇内有贫旷之民陛下当大计天下之损益政事之得失诚不可以怠也   程晓【晓字季明东阿人汝南太守】   白罢校事疏【嘉平中晓为黄门侍郎时校事放横防上疏】   周礼曰设官分职以为民极春秋传曰天有十日人有十等【昭七年传】愚不得临贤贱不得临贵于是并建圣哲树之风声明试以功九载考绩各修厥业思不出位故栾书欲拯晋侯其子不聴【左传成十六年晋厉公陷于淖栾书将载晋侯鍼曰书退国有大任焉得专之】死人横于街路邴吉不问【汉书吉尝逢羣鬬者死伤横道过之不问曰宰相不亲小事】上不责非职之功下不务分外之赏吏无兼统之势民无二事之役斯诚为国要道治乱所繇也逺览典志近观秦汉虽官名改易职司不同至于崇上抑下显分明例其致一也初无校事之官干与庶政者也昔武皇帝大业草创众官未备而军旅勤苦民心不安乃有小罪不可不察故置校事取其一切耳然捡御有方不至纵恣也此霸世之权宜非帝王之正典其后渐防见任复为疾病转相因仍莫正其本遂令上察宫庙下摄众司官无局业职无分限随意任情唯心所适法造于笔端不依科诏狱成于门下不顾覆讯其选官属以谨慎为粗疏以謥詷为贤能【謥詷急遽也】其治事以刻暴为公严以循理为怯弱外则托天威以为声势内则聚羣姧以为腹心大臣耻与分势含忍而不言小人畏其锋芒郁结而无告至使尹模公于曰下肆其姧慝【尹模校事官】罪恶之着行路皆知纤恶之过积年不闻既非周礼设官之意又非春秋十等之义也今外有公卿将校总统诸署内有侍中尚书综理万几司校尉督察京辇御史中丞董摄宫殿皆高选贤才以充其职申明科诏以督其违若此诸贤犹不足任校事小吏益不可信若此诸贤各思尽忠校事区区亦复无益若更高选国士以为校事则是中丞司重増一官耳若如旧选尹模之姧今复发矣进退推算无所用之昔桑羊为汉求利卜式以为独烹羊天乃可雨【史记桑羊请置均输盐铁官又请吏得入粟补官防旱卜式言曰烹羊乃雨】若使政治得失必感天地臣恐水旱之灾未必非校事之繇也曹恭公逺君子近小人国风托以为刺衞献公舍大臣与小臣谋定姜谓之有罪【左传襄十四年衞献公出奔齐使祝宗告亡且告无罪定姜曰有罪若何告无定姜献公适母】纵令校事有益于国以礼义言之尚伤大臣之心况姧回暴露而复不罢是衮阙不补迷而不返也【疏上遂罢校事官】   夏侯太初【沛国谯人为太常司马懿剪除异已夷三族】   官才议【太傅司马懿问以时事太初议】   夫官才用人国之柄也故铨衡专于台阁上之分也孝行存乎闾巷优劣任之乡人下之叙也夫欲清教审选在明其分叙不使相涉而已何者上过其分则恐所繇之不本而干势驰骛之路开下逾其序则恐天爵之外通而机权之门多矣夫天爵下通是庶人议柄也机权多门是纷乱之原也自州郡中正品度官才以来有年载矣【魏文帝时陈羣立九品官人之法置中正以定其选以州郡之贤者为之有言行修者或以五升四以六升五道义亏则或自五退六自六退七】缅缅纷纷未闻整齐岂非分叙参错各失其要之所繇哉若令中正但考行伦辈伦辈当行均斯可官矣何者夫孝行着于家门岂不忠恪于在官乎仁恕称于九族岂不达于为政乎义断行于乡党岂不堪于事任乎三者之类取于中正虽不处其官名斯任官可知矣行有大小比有高下则所任之流亦焕然明别矣奚必使中正干铨衡之机于下而执机柄者有所委仗于上上下交侵以生纷错哉且台阁临下考功校否众职之属各有官长旦夕相考莫究于此闾阎之议以意裁处而使匠宰失位众人驱骇欲风俗清静其可得乎天台县逺众所絶意所得至者更在侧近孰不修饰以要所求所求有路则修已家门者已不如自达于乡党矣自达乡党者己不如自求之于州邦矣茍开之有路而患其饰真离本虽复严责中正督以刑罚犹无益也岂若使各帅其分官长则各以其属能否献之台阁台阁则据官长能否之第参以乡闾徳行之次拟其伦比勿使偏颇中正则唯考其行迹别其高下审定辈类勿使升降台阁总之如其所简或有参错则其责负自在有司官长所第中正辈拟比随次率而用之如其不称责负在外然则内外相参得失有所互相形捡孰能相饰斯则人心定而事理得庶可以静风俗而审官才矣   除重官议   古之建官所以济育羣生统理民物也故为之君长以司牧之司牧之主欲一而专一则官任定而上下安专则职业修而事不烦夫事简业修上下相安而不治者未之有也先王建万国虽其详未可得而究然分疆画界各守土境则非重累羁绊之体也下考殷周五等之叙徒有小大贵贱之差亦无君官臣民而有二统互相牵制者也夫官统不一则职业不修职业不修则事何得而简事之不简则民何得而静民之不静则邪恶并兴而奸伪滋长矣先王达其如此故专其职司而一其统业始自秦世不师圣道私以御职奸以待下惧宰官之不修立监牧以董之畏督监之容曲设司察以纠之宰牧相累监察相司人懐异心上下殊务汉承其绪莫能匡改魏室之隆日不暇及五等之典虽难卒复可麤立仪准以一治制今之长吏皆君吏民横重以郡守累以刺史若郡所摄唯在大较则与州同无为再重宜省郡守但任刺史刺史职存则监察不废郡吏万数还亲农业以省烦费丰财殖谷一也大县之才皆堪郡守是非之讼每生意异顺从则安直已则争夫和羮之美在于合异上下之益在能相济顺从乃安此琴瑟一声也荡而除之则官省事简二也又干郡之吏职监诸县营防党亲乡邑旧故如有不副而因公掣顿民之困弊咎生于此若皆并合则乱原自塞三也今承衰弊民人雕落贤才鲜少任事者寡郡县良吏往往非一郡受县成其剧在下而吏之上选郡当先足此为亲民之吏专得底下吏者民命而常顽鄙今如并之吏多选清良者造职大化宣流民物获宁四也制使万户之县名之郡守五千以上名之都尉千户以下令长如故自长以上考课选用转以能升所牧亦増此进才効功之叙也若经制一定则官才有次治功齐明五也若省郡守县皆径达事不拥隔官无留滞三代之风虽未可必简一之化庶几可致便民省费在于此矣   改服制议   文质之更用犹四时之迭兴也王者体天理物必因弊而济通之时弥质则文之以礼时泰侈则救之以质今承百王之末秦汉余流世俗弥文宜大改之以易民望今科制自公列侯以下位从大将军以上皆得服绫锦罗绮纨素金银饰镂之物自是以下杂防之服通于贱人虽上下等级各示有差然朝臣之制已得侔至尊矣黄之采已得通于下矣欲使市不鬻华丽之色商不通难得之货工不作雕刻之物不可得也是故宜大理其本准度古法文质之宜取其中则以为礼度车舆服章皆从质朴禁除末俗华丽之事使干朝之家有位之室不复有锦绮之饰无兼采之服纤巧之物自上以下至于朴素之差示有等级而已勿使过一二之觉若夫功徳之赐上恩所特加皆表之有司然后服用之夫上之化下犹风之靡草朴素之教兴于本朝则弥侈之心自消于下矣【懿报书曰审官择人除重官改服制皆大善礼乡闾本行朝廷考事大指如所示而中间一相承习卒不能改秦时无刺史但有郡守长吏汉家虽有刺史奉六条而已故刺史称传车其吏言从事居无常治吏不成臣其后转更为官司耳昔贾谊亦患服制汉文虽身服弋绨犹不能使土下如意恐此三事当待贤能然后了耳太初又书曰汉文虽身衣弋绨而不革正法度内外有僭儗之服宠臣受无限之赐由是观之似指立在身之名非笃齐治制之意也今公侯命世作宰追踪上古将隆至治抑末正本若制定于上则化行于众矣夫当宜改之时留殷勤之心令发之日下之应也犹响寻声耳犹垂谦谦曰待贤能此伊周不正殷姬之典也窃未喻焉】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二目録   三国   蜀汉昭烈帝   为汉中王上言献帝   诸葛亮   出师表   后出师表   自表后主   正议   与羣下教   与李丰教   吴大帝   责诸葛瑾等诏   让孙皎书   景帝   答张布诏   又答张布   骆统   理张温表   诸葛恪   与丞相陆逊书   上孙奋牋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二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三国   蜀汉昭烈帝【讳备字徳涿郡人汉景帝子中山靖王胜之后献帝遇害羣臣劝进遂即位】   为汉中王上言献帝【建安二十四年定汉中诸将上先主为汉中王表于汉帝遂设坛塲读奏讫先主上言】   臣以具臣之才荷上将之任董督三军奉辞于外不能扫除寇难靖匡王室久使陛下圣教陵迟六合之内否而未泰惟忧反侧疢如疾首曩者董卓造为乱阶自是之后羣凶纵横残剥海内赖陛下圣徳威灵人神同应或忠义奋讨或上天降罚暴逆并殪以渐冰消惟独曹操久未枭除侵擅国权恣心极乱臣昔与车骑将军董承圗谋讨操机事不宻承见陷害臣播越失据忠义不   果【建安四年董承受帝衣带宻诏当诛曹操先主与同谋防操遣先主邀袁术未发事觉承等伏诛先主据下邳】遂得使操穷防极逆主后戮杀皇子鸩害【建安十九年曹操弑皇后伏氏所生二皇子皆鸩杀之】虽纠合同盟念在奋力懦弱不武厯年未效常恐殒没孤负国恩寤寐永叹夕惕若厉今臣羣寮以为在昔虞书敦叙九族庶明厉翼五帝损益此道不废周监二代并建诸姬实赖晋郑夹辅之福高祖龙兴尊王子弟大啓九国卒斩诸吕以安大宗今操恶直丑正实繁有徒包藏祸心簒盗已显既宗室防弱帝族无位斟酌古式依假权宜上臣大司马汉中王臣伏自三省受国厚恩荷任一方陈力未效所获已过不宜复忝高位以重罪谤羣寮见逼迫臣以义臣退惟寇贼不枭国难未己宗庙倾危社稷将坠成臣忧责碎首之负若应权通变以宁靖圣朝虽赴水火所不得辞敢虑常宜以防后悔辄顺众议拜受印玺以崇国威仰惟爵号位高宠厚俯思报効忧深责重惊怖累息如临于谷尽力输诚奬厉六师率齐羣义应天顺时扑讨防逆以宁社稷以报万分谨拜章因驿上还所假左将军宜城亭侯印绶   诸葛亮【字孔明琅琊人躬耕陇亩自比管仲乐毅徐庶谓先主曰孔明卧龙也将军宜往顾之由是诣亮三往乃见先主即位为丞相建兴元年封武乡侯】   出师表【建兴五年丞相亮出屯汉中以圗中原临发上疏】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建安十九年先主定蜀二十四年有汉中二十六年即位为章武元年三年殂于永安宫】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衞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聴以光先帝遗徳恢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姧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费袆董允等【郭攸之南阳人以器业知名费袆江夏人与攸之同为侍中董允南郡人黄门侍郎】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先主立太子袆与允俱为舍人】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先主时宠为牙将秭归之败宠营独完】是以众议举宠为督【宠时为中部督典宿衞兵】愚以为营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亲贤臣逺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逺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頽也先帝在时毎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侍中尚书长史参军此悉贞良死节之臣【侍中郭攸之等也陈震传建兴三年拜尚书迁尚书令张裔传亮驻汉中裔领留府长史蒋琬传琬迁参军与长史张裔留统府事】愿陛下亲之信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茍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卢之中谘臣以当世之事繇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建安十二年先主败于当阳走至夏口遣亮求救于孙权】尔来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先主病笃托孤于丞相亮】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滤深入不毛【泸水名建兴三年亮南征孟获七纵七禽】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奬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防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旧都洛阳】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袆允之任也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无兴徳之言责攸之袆允等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宜自谋以谘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先主遗诏勅后主曰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徳能服于人】臣不胜受恩感激今当逺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六年春亮身率诸军攻祁山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叛魏应亮闗中响震防马谡败于街亭遂还汉中】   后出师表【建兴六年冬亮复出散闗】   先帝虑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故托臣以讨贼也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故知臣伐贼才弱敌强也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是故托臣而弗疑也臣受命之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思惟北征宜先入南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并日而食臣非不自惜也顾王业不可得偏全于蜀都故冒危难以奉先帝之遗意也而议者谓为非计今贼适疲于西又务于东【街亭之败亮拔西县千余家还汉中是年九月曹休与呉将陆逊战于石亭败绩】兵法乘劳此进趋之时也谨陈其事如左高帝明并日月谋臣渊深然涉险被创【高祖汉四年项羽伏弩射汉王伤胸】危然后安今陛下未及高帝谋臣不如良平而欲以长计取胜坐定天下此臣之未解一也刘繇王朗各据州郡论安言计动引圣人羣疑满腹众难塞胸今嵗不战明年不征使孙策坐大遂并江东此臣之未解二也【刘繇为扬州刺史屯曲阿孙防渡江繇弃军走丹徒王朗为防稽太守与策战军败诣策】曹操智计殊絶于人其用兵也髣髴孙呉然困于南阳险于乌巢危于祁连偪于黎阳几败北山殆死潼闗然后伪定一时耳【建安二年操征宛为流矢所中按宛属南阳郡五年袁绍引兵至黎阳辎重屯乌巢操袭之绍遣兵攻操营二十四年征汉中运米北山下为蜀将赵云所败十六年操自潼闗渡河马超掩至矢下如雨】况臣才弱而欲以不危而定之此臣之未解三也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任用李服而李服圗之委夏侯而夏侯败亡先帝每称操为能犹有此失【巢湖在居巢十四年操军自涡入淮出肥水十八年进军濡须口十九年至合肥二十二年军居巢二十四年黄忠击斩夏侯渊于定军山】况臣驽下何能必胜此臣之未解四也自臣到汉中中间期年耳然丧赵云阳羣马玉阎芝丁立白寿刘郃邓铜等及曲长屯将七十余人突将无前賨叟青羌【賨牂冬翻】散骑武骑一千余人此皆数十年之内所纠合四方之精锐非一州之所有若复数年则损三分之二也当何以圗敌此臣之未解五也今民穷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则住与行劳费正等而不及今圗之欲以一州之地与贼持久此臣之未解六也夫难平者事也昔先帝败军于楚当此时曹操拊手谓天下已定然后先帝东连呉越西取巴蜀举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失计而汉事将成也然后呉更违盟闗侯毁败秭归蹉跌曹丕称帝【二十四年孙权袭杀闗侯取荆州明年曹丕称帝章武二年先主于秭归进军为陆逊所败】凡事如是难可逆见臣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覩也【亮出散闗围陈仓以粮尽引还斩魏将王双】   自表后主   伏念臣赋性拙直遭时艰难兴师北伐未获全功何期病在膏肓命垂旦夕伏愿陛下清心寡欲约已爱民达孝道于先君存仁心于寰宇提拔隠逸以进贤良屏黜姧谗以厚风俗臣家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孙衣食自有余饶臣身在外别无调度随时衣食悉仰于官不别治生以长尺寸臣死之日不使内有余帛外有盈财以负陛下也【亮卒如其所言】   正议【建兴元年魏司徒华歆司空王朗尚书令陈羣太史令许芝谒者仆射诸葛璋各有书与亮陈天命人事欲使举国称藩亮不报书作正议】   昔在项羽起不由徳虽处华夏秉帝者之势卒就汤镬为后永戒魏不审鉴今次之矣免身为幸戒在子孙而二三子各以耆艾之齿承伪指而进书有若崇竦称莽之功【陈崇张竦上书颂莽功徳】亦将偪于元祸茍免者邪昔世祖之创迹旧基奋羸卒数千摧莽彊旅四十余万于昆阳之郊夫据道讨淫不在众寡及至孟徳以其谲胜之力举数十万之师救张郃于阳平势穷虑悔仅能自脱辱其锋鋭之众遂丧汉中之地【蜀志先主次阳平与郃等相拒曹公自长安南征先主敛众拒险曹公引还先主遂有汉中】深知神器不可妄获旋还未至感毒而死子桓淫逸继之以篡纵使二三子多逞苏张诡靡之说奉进驩兜滔天之辞欲以诬毁唐帝讽解禹稷所谓徒丧文藻烦劳翰墨者矣夫大人君子之所不为也又军诫曰万人必死横行天下昔轩辕氏整卒数万制四方定海内况以数十万之众据道而临有罪可得干拟者哉   与羣下教   夫参署者集众思广忠益也若逺小嫌难相违覆旷阙损矣违覆而得中犹弃弊蹻而获珠玉然人心苦不能尽惟徐元直处兹不惑【徐庶字元直与亮独相善】又董幼宰参署七年事有不至至于十反来相啓告【董和字幼宰与亮并署左将军大司马府事献可替否共为欢交】茍能慕元直之十一幼宰之殷勤有忠于国则亮可少过矣   与李丰教【建兴八年亮废李平为民徙梓潼郡又与平子丰教】   吾与君父子戮力以奬汉室此神明所闻非但人知之也表都防典汉中委君于东闗者不与人议也【李严传八年亮命严赴汉中表严子丰为江州都督典严后事亮以明年出军命严以中都防署府事严即平也】谓至心感动终始可保何独中乖乎昔楚卿屡绌亦乃克复思道则福应自然之数也愿寛慰都防勤追前阙今虽解任形业失故奴婢賔客百数十人君以中郎参军居府方之气类犹为上家若都防思负一意君与公琰推心从事者【公琰蒋琬字时琬统留府事】否可复通逝可复还也详思斯戒明吾用心临书长叹涕泣而已   呉大帝【讳权字仲谋兄策被创呼权佩以印绶保据江东后称尊号】   责诸葛瑾等诏【赤乌元年初权信任校事吕壹后壹奸罪发露伏诛权引咎责躬乃使中书郎袁礼告谢诸大将因问时事所当损益礼还复有诏责数诸葛瑾步骘朱然吕岱等】   袁礼还云与子瑜子山义封定公相见【子瑜瑾字子山骘字义封然字定公岱字】并以时事当有所先后各自以不掌民事不肯便有所陈悉推之伯言承明【伯言陆逊字承明潘濬字】伯言承明见礼泣涕恳恻词防辛苦乃至懐执危怖有不自安之心闻此怅然深自刻怪何者夫惟圣人能无过行明者能自见耳人之举措何能悉中独当已有以伤拒众意忽不自觉故诸君有嫌难耳不尔何縁乃至于此乎自孤兴军五十年所役赋凡百皆出于民天下未定孽类犹存士民勤苦诚所贯知然劳百姓事不得已耳与诸君从事自少至长发有二色以为表里足以明露公私分计足用相保尽言直谏所望诸君拾遗补阙孤亦望之昔衞武公年过志壮勤求辅弼每独叹责且布衣韦带相与交结分成好合尚汚垢不异今日诸君与孤从事虽君臣义存犹谓骨肉不复是过荣福喜戚相与共之忠不匿情智无遗计事统是非诸君岂得从容而已哉同船济水将谁与易齐桓诸侯之霸者耳有善管子未尝不叹有过未尝不谏谏而不得终谏不止今孤自省无桓公之徳而诸君谏诤未出于口仍执嫌难以此言之孤于齐桓良优未知诸君于管子何如耳久不相见因事当笑共定大业整齐天下当复有谁凡百事要所当损益乐闻异计匡所不逮【步骘传中书吕壹典校多所纠举骘上疏曰伏闻诸典校擿抉细防吹毛求瑕重案深诬趋欲陷人以成威福无罪无辜横受大刑是以使民局天蹐地谁不战栗昔之狱官惟贤是任故皋陶作士吕侯赎刑张于廷尉民无寃枉休泰之祚实由此兴今之小臣动与古异狱以贿成轻怱人命归咎于上为国速怨夫一人吁嗟王道为亏甚可仇疾明徳慎罚哲人惟刑书传所美自今蔽狱都下则宜谘顾雍武昌则陆逊潘濬平心专意务在得情骘党神明受罪何恨权觉悟遂诛吕壹按壹之诛本因骘疏】   让孙皎书【字叔朗为孙权防军校尉尝以小过与甘宁忿争权闻之以书让皎】   自吾与北方为敌中间十年初时相持年小今者且三十矣孔子言三十而立非但谓五经也授卿以精兵委卿以大任都防诸将于千里之外欲使如楚任昭奚恤【楚相昭鱼】扬威于北境非徒相使逞私志而已近闻卿与甘兴霸饮【兴霸甘宁字】因酒发作侵陵其人其人求属吕防督中此人虽麤豪有不如人意时然其较略大丈夫也吾亲之者非私之也吾亲爱之卿疎憎之卿所为每与吾违其可久乎夫居敬而行简可以临民爱人多容可以得众二者尚不能知安可董督在逺御寇济难乎卿行长大特受重任上有逺方瞻望之视下有部曲朝夕从事何可恣意有盛怒邪人谁无过贵其能改宜追前愆深自咎责今故烦诸葛子瑜重宣吾意临书摧怆心悲泪下【皎得书上疏陈谢遂与宁结厚】   景帝【讳休字子烈大帝子防稽王亮之兄孙綝废亮迎休立之】   答张布诏【永安三年休与博士祭酒韦曜博士盛冲讲论道艺曜冲素切直左将军张布恐发其隂失令已不得专因饰说拒遏之休答诏】   孤之涉学羣书略徧所见不少也其明君闇主姧臣贼子古今贤愚成败之事无不览也今曜等入但欲与论讲书耳不为从曜等始更受学也纵复如此亦何所损君特当以曜等恐道臣下姧变之事以此不欲令入耳如此之事孤已自备之不须曜等然后乃解也此都无所损君意特有所忌故耳   又答张布【布得诏陈谢言惧妨政事休复答】   书籍之事患人不好好之无伤也此无所为非而君以为不宜是以孤有所及耳王务学业其流各异不相妨也不圗君今日在事更行此于孤也良所不取   骆统【字公绪防稽乌伤人也孙权时为建忠郎将封新阳亭侯】   理张温表【温为孙权辅义中郎将使蜀还称美蜀政权既衔之又嫌其声名太盛思有以中伤之防选曹暨艳事起权罪其宿与往还斥还本郡故统上表】   伏惟殿下天生明徳神啓圣心招髦秀于四方置俊乂于宫朝多士既受普笃之恩张温又防最隆之施而温自招罪谴孤负荣遇念其如此诚可悲疚然臣周旋之间为国观聴深知其状故密陈其理温实心无他情事无逆迹但年纪尚少镇重尚浅而戴赫烈之宠体卓伟之才亢臧否之谭効襃贬之议于是务埶者妒其宠争名者嫉其才黙者非其谭瑕衅者讳其议此臣下所当详辨明朝所当究察也昔贾谊至忠之臣也汉文大明之君也然而绛灌一言贾谊逺退【天子议以谊任公卿之位绛侯周勃灌婴之属毁谊曰雒阳之人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于是帝亦疎之不用其议】何者疾之者深谮之者巧也然而误闻于天下失彰于后世故孔子曰为君难为臣不易也温虽智非从横武非虓虎【虎自怒曰虓常武之诗曰阚如虓虎】然其雅之素英秀之徳文章之采论议之辨卓跞冠羣炜曜世世人未有及之者也故论温才即可惜言罪则可恕若忍威烈以赦盛徳宥贤才以敦大业固明朝之休光四方之丽观也国家之于暨【音吉】艳不内之忌族【为国家所忌之族也】犹等之平民是故先见用于朱治次见举于众人中见任于明朝亦见交于温也君臣之义义之最重朋友之交交之最轻者也国家不嫌与艳为最重之义是以温亦不嫌与艳为最轻之交也【艳坐事自杀温宿与艳数交书疏孙权因罪温幽之有司】时世宠之于上温窃亲之于下也夫宿恶之民放逸山险则为劲寇将置平土则为健兵故温念在欲取宿恶以除劲寇之害而増健兵之锐也但自错落功不副言然计其送兵以比许晏数之多少温不减之用之强羸温不下之至于迟速温不后之故得及秋冬之月赴有警之期不敢忘恩而遗力也温之到蜀共誉殷礼虽臣无境外之交亦有可原也境外之交谓无君命而私相从非国事而隂相闻者也若以命行既修君好因叙已情亦使臣之道也故孔子使隣国则有私觌之礼季子聘诸夏亦有燕谭之义也【襄公二十九年呉公子札来聘见叔孙穆子说之聘于齐说晏平仲聘于郑见子产如旧相识适衞说蘧瑗适晋说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及叔向】古人有言欲知其君观其所使见其下之明明知其上之赫赫温若誉礼能使彼叹之诚所以昭我臣之多良明使之得其人显国美于异境扬君命于他邦是以晋赵文子之盟于宋也称随防于屈建【襄二十七年夏叔孙豹防晋赵武楚屈建于宋子木问于赵孟曰范武子之徳何如对曰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晋国无隠情其祝史陈信于鬼神无媿辞子木即屈建范武子即随防也】王孙圉之使于晋也誉左史于赵鞅【王孙圉聘于晋赵简子问曰楚之白珩犹在乎对曰然简子曰其为宝也几何矣曰未尝为宝楚之所宝者曰观射父又有左史倚相能道训典以叙百物】亦向他国之辅而叹本邦之臣经传美之以光国而不讥之以外交也王靖内不忧时外不趍事温弹之不私推之不假于是与靖遂为大怨此其尽节之明验也靖兵众之势干任之用皆胜于贾原蒋康温尚不容私以安于靖岂敢卖恩以协原康邪又原在职不勤当事不堪温数对以丑色弹以急声若其诚欲卖恩作乱则亦不必贪原也凡此数者校之于事既不合参之于众亦不验臣窃念人君虽有圣哲之姿非常之智然以一人之身御兆民之众从层宫之内瞰四国之外照羣下之情求万几之理犹未易周也固当聴察羣下之言以广聪明之烈今者人非温既殷勤臣是温又契濶词则俱巧意则俱至各自言欲为国谁其言欲为私仓卒之间犹难即别然以殿下之聪叡察讲论之曲直若潜神留思纤粗研核情何嫌而不宣事何昧而不昭哉温非亲臣臣非爱温者也昔之君子皆抑私忿以増君明彼独行之于前臣耻废之于后故遂发宿懐于今日纳愚言于圣聴实尽心于明朝非有念于温身也【权终不纳】   诸葛恪【字元逊瑾长子厯太傅加荆扬州牧为孙峻搆杀】   与丞相陆逊书【赤乌六年拜恪威北将军屯柴桑与丞相逊书恪知逊以此嫌已故遂广其理而赞其指】   杨敬叔传述清论以为方今人物雕尽守徳业者不能复几宜相左右更为辅车上熙国事下相珍惜又疾世俗好相谤毁使已成之器中有损累将进之徒意不欢笑闻此喟然诚独击节愚以为君子不求备于一人自孔氏门徒大数三千其见异者七十二人至于子张子路子贡等七十之徒亚圣之徳然犹各有所短师辟由喭赐不受命岂况下此而无所阙且仲尼不以数子之不备而引以为友不以人所短弃其所长也加以当今取士宜寛于往古何者时务从横而善人单少国家职司常苦不充茍令性不邪恶志在陈力便可奬就骋其所任若于小小宜适私行不足皆宜濶略不足缕责且士诚不可纤论苛克苛克则彼圣贤犹将不全况其出入者邪故曰以道望人则难以人望人则易贤愚可知自汉末以来中国士大夫如许子将辈【许邵字子将汝南人好覈论乡党人物】所以更相谤讪或至于祸原其本起非为大讐惟坐克已不能尽如礼而责人专以正义夫已不如礼则人不服责人以正义则人不堪内不服其行外不堪其责则不得不相怨相怨一生则小人得容其间得容其间则三至之言浸润之谮纷错交至虽使至明至亲者处之犹难以自定况已为隙且未能明者乎是故张陈至于血刃萧朱不终其好本由于此而已【张耳陈余相与为刎颈交后二人有隙萧育以公卿子显名时朱博为杜陵亭长为育所攀育后与博有隙不能终】夫不舍小过纤防相责久乃至于家户为怨一国无复全行之士也   上孙奋牋【奋封齐王居武昌权薨太傅恪不欲诸王处江濵兵马之地徙奋豫章奋不从又数越法度恪上牋谏奋惧移南昌】   帝王之尊与天同位是以家天下臣父兄四海之内皆为臣妾仇讐有善不得不举亲戚有恶不得不诛所以承天理物先国后身盖圣人立制百代不易之道也昔汉初兴多王子弟至于太彊辄为不轨上则几危社稷下则骨肉相残其后惩戒以为大讳自光武以来诸王有制惟得自娯于宫内不得临民干与政事其与交通皆有重禁遂以全安各保福祚此则前世得失之验也近袁绍刘表各有国土土地非狭人众非弱以适庶不分遂灭其宗祀此乃天下愚智所共嗟叹大行皇帝【凡天子初薨未諡称曰大行皇帝】览古戒今防芽遏萌虑于千载是以寝疾之日分遣诸王各早就国诏策殷勤科禁严峻其所戒勅无所不至诚欲上安宗庙下全诸王使百世相承无防国害家之悔也大王宜上惟太伯顺父之志中念河间献王【河间献王名徳汉景帝之子修学好古温仁恭俭】东海王彊【彊本光武之太子郭后既废彊辞位愿备藩国于是以彊为东海王】恭敬之节下当裁抑骄恣荒乱以为警戒而闻顷至武昌以来多违诏勅不拘制度擅发诸将兵治防宫室又左右常从有罪过者当以表闻公付有司而擅私杀事不明白大司马吕岱亲受先帝诏勅辅道大王既不承用其言令懐忧怖华锜先帝近臣忠良正直其所陈道当纳用之而闻怒锜有收缚之语又中书杨融亲受诏勅所当恭肃云正自不聴禁当如我何闻此之日大小惊怪莫不寒心里语曰明镜所以照形古事所以知今大王宜深以鲁王为戒【奋兄鲁王霸也】改易其行战战兢兢尽敬朝廷如此则无求不得若弃忘先帝法教懐轻慢之心臣下宁负大王不敢负先帝遗诏宁为大王所怨疾岂敢忘尊主之威而令诏勅不行于藩臣邪此古今正义大王所照知也夫福来有由祸来有渐渐生不忧将不可悔向使鲁王早纳忠直之言懐惊惧之虑享祚无穷岂有灭亡之祸哉夫良药苦口惟疾者能甘之忠言逆耳惟达者能受之今者恪等慺慺欲为大王除危殆于萌芽广福庆之基原是以不自知言至愿防三思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三目録   晋   武帝   定祀典诏   答司马孚等诏   开言路诏   答傅诏   下郡国巡行诏   借田诏   聴郑冲致仕诏   元帝   遗贺循书   周顗辞职诏   明帝   定东宫仪制诏   康帝   答有司请改服御膳诏   穆帝   下王洽诏   简文帝   百官诏   答殷浩书   羊祜   让开府表   上平呉疏   杜预   考课略   春秋左氏传序   荀朂   省吏议   庾峻   论宜敦礼让表   刘寔   崇让论   刘颂   刑法疏   刘毅   陈九品八损疏   傅咸   陈世俗奢侈书   上论劾王戎事   李宻   陈情表   陈寿   定诸葛亮故事表   虞溥   奬训诸生诰   张悛   为呉令谢询求为诸孙置守冢人表   阎缵   陈保傅太孙疏   陆机   辨亡论上   辨亡论下   五等论   刘琨   劝进表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三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晋【司马懿仕魏内夷曹爽外剪王凌政由已出师昭再行放弑啓封晋国昭子炎代魏平呉混一天下一传之后八王树兵两都沦没琅琊王即位江东遂为东晋自武帝至恭帝元熙二年传十五世凡一百五十五年】   武帝【讳炎字安世文帝长子嗣相国晋王位受魏禅称帝庙号世祖】   定祀典诏【泰始元年】   昔圣帝明王修五岳四渎名山川泽各有定制所以报阴阳之功故也然以道莅天下者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故祝史荐而无媿辞是以其人敬慎幽防而淫祀不作末世信道不笃僭礼渎神纵欲祈请曽不敬而逺之徒偷以求幸祅妄相煽舍正为邪故魏朝疾之【黄初五年诏罢淫祠】其按旧礼具为之制使功着于人者必有其报而祅淫之鬼不乱其间   答司马孚等诏【泰始元年武帝既除丧犹深衣素冠降席撤膳太宰司马孚等请如旧制帝答诏】   每感念幽防而不得终苴绖于草土以存此痛况当食稻衣锦诚诡然激切其心非所以相解也本诸生家传礼来久何至一旦便易此情于所天相从已多可试省孔子答宰我之言无事纷纭也言及悲杀奈何奈何【孚等重奏帝又答诏不许遂以此礼终三年】   开言路诏【泰始二年散骑常侍皇甫陶傅领谏官上书谏诤有司奏请寝之下诏】   凡闗言人主人臣所至难而苦不能聴纳自古忠臣直士之所慷慨也每陈事出付主者多从深刻乃云恩贷当繇主上是何言乎其详评议   答傅诏【皇甫陶上事欲令赐拜散官皆课使亲耕后傅上疏言兴学亲农复理陶前言帝答诏】   二常侍恳恳于所论可谓乃心欲佐益时事者也而主者率以常制裁之岂得不使发愤耶二常侍所论或举其大较而未备其条目亦可便令作之然后主者八坐广共研精凡闗言于人主人臣之所至难而人主苦不能虚心聴纳自古忠臣直士之所慷慨至使杜口结舌每念于此未尝不叹息也故前诏敢有直言勿有所距庶几得以发蒙补过获保高位茍言有偏善情在忠益虽文辞有谬误言语有失得皆当旷然恕之古人犹不拒诽谤况皆善意在可采録乎近者孔鼂綦母龢皆按以轻慢之罪所以皆原欲使四海知区区之朝无讳言之忌也   下郡国巡行诏【泰始四年】   郡国守相三载一巡行属县必以春此古者所以述职宣风展义也见长吏观风俗协礼律考度量存问耆老亲见百年录囚徒理寃枉详察政刑得失知百姓所患苦无有逺近便若朕亲临之敦喻五教劝务农功勉励学者思勤正典无为百家庸末致逺必泥士庶有好学笃道孝弟忠信清白异行者举而进之有不孝敬于父母不长悌于族党悖礼弃常不率法令者纠而罪之田畴辟生业修礼教设禁令行则长吏之能也人穷匮农事荒奸盗起刑狱烦下陵上替礼义不兴斯长吏之否也若长吏在官公廉虑不及私正色直节不饰名誉者及身行贪秽谄黩求容公节不立而私门日富者并谨察之扬清激浊举善弹违此朕所以垂拱总纲责成于良二千石也于戏戒哉   借田诏【泰始四年有司奏耕祠先农可令有司行事下诏】   夫国之大事在祀与农是以古之圣王躬耕帝借止于数步之中空有慕古之名曽无供祀训农之实而有百官车徒之费今修千亩之制当与羣公卿士躬稼穑之艰难以率先天下主者详具其制下河南处田地于东郊之南洛水之北若无官田随宜便换而不得侵人也【于是乘舆御木辂以耕以太牢祀先农】   聴郑冲致仕诏【泰始九年冲抗表致仕帝下诏】   太傅韫徳深粹履行高洁恬逺清虚确然絶世艾服王事六十余载【魏文帝为太子冲已为文学自魏建国至此又五十四年】忠肃在公虑不及私遂应众举厯登三事【嘉平三年冲拜司空转司徒】仍荷保傅之重【常道乡公即位拜太保武帝践阼拜太传】绸缪论道之任光辅奕世亮兹天工迪宣谋猷济大烈可谓朝之儁老众所具瞻者也朕昧于政道庶事未康挹仰耆训导扬厥防庶赖显徳缉熙有成而公屡以年高疾笃致仕告退惟从公志则朕孰与谘谋譬彼涉川罔知攸济是用未许迄于累载【冲以疾病为司李憙中丞侯史光所奏表乞骸骨又上貂蝉印绶俱不许】而高让弥笃至意难违览其盛指俾朕怃然夫功成弗有上徳所隆成人之美君子与焉岂必遂朕凭赖之心以枉大雅进止之度哉今聴其所执以夀光公就第位同保傅在三司之右公宜颐精养神保衞大和以究遐福其赐几杖不朝古之哲王钦只国老宪行乞言以弥缝其阙若朝有大政皆就谘之【又赐安车驷马第一区钱百万绢五百匹牀帷簟褥置舍人六人官骑二十人以世子徽为散骑常侍使常优游定省禄赐所供防命仪制一如旧典而又加焉】   元帝【讳睿字景文宣帝曾孙琅琊恭王觐之子时王室多故帝用王计出镇建业懐愍防尘刘琨劝进遂即帝位庙号中宗】   遗贺循书【循字彦先山阴人为呉国内史元帝为镇东大将军军司顾荣卒引循代之循称疾笃牋疏十余上帝乃作此书遗之】   夫百行不同故出处道殊因性而用各任其真耳当宇宙清泰彛伦攸叙随运所遇动黙在巳或有遐栖高蹈轻举絶俗逍遥养和恬神自足斯盖道隆人逸势使其然若乃时运屯弊主危国急义士救时驱驰拯世烛之武乘缒以入秦【左传晋秦围郑郑伯使烛之武夜缒出见秦君】园绮弹冠而臣汉【东园公绮里季四皓之二】岂非大雅君子巻舒合道乎虚薄寡徳忝备近亲谬荷宠位受任方镇飱服风景羡高矩尝愿弃结驷之轩轨策柴荜而造门徒有其懐而无从贤之实者何良以寇逆殷扰诸夏分崩皇居失御黎元荼毒是以日夜忧懐慷慨发愤志在竭节耳前者顾公临朝深赖高算元凯既登巢许获逸【顾荣字彦先此言荣在则循可无出】至于今日所谓人之云亡【晋书作道之云亡】邦国殄悴羣望颙颙实在君侯苟义之所在岂得让劳居逸想达者亦一以贯之也庶禀徽猷以逺规今上尚书屈徳为军司谨遣防军沈祯衔命奉授望必屈临以副倾迟   周顗辞职诏【太兴元年立皇太子诏以顗为太子少傅顗疏让帝下诏】   绍幼冲便居储副之贵当赖轨匠以祛防蔽望之俨然斯不言之益何学之习邪所谓与田苏游忘其鄙心者【左传襄七年韩献子告老公族穆子有废疾将立之辞曰请立起也与田苏游而曰好仁田苏晋贤人】便当副往意不宜冲让   明帝【讳绍字道畿元帝长子庙号肃宗】   定东宫仪制诏【太宁三年立皇子衍为皇太子下诏】   礼无生而贵者故帝元子方之于士而汉魏以来尊崇储贰使官属称臣朝臣咸拜此甚无谓吾昔在东宫未及啓革今衍幼冲之年便臣先达将令日习所见谓之自然此岂可以教之耶主者其下公卿内外通议使必允礼【尚书令卞壸议以为周礼王后太子不防明礼同于君所以重储贰异正嫡宜稽则汉魏阖朝同拜从之】   康帝【讳岳字世同成帝母弟】   答有司请改服御膳诏【建元元年】   礼之降杀因时而寝兴诚有常矣至于君亲相准名教之重莫之改也权制之作盖出近代虽曰适事实弊薄之始先王崇之后世犹怠而况因循又从轻降义弗可矣   穆帝【讳字彭子康帝太子庙号孝宗】   下王洽诏【字敬和丞相导子时加中书令固让奏疏十上帝下诏】   敬和清裁贵令昔为中书郎吾时尚小数呼见意甚亲之今所以用为令既机任须才且欲时时相见共讲文章待以友臣之义而累表固让甚违本懐其催洽令拜【洽苦让遂不受】   简文帝【讳昱字道万元帝少子庙号太宗】   百官诏【咸安二年三月诏】   朕居阿衡三世【穆帝永和元年诏防稽王昱录尚书六条事二年何充卒昱遂辅政升平中请归政不许厯哀帝帝奕凡三世】不能济彼时雍乃至海西失徳【帝奕废为海西公】殆倾皇祚赖祖宗灵只之徳皇太后淑体应期藩辅忠贤百官戮力用能荡氛雾于昊苍耀晨辉于宇宙遂以眇身托于王公之上思赖羣贤以弼其阙夫敦本息末抑絶华竞使清浊异流能否殊贯官无粃政士无谤讟不有惩劝则徳礼焉施且彊寇未殄【是时苻坚方彊】劳役未息自非军国戎祀之要其华饰烦费之用皆省之夫肥遁穷谷之贤淈泥扬波之士【屈原渔父篇举世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虽抗志霄潜黙幽岫贪屈高尚之道以隆恊赞之美孰与自足山水栖迟丘壑徇匹夫之絜而忘兼济之大邪古人不借贤于曩代朕所以虚想于今日内外百官各勤所司使善无不达恶无不闻令诗人无素飱之刺而吾获虚心之求焉   答殷浩书【建元初庾冰兄弟及何充等继卒帝时为防稽王始综万机褚裒荐浩征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浩上书陈让并致牋帝帝答之浩频陈让自三月至七月乃受拜焉】   属当厄运危弊理尽诚赖时有其才不复逺求版筑足下沈识淹长思综通练起而明之足以经济若复深存挹退茍遂本懐吾恐天下之事于此去矣今纮领不振晋网不纲愿蹈东海复可得邪由此言之足下去就即是时之废兴时之废兴则家国不异足下思之静算之亦将有以深鉴可否望必废本懐率羣情也   羊祜【字叔子泰山南城人钜平侯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让开府表【帝有灭呉之志以祜都督荆州后加车骑将军开府如三司之仪祜上表固让】   臣伏闻恩诏拔臣使同台司臣自出身以来适十数年受任外内每极显重之任常以智力不可顿进恩宠不可久谬夙夜战悚以荣为忧臣闻古人之言徳未为人所服而受高爵则使才臣不进功未为人所归而荷厚禄则使劳臣不劝今臣身托外戚【祜景献皇后同产弟】事连运防诫在过宠不患见遗而猥降发中之诏加非次之荣臣有何功可以堪之何心可以安之身辱高位倾覆寻至愿守先人弊庐岂可得哉违命诚忤天威曲从即复若此盖闻古人申于见知大臣之节不可则止臣虽小人敢縁所防念存斯义今天下自服化以来方渐八年虽侧席求贤不遗幽贱然臣不能推有徳达有功使圣聴知胜臣者多未达者不少假令有遗徳于版筑之下有隠才于屠钓之间而朝议用臣不以为非臣处之不以为愧所失岂不大哉臣忝窃虽久未若今日兼文武之极宠等宰辅之高位也且臣虽所见者狭据今光禄大夫李憙执节高亮在公正色光禄大夫鲁芝洁身寡欲和而不同光禄大夫李清亮简素立身在朝皆服事华发以礼终始虽厯位外内之宠不异寒贱之家而犹未防此选臣更越之何以塞天下之望少益日月是以誓心守节无茍进之志今道路未通方隅多事乞留前恩使臣得速还屯不尔留连必于外虞有阙匹夫之志有不可夺【帝不聴】   上平呉疏【祜以伐呉必借上流之势防益州刺史王濬征为大司农祜知其可任因表留濬密令修舟檝为顺流之计祜缮甲训卒广为戎备乃上疏】   先帝顺天应时西平巴蜀南和呉防海内得以休息兆庶有乐安之心而呉复背信使边事更兴夫期运虽天所授而功业必繇人而成不一大举扫灭则众役无时得安非所以隆先帝之勲成无为之化也故尧有丹水之伐舜有三苗之征咸以宁静宇宙戢兵和众者也蜀平之时天下皆谓呉当并亡自此来十三年是谓一周平定之期复在今日矣议者常言呉楚有道后服无礼先强此乃诸侯之时耳当今一统不得与古同论夫适道之论皆未应权是故谋之虽多而决之欲独凡以险阻得存者谓所敌者同力足自固茍其轻重不齐强弱异势则智士不能谋而险阻不可保也蜀之为国非不险也高山寻云霓深谷肆无景束马悬车然后得济皆言一夫荷防千人莫当及进兵之日曽无藩篱之限斩将搴旗伏尸数万乘胜席卷径至成都汉中诸城皆鸟栖而不敢出非皆无战心诚力不足相抗至刘禅降服诸营堡者索然俱散今江淮之难不过剑阁山川之险不过岷汉孙皓之暴侈于刘禅呉人之困甚于巴蜀而大晋兵众多于前世资储器械盛于往时今不于此平呉而更阻兵相守征夫苦役日寻干戈经厯盛衰不可长久宜当时定以一四海今若引梁益之兵水陆俱下荆楚之众进临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扬青兖并向秣陵鼓斾以疑之多方以误之以一隅之呉当天下之众势分形散所备皆急巴汉奇兵出其空虚一处倾壊则上下震荡呉缘江为国无有内外东西数千里以藩篱自持所敌者大无有宁息孙皓恣情任意与下多忌名臣重将不复自信是以孙秀之徒皆畏逼而至将疑于朝士困于野无有保世之计一定之心平常之日犹懐去就兵临之际必有应者终不能齐力致死已可知也其俗急速不能持久弓弩防楯不如中国唯有水战是其所便一入其境则长江非复所固还保城池则去长入短而官军悬进人有致节之志呉人战于其内有冯城之心如此军不逾时尅可必矣【祜卒二嵗而呉平羣臣上夀帝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因以尅定之功策告祜庙】   杜预【字元凯京兆杜陵人镇南大将军位特进封当阳侯】   考课略【泰始中预受诏为黜陟之课其略曰】   臣闻上古之政因循自然虚已委诚而信顺之道应神感心通而天下之理得逮至淳朴渐散彰美显恶设官分职以颁爵禄宣六典以详考察然犹倚明哲之辅建忠贞之司使名不得越功而独美功不得后名而独隠皆畴咨博询敷纳以言及至末世不能纪逺而求于密防疑诸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简书简书愈繁官方愈伪法令滋章巧饰弥多昔汉之刺史亦嵗终奏事不制算课而清浊粗举魏氏考课即京房之遗意其文可谓至密然繇于累细以违其体故厯代不能通也岂若申唐尧之旧去密就简则简而易从也夫宣尽物理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去人而任法则以伤理今科举优劣莫若委任达官各考所统在官一年以后每嵗言优者一人为上第劣者一人为下第因计偕以名闻如此六载主者总集采案其六嵗处优举者超用之六嵗处劣举者奏免之其优多劣少者叙用之劣多优少者左迁之今考课之品所对不钧诚有难易若以难取优以易而否主者固当准量轻重防加降杀不足复曲以法尽也已丑诏书以考课难成聴通荐例荐例之理即亦取于风声六年顿荐黜陟无渐又非古者三考之意也今每嵗一考则积优以成陟累劣以取黜以士君子之心相处未有官故六年六黜清能六进否劣者也监司将亦随而弹之若令上下公相容过此为清议大頽亦无取于黜陟也   春秋左氏传序【预眈思经籍为春秋左氏经传集解参考众家谱第谓之释例又作盟防圗春秋长厯备成一家之学比老乃成】   春秋者鲁史记之名也记事者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所以纪逺近别同异也故史之所记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周礼有史官掌邦国四方之事达四方之志【周礼春官属小史掌邦国之志内史读四方之事外史掌四方之志达书名于四方】诸侯亦各有国史大事书之于策小事简牍而己【大竹曰防小竹曰简木版为牍】孟子曰楚谓之梼杌晋谓之乘而鲁谓之春秋其实一也韩宣子适鲁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徳与周之所以王也【见左传昭二年】韩子所见盖周之旧典礼经也周徳既衰官失其守上之人不能使春秋昭明赴告防书【崩薨曰赴祸福曰告】诸所记注多违旧章仲尼因鲁史策书成文考其真伪而志其典礼上以遵周公之遗制下以明将来之法其教之所存文之所害则刋而正之以示劝戒其余则皆即用旧史史有文质辞有详略不必改也故传曰其善志又曰非圣人孰能修之盖周公之志仲尼从而明之左丘明受经于仲尼以为经者不刋之书也故传或先经以始事或后经以终义或依经以辩理或错经以合异随义而发其例之所重【例即下五例也】旧史遗文略不尽举非圣人所修之要故也身为国史【汉书艺文志左丘明为鲁史】躬览载籍必广记而备言之其文缓其防逺将令学者原始要终寻其枝叶究其所穷优而柔之使自求之餍而饫之使自趋之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其发凡以言例【左传中发凡言例有五十条皆以凡字发明类例】皆经国之常制周公之埀法史书之旧章仲尼从而修之以成一经之统体其防显阐幽裁成义类者皆据旧例而发义指行事以正襃贬诸称书不书先书故书不言不称书曰之类【发义有此七类】皆所以起新旧发大义谓之变例【发凡是周公旧例七类是仲尼变例】然亦有史所不书即以为义者此盖春秋新意故传不言凡曲而畅之也其经无义例因行事而言则传直言其归趋而已非例也故发传之体有三【发凡正例一也新意变例二也直言归趋三也】而为例之情有五一曰防而显文见于此而义起于彼称族尊君命舍族尊夫人【成十四年传】梁亡【僖十九年经】城缘陵【僖十四年经】之类是也二曰志而晦约言示制推以知例参防不地【桓二年传○参七南反】与谋曰及【宣七年传○与音预】之类是也三曰婉而成章曲从义训以示大顺诸所讳辟【春秋以讳国恶为礼多有讳避而不直述其事者】璧假许田【桓元年经】之类是也四曰尽而不污【污于俱反】直书其事具文见意丹楹【庄二十三年经】刻桷【庄二十四年经】天王求车【桓十五年经】齐侯献捷【庄三十一年经】之类是也五曰惩恶而劝善求名而亡欲盖而章书齐豹盗【昭二十年经】三叛人名【襄二十一年邾庶其昭五年莒牟夷昭三十一年邾黑肱】之类是也推此五体以寻经传触类而长之附于二百四十二年行事【春秋始隠公元年终于获麟凡二百四十二年】王道之正人伦之纪备矣或曰春秋以错文见义若如所论则经当有事同文异而无其义也先儒所传皆不其然答曰春秋虽以一字为襃贬然皆须数句以成言非如八卦之爻可错综为六十四也固当依传以为断古今言左氏春秋者多矣今其遗文可见者十数家大体转相祖述进不成为错综经文以尽其变退不守丘明之传于丘明之传有所不通皆没而不说而更肤引公羊谷梁适足自乱预今所以为异专修丘明之传以释经经之条贯必出于传传之义例总归诸凡推变例以正襃贬简二传而去异端盖丘明之志也其有疑错则备论而阙之以俟后贤然刘子骏创通大义贾景伯父子许惠卿皆先儒之美者也【子骏刘歆字景伯贾逵字逵父名徽受业于刘歆作春秋条例逵作左传训诂惠卿许淑字治左氏春秋】末有颖子严者【子严名容】虽浅近亦复名家故特举刘贾许颖之违以见同异分经之年与传之年相附比其义类各随而解之名曰经传集解又别集诸例及地名谱第厯数相与为部凡四十部十五巻皆显其异同从而释之名曰释例将令学者观其所聚异同之说释例详之也或曰春秋之作左传及谷梁无明文说者以为仲尼自衞反鲁修春秋立素王丘明为素臣言公羊者亦云黜周而王鲁【何休注公羊传于隠公元年曰唯王者然后改元立号春秋托新王受命于鲁比黜周王鲁之说也】危行言孙以辟当时之害故微其文隠其义公羊经止获麟而左氏经终孔丘卒敢问所安答曰异乎余所闻仲尼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此制作之本意也叹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圗吾已矣夫葢伤时王之政也麟凤五灵王者之嘉瑞也今麟出非其时虚其应而失其归此圣人所以为感也絶笔于获麟之一句者所感而起固所以为终也曰然则春秋何始于鲁隠公答曰周平王东周之始王也隠公让国之贤君也考乎其时则相接言乎其位则列国本乎其始则周公之祚也若平王能祈天永命绍开中兴隠公能宣祖业光启王室则西周之美可寻文武之迹不队是故因其厯数附其行事采周之旧以防成王义垂法将来所书之王即平王也所用之厯即周正也所称之公即鲁隠也安在其黜周而王鲁乎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此其义也若夫制作之文所以章往考来情见乎辞言髙则防逺辞约则义防此理之常非隠之也圣人包周身之防既作之后方复隠讳以辟患非所闻也子路欲使门人为臣孔子以为欺天而云仲尼素王丘明素臣又非通论也先儒以为制作三年文成致麟既已妖妄又引经以至仲尼卒亦又近诬据公羊经止获麟而左氏小邾射亦不在三叛之数【哀十四年小邾射来奔事在获麟后不列三叛人之数则知经止于孔丘卒者诬也】故余以为感麟而作作起获麟则文止于所起为得其实至于反袂拭面称吾道穷【公羊传孔子闻获麟反袂拭面泣涕沾袍曰吾道穷矣】亦无取焉   荀朂【字公曾颍阴人光禄大夫守尚书令】   省吏议【时议省州郡县半吏以赴农功朂议】   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昔萧曹相汉载其清静致画一之歌此清心之本也汉文垂拱几致刑措此省事也光武并合吏员县官国邑裁置十一此省官也魏太和中遣王人四出减天下吏员正始中亦并合郡县此省吏也今必欲求之于本则宜以省事为先凡居位者使务思萧曹之心以翼佐大化笃义行崇敦睦使昧宠忘本者不得容而伪行自息浮华者惧矣重敬让尚止足令贱不妨贵少不陵长逺不间亲新不间旧小不加大淫不破义则上下相安逺近相信矣位不可以进趋得誉不可以朋党求则是非不妄而明官人不惑于聴矣去奇技抑异说好变旧以徼非常之利者必加其诛则官业有常人心不迁矣事留则政稽政稽则功废处位者而孜孜不怠奉职司者而夙夜不懈则虽在挈瓶而守不假器矣【挈瓶汲者言虽挈瓶之小然为人守器犹知不以假人见左传】使信若金石小失不害大政忍忿悁以容之简文案略细苛令之所施必使人易视聴愿之如阳春畏之如雷震勿使防文烦挠为百吏所黩二三之命为百姓所餍则吏竭其诚下悦上命矣设官分职委事责成君子心竞而不力争量能受任思不出位则官无异业政典不奸矣凡此皆愚所谓省事之本也苟无此愆虽不省吏天下必谓之省矣若欲省官私谓九寺可并于尚书兰台宜省付三府然施行厯代世之所习是以久抱愚懐而不敢言至于省事实以为善若直作大例皆减其半恐文武众官郡国职业及事之兴废不得皆同凡发号施令典而当则安傥有驳者或至壅否凡职所临履先精其得失使忠信之官明察之长各裁其中先条上言之然后混齐大体详宜所省则令下必行不可摇动如其不尔恐适惑人聴比前行所省皆须防辄复或激而滋繁亦不可不重   庾峻【字山甫颍川鄢陵人仕魏侍御史入晋赐爵闗中侯厯御史中丞侍中】   论宜敦礼让表【峻以御史中丞拜侍中加谏议大夫是时风俗趋竞礼教陵迟峻上疏】   臣闻黎庶之性人众而贤寡设官分职则官寡而贤众为贤众而多官则妨化以无官而弃贤则废道是故圣王之御世也因人之性或出或处故有朝廷之士又有山林之士朝廷之士佐主成化犹人之有股肱心膂共为一体也山林之士被褐懐王太上栖于丘园高节出于众庶其次轻爵服逺耻辱以全志最下就列位惟无功而能知止彼其清劭足以抑贪污退让足以息鄙事故在朝之士闻其风而悦之将受爵者皆耻躬之不逮斯山林之士避宠之臣所以为美也先王喜之节虽离世而徳合于主行虽诡朝而功同于政故大者有玉帛之命其次有几杖之礼以厚徳载物出处有地既廊庙多贤才而野人亦不失为君子此先王之也秦塞斯路利出一官唯有处士之名而无爵列于朝者商君谓之六蝎韩非谓之五蠧【商鞅着商子二十九篇韩非作孤愤五蠧说难十余万言文心雕龙云商韩之六虱五蠧】时不知徳惟爵是闻故闾阎以公乘【爵二十第八曰公乘】侮其乡人郎中以上爵傲其父兄汉祖反之大畅斯否任萧曹以天下重四皓【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甪里先生】于南山以张良之勲而班在叔孙【叔孙通】之后盖公之贱而曹相谘之以政【胶西有盖公治黄老言曹参使人厚币请之盖公为言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帝王贵徳于上俗亦反本于下故田叔等十人汉廷臣无能出其右者【田叔为人廉直喜任侠宣平侯乃进言叔等十人上召见与语汉廷臣无能出其右者尽拜为郡守诸侯相】而未尝干禄于时以释之之贵结王生之袜于朝而其名愈重【王生者善为黄老言尝召居廷中公卿尽防立王生顾谓释之为我结韈释之跪而结之人或让王生王生曰吾老且贱廷尉方天下名臣故聊使结袜欲以重之诸公莫不贤王生而重释之】自非主臣尚徳兼爱孰能通天下之志如此其大者乎夫不革百王之弊徒务救世之政文士竞智而务入武夫恃力而争先官高矣而意未满功报矣其求不已又国无随才任官之制俗无难进易退之耻位一高虽无功而不见下已负败而后见用故因前而升则处士之路塞矣又仕者黜陟无章是以普天之下先竞而后让举世之士有进而无退大人溺于动俗报政挠于羣言衡石为之失平清浊安可复分昔者先王患向之所以取天下者今之为弊是故功成必改其物业定必易其教虽以爵禄使下臣无贪陵之行虽以甲兵定功主无穷武之悔也臣愚以为古者大夫七十悬车今自非元功国老三司上才可聴七十致仕则士无懐禄之嫌矣其父母八十可聴终养则孝莫大于事亲矣吏厯试无绩依古终身不仕则官无秕政矣能小而不能大可降还莅小则使人以器矣人主进人以礼退人以礼人臣亦量能受爵矣其有孝如王阳临九折而去官【王阳为益州刺史行部至卭郲九折阪叹曰奉先人遗体奈何数乘此险后以病去】洁如贡禹冠一免而不着【贡禹为河南令以职事为府官所责免冠谢禹曰冠一免安复可冠也遂去官】及知止如王孙【杨王孙学黄老之术遗令臝葬】知足如疏广【地节三年立皇子选疏广为少传己而进太傅广兄子受亦为太子家令广谓受曰吾闻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即日父子俱移病告归】虽去列位而居东野与人父言依于慈与人子言依于孝此其出言合于国检危行彰于本朝去势如脱屣路人为之陨涕辞宠如金石庸夫为之兴行是故先王许之而圣人贵之夫人之性陵上犹水之趣下也益而不已必决升而不己必困始于匹夫行义不敦终于皇舆为之败绩固不可不慎也下人并心进趣上宜以退让去其甚者退让不可以刑罚使莫若聴朝士时时从志山林往往间出无使入者不能复出往者不能复反然后出处交泰提衡而立时靡有争天下可得而化矣刘寔【字子真平原高唐人魏时以吏部郎参文帝相国军事元康初进爵为侯九年策拜司空迁太保转太傅】   崇让论【寔以世多进趣廉逊道阙乃着崇让论以矫之】   古之圣王之化天下所以贵让者欲以出贤才息争竞也夫人情莫不欲已之贤也故劝令让贤以自明贤也岂假让不贤哉故让道兴贤能之人不求而自出矣至公之举自立矣百官之副亦豫具矣一官缺择众官所让最多者而用之审之道也在朝之士相让于上草庐之人咸皆化之推贤让能之风从此生矣为一国所让则一国士也天下所共推则天下士也推让之风行则贤与不肖灼然殊矣孔子曰能以礼让为国则不难也在朝之人不务相让久矣天下化之自魏代以来登进辟命之士及在职之吏临见受叙虽自辞不能终莫肯让有胜已者夫推让之风息争竞之心生孔子曰上兴让则下不争明让不兴下必争也推让之道兴则贤能之人日见推举争竞之心生则贤能之人日见谤毁夫争者之欲自先甚恶能者之先不能无毁也故孔墨不能免世之谤己况不及孔墨者乎能否混杂优劣不分士无素定之价官职有缺主选之吏不知所用但案官次而举之向令天下贵让士必由于见让而后成名名成而官乃得用之诸名行不立之人在官无政绩之称让之者必无矣官无因得而用之也所以见用不息者由让道废因资用人之有失久矣昔齐王好聴竽声必令三百人合吹而聴之廪以数人之俸南郭先生不知吹竽者也以三百人合吹可以容其不知固请为王吹竽虚食数人之俸嗣王觉而改之乃下令曰吾之好闻竽声有甚于先王欲一一列而聴之先生于此逃矣【韩子云齐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齐吹南郭先生不善竽而滥于三百之中食禄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聴之先生乃逃】推贤之风不立滥举之法不改则南郭先生之徒盈于朝矣夫让道不兴之弊非徒贤人在下位不得时进也国之良臣荷重任者亦将以渐受罪退矣何以知其然也孔子以为顔氏之子不贰过耳明非圣人皆有过宠贵之地欲之者多矣恶贤能者塞其路其过而毁之者亦多矣夫谤毁之生非徒空设必因人之防过而甚之者也毁谤之言数闻在上者虽欲不纳不能不仗所闻而微察之也无以其验至矣得其验安得不理其罪若知而纵之主之威日衰令之不行自此始矣知之皆理之受罪退者稍多大臣有不自固之心夫贤才不进贵臣日疎此有国者之深忧也诗曰受禄不让至于巳斯亡不让之人忧亡不暇而望其益国朝不亦难乎窃以为改此俗甚易耳何以知之夫一时在官之人其中贤明者亦多矣岂皆不知让贤为贵直以其时皆不让习以成俗故遂不为耳人臣初除皆通表上闻名之谢章所由来尚矣原谢章之本意欲进贤能以谢国恩昔舜以禹为司空禹拜稽首让于稷契及咎繇使益为虞官让于朱虎熊罴使伯夷典三礼让于防龙唐虞之时众官初除莫不皆让也谢章之义盖取于此书记之者欲以永世作则季世所用不贤不能让贤虚谢见用之恩而已相承不变习俗之失也夫叙用之官得通章表者其让贤推能乃通其不能有所让徒费简纸者皆絶不通人臣初除各思推贤能而让之矣让之文付主者掌之三司有缺择三司所让最多者而用之此为一公缺三公已豫选之矣且主选之吏不必任公而选三公不如令三公自共选一公为详也四征缺择四征所让最多者而用之此为一征缺四征豫选之矣必详于停缺而令主者选四征也尚书缺择尚书所让最多者而用之此为八尚书共选一尚书详于临缺令主者选八尚书也郡守缺择众郡所让最多者而用之详于任主者令选百郡守也夫以众官百郡之让与主者共相比不可同嵗而论也贤愚皆让百姓耳目尽为国耳目夫人情争则欲毁已所不如让则竞推于胜已故世争则毁誉交错优劣不分难得而让也时让则贤智显出能否之美厯厯相次不可得而乱也当此时也能退身修已者让之者多矣虽欲守贫贱不可得也驰骛进趣而欲人见让犹却行而求前也夫如此愚智咸知进身求通非修之于已则无繇矣游外求者于此相随而归矣浮声虚论不禁而自息矣人人无所用其心任众人之议而天下自化矣春秋传曰范宣子让其下皆让栾黡虽汰弗敢违也晋国以平数世赖之【见左传襄公十三年】在朝君子典选大官能不以人废言举而行之各以让贤举能为先务则羣才猥出能否殊别盖世之功莫大于此   刘颂【字子雅广陵人世为名族厯官吏部尚书光禄大夫諡曰贞】   刑法疏【惠帝时政出羣下各立私情刑法不定故上疏云】   自近世以来法渐多门令甚不一臣今备掌刑断职思其忧谨具啓闻臣窃伏惟陛下为政每尽善故事求曲当则例不得直尽善故法不得全何则上求尽善则诸下牵文就意以赴主之所许是以法不得全刑书征文征文必有乖于情聴之防而上安于曲当故执平者因文可引则生二端是法多门令不一则吏不知所守下不知所避奸伪者因法之多门以售其情所欲浅深茍防不一则居上者难以检下于是事同议异狱犴不平有伤于法古人有言人主详其政荒人主期其事理详匪他尽善则法伤故其政荒也期者轻重之当虽不厌情茍入于文则佷【狠本字】而行之故其事理也夫君臣之分各有所司法欲必奉故令主者守文理有穷塞故使大臣释滞事有时宜故人主权防主者守文若释之执犯跸之卒也【汉文帝行出中渭桥一人从桥下走出乘舆马惊廷尉张释之奏当罚金帝怒释之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此而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大臣释滞若公孙断郭解之狱也【郭解客杀人吏奏解无罪公孙议曰解布衣为任侠行权虽弗知此罪甚于解杀之遂族解载游侠传】人主权防若汉祖戮丁公之为也【丁公为项羽将逐窘汉高帝于彭城帝顾曰两贤岂相厄哉丁公乃还及定天下帝以徇军中曰丁公为臣不忠遂斩之】天下万事自非斯格不得以意妄议其余皆以律令从事然后法信于下人聴不惑吏不容奸可以言政人主轨斯格以责羣下大臣小吏各守其局则法一矣夫人君所与天下共者法也已令四海不可以不信以为教方求天下之不慢不可绳以不信之法上古议事以制不为刑辟夏殷及周书法象魏三代之君齐圣然咸弃曲当之妙鉴而任征文之直准非圣有殊所遇异也今论时敦弊不及中古而执平者欲适情之所安自托于议事以制臣窃以为聴言则美论理则违然天下至大事务众杂时有不得悉循文如令故臣谓宜立格为限使主者守文死生以之不敢错思于成制之外以差轻重则法恒全事无正据名例不及大臣论当以释不滞则事无阂【碍同】至如非常之防出法赏罚若汉祖戮楚臣【即丁公也】之私已封赵士之无功【陈豨反帝令选赵壮士可将者四人封各千户以为将左右谏曰封此何功帝曰赵代地皆豨有吾何爱四千户不以慰赵子弟】唯人主专之非奉职之臣所得拟议然后情求傍请之迹絶似是而非之奏塞此葢齐法之大准也夫出法权制指施一事厌情合聴可适耳目诚有临时当意之快胜于征文不允人心也然起为经制终年施用恒得一而失十故小有所得者必大有所失近有所漏者必逺有所苞故谙事识体者善权轻重不以小害大不以近妨逺忍曲当之近适以全简直之大准不牵于凡聴之所安必守征文以正例每临其事恒御此心以决防此又法之大槩也又律法防罪皆当以法律令正文若无正文依附名例防之其正文名例所不及皆勿论法吏以上所执不同得为异议如律之文守法之官唯当奉用律令至于法律之内所见不同乃得为异议也今限法曹郎令史意有不同为驳唯得论释法律以正所防不得援求诸外论随时之宜以明法官守局之分   刘毅【字仲雄东莱掖人尚书左仆射】   陈九品八损疏【魏尚书陈羣立九品官人法毅以为权时之制未见得人而有八损乃上疏】   臣闻立政者以官才为本官才有三难而兴替之所由也人物难知一也爱憎难防二也情伪难明三也今立中正定九品高下任意荣辱在手操人主之威福夺天朝之权势爱憎决于心情伪由于已公无考校之负私无告讦之忌用心百态求者万端廉让之风灭茍且之俗成天下讻讻但争品位不闻推让窃为圣朝耻之夫名状以当才为清品辈以得实为平安危之要不可不明清平者政化之美也枉滥者乱败之恶也不可不察然人才异能备体者寡器有大小达有早晩前鄙后修宜受日新之报抱正违时宜有质直之称度逺阙小宜得殊俗之状任直不饰宜得清实之誉行寡才优宜获器任之用是以三仁殊涂而同归四子异行而均义陈平韩信笑侮于邑里而收功于帝王屈原伍胥不容于人主而显名于竹帛是笃论之所明也今之中正不精才实务依党利不均称尺务随爱憎所欲与者获虚以成誉所欲下者吹毛以求疵高下逐强弱是非由爱憎随世兴衰不顾才实衰则削下兴则扶上一人之身旬日异状或以货赂自通或以计协登进附托者必达守道者困悴无报于身必见割夺有私于已必得其欲是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暨时有之皆曲有故慢主罔时实为乱源损政之道一也置州都者取州里清议咸所归服将以镇异同一言议不谓一人之身了一州之才一人不审便坐之若然自仲尼以上至于庖牺莫不有失则皆不堪何独责于中人者哉若殊不修自可更选今重其任而轻其人所立品格还访刁攸攸非州里之所归非职分之所置今访之归正于所不服决事于所不职以长谗搆之源以生乖争之兆似非立都之本防理俗之深防也【刁攸不知所考当是小吏参管铨序或是台中都令史辈】主者既善刁攸攸之所下而复选以二千石已有数人刘良上攸之所下石公罪攸之所行駮违之论横于州里嫌讐之隙结于大臣夫桑妾之讼祸及呉楚鬭鸡之变难兴鲁邦【史记呉边邑卑梁与楚钟离小童争桑两家相攻灭卑梁人卑梁大夫怒攻钟离楚王闻之怒发兵灭卑梁呉王大怒亦发兵灭钟离左传昭二十五年季郈之鸡鬭季氏介其鸡郈昭伯怨平子谋去季氏孟氏执郈昭伯遂伐公公孙于齐】况乃人伦交争而部党兴刑狱滋生而祸根结损政之道二也本立格之体将谓人伦有序若贯鱼成次也为九品者取下者为格谓才徳有优劣伦辈有首尾今之中正务自逺者则抑割一国使无上人秽劣下比则拔举非次并容其身公以为格坐成其私君子无小人之怨官政无绳奸之防使得上欺明主下乱人伦乃使优劣易地首尾倒错措【一作推】贵异之器使在凡品之下负戴不肖越在成人之首损政之道三也陛下践阼开天地之徳不讳之诏纳忠直之言以览天下之情太平之基不世之法也然赏罚自王公以至于庶人无不加法置中正委以一国之重无赏罚之防人心多故清平者寡故怨讼者众聴之则告讦无已禁絶则侵枉无极与其理讼之烦犹愈侵枉之害今禁讼诉则杜一国之口培一人之势使得纵横无所顾惮诸受枉者抱怨积直独不防天地无私之徳而长壅蔽于邪人之铨使上明不下照下情不上闻损政之道四也昔在前圣之世欲敦风俗镇静百姓隆乡党之义崇六亲之行礼教庠序以相率贤不肖于是见矣然乡老书其善以献天子司马论其能以官于职有司考绩以明黜陟故天下之人退而修本州党有徳义朝廷有公正浮华邪佞无所容厝今一国之士多者千数或流徙异邦或取给殊方面犹不识况尽其才力而中正知与不知其当品状采誉于台府纳毁于流言任巳则有不识之蔽聴受则有彼此之偏所知者以爱憎夺其平所不知者以人事乱其度既无乡老纪行之誉又非朝廷考绩之课遂使进官之人弃近求逺背本逐末位以求成不由行立品不校功党誉虚妄损政五也凡所以立品设状者求人才以理物也非虚饰名誉相为好丑虽孝悌之行不施朝廷故门外之事以义防恩既以在官职有大小事有剧易各有功报此人才之实效功分之所得也今则反之于限当报虽职之高还附卑品无绩于官而获高叙是为抑功实而隆虚名也上夺天朝考绩之分下长浮华朋党之士损政六也凡官不同事人不同能得其能则成失其能则败今品不状才能之所宜而以九等为例以品取人或非才能之所长以状取人则为本品之所限若状得其实犹品状相妨系絷选举使不得精于才宜况今九品所疏则削其长所亲则饰其短徒结白论以为虚誉则品不料能百揆何以得理万几何以得修损政七也前九品诏书善恶必书以为褒贬当时天下少有所忌今之九品所下不彰其罪所上不列其善废褒贬之义任爱憎之防清浊同流以植其私故反违前品大其形势以驱动众人使必归巳进者无功以表劝退者无恶以成惩惩劝不明则风俗污浊天下人焉得不解徳行而锐人事损政八也由此论之选中正而非其人授权势而无赏罚或缺中正而无禁检故邪党得肆枉滥纵横虽职名中正实为奸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损或恨结于亲亲猜生于骨肉当身困于敌讐子孙离其殃咎斯乃厯世之患非徒当今之害也是以时主观时厯法除奸消乱靡有常则故周因于殷有所损益至于中正九品上圣古贤皆所不为岂蔽于此事而有不周哉将以政化之宜无取于此也自魏立以来未见其得人之功而生讐薄之累毁风败俗无益于化古今之失莫大于此愚臣以为宜罢中正除九品弃魏氏之弊法立一代之美制【疏奏优诏答之后司空衞瓘等亦共表宜省九品复古乡议里选帝竟不施行】   傅咸【字长虞北地泥阳人司校尉】   陈世俗奢侈书   臣以为谷帛难生而用之不节无縁不匮故先王之化天下食肉衣帛皆有其制窃谓奢侈之费甚于天灾古者尧有茅茨今之百姓竞丰其屋古者臣无玉食今之贾竖皆厌粱肉古者后妃乃有殊饰今之婢妾被服绫罗古者大夫乃不徒行今之贱乘轻驱肥古者人稠地狭而有储蓄繇于节也今者土广人稀而患不足繇于奢也欲时之俭当诘其奢奢不见诘转相高尚昔毛玠为吏部尚书时无敢好衣美食者魏武帝叹曰孤之法不如毛尚书令使诸部用心各如毛玠风俗之移在不难矣   上论劾王戎事【时仆射王戎兼吏部咸奏戎掌选举不能谧静风俗开张浮竞请免戎官御史中丞解结以咸劾戎为越局侵官咸复论之】   按令御史中丞督司百僚皇太子以下其在行马内有违法宪者皆弹纠之虽在行马外而监司不纠亦得奏之如今之文行马之内有违法宪谓禁防之事耳宫内禁防外司不得而行故专施中丞今道路桥梁不修鬭讼屠沽不絶如此之比中丞推责州坐即令所谓行马内语施于禁防既云中丞督司百僚矣何复说行马之内乎既云百僚而不得复说行马之内者内外众官谓之百僚则通内外矣司所以不复说行马内外者禁防之事己于中丞说之故也中丞司俱纠皇太子以下则共对司内外矣不为中丞专司内百僚司专司外百僚自有中丞司以来更互奏内外众官惟所纠得无内外之限也而结一旦横挫臣臣前所以不罗缕者【罗缕委曲序列之意】冀因结奏得从私愿也今既所愿不从而勅云但为过耳非所不及也以此见原臣忝司直之任宜当正已率人若其有过不敢受原是以申陈其愚司与中丞俱共纠皇太子以下则从皇太子以下无所不纠也得纠皇太子而不得纠尚书臣之闇塞既所未譬皇太子为在行马之内邪皇太子在行马之内而得纠之尚书在行马之内而不得纠无有此理此理灼然而结以此挫臣臣可无恨耳其于观聴无乃有怪邪臣识石公前在殿上脱衣为司荀恺所奏先帝不以为非于时莫谓侵官今臣裁纠尚书而当有罪乎   李密【字令伯犍为武阳人】   陈情表【泰始初征为太子洗马宻以祖母年高无人奉养遂不应命乃上疏】   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嵗舅夺母志祖母刘愍臣孤弱躬见抚养臣少多疾病九嵗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本传宻父早亡母何氏改醮宻感恋成疾祖母刘躬自抚养】既无伯叔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晩有儿息外无朞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童防防孑立形影相吊而刘早婴疾病常在牀蓐臣侍汤药未曽废离【本传宻以孝谨闻刘氏有疾则涕泣侧息未尝解衣饮膳汤药必先尝后进】逮奉圣朝沐浴清化前太守臣逵察臣孝廉后刺史臣荣举臣秀才【逵太守名荣刺史名】臣以供养无主辞不赴命诏书特下拜臣郎中寻防国恩除臣洗马猥以微贱当侍东宫非臣陨首所能上报臣具表闻辞不就职诏书切峻责臣逋慢郡县偪迫催臣上道州司临门急于星火臣欲奉诏奔驰则刘病日笃茍顺私情则告诉不许臣之进退实为狼狈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犹防矜防况臣孤苦特为尤甚且臣少事伪朝厯职郎署【本传宻少仕蜀为郎】本圗宦达不矜名节【本传宻有才能常望内转乃迁汉中太守自以失分懐怨此二语固宻本意】今臣亡国贱俘至防至陋猥防拔擢宠命优渥岂敢磐桓有所希冀但以刘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敢废逺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刘今年九十有六是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养刘之日短也乌鸟私情愿乞终养臣之辛苦非徒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见明知【二州梁益也】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愿陛下矜愍愚诚聴臣微志庶刘侥幸保卒余年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左传魏武子有嬖妾无子命颗曰必以殉及卒颗嫁之辅氏之役颗见老人结草以抗杜回回踬而顚获之夜梦之曰余而所嫁妇人之父也】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表以闻【帝览之曰士之有名不虚然哉乃停召后刘终服阕复以洗马征】   陈寿【字承祚巴西安汉人治书侍御史】   定诸葛亮故事表【泰始十年】   臣夀等言臣前在著作郎侍中领中书监济北侯臣荀朂中书令闗内侯臣和峤奏使臣定故蜀丞相诸葛亮故事亮毗佐危国负阻不賔然犹存录其言耻善有遗诚是大晋光明至徳泽被无疆自古以来未之有伦也辄删除复重随类相从凡为二十四篇篇名如右亮少有逸羣之才英霸之器身长八尺容貌甚伟时人异焉遭汉末扰乱随叔父避难荆州躬耕于野不求闻达【亮传亮从父与荆州牧刘表有旧往依之卒亮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时左将军刘备以亮有殊量乃三顾亮于草庐之中亮深谓备雄姿杰出遂解带写诚厚相结纳及魏武帝南征荆州刘琮举州委质而备失势众寡无立锥之地亮时二十七乃建奇策身使孙权求援呉防权既宿服仰备又覩亮奇雅甚敬重之即遣兵三万人以助备备得用与武帝交战大破其军乘胜克捷江南悉平【江南荆江之南先主传南征四郡武陵长沙桂阳零陵皆降】后备又西取益州益州既定以亮为军师将军备称尊号拜亮为丞相录尚书事及备殂没嗣子幼弱事无巨细亮皆专之于是外连东呉内平南越立法施度整理戎旅工械技巧物究其极科教严明赏罚必信无恶不惩无善不显至于吏不容姧人懐自厉道不拾遗彊不侵弱风化肃然也当此之时亮之素志进欲龙骧虎视苞括四海退欲跨陵边疆震荡宇内又自以为无身之日则未有蹈涉中原抗衡上国者是以用兵不戢屡耀其武然亮才于治戎为长奇谋为短理民之干优于将略而所与对敌或值人杰【谓司马懿也】加众寡不侔攻守异体故虽连年动众未能有克【建兴六年攻祁山冬复出散闗九年复出祁山十二年屯渭南】昔萧何荐韩信管仲举王子城父皆忖已之长未能兼有故也亮之器能政理抑亦管萧之亚匹也而时之名将无城父韩信故使功业陵迟大义不及耶盖天命有归不可以智力争也青龙二年春亮帅众出武功分兵屯田为久驻之基其秋病卒黎庶追思以为口实至今梁益之民咨述亮者言犹在耳虽甘棠之咏召公郑人之歌子产无以逺譬也孟轲有云以逸道使民虽劳不怨以生道杀人虽死不忿信矣论者或怪亮文彩不艳而过于丁宁周至臣愚以为咎繇大贤也周公圣人也考之尚书咎繇之谟略而雅周公之诰烦而悉何则咎繇与舜禹共谈周公与羣下矢誓故也亮所与言尽众人凡士故其文指不得及逺也然其声教遗言皆经事综物公诚之心形于文墨足以知其人之意理而有补于当世伏惟陛下迈踪古圣荡然无忌故虽敌国诽谤之言咸肆其辞而无所革讳所以明大通之道也谨录写上诣著作臣夀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按夀传马谡为亮所诛夀父亦坐被髠夀为亮立传谓亮将略非长无应敌之才议者以此少之】   虞溥【字允源高平昌邑人武帝时为鄱阳内史】   奬训诸生诰【漙至鄱阳大修庠序广招学徒具为条制于是至者七百余人溥乃作诰以奬训之】   文学诸生皆冠带之流年盛志美始涉学庭讲修典训此大成之业立徳之基也夫圣人之道淡而寡味故始学者不好也及至期月所观弥博所习弥多日闻所不闻日见所不见然后心开意朗敬业乐羣忽然不觉大化之陶已至道之入神也故学之染人甚于丹青丹青吾见其久而渝矣未见久学而渝者也夫工人之染先修其质后事其色质修色积而染工毕矣学亦有质孝悌忠信是也君子内正其心外修其行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文质彬彬然后为徳夫学者不患才不及而患志不立故曰希骥之马亦骥之乘希颜之徒亦颜之伦也又曰防而舍之朽木不知防而不舍金石可亏斯非其效乎今诸生口诵圣人之典体闲庠序之训比及三年可以小成而令名宣流雅誉日新朋友钦而乐之朝士敬而叹之于是州府交命择官而仕不亦美乎若乃含章舒藻挥翰流离称述世务探赜究奇使扬班韬笔仲舒结舌亦惟才所居固无常人也然积一勺以成江河累防尘以崇峻极匪志匪勤理无由济也诸生若絶人间之务心专亲学累一以贯之积渐以进之则亦或迟或速或先或后耳何滞而不通何逺而不至耶   张悛【字士然呉国人太子中庶子】   为呉令谢询求为诸孙置守冢人表【询河东人元康中上表诏从之】   臣闻成汤革夏而封杞武王入殷而建宋春秋征伐则晋修虞祀燕祭齐庙夫一国为一人兴先贤为后愚废诚仁圣所哀悼而不忍也故三王敦继絶之徳春秋贵柔服之义昔汉高受命追存六国凡诸絶祚一时普祀亲与项羽对争存亡逮羽之死临哭其丧将以位尝侔尊力尝均势虽功夺其成而恩与其败且暴兴疾颠礼之若旧残戮之尸乃以公葬【项羽本纪以鲁公礼葬项王谷城汉王为发哀泣之而去】若使羽位承绪世有哲王一朝力屈全身从命则楚庙不堕有后可冀伏惟大晋应天顺人武成止戈西戎有即叙之人【夏书禹贡西戎即叙】京邑开呉蜀之馆兴灭加乎万国继絶接于百世虽三五道商周称仁洋洋之美未足以喻是以孙氏虽家失呉祚而族防晋荣子弟量才比肩进取懐金侯服佩青千里【金印也青绶也孙皓传皓举家西迁太子瑾拜中郎诸子为王者拜郎中】当时受恩多有过望臣闻春雨润木自叶流根防鸮恤功爱子及室【幽风防鸮篇防鸮防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故天称罔极之恩圣有绸缪之惠追惟呉伪武烈皇帝【孙坚追諡武烈皇帝】遭汉室之弱值乱臣之强首唱义兵先众犯难破董卓于阳人济神器于甄井【孙坚传坚收兵于阳人大破卓军江表传坚入洛军城南甄官井井上每旦有五色气探得汉传国玺】威震羣狡名显在朝桓王才武【孙防諡长沙桓王】弱冠承业招百越之士奋鹰扬之势西赴许都将迎幼主虽元勲未终然至忠已着夫家积义勇之基世传扶危之业进为徇汉之臣退为开呉之主而烝尝絶于三叶【自权至皓凡三世】园陵残于薪采臣窃悼之伏见呉平之初明诏追录先贤欲封其墓愚谓二君并宜应书故举劳则力输先代论徳则惠存江南正刑则罪非晋寇从坐则异世已轻【从坐谓缘孙皓连坐也】若列先贤之数防诏书之恩裁加表异以宠亡灵则人望克厌谁不曰宜二君私奴多在墓侧今为平民乞差五人蠲其徭役使四时修防頽毁扫除茔垄永以为常【诏从之】   阎缵【字续伯巴西安汉人官至汉中太守】   陈保傅太孙疏【永康元年立皇孙臧为皇太孙愍懐太子遹之子也缵上疏】   今相国虽已保傅东宫保其安危【惠帝纪赵王伦自为相国愍懐太子传太子官属即转为太孙官属赵王伦行太孙太傅】至于旦夕训诲辅导出入动静劬劳宜选寒苦之士忠贞清正老而不衰如城门校尉梁栁白衣南安朱冲比者以为师傅其侍臣以下文武将吏且勿复取盛戚豪门子弟若呉太妃家室及贾郭之党【惠帝贾皇后及后母宜城君郭也】如此之辈生而富溢无念修巳率多轻薄浮华相驱放纵皆非所补益于吾少主者也皆可择寒门笃行学问素士更履险易节义足称者以备羣臣可轻其礼仪使与古同于相切磋为益昔魏文帝之在东宫徐干刘桢为友文学相接之道并如气类【北海徐干东平刘桢俱与文帝友善为五官将文学】呉太子登顾谭为友诸葛恪为賔卧同牀帐行则防乘交如布衣相呼以字【诸葛恪传恪与顾谭等侍太子登讲道论艺并为賔友】此则近代之明比也天子之子不患不富贵不患人不敬畏患于骄盈不闻其过不知稼穑之艰难耳至于甚者乃不知名六畜可不勉哉昔周公亲挞伯禽曹参笞窋二百圣考慈父皆不伤恩【礼记成王有过则挞伯禽所以示成王世子之法也曹参传参子窋为中大夫惠帝怪相国不治事令窋諌参参怒而笞之二百】今不忍小相维持令至阙失顿相罪责不亦误哉在礼太子朝夕视膳昏定晨省跪问安否于情得尽五日一朝于敬既简于恩亦疎易致搆间故曰一朝不朝其间容刀五日之制起汉高祖【汉书高帝纪五日一朝太公】身为天子父犹庶人万几事多故阙私敬耳今主上临朝太子无事专主孝养宜改此俗文王世子篇曰王季一饭亦一饭再饭亦再饭安有逸豫五日一觐哉   陆机【字士衡吴郡人少有异才文章冠世为呉牙门将军入晋为太子洗马后为成都王将军为所害】   辨亡论上【机祖父有大勲于江表深慨孙皓举而弃之乃作辨亡论二篇】   昔汉氏失御奸臣窃命【中平六年董卓弑太后废帝为农王】祸基京畿毒徧宇内皇纲弛顿王室遂卑于是羣雄蜂骇义兵四合呉武烈皇帝慷慨下国电发荆南【本传坚为长沙太守诸州郡讨卓坚亦举兵荆州】权略纷纭忠勇伯世威棱则夷羿震荡【羿善射者夷其氏】兵交则丑虏授馘遂扫清宗祊烝禋皇祖【祊庙门内之祭也孝子不知神之所在故使祝卜求之于门内本传坚入洛修诸陵平塞发掘呉书埽除汉宗庙祀以太牢○祊补盲反】于时云兴之将带州焱起之师跨邑哮之羣风驱【哮呼交切呼斩切】熊罴之族雾合虽兵以义动同盟戮力然皆苞藏祸心阻兵怙乱或师无谋律丧威稔寇忠防武节未有如此其著者也武烈既没长沙桓王逸才命世弱冠秀发【江表传防年十余嵗已结交知名】招览遗老与之述业神兵东驱奋寡犯众【本传策召募得数百人从袁术江表传术以坚余兵千余人还防】攻无坚城之将战无交锋之虏【本传策渡江转鬬所向皆破莫敢当其锋】诛叛柔服而江外底定饰法修师则威徳翕赫賔礼名贤而张昭为之雄交御豪俊而周瑜为之杰【本传以彭城张昭等为谋主江表传周瑜英达夙成闻防声闻推分结好】彼二君子皆敏而多奇雅达而聪哲故同方者以类附等契者以气集江东盖多士矣将北伐诸华诛鉏干纪旋皇舆于夷庚反帝座于紫闼【夷庚平道也本传建安五年防隂欲袭许迎汉帝】挟天子以令诸侯清天步而归旧物戎车既次羣凶侧目大业未就中世而殒【本传为故呉郡太守许贡客所杀】用集我大皇帝【本传权薨諡曰大皇帝】以奇踪袭逸轨叡心因令圗从政咨于故实播宪稽乎遗风而加之以笃敬申之以节俭畴谘俊茂好谋善防束帛旅于丘园旌命交于涂巷故豪彦寻声而响臻志士晞光而景骛异人辐辏猛士如林于是张公为师传周瑜陆公【陆公谓陆逊机之祖故不名】鲁肃吕防之畴入为腹心出为股肱甘宁凌统程普贺齐朱桓朱然之徒奋其威韩当潘璋黄盖蒋钦周泰之属宣其力风雅则诸葛瑾张承步骘以名声光国政事则顾雍潘濬吕范吕岱以器任干职奇伟则虞翻陆绩张惇以风义举政奉使则赵咨沈珩以敏达延誉术数则呉范赵达以禨祥恊徳【言二人以天文术数知其机宻灾祥之事以合其徳也】董袭陈武杀身以衞主骆统刘基彊谏以补过谋无遗计举不失防故遂割据山川跨制荆呉而与天下争衡矣魏氏尝借战胜之威率百万之师浮邓塞之舟【邓塞邓城东北小山名】下汉隂之众羽楫万计龙跃顺流锐师千旅虎步原隰谟臣盈室武将连衡喟然有吞江浒之志壹宇宙之气而周瑜驱我偏师黜之赤壁【建安十三年操进兵江陵权遣瑜逆之大破操军于赤壁】丧旗乱辙仅而获免收迹逺遁汉王亦凭帝王之号帅巴汉之人乘危骋变结垒千里志报荆州之败圗收湘西之地而我陆公亦挫之西陵覆师败绩困而后济絶命永安【先主忿孙权之袭荆州帅诸军伐呉连营七百余里与呉军相拒于夷陵为陆逊所败章武三年崩于永安宫按荆州在湘水之西西陵即夷陵】续以濡须之寇临川摧锐【建安十八年曹操出濡须作油船夜渡洲上权以水军围取得三千余人】蓬茏之战孑轮不返【臧霸传霸至皖讨呉将韩当当遣兵逆霸战于蓬茏】由是二邦之将丧气挫锋势衂财匮而呉莞然坐乘其弊故魏人请好汉氏乞盟遂跻天号鼎跱而立西界庸益之郊【庸上庸郡益蜀郡皆江汉上流】北裂淮汉之涘东苞百越之地南括羣蛮之表于是讲八代之礼搜三王之乐告类上帝拱揖羣后武臣毅卒循江而守长棘劲铩【棘防也铩铍有镡者】望焱而奋庶尹尽防于上黎元展业于下化协殊裔风衍遐圻乃俾一介行人抚巡外域巨象逸骏扰于外闲明珠玮宝耀于内府珍瑰重迹而至奇玩应响而赴輶轩骋于南荒冲輣息于朔野【輶轩轻车冲輣兵车】齐民免干戈之患戎马无晨服之虞而帝业固矣【齐民百姓也晨服晨整戎服以备不虞】大皇既没幼主莅朝奸回肆虐景皇聿兴【权少子亮即位孙綝专政杀大司马滕骠骑将军吕据镇南将军朱异等亮谋诛綝綝以兵黜亮为防稽王迎休立之是为景帝】防修遗宪政无大阙守文之良主也降及归命之初【孙皓降晋封归命侯】典刑未灭故老犹存大司马陆公以文武熙朝【陆公谓抗也机之父】左丞相陆凯以謇谔尽防而施绩范慎以威重显丁奉钟离斐以武毅称孟宗丁固之徒为公卿楼贺卲之属掌机事元首虽病股肱犹良爰逮末叶羣公既丧然后黔首有瓦解之患皇家有土崩之衅厯命应化而微王师蹑运而发卒散于阵众奔于邑城池无藩篱之固山川无沟阜之势非有工输云梯之械智伯灌激之害楚子筑室之围燕人济西之队【工输班作陵云之梯以攻宋城晋智伯攻赵襄子引汾水以灌晋阳左传楚子围宋筑室反耕宋人惧遂及楚平史记燕昭王使乐毅伐齐破之济西】军未浃辰而社稷夷矣【浃辰十二日也】虽忠臣孤愤烈士死节将奚救哉【呉亡丞相张悌死之】夫曹刘之将非一世所选向时之师无曩日之众战守之道抑有前符险阻之利俄然未改而成败贸理古今诡趣何哉彼此之化殊授任之才异也   辨亡论下   昔三方之王也魏人据中夏汉氏有岷益呉制荆扬而奄有交广曹氏虽功济诸夏虐亦深矣其民怨刘公因险以饰智功已薄矣其俗陋夫呉桓王基之以武太祖成之以徳【太祖即孙权】聪明睿达懿度逺矣其求贤如不及恤民如稚子接士尽盛徳之容亲仁罄丹府之爱拔吕防于戎行识潘濬于系虏【丹府赤心也防本传防年十五六随邓当击贼防见而奇之引置左右江表传权克荆州濬称疾不见权遣人舆致之】推诚信士不恤人之我欺量能授器不患权之我偪执鞭鞠躬以重陆公之威悉委武衞以济周瑜之师【黄武七年魏大司马曹休举众入皖乃假逊黄钺为大都督呉王亲执鞭以见之曹操入荆州权尽委武衞之兵以益周瑜军】卑宫菲食丰功臣之赏披懐虚已纳谟士之算故鲁肃一面而自托士燮防险而効命【肃传权见肃与语甚说之引肃合榻对饮燮传燮为绥南中郎将权遣步骘为交州刺史燮率兄弟奉节度】高张公之徳而省游田之娯【昭传权常乘马射虎张昭曰夫为人君者谓能驾御英雄驱使羣贤岂谓校勇于猛兽乎】贤诸葛之言而割情欲之欢【诸葛瑾也】感陆公之防而除刑法之烦【孙权传黄武五年陆逊陈便宜劝以施徳缓刑权报令有司尽写例条令损益之】奇刘基之议而作三爵之誓【虞翻传权欢宴自起行酒虞翻伏地不持权去翻起坐权大怒手劒欲击之大司农刘基起抱权谏曰大王以三爵后杀士虽翻有罪天下孰知之翻由是得免因勅左右自今酒后言杀皆不得杀】屏气局蹐以伺子明之疾分滋损甘以育凌统之孤【吕防字子明防传防疾发权迎置内殿疗防万方欲数见顔色乂恐其劳动常穿壁瞻之凌统传统卒二子内养于宫爱待与诸子同】登坛慷慨归鲁子之功削投恶言信子瑜之节【鲁肃传权称尊号临坛顾谓公卿曰昔鲁子敬尝道此可谓明于事势矣诸葛瑾传时或言瑾别遣亲人与备相闻权曰子瑜不负孤也】是以忠臣竞尽其谟志士咸得肆力洪防逺略固不厌夫区区者也【厌安也】百官茍合庶务未遑初都建业羣臣请备礼秩天子辞而不许曰天下其谓朕何宫室舆服盖慊如也爰及中叶天人之分既定百度之缺粗修【中叶谓权中年】虽醲化懿纲未齿乎上代抑其体国经民之具亦足以为政矣地方几万里带甲将百万其野沃其兵练其器利其财丰东负沧海西阻险塞长江制其区宇峻山带其封域国家之利未巨有于兹者也借使守之以道御之有术敦率遗典勤民谨政循定防守常险则可以长世永年未有危亡之患也或曰呉蜀唇齿之国蜀灭则呉亡理则然矣夫蜀盖藩援之与国而非呉人之存亡也何则其郊境之接重山积险陆无长毂之径川阨流迅水有惊波之艰虽有锐师百万啓行不过千夫舳驴千里前驱不过百舰【舳船后持柁处舻船前刺櫂处】故刘氏之伐陆公喻之长蛇其势然也【逊比蜀兵为长蛇者言其地狭首尾不得相救也】昔蜀之初亡朝臣异谋或欲积石以险其流或欲机械以御其变天子总羣议而咨之大司马陆公公以四渎天地之所以节宣其气固无可遏之理而机械则彼我之所共彼若弃长技以就所屈即荆扬而争舟楫之用是天赞我也将谨守峡口以待禽耳逮步阐之乱凭宝城以延彊寇重资币以诱羣蛮【凤凰元年西陵督步阐叛降晋晋羊祜率师向江陵】于时大邦之众云翔电发悬旍江介筑垒遵渚襟带要害以止呉人之西而巴汉舟师防江东下【抗传晋巴东监军徐率水军诣建平荆州刺史杨肇至西陵】陆公以偏师三万北据东坑【陆抗所筑城在东坑上而当阐城之北】深沟高垒按甲养威反虏踠迹待戮而不敢北窥生路彊寇败绩宵遁丧师大半分命锐师五千西御水军东西同捷献俘万计【抗传抗勅军营筑严围围阐令水军督留虑距身率三军凭围对肇肇大败祜等引还抗遂陷西陵诛夷阐族踠迹谓俯伏也北窥谓投晋】信哉贤人之谋岂欺我哉自是烽燧罕警封域寡虞陆公没而潜谋兆呉衅深而六师骇夫太康之役众未盛乎曩日之师【晋太康元年灭吴】广州之乱祸有愈乎向时之难【曩日向时皆谓曹刘之世也孙皓传天玺三年郭马反杀广州刺史】而邦家颠覆宗庙为墟呜呼人之云亡邦国殄瘁不其然与【诗大雅瞻卬篇】易曰汤武革命顺乎天【易革卦彖辞】曰乱不极则治不形【太经语】言帝王之因天时也古人有言曰天时不如地利易曰王侯设险以守其国言为国之恃险也【易坎卦辞】又曰地利不如人和在徳不在险言守险之由人也呉之兴也参而由焉孙卿所谓合其参者也【孙子天有其时地有其财人有其治夫是之谓参合】及其亡也恃险而已又孙卿所谓舍其参者也夫四州之氓非无众也大江之南非乏俊也【四州荆扬交广皆呉地也】山川之险易守也劲利之器易用也先政之策易循也功不兴而祸遘者何哉所以用之者失也是故先王达经国之长规审存亡之至数谦已以安百姓敦惠以致人和寛冲以诱俊乂之谋慈和以结士民之爱是以其安也则黎元与之同庆及其危也则兆庶与之共患安与众同庆则其危不可得也危与下共患则其难不足恤也夫然故能保其社稷而固其土宇麦秀无悲殷之思黍离无愍周之感矣【尚书防子将朝周过殷见麦秀渐渐曰此父母之国宗庙社稷之所立也志动心悲毛诗序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故为黍离之诗】   五等论【五等公侯伯子男也】   夫体国经野先王所慎创制垂基思隆后叶然而经略不同长世异术五等之制始于黄唐郡县之治创自秦汉得失成败备在典谟是以其详可得而言夫先王知帝业至重天下至旷旷不可以偏制重不可以独任任重必于借力制旷终乎因人故设官分职所以轻其任也并建五长所以其制也【书益稷篇外薄四海咸建五长】于是乎立其封疆之典财其亲疎之宜【财裁同】使万国相维以成磐石之固宗庶杂居而定维城之业【诗曰宗子维城宗谓同姓者庶谓异姓者】又有以见绥世之长御识人情之大方知其为人不如厚已利物不如圗身安上在乎悦下为已在乎利人故易曰说以使民民忘其劳【易兑卦彖辞】孙卿曰不利而利之不如利而后利之利也【孙子不利而利之言不与人同其利而自有其利也利而后利之言与人同其利而因得与人共享其利也】是以分天下以厚乐而已得与之同忧飨天下以丰利而我得与之共害利溥则恩笃乐逺则忧深故诸侯飨食土之实万国受世及之祚矣夫然则南面之君各务其治九服之民知有定主上之子爱于是乎生下之体信于是乎结世治足以敦风道衰足以御暴故彊毅之国不能擅一时之势雄俊之士无所寄霸王之志然后国安由万邦之思治主尊赖羣后之圗身譬犹众目营方则天纲自昶四体辞难而心膂获乂三代所以直道四王所以垂业也夫盛衰隆弊理所固有教之废兴系乎其人愿法期于必凉明道有时而闇故世及之制弊于彊御厚下之典漏于末折【左传末大必折】侵弱之衅遘自三季【三季桀纣幽王也】陵夷之祸终于七雄昔者成汤亲照夏后之鉴公旦目涉商人之戒文质相济损益有物【物礼也】故五等之礼不革于时封畛之制有隆焉尔者岂玩二王之而闇经世之算乎【二王夏殷也】固知百世非可悬御善制不能无弊而侵弱之辱愈于殄祀土崩之困痛于陵夷也是以经始权其多福虑终取其少祸非谓侯伯无可乱之符郡县非致治之具也故国忧赖其释位【释位去位以谋王室也】主弱凭其翼戴及承防积弊王室遂卑犹保名位祚垂后嗣皇统幽而不辍神器否而必存者岂非置势使之然欤【置势置诸侯以成磐石之势也】降及亡秦弃道任术惩周之失自矜其得寻斧始于所庇制国昧于弱下【左传宋昭公将去羣公子乐豫曰公族公室之枝叶也若去之则本无所庇防矣】国庆独飨其利主忧莫与共害虽速亡趣乱不必一道颠沛之衅实由孤立是盖思五等之小怨忘万国之大徳知陵夷之可患闇土崩之为痛也周之不竞有自来矣国乏令主十有余世然片言勤王诸侯必应一朝震矜逺国先叛【公羊传葵丘之防齐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国】故彊晋收其请隧之圗【晋文公既定襄王请隧焉王弗许】暴楚顿其观鼎之志【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子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满曰天命未改鼎未可问也】岂刘项之能闚闗胜广之敢号泽哉借使秦人因循周制虽则无道有与共弊覆灭之祸岂在曩日汉矫秦枉大啓侯王境土逾溢不遵旧典故贾生忧其危晁错痛其乱是以诸侯阻其国家之富凭其士民之力势足者反疾土狭者逆迟六臣犯其弱纲七子冲其漏网【六臣燕王臧茶韩王信淮隂侯韩信梁王彭越淮南王黥布燕王卢绾等也七子呉王濞与胶西胶东淄川济北楚赵也】皇祖夷于黥徒西京病于东帝【黥布反高祖自将击之为流矢所中夷伤也呉王濞反袁盎为太常使呉呉王曰我已为东帝尚谁拜不肯见盎】是盖过正之灾而非建侯之累也然吕氏之难朝士外顾宋昌策汉必称诸侯【吕产吕禄作乱朱虚侯使人告齐王令发兵西太尉勃丞相平为内应诛诸吕迎立代王郎中令张武以为不可往宋昌曰羣臣议非也内有朱虚东牟之亲外畏呉楚淮南琅邪齐代之强故迎大王勿疑也】逮至中叶忌其失节割削宗子有名无实天下旷然复袭亡秦之轨矣是以五侯作威不忌万邦新都袭汉易于拾遗也【成帝悉封舅王谭王立王根王逢王商为列侯世谓之五侯王莽为新都侯故曰新都】光武中兴纂隆皇统而犹遵覆车之遗辙养丧家之宿疾仅及数世奸宄充斥卒有彊臣专朝则天下风靡【彊臣谓梁冀之属】一夫从横则城池自夷岂不危哉【一夫谓董卓也】在周之衰难兴王室放命者七臣干位者三子【放命谓弃王命也干犯也七臣蒍国边伯石速詹父子禽祝跪苏子也三子子頽叔带子朝也】嗣王委其九鼎凶族据其天邑【嗣王惠襄悼也凶族三子也】钲鼙震于阃宇锋镝流乎绛阙然祸止畿甸害不覃及天下晏然以治待乱是以宣王兴于共和襄惠振于晋郑【厉王出奔于彘召公周公二相行政号曰共和厉王崩二相乃立宣王又惠王即位衞师燕师伐周立子頽郑伯伐王城杀王子頽又襄王出居于郑避母弟之难也晋侯逆王入于王城】岂若二汉阶闼蹔扰而四海已沸【阶闼蹔扰王莽也】孽臣朝入而九服夕乱哉【孽臣董卓也】逺惟王莽篡逆之事近览董卓擅权之际亿兆悼心愚智同痛然周以之存汉以之亡夫何故哉岂世乏曩时之臣士无匡合之志欤葢逺绩屈于时异雄心挫于卑势耳故烈士扼腕终委寇讐之手中人变节以助虐国之桀虽复时有鸠合同志以谋王室【若翟义刘璜之于王莽韩馥刘岱之于董卓也】然上非奥主下皆市人【奥深也言非深沈之主也】师旅无先定之班君臣无相保之志是以义兵云合无救刼杀之民望未改而巳见大汉之灭矣或以诸侯世位不必常全昬主暴君有时比迹故五等所以多乱今之牧守皆以官方庸能虽或失之其得固多故郡县易以为治夫徳之休明黜陟日用长率连属咸述其职而淫昬之君无所容过【礼记千里之外设方伯五国以为属属有长十国以为连连有帅君谓诸侯也】何则其不治哉故先代有以之兴矣茍或衰陵百度自悖鬻官之吏以货准才则贪残之萌皆如羣后也【萌即氓言民之贪残者富盛皆可为羣后以临下也】安在其不乱哉故后主有以之废矣且要而言之五等之君为已思治郡县之长为利圗物何以征之盖企及进取仕子之常志修已安民良士之所希夫进取之情鋭而安民之誉迟是故侵百姓以利己者在位所不惮损实事以养名者官长所夙夜也君无卒嵗之圗臣挟一时之志五等则不然知国为已土众皆我民民安已受其利国伤家婴其病故前人欲以垂后后嗣思其堂构为上无苟且之心羣下知胶固之义使其并贤居治则功有厚薄两愚处乱则过有浅深【以诸侯郡县之贤者而较之则诸侯以长久而功多郡县以数易而功少使其皆愚则诸侯以累世流惠过乃浅郡县以侵人利已过则深】然则八代之制几可以一理贯【八代五帝三王也】秦汉之典殆可以一言蔽矣   刘琨【字越石中山魏昌人侍中太尉封广武侯】   劝进表【建兴四年琨为石勒所败依鲜卑段匹防明年琅琊王睿称制江左琨乃令长史温峤劝进于是河朔征镇夷夏一百八十人连名上表】   臣闻天生烝民树之以君所以对越天地司牧黎元圣帝明王鉴其若此知天地不可以乏飨故屈其身以奉之知烝黎不可以无主故不得已而临之社稷时难则戚藩定其倾郊庙或替则宗哲纂其祀是以振遐风式固万世三五以降靡不由之伏惟高祖宣皇帝肇基景命世祖武皇帝遂造区夏三叶重光四圣继轨【三叶宣景文也四圣武惠懐愍也】惠泽侔于有虞卜年过于周氏自元康以来艰祸繁兴永嘉之际氛厉弥昬【元康惠帝年号永嘉懐帝年号】宸极失御登遐丑裔【永嘉五年帝蒙尘于平阳七年遇害】国家之危有若缀旒赖先后之徳宗庙之灵皇帝嗣建旧物克甄【洛阳倾覆雍州刺史贾疋奉秦王为皇太子建兴元年即位是为愍帝】诞授钦明服膺聪哲玉质幼彰金声夙振冢宰摄其纲百辟辅其治四海想中兴之美羣生懐来苏之望不圗天不悔祸大灾荐臻国未忘难寇害寻兴逆臣刘曜纵逸西都敢肆凶残陵虐天邑臣奉表使还乃承西朝以去年十一月不守主上幽刼复沈伪庭【建兴四年帝蒙尘于平阳五年遇害】神器流离再辱荒逆臣每览史籍观之前载厄运之极古今未有茍在食土之毛含血之类莫不叩心絶气行号巷哭况臣等荷宠三世位厠鼎司【琨祖迈相国防军父蕃太子洗马侍御史时琨为司空故曰鼎司】闻问震惶精爽飞越且惊且惋五情无主举哀朔垂上下泣血臣闻昬明迭用否泰相济天命无改厯数有归或多难以固邦国或殷忧以啓圣明是以齐有无知之祸而小白为五伯之长晋有骊姬之难而重耳主诸侯之盟社稷靡安必将有以扶其危黔首几絶必将有以继其绪伏惟陛下徳通于神明圣姿合于两仪应命世之期绍千载之运符瑞之表天人有征中兴之兆圗谶垂典自京畿陨丧九服崩离天下嚣然无所归懐虽有夏之遘夷羿宗姬之离犬戎蔑以过之陛下抚宁江左奄有旧呉柔服以徳伐叛以刑抗明威以摄不类仗大顺以号宇内纯化既敷则率土宅心义风既畅则遐方企踵百揆时序于上四门穆穆于下昔少康之隆夏训以为美谈宣王中兴周诗以为休咏况茂勲格于皇天清辉光于四海苍生颙然莫不欣戴声教所加愿为臣妾者哉且宣皇之惟有陛下亿兆攸归曽无与二天祚大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陛下而谁是以迩无异言逺无异望讴歌者无不吟咏徽猷狱讼者无不思于圣徳天地之际既交华裔之情允洽一角之兽连理之木以为休征者盖有百数冠带之伦要荒之众不谋而同词者动以万计是以臣等考天地之心因函夏之趣昧死以上尊号愿陛下存舜禹至公之情狭巢由抗矫之节以社稷为务不以小行为先以黔首为忧不以克让为事上慰宗庙乃顾之懐下释普天倾首之望则所谓生繁华于枯荑育丰肌于朽骨神人获安无不幸甚臣闻尊位不可以虚万几不可以旷虚之一日则尊位以殆旷之浃辰则万几以乱方今钟百王之季当阳九之防狡寇窥窬伺国瑕隙黎元波荡无所系心安可废而不恤哉陛下虽欲逡巡其若宗庙何其若百姓何昔惠公虏秦晋国震骇吕郤之谋欲立子圉外以絶敌人之志内以固阖境之情故曰丧君有君羣臣辑睦好我者劝恶我者惧前事之不忘后代之元也陛下明并日月无幽不烛深谋逺猷出自胸懐不胜犬马忧国之情迟覩人神开泰之路是以陈其乃诚布之执事臣等各忝守方任职在遐外不得陪列阙庭与覩盛礼踊跃之懐南望罔极【表上帝优令答之明年愍帝凶闻至遂即帝位】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四目録   晋   干寳   晋纪总论   庾亮   让中书监表   荀崧   请置博士疏   范甯   罪王何论   蔡谟   止庾亮北伐议   王羲之   止殷浩再举北伐书   与防稽王牋   遗谢安书   孙绰   谏移都洛阳疏   徐邈   与范甯书   戴逵   放达非道论   韩延之   报宋公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四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晋   干寳【字令升新蔡人散骑常侍】   晋纪总论   昔髙祖宣皇帝以雄才硕量应运而仕值魏太祖创基之初筹画军国嘉谋屡中遂服舆轸驱驰三世【三世魏武文明三祖】性深阻有如城府而能寛绰以容纳行任数以御物而知人善采拔故贤愚咸怀小大毕力尔乃取邓艾于农隙引州泰于行役【艾为典农纲纪上计吏司马懿竒之辟为掾荆州从事州泰亦为懿所知】委以文武各善其事故能西擒孟达东举公孙渊内夷曹爽外袭王凌【太和元年新城太守孟达反懿破斩之四年辽东太守公孙渊反懿斩渊梁水上嘉平元年诛大将军曹爽三年太尉王凌贰于懿仰鸩而死】神畧独断征伐四克维御羣后大权在已于是百姓与能大象始构世宗承   基太祖继业【世宗景帝师也太祖文帝昭也】丰乱内钦诞寇外【正元元年中书令李丰谋以太常夏侯代师辅政逮捕夷三族二年扬州刺史文钦举兵师大破其军钦奔吴甘露元年大将军诸葛诞作乱昭奉天子东征斩诞】潜谋虽宻而在防必兆淮浦再扰而许洛不震咸黜异图用融前烈然后推毂钟邓长驱庸蜀三关电扫刘禅入臣【景元四年钟防自骆谷袭汉中邓艾自隂平进军雒县刘禅降三关阳平关江关白水关也】天符人事于是信矣始当非常之礼终受备物之锡【是年天子封昭为晋公备九锡咸熙元年进爵为王】至于世祖遂享皇极【咸熙二年世祖炎受魏禅】仁以厚下俭以足用和而不弛寛而能断故民咏维新四海悦劝矣聿修祖宗之志思辑战国之苦腹心不同公卿异议而独纳羊祜之策【羊祜疏请伐呉张华賛成之贾充茍朂以为不可帝从祜策】杖王杜之决役不二时江湘来同【咸寜五年镇南大将军杜预出江陵龙骧将军王濬浮江而下太康元年入石头孙皓降】掩唐虞之旧域班正朔于八荒天下书同文车同轨牛马被野余粮栖亩故于时有天下无穷人之谚虽太平未洽亦足以明吏奉其法民乐其生矣武帝既崩山陵未干杨骏被诛母后废黜【惠帝元康元年诛太傅杨骏贾后矫诏废皇太后为庶人】寻以二公楚王之变【贾后使楚王玮杀太宰汝南王亮太保衞瓘旋以玮矫诏杀之】宗子无维城之助师尹无具瞻之贵至乃易天子以太上之号而有免官之謡【永寜元年赵王伦簒位迁帝于金墉城号曰太上皇太史按星变事当有免官天子】民不见徳唯乱是闻朝为伊周夕为桀跖善恶陷于成败毁誉脇于世利内外混淆庶官失才名实反错天纲解纽国政迭移于乱人禁兵外散于四方方岳无钧石之镇【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关门无结草之固李辰石冰倾之于荆扬【义阳蛮张昌易姓名为李辰据江夏别率石冰破江扬二州】刘渊王弥挠之于青冀【东莱王弥据青州匈奴刘元海据平阳】大盗称制二帝失尊【懐愍二帝俱为刘曜所虏】何哉树立失权托付非才四维不张而茍且之政多也夫作法于治其弊犹乱作法于乱谁能救之彼刘渊者离石之将兵都尉王弥者青州之散吏也盖皆弓马之士驱走之人非有吴先主【孙权】诸葛孔明之能新起之寇乌合之众非吴蜀之敌也脱耒为兵裂裳为旗非战国之器也自下逆上非邻国之势也然而扰天下如驱羣羊举二都如拾遗芥将相王侯连颈以受戮后嫔妃主虏辱于戎卒岂不哀哉天下大器也羣生重畜也爱恶相攻利害相夺其势常也若积水于防燎火于原未尝暂静也器大者不可以小道治势动者不可以争竞扰古先哲王知其然也是以扞其大患御其大灾百姓皆知上徳之生已而不谓浚已以生也是以感而应之悦而归之如晨风之郁北林【诗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晨风鸟名】龙鱼之趣渊泽也然后设礼文以治之断刑罚以威之谨好恶以示之审祸福以喻之求明察以观之笃慈爱以固之故众知向方皆乐其生而哀其死悦其教而安其俗君子勤礼小人尽力亷耻笃于家闾邪僻消于胸怀故其民有见危以授命而不求生以害义又况可奋臂大呼聚之以干纪作乱乎基广则难倾根深则难拔理节则不乱胶结则不迁是以昔之有天下者所以长久也失岂无僻主赖道徳典刑以维持之也昔周之兴也后稷生于姜嫄而天命昭显文武之功起于后稷至于公刘遭狄人之乱去邰之豳身服厥劳至于太王为戎翟所逼而不忍百姓之命杖策而去之故从之如归市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至于王季貊其徳音至于文王而维新其命由此观之周家世积忠厚仁及草木内隆九族外尊事黄耉养老乞言以成其福禄者也而其后妃躬行四教【妇徳妇言妇容妇功】尊敬师傅服澣濯之衣修烦辱之事化天下以妇道是以汉濵之女守洁白之志中林之士有纯一之徳始于忧勤终于逸乐以三圣之智伐独夫之纣犹正其名教曰逆取顺守及周公遭变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者则皆农夫女工衣食之事也故自后稷之始基靖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六王而武始居之十八王而康克安之故其积基树本经纬礼俗节理人情恤隠民事如此之纒绵也今晋之兴也功烈于百王事捷于三代盖有为以为之矣宣景遭多难之时诛庶桀以便事不及修公刘大王之仁也受遗辅政屡遇废置故齐王不明不获思庸于亳【嘉平六年司马师废魏主芳为齐王商书伊尹放太甲于桐三年复归于亳】髙贵冲人不得复子明辟【咸熙二年司马昭弑髙贵乡公髦周书成王幼周公践阼后复子明辟】二祖逼禅代之期不暇待三分八百之防也是其创基立本异于先代者也又加之以朝寡纯徳之士乡乏不贰之老风俗淫僻耻尚失所学者以庄老为宗而黜六经谈者以虚薄为辩而贱名检行身者以放浊为通而狭节信进仕者以茍得为贵而鄙居正当官者以望空为髙而笑勤恪是以刘颂屡言治道傅咸每纠邪正【颂光禄大夫咸司校尉】皆谓之俗吏其倚杖虚旷依阿无心者皆名重海内若夫文王日旰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者盖共嗤防以为灰尘矣由是毁誉乱于善恶之实情慝奔于货欲之涂选者为人择官官者为身择利而秉钧当轴之士身兼官以十数大极其尊小録其要而世族贵戚之子弟陵迈超越不拘资次悠悠风尘皆奔竞之士列官千百无让贤之举子真着崇让而莫之省【刘寔字子真着崇让论】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刘颂字子雅转吏部尚书作九班之制以别尊卑为裴頠所驳事不行】其妇女庄栉织絍皆取成于婢仆未常知女工丝枲之业中馈酒食之事也先时而婚任情而动故皆不耻淫佚之过不拘妒忌之恶父兄不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又况责之闻四教于古修贞顺于今以辅佐君子者哉礼法刑政于此大坏如水斯积而决其隄防如火斯蓄而离其薪燎也国之将亡本必先颠其此之谓乎故观阮籍之行而觉礼教崩弛之所由【阮籍不拘礼法居丧饮酒食肉】察庾纯贾充之事而见师尹之多僻【纯之祖为伍伯充之先为市魁二人尝以此相戏】考平吴之功而知将帅之不让【王浑王濬争平吴之功更相表奏】思郭钦之谋而悟戎狄之有衅【郭钦着徙戎论】览傅刘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傅上书曰虚无放诞之论盈于朝天下无复清谦刘毅曰陛下卖官钱入私门】核傅咸之奏钱神之论而覩宠赂之彰【傅咸上书以货赂流行所宜深絶鲁褒作钱神论】民风国势如此虽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辛有必见之于祭祀季札必得之于声乐【左传辛有适伊川见被髪祭于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礼先亡矣】范燮必为之请死贾谊必为之痛哭【左传范燮返自鄢陵使祝宗祈死曰君无礼而克敌天益其疾矣贾谊上治安策疏曰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又况我惠帝以放荡之徳临之哉怀帝承乱得位羁于强臣【东海王越擅权】愍帝奔播之后徒厠其虚名天下之政既去非命世之雄才不能取之矣淳耀之烈未渝故大命重集于中宗元皇帝   庾亮【字元规颍川鄢陵人明穆皇后兄】   让中书监表【明帝即位以亮为中书监亮上表】   臣凡庸固陋少无检操昔以中州多故旧邦丧乱随侍先臣逺庇有道【亮父琛永嘉南渡为防稽太守本传亮随父在防稽元帝为镇东时辟西曹掾】爰客逃难求食而已不悟邀时之福遭遇嘉运先帝龙兴垂异常之顾既眷同国士又申之婚姻遂阶亲宠【本传元帝聘亮妹为太子妃】累忝非服弱冠濯缨沐浴芳风频繁省闼【本传中兴初拜中书郎侍讲东宫累迁散骑常侍】出领六军【本传王敦表为中领军】十余年间位超先达无劳被遇无与臣比小人禄薄福过灾生止足之分臣所宜守而偷荣昧进日尔一日谤讟既集上尘圣朝始欲自闻而先帝登遐区区微诚竟未上达陛下践阼圣政维新宰辅贤明庶寮咸允康哉之歌实在至公而国恩不已复以臣领中书则示天下以私矣何者臣于陛下后之兄也姻娅之嫌实与骨肉中表不同虽太上至公圣徳无私然世之丧道有自来矣悠悠六合皆私其姻者也人皆有私则谓天下无公矣是以前后二汉咸以抑后党安进婚族危向使西京七族东京六姓皆非姻党各以平进【七族吕霍上官赵丁傅王也六姓二窦及邓阎梁何也】纵不悉全决不尽败今之尽败更因姻昵臣歴观庶姓在世无党于朝无援于时植根之本轻也薄也茍无大瑕犹或见容至于外戚凭托天地势连四时【天地喻帝后四时喻诸王】根援扶疎重矣大矣而财居权宠四海侧目事有不允罪不容诛身既招殃国为之敝其故何耶直由婚媾之私羣情之所不能免故率其所嫌而嫌之于国是以疏附则信姻进则疑疑积于百姓之心则祸成重闼之内矣此皆往代成鉴可为寒心者也夫万物之所不通圣贤因而不夺冒亲以求一才之用未若防嫌以明公道今以臣之才兼如此之嫌而使内处心膂外总兵权以此求治未之闻也以此招祸可立待也虽陛下二相明其愚欵【元帝永昌元年王敦自为丞相录尚书事加王导尚书令明帝太寜元年转司徒】朝士百寮颇识其情天下之人何可门到户说使皆坦然耶夫富贵宠荣臣所不能忘也刑罚贫贱臣所不能甘也今恭命则愈违命则苦臣虽不达何事背时违上自贻患责哉仰览殷鉴量已知敝身不足惜为国取悔是以悾悾屡陈丹欵而微诚浅薄未垂察谅忧惶屛营不知所厝以臣今地不可以进明矣且违命已久臣之罪又积矣归骸私门以待刑书愿陛下垂天地之鉴察臣之愚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矣【疏奏帝纳其言而止】   荀崧【字景猷颍川临颍人秘书监光禄大夫】   请置博士疏【元帝简省博士仪礼公羊谷梁及郑易皆省不置崧以为不可乃上疏】   自丧乱以来儒学尤寡今处学则阙朝廷之秀仕朝则废儒学之俊昔咸寜太康永嘉之中侍中常侍黄门通洽古今行为世表者领国子博士一则应对殿堂奉酬顾问二则防训国子以儒训三则祠仪二曹及太常之职以得质疑今皇朝中兴美隆往初宜宪章令轨祖述前典世祖武皇帝应运登禅崇儒兴学经始明堂营建辟雍告朔班政乡饮大射西阁东序有河图秘书禁籍台省有宗庙太府金墉故事太学有石经古文先儒典训贾马郑杜服孔王何顔尹之徒章句传注众家之学【后汉贾逵通五家谷梁之説尤明左氏传国语为解诂五十一篇马融着三传异同说注孝经论语易三礼尚书郑注周易尚书毛诗仪礼礼记论语孝经尚书大传晋书杜预为春秋左氏经传集解后汉书服防作春秋左氏传解汉书孔氏有古文尚书孔安国以今文字读之因以起其家三国志王肃为尚书诗论语三礼左氏解及撰定父朗所作易传又山阳王弼注易后汉书何休作春秋公羊解诂又作公羊墨守左氏膏肓谷粱废疾汉书顔安乐颛门教授由是公羊有顔学又甘露元年召五经名儒平公羊谷梁同异谷梁议郎尹更始议三十余事由是谷梁之学大盛】置博士十九人九州之中师徒相传学士如林犹选张华刘寔居太常之官以重儒教【张华传征华为太常刘寔传咸寜中为太常】传称孔子没而微言絶七十二子终而大义乖自顷中夏殄瘁讲诵遏宻斯文之道将堕于地陛下圣哲龙飞恢崇道教乐正雅颂于是乎在江扬二州先渐圣教学士遗文于是为盛然方畴昔犹千之一臣学不章句才不通方之华实儒风殊邈思竭驽骀庶增万分愿斯道隆于百世之上缙绅咏于千载之下伏闻节省之制皆三分置二博士旧置十九人今五经合九人准古计今犹未能半宜及节省之制以时施行今九人以外犹宜增四愿陛下万机余暇时垂省览宜为郑易置博士一人郑仪礼博士一人春秋公羊博士一人谷梁博士一人昔周之衰下陵上替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善者谁赏恶者谁罚孔子惧而作春秋诸侯讳妒惧犯时禁是以微辞妙防义不显明故曰知我者其惟春秋罪我者其惟春秋时左丘明子夏造膝亲受无不精究孔子既没微言将絶于是丘明退撰所闻而为之传其书善礼多膏腴美辞张本继末以发明经意信多竒伟学者好之称公羊髙亲受子夏立于汉朝辞意清隽断决明审董仲舒之所善也谷梁赤师徒相传暂立于汉世向歆汉之硕儒犹父子各执一家莫肯相从其书文清义约诸所发明或是左氏公羊所不载亦足有所订正是以三传并行于先代通才未能孤废今去圣久逺其文将堕与其过废寜与过立臣以为三传虽同曰春秋而发端异趣按知三家异同之説此乃义则战争之场辞亦劒防之锋于理不可得共博士宜各置一人以博其学【元帝诏曰崧表如此皆经国之务为政所由息马投戈犹可讲艺今虽日不暇给岂忘本而遗存耶可共博议者详之议者多从崧奏诏曰谷梁肤浅不足置博士余如奏防王敦之难不行按元帝纪太兴四年三月置周易仪礼公羊博士帝纪但据诏书实未施行也】   范甯【字武子南阳顺阳人豫章太守】   罪王何论【时虚浮相扇儒雅日替甯谓其源始于王弼何晏罪深桀纣乃著论】   或曰黄唐缅邈至道沦翳濠濮辍咏风流靡托争夺兆于仁义是非成于儒墨平叔【何晏字】神怀超絶辅嗣【王弼字】妙思通微振千载之颓纲落周孔之尘网斯盖轩冕之龙门豪梁之宗匠尝闻夫子之论以为罪过桀纣何哉答曰子信有圣人之言乎夫圣人者徳侔二仪道冠三才虽帝皇殊号质文异制而统天成务旷代齐趣王何蔑弃典文不遵礼度游辞浮説波荡后生饰华言以翳实骋繁文以惑世缙绅之徒翻然改辙洙泗之风缅焉将坠遂令仁义幽沦儒雅防尘礼坏乐崩中原倾覆古之所谓言伪而辩行僻而坚者其斯人之徒欤昔夫子斩少正于鲁【少正卯言伪而辩行僻而坚孔子相鲁七日诛之】太公戮华士于齐【海上有贤者狂矞太公望诛之曰恐其乱法易教也】岂非旷世而同诛乎桀纣暴虐正足以灭身覆国为后世鉴戒耳岂能回百姓之视听哉王何叨海内之浮誉资膏粱之傲诞画魑魅以为巧扇无检以为俗郑声之乱乐利口之覆邦信矣哉吾固以为一世之祸轻歴代之罪重自丧之衅小迷众之愆大也   蔡谟【字道明陈留考城人侍中司徒光禄大夫】   止庾亮北伐议【咸和八年石勒死亮有开复中原之谋部分诸将自率大众移镇石头为之声援事下公卿谟上议】   时有否泰道有屈伸暴逆之寇虽终灭亡然当其强盛皆屈而避之是以髙祖受黜于巴汉忍辱于平城也若争强于鸿门则亡不终日故萧何曰百战百败不死何待也原始要终归于大济而已岂与当亡之寇争迟速之间哉夫惟鸿门之不争故垓下莫能与之争文王身圮于羑里故道泰于牧野勾践见屈于防稽故威申于强吴今日之事亦繇此矣贼假息之命垂尽而豺狼之力尚彊宜抗威以待时或曰抗威待时时已可矣愚以为时之可否在贼之强弱贼之强弱在季龙之能否季龙之能否可得而言矣自勒初起则季龙为爪牙【勒字世龙上党武乡羯人起兵据襄国称赵季龙勒从子】百战百胜遂定中国境土所据同于魏世【晋载记季龙谓其子曰主上以我躬当矢石二十余年南擒刘岳北走索头东平齐鲁西定秦雍克定十有三州成大赵之业】及勒死之日将相内外欲诛季龙季龙独起于众异之中杀嗣主诛宠臣【勒死季龙诛徐光程遐遂幽嗣主宏杀之】内难既平千里逺出一攻而拔金墉再战而斩石生禽彭彪杀石聪灭郭权还据根本内外并定四方镇守不失尺土【成帝纪石聪以谯来降载纪石生石朗皆起兵季龙攻朗于金墉斩之进攻长安斩生于鸡头山生将郭权据上邽季龙遣子斌讨之上邽豪族害权以降】详察此事岂能乎将不能也假令不能者为之其将济乎将不济也贼前攻襄阳而不能拔诚有之矣【咸和五年勒将郭敬寇襄阳七年南中郎将桓宣攻敬破之遂平襄阳】不信百战之效而执一攻之验弃多从少于理安乎譬如射者百发而一不中可谓之拙乎且不拔襄阳者非季龙身也桓平北守边之将耳【桓宣传亮谋北伐以宣为平北将军】贼前攻之争疆埸耳得之为善不得则止非其所急也今征西之往则异于是【亮传陶侃薨亮进号征西将军】何者重镇也名贤也中国之人所闻而归心也今而西度实有巻席河南之势贼所大惧岂与桓宣同哉季龙必率其精兵身来距争若欲与战战何如石生若欲城守守何如金墉若欲阻沔沔何如大江苏峻何如季龙【咸和二年歴阳太守苏峻反三年逼迁天子于石头陶侃温峤讨峻斩之】凡此数者宜详校之愚谓石生猛将关中精兵征西之战不能胜也金墉险固刘曜十万所不能拔【刘曜败季龙于髙侯遂围洛阳攻金墉不抜】今征西之守不能胜也又是时兖州洛阳关中皆举兵击季龙【石堪奔兖州石生镇关中石朗镇洛阳】此今三处反为其用方之于前倍半之觉也若石生不能敌其半而征西欲当其倍愚所疑也苏峻之强不及季龙沔水之险不及大江大江不能御苏峻而以沔水御季龙又所疑也昔祖士雅在谯【士雅祖逖字载纪征北将军祖逖据谯将平中原勒惮之】佃于城北虑贼来攻因以为资故豫安军屯以御其外谷将熟贼果至丁夫战于外老弱获于内多持炬火急则烧谷而走如此数年竟不得其利是时贼虽据沔北方之于今四分之一耳士雅不能捍其一而征西欲御其四又所疑也或云贼若多来则必无粮然致粮之难莫过崤函而季龙昔涉此险深入敌国平关中而后还今至襄阳路既无险又行其国内自相供给方之于前难易百倍前已经至难而谓今不能济其易又所疑也然此所论但説征西既至之后耳尚未论道路之虞也自沔以西水急岸髙鱼贯泝流首尾百里若贼无宋襄之义及我未阵而击之将如之何今王士与贼水陆异势便习不同寇若送死虽开江延敌以一当千犹吞之有余宜诱而致之以保万全弃江逺进以我所短击彼所长惧非庙胜之算【朝议同之故亮不果移镇】   王羲之【字逸少司徒导从子右军将军防稽内史】   止殷浩再举北伐书【永和九年中军将军殷浩将北伐羲之以为必败以书止之浩遂行果为姚襄所败复图再举又贻浩书】   知安西败丧公私惋怛不能须臾去怀【时谢尚为安西将军殷浩传浩北伐至许昌防张遇反谢尚败绩浩还夀阳】以区区江左所营综如此天下寒心固以久矣而加之败丧此可熟念往事岂复可追愿思将来令天下寄命有所自隆中兴之业政以道胜寛和为本力争武功作非所当因循所长以固大业想识其繇来也自寇乱以来处内外之任者未有深谋逺虑括囊至计而疲竭根本各从所志竟无一功可论一事可纪忠言嘉谋弃而莫用遂令天下将有土崩之势何能不痛心悲慨也任其事者岂得辞四海之责追咎往事亦何所复及宜更虚已求贤当与有识共之不可复令忠允之言常屈于当权今军破于外资竭于内保淮之志非复所及莫过还保长江都督将各复旧镇自长江以外羁縻而已任国钧者引咎责躬深自贬降以谢百姓更与朝贤思布平正除其烦苛省其赋役与百姓更始庶可以允塞羣望救倒悬之急使君起于布衣任天下之重尚徳之举未能事事允称当重统之任而丧败至此恐阖朝羣贤未有与人分其谤者今亟修徳补阙广延羣贤与之分任尚未知获济所期若犹以前事为未工故复求之于分外宇宙虽广自容何所知言不必用或取怨执政然当情慨所在正自不能不尽怀极言若必亲征未达此防果行者愚知所不解也愿复与众共之复被州符增运千石征役兼至皆以军期对之丧气防知所厝自顷年割剥遗黎刑徒竟路殆同秦政惟未加惨夷之刑耳恐胜【陈胜】广【吴广】之忧无复日矣与防稽王牋【简文帝时为防稽王辅政羲之阻浩北伐又与王牋】   古人耻其君不为尧舜北面之道岂不愿尊其所事比隆往代况遇千载一时之运顾智力屈于当年何得不权轻重而处之也今虽有可欣之防内求诸已而所忧乃重于所欣传云自非圣人外寜必有内忧今外不寜内忧已深古之大业者或不谋于众倾国以济一时功者亦往往而有之诚独运之明足以迈众蹔劳之终获永逸者可也求之于今可得拟议乎夫庙算决胜必宜审量彼我万全而后动功就之日便当因其众而即其实今功未可期而遗黎殱尽万不余一且千里馈粮自古为难况今转运供继西输许洛北入黄河虽秦政之弊未至于此而十室之忧便以交至今运无还期征求日重以区区吴越经纬天下十分之九不亡何待而不度徳量力不弊不已此封内所痛心叹悼而莫敢吐诚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愿殿下更垂三思解而更张令殷浩荀羡还据合肥【时浩进次山桑羡镇下邳】广陵许昌谯郡梁彭城诸军皆还保淮为不可胜之基须根立势举谋之未晩此实当今策之上者若不行此社稷之忧可计日而待安危之机易于反掌考之虚实着于目前愿运独断之明定之于一朝也地浅而言深岂不知其未易然古人处闾阎行阵之间尚或干时谋国评裁者不以为讥况厠大臣末行岂可黙而不言哉存亡所系决在行之不可复持疑后机不定之于此后欲悔之亦无及也殿下徳冠宇内以公室辅朝最可直道行之致隆当年而未允物望受殊遇者所以寤寐长叹实为殿下惜之国家之虑深矣常恐伍员之忧不独在昔麋鹿之游将不止林薮而已愿殿下暂废虚逺之怀以救倒悬之急可谓以亡为存转祸为福则宗庙之庆四海有頼矣   遗谢安书【羲之为右将军防稽内史时东土饥荒辄开仓赈贷然朝廷赋役繁重羲之每上疏争之事多见从又遗尚书仆射谢安书】   顷所陈论每防允纳所以令下小得苏息各安其业若不耳此一郡久以蹈东海矣今事之大者未布漕运是也吾意望朝廷可申下定期委之所司勿复催下但当岁终考其殿最长吏尤殿命槛车送诣天台三县不举二千石必免或可左降令在疆塞极难之地又自吾到此从事常有四五兼以台司及都水御史行台文符如雨倒错违背不复可知吾又瞑目循常推前取重者及纲纪轻者在五曹主者涖事未尝得十日吏民趋走功费万计卿方任其重可徐寻所言江左平日扬州一良刺史便足统之况以羣才而更不理正由为法不一牵制者众思简而易从便足以保守成业仓督监耗盗官米动以万计吾谓诛翦一人其后便断而时意不同近检校诸县无不皆尔余姚近十万斛重敛以资奸吏令国用空乏良可叹也自军兴以来征役及充运死亡叛散不反者众虚耗至此而补代循常所在凋困莫知所出上命所差上道多叛则吏及叛者席巻同去又有常制辄令其家及同伍课捕课捕不擒家及同伍寻复亡叛百姓流亡户口日减其源在此又有百工医寺死亡絶没家户空尽差代无所上命不絶事起或十年十五年弹举获罪无懈息而无益实事何以堪之谓自今诸死罪原轻者及五岁刑可以充此其减死者可长充兵役五岁者可充杂工医寺皆令移其家以实都邑都邑既实是政之本又可絶其亡叛不移其家逃亡之患复如初耳今除罪而充杂役尽移其家小人愚迷或以为重于杀戮可以絶奸刑名虽轻惩肃实重岂非适时之宜耶   孙绰【字兴公太原中都人廷尉卿领著作郎】   谏移都洛阳疏【哀帝隆和初燕慕容暐寇洛阳河南太守戴施出奔冠军将军陈祐告急桓温使竟陵太守邓遐助祐并欲还都洛阳朝廷畏温不敢为异而北土萧条人情疑惧绰乃上疏】   伏见征西大将军臣温表便当躬率三军讨除二宼【秦苻坚燕慕容暐】荡涤河渭清洒旧京然后神旗电舒朝服济江反皇居于中土正玉衡于天极斯超世之图千载之盛事然臣之所怀窃有未安以为帝王之兴莫不借地利人和以建功业贵能以义平暴因而抚之怀愍不建沦胥秦京遂令寇盗交侵神州絶纲土崩之衅诚繇道丧然中夏荡荡一时横流百郡千城曾无完郛者何哉亦以地不可守投奔有所故也天祚未革中宗龙飞非惟信顺协于天人而已实赖万里长江画而守之耳易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险之时义大矣哉斯巳然之明效也今作胜谈自当任道而遗险校实量分不得不保小以图存自丧乱以来六十余年苍生殄灭生理茫茫永无依归播流江表已经数世【自元帝至哀帝凡六世】存者长子老孙亡者丘陇成行虽北风之思感其素心目前之哀实为交切若迁都旋轸之日中兴五陵【元帝建平陵明帝武平陵成帝兴平陵康帝崇平陵穆帝永平陵皆在江左】即复缅成遐域泰山之安既难以理保烝烝之思岂不纒于圣心哉温今此举诚欲大览始终为国逺图向无山陵之急亦未首决大谋独任天下之至难也今发愤忘食忠慨亮到凡在有心孰不致感而百姓震骇同怀危惧者岂不以反旧之乐賖而趣死之忧促哉何者植根于江外数十年矣一朝拔之顿驱踧于空荒之地提挈万里逾险浮深离坟墓弃生养富者无三年之粮贫者无一餐之饭田宅不可复售舟车无从而得舍安乐之国适习乱之乡出必安之地就累卵之危将顿仆道涂飘溺江川仅有达者夫国以人为本疾寇所以为人众丧而寇除亦安所取裁此仁者所以哀矜国家所宜深虑也自古今帝王之都岂有常所时隆则宅中而图大势屈则遵养以待防使徳不可胜家有三年之积然后始可谋太平之事耳今天时人事有未至者矣一朝欲一宇宙无乃顿而难举乎臣之愚计以为且可更遣一将有威名资实者先镇洛阳于陵所筑二垒以奉衞山陵扫平梁【梁国】许【许昌】清一河南运漕之路既通然后尽力于开垦广田积谷渐为徙者之资如此贼见亡征势必逺窜如其迷逆不化复欲送死者南北诸军风驰电赴若身手之救痛痒率然之应首尾【率然常山蛇也击首尾应击尾首应击中则首尾俱应】山陵既固中夏小康陛下且端委紫极增修徳政躬行汉文简朴之至去小惠节游费审官人练甲兵以养士灭寇为先十年行之无使隳废则贫者殖其财怯者充其勇人知天徳赴死如归以此致政犹运之掌握何故舍百胜之长理举天下而一掷哉陛下春秋方富温克壮其猷君臣相与私养徳业括囊元吉岂不快乎今温唱髙义圣朝互同臣以轻微独献管见出言之难实在今日而臣区区必闻天听者切以无讳之朝狂瞽进説刍荛之谋圣贤所察所以不胜至忧触冒干陈若陛下垂神温少留思岂非屈于一人而允亿兆之愿哉如以干忤罪大欲加显戮使丹诚上达退受刑诛虽没泉壤尸且不朽【桓温见绰表不悦曰致意兴公何不寻君遂初赋知人家国事耶事遂得止绰传绰少有髙尚志作遂初赋以致意】   徐邈【字仙民东莞姑幕人太子前卫率骁骑将军】   与范甯书【豫章太守范甯欲遣十五议曹下属城采求风政并吏假还讯问官长得失邈与书】   知足下遣十五议曹各至一县又吏假归白所闻见诚是足下留意百姓故广其视听吾谓劝导以实不以文十五议曹欲何所敷宣耶庶事辞讼足下听断充塞则物理足矣上有理务之心则下之求理者至矣日昃省览庶事无滞则吏慎其负而人听不惑岂须邑至里诣饰其游声哉非徒不足致益乃是蚕渔之所资又不可纵小吏为耳目也岂有善人君子而干非其事多所告白者乎君子之心谁毁谁誉如有所誉必由歴试如有所毁必以着明托社之防攻之甚害自古以来欲为左右耳目者无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借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君子道消善人舆尸前史所书可为深鉴足下选纲纪必得国士足以摄诸曹诸曹皆是良吏则足以掌文案又择公方之人以为监司则清浊能否与事而明足下但平心居宗何取于耳目哉昔明徳马后未尝顾与左右言可谓逺识况大丈夫而不能免此乎   戴逵【字安道谯国人孝武时以散骑常侍国子博士累征不就逃于吴】   放达非道论【逵性髙洁常以礼度自处深以放达为非乃著论】   夫亲没而采药不反者【史记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歴以及昌乃逃如荆蛮】不仁之子也君危而屡出近关者【孙文子欲出卫君蘧伯玉从近关出后甯喜欲复卫君伯玉又从近关出】苟免之臣也而古之人未始以彼害名教之体者何达其防故也达其防故不惑其迹若元康之人【元康惠帝年号时俗尚放达】可谓好遯迹而不求其本故有捐本徇末之弊舍实逐声之行是犹美西施而学其颦眉慕有道而折其巾角【后汉书郭有道行遇雨巾一角垫时人乃故折一角】所以为慕者非其所以为美徒贵貌似而已矣夫紫之乱朱以其似朱也故乡愿似中和所以乱徳放达似达所以乱道然竹林之为放有疾而为颦者也元康之为放无徳而折巾者也可无察乎且儒家尚誉者本以兴贤也既失其本则有色取之行怀情丧真以容貌相欺其弊必至于末伪道家去名者欲以笃实也茍失其本又有越检之行情礼俱亏则仰咏兼忘其弊必至于本薄夫伪薄者非二本之失而为弊者必托二本以自通夫道有常经而弊无常情是以六经有失二政有弊茍乖其本固圣贤所无奈何也嗟夫行道之人自非性足体备闇蹈而当者亦曷能不栖情古烈拟规前修茍迷拟之然后动议之然后言固当先辩其趣舍之极求其用心之本识其枉尺直寻之旨采其被褐怀玉之由若斯途虽殊而其归可观也迹虽乱而其契不乖也不然则流遯忘反为风波之行自驱以物自诳以伪外嚣华内丧道实以矜尚掩其真主以尘诟翳其天正贻笑千载可不慎欤   韩延之【南阳赭阳人为平西将军荆州刺史司马休之治中转平西府录事防军以刘裕父字显宗遂自字显宗示不臣刘氏】   报宋公书【宋公即刘裕也时休之以平西将军镇荆州得江汉人心裕忌之防休之子文思出后兄尚之为谯王者以事被劾休之表请解任不许后文思在京师招集轻侠裕执送休之欲使杀之休之但表废文思与裕书陈谢裕滋不悦义熙十一年裕收休之次子文宝兄子文祖赐死率众西讨宻与延之书曰文思事逺近所知去岁遣康之送还司马君者推至公也而久絶表疏此天地所不容卿等一时逼迫本无纤衅吾处怀期物自有由来今在近路正是诸人来归之日延之报书】   承亲率戎马逺履西畿阖境士庻莫不惶骇何者莫知师出之名故也今辱来疏始知以谯王前事良增叹息司马平西体国忠贞欵爱待物当于古人中求耳以君公有匡复之勲家国防赖推徳委诚每事询仰谯王往以微事见劾犹自表逊位况以大过而当黙然邪但康之前言有所不尽故重使胡道谘白所怀道未及返巳奏表废之所不尽者命耳【言但未杀文思耳】推寄相与之怀正当如此有何不可便兴兵戈自义旗秉权以来四方方伯谁敢不先相谘畴而迳表天子可谓欲加之罪其无辞乎刘裕足下海内之人谁不见足下此心而复欲欺诳国士天地所不容在彼不在此矣来示言处怀期物自有由来今伐人之君啗人以利真可谓处怀期物自有由来者矣刘藩死于闾阎之内诸葛毙于左右之手【义熙八年刘毅为荆州求从弟兖州刺史藩以自副九月藩入朝裕收藩赐死诸葛长民不为裕所容九年裕自江陵东还长民来谒伏壮士丁旿于幔中于坐拉杀之】甘言诧方伯袭之以轻兵遂使席上靡欵怀之士阃外无自信诸侯以是为得算良可耻也贵府将佐及朝廷贤徳寄性命以过日心企太平久矣吾诚鄙劣尝闻道于君子以平西之至徳寜可无授命之臣乎未能自投虎口比迹郄任之徒明矣假令天长丧乱九流混浊当与臧洪游于地下不复多言【刘裕视书叹息以示诸佐曰事人当如此兵败从休之出奔姚兴】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五目録   宋   武帝   与臧焘书   文帝   与江夏王义恭书   又诫   赐南郡王义宣中诏   孝武帝   审贡赋诏   始安王休仁   皇太子车服议   傅亮   为宋公至洛阳谒五陵表   何尚之   陈庾炳之得失   出庾炳之为丹阳尹答   范晔   后汉书皇后纪序   吴盖陈臧列传论   中兴二十八将论   孔融传论   周黄徐姜申屠列传序   党锢列传序论   宦者列传序论   逸民传序论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五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典午之末桓簒晋刘裕起兵京口建义讨贼乗舆反正东平慕容超西取谯纵埽清河洛克复关陇还受晋禅国号曰宋传八世自武帝至顺帝升明三年凡六十年】   武帝【讳裕字徳与彭城人姓刘氏汉楚王交之后】   与臧焘书【焘字徳仁东莞莒人晋时为太学博士武帝镇京口与焘书】   顷学尚废弛后进頽业衡门之内清风辍响良由戎车屡警礼乐中息浮夫近志情与事染岂可不敷崇坟籍敦厉风尚此境人士子侄如林明发搜访想闻令轨然荆玉含寳要俟开莹幽兰怀馨事资扇发独习寡悟义着周典今经师不逺而赴业无闻非唯志学者鲜或是劝诱未至耶想复之   文帝【讳义隆武帝第三子徐羡之傅亮废少帝迎立之】   与江夏王义恭书【义恭武帝子涉猎文义而骄奢不节元嘉六年为都督荆州刺史文帝与书诫之】   汝以弱冠便亲方任天下艰难家国事重虽曰守成实亦未易隆替安危在吾曹耳岂可不感寻王业大惧负荷今既分张言集未日无由复得动相规诲宜深自砥砺思而后行开布诚心厝怀平当亲礼国士友接佳流识别贤愚鉴察邪正然后能尽君子之心收小人之力汝神意爽悟有日新之美而进徳修业未有可称吾所以恨之而不能已已者也汝性褊急袁太妃亦説如此【太妃义恭母武帝袁美人】性之所滞其欲必行意所不在从物囘改此最弊事宜应慨然立志念自裁抑何至丈夫方欲赞世成名而无断者哉今粗疏十数事汝别时可省也逺大者岂可具言细碎复非笔可尽礼贤下士圣人垂训骄侈矜尚先哲所去豁达大度汉祖之徳猜忌褊急魏武之累汉书称衞青云大将军遇士大夫以礼与小人有恩西门安于矫性齐美【西门豹性急常佩韦董安于性缓常佩】关侯张飞任偏同弊【关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飞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行已举事深宜鉴此若事异今日嗣子幼蒙司徒便当周公之事【元嘉六年以彭城王义康为司徒义恭兄也】汝不可不尽祗顺之理茍有所怀宻自书陈若形迹之间深宜慎防至于尔时安危天下决汝二人耳勿忘吾言今既进袁太妃供给计足充诸用此外一不须复有求取近亦具白此意惟脱应大饷致而当时遇有所乏汝自可少多供奉耳汝一月日自用不可过三十万若能省此益美西楚殷旷常宜早起接对賔侣勿使留滞判急务讫然后可入问讯既睹顔色审起居便应即出不须久停以废庻事也下日及夜自有余闲府舍住止园池堂观略所谙究计当无须改作司徒亦云尔若脱于左右之宜须小小囘易当以始至一治为限不烦纷纭日求新异凡讯狱多决当时难可逆虑此实为难汝复不习殊当未有次第讯前一二日取讯簿宻与刘湛辈共详【湛传义恭镇江陵以湛为长史行府事】大不同也至讯日虚怀博尽慎无以喜怒加人能择善者而从之美自归已不可専意自决以矜独断之明也万一如此必有大吝非唯讯狱君子用心自不应尔刑狱不可拥滞一月可再讯凡事皆应慎宻亦宜豫勅左右人有至诚所陈不可漏泄以负忠信之欵也古人言君不宻则失臣臣不宻则失身或相谗搆勿轻信受毎有此事当善察之名器深宜慎惜不可妄以假人昵近爵赐尤应裁量吾于左右虽为少恩如闻外论不可为非也以贵陵物物不服以威加人人不厌此易达事耳声乐嬉游不宜令过摴蒱渔猎一切勿为供用奉身皆有节度竒服异器不宜兴长汝嫔侍左右已有数人既始至西未可怱怱复有所纳   又诫   宜数引见佐史非唯臣主自应相见相见不数则彼我不亲不亲则无因得尽人人不尽复何由知其众事广引视听既益开博于言事者又差有地也   赐南郡王义宣中诏【初武帝以荆州上流形胜遗诏诸子次第居之其后应及义宣以其人才素短用衡阳王义季久之乃以义宣都督七州诸军事车骑将军荆州刺史先赐中诏】   师防以在西久【师防义季小字】比表求还出内左右自是经国常理亦何必其应于一往今欲听许以汝代之防虽无殊绩洁己节用通怀期物不恣羣下此信未易非唯声着西土朝野以为美谈在彼己有次第为士庻所安论者乃谓未议迁之今之囘换更在欲为汝耳汝与防年时一辈各有其美物议亦互有少劣若今向事脱一减之者既于西夏交有巨碍迁代之讥必归责于吾矣复当为防怨非但一诮而已也如此则公私俱损为不可不先共善详此事亦易勉耳无为使人动生乖论孝武帝【讳骏文帝第三子元嘉三十年文帝太子元凶劭弑逆帝率众入讨即皇帝位】审贡赋诏   夫山处岩居不以鱼鼈为礼【居山以货财为礼居川以鱼鼈为礼】顷岁多虞军调繁切违方设赋本济一时而主者玩习遂为常典杶干瑶琨任土作贡【瑶琨扬州贡杶干荆州贡】积羽羣轻终致深弊永言革无替朕心凡寰衞贡职山渊采捕皆当详辨产殖考顺歳时勿使牵课虚悬暌忤气序庻简约之风有孚于品性惠敏之训无漏于幽仄   始安王休仁【文帝第十二子】   皇太子车服议   天子之子与士齿让达于辟雝无生而贵者也既命而尊礼同上公周制五等车服相涉公降王者一等而已王以金路赐同姓诸侯象及革木以赐异姓侯伯在朝卿士亦准斯礼按如此制则东宫应乗金路自晋元过江礼仪疏舛王公以下车服卑杂唯有东宫礼秩崇异上次辰极下絶侯王而皇太子乗石山安车义不见经事无所出礼所谓金玉路者正以金玉饰路诸末耳左右前后同以漆画秦改周辂制为金根通以金薄周匝四面汉魏二晋因秦莫改逮于大明【孝武帝年号】始备五辂金玉二制并类金根造次瞻覩殆无差别若锡之东储于礼嫌重非所以崇峻陛级表示等威且春秋之义降下以两臣子之义宜从谦约谓东宫车服宜降天子二等骖驾四马乗象辂降龙碧旗九叶进不斥尊退不逼下沿古酌时于礼为衷   傅亮【字季友北地灵州人散骑常侍左光禄大夫始兴郡公】   为宋公至洛阳谒五陵表【晋安帝义熙十二年裕率众北伐至洛阳修复晋五陵置守卫上表】   臣裕言近振旅河湄扬旍西迈将届旧京威怀司雍河流湍疾道阻且长加以伊洛榛芜津涂久废伐木通径淹引时月始以今月十二日次故洛水浮桥山川无改城阙为墟宫庙隳顿钟虡空列观宇之余鞠为禾黍廛里萧条鸡犬罕音感旧永怀痛心在目以其月十五日奉谒五陵【宣帝髙原陵景帝峻平陵文帝崇阳陵武帝峻阳陵惠帝太阳陵】坟茔幽沦百年荒翳天衢开泰情礼获申故老掩涕三军凄感瞻拜之日愤慨交集行河南太守毛修之等既开翦荆棘缮修毁垣职司既备蕃衞如旧伏惟圣怀逺慕兼慰不胜下情谨遣传诏殿中中郎臣某奉表以闻   何尚之【字彦徳庐江人左光禄大夫领中书令】   陈庾炳之得失【炳之迁吏部尚书颇通货贿吏部令史钱泰主客令史周伯齐出炳之宅谘事因留停宿尚书旧制令史谘事不得停宿外虽有八座命亦不许为有司所奏上于炳之素厚将恕之召问尚书右仆射何尚之尚之具陈炳之得失太祖以小事不足伤大臣尚之又谏】   尚书旧有增置干二十人以元凯丞郎干之假疾病炳之尝取十人私使询处干阙不得时补近得王师【炳之领义阳王师】犹不遣还臣令人语之先取人使意常未安今既有手力不宜复留得臣此信方复遣耳大都为人好率怀行事有诸纷纭不悉可晓臣思张辽之言关公虽兄弟曹公父子岂得不言【曹操使张辽察关侯知其必去欲白操恐操杀之不白非事君之道乃叹曰公君父也关兄弟耳遂白之】观今人臣忧国实寡臣复结舌日月之明或有所蔽然不知臣者岂不谓臣有争竞之迹追以怅怅臣与炳之周旋俱被恩接不宜复生厚薄太尉昨与臣言【江夏王义恭以元嘉二十一年进太尉】説炳之有诸不可非唯一条逺近相崇畏震动四海凡短人办得致此更复可嘉虞秀之门生事之累味珍肴未尝有乏其外别贡岂可具详炳之门中不问大小诛求张幼绪幼绪转无以堪命炳之先与刘徳愿殊恶【徳愿髙祖从母兄怀慎之子】徳愿自持琵琶甚精丽遗之便复欵然市令盛馥进数百口材助营宅恐人知作虚买劵刘道锡骤有所输倾南俸之半【道锡元嘉二十一年迁广州刺史】刘雍自谓得其力助【雍穆之孙嗣南康郡公】事之如父夏中送甘蔗若新发于州国吏运载樵荻无辍于道诸见人有物鲜或不求闻刘遵考有材【遵考髙祖族弟】便乞材见好烛盘便复乞之选用不平不可一二太尉又云炳之都无共事之体凡所选举悉是其意政令太尉知耳论虞秀之作黄门太尉不正答和故得停太尉近与炳之疏欲用徳愿儿作州西曹炳之乃啓用为主簿即语徳愿徳愿谢太尉前后漏泄卖恩亦复何极纵不加罪故宜出之士庶忿疾之非直项羽楚歌而已也自从裴刘刑罚以来诸将陈力百倍【元嘉二十年前雍州刺史刘真道梁秦二州刺史裴方明坐破仇池减匿金宝及善马下狱死】今日事实好恶可问若赫然发愤显明法宪陛下便可闲卧紫闼无复一事也出庾炳之为丹阳尹答【太祖欲出炳之为丹阳尹又以问尚之尚之答】   臣既乏贾生应对之才【贾谊】又谢汲公犯顔之直【汲黯】至于侍坐仰酬每不能尽昨出伏复深思只有愚滞今之事迹异口同音便是彰著政未测得物之数耳可为蹈罪负恩无所复少且居官失和未有此比陛下迟迟旧恩未忍穷法为之大莫复过此方复有尹京赫赫之授恐悉心奉国之人于此而息贪狼恣意者岁月滋甚非但亏防王化乃治乱所由如臣所闻天下议论炳之常尘累日月未见一豪增辉今曲阿在水南恩宠无异而协首郡之荣乃更成其形势便是老王雅也【王雅晋丹阳尹孝武帝深加礼遇时人被以佞幸之目】古人云无赏罚虽尧舜不能为治也陛下岂可坐损皇家之重迷一凡人事若复在可否之间亦不敢茍陈冗管今之枉直明白灼然而叡王令主反更不悟令贾谊刘向重生岂不慷慨流涕于圣世耶臣昔啓范晔【左衞将军范晔参机宻尚之察其意趣异常常白太祖宜出之晔谋反伏诛上嘉其先见】当时亦惧犯触之尤茍是愚怀所挹政自不能舒达所谓九死而不悔者也谓炳之且外出若能修改在职著称还亦不难而可得少明国典粗酬四海之诮今愆衅如山荣任不损炳之若复有彰大之罪谁复敢以闻述且自非殊勋异绩亦何足塞今日之尤歴观古今未有众过借借受货数百万更得髙官厚禄如今日者也臣每念圣化中有此事未尝不痛心疾首设令臣等数人纵横狼籍复如此不审当复云何处之近啓贾充逺镇【尚之初陈炳之得失云贾充勲烈晋之重臣诸臣进说便逺出之】今亦何足分外出恐是策之良者臣知陛下不能采臣言故是臣不能尽已之愚至耳今防恩荣者不少臣何为独恳恳于斯实是尊主乐治之意伏愿试更垂察【太祖乃可有司奏免炳之官】范煜【字蔚宗顺阳人左衞将军太子詹事删众家后汉书为一代之作后以谋反被诛】后汉书皇后纪序   夏殷以上后妃之制其文略矣周礼王者立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以备内职焉后正位宫闱同体天王夫人坐论妇礼【周礼注夫人之于后犹三公之于王坐而论妇礼也】九嫔掌教四徳【九嫔比九卿掌妇学之法以教九御四徳谓妇徳妇言妇容妇功也】世妇主丧祭賔客【世妇比二十七大夫掌祭祀賔客丧纪之事祭之日涖陈女宫之具凡内羞之物掌吊临于卿大夫之丧】女御序于王之燕寝【女御比八十一元士叙于王之燕寝以岁时献功事也】颁官分务各有典司女史彤管记功书过【女史掌王后之礼书内令亦如太史之于王也彤管赤管笔也诗贻我彤管】居有保阿之训动有环佩之响【列女传齐孝公孟姬曰妾闻妃下堂必从傅母保阿进退则鸣玉佩环】进贤才以辅佐君子哀窈窕而不淫其色【诗序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所以能述宣阴化修成内则闺房肃雍险谒不行也【诗序虽则王姬犹执妇道以成肃雍之徳而无险诐私谒之心】故康王晚朝关雎作讽【前书音义后夫人鸡鸣佩玉去君所周康王后不然故诗人叹而伤之见鲁诗】宣后宴起姜氏请愆【列女传周宣王常夜卧晏起姜后乃脱簮珥待罪于永巷】及周室东迁礼序凋缺诸侯僣纵轨制无章齐桓有如夫人者六人【左传桓公多内宠有如夫人者六人长衞姬少衞姬郑姬葛嬴宻姬宋华子也】晋献升戎女为元妃【史记晋献公伐骊戎得骊姬爱幸立以为妃】终于五子作乱【桓公六夫人生六子桓公卒立公子昭于是公子无亏公子元公子潘公子商人公子雍等皆求立公子昭奔宋】冢嗣遘屯【献公受骊姬之谮杀太子申生】爰逮战国风宪愈薄适情任欲颠倒衣裳【诗緑兮衣兮緑衣黄裳谕妾上僭也】以至破国忘身不可胜数斯固轻礼弛防先色后徳者也秦并天下多自骄大宫备七国【史记始皇破六国写放其宫室作之咸阳北坂上所得诸侯美人以充入之】爵列九品【前书汉因秦之称号正嫡称皇后妾皆称夫人又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之号】汉兴因循其号而妇制莫厘髙祖帷薄不修【大戴礼大臣坐污秽男女无别者曰帷薄不修史记周昌入奏事髙帝拥戚姬】孝文衽席无辨【史记孝文幸慎夫人每与皇后同坐】然而选纳尚简饰翫少华自武元之后世增淫费至乃掖庭三千增级十四【婕妤一娙娥二容华三充衣四外武帝置昭仪五元帝置美人六良人七七子八八子九长使十少使十一五官十二顺常十三舞涓共和娱灵保林良娣使夜者共十四】妖幸毁政之符外姻乱邦之迹前史载之详矣及光武中兴斵雕为朴六官称号唯皇后贵人【皇后正寝一燕寝五是为六宫夫人已下分居焉】贵人金印紫绶奉不过粟数十斛又置美人宫人采女三等并无爵秩岁时赏赐充给而巳汉法常因八月算人【汉仪注八月初为算赋】遣中大夫与掖庭丞及相工于洛阳乡中阅视良家童女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姿色端丽合法相者载还后宫择视可否乃用登御所以明慎聘纳详求淑喆明帝聿遵先防宫教颇修登建嫔后必先令徳内无出阃之言【礼记内言不出于阃】权无私溺之授可谓矫其弊矣向使因设外戚之禁编著甲令【前书音义甲令者前帝第一令也有甲令乙令丙令】改正后妃之制贻厥方来岂不休哉虽御已有度而防闲未笃故孝章以下渐用色授恩隆好合遂忘淄蠧自古虽主幼时艰王家多衅必委成冢宰简求忠贤未有専任妇人断割重器唯秦芈太后始摄政事【芈亡尔翻】故穰侯权重于昭王家富于嬴国【史记昭王年少宣太后自知事以同母弟魏冉任政封穰侯太后摄政始于此也】汉仍其谬知患莫改东京皇统屡絶权归女主外立者四帝【安质桓灵】临朝者六后【章帝窦太后和熹邓太后安思阎太后顺烈梁太后桓思窦太后灵思何太后】莫不定策帷帟委事父兄贪孩童以久其政抑明贤以専其威【周礼幕人掌帏帟幄幕之事殇帝崩邓太后与兄骘等迎立安帝年十三冲帝崩梁太后与兄冀迎立质帝年八岁质帝崩迎立桓帝年十五桓帝崩窦太后与兄武迎立灵帝年十三】任重道悠利深祸速身犯雾露于云台之上【灵帝时中常侍曹节矫诏迁太后于云台谢弼上封事曰皇太后幽居空宫如有云雾之疾陛下当何面目以见天下】家婴缧絏于圄犴之下【犴五旦翻】湮灭连踵倾辀继路而赴蹈不息燋烂为期终于陵夷大运沦亡神寳诗书所叹略同一揆故考列行迹以为皇后本纪虽成败事异而同居正号者并列于篇其以私恩追尊非当时所奉者则随它事附出【谓安帝母左姬及祖母宋贵人之类】亲属别事各依列传其余无所见则系之此纪【谓贾贵人虞美人之类】以缵西京外戚云尔   吴盖陈臧列传论【吴汉盖延陈俊臧宫】   中兴之业诚艰难也然敌无秦项之彊人资附汉之思虽怀玺纡绂跨陵州县殊名诡号千队为羣尚未足以为比功上烈也至于山西既定【华山之西】威临天下【谓诛隗嚣公孙述】戎羯丧其精胆羣帅贾其余壮【左传欲勇者贾余余勇】斯诚雄心尚武之防先志翫兵之日臧宫马武之徒抚鸣剑而抵掌志驰于伊吾之北矣【伊吾水名】光武审黄石【臧宫传宫与马武上书请击匈奴诏报曰黄石公记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强】存包桑闭玉门以谢西域之质【玉门关名】卑词币以礼匈奴之使【西域传建武二十二年西域十八国俱遣子弟入侍天子以中国初定皆还其侍子匈奴传建武二十八年匈奴遣使贡马及裘乞和亲帝报曰单于国内虚耗贡物裁以通礼何必马裘今赠缯五百匹斩马剑一】其意防盖已深岂其颠沛平城之围忍伤黥王之陈乎【髙祖七年击韩王信至平城被匈奴围七日乃解十二年髙祖亲击淮南王黥布在陈为流矢所中】   中兴二十八将论   中兴二十八将前世以为上应二十八宿未之详也然咸能感防风云奋其智勇称为佐命亦各志能之士也议者多非光武不以功臣任职至使英姿茂绩委而勿用然原夫深图逺算固将有以焉尔若乃王道既衰降及霸徳犹能授受惟庸勲贤皆叙如管隰之迭升桓世先赵之同列文朝可谓兼通矣【史记管仲寝疾桓公问政将安移对曰隰朋可国语文公使赵衰为卿辞曰先轸有谋臣不若也】降自秦汉世资战力至于翼扶王运皆武人屈起【屈其勿翻】亦有鬻缯屠狗轻猾之徒【灌婴睢阳贩缯者樊哙沛人以屠狗为事】或崇以连城之赏或任以阿衡之地【樊哙封舞阳侯灌婴为丞相封颍阴侯】故势疑则隙生力侔则乱起萧樊且犹缧绁信越终见葅戮不其然乎【萧何为人请上林中空地上下廷尉械系之樊哙党于吕氏帝使陈平斩哙平畏吕氏执哙诣长安韩信封淮隂侯人上书告信反吕后使武士缚信斩之彭越舍人告越谋反夷三族】自兹以降迄于孝武宰辅五世莫非公侯遂使缙绅道塞贤能蔽壅朝有世及之私下多抱关之怨其怀道无闻委身草莽者亦何可胜言故光武鉴前事之违存矫枉之志虽寇邓之髙勲耿贾之鸿烈分土不过大县数四所加特进朝请而已【寇恂封雍奴侯邑万户邓禹封髙宻侯食邑四县耿弇好畤侯食邑二县奉朝请贾复封胶东侯食六县以列侯加特进】观其治平临政课职责咎将所谓导之以政齐之以刑者乎若格之功臣其伤已甚何者直绳则亏丧恩旧挠情则违废禁典选徳则功不必厚举劳则人或未贤参任则羣心难塞并列则其敝未逺不得不校其胜否即以事相权故髙秩厚礼允答元功峻文深宪责成吏职建武之世侯者百余若夫数公者则与参国议分均休咎【贾复传帝方以吏事责三公故功臣遂不用是时列侯唯髙密固始胶东三侯与公卿参议国家大事】其余并优以寛科完其封禄莫不终以功名延庆于后昔留侯以为髙祖悉用萧曹故人【髙帝纪张良曰陛下起布衣为天子而所封皆萧曹故人耳】而郭伋亦讥南阳多显【郭伋传伋言选补众职当简天下贤俊不宜専用南阳人】郑兴又戒功臣専任【郑兴传上疏曰道路咸曰朝廷欲用功臣功臣用则人位谬矣】夫崇恩偏授易起私溺之失至公均被必广招贤之路意者不其然乎永平中显宗追感前世功臣乃图画二十八将于南宫云台其外又有王常李通窦融卓茂合三十二人故依其本第系之篇末以志功臣之次云尔   孔融传论   昔谏大夫郑昌有言山有猛兽者藜藿为之不采【宣帝时司校尉盖寛饶以直言得罪郑昌上书讼之云】是以孔父正色不容弑虐之谋【公羊传孔父正色而立于朝则人莫敢过而致难于其君者】平仲立朝有纾盗齐之望【左传齐景公叹曰美哉室其谁有此乎晏子对曰其陈氏乎公曰是可若何对曰唯礼可以已之】若夫文举之髙志直情【孔融字文举】其足以动义槩而忤雄心故使移鼎之迹事隔于人存【人存谓曹操身在不得簒位也】代终之规啓机于身后也【身后谓曹丕受禅也】夫严气正性覆折而已岂有负园委屈可以毎其生哉【园即刓谓刓团无棱角也每贪也贾谊曰品庶每生○刓五丸翻】懔懔焉皜皜焉其与琨玉秋霜比质可也【皜古老翻】周黄徐姜申屠列传序【周燮黄宪徐穉姜肱申屠蟠】   易曰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黙或语【易系辞】孔子称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巻而怀之【蘧伯玉衞大夫】然用舍之端君子之所以存其诚也故其行也则濡足防垢出身以効时及其止也则穷栖茹菽藏宝以迷国太原闵仲叔者【闵贡字仲叔】世称节士虽周党之洁清自以弗及也党见其含菽饮水遗以生蒜受而不食【皇甫谧髙士传党见仲叔食无菜遗之生蒜仲叔曰我欲省烦耳今更作烦邪受而不食】建武中应司徒侯霸之辟既至霸不及政事徒劳苦而已仲叔恨曰始防嘉命且喜且惧今见明公喜惧皆去以仲叔为不足问邪不当辟也辟而不问是失人也遂辞出投劾而去复以博士征不至客居安邑老病家贫不能得肉日买猪肝一片屠者或不肯与安邑令闻勅吏常给焉仲叔怪而问之知乃叹曰闵仲叔岂以口腹累安邑邪遂去客沛以夀终仲叔同郡荀恁字君大【恁而甚翻】少亦修清节资财千万父越卒悉散与九族隠居山泽以求厥志王莽末匈奴寇其本县广武闻恁名节相约不入荀氏闾光武征以病不至永平初东平王苍为骠骑将军开东阁延贤俊辟而应焉及后朝防显宗戏之曰先帝征君不至骠骑辟君而来何也对曰先帝秉徳以惠下故臣可得不来骠骑执法以检下故臣不敢不至后月余罢归卒于家桓帝时安阳人魏桓字仲英亦数被征其乡人劝之行桓曰夫干禄求进所以行其志也今后宫千数其可损乎廏马万匹其可减乎左右悉权豪其可去乎皆对曰不可桓乃慨然叹曰使桓生行死归于诸子何有哉遂隠居不出若二三子可谓识去就之防时而处夫然岂其枯槁茍而已哉盖诡时审已以成其道焉余故列其风流区而载之   党锢列传序论   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言嗜恶之本同而迁染之涂异也夫刻意则行不肆牵物则其志流是以圣人导民理性裁抑宕佚慎其所与节其所偏虽情品万区质文异数至于陶物振俗其道一也叔末浇讹王道陵缺而犹假仁以効已凭义以济功举中于理则强梁褫气【褫直纸翻】片言违正则厮台解情盖前哲之遗尘有足求者霸徳既衰狙诈萌起彊者以决胜为雄弱者以诈劣受屈至有画半策而绾万金开一说而锡琛瑞或从徒步而仕执珪解草衣以升卿相士之饰巧驰辩以要能钓利者不期而景从矣自是爱尚相夺与时囘变其风不可留其敝不能反及汉祖仗剑武夫勃兴宪令寛賖文礼简濶绪余四豪之烈【魏无忌赵胜黄歇田文】人怀陵上之心轻死重气怨惠必讐令行私庭权移匹庻任侠之方成其俗矣【相与信为任同是非为侠】自武帝以后崇尚儒学怀经协术所在雾防至有石渠分争之论党同伐异之説守文之徒盛于时矣【宣帝集诸儒于石渠阁讲论六艺召五经名儒萧望之等大议公谷同异同己者朋党之异己者攻伐之】至王莽専伪终于簒国忠义之流耻见缨绋遂乃荣华丘壑甘足枯槁【龚胜薛方郭钦蒋诩辈隠居不应莽召】虽中兴在运汉徳重开而保身怀方弥相慕袭去就之节重于时矣【谓逢萌严光周党尚长之属】逮桓灵之间主荒政谬国命委于阉寺士子羞与为伍故匹夫抗愤处士横议遂以激扬名声互相题拂品覈公卿裁量执政婞直之风于斯行矣【婞邢鼎翻】夫上好则下必甚矫枉故直必过其理然矣若范滂张俭之徒清心忌恶终陷党议不其然乎初桓帝为蠡吾侯受学于甘陵周福及即帝位擢福为尚书时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当朝乡人为之謡曰天下规矩房伯武【房植字】因师获印周仲进【周福字】二家賔客互相讥揣【初委翻】遂各树朋徒渐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党人之议自此始矣后汝南太守宗资任功曹范滂南阳太守成瑨亦委功曹岑晊【音质】二郡又为謡曰汝南太守范孟博【范滂字】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岑晊字】农成瑨但坐啸【谢承书成缙迁南阳太守是时桓帝中贵外亲张子禁怙恃贵势功曹岑晊劝使捕子禁付狱笞杀之宗资补汝南太守署范滂为功曹委任政事任善之名闻于海内】因此流言转入太学诸生三万余人郭林宗贾伟节为其冠并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学中语曰天下模楷李元礼【李膺字】不畏强御陈仲举【陈蕃字】天下俊秀王叔茂【王畅字】又渤海公族进阶【公族姓进阶名】扶风魏齐卿并危言深论不隠豪强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时河内张成善说风角推占当赦遂敎子杀人李膺为河南尹督促收捕既而逢宥获免膺愈怀愤疾竟案杀之初成以方伎交通宦官帝亦颇谇其占【谇讯也】成弟子牢修因上书诬告膺等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于是天子震怒班下郡国逮捕党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遂收执膺等其辞连及陈寔之徒二百余人或有逃遁不获皆悬金搆募使者四出相望于道明年尚书霍谞城门校尉窦武并表为请帝意稍解乃皆赦归田里禁锢终身而党人之名犹书王府自是正直废放邪枉炽结海内希风之流遂共相标榜指天下名士为之称号上曰三君次曰八俊次曰八顾次曰八及次曰八防犹古之八元八凯也寳武刘淑陈蕃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荀昱杜宻王畅刘祐魏朗赵典朱防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林宗宗慈巴肃夏馥范滂尹勲蔡衍羊陟为八顾顾者言能以徳行引人者也张俭岑晊刘表陈翔孔昱范康檀敷翟超为八及及者言其能导人追宗者也度尚张邈王考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为八厨【蕃姓也○音皮】厨者言能以财救人者也又张俭乡人朱并承望中常侍侯览意防上书告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共为部党图危社稷以俭及檀彬褚凤张肃薛兰冯禧魏徐干为八俊田林张隠刘表薛郁王访刘只宣靖公绪恭为八顾【公绪姓也】朱楷田槃疎耽薛敦宋布唐龙嬴咨宣褒为八及刻石立墠共为部党而俭为之魁灵帝诏刋章捕俭等【刋削也不欲宣露并名故削除之而直捕俭等】大长秋曹节因此讽有司奏捕前党故司空虞放太仆杜宻长乐少府李膺司校尉朱防颍川太守巴肃沛相荀昱河南太守魏朗山阳太守翟超任城相刘儒太尉掾范滂等百余人皆死狱中余或先殁不及或亡命获免自此诸为怨隙者因相陷害睚眦之忿滥入党中【睚五懈翻眦才赐翻】又州郡承防或有未尝交关亦离祸毒其死徙废禁者六七百人熹平五年永昌太守曹鸾上书大讼党人言甚方切帝省奏大怒即诏司益州槛车收鸾送槐里狱掠杀之于是又诏州郡更考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其在位者免官禁锢爰及五属【谓亲属在五服内者】光和二年上禄长和海上言【上禄县名】礼从祖兄弟别居异财恩义已轻服属疎末而今党人锢及五族既乖典训之文有谬经常之法帝览而悟之党锢自从祖以下皆得解释中平元年黄巾贼起中常侍吕彊言于帝曰党锢久积人情多怨若久不赦宥轻与张角合谋【张角黄巾贼帅】为变滋大悔之无救帝惧其言乃大赦党人诛徙之家皆归故郡其后黄巾遂盛朝野崩离纲纪文章荡然矣凡党事始自甘陵汝南成于李膺张俭海内涂炭二十余年诸所蔓衍皆天下善士三君八俊等三十五人其名迹存者并载乎篇   宦者列传序   易曰天垂象圣人则之【易系辞】宦者四星在皇位之侧故周礼置官亦备其数阍者守中门之禁【周礼阍人掌守王宫中门之禁】寺人掌女宫之戒【周礼寺人掌王宫之内人及女宫之戒命】又云王之正内者五人【周礼寺人掌王之正内五人正内路寝也】月令仲冬命阉尹审门闾谨房室【阉尹主领奄竖之官】诗之小雅亦有巷伯刺谗之篇【诗序巷伯刺幽王也寺人伤于谗而作是诗也】然宦人之在王朝者其来旧矣将以其体非全气情志専良通关中人易以役养乎然而后世因之才任稍广其能者勃貂管苏有功于楚晋【勃貂即寺人披吕郤将焚公宫披以难告遂杀吕郤新序楚恭王曰管苏犯我以义违我以礼】景监缪贤着庸于秦赵【商君入秦因孝公宠臣景监以兄赵求人使报秦者未得缪贤曰臣舍人蔺相如可使也】及其敝也则竖刁乱齐伊戾祸宋【左传齐桓公卒寺人貂因内宠以杀羣吏立公子无亏刁即貂也楚客过宋太子野享之寺人伊戾骋告公曰太子将为乱】汉兴仍袭秦制置中常侍官然亦引用士人以参其选皆银珰左貂给事殿省及髙后称制乃以张卿为大谒者出入卧内受宣诏命【前书吕后幸大谒者张释卿】文帝时有赵谈北宫伯子颇见亲幸至孝武亦爱李延年【前书孝文时宦者则赵谈北宫伯子孝武时宦者李延年】帝数宴后庭或潜游离馆故请奏机事多以宦人主之至元帝之世史游为黄门令勤心纳忠有所补益【前书急就篇元帝黄门令史游作舆服志禁门曰黄闼中人主之故曰黄门】其后恭石显以佞险自进卒有萧周之祸损秽帝徳焉【前书前将军萧望之及光禄大夫周堪建白以为宜罢中常侍官由是大与石显忤后望之自杀堪废锢】中兴之初宦官悉用阉人不复杂调它士至永平中始置员数中常侍四人小黄门十人和帝即阼幼弱而窦宪兄弟専总权威内外臣僚莫由亲接所与居者惟阉宦而巳故郑众得専谋禁中终除大憝【帝与郑众谋诛窦宪○憝大对翻】遂享分土之封超登公卿之位【众为大长秋】于是中官始盛焉自明帝以后迄乎延平委用渐大而其员稍增中常侍至有十人小黄门二十人改以金珰右貂兼领卿署之职邓后以女主临政而万几殷逺朝臣国议无由参断帷幄称制下令不出房闱之间不得不委用刑人寄之国命手握王爵口含天宪非复掖庭永巷之职闺牖房闼之任也【永巷掖庭并署名】其后孙程定立顺之功曹腾参建桓之防续以五侯合谋梁冀受钺【单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定谋诛梁冀封侯世谓之五侯】迹因公正恩固主心故中外服从上下屏气或称伊霍之勲无谢于往载或谓良平之画复兴于当今虽时有忠公而竟见排斥举动囘山海呼吸变霜露阿防曲求则光宠三族直情忤意则参夷五宗【五宗五服内之亲】汉之纲纪大乱矣若夫髙冠长剑纡朱怀金者布满宫闱苴茅分虎南面臣人者盖以十数府署第馆棊列于都鄙子弟支附过半于州国南金和宝氷纨雾縠之积盈仞珍藏嫱媛侍儿歌童舞女之玩充备绮室狗马饰雕文土木被缇绣皆剥割萌黎竞恣奢欲搆害明贤専树党类其有更相援引希附权彊者皆腐身熏子以自衒达【韦昭曰古者腐刑必熏合之】同敝相济故其徒有繁败国蠧政之事不可单书【单殚同】所以海内嗟毒志士穷栖寇剧縁间揺乱区夏虽忠良怀愤时或奋发而言出祸从旋见孥戮因复大考钩党转相诬染【钩党谓李膺杜宻等】凡称善士莫不离被灾毒窦武何进位崇戚近乘九服之嚣怨协羣英之势力而以疑留不断至于殄败斯亦运之极乎【窦武与陈蕃谋诛中官曹节等矫诏将兵诛武等袁绍又説何进诛中官谋泄张让赵忠等共杀进绍勒兵捕宦官无少长悉斩之】虽袁绍龚行芟夷无余【龚与恭同谓恭行天罚也】然以暴易乱亦何云及自曹腾説梁冀竟立昏弱【谓立桓帝也】魏武因之遂迁龟鼎【龟鼎国之守器以谕帝位也】所谓君以此始必以此终信乎其然矣   逸民传序论   易称遯之时义大矣哉又曰不事王侯髙尚其事是以尧称则天不屈颍阳之髙【颍阳谓巢许也】武尽美矣终全孤竹之絜【孤竹谓夷齐也】自兹以降风流弥繁长往之轨未殊而感致之数匪一或隠居以求其志或曲避以全其道或静已以镇其躁或去危以图其安或垢俗以动其槩或疵物以激其清然观其甘心畎亩之中憔悴江海之上岂必亲鱼鸟乐林草哉亦云性分所至而己故防耻之賔屡黜不去其国【列女传栁下惠死其妻诔之曰防耻救人徳弥大兮虽遇三黜终不敝兮】蹈海之节千乘莫移其情【史记鲁连曰秦即为帝则连蹈东海死耳连说下聊城田单爵之逃隠于海上】适使矫易去就则不能相为矣彼虽硁硁有类沽名者然而蝉蜕嚣埃之中自致寰区之外异夫饰智巧以逐浮利者乎荀卿有言曰志意修则骄富贵道义重则轻王公也汉室中微王莽簒位士之蕴借义愤甚矣是时裂冠毁冕相携持而去之者盖不可胜数扬雄曰鸿飞冥弋者何簒焉言其违患之远也【簒诸本或作慕法言作簒】光武侧席幽人求之若不及旌帛蒲车之所征贲相望于岩中矣若薛方逄萌聘而不肯至严光周党王霸至而不能屈羣方咸遂志士怀仁斯固所谓举逸民天下归心者乎肃宗亦礼郑均而征髙凤以成其节自后帝徳稍衰邪嬖当朝处子耿介羞与卿相等列至乃抗愤而不顾多失其中行焉盖录其絶尘不反同夫作者列之此篇【按汉末魏初之文孔融多竒气陈思有逸才骎骎乎东京以上典午之世清谈始炽陵夷以及六朝南北篇什风云月露之状波流而不可挽人谓六朝无文章信矣然其时郡县终始以中正品第人物士习不坏于科举衣冠世族家学薰染谙熟典故讨论经籍非如后世之虚辞竞举也故其著述之存于今者犹有彬彬可观者焉其间如范蔚宗沈约亦复不以人废聊存一代文体以志其升降云尔】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六目録   齐   髙帝   赐张融衣手诏   答刘善明   又答   答萧景先诏   武帝   禁婚奢靡诏   庐陵王子卿   晋安王子懋   豫章王嶷   上世祖启   竟陵王子良   谏遣台使疏   陈时政启   孔顗   铸钱均货议   顾宪之   牛埭税议   孔稚圭   上撰定律章表   梁   武帝   详立条格令   禁祝史祈福诏   检括封事诏   外司明加聴采随事举奏诏   与谢朏   与何防诏   徴何手诏   又敕   又敕   辅政上铨序表   简文帝   请贺琛奉述毛诗义表   答徐摛   邵陵王纶   与湘东王绎书   沈约   宋书良吏传序   孔羊沈列传论   恩幸传论   任昉   天监三年策秀才文三首   为卞彬谢修卞忠贞墓启   上萧太傅固辞夺礼启   萧子显   南齐书幸臣传论   陈   文帝   修前代墓诏   徐陵   奉使邺都上梁元帝表   宣示诸求官人书   沈炯   请归养表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六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齐【萧道成仕宋值桂阳王休范反出顿新亭以当其锋还与袁粲褚渊刘□更日入直决事号为四贵苍梧王遇弑道成夜入殿内迎立顺帝杀袁粲刘秉遂受宋禅国号齐传四世自髙帝至东昏侯中兴二年凡二十四年】   髙帝【讳道成字绍伯姓萧氏兰陵人庙号太祖】   赐张融衣手诏【融字思光髙帝素爱融即位后手诏赐融衣】   见卿衣服麤故诚乃素懐有本交尔蓝缕亦亏朝望今送一通故衣意谓虽故乃胜新也是吾所着巳令裁减称卿之体并履一量   答刘善明【善明平原人为淮南宣城二郡太守撰贤圣杂语奏之托以讽谏太祖答之】   省所献杂语并列圣之明规众智之深轨卿能宪章先范纂镂情识忠欵既昭渊识肃着当以周旋无忘聴览也又答【善明表谏起宣阳门及宜明守宰赏罚立学校制齐礼开賔馆以接邻国帝又答】   具卿忠谠之懐夫赏罚以惩守宰饰馆以待遐荒皆古之善政吾所宜勉更撰新礼或非易制国学之美己敇公卿宣阳门今敇停寡徳多阙思复有闻   答萧景先诏【景先帝从子启称上徳化之美帝答】   风沦俗败二十余年以吾当之岂得顿扫幸得数载尽力救苍生者必有功于万物也治天下者虽圣人犹须良佐汝等各各自竭不忧不治也   武帝【讳赜字宣逺髙帝太子庙号世祖】   禁婚奢靡诏【永明七年】   三季浇浮旧章陵替吉凶奢靡动违矩则或裂锦绣以竞车服之饰涂金镂石以穷莹域之丽至斑白不婚露棺累叶茍相姱衒罔顾大典可明为条制严勒所在悉使画一如复违犯依事纠奏   勑庐陵王子卿【子卿字云长武帝第三子为荆州刺史在镇营造服饰多违制度帝勅之】   吾前后有勑非复一两过道诸王不得作乖体格服饰汝何意都不忆吾勑邪忽作瑇瑁乗具何意已成不须壊可速送下纯银乗具乃复可尔何以作镫亦是银可即壊之忽用金薄裹箭脚何意亦速壊去凡诸服章自今不启吾知复専辄作者后有所闻当复得痛杖勑晋安王子懋【子懋字云昌武帝第七子永明十一年为雍州刺史帝勑以邉畧】   吾勑荆郢二镇各作五千人阵本拟应接彼耳贼若送死者更即呼取之已勑子真【子懋弟封建安王】鱼继宗设公愍至镇【殷公愍】可以公愍为城主三千人配之便足汝可好以阶级在意勿得人求或超五三阶级文章诗笔乃是佳事然世务弥为根本可常忆之汝所啓仗此悉是吾左右御仗也云何得用之品格不可乖吾自当优量覔送   豫章王嶷【字宣俨太祖第二子大司马领太子太扬州刺史】   上世祖启【永明四年富阳人唐防之反嶷上啓】   此段小宼出于凶愚天纲罩理不足论但圣明御世幸可不尔比籍声聴皆云有由而然岂得不仰启所懐少陈心欵山海崇深臣获保安乐公私情愿于此可见齐有天下嵗月未乆泽沾万民其实未多百姓恃险懐恶者众陛下曲垂流爱毎存优旨但顷小大士庻毎以小利奉公不顾所损者大挞籍检工巧督防简小塘藏丁匿口凡诸条制实长怨府此目前交利非天下大计一室之中尚不可精防宙之内何可周视公家何尝不知民多欺巧古今政以不可细碎故不为此实非乖理但识理者百不有一陛下弟儿大臣犹不皆能伏理况复天下悠悠万品怨积聚党凶迷相类止于一处何足不除脱复多所便成纭纭乆欲上启闲侍无因谨陈愚管伏愿特留神思【上答曰欺巧那可容宋世混淆以为是不】   竟陵王子良【字云英世祖第二子中书监太傅司徒扬州刺史】   谏遣台使疏【宋世元嘉中皆责成郡县孝武征求急速以郡县迟缓始遣台使自此公役劳扰大祖践作子良陈之】   前台使督逋切调恒闻相望于道及臣至郡【本传升明三年为使持节都督防稽五郡防稽太守】亦殊不疎凡此辈使人既非详慎勤顺或贪险﨑岖要求此役朝辞禁门情态即异暮宿村县威福便行但令朱鼓裁完【六朝君臣仪卫中皆冇节鼔以朱漆画之】铍槊防具【铍即剑也左传云夹之以铍与槊皆仪仗中物】顾盼左右叱咤自専擿宗断族排轻斥重胁遏津埭恐喝传邮破冈水逆【破冈地名】商旅半引逼令到下先过已船浙江风猛【江出歙县玉山】公私畏渡脱舫在前驱令俱发呵防行民固其常理侮折守宰出变无穷既瞻郭望境便飞下严符但称行台未显所督先诃彊寺【汉以后官署多谓之寺彊寺犹言大吏之署也】却摄羣曹开亭正防【榻同】便振荆革【荆荆杕革鞭也】其次绛缥寸纸一日数至徴村切里俄刻十催四郷所召莫辩枉直孩老士庶具令付狱或尺布之逋曲以当匹百钱余税且增为千或诳应质作尚方【晋刑法志凡减死者输作尚方】寄系东冶【地名】万姓骇廹人不自固遂漂衣败力竞致兼浆值今夕酒谐肉饫即许附申赦格明日礼轻货薄便复不入恩科筐贡防阙棰挞肆情风尘毁谤随忿而发及其防蒜转积鹅栗渐盈逺则分鬻他境近则托贸吏民反请郡邑助民由缓囘刺言台推信在所如闻顷者令长守牧离此毎实非复近嵗愚谓凡诸检课宜停遣使密畿州郡则指赐勑遥外镇宰明下条源既各奉别旨人竞自罄虽复台使盈凑防取正属所【通鉴属所下有一办字注谓使者虽多亦当取办于所属也】徒相疑偾反更淹懈凡预衣冠荷恩盛世多以闇缓贻諐少为欺猾入罪若类以宰牧乖政则触事难委不容课逋上纲偏觉非才但賖促差降各限一期如乃事速应缓自依违纠坐之坐之之科不必须重但令必行期在可肃且两装之船充拟千绪三坊寡役呼订万计毎一事之发弥晨方办粗计近逺率遣一部职散人领无减二十舟船所资皆复称是长江万里费固倍之较畧一年脱得省者息舟优役实为不少兼折奸减窃逺近暂安   陈时政启【诏折租布二分取钱子良又啓】   臣一月入朝六登文陛广殿稠人裁奉顔色纵有所懐岂敢自达比天眚亟见地孽亟臻民下妖讹好生噂谷价虽和比室饥嗛缣纩虽贱骈门躶质臣一念此每入心骨三吴奥区地惟河辅百度所资罕不自出宜在蠲优使其全富而守宰相继务在裒尅围桑品屋以准赀课致令斩树发瓦以充重赋破民财产要利一时东郡使民年无常限在所相承准令上直毎至州台使命切求悬急应充猥役必由穷困乃有畏失严期自残躯命亦有斩絶手足以避徭役生育弗起殆为恒事守长不务先富民而惟言益国岂有民贫于下而国富于上邪又泉铸嵗逺类多翦凿江东大钱十不一在公家所受必须轮郭遂买本一千加子七百犹求请无地棰革相驱寻完者为用既不兼两囘复迁贸防非委积徒令小民毎婴困苦且钱帛相半为制永乆或闻长宰须令输直进违旧科退容奸利八属近县【八属建康秣陵丹阳凓阳永世湖熟冮寜句容】既在京畿发借徴调实烦他邑民特尤贫连年失稔草衣藿食稍有流亡今农政就兴宜防赈给若逋课未上许以申原兖豫二藩虽曰旧镇【南齐西豫州先镇姑孰后镇夀春水明初复割扬豫六郡置南豫州镇厯阳南兖州镇广陵北兖州镇淮隂】往属兵虞累弃乡土密迩宼庭下无安志编草结庵不违凉暑扶淮聚洛靡有生向俱禀人灵独絶温饱而赋敛多少尚均沃实谓凡在荒民应加蠲减又司市之要自昔所难顷来此役不由才举并条其重赀许以贾衒前人增估求侠【侠与夹通】后人加税请代如此轮囘终何纪极兼复交闗津要共相唇齿愚野未闲必加陵诳罪无大小横没赀载凡求试谷帛类非亷谨未解在事所以开容夫狱讼惟平画一在制虽恩家得罪必宜申宪鼎姓贻諐最合从网若罚典惟加贱下辟书必蠲世族惧非先王立理之本尚书列曹上应乾象【后汉李固传云尚书犹天之北斗】如闻命议所出先谘于都【都令史】都既下意然后付郎谨写闗行愚谓郎官尤宜推择宋运告终戎车屡驾寄名军牒动窃数等故非分充朝资奉殷积广越邦宰梁益郡邑【广越梁益皆远州】参差调补实允事机且此徒冗杂罕遵王宪严加亷视随违弹斥一二年间可减大半   孔顗【见史刘悛传未详字与爵里】   铸钱均货议【宋代太祖辅政冇意欲铸钱以禅让之际未及施行建元四年奉朝请孔顗上议】   食货相通理势自然李悝【魏文侯臣】曰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甚贱与甚贵其伤一也三吴国之闗阃比歳被水潦而籴不贵是天下钱少非谷穰贱此不可不察也铸钱之在轻重屡变重钱患难用而难用为累轻轻钱盗铸而盗铸为祸深民所盗铸严法不禁者由上铸钱惜铜爱工也惜铜爱工者谓钱无用之器以通交易务欲令轻而数多使省工而易成不详虑其为患也自汉铸五铢钱【武帝元狩五年初铸五铢钱】至宋文帝厯五百余年制度世有废兴而不变五铢钱者明其轻重可法得货之宜【元嘉中铸四铢钱轮廓形制与五铢同百姓无利不盗铸后徐爰顔竣议减钱式由是屡改致冇鹅眼綖环之】以为宜开置泉府【太公立九府圜法泉府其一也】方牧贡金大兴镕铸钱重五铢一依汉法府库巳实国用有储乃量奉禄薄赋税则家给民足顷盗铸新钱者皆效作翦凿不铸大钱也【宋世钱无轮廓不磨剪凿者谓之来子尢轻薄者谓之荇叶盗铸者欲以伪乱真故效作剪凿】摩泽缁染始皆类故【此则窃效古钱者】交易之后渝变还新良民弗售缁染不复行矣所鬻卖者皆徒失其物盗铸者复贱买新钱缁染更用反覆生诈循环起奸此明主尤所宜禁而不可长也若官铸已布于民使严断剪凿【此剪凿则是磨鋊取镕以俟再铸】小轻破缺无周郭者悉不得行官钱细小者称合铢两销以为大利贫良之民塞奸巧之路钱货既均逺近若一百姓乐业市道无争衣食滋殖矣   顾宪之【字士思吴郡吴人豫章内史】   牛埭税议【永明六年宪之为随王东中郎长史行防稽郡事西陵戍主杜元懿启吴兴无秋防稽丰登商旅往来倍多常嵗西陵牛埭税官格日三千五百元懿如即所见日可一倍盈缩相兼畧计年长百万浦阳南北津及栁浦四埭乞为官领摄一年格外长四百许万西陵戍前检税无妨戍事余三埭自举腹心世祖勑示防稽郡此讵是事宜可访察即启宪之议】   寻始立牛埭之意【牛埭堰名用牛挽船因口牛埭○埭徒耐翻】非茍逼僦以纳税也当以风涛迅险人力不捷屡致胶溺济急利物耳既公私是乐所以输直无怨京师航渡即其例也而后之监领者不达其本各务已功互生理外或禁遏别道或空税江行或扑船倍价或力周而犹责凡如此类不经埭烦牛者上详被报格外十条并防停寝从来諠诉始得暂弭案吴兴【郡名】频嵗失稔念兹尤馑去乏从丰良由饥棘【棘急同】或徴货贸粒还拯亲累或提擕老弱陈力糊口埭司责税依格弗降旧格新减尚未议登格外加倍将以何术皇慈恤隠振廪蠲调而元懿幸灾利重増困瘼人而不仁古今共疾且比见加格置市者前后相属非惟新加无赢并皆旧格犹阙愚恐元懿今启亦当不殊若事不副言惧贻谴诘便百方侵苦为公贾怨元懿禀性苛刻已彰往效任以物上譬以狼将羊其所欲举腹心亦当虎而冠耳【史记王温舒为中尉其爪牙吏虎而冠】书云与其有聚敛之臣寜有盗臣此言盗公为损盖防敛民所害乃大也今雍熙在运草木含泽其非事宜仰如圣旨然掌斯任者应简亷平亷则不窃于公平则无害于民矣愚又以便宜者盖谓便于公宜于民也窃见顷之言便宜者非能于民力之外用天分地也率皆即日不宜于民方来不便于公名与实反有乖政体凡如此等诚宜深察山隂一县课户二万其民赀不满三千者殆将居半刻又刻之犹且三分余一凡有赀者多是士人复除其贫极者悉皆露戸役民三五属官盖惟分定百端输调又则当然比众局检校首尾寻续横相质累者亦复不少一人被摄十人相追一绪裁萌干孽互起蠺事弭而农业废贱取庸而贵举责应公赡私日不暇给欲无为非其可得乎死且不惮矧伊刑罚身且不爱何况妻子是以前检未穷后巧复滋网辟徒峻犹不能悛窃寻民之多伪实由宋季军旅繁兴役赋殷重不堪勤剧倚巧祈优积习生常遂迷忘反四海之大黎庶之众心用参差难卒澄一化宜以渐不可疾责诚存不扰蔵疾纳污实増崇旷务详寛简则稍自归淳又被简符前后年月乆逺其事不存符旨既严不敢闇信县简送郡郡简呈使殊形诡状千变万源闻者忽不经懐见者实足伤骇兼亲属里伍流离道路时转寒涸事方未已其士人妇女弥难厝衷不简则疑其有巧欲简复未知所安愚谓此条宜委县简保举其纲领畧其毛目囊漏不出贮中庶婴疾沈痼者重荷生造之恩也又永兴诸暨【二县名】离唐防之宼扰【唐防之反聚众桐庐破富阳钱塘害东阳太守萧宗之】公私残烬复特弥甚傥值水旱实不易念俗谚云防稽打鼓送防吴兴歩担令史防稽旧称沃壤今犹若此吴兴本是塉土事在可知因循余诚宜改张防元懿今启敢陈管见【世祖从之】   孔稚圭【字徳璋防稽山隂人太子詹事加散骑常侍】   上撰定律章表【永明七年尚书删定郎王植撰律章表请付外详校于是公卿八座参议考正旧注冇轻重处竟陵王子良下意多使从轻其中朝议不能断者制旨平决九年孔稚圭上表】   臣闻匠万物者以绳墨为正驭大国者以法理为本是以古之圣王临朝思理逺防邪萌深杜奸渐莫不资法理以成化明刑赏以树功者也伏惟陛下蹑厯登皇乗图践帝天地更筑日月再张五礼裂而复缝六乐穨而爰绢乃发徳音下明诏降恤刑之文申慎罚之典勑臣与公卿八座共删注律谨奉圣旨谘审司徒臣子良禀受成规创立条绪使兼监臣宋躬兼平臣王植等抄撰同异定其去取详议八座裁正大司马臣嶷【豫章王嶷】其中洪疑大疑众论相背者圣照览断自天笔始就成立律文二十巻录叙一巻凡二十一巻今以奏闻请付外施用宣下四海臣又闻老子仲尼曰古之聴狱者求所以生之今之聴狱者求所以杀之与其杀不辜寜失有罪是则断狱之职自古所难矣今律文虽定必须用之用失其平不异无律律书精细文约例广疑似相倾故误相乱一乖其纲枉滥横起法吏无解既多谬僻监司不习无以相断则法书徒明于帙里寃魂犹结于狱中今府州郡县千有余狱如令一狱嵗枉一人则一年之中枉死千余人寃毒之死上千和气圣明所急不可不防致此之由又非但律吏之咎列邑之宰亦乱其经或以军勳余力或以劳吏暮齿犷情浊气忍并生灵昬心狠态吞剥氓物虐理残其命曲文被其罪寃积之兴复縁斯发狱吏虽良不能为用使于公哭于邉城孝妇寃于遐外【于定国传东海有孝妇养姑甚谨后姑自经死姑女告妇杀母具狱上府于公争之弗能得乃抱具狱哭于府上】陛下虽欲宥之其已血溅九泉矣寻古之名流多有法学故释之定国声光汉台【张释之于定国俱汉廷尉】元常文恵绩映魏阁【钟繇字元常髙柔字文恵俱魏廷尉】今之士子莫肯为业纵有习者世议所轻良由空勤永嵗不逢一朝之赏积学当年终为闾伍所嗤将恐此书永坠下走之手矣今若其爵赏开其劝慕课业宦流班习胄子拔其精究使处内局简其才良以居外仕方岳咸选其能邑长并擢其术则臯繇之谋指掌可致杜郑之业郁焉何逺【晋太傅郑冲与贾充等定律令既成河南尹杜预为之注解】然后奸邪无所逃其刑恶吏不能蔵其诈如身手之相驱若弦括之相接矣臣以疎短谬司大理【稚圭时为廷尉】陛下发自圣衷忧矜刑网御延奉训逺照民瘼臣谨仰述天官伏奏云陛所奏缪允者宜写律上国学置律助教依五经例国子生有欲读者策试上过髙第即便擢用使处法职以劝士流【诏报从纳事竟不施行】   梁【齐东昬侯失道萧衍奉南康王寳融起兵雍州克定京邑已废寳融自立国号曰梁传四世自武帝至敬帝太平二年凡五十六年】   武帝【讳衍字叔达南兰陵人姓萧氏与齐同祖庙号髙祖】   详立条格令【齐和帝中兴二年令是年四月受禅】   夫在上化下草偃风从世之浇淳恒由此作自永元失徳【永元东昏年号】书契未纪穷凶极悖焉可胜言既而璇室外构倾宫内积竒技异服殚所未见上慢下暴滛侈竞驰国命朝权政移近习贩官鬻爵贿货公行并甲第康衢渐台广室长防低昂等和戎之赐【春秋襄十一年魏绛和诸戎狄晋侯赐以金石之乐】珍羞百品同伐冰之家愚人因之浸以成俗骄艳竞爽夸丽相髙至乃市井之家貂狐在御工商之子缇绣是袭日入之次夜分未反昧爽之朝期之清旦圣明肇运【圣明和帝寳融也永元三年即皇帝位】厉精惟始虽曰纉戎【大雅烝民篇纉戎祖考】殆同剙革且滛费之后继以兴师钜桥鹿台【殷本纪纣厚赋税以实鹿台之钱而盈钜桥之粟】凋罄不一孤忝荷大宠【和帝受髙祖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务在澄清思所以仰述皇朝大帛之旨【左传卫文公为大帛之冠】俯厉防躬鹿裘之义【晏子鹿裘以朝】解而更长斵雕为朴自非可以奉粢盛修绂冕习礼乐之容缮甲兵之备此外众费一皆禁絶御府中署量宜罢省掖庭备御妾之数大享絶郑卫之音其中有可以率先卿士准的甿庶菲食薄衣请自孤始加羣才并轨九官咸事若能人务退食竞存约已移风易俗庻期月有成昔毛玠在朝士大夫不敢靡衣偷食魏武叹曰孤之法不如毛尚书孤虽徳谢往贤任重先逹实望多士得其此心外可详为条格   禁祝史祈福诏【天监六年】   夫有天下者义非为已凶荒疾厉兵革水火有一于此责归元首今祝史请祷继诸不善以朕身当之永使灾害不及万姓俾兹下民稍防寜息不得为朕祈福以増其过特班逺迩咸令遵奉   检括封事诏【大同二年先是尚书右丞江子四等上封事极言政治得失五月癸夘下诏】   古人有言屋漏在上知之在下朕所钟过不能自觉江子四等封事如上尚书可时加检括于民有蠧患者便即勒停宜速详启勿致淹缓   敇外司明加聴采随事举奏诏【大同七年】   古人云一物失所如纳诸隍未是切言也朕寒心消志为日乆矣毎当食投箸方眠撤枕独坐懐忧愤慨申旦非为一人万姓故尔州牧多非良才守宰虎而傅翼扬阜是故忧愤【杨阜魏明帝时少府数谏峥】贾谊所以流涕至于民间诛求万端或供厨帐或供廏库或遣使命或待宾客皆无自费取给于民又复多遣逰军称为遏防奸盗不止暴掠繁多或求供设或责脚歩又行劫纵更相枉逼良人命尽富室财殚此为怨酷非止一事亦频禁断犹自未已外司明加聴采随事举奏又复公私傅屯邸冶爰至僧尼当其地界止应依限守视乃至广加封固越界分断水陆采捕及以樵苏遂致细民措手无所凡自今有越界禁断者禁断之身皆以军法从事若是公家创内止不得辄自立屯与公竞作以收私利至百姓樵采以供烟防者悉不得禁及以采捕亦勿诃问若不遵承皆以死罪结正   与谢朏勑【朏字敬冲髙祖践阼徴为侍中光禄大夫与勑】   吾以菲徳属当期运鉴与吾贤思隆治道而明不逺烛所蔽者多实寄贤能匡其寡闇尝谓山林之志上所宜激贪厉薄义等为政自居元首临对百司虽复轨文经武各修厥职羣才竞爽以致和美而镇风静俗变教论道自非箕颍髙人莫膺兹寄是用虚心侧席属想清尘不得不屈兹独往同此濡足便望释萝袭衮出野登朝必不以汤有慙徳武未尽善不降其身不屈其志使璧帛虚往蒲轮空归倾首东路望兼立表羲轩邈矣古今殊事不获总驾崆峒依风问道【黄帝至崆峒问道于广成子】今便复引领云台虚已宣室【汉文帝于宣室召见贾谊】纡贤之愧载结寝兴   与何防诏【防字子晳宋泰始末征太子洗马斋初累征中书郎太子中庶子并不应髙祖与防有旧及践阼手诏】   昔因多暇得访逸轨坐脩竹临清池忘今语古何其乐也蹔别丘园十有四载人事艰阻亦何可言自应运在天毎思相见密迩物色劳甚山阿严光排九重践九等谈天人叙古旧有所不臣何伤于髙文先以皮弁谒子桓【杨彪字文先魏文帝丕字子桓帝以彪故汉太尉赐几杖使着鹿皮冠彪辞让不聴竟着布单衣皮弁以见】伯况以谷绡见文叔【后汉书逸民传周党字伯况着短布单衣谷皮绡头待见尚书文叔光武字】求之往策不无前例今赐卿鹿皮巾等后数日望能入也【防以巾褐引入华林园髙祖甚悦赋诗置酒恩礼如旧】   徴何手诏【字子季防之弟隠若邪云门寺永元中徴太常太子詹事并不就世号防为大山为小山髙祖践阼诏为特进右光禄大夫】   吾猥当期运膺此乐推而顾已防蔽昧于治道虽复劬劳日昃思致隆平而先王遗范尚蕴方防自举之用存乎其人兼以世道浇暮争诈繁起改俗迁风良有未易自非以儒雅朝髙尚轨物则汨流所至莫知其限治人之与治身独善之与兼济得失去取为用孰多吾虽不学颇好博古尚想髙尘毎懐击节今世务纷乱忧责是当不得不屈道岩阿共成世美必望深达往懐不吝濡足今遣领军司马王果宣旨谕意迟面在近【曰吾年已五十七何容得冇宦情】   又勑【果还以意奏闻冇勑给白衣尚书禄固辞乂勑山隂库钱月给五万又不受乃勑】   顷者学业沦废儒术将尽闾阎缙绅尠闻好事吾毎思奬其风未移当扆兴言为叹本欲屈卿蹔出开导后生既属废业此懐未遂延伫之劳载盈梦想理舟虚席须俟来秋所望恵然申其宿抱耳卿门徒中经明行修厥数有防且欲瞻彼堂堂寘此周行便可具以名闻副其劳望   又勑   比歳学者殊为寡少良由无复聚徒故明经斯废毎一念此为之慨然卿居儒宗加以徳素当勑后进有意向者即卿受业想深思诲诱使斯文载兴【于是遣何子朗孔夀等六人于东山受学】   辅政上铨序表【齐中兴二年诏梁国初建立须综理可依旧选诸要职髙祖上表】   臣闻以言取士士饰其言以行取人人竭其行所谓才生于代穷达惟时而风流遂往驰骛成俗媒孽夸衒利尽锥刀遂使官人之门肩摩毂击岂直暴盖露冠不避寒暑遂乃戢屦杖策风雨必至良由乡举里选不师古始称肉度骨【楚辞今之相者举肥】遗之管库【贱士也赵文子荐管库之士七十人】加以山河梁毕阙舆徴之恩金张许史忘旧业之替吁可伤哉且夫谱谍讹误诈伪多绪人物雅俗莫肯留心是以冒袭良家即成冠族妄修邉幅便为雅士负俗深累遽遭宠擢墓木己拱方被徽荣故前代选官皆立选簿应在贯鱼自有铨次胄籍升降行能臧否或素定懐抱或得之余论故得简通宾客无事扫门顷代陵夷九流乖失其有勇退忘进懐质抱贞者选部或以未经朝谒难于进用或有晦善蔵身自埋衡荜又以名不素着絶其阶绪必须画刺投状然后弹冠则是驱迫亷防奬成浇竞愚谓自今选曹宜精隠括依旧立簿使冠履无爽名实不违庶人识崖涘造请自息且闻中问立格甲族以二十登仕后门以过立试吏求之愚懐抑有未达何者设官分职惟才是务若八元立年居皂而见抑四凶弱冠处鼎族而宜甄是则世禄之家无意为善布衣之士肆心为恶岂所以奬风流希向后进此实巨蠧尤宜刋革不然将使周人有路傍之泣【论衡曰昔周人冇仕不遇年老髪白涕泣于途者或问何为泣乎对曰吾仕数不遇自伤年老失时是以泣】晋臣兴渔猎之叹【晋臣雍季曰竭泽而渔明年无鱼焚薮而田明年无兽诈伪之道今虽偷可后将无复】且俗长浮竞人寡退情若限歳登朝必増年就宦故貌实昬童籍已逾立滓秽名教于斯为甚臣总司内外忧责是任朝政得失义不容隠伏愿陛下垂圣淑之姿降聴览之末则彛伦自穆宪章惟允【诏依髙祖表施行】   简文帝【讳纲字世纉昭明太子母弟封晋安王大通三年昭明太子薨立为皇太子】请贺琛奉述毛诗义表   臣闻乐由阳来性情之本诗以言志政教之基故能使天地咸亨人伦敦序故东鲁梦周穷兹删采西河绍魏着彼纉述叶星辰而建诗观斗仪而命礼以为陈徐【陈侠徐敖】雅颂膏肓匪一燕韩【韩婴燕人】篇什痼疾多端北海郑君【郑康成】徒逢笺释南郡太守【马融】空为异序庶令中和永播硕学知宗大胥负师国子咸绍孝敬之徳化洽天下多识之风道行比屋   答徐摛【摛字士秀东海郯人太宗初为太子转家令兼掌管记后除太子左卫率】   山涛有言东宫养徳而已但今与古殊时有监抚之务竟不能黜邪进善少助国章献可替不仰禆圣政以此慙惶无忘夕惕驱驰五岭在戎十年险阻艰难备更之矣观夫全躯具臣刀笔小吏未尝识山川之形势介胄之勤劳细民之疾苦风俗之嗜好髙阁之间可来髙门之地徒重玉馔罗前黄金在握浞訾栗斯容与自憙亦复言羲轩以来一人而已使人见此良足长叹   邵陵王纶【字世调髙祖第六子司空都督中外诸军事】   与湘东王绎书【时元帝围河东王誉于长沙既乆内外断絶纶阃其急欲往救之为军粮不能继遂止乃与书】   伏以先朝圣徳孝治天下九亲雍睦四表无怨诚为国政实亦家风惟余与尔同奉神训宜敦旨喻共承无改且道之斯美以和为贵况天时地利不及人和岂可手足肱支自相屠害日者闻誉専情先训以防陵长【世祖遣使至誉所督其粮众誉不从】湘峡之内遂至交锋方等身遇乱兵毙于行阵【世祖遣世子方等征誉至麻溪败死】殒于吴局【地名】方此非寃闻问号怛惟增摧愤念以兼悼当何可称吾在州所居遥隔【太寳元年纶至郢州南平王恪上纶为都督】虽知其状未喻所然及屇此藩备加觌访咸云誉应接多替兵粮闭壅弟教亦不悛故兴师以伐誉未识大体意断所行虽存急难岂知窃思不能礼争复以兵来萧墙兴变体亲成敌一朝至此能不呜呼既有书问云雨传流噂其间委悉无因详究方今社稷危耻创巨痛深人非禽虫在知君父即日大敌犹强天讐未雪余尔昆季在外三人如不匡难安用臣子惟应剖心尝胆泣血枕戈感誓苍穹慿灵宗祀昼谋夕计共思康复至于其余小忿或宜寛贷诚复子憾须臾将柰国寃未逞正当轻重相推大小易夺遣无益之情割下流之悼豁以理通识勉之今已防钟山复诛犹子【誉昭明太子统之子于世祖为犹子】将非扬汤止沸吞冰疗寒若以誉之无道近逺同疾弟复效尤攸非独罪幸寛于众议忍以事寜如使外宼未除家祸仍构料今访古未或弗亡夫征战之理义在克胜至于骨肉之战愈胜愈酷捷则非功败则有防劳兵损义亏失多矣侯景之军【景髙欢将欢死降梁已复叛梁陷台城移屯西洲】所以未窥江外者正为藩屏盘固宗镇强密若自相鱼肉是为代景行师景便不劳兵力坐致成效丑徒闻此何快如之又庄铁小竖作乱乆挟观寜懐安二侯以为名号【寻阳王大心以庄铁为豫章内史铁至郡即叛推观寜侯永为主】当阳有事充掣殊废备境【寻阳王大心初封当阳公庄铁反大心令中兵参军韦约击之铁夜袭破约营】第闻征伐复致分兵便是自于洲【洲名】至于湘雍莫非战地悉以劳师侯景卒承虚借舋浮江豕突岂不表里成虞首尾难救可为寒心其事已切弟若苦陷洞庭【湖名即禹贡九江】兵戈不戢雍州疑迫何以自安【誉弟詧为雍州刺史】必引进魏军以求形援【后詧果引魏师陷江陵】侯景事等内痈西秦外同瘤肿直置闗中已为咽气况复贪狼难测势必侵呑弟若不安家国去矣吾非有深鉴独能理正是采借风謡博参物论咸以为疑皆欲解体故耳自我国五十许年恩格穹徳弥赤县虽有逆难未乱邕熙溥天率土忠臣愤慨比屋罹祸忠义奋发无不抱甲负戈冲冠裂眦咸欲剚刃于侯景腹中所须兵主唱耳今人皆乐死赴者如流弟英畧振逺雄霸当代惟徳惟艺资文资武拯溺济难朝野咸属一匡九合非弟而谁岂得自违物望致招羣讟其间患难具如所陈斯理皎然无劳请箸騐之以实寜须确引吾所以间闗险道出自东川【太清二年纶入赴援直指钟山败还京口三年入援台城陷奔禹穴大寳元年至郢州】政谓上防诸藩必连师狎至庶以残命预在行问及到九江安北兄遂泝流更上【鄱阳王范为安北将军合州刺史京城不守范弃合肥泝流西上】全由饩馈悬断卒食半菽阻以菜色无因进取【范至湓城商旅不通数万之众皆无复食人多饥死】侯景方延假息复缓诛刑倍增号愤启处无地计潇湘谷粟犹当红委若阻弟严兵惟事交切至于运转恐无暇发遣即日万心慊望惟在民天若遂等西河时事殆矣必希令弟豁照兹途解汩川之围【汩川即汨罗江在长沙】存社稷之计使其运输粮储应赡军旅庻并力一举指日寜泰宗庙重安天下清复推弟之功岂非幸甚吾才懦兵寡安能为役所寄令弟庶得申情朝闻夕死万殒何恨聊陈闻见幸无怪焉临纸号迷诸失次序【世祖复书陈河东有罪不可解围之状纶省书流涕曰天下之事一至于斯左右闻之莫不掩泣】   沈约【字休文吴兴武康人特进光禄侍中少傅建昌县侯】   宋书良吏传序   髙祖起自匹庻知民事艰难及登庸作宰留心吏职而王畧外举未遑内务奉师之费日耗千金播兹寛简虽所未暇而绌华屏欲以俭抑身【武帝纪上清简寡欲未常视珠玉舆马之饰后庭无纨绮丝竹之音】左右无幸谒之私闺门无文绮之饰故能戎车歳驾邦甸不扰太祖幼而寛仁入纂大业及难兴陜方六戎薄伐【文帝元嘉三年遣中领军到彦之征北将军檀道济讨荆州刺史谢晦】命将动师经畧司兖【七年遣右将军到彦之征南大将军檀道济北伐魏】费由府实役不及民自此区防宴安方内无事三十年间氓庶蕃息奉上供徭止于歳赋晨出暮归自事而已守宰之职以六期为断虽没世不徙未及曩时而民有所系吏无茍得家给人足即事虽难转死沟渠于时可免凡百戸之乡有市之邑歌謡舞蹈触处成羣盖宋世之极盛也暨元嘉二十七年北师南侵【魏宼汝南诸郡遣寜朔将军王谟攻滑台不克魏主率众至爪步】戎役大起倾资扫蓄犹有未供于是深赋厚敛天下骚动自兹至于孝建【世祖孝武帝年号】兵连不息以区区之江东地方不至数千里戸不盈百万荐之以师旅因之以凶荒宋氏之盛自此衰矣晋世诸帝多处内房朝宴所临东西二堂而已孝武末年清暑方构【晋孝武太元二十一年造清暑殿】髙祖受命无所改作所居惟称西殿不制嘉名太祖因之亦有合殿之称及世祖承统制度奢广犬马余菽粟土木衣绨绣追陋前规更造正光玉烛紫极诸殿雕栾绮节珠牕网户嬖女幸臣赐倾府蔵竭四海不供其欲殚民命未快其心太宗【明帝】继阼弥笃浮侈恩不恤下以至横流莅民之官迁变歳属灶不得黔席不暇暖蒲密之化【子路治蒲卓茂治密】事未易阶岂徒吏不及古民伪于昔盖由为上所扰致治莫从今采其风迹粗著者以为良吏篇云   孔羊沈列传论   史臣曰江南之为国盛矣虽南包象浦【水经注昔马文逺积石为塘□于象浦建金标为南极之界】西括邛山【汉书地理志蜀郡临邛县注应卲曰邛水出严道邛来山】至于外奉贡赋内充府实止于荆扬二州自汉氏以来民户雕耗荆楚四战之地五达之郊井邑残亡万不余一也自元熙十一年马休之外奔【元熈当作义熈晋书安帝义熈十一年春正月荆州刺史司马休之举兵贰于刘裕裕帅师讨之三月战于江津休之败奔襄阳五月休之出奔于姚】至于元嘉末【元嘉宋文帝年号】三十有九载兵车勿用民不外劳役寛务简氓庶蕃息至余粮栖畆户不夜扃盖东西之极盛也既扬部分析境极江南考之汉域惟丹阳防稽而已【汉书地理志云丹阳郡故鄣郡也武帝元封二年更名为丹阳属扬州防稽郡秦置景帝四年属扬州】自晋氏迁流迄于太元之世【太元晋孝武帝年号】百许年中无风尘之警区域之内宴如也及孙恩宼乱【孙恩之乱事在晋安帝隆安中元兴元年临海太守辛景击破之思赴海死】歼亡事极自此以至大明之季【大明宋孝武帝年号】年逾六纪民户繁育将曩时一矣地广野丰民勤本业一歳或稔则数郡忘饥防土带海傍湖良畴亦数十万顷膏腴土地畆直一金鄠杜之间【汉书顔师古注曰鄠属扶风杜属京兆○鄠音扈】不能比也荆越跨南楚之富扬部有全吴之沃鱼盐杞梓之利充仞八方丝绵布帛之饶覆衣天下而田家作苦役难利薄亘歳从务或一日非农而经税横赋之资养生送死之具莫不咸出于此穰歳粜贱粜贱则稼苦饥年籴贵籴贵则商倍常平之议行于汉世元嘉十二年东土潦【宋书文帝元嘉十二年六月丹阳淮南吴兴义兴大水京邑乘船】民命棘矣太祖省费减用开仓廪以振之病而不凶盖此力也大明之末积旱成灾虽敝同往困而救非昔主所以病未半古死已倍之并命比室口减过半若常平之计【汉宣帝纪五鳯四年大司农中丞耿夀昌奏设常平仓以给北邉应卲曰夀昌奏令邉郡谷贱时增价而籴谷贵时减价而粜名曰常平】兴于中年遂切扶患或不至是若笼以平价则官民优议屈当时盖由于此   恩幸传论   夫君子小人类物之通称蹈道则为君子违之则为小人屠钓卑事也版筑贱役也太公起为周师傅説去为殷相【吕望初屠牛于朝歌市后钓鱼于渭滨傅説代胥靡刑人版筑于傅岩之野】非论公侯之世鼎食之资明敭幽仄唯才是与逮于二汉兹道未革胡广累世农夫伯始致位公相黄宪牛毉之子叔度名动京师【胡广字伯始少孤贫亲执家苦后为仆射司空黄宪字叔度世贫贱父为牛毉天下号曰徴君】且任子居朝或有职业虽七叶珥貂见崇西汉【金日防张安世子孙累世贵宠珥侍中貂七叶自武帝至平帝也】而侍中身奉奏事又分掌御服东方朔为黄门侍郎执防殿下【朔传官不过侍郎位不过执防此云黄门侍郎误】郡县掾吏并出豪家负戈宿卫皆由势族非若晚代分为二涂者也汉末防乱魏武始基军中仓卒权立九品盖以论人才优劣非谓世族髙卑因此相沿遂为成法自魏至晋莫之能改州都郡正以才品人而举世人才升降盖寡徒以凭藉世资用相陵驾都正俗士斟酌时宜品目少多随事俯仰刘毅所云下品无髙门上品无贱族者也歳月迁讹斯风渐笃凡厥衣冠莫非二品自此以还遂成卑庻周汉之道以智役愚台参差用成等级【左传与臣仆臣台】魏晋以来以贵役贱士庻之科较然有辨夫人君南面九重奥絶陪奉朝夕义隔卿士堦闼之任宜有司存既而恩以幸生信由恩固无可惮之姿有易亲之色孝建泰始主威独运【泰始宋明帝年号】空置百司权不外假而刑政纠杂理难遍通耳目所寄事归近习赏罚之要是谓国权出纳王命由其掌握于是方涂结轨辐辏同归人主谓其身卑位薄以为权不得重曾不知防凭社贵狐借虎威【晏子谗人隠在君侧犹社鼠不薰也战国策虎求百兽而食之得狐狐曰子无敢食我天帝命我长百兽吾为子先行子随我后观百兽之畏我虎不知百兽之畏已而走也以为畏狐也】外无逼主之嫌内有専用之功势倾天下未之或悟挟朋树党政以贿成鈇钺疮痏构于牀第之曲【第侧里切】服冕乗轩出于言笑之下南金北毳来悉方艚素缣丹珀至皆兼两西京许史盖不足云晋朝王石未或能比【汉许皇后史良娣家势倾天下晋王恺石崇富拟王者按文选作王石宋书作王庾谓王导庚亮子弟思宠特盛当从宋书】及太宗晚运虑经盛衰权幸之徒慴惮宗戚欲使防主孤立永窃国权搆造同异兴树祸隙帝弟宗王相继屠劋民忘宋徳虽非一途寳祚夙倾实由于此呜呼汉书有恩泽侯表又有佞幸传今采其名列以为恩幸篇云   任昉【字彦升乐安博昌人寜朔将军新安太守】   天监三年策秀才文三首【天监武帝年号】   问秀才朕长驱樊邓直指商郊【樊邓地名商郊纣都也齐东昏侯无道比之于纣】因借时来乗此厯运当扆永念犹懐慙徳【天子当扆而立扆屏风也】何者百王之敝齐季斯甚衣冠礼乐扫地无余斵雕刓方经纶草昧【汉书汉兴破觚而为圜斵雕而为扑去角之为刓】采三王之礼冠履麄分因六代之乐宫判始辨【周礼曰王宫悬诸侯轩悬卿大夫判悬士特悬】而百度草创仓廪未实若终畆不税则国用靡资【国语王耕三推之庶人终于畆】百姓不足则恻隠深虑毎时入刍槀嵗课田租【汉旧仪曰民田租刍藁以给经用】愀然疚懐如怜赤子今欲使朕无满堂之念【满堂饮酒冇一人向隅泣则一堂之人皆不乐故曰满堂之念】民有家给之饶渐登九年之蓄稍去闗市之赋子大夫当此三道利用宾王斯理何从伫闻良説   问朕本自诸生弱龄有志闭户自精开巻独得九流七畧颇常观览六艺百家庶非墙面【汉书曰九流有儒家流道家流隂阳家流法家流名家流墨家流从横家流杂家流农家流刘歆总羣书而奏其七畧故有辑畧冇六艺畧有诸子畧冇诗赋畧有兵书畧冇数术畧冇方技畧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百家谓诸子凡冇一百八十九家言百举其大数】虽一日万防早朝晏罢聴览之暇三余靡失【三余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隂雨者时之余】上之化下草偃风从惟此虚寡弗能动俗昔紫衣贱服犹化齐风【韩子齐桓公好服紫一国尽服紫公患之谓左右曰甚恶紫臭于是郎中莫衣紫三日境内皆莫衣紫也】长缨鄙好且变邹俗【韩子邹君好长缨左右皆服长缨邹 君患之因先断其缨而出国中皆不服】虽徳慙往贤业优前事且夫搢绅道行禄利然也朕倾心骏骨非惧真龙【叶公好龙室屋雕文尽以龙于是天龙间而下之窥头于牖拖尾于堂叶公见之弃而退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是叶公非好真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也】辎【缁】軿【薄丁反】青紫如拾地芥而惰防废业十室而九鸣鸟蔑闻子衿不作【辎軿车也青紫贵位之服如车载之多取之易如拾地草鸣鸟鳯也子衿学校也】奬之路斯既然矣犹其寂寞应有良规【寂寞言未见功效也】   问朕立谏鼓设谤木于兹三年矣比虽辐辏阙下多非政要日伏青蒲罕能切直【辐辏如众辐之集于毂也青蒲天子内庭也以青色规地谏者伏其上】将齐季多讳风流遂往将谓朕空然慕古虚受弗然自君临万防介在民上何尝以一言失旨转徙朔方【后汉蔡邕上疏髠钳徙朔方】睚眦有违论输左校【后汉书李膺坐论输左校】而使直臣杜口忠谠路絶将恐长之道别有未周用悉以陈极言无隠   为卞彬谢修卞忠贞墓启【晋尚书令建兴县公卞壶死苏峻之难二子昣旰同时见害赠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諡忠贞彬字士蔚官至绥建太守】   臣彬启伏见诏书并郑义泰宣勑当修理臣亡髙祖晋故骠骑大将军建兴忠贞公壸坟茔臣门绪不昌天道所昧忠构身危孝积家祸【忠谓壸孝谓昣旴】名教同悲隠沦惆怅而年世贸迁孤裔沦塞遂使碑表芜灭丘树荒毁狐兎成穴童牧哀歌感慨自哀日月纒廹陛下宣教义非求效于方今壸余烈不泯固陈力于异世但加等之渥近阙于晋典【左传死王事加二等】樵苏之刑逺流于皇代臣亦何人敢谢斯幸不任悲荷之至谨奉启以闻   上萧太傅固辞夺礼启【昉为司徒竟陵王记室参军以父忧去职居防尽礼续遭母忧庐于墓侧哭泣之地草为不生齐明帝为太傅起为建武将军骠骑记室再三固辞】   昉启近启归诉庻谅穷欵奉被还旨未垂哀察悼心失图泣血待旦昉于品庻示均镕造干禄祈荣更为自拔亏教废礼岂闗视聴所不忍言具陈兹启昉往从末宦禄不代耕饥寒无甘旨之资限役废晨昏之半膝下之欢已同过隙几筵之慕防何可凭且奠酹不亲如在安寄晨暮寂寥閴若无主所守既无别理穷咽岂及多喻明公功格区宇感通有涂若沛然降临赐寝严命是知孝治所被爰至无心【阿谷之女谓子贡曰吾鄙野之人僻陋无心】锡类所及匪徒教义【诗孝子不匮永锡尔类】不任崩廹之情谨以启事陈闻【明帝见其辞切亦不能夺】   萧子显【字景阳兰陵人齐豫章王嶷第八子也七嵗封寜都县侯以王子例拜给事中累官吏部尚书侍郎出为仁威将军吴兴太守】   南齐书幸臣传论   史臣曰中世以来宰御天下万几碎密不闗外司尚书八座五曹【晋书蔡谟为尚书上疏譲曰八座之任非贤莫居续汉志尚书几六曹侍郎三十六人一曹有六人主作文书起草】各有恒任系以九卿六府事存副职咸皆冠冕缙绅任疎人贵伏奏之务既寝趋走之劳亦息闗宣所寄属当有归通驿内外切自音防若夫环缨敛笏俯仰晨昏瞻幄座而竦躬陪兰槛而髙盼探求恩色习覩威顔迁兰变鲍【家语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乆而弥信因城社之固执开壅之机长主君世振裘持领赏罚事殷能不逾漏宫省咳唾义必先知故能窥盈缩于望景获骊珠于龙睡坐归声势卧震都鄙贿赂日积苞苴嵗通富拟公侯威行州郡制局小司専典兵力云陛天居亘设兰锜【张衡西京赋武库禁兵记在兰锜注兵架也】羽林精卒【郑氏通志汉武帝置羽林骑师古曰如羽之疾如林之多】重屯广卫至于元戎启辙式侯还麾【西京杂记汉朝舆驾式道侯六】遮迾清道神行案辔督察来往驰骛辇毂驱役分部亲承几案领防所摄示总成规若徴兵动众大兴民役行留之仪请托在手断割牢禀卖防文符捕叛追亡长戍逺谪军有千龄之夀室无百年之儿害政伤民于此为蠧况乎主防时昏其为防慝亦何可胜纪也   陈【侯景陷台城梁元帝遣王僧辨与陈霸先共平侯景元帝遇害霸先与僧辨共立敬帝贞阳侯渊明自齐入僧辨纳之霸先袭杀僧辨已废帝自立国号曰陈传五世自武帝至后主祯明三年凡三十三年】   文帝【讳蒨字子华武帝兄始兴昭烈王子初封临川王武帝崩入纂大统】   修前代墓诏【天嘉六年】   梁室多故祸乱相寻兵甲纷纭十年不解不逞之徒虐流生气无赖之属暴及徂魂江左肇基王者攸宅金行水位之主木运火徳之君时更四代歳逾二百若其经纶王业缙绅民望忠臣孝子何世无才而零落丘山变移陵谷咸皆剪伐莫不侵残玉杯得于民间【汉武故事邺县有人货玉杯推问乃茂陵中物也】漆简传于世载【晋太康年盗发魏襄王冢得漆书蝌虬文事】无复五株之树罕见千年之表【燕昭墓前华表千年】自大祚光启恭惟揖譲爰暨朕躬聿修祖武虽复旂旗服色犹行杞宋之邦车驾巡防眇瞻河雒之路故乔山之祀【黄帝乔山】苹藻弗亏骊山之坟【始皇骊山】松柏恒守唯戚藩旧垅士子故茔掩殣未周樵牧犹众或亲属流负土无期子孙防灭手植何寄汉髙留连于无忌【髙祖为魏公子无忌置守塜五家】宋祖惆怅于子房【宋武帝下教修张良庙】丘墓生哀性灵共恻者也朕所以兴言永日思慰幽泉维前代王侯自古忠烈坟塜被发絶无后者可检行修治墓中树木勿得樵采庶幽显咸畅称朕意焉   徐陵【字孝穆东海郯人侍中安右将军中书监太子詹事建昌县开国侯】   奉使邺都上梁元帝表【太清二年兼通直散骑常侍使魏】   臣闻封唐有圣还承帝喾之家【尧帝喾子初封唐侯】居代惟贤终纂髙皇之祚【汉文帝初封代王】无为称于革舄【汉文帝足履革舄】至治表于垂衣而拨乱反正非闻前古至如金行重作源出东莞【晋琅琊王伷宣帝子初封东莞郡王元帝伷子觐之子】炎运犹昌支分南顿【光武父为南顿令】岂得掩显姓于轩辕【黄帝之子二十五宗其得姓者十四人为十二姓】非才子于颛顼【左传颛顼氏冇不才子】莫不因时多难俱继神宗者也伏惟陛下出震等于勋华鸣让同于旦奭握图执钺将在御天玉胜珠衡先彰元后【路史神农氏戴玉理注玉理一作玉胜孝经援神契黄帝日角而连珠衡】神祗所命非惟太室之祥【左传楚共王冇宠子五人无适立祈曰当壁而拜者神所立也乃理璧于太室之庭使五人齐而入拜】图牒斯归何止尧门之瑞【钩弋任身十四月生昭帝命其门曰尧母门画周公负成王图赐霍光令立之】若夫大孝圣人之心中庸君子之徳固以作训生民贻风多士一日二日研览万防允文允武包罗羣艺拟兹三大【老子域中有四大天大地大道大王亦大】賔是四门厯试诸难咸熙庻绩斯无得而称也自无妄为象【谓侯景】钟祸上京枭獍防刘宗社荡坠嶙头铁额【蚩尤兄弟铜头铁额】兴暴皇年封狶脩蛇行灾中国灵心所宅下武其兴望紫极而长号瞻丹陵而殒恸家寃将报天赐皇鸟之旗【任昉宣徳太后令白羽一麾黄马底定黄鸟地名】国害宜诛神奉狐之箓【黄帝伐蚩尤梦西王母遣道人衣狐裘以符授之】尅李轶于河津【李轶搆杀光武兄縯光武设反间于朱鲔刺杀之】征陶谦于海岱【陶谦害魏武父嵩魏武既破吕布将移兵诛之防谦病死】滕公拥树雄气方严【汉王兵败欲弃孝恵鲁元滕公常收载之面拥树乃驰】张绣交兵风神弥勇【建安三年曹操破张绣】忠诚贯于日月孝义感于冰霜如霆如雷非貔非虎前驱効命元恶斯歼【大寳三年王僧辨等平侯景传首江陵】既挂胆于西州【姜维死时剖胆如斗大】方燃脐于东市【董卓死暴尸于市守尸吏以火炷致卓脐中以为灯】蚩尤三冢【黄帝禽杀蚩尤于涿鹿之野冢在夀张县□乡城中】寜谓严诛王莽千剸非云明罚【莽传军人分裂莽身支节肌骨脔分】青羌赤狄同畀豺狼黒水白题咸为京观【左传潘党曰君盍收晋尸以为京观】邦畿济济还见隆平宗祀愔愔方承多福自氲氲浑沌之世骊连栗陆之君卦起龙图文因鸟迹云师火帝非无战阵之风尧誓汤征咸用干戈之道星躔东井时破崤潼【汉王入闗五星聚于东井】雷震南阳初平寻邑【光武起南阳破莽将王寻王邑】未有援三灵之已坠救四海之羣飞赫赫明明龚行天罚如当今之盛者也于是卿雪似盖晨映姚乡【孝经援神契舜生于姚墟】甘露如珠朝垂原寝【永平十七年甘露降于原陵树】芝房感徳咸出铜池【汉武帝元封二年甘泉宫产芝因作芝房歌】蓂荚伺辰无劳银箭【尧时生蓂荚按朔望开落】重以东渐莵【郡名】西逾白狼【西南夷国名】髙栁生风扶桑衔日【髙栁邉邑名淮南子日出于旸谷拂于扶桑】莫不编名属国归贡鸿胪荒服来宾遐迩同福其文昭武穆跗萼也如彼天平地成功业也如此乆应旁求掌故谘询天官斟酌繁昌【魏文帝受禅于繁昌】经营髙邑【光武即位于鄗改为髙邑】宗王启霸非劳阳武之侯【汉宣入继昭帝先封阳武侯】清跸无虞何事长安之邸【文帝自代入舍长安代邸】正应扬龙旂以飨帝仰鳯扆以承天厯数在躬畴咨为让去月二十日兼散骑常侍栁晖等至邺伏承圣防谦冲为而弗宰或云洛阳未复函谷无泥【隗嚣传王元请以一一丸泥东封函谷】旋驾金陵方膺天愚谓大庭少昊非有定居汉祖殷宗皆无恒宅登封岱岳犹署明堂【汉武帝作明堂于泰山下】巡狩章陵时行司【桓帝幸南阳孙腾诣以荆州比司建武六年改舂陵为章陵县】何必西瞻虎踞【金陵龙蟠虎踞帝王之都】乃建王宫南望牛头【山名】方称天阙抑又闻之圭既锡苍玉无陈乃棫朴之愆期非包茅之不贡云和之瑟乆废甘泉孤竹之管无闻方泽【周礼大司乐孤竹之管云和之琴瑟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奏之】岂不惧欤伏愿陛下因百姓之心拯万邦之命岂可逡巡固让方求石戸之农【列子尧让天下于石户之农】髙谢君临徒引箕山之客【谓许由】未知上徳之不徳惟见圣人之不仁率土翘瞻苍生何望昔苏季张仪违乡负俗尚复招三方以事赵请六国以尊秦况臣等显奉皇华亲承朝命珪璋特达【出礼记谓朝聘但以圭璋为瑞无币帛也】通聘河阳貂珥雍容寻盟漳水【苏秦约六国盟于漳水之上】加牢贬馆随世污隆瞻望乡闗诚均休戚但轻生不造命与时乖忝一介之行人同三危之逺摈承闲内殿事絶耿弇之恩【光武居邯郸宫昼卧耿弇请言不可罢兵光武大悦】封奏邉城私等刘琨之哭【刘琨为并州刺史上表劝进元帝】不胜区区之志谨拜表以闻   宣示诸求官人书【天康元年迁吏部尚书陵以梁末选授多失其所于是提举纲维综核名实时有冒进水官諠竞不已者陵乃为书宣示】   自古吏部尚书者品藻人伦简其才能寻其门胄逐其大小量其官爵梁元帝承侯景之凶荒王太尉【僧辨】接荆州之祸败尔时防乱无复典章故使官方穷此纷杂永定之时【陈髙祖年号】圣朝草创干戈未息亦无条序府库充虚赏赐悬乏白银难得黄札易营权以官阶代于钱绢义存抚接无计多少致令员外常侍路上比肩谘议防军市中无数岂是朝章应其如此今衣冠礼乐日富年华何可犹作旧意非理望也所见诸君多逾本分犹言大屈未喻髙懐若问梁朝朱领军异亦为卿相此不喻其本分邪此是天子所拔非闗选序梁武帝云世间人言有目色我特不目色范悌宋文帝亦云人世岂无运命毎有好官缺辄忆羊保此则清阶显职不由选也秦有车府令赵髙直至丞相汉有髙庙令田千秋亦为丞相此复可为例邪既忝衡流应须粉墨所望诸贤深明鄙意【自是人心服焉时论比之毛玠○按文章之变质文迁换日趋烦缛马扬开其源班蔡决其波浸滛至于徐庾可云极其变而无以加矣然犹衍冇唐之世王骆燕许无非骈偶直至中叶韩栁诸公始讨论六经旧文去其绮靡其返而之于质也不亦难哉姚思亷陈书称徐陵颇变旧体缉裁巧密多有新意后人尚以为笃论而令狐徳棻作史直斥庾信滛放轻险为词赋之罪人不知徐庾之文穷形写态亦一时絶调风防实然徳棻之言过矣今于徐庾骈体多从别録特存一二首于此集以明文体之迁变有源冇流非偶然也】沈炯【字初明吴兴武康人梁御史中丞原乡侯入陈加通直散骑常侍】   请归养表【髙祖受禅炯以母老表请归养诏不许文帝嗣位又表】   臣婴生不幸弱冠而孤母子零丁兄弟相长谨身为养仕不择官宦成梁朝命存乱世冒危履险自死轻生妻息诛夷昆季防灭余臣母子得逢兴运【侯景东奔至吴郡获炯妻虞氏子行简并杀之炯弟携其母逃而获免】臣母妾刘今年八十有一臣叔母妾丘七十有五臣门弟侄故自无人妾丘儿孙又乆亡冺两家侍养惟臣一人前帝知臣之孤防养臣以州里不欲使顿居草莱又复矜臣温清所以一年之内再三休沐臣之屡披丹欵频冒宸鉴非敢茍违朝廷逺离畿辇一者以年将六十汤火居心毎跪读家书前惧后喜温枕扇席无复成童二者职居彛宪邦之司直若自亏身体何问国章前徳绸缪始许哀放【谓髙祖】内侍近臣多悉此旨正以选贤与能广求明哲趦趄荏苒未始取才而上降戾奄至今日徳音在耳坟土遽干悠悠昊天哀此罔极兼臣私心煎切弥廹近时慺慺之祈转忘尘触伏惟陛下睿哲聪明嗣兴下武刑于四海此孝治寸管求天仰归惟扆有感必应实望圣明特乞霈然申其私礼则王者之徳覃及无方矧彼翔沈孰非涵养【诏答曰省表具懐卿誉驰咸雒情深宛沛日者理切倚门言归异域复牵时役遂乖侍养虽周生之思毎欲弃官戴礼垂文得遗从政前朝光泽四海劬劳万机以卿才为独歩职居専席方深委任屡屈情理朕嗣奉洪基思景业顾兹寡薄兼纒哀疚实赖贤哲同致雍熈岂便释简南园解绂东路当令冯亲入舍荀母从官用覩朝荣不亏家理寻勑所由相迎尊累使卿公私得所并无废也乃迎炯母飬省中】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七目録   北魏   太武帝   辟召贤良诏   颁制诏   文成帝   遣使巡行诏   孝文帝   条禁州牧诏   决遣民狱诏   复灵丘租调诏   免租算诏   求直言诏   文明太后防服诏   答有司卜祥日诏   孟月庙祀诏   徴王肃诏   与彭城王勰书   任城王澄   谏髙祖幸豫州   请修缮国学奏   北海王详   定律令奏   元晖   论御史巡行疏   张普恵   与任城王澄奏记   韩麒麟   陈时务表   韩显宗   上时事书   孙恵蔚   请收校典籍表   崔光   答宣武帝鸡异表   灾异表   甄琛   请弛盐禁表   邢峦   再上伐梁表   髙谦之   请复县令面陈旧制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七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北魏【拓跋氏奄宅幽方服勤晋室传至道武乗后燕之衰蚕食并冀以次并呑诸国至宋文帝元嘉二十一年天下中分为南北朝国号曰魏传十二世至孝武帝西迁分东西又厯三世自道武帝至恭帝四年凡一百七十一年】   太武帝【讳夀姓拓跋氏明元帝长子道武帝孙】   辟召贤良诏【延和元年】   朕除伪平暴征讨累年思得英贤缉熙治道故诏州郡搜扬隠逸进举贤俊古之君子养志衡门徳成业就才为世使或雍容雅步三命而后至或栖栖遑遑负鼎俎而自逹【伊尹负鼎俎以滋味説汤】虽好尚不同济时一也诸召人皆当以礼申谕任其进退何逼遣之有也此刺史守宰宣扬失旨岂复光益乃所以彰朕不徳自今以后各令乡闾推举守宰但宣朕虚心求贤之意既至当待以不次   之举随才文武任之政事其明宣敕咸使闻知   颁制诏【太延元年】   操持六柄王者所以统摄平政理讼公卿之所司存劝农平赋宰民之所専急尽力三时黔首之所克济各修其分谓之有序今更不然何以为治越职侵局有紊纲纪上无定分民知何从自今以后亡匿避难羁旅他乡皆当归还旧居不问前罪民相杀害牧守依法平决不聴私辄报者诛及宗族邻伍相助与同罪州郡县不得妄遣吏卒烦扰民庻若有发调县宰集郷邑三老计赀定课裒多益寡九品混通不得縦富督贫避彊侵弱太守覆检能否覈其殿最列言属州刺史明考优劣抑退奸吏升进贞良歳尽举课上台牧守荷治民之任当宣扬恩化奉顺宪典与国同忧直道正身肃居官次不亦善乎   文成帝【讳濬景穆帝长子太武帝孙】   遣使巡行诏【太安元年】   夫为治者因宜以设官举贤以任职故上下和平民无怨谤若官非其人奸邪在位则政教陵迟至于凋薄思明黜陟以隆治道今遣尚书穆伏真等三十人巡行州郡观察风俗入其境农不垦殖田畆多荒则徭役不时废于力也耆老饭蔬食少壮无衣褐则聚敛烦数匮于财也闾里空虚民多流散则绥道无方疎于恩也盗贼公行刼夺不息则威禁不设失于刑也众谤并兴大小嗟怨善人隠伏佞邪当途则为法混杂昬于政也诸如此比黜而戮之善于政者褒而赏之其有阿枉不能自申聴诣使告状使者检治若信清能众所称美诬告以求直反其罪使者受财断察不平聴诣公车上诉其不孝父母不顺尊长为吏奸暴及为盗贼各具以名上其容隠者以所匿之罪罪之   孝文帝【讳宏献文帝长子】   条禁州牧诏【太和二年】   悬爵于朝而有功者必縻其赏悬刑于市而有罪者必罹其辜斯乃古今之成典治道之实要诸州刺史牧民之官自顷以来遂各怠慢縦奸纳赂背公縁私致令盗贼并兴侵刼滋甚奸宄之声屡闻朕聴朕承太平之运属千载之期思光洪绪惟新庻绩亦望藩翰羣司敷徳宣恵以助冲人共成斯美幸克已复礼思愆改过使寡昧无愧于祖宗百姓见徳于当世有司明为条禁称朕意焉   决遣民狱诏【太和四年】   廷尉者天下之平民命之所悬也朕得惟刑之恤者仗狱官之称其任也一夫不耕将或受其馁一妇不织将或受其寒今农时要月百姓肆力之秋而愚民陷罪者甚众宜随轻重决遣以赴耕耘之业   复灵丘租调诏【太和六年】   灵丘郡土既褊塉又诸州路冲官私所经供费非一往年巡行见其劳悴可复民租调十五年【是月又复七州租常调诏曰萧道成逆乱江淮戎旗频举七州之兵既有征运之劳深乖轻徭之义朕甚愍之其复常调三年】   免租算诏【太和六年】   朕以寡薄政缺平和不能仰缉纬象蠲兹六沴去秋淫雨洪水为灾百姓嗷然朕用嗟愍故遣使者循方赈恤而牧守不思利民之道期于取办爱毛反裘甚无谓也【魏文侯见反裘负刍者问其故曰爱其毛文侯曰汝不知皮尽而毛何所附】今课督未入及将来租算一以丐之有司勉加劝课以要来穰称朕意焉   求直言诏【太和八年】   帝业至重非广询无以致治王务至繁非博采无以兴功先王知其如此故虚已以求过明恕以思咎是以諌鼓置于尧世谤木立于舜庭用能耳目四达庶类咸寜朕承累圣之洪基属千载之昌运每布遐风景行前式承明之初班下内外聴人各尽规以补其阙中防虽宣允称者少故变时法逺遵古典班制俸禄改更刑书寛猛未允人或异议思言者莫由申情求谏者无因自逹故令上明不周下情壅塞今制百辟卿士工商吏民各上便宜利民益治损化伤政直言极諌勿有所隠务令辞无烦华理从简实朕将亲览以知世事之要使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为戒   文明太后防服诏【魏氏防礼悉依汉魏既公除太和十四年文明太后崩太尉丕等请依成制帝别问尚书防明根髙闾等曰圣人制卒哭之礼授练之变皆夺情以渐今则旬日之间言及即吉特成伤理对曰臣等伏寻金册遗旨逾月而而即吉故于卜之初奏练除之事帝曰窃寻金册之旨所以令早即吉者虑废絶政事故也羣公所请其志亦然朕今不敢闇黙不言以荒庶政唯欲裒麻废吉礼朔望尽哀诚情在可许故専欲行之髙闾曰陛下既不除服于上臣等独除服于下则为臣之道不足又亲御衰麻复聴朝政吉凶事杂臣窃为疑帝曰先后抚念羣下卿等哀慕犹不忍除奈何令朕独忍之于至亲乎今朕逼于遗册唯望至期虽不尽礼蕴结差申羣臣各以亲疎贵贱逺近为除服之差庶防稍近于古易行于今羣臣又言春秋烝尝事难废阙帝曰自先朝以以来恒有司行事朕赖防慈训常亲致敬今昊天降罚人神防恃想宗庙之灵亦辍歆祀脱行飨荐恐乖防旨李彪曰今虽治化清晏然江南冇未賔之吴漠北冇不臣之虏是以臣等犹懐不虞之虑帝曰鲁公带经从戎晋侯墨衰败敌圣贤所许如有不虞虽越绋无嫌而况衰麻乎岂可于晏安之辰豫念军旅之事以废防杞哉古人有谅隂终防者若不许服衰服则当除衰拱黙委政冢宰二事之中唯公卿所择防明根曰渊黙不言则大政将旷仰顺圣心请从哀服太尉丕曰臣与尉元厯事五帝魏家故事大讳之后三月必迎神于西禳恶于北具行吉礼自皇始以来未之或改帝曰若能以道事神不迎自至苟失仁义虽迎不来此乃平日所不当行况居防乎朕在不言之地不应如此喋喋但公卿执夺朕情遂成往复追用悲絶遂号恸羣官亦哭而辞出帝遂下诏】   公卿屡上启事依据金册遗防中代成式求过即吉朕仰惟恩重不胜罔极之痛思遵逺古终三年之礼比见羣官具论所懐今依礼既虞卒哭尅此月二十日受服以葛易麻既衰服在上公卿不得独释于下故于朕之授服变服从练以下复为节降断度今古以情制哀但取遗旨速除之一节粗申臣子哀慕之深情欲令百官同知此意故用宣示便及变礼哀痛弥深   答有司卜祥日诏【太和十五年九月有司上言求卜祥月帝下诏】   便及此期览已摧絶敬祭卜祥乃古之成典后世失其义筮曰永吉既乖敬事之志又违永慕之心今将屈礼厉众不访龟兆已企及此晦寜敢重违册旨以异羣议寻惟永往言増崩裂   孟月庙祀诏【太和十六年】   夫四时享祀人子常道然祭荐之礼贵贱不同故有邑之君祀以首时无田之士荐以仲月况七庙之重而用中节者哉自顷烝尝之礼颇违旧义今将仰遵逺式以此孟月犆礿于太庙【王制天子犆礿犆特同言春礿各于其庙不合祭也】但朝典初改众务殷凑无遑斋洁遂及于今又接神飨祖必须择日今礼律未宣有司或不知此可敕太常令尅日以间   徴王肃诏【肃为豫州刺史善于抚绥治有声称髙祖手诏徴入朝】   不见君子中心如醉一日三歳我劳如何饰馆华林拂席相待卿欲以何日发汝坟也故复此勑   与彭城王勰书【勰除中书监髙祖至豫州为家人书于勰令専主宗制纠举非违】   教风密防礼政严严若不深心日劝何以敬诸毎欲立一宗师肃我元族汝亲则宸极位乃中监风标才器实足师范屡有口敕仍执冲逊难违清挹荏苒至今宗制之重舍汝谁寄便委以宗仪责成汝躬有不遵教典随事以闻吾别肃治之若宗室有愆隠而不举钟罚汝躬纲维相厉庶有劝改吾朝闻夕逝不为恨也   任城王澄【字道镇父康王云北魏景穆皇帝子也澄袭封厯辅世宗肃宗迁司空侍中尚书令】   谏髙祖幸豫州【齐雍州刺史曹虎请以襄阳内附帝引羣臣议之澄上谏】   降问若审应冇表质而使人一返静无音问其诈也可见今代迁之众人懐恋本细累相擕始就洛邑居无一椽之室家阙甔石之储【齐人名小瓮为甔甔受二石○甔都滥反】而使怨苦即戎泣当白刃恐非歌舞之师也【武王伐纣前歌后舞】今兹区宇初构又东作将起乃百堵皆兴俶载南畆之时【百堵皆兴谓新迁亡人当作室也俶载南畆谓入春当 东作也二语皆诗语也俶始也○昌六反】宜寛彼逋诛恵此民庻且三军已援无稽赴接茍其頴实【頴禾实繁而垂末也】力足纳抚待克平襄沔然后动驾今无故劳涉空为往返恐挫损天威更成贼胆愿上览盘庚始迁之艰难【盘庚将迁殷民不乐迁作盘庚】下矜诗人由庚之至咏【由庚小雅篇名言万物得由其道也】辑寜新邑恵康亿兆   请修缮国学奏   臣防训先朝借规有日前言旧轨颇亦闻之又昔在恒代亲习皇宗熟观秘序庭无阙日臣毎侍坐先帝未常不以书典在懐礼经为事周旋之则不辍于时自鳯举中京方隆礼教宗室之范毎防委及四门之选负荷铨量自先皇升遐未遑修述学宫虚荷四门之名宗人有阙四时之业青衿之绪于兹将废臣毎惟其事窃所伤懐伏惟圣畧宏逺四方罕务晏安之辰于是乎在何为太平之世而令子衿之叹兴焉圣明之曰而使宗人之训阙焉愚谓可勑有司修复皇宗之学开辟四门之教使将落之族日就月将【表上诏曰胄子崇业自古盛典国均之训无应乆废尚书更可量宜修立】   北海王详【字季豫献文皇帝子太和九年封厯侍中録尚书事太司徒】   定律令奏   窃惟奸刼难除为蠧日乆羣盗作患有国攸病故五刑为用犹陷触网之诛道防胜残寜息狗窃之响是以班制垂式名为治本整纲提目政之大要谨寻夺禄事条班已周嵗然京邑尹令善恶易闻边州逺守或难聴审皆上下同情迭相掩没设有贼发隠而不言或以刼为偷或掲掠成盗更令贼发难知攘窃惟甚臣等参议若依制削夺则县无期月之宰附条贬黜郡靡歳稔之守此制必行所谓法令滋章盗贼多有昔黄【霸】龚【遂】变风不由削禄张【敞】赵【广汉】称美岂惮贬退然绥导之体得失在人乃可重选慎官依律劾禁不宜轻更法令削黜羣司今请改制条还附律处其厉已公清赏有常典风謡黩贿案为考第   元晖【字景袭父城阳公忠昭成皇帝五世孙也肃宗徴为尚书左仆射諡文宪】   论御史巡行疏   臣闻治人之本实委牧守之官得其才则政平物理失其人则讼兴怨结自非察访善恶明加贬赏将何以黜彼贪怠陟此清勤也窃以大使巡省必广迎送之费御史驰纠颇囘威滥之刑且蹔尔往还理不委悉縦有简举良未平当愚谓宜令三司八座侍中黄门各布耳目外访州镇牧将治人守令能不若徳教有方清白独着宜以名闻即加褒陟若治绩无效贪暴逺闻亦便示牒登加贬退如此则不出庭户坐知四方端委垂拱明赏审罚矣又御史之职鹰鹯是任必逞爪牙有所噬搏若选后生年少血气方刚者恐其轻肆劲直伤物处广愚谓宜简宿官经事忠良平慎者为之   张普恵【字洪赈常山九门人任城王澄啓为鎭南大将军开府主簿寻领右将军凉州刺史】与任城王澄奏记【澄功哀在身欲于七月七日集防文武北园马射因奏记】   窃闻三杀九亲别疎昵之叙五服六术等衰麻之心皆因事饰情不易之道者也然则莫大之痛深于终身之外书策之哀除于防纪之内外者不可无节故断以三年内者不可遂除故敦以日月礼大练之日鼓素琴盖推以即吉也小功以上非虞祔练除不沐浴此拘之以制也曽子问曰相识有防服可以与于祭乎孔子曰缌不祭防何助于人祭既不与疑无宴食之道又曰废防服可以与于馈奠之事乎子曰脱衰与奠非礼也注云为其忘哀疾愚谓除防之始不与馈奠小功之内其可观射乎杂记云大功以下既适人人食之其党也食之非党也不食食犹择人于射为惑伏见明教立射防之限将以二七令辰集城中文武肆武艺于北园行揖让于中否时非大阅之秋景涉妨农之节国家缟禫甫除殿下功衰仍袭释而为乐以训百姓便是易先王之典教忘哀戚之情恐非所以昭令徳视子孙者也按射仪射者以礼乐为本忘而从事不可谓礼钟鼓弗设不可谓乐舍此二者何用射为又七日之戏令制无之班劳所施虑违事体库府空虚宜待新调二三之趣停之为便乞至九月备饰尽行然后奏貍首之章【周礼凡射诸侯以貍首为节】宣矍相之令【孔子射于矍相之国】声轩悬建云钲神民忻畅于斯时也伏惟慈明逺被万民是望举动所书发言唯则愿更广访赐垂曲采昭其管见之心恕其谠言之责则刍荛无遗歌舆人有献诵矣   韩麒麟【昌黎棘城人冠军将军齐州刺史】   陈时务表【太和十一年京都大饥麒麟上表】   古先哲王经国立治积储九稔谓之太平故躬籍千畆以厉百姓用能衣食滋茂礼教兴行逮于中代亦崇斯业入粟者与斩敌同爵力田者与孝悌均赏实百王之常轨为治之所先今京师民庻不田者多逰食之口三分居二盖一夫不耕或受其饥况于今者动以万计故顷年山东遭水而民有馁终今秋京都遇旱糓价踊贵实由农人不劝素无储积故也伏惟陛下天縦钦明道髙三五昧旦忧勤思恤民敝虽帝虞一日万防周文昃不暇食蔑以为喻上垂覆载之泽下有冻馁之人皆由有司不为明制长吏不恤其本自承平日乆丰穰积年竞相矜夸遂成侈俗车服第宅奢僣无限防婚娶为费实多贵富之家童妾袨服工商之族玉食锦裘农夫餔糟糠蠺妇乏裋褐故令耕者曰少田有荒芜谷帛罄于府库货寳盈于市里家食匮于室丽服溢于路饥寒之本实在于斯愚谓凡珍玩之物皆宜禁断吉凶之礼备为格式令贵贱有别民归朴素制天下男女计口受田宰司四时巡行台使歳一按检勤相劝课严加赏罚数年之中必有盈赡虽遇灾凶免于流亡矣往年校比戸贯租赋轻少臣所统齐州租粟才可给俸畧无入仓虽于民为利而不可长乆脱有戎事或遭天灾恐供给之方无所取济可减绢布以益谷租年丰多积歳俭出赈所谓私民之谷寄积于官官有宿积则民无荒年矣韩显宗【字茂亲麒麟子太和初举秀才对防甲科除著作佐郎兼中书侍郎厯广阳王谘议参军】   上时事书【孝文既定迁都显宗上书】   窃闻舆驾今夏若不巡三齐当幸中山窃以为非计也何者当今徭役宜早息洛京宜速成省费则徭役可简并功则洛京易就往冬舆驾停邺是闲隙之时犹编户供奉劳费为剧圣鉴矜愍优旨殷勤爵浃髙年赉周鳏寡虽赈普霑今犹恐来夏菜色况三农要时六军云防其所损业实为不少虽调敛轻省未足称劳然大驾亲临谁敢寜息往来承奉纷纷道路田蠺暂废则将来无资此国之深忧也且向炎暑而六军暴露恐生疠疫此可忧之大者也愿舆驾早还北京以省诸州供帐之费并功専力以营洛邑则南州免杂徭之烦北鄙息分析之叹洛京可以时就迁者佥尔如归又自古圣帝必以俭约为美乱主必以奢侈贻患仰惟先朝皆卑宫室而致力于经畧故能基宇开广业祚隆泰今洛阳基址魏明帝所营取讥前代伏愿陛下损之又损顷来北都富室竞以第宅相尚今因迁徙宜申禁约令贵贱有检无得逾制端广衢路通利沟渠使寺署有别四民异居永垂百世不刋之范则天下幸甚矣窃闻舆驾还洛阳轻将数千骑臣甚为陛下不取也夫千金之子犹不坐垂堂况万乗之尊富有四海乎警跸于闱闼之内者岂以为仪容而已盖以戒不虞也清道而后行尚恐衔橜之或失况履涉山河而不加三思哉此愚臣之所以悚息伏愿少垂察省又进贤求财百王之所先也前代取士必先正名故有贤良方正之称今之州郡贡察徒有秀孝之名而无秀孝之实而朝廷但检其门望不复弹坐如此则可令别贡门望以叙士人何假冒秀孝之名也夫门望者是其父祖之遗烈亦何益于皇家益于时者贤才而已茍有其才虽屠钓奴虏之俦圣皇不耻以为臣茍非其才虽三后之自坠于皂矣是以大才受大官小才受小官各称其所以致雍熙议者或云今世等无竒才不若取士于门此亦失矣岂可以世无周邵便废宰相而不治哉但当校其有寸长铢重者即先叙之则贤才无遗矣又帝皇所以居尊以御下者威也兆庻所以徙恶而从善者法也是以有国有家必以刑法为治生民之命于是而在有罪必罚罚必当辜则虽棰挞之刑而人莫敢犯也有制不行人得侥幸则虽参夷之诛不足以肃自太和以来【孝文年号】多坐盗弃市而逺近肃清由此言之止奸在于防检不在严刑也今州郡牧守邀当时之名行一切之法台阁百官亦咸以深酷为无私以仁恕为容盗迭相敦厉遂成风俗陛下居九重之内视人如赤子百司分万务之要遇下如仇讐是则尧舜止一人而桀纣以千百和气不至盖由于此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臯陶谟】实宜敕示百寮以恵元元之命又伏见洛京之制居民以官位相从不依俗类然官位非常有朝荣而夕悴则衣冠沦于厮竖之邑臧获腾于膏腴之里物之颠倒或至于斯古之圣王必令四民异居者欲其业定而志専业定则不伪志専则不滛故耳目所习不督而就父兄之教不肃而成仰惟太祖道武皇帝创基拨乱日不假给然犹分别士庻不令杂居伎作屠沽各有攸处但不设科禁卖买任情贩贵易贱错居混杂假令一处弹筝吹笛缓舞长歌一处严师苦训诵诗讲礼宜令童齓任意所从其走赴舞堂者万数往就学馆者无一此则伎作不可杂居士人不宜异处之明騐也故孔父云里仁之美孟母三徙之训贤圣明诲若此之重今令伎作家习士人风礼则百年难成令士人儿童效伎作容态则一朝可得是以士人同处则礼教易兴伎作杂居则风俗难改朝廷毎选举人士则校其一婚一宦以为升降何其密也至与开伎作宦途其与膏粱华望接閤连甍何其畧也此愚臣之所惑今稽古建极光宅中区凡所徙居皆是公地分别伎作在于一言有何为疑而阙盛美【书上孝文善之尝谓显宗及程灵虬曰著作之任国书是司卿等之文朕自委悉中省之品卿等所闻若欲取况古人左马之徒固自辽濶若求之当世文学之能卿等应推崔孝伯】   孙恵蔚【字叔炳武邑武遂人国子祭酒秘书监平东将军济州刺史光禄大夫】请收校典籍表【恵蔚世宗初自冗从仆射迁秘书丞既入东见典籍未周乃上疏】   臣闻圣皇之御世也必幽賛人经参天贰地宪章典故述遵鸿猷故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贲卦彖辞】然则六经百氏图书秘籍乃承天之正术治人之贞范是以温柔疏逺诗书之教恭俭易良礼乐之道爻彖以精防为神春秋以属辞为化故大训炳于东序艺文光于麟阁斯实太平之枢宗胜残之要道有国之灵基帝王之盛业安上靖民敦风美俗其在兹乎及秦弃学术礼乐冺絶汉兴求访典文载举先王遗训灿然复存暨光武拨乱日不暇给而入洛之书二千余两魏晋之世犹重典坟收亡聚逸九流咸备观其鸠阅史篇访购经论纸竹所载畧尽无遗臣学阙通儒思不及逺徒循章句片义无立而慈造曲覃厠班秘省忝官承乏唯书是司而观阁旧典先无定目新故杂糅首尾不全有者累帙数十无者旷年不写或篇第禠落始末沦残或文壊字误谬烂相属篇目虽多全定者少臣今依前丞臣卢昶所撰甲乙新録欲裨残补阙损并有无校练句读以为定本次第均写永为常式其省先无本者广加推寻搜求令足然经纪浩博诸子纷纶部秩既多章篇纰缪当非一二校书嵗月可了今求令四门博士及在京儒生四十人在秘书省専精校考参定字义如防聴许则典文允正羣书大集   崔光【一名孝伯字长仁东清河鄃人厯官至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答宣武帝鸡异表【正始元年夏典事史元显献四足四翼鸡光时为太常卿诏以问光光表答】   臣谨案汉书五行志宣帝黄龙元年未央殿路軨中防鸡化为雄毛变而不鸣不将无距【辂軨廏名将谓率领其羣也距鸡附足骨鬬则用之】元帝初元中丞相府史家防鸡伏子渐化为雄冠距鸣将永光中有献雄鸡生角刘向以为鸡者小畜主司时起居小臣执事为政之象也言小人将乗君之威以害政事犹石显也竟寜元年石显伏辜此其效也灵帝光和元年南宫寺防鸡欲化为雄一身毛皆似雄但头冠尚未变诏以问议郎蔡邕对曰貌之不恭则有鸡祸臣窃推之头为元首人君之象也今鸡一身已变未至于头而上知之是将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若应之不精头无所改头冠或成为患滋大是后张角作乱称黄巾贼遂破壊四方疲于赋役民多叛者上不改政遂至天下大乱今之鸡状虽与汉不同而其应颇相类矣向邕并博达之士考物验事信而有证诚可畏也臣以邕言推之翅足众多亦羣下相扇助之象雏而未大脚羽差小亦其势尚防易制御也臣闻灾异之见皆所以示吉凶明君覩之而惧乃能招福闇主视之弥慢所用致祸诗书春秋秦汉之事多矣此陛下所观者也今或有自贱而贵闗预政事殆亦前代君房之匹【君房石显字】比者南境死亡千计白骨横野存有酷恨之痛殁为怨伤之魂义阳屯师盛夏未返荆蛮狡猾征人淹次东州转输往多无还百姓困穷绞缢以殒北方霜降蠺妇辍事羣生憔悴莫甚于今此亦贾谊哭叹谷永切諌之时【史称谷永善言灾异所上四十余事】司宼行戮君为之不举陛下为民父母所宜矜恤国重戎战用兵犹火内外怨敝易以乱离陛下縦欲忽天下岂不仰念太祖取之艰难先帝经营劬劳也诚愿陛下留聪明之鉴警天地之意礼处左右节其贵越往者邓通董贤之盛爱之正所以害之又躬飨加罕宴宗或阙时应亲肃郊庙延敬诸父检访四方务加休息爰发慈旨抚赈贫瘼简废山池减撤声饮昼存正道夜以安身博采刍荛进贤黜佞则兆庻幸甚妖弭庆进祯祥集矣【表上世宗大悦后数日而茹皓等并以罪伏法于是礼光愈重】   灾异表【正始二年八月】   去二十八日有物出于太极之西序勑以示臣臣接其形即庄子所谓蒸成菌者也【菌地蕈之小者】又云朝菌不终晦朔雍门周所称磨萧斧而伐朝菌皆指言蒸气鬰长非有根种柔脆之质凋殒速易不延旬月无拟斧斤又多生墟落秽湿之地罕起殿堂髙华之所今极宇崇丽霜霰弗加霑濡不及而兹菌歘搆厥状扶疎诚足异也夫野木生朝野鸟入庙古人以为败亡之徴然惧灾修徳者咸致休庆所谓家利而怪先国兴而妖豫是故桑谷拱庭太戊以昌【太戊时冇祥桑谷共生于朝一暮大拱太戊惧而修徳殷道复兴】雊雉集鼎武丁用熙【武丁祭成汤冇雉升鼎耳而雊武丁修政行徳天下咸驩】自此防鹊巢于庙殿枭鵩鸣于宫寝菌生賔阶轩坐之正准诸往记信可为诫且东南未静兵革不息郊甸之内大旱跨时民劳物瘁莫此之甚承天子育者所宜矜恤伏愿陛下追殷二宗感变之意侧躬耸诚惟新圣道节夜饮之忻彊朝御之膳养方冨之年保金玉之性则魏祚可以永隆皇夀等于山岳   甄琛【字思伯中山无极人侍中车骑将军时进】   请弛盐禁表   王者道同天壤施齐造化济时拯物为民父母故年谷不登为民祈祀乾坤所恵天子顺之山川秘利天子通之茍邑生民损躬无吝如或所聚惟为赈恤是以月令称山林薮泽有能取蔬食禽兽者皆野虞教导之其迭相侵夺者罪之无赦此明导民而弗禁通有无以相济也周礼虽有川泽之禁正所以防其残尽必令取之有时斯所谓障防虽在公更所以为民守之耳且一家之长恵及子孙一运之君泽周天下皆所以厚其所养以为国家之冨未有尊居父母而醯醢是吝富有万品而一物是规今者天为黔首生盐国与黔首障防假获其利是犹富専口龂不及四体也且天下夫妇歳贡粟帛四海之有备奉一人军国之资取给百姓天子亦何患乎贫而茍禁一池也古之王者世有其民或水火以济其用或巢宇以诲其居或教农以去其饥或训衣以除其敝故周诗称教之诲之饮之食之皆所以抚覆导养为之求利者也臣性昧知理识无逺尚毎观上古爱民之迹时读中叶骤税之书未尝不叹彼逺大惜此近狭今伪相承仍崇闗之税大魏恢博唯受谷帛之输是使逺方闻者罔不歌徳昔亶父以弃寳得民【亶父周太王名】硕防以受财失众【诗魏风篇名刺重敛也】君王之义宜其髙矣魏之简税恵实逺矣语称出内之吝有司之福施恵之难人君之祸夫以府藏之物犹以不施而为灾况府外之利而可吝之于黔首且善蔵者蔵于民不善蔵者蔵于府蔵于民者民欣而君富蔵于府者国怨而民贫国怨则示化有亏民贫则君无所取愿弛兹盐禁使沛然逺及依周礼置川衡之法使之监导而已【诏付入座议司徒彭城王勰尚书邢峦等奏先朝商校大小与复盐禁自行以来典司多怠出入之间事不如法遂令细民嗟怨商贩轻议此乃用之者无方非兴之者冇谬今而罢之惧失前旨诏曰司盐之税乃自古通典然兴制利下代或不同茍可以冨民益化唯理所在甄琛之表实所谓助政毗治者也可从其前计使公私并冝川利无壅尚书严为禁豪彊之制也】   邢峦【字洪賔河间鄚人仕魏累官至散骑常侍征南将军迁殿中尚书加抚军将军】再上伐梁表【时梁师进侵徐兖峦率兵败走之正始三年诏峦乗胜进取峦上表宜蓄力待穖诏催进军峦义表曰】   萧衍侵境乆劳王师今者奔走实除邉患【峦破梁将桓和蓝懐恭等平徐兖二州】斯由灵賛皇魏天败宼竖非臣等弱劣所能尅胜若臣之愚见今正宜修复邉镇俟之后动且萧衍尚在凶身未除螳螂之志何能自息唯应广备以待其来不宜劳师逺入自取疲困今中山进军钟离实所未解【中山王英败梁军于淮南临川王宏等弃梁城东走英进攻钟离】若能为得失之计【谓或得或失不可必】不顾万全直袭广陵入其内地出其不备或未可知正欲屯兵萧密余军犹自在彼欲言无粮运船复至而欲以八十日粮图城者臣未之前闻【英期以八十日粮取钟离故峦云然】且广陵任城可为前戒【正始元年任城王澄攻钟离防大两淮水暴涨澄引还夀阳狼狈失亡四千人】岂容今者复欲同之今若往也彼牢城自守不与人战城壍水深非可填塞空坐至春则士自敝苦遣臣赴彼粮何以致夏来之兵不赍冬服脱遇冰雪取济何方臣寜荷怯懦不进之责不受败损空行之罪钟离天险朝贵所具【谓朝之贵臣所具知】若有内应则所不知如其无也必无尅状若其不复其辱如何若信臣言也愿赐臣停若谓臣难行求囘臣所领兵统悉付中山任其处分臣求单骑随逐东西且俗谚云耕则问田奴绢则问织婢臣虽不武忝备征将前宜可否颇实知之臣既谓难何容强遣【遂召峦还更命镇东将军萧寳寅与英共围钟离明年寳寅英自钟离败还除名为民】   髙谦之【字道让渤海蓚人铸钱都将长史】   请复县令面陈旧制疏【谦之为河隂令有能名旧制畿县令得面陈得夫时佞幸之徒奏罢之乃上疏】   臣以无庸谬宰神邑实思奉法不挠称是官方酬朝廷无赀之恩尽人臣守器之节但豪家支属戚里亲媾缧绁所及举目多是皆有盗憎之色咸起怨上之心【盗憎主人民怨其上见金人铭】县令轻弱何能克济先帝昔发明诏得使面陈所怀臣亡父先臣崇之爲洛阳令常得入奏是非所以朝贵敛手无敢干政近日以来此制遂寝致使神宰威轻下情不达今二圣逺遵尧舜宪章髙祖愚臣亦望策其驽蹇少立功名乞新旧典更明徃制庻奸豪知禁颇自屏心【肃宗诏报曰此启深防朕意付外量闻】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八目録   北齐   邢邵   请建明堂太学疏   杜弼   为东魏移梁朝檄   北周   武帝   停征发诏   毁露寝诸殿诏   报于谨诏   于谨为三老诏   苏绰   为周太祖作六条诏书   庾信   贺平邺都表   功臣不死王事请门袭封表   隋   文帝   辞封禅诏   正乐诏   与元谐勑   赐髙丽王汤玺书   牛   请开献书之路表   李谔   论文体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八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北齐【拓跋氏衰尔朱擅命髙欢援立孝武君臣复相猜贰遂逼孝武入关更立孝静帝欢子太原公洋受禅国号曰齐传六世自文宣帝至幼主承光元年凡二十九年】   邢邵【字子才河间郑人文雅有才思仕魏歴衞将军国子祭酒入齐授特进】请建明堂太学疏【魏书通鉴皆载此疏乃孝明皇帝时李崇建言北齐书北史邢邵传皆以为杨愔与魏收及邵奏请置学及修立明堂有灵太后答令曰配飨大礼为国之本比以戎马在郊未遑修缮今四表晏寜当敕有司别议经始按邵传永安初迁中书侍郎尔朱兆入洛与愔避地嵩髙普泰中始复官于朝愔传永安初拜通直散骑侍郎年才十八时灵太后已被害矣邵文笔甚美少时即为洛中贵人作表当是李崇属邵具稿而史误载也今定为邵作而姑阙疑云】   臣闻世室明堂显于周夏二黉两学盛自虞殷所以宗配上帝以着莫大之严宣布下土以彰则天之轨养黄髪以询格言育青襟而敷典式用能享国久长风徽万   祀者也爰暨亡秦改革其道坑儒灭学以蔽黔首故九服分崩祚终二世炎汉勃兴更修儒术故西京有六学之美东都有三本之盛逮自魏晋拨乱相因兵革之中学校不絶仰惟髙祖孝文皇帝禀圣自天道镜古今列校序于乡党敦诗书于郡国但经始事殷戎轩屡驾未遑多就弓劒弗追世宗统厯聿遵先绪永平之中大兴板筑续以水旱戎马生郊虽逮为山还停一篑而明堂礼乐之本乃郁荆棘之林胶序徳义之基空盈牧竖之迹城隍严固之重阙砖石之工墉堞显望之要少楼榭之饰加以风雨稍侵渐致亏坠非所谓追隆堂构仪刑万国者也伏闻朝议以髙祖大造区夏道侔姬文拟祀明堂式配上帝今若基宇不修仍同丘畎即使髙皇神享阙于国阳宗祀之典有声无实此臣子所以匪寜亿兆所以失望也臣又闻官方授能所以任事事既任矣酬之以禄如是上无旷官之讥下絶尸素之谤今国子虽有学官之名而无教授之实何异兎丝燕麦南箕北斗哉【兎丝不可以供织燕麦不可以为粮南箕不可簸扬北斗不可挹酒浆皆谓有名无实也】昔刘向有言王者宜兴辟雍陈礼乐以风教天下夫礼乐所以养人刑法所以杀人而有司勤勤请定刑法至于礼乐则曰未敢是则敢于杀人不敢于养人也臣以为当今四海清平九服寜晏经国要重理应先营脱复稽延则刘向之言征矣但事不两兴须有进退以臣愚量宜罢尚方雕靡之作颇省永寜土木之功并减瑶光材瓦之力兼分石窟镌琢之劳及诸事役非急者【初魏世宗作瑶光寺未就肃宗明皇帝即位胡大后临朝称制又作永寜寺皆在宫侧又作石窟寺于伊阙口皆极土木之美】三时农隙修此数条使辟雍之礼蔚尔而复兴讽诵之音焕然而更作美榭髙墉严壮于外槐宫棘宇显丽于中速发明令重遵乡饮敦进郡学精课经业如此则元凯可得之于上序游夏可致之于下国岂不休欤   杜弼【字辅中山曲阳人仕魏为卫将军封定阳县侯齐受禅封长安县伯除胶州刺史】为东魏移梁朝檄【寒山之败郭鳯退保潼州慕容绍宗进围之十二月朔凤弃城走魏使军司弼作檄】   皇家垂统光配彼天唯彼吴越独阻声教元首怀止戈之心上宰薄兵车之命【元首谓东魏主上宰谓高欢】遂解絷南冠【左传晋侯观于军府见钟仪南冠而絷】喻以好睦【大同三年梁初与东魏通和○好呼到翻下同】虽嘉谋长算爰自我始罢战息民彼获其利侯景竖子自生猜贰逺托关陇依凭奸伪逆主定君臣之分伪相结兄弟之亲【谓侯景先降西魏也○分扶问翻】岂曰无恩终成难养俄而易虑亲寻干戈衅暴恶盈侧首无托【谓侯景不见容于西魏也】以金陵逋逃之薮江南流寓之地甘辞卑礼进孰图身【进软孰之辞于梁以为容身之图孰古熟字】诡言浮说抑可知矣而伪朝大小幸灾忘义主荒于上臣蔽于下连结奸恶断絶隣好征兵保境纵盗侵国盖物无定方事无定势或乗利而受害或因得而更失是以吴侵齐境遂致勾践之师【左传吴败齐于艾陵越子勾践乗虚伐吴获其太子遂入吴】赵纳韩地终有长平之役【史记韩上党守以十七邑入赵赵受之秦破赵长平遂围邯郸】矧以鞭挞疲民侵轶徐部筑垒拥川舍舟徼利【轶徒结反又音逸拥当作壅舍读曰舍徼一遥翻】是以援枹秉麾之将拔距投石之士【拔距者有人连坐相把据地以为坚而能拔取之投石者以石投人皆言其勇也○援于元翻枹音肤】含怒作色如赴私讐彼连营拥众依山傍水举螳蜋之斧被蛣蜣之甲【螳蜋有斧虫也兖人谓之拒斧蛣蜣蜣蜋也翼在甲下故以喻甲言梁兵之轻弱也○蛣音诘】当穷辙以待轮【古语螳蜋怒臂以当车辙】坐积薪而燎及锋刃才交尘埃且接已亡防弃戈土崩瓦解掬指舟中衿甲鼓下【左传晋楚战于邲晋中军与下军争舟舟中之指可掬也又晋伐齐齐师夜遁殖绰郭最皆衿甲面缚坐于中军之鼓下○衿其鸩翻】同宗异姓缧绁相望曲直既殊彊弱不等获一人而失一国见黄雀而忘深穽智者所不为仁者所不向诚既往之难逮犹将来之可追侯景以鄙俚之夫遭风云之防位班三事邑启万家揣身量分久当止足而周章向背离披不已夫岂徒然意亦可见彼乃授之以利器诲之以谩藏【老子国之利器不可以授人易慢藏诲盗○藏狙浪翻】使其势得容奸时堪乗便今见南风不竞天亡有征老贼奸谋将复作矣然推坚彊者难为功【推吐雷翻】摧枯朽者易为力计其虽非孙吴猛将燕赵精兵犹是久涉行陈曾习军旅岂同剽轻之师不比危脆之众拒此则作气不足攻彼则为势有余终恐尾大于身踵麤于股倔彊不掉【彊其两翻】很戾难驯呼之则反速而衅小不征则叛迟而祸大防应遥望廷尉不肯为臣【晋书苏峻传吾寜山头望廷尉不能廷尉望山头】自据淮南亦欲称帝【史记黥布列传欲为帝耳】但恐楚国亡猨祸延林木【淮南子楚王亡其猿而林木为之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风俗通有池仲鱼城门失大仲鱼烧死】横使江淮士子荆扬人物死亡矢石之下夭折雾露之中彼梁主者操行无闻轻险有素射雀论功荡舟称力【国语晋平公射鷃不死使竖襄搏之鷃雀也论语夏荡舟】年既老矣耄又及之政散民流礼崩乐坏加以用舍乖方废立失所【用舍乖方谓免周舍责顾琛用朱异废立失所谓不立世适孙乃立太子纲也】矫情动俗饰智惊愚毒螫满怀妄敦戒业躁竞盈胷谬治清浄【螫音释治直之翻】灾异降于上怨讟兴于下人人厌苦家家思乱履霜有渐坚冰且至【易履霜坚冰至】传险躁之风俗任轻薄之子孙朋党路开兵权在外必将祸生骨肉舋起腹心彊弩冲城长戈指阙徒探雀鷇无救府藏之虚【史记赵武灵王为肥义所围探雀鷇食之○藏徂浪翻】空请熊蹯讵延晷刻之命【左传楚世子商臣围其父成王王请食熊蹯而死不许乃缢○蹯音烦】外崩中溃今实其时鹬蚌相持我乗其弊【战国策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拑其喙两者不肯相舍渔父得而并禽之】方使骏骑追风精甲辉日四七并列【汉光武二十八将赞授钺四七】百万为羣以转石之形【孙子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为破竹之势当使钟山渡江青盖入洛荆棘生于建业之宫麋鹿游于姑苏之馆【三国志孙皓传青盖入洛阳汉书淮南王安隂有邪谋伍被谏曰昔子胥谏吴王曰臣今见麋鹿游姑苏之台也今臣亦见宫中将生荆棘露霑衣也】但恐革车之所轥轹【轥力刃翻轹来各翻】劒骑之所蹂践杞梓于焉倾折竹箭以此摧残【杞梓竹箭东南嘉产○蹂人九翻】若吴之王孙蜀之公子【晋左思设为东吴王孙西蜀公子以赋三都】归欵军门委命下吏当即授客卿之秩特加骠骑之号【三国志孙秀自吴奔晋为骠骑将军】凡百君子勉求多福   北周【宇文泰收贺拔岳之众诛侯莫陈悦奉魏孝武帝西都长安遂破髙欢传子觉受禅是为孝愍帝国号曰周传四世自愍帝至静帝大定元年凡二十五年】   武帝【讳邕姓宇文氏武川人文帝第四子庙号髙祖】   停征发诏【建徳元年】   民亦劳止则星动于天【汉武故事元光元年天星大动董仲舒曰民人劳之妖也】作事不时则石言于国【左传昭八年石言于晋魏榆师旷曰作事怨讟动于民则有非言之物而言】故知为政欲静静在寜民为政欲安安在息役顷兴造无度征发不已加以频岁师旅农亩废业去秋灾蝗年谷不登民有散亡家空杼轴朕每旦恭已夕惕兢怀自今正调以外无妄征发庶时殷俗阜称朕意焉   毁露寝诸殿诏【建徳六年】   朕钦承丕绪寝兴寅畏恶衣菲食贵昭俭约上栋下宇土阶茅屋犹恐居之者逸作之者劳讵可广厦髙堂肆其嗜欲往者冢臣専任【大冢宰晋公宇文防】制度有违正殿别寝事穷壮丽非直雕墙峻宇深戒前王而缔构敞有逾清庙不轨不物何以示后兼东夏初平民未见徳率先海内宜自朕始其露寝防义崇信含仁云和思齐诸殿等农隙之时悉可毁撤雕斵之物并赐贫民缮造之宜务从卑朴   报于谨诏【谨迁太傅大宗伯保定二年以年老上表乞骸骨诏报】   昔师尚父年逾九十召公奭防将百岁皆勤王家自强不息今元恶未除九州不一将以公为舟楫济于艰难岂容忘二公之雅操而有斯请朕用恧焉公若更执谦冲有司宜断啓   于谨为三老诏【保定三年帝幸太学以谨为三老而问道焉】   树以元首主乎教化率民孝弟置之仁寿是以古先明后咸若斯典立三老五更躬自袒割朕以身处兹南面何敢遗此黄髪不加尊敬太傅燕国公谨执徳纯固为国元老馈以乞言朝野所属可为三老有司具礼择日以闻   苏绰【字令绰武功人少好学博览羣书周太祖召为行台郎中加衞将军光禄大夫进爵为伯后拜大行台度支尚书领著作兼司农卿】   为周太祖作六条诏书【周太祖宇文泰为魏丞相欲革易时政为彊国富民之法绰赞成其事并置屯田以资军国又为诏书奏行之○一治心身二敦教化三尽地利四擢贤良五恤狱讼六均赋役】   凡今之方伯守令皆受命天朝出临下国论其尊贵并古之诸侯也是以前代帝王每称共理天下者唯良宰守耳明知百僚卿尹虽各有所司然其理人之本莫若守宰之最重也凡理人之体当先理己心心者一身之主百行之本心不清静则思虑妄生思虑妄生则见理不明见理不明则是非谬乱是非既乱则一身不能自理安能理人也夫所谓清心者非不贪货利之谓乃欲使心气清和志意端静心和志静则邪僻之虑无因而作邪僻不作则凡所思虑无不皆得至公之理率至公之理以临其人则彼下人孰不从化是以理人之本先在理心其次理身凡人君之身者乃百姓之表一国之的也必心如清水形如白玉躬行仁义躬行孝悌躬行忠信躬行礼让躬行亷平躬行俭约然后继之以无倦加之以明察是以其人畏而爱之则而象之不待家教日见而自兴行矣   天地之性唯人为贵明其有中和之心仁恕之行异于木石不同禽兽然性无常守随化而迁化于敦朴者则质直化于浇伪者则浮薄浮薄者则衰弊之风质直者则淳和之俗衰弊则祸乱交兴淳和则天下自治自古安危兴亡无不皆由所化也然世道雕丧巳数百年大乱滋甚且二十载【魏正光四年破六韩拔陵反至此且二十年】人不见徳唯兵革是闻上无教化唯刑罚是用而中兴始尔【孝武帝入开是为西魏】大难未弭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凡百草创率多权宜致使礼让弗兴风俗未反比年稍登稔徭赋差轻衣食不切则教化可修矣凡诸牧守令长各宜洗心革意上承朝防下宣教化者贵能扇之以淳风浸之以太和被之以道徳示之以朴素百姓亹亹日迁于善邪伪之心嗜欲之性潜以消化而不知其所以然此之谓化也然后敎之以孝悌使人慈爱敎之以仁顺使人和睦教之以礼义使人敬让慈爱则不遗其亲和睦则无怨于人敬让则不竞于物三者既备则王道成矣人生天地之间衣食为命食不足则饥衣不足则寒饥寒切体而欲使人兴行礼让者此犹逆坂走丸势不可得也是以古之圣主先足其衣食然后教化随之夫衣食所以足者由于地利尽地利所以尽者由于劝课有方主此教者在乎牧守令长而已氓者防也智不自周必待劝教然后得尽其力诸州郡县每至岁首必戒勑部人无问少长但能操持农器者皆令就田垦发以时勿失其所及布种既讫嘉苗须理麦秋在野蚕停于室若此之时皆宜少长悉力男女并功然后可使农夫不失其业蚕妇得就其功若游手怠惰早归晩出好逸恶劳不勤事业者则正长牒名郡县守令随事加罚罪一劝百此则宰之教也夫百亩之田必春耕之夏种之秋收之然后冬食之此三时者农之要月也失其一时则谷不可得而食若不务省事令人废农是絶人之命驱以就死然单劣之户及无牛之家劝令有无相通使得兼济三农之隙及隂雨之暇又当教人种桑植果艺其蔬菜修其园圃畜育鸡豚以备生生之资以供养老之具夫为政不欲过碎碎则人烦劝课亦不容太简简则人怠善为政者必消息时宜而适烦简之中故诗曰不刚不柔布政优优百禄是求如不能尔则必陷于刑辟矣【诗商颂马篇】   天生蒸黎不能自化故必立君以理之人君不能独理故必置臣以佐之上自帝王下及列国置臣得贤则安失贤则乱此百王不能易也今刺史县令悉有僚吏皆佐助之人也刺史府官则命于天朝其州吏以下并牧守自置自昔以来州郡大夫但取门资多不择贤良末曹小吏唯试刀笔并不问志行夫门资者乃先臣之爵禄无妨子孙之愚瞽刀笔者乃身外之末材不废信行之浇伪若门资之中而得贤良是则策骐骥而取千里也若门资之中而得愚瞽是则土牛木马形似而用非不可以涉道也若刀笔之中而得志行是则金相玉质内外俱美实为人寳也若刀笔之中而得浇伪是则饰画朽木悦目一时不可以充榱椽之用也今之选举者常不限资防唯在得人茍得其人自可起厮养而为卿相则伊尹傅说是也而况州郡之职乎茍非其人则丹朱商均虽帝王之不能守百里之封而况于公卿之胄乎由此而言官人之道可见矣凡所求材艺者为其可以理人若有材艺而以正直为本者必以材而为理也若有材艺而以奸伪为本者将因其官而为乱也何致化之可得乎是故将求材艺必先择志行其志行善者则举之其志行不善者去之而今择人者多云邦国无贤莫知所举此乃未之思也古人有言明主聿兴不降佐于昊天大人基命不擢才于后土常引一世之人理一世之务故殷周不待稷契之臣魏晋无假萧曹之佐仲尼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岂有万家之都而云无士但求之不勤择之不审或授之不得其所任之不尽其材故耳古人云千人之秀曰英万人之英曰隽今之智効一官行闻一邦者岂非近英隽之士也但能勤而审之去虚就实各得州郡之最而用之则人无多少皆足化矣夫良玉未剖与瓦石相类名骥未驰与驽马相杂及其剖而莹之驰而试之玉石驽骥然后始分彼贤士之未用也混于凡品竟何以异要任之以事业责之以成务方与彼庸流较然不同昔吕望之屠钓百里奚之饭牛甯生之扣角管夷吾之三败当此之时悠悠之徒岂谓其贤及升王朝登霸国积数十年功成事立始识其竒士也彼瓌玮之材不世之杰尚不能以未遇之时自异于凡品况降此者哉若必待太公而后用是千载无太公必待夷吾而后任是百世无夷吾所以然者士必从微而至着功必积小以至大岂有未任而已成不用而先达也然善官人者必先省其官官省则善人易充善人易充则事无不理官烦则必杂不善之人杂不善之人则政必有得失故语曰官省则事省事省则人清官烦则事烦事烦则人浊清浊之由在于官之烦省案今吏员其数不少昔人殷事广尚能克济况今户口减耗依员而置犹以为少如闻在下州郡尚有兼假扰乱细人甚为无理诸如此辈悉宜罢黜无得习常非直州郡之官宜须善人爰至党族闾里正长之职皆当审择各得一乡之选以相监统夫正长者理人之基基不倾者上必安凡求贤之路自非一途然所以得之审者必由任而试之考而察之起于居家至于乡党访其所以观其所由贤与不肖别矣   人受阴阳之气以生有情有性性则为善情则为恶善恶既分赏罚随焉赏罚得中则恶止而善劝赏罚不中则人无所措手足而怨叛之心生是以先王特加戒慎者欲使察狱之官精心悉意推究根源先之以五听【周礼小司冦以五声听狱讼一曰辞听二曰色听三曰气听四曰耳听五曰目听】参之以证验妙覩情状穷鉴隠伏使奸无所容罪人必得然后随事加刑轻重皆当舍过矜愚得情勿喜又能消息情理斟酌礼律无不曲尽人心而逺明大教使获罪者如归此则善之上者也然宰守非一不可人人皆有通识推理求情时或难尽唯当率至公之心去阿枉之志务求曲直念尽平当听察之理必穷所见然后考讯以法不苛不暴有疑则从轻未审不妄罚随事断理狱无停滞此亦其次若乃不仁恕而肆其残暴同人木石専用捶楚巧诈者虽事彰而获免辞弱者乃无罪而被罚斯则下矣非共理所寄今之宰守当勤于中科而慕其上善如在下条则刑所不赦又当深思逺大念存徳教先王之制曰与杀无辜寜赦有罪与其害善寜其利淫明必不得中寜滥舍有罪不谬害善人也今之从政者则不然深文巧劾寜致善人于法不免有罪于刑所以然者非皆好杀人也但云为吏寜酷可免后患此则情存自便不念至公奉法如此皆奸人也夫人者天地之贵物一死不可复生然楚毒之下以痛自诬不被申理遂陷刑戮是以自古以来设五听三宥之法【周礼司刺掌三宥之法以赞司冦一宥曰不识再宥曰过失三宥曰遗忘】着明慎庶狱之典此皆爱人甚也凡伐木杀草田猎不顺尚违时令而亏帝道况赏罚不中滥害善人寜不伤天心犯和气和气损而欲阴阳调适四时顺序万物阜安苍生悦乐者不可得也故语曰一夫吁嗟王道为之倾覆正谓此也若深奸巨猾伤化败俗悖乱人伦不忠不孝故为背道者杀一利百以清王化重刑可也   圣人之大寳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明先王必以财聚人以仁守位国而无财位不可守是故五三以来皆有征税之法虽轻重不同而济用一也今寇逆未平军国费广虽未遑减省以恤人瘼然宜令平均使下无匮平均者不舍豪强而征贫弱不纵奸巧而困愚拙之谓也故圣人曰盖均无贫然财货之生其功不易织絍纺绩起于有渐非旬日之间所可造次必须劝课使预营理绢乡先事织絍麻土早修纺绩先时而备至时而输故王赋获供下人无困如其不预劝戒临时迫切复恐稽缓以为己过捶扑交至取办目前富商大贾缘兹射利有者从之贵买无者与之举息输税之人于是弊矣租税之时虽有大式至于斟酌贫富差次先后皆事起于正长而系之于守令若斟酌得所则政和而人悦若检理无方则吏奸而人怨又差发徭役多不存意致令贫弱者或重徭而逺戍富强者或轻使而近防守令用怀如此不存恤人之心皆王政之罪人也【泰甚重之尝置诸座右又令百司习诵之其牧守令长非通六条不得居官】   庾信【字子山南阳新野人初仕梁与徐陵并为妙撰学士歴官右衞将军加散骑常侍聘于周遂留不遣累迁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司宪中大夫进爵义城县侯】   贺平邺都表【周书文帝纪魏孝武帝永熙三年霁神武推魏清河王亶子善见为主徙都于邺武帝纪建徳五年帝率六军趣邺六年帝至邺率诸军围之齐人拒守诸军奋击大破之遂平邺】   臣某言臣闻泰山梁甫以来即有七十二代龙图龟书之后又巳三千余年虽复制法树司礼殊乐异至于文离武落剡木弧席巻天下之心包含八荒之志其揆一矣【史记古者封泰山禅梁父者七十二君按薛应旂甲子防纪起黄帝八年甲子至后周武帝建徳六年丁酉通计得三千二百七十四年周易木为弧剡木为矢】伏惟皇帝陛下握天枢秉地轴驾驭风云驱驰龙虎沉雄内断不劳谋于力牧天防勇决无待问于容成【帝王世纪黄帝得力牧于大泽进以为将容成作厯】是以威风所振烈火之遇鸿毛旗鼓所临冲风之巻秋叶窃闻伊洛戎夷幽并僭伪抱图载籍已归丞相之府衔玉系绶并诣中军之营【萧何传沛公至咸阳何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图书藏之左传楚子以诸侯防赖赖子面缚御璧造于中军史记秦王子婴系颈以组降轵道旁】百年逋诛遂穷巢窟三代敌怨俄然扫荡【汉书陈汤传报十年之逋诛左传敌惠敌怨不在后嗣】昔周王鲔水之师尚劳再驾【吕氏春秋武王伐殷至鲔水陈琳为曹洪与魏文帝书盟津有再驾之役】轩辕上谷之战犹须九伐【史记蚩尤作乱黄帝与战于涿鹿之野】未有一朝指麾独决神虑平定防内光宅天下二十八宿止余吴越一星千二百国裁漏麟洲小水【晋书天文志自南斗十二度至须女七度为星纪于辰在丑吴越之分野礼记疏殷末诸侯千二百晋书地理志春秋之初尚有千二百国东方朔十洲记鳯麟洲在东海之中吴越一星麟州小水喻陈国也】若夫咸康之年四方始定建武之代诸侯并朝不得同年而语矣【咸康晋成帝年号建武后汉光武年号】虽复八风并唱未足颂其英声六乐俱陈无以歌其神武【初学记八节之风谓之八风周礼注六乐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获大武也】坐钧台而誓众姒啓继夏禹之功入商郊而问罪姬发成周文之志无改之道大孝也与【左传夏啓有钧台之享尚书武王伐纣陈师商郊】当今鹿台己散倾宫已遣兵藏武库马入华山【尚书散鹿台之财后汉书周举传武王入殷出倾宫之女周书建徳五年平齐帝出齐宫中金银寳器珠翠丽服及宫女二千人班赐将士礼记武王克殷归马于华山之阳筑武库藏五兵】立明堂之制奏大武之乐盛矣哉上天降休未之有也政须东南一尉立于比景之南西北一候置于交河之北【汉武帝立都尉居侯官地理志日南郡有比景县西域车师前王居交河城】然后命东后诏苍防衢坛琬碑银绳琼检告厥成功差无慙徳【尚书肆觐东后庄子注防海也何妥诗衢坛听九成鲍照河清颂序琬碑璆检盛典芜而不治孟康曰王者告成功于天刻石纪号有金防玉函金泥玉检之封焉】臣忝窃荣幸莅政东藩不获躬到阙庭预观大庆不胜鳬藻踊跃之至谨遣主簿陪臣曹敏奉表以闻【涖政东藩盖时为洛州刺史后汉书刘陶疏武旅有鳬藻之士蔡邕独断诸侯境内自相以下为诸侯称臣于朝皆曰陪臣】   功臣不死王事请门袭封表【请门袭封谓门中支子并听承袭也】   臣闻以法施民必传祀典以劳定国必有承家孙叔敖祭酹无闻有伤良相女叔齐嗣乏絶实贬贤臣【孙叔敖即蒍敖楚令尹女叔齐即司马侯晋大夫也二人皆有后此特借其事而反用之也○女音汝】谨案大统十六年格先有封爵死于王事绝嗣者听以支子继袭非死王事不许承封前牒五等功臣皆是勤劳王室身当患难扞御灾祸翼赞大猷一旦遇疾身捐馆舍不幸无享祀便絶于礼则不足于义则有伤未求上林之猎已削其侯不服襜褕之衣先除其国【淮南厉王长从文帝入苑猎与上常同辇后归国益恣遂谋反事觉丞相奏长当弃市制曰赦长死罪废勿王武安侯田蚡薨子恬嗣坐衣襜褕入宫不敬免】伏惟皇帝崇徳旌庸兴亡继絶闻鼓鼙而思将帅画云台而念旧臣岂有功存社稷而无后可守事尽忠贞而无祠可祭周于蕃屏为约事在世功汉以山河为誓义存长久臣闻存人之国大于救人之灾立人之后重于封人之墓窃以殷朝继及无废小宗周室兴亡贵存身后【尚书有殷及王兄终弟及武王追思先圣王乃褒封神农等后】绍髙密者累叶岂専邓禹之正嗣平阳者重世何必曹参之嫡孙【汉建武封邓禹髙密侯禹薨帝分禹封为三国长子震为髙宻袭为昌安珍为夷安和帝时珍子良袭封无嗣绍封良弟康为夷安侯平阳侯曹参孙宗有罪完为城旦至哀帝时乃封参孙之子本始为平阳侯】愚谓生有其劳死非王事虽在支庶并听承袭幸使伯有之魂不能为厉【左传郑人相惊以伯有或梦伯有曰壬子余将杀带也明年壬寅余又将杀段也及壬子驷带卒壬寅公孙段卒国人大惧子产立良止以抚之乃止子产曰鬼有所归乃不为之厉良止伯有子也】若敖之鬼其无馁而【左传子文曰若敖氏之鬼不其馁而】幽显对扬人神咫尺   隋【杨坚籍后父之势值天元暴虐静帝幼冲未能听政郑译刘昉矫诏引坚入总朝政杀赵王招越王盛遂移国祚国号曰隋传三世自文帝至恭帝皇泰二年凡三十八年】   文帝【讳坚姓杨氏周天元皇后之父庙号髙祖】   辞封禅诏【开皇九年师入建业获陈主叔宝献俘太庙羣臣咸请封禅诏不许】   岂可命一将军除一小国遐迩注意便谓太平以薄徳而封名山用虚言而干上帝非朕攸闻而今以后言及封禅宜即禁絶   正乐诏【开皇十四年】   在昔圣人作乐崇徳移风易俗于斯为大自晋氏播迁兵戈不息雅乐流散年代已多四方未一无由辨正赖上天鉴临明神降福拯兹涂炭安息苍生天下大同归于治理遗文旧物皆为国有比命所司总令研究正乐雅声详考以讫宜即施用见行者停人间音乐流僻日久弃其旧体竞造繁声浮宕不归遂以成俗宜加禁约务存其本   与元谐勑【吐谷浑寇凉州谐为行军元帅击之帝勑谐】   公受朝寄总兵西下本欲自寜疆境保全黎庶非是贪无用之地害荒服之民王者之师意在仁义浑贼若至界首者公宜晓示以徳临之以教谁敢不服也   赐髙丽王汤玺书【开皇初髙丽王汤频有使入朝及平陈之后汤大惧治兵积谷为守拒之策十七年帝赐汤玺书】   朕受天命爱育率土委王海隅宣扬朝化欲使圆首方足各遂其心王每遣使人岁常朝贡虽称藩附诚节未尽王既人臣须同朕徳而乃驱逼靺鞨【靺鞨国名在髙丽北】固禁契丹【契丹国名在靺鞨西北】诸藩顿颡为我臣妾忿善人之慕义何毒害之情深乎太府工人其数不少王必须之自可闻奏昔年潜行财货利动小人私将弩手逃窜下国岂非修理兵器意欲不臧恐有外闻故为盗窃时命使者抚慰王藩本欲问彼人情彼政术王乃坐之空馆严加防守使其闭目塞耳永无闻见有何阴徳弗欲人知禁制官司畏其访察又数遣马骑杀害边人屡骋奸谋动作邪说心在不賔朕于苍生悉如赤子赐王土宇授王官爵深恩殊泽彰著遐迩王専怀不信恒自猜疑常遣使人宻觇消息纯臣之义岂若是也盖当由朕训导不明王之愆违一巳寛恕今日己后必须改革守藩臣之节奉朝政之典自化尔藩勿忤他国则长享富贵实称朕心彼之一方虽地狭人少然普天之下皆为朕臣今若黜王不可虚置终须更选官属就彼安抚王若洒心易行率由宪章即是朕之良臣何劳别遣才彦也昔帝王作法仁义为先有善必赏有恶必罚四海之内具闻朕防王若无罪朕忽加兵自余藩国谓朕何也王必虚心纳朕此意慎勿疑惑更怀异图往者陈叔寳代在江阴残害人庶惊动我烽抄掠我边境朕前后戒勑经歴十年彼则恃长江之外聚一隅之众惛狂骄慠不从朕言故命将出师除彼凶逆往来不盈旬月兵骑不过数千歴代逋寇一朝清荡遐迩乂安人神胥恱闻王叹恨独致悲伤黜陟幽明有司是职罪王不为陈灭赏王不为陈存乐祸好乱何为尔也王谓辽水之广何如长江髙丽之人多少陈国朕若不存含育责王前愆命一将军何待多力殷勤晓示许王自新耳宜副朕怀自求多福【汤得书惶恐将奉表陈谢防病卒子元立袭爵辽东郡公】   牛【字里仁安定鹑觚人吏部尚书右光禄大夫封竒章公】   请开献书之路表【开皇初授散骑常侍秘书监以典籍遗逸上表】   昔周徳既衰旧经紊弃孔子以大圣之才开素王之业宪章祖述制礼刋诗正五始而修春秋阐十翼而易道及秦皇驭宇吞灭诸侯先王坟籍扫地皆尽此则书之一厄也汉兴建藏书之策置校书之官至孝成之代遣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诏刘向父子讐校篇籍汉之典文于斯为盛及王莽之未并从焚烬此则书之二厄也光武嗣兴尤重经诰未及下车先求文雅至肃宗亲临讲肄和帝数幸书林其兰台石室鸿都东观秘牒填委更倍于前及孝献移都吏人扰乱图画缣帛皆取为帷囊所收而西裁七十余乗属西京大乱一时燔荡此则书之三厄也魏文代汉更集经典皆藏在秘书内外三阁遣秘书郎郑黙删定旧文论者美其朱紫有别晋氏承之文籍尤广晋秘书监荀朂定魏内经更着新簿【按文献通考魏氏代汉采掇遗亡藏在秘书中外三阁魏秘书监郑黙始制中经晋秘书监荀朂又因中经更着新簿分为四部内中也】属刘石冯陵【刘渊石勒】从而失坠此则书之四厄也永嘉之后寇窃竞兴其建国立家虽传名号宪章礼乐寂灭无闻刘裕平姚收其图籍五经子史才四千巻皆赤轴青纸文字古拙并归江左宋秘书丞王俭依刘氏七略撰为七志【一辑略二六艺略三诸子略四诗赋略五兵书略六术数略七方技略】梁人阮孝绪亦为七录总其书数三万余巻及侯景渡江破灭梁室秘省经籍虽从兵火其文徳殿内书史宛然犹存萧绎据有江陵遣将破平侯景收文徳之书及公私典籍重本七万余巻悉送荆州及周师入郢绎悉焚之于外城所收十才一二此则书之五厄也后魏爰自幽方迁宅伊洛日不暇给经籍阙如周氏创基关右戎车未息保定之始书止八千后如收集方盈万巻髙氏据有山东初亦采访验其本目残阙犹多及东夏初平获其经史四部重杂三万余巻所益旧书五千而已今御出单本合一万五千余巻部帙之间仍有残缺比梁之旧目止有其半至于隂阳河洛之篇医方图谱之说弥复为少臣以经书自仲尼迄今数遭五厄兴集之期属膺圣代今秘藏见书亦足披览但一时载籍须令大备不可王府所无私家乃有若猥发明诏兼开购赏则异典必致观阁斯积【帝纳之于是下诏献书一巻赉缣一匹一二年间篇籍稍备】   李谔【字士恢赵郡人通州刺史】   论文体书【谔以属文之家体尚轻薄递相师效流宕忘反于是上书】   臣闻古先哲王之化民也必变其视听防其嗜欲塞其邪放之心示以淳和之路五教六行为训民之本诗书礼易为道义之门故能家复孝慈人知礼让正俗调风莫大于此其有上书献赋制诔镌铭皆以褒徳序贤明勲证理茍非惩劝义不徒然降及后代风教渐落魏之三祖【武帝文帝明帝】更尚文词忽君臣之大道好雕虫之小艺下之从上有同影响竞骋文华遂成风俗江左齐梁其弊弥甚贵贱贤愚唯矜吟咏遂复遗理存异寻虚逐微竞一韵之竒争一字之巧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世俗以此相髙朝廷据兹擢士禄利之路既开爱尚之情愈笃于是闾里童昏贵游总丱未窥六甲先制五言【律厯志日有六甲谓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也】至如羲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説不复闗心未尝入耳以傲诞为清虚以縁情为勲绩指儒素为古拙用词赋为君子故文笔日繁其政日乱良由弃大圣之轨模搆无用以为用也损本逐末流徧华壤逓相师祖久而愈扇及大隋受命圣道聿兴屏出轻浮遏止华伪自非怀经抱质志道依仁不得引领缙绅参厠缨冕开皇四年普照天下公私文案并宜实録其年九月泗州刺史司马幼之文表华艳付所司治罪自是公卿大臣咸知正路莫不钻仰坟素弃絶华绮择先王之令典行大道于兹世如闻外州逺县仍踵敝风选吏举人未遵典则至有宗党称孝乡曲归仁学必典谟交不茍合则摈落私门不相收齿其学不稽古逐俗随时作轻薄之篇章结朋党而求誉则选充吏职举送天朝盖由县令刺史未行风教犹挟私情不存公道臣既参宪司职当纠察若闻风即劾恐挂网者多请勒诸司普加搜访有如此者具状送台【帝以谔所奏颁示天下四海靡然向风深革其弊】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九目録   唐   髙祖   修定科律诏   太宗   金镜   致仕朝参在见任本品上诏   赐孝义髙年粟帛诏   诫厚葬及赐功臣陪茔地诏   褒李大亮书   帝范序   帝范后序   晋宣帝传赞   晋武帝传赞   睿宗   褒魏知古手制   劳毕构玺书   明皇帝   发宣抚使勅   求贤良诏   诫励风俗勅   焚珠玉锦绣勅   勅朝集使   勅朝集使   处分朝集使勅   孝经正义序   肃宗   谳狱诏   代宗   增修学宫诏   大赦诏   徳宗   亢旱罪巳诏   褒功臣诏   君臣箴   西平王李晟东渭桥纪功碑   赠太尉段秀实纪功碑   武宗   毁佛寺制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二十九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唐【唐古国名周成王母弟叔虞封于唐其地为帝尧夏禹所都之墟汉曰太原郡李唐之先李虎陇西成纪人与李弼等佐周代魏有功皆为柱国号八柱国家周闵帝受魏禅虎已卒乃追録其功封唐国公以其子昞袭封昞卒子渊袭封起兵克长安隋恭帝进封唐王遂受隋禅国号曰唐凡二十帝至昭宣帝天祐四年合二百九十年】   髙祖【讳渊字叔徳史称髙祖之兴因时特起在位九年】   修定科律诏【旧唐书髙祖起太原除隋大业以来苛政约法二十条及受禅诏纳言刘文静与朝士因开皇律令而损益之又制五十三条务在寛简后又敕仆射裴寂萧瑀等撰定律令亦惟正五十三条格入于新例余无所改武徳七年下诏】   古不云乎万邦之君有典有则故九畴之叙兴于夏世两观之法大备隆周【雉门两观即象魏也正月布法之地】所以禁暴惩姧风阐化安民立政莫此为先自战国纷扰恃诈任力苛制烦刑于兹竞起秦并天下隳灭礼教恣行酷烈害   虐蒸民宇内骚然遂以颠覆汉氏拨乱思易前轨虽复务从约法蠲削严刑尚行葅醢之诛犹设锱铢之禁安民之化实有未刑措之风以兹莫致爰及魏晋流弊相沿寛猛乖方纲常失序下凌上替政散民雕皆由法令湮讹条章混谬自斯以后防内分崩戎马交驰未遑典制有隋之世虽云厘革然而损益不定疎宻无凖鲜式章程罕能甄备加以微方曲致览者惑其浅深异例同条氓庶失其轻重遂使姧吏巧诋任情与夺愚民妄触动陷罗网屡有厘革卒以无成朕膺期受箓寜济区宇永言至治兴寐为劳补千年之坠典拯百王之余弊思所以正本澄源式清流末永垂宪则贻范后昆爰命羣才修定科律但今古异务文质不同丧乱之后事殊曩代应机适变救弊斯在是以斟酌繁省取舍时宜矫正差违务从体要迄兹歴稔撰次始毕宜下四方即令颁用庶使吏曹简肃无取悬石之多【秦始皇衡石量书日夜有程】奏谳平允靡竞锥刀之末【子产铸刑书叔向诒书曰民有争心锥刀之末将尽争之】胜残去杀此焉非逺   太宗【讳世民髙祖次子在位二十三年史称除隋之乱比迹汤武致治之美庶防成康】金镜【铺陈治道以自考镜故以金镜名篇】   朕以万机暇日游心前史仰六代之髙风观百王之遗迹兴亡之运可得言焉每至轩昊之无为唐虞之至治未尝不留连赞咏不能已巳及于夏殷末世秦汉暴君使人懔懔然兢惧如履朽薄然人君在上皆欲永享万乘之尊以垂百王之后而得失异趣兴灭不常者何也盖短于自见不闻逆耳之言故至于灭亡终身不悟岂不惧哉覩治乱之本源足为明镜之鉴戒乱未尝不任不肖治未尝不任忠贤任忠贤则享天下之福用不肖则受天下之祸临危之主各师其臣若使觉悟社稷安有危亡之覆特由不留心于任使翻属意于遨游岂不哀哉若以遨游将为任使以任使将为遨游善哉古人言舜禹不爱于声不贪于色予谓不然将为爱也人云桀纣躭于声色予将为不好也何以知之桀纣命不终于天年乐不终于一世以此为不好也舜禹夀命于终乐毕于世予谓之爱也夫人有强躁寛弱之志愁乐贪欲之心思情有聪哲之才此乃天命其性有善有不善者也由是观之尧舜禹汤躬行仁义治致隆平此禀其善性也幽厉桀纣乃为炮烙之刑刳孕妇剖人心斮朝涉脯鬼侯造酒池糟丘为长夜之饮此其受于天不善之性也夫立身之道在乎折衷不在乎偏射呉起曰昔有桑氏之君修徳废武以灭其国有扈氏之君恃众好勇以丧社稷仲尼曰寛以济猛猛以济寛仁义之道犹不得偏何况于左道乎何况于不仁乎为君之道处至极之尊以亿兆为心以万邦为意理人必以文徳防边必以武威孔子曰夫文之所加者深则武之所服者大徳之所施者博则武之所制者广不可以威武安民不可以文徳备塞大鲸出穴必废游波之功鸿鹄沉泥定无凌空之效若使各令遂志不失其能古人云欲构大厦者先择匠然后拣材为国家者先择佐然后定民大匠构屋必以大材为栋梁以小材为榱橑所有中尺寸之木无弃【中适用也】此善治木者也非独屋有栋梁国家亦然夫徳为宰相亦国家之栋梁也予思三代以来君好仁人必从之在上留心台榭竒巧之人必至致精游猎驰骋之人逺臻存意管弦郑衞多进降怀粉黛燕赵斯来塞切直之路为忠者必少开谄谀之道为佞者必多古人云君犹器也民犹水也方圆在于器不在于水以是而言足为永诫夫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仲尼师于郯子文王学于虢叔圣人且犹如此何况于凡人者乎治主思贤若农夫之望岁哲后求才若旱苗之思雨乱君疾胜已如仇视不肖如子怀之中心何日蹔忘王莽伪行仁义之道有始无终孙皓权施恩惠之风有初无末【孙皓初立发优诏恤士民开仓廪赈贫乏出宫女放禽兽时称明主及得志麤暴骄盈好酒色中外失望】二子犹胶船之泛巨浪毁在不遥若驽马之奔千里困其将至古人云升不盛石小智不可谋大巧诈不如拙诚信非谬矣有明主有闇主髙祖摄衣于郦生比干剖心于辛纣殷汤则留情于伊尹龙逢则被诛于夏桀楚庄暇隙而怀忧武侯罢朝而含喜【荀子魏武侯谋事而当羣臣莫能逮退朝而有喜色吴起进曰昔楚庄王谋事而当羣臣莫逮退朝而有忧色申公巫臣进问曰王朝而有忧色何也庄王曰以不谷之不肖而羣臣莫能逮吾国防于亡乎是以忧也楚庄王以忧而君以喜武侯逡巡再拜曰天使夫子振寡人之过也】闇主防短而尤愚明主思短而长善观髙祖殷汤仰其徳行譬若阴阳调四时防法令均万民乐则麒麟呈其祥汉祖殷汤岂非麒麟之类乎观夏桀商辛嗟其悖恶之甚犹时令不行寒暄失序则猛兽肆毒蟊螟为害夏桀商辛岂非猛兽之俦乎予以观之岂非大道之类也虽曰天时抑亦人事成汤之世有七年之旱剪爪为牺千里降雨大戊之时桑谷生朝惧而修徳遂使十有六国重译而来此岂非人事者也或曰为君难或曰为君易人君处尊髙之位执赏罚之权用人之才用人之力何为不成何求不得此言之实易论之实难何者轻陵天地众精显其妖忽慢神灵风雨应其暴是以帝乙有震雷之祸【帝乙武乙也为偶人以射天猎于河渭之间暴雷震死】殷纣致飞沙之焚【纣大聚乐戏于沙丘后武王伐之衣其寳玉赴火而死】多营池观逺求异寳民不得耕耘女不得蚕织田荒业废兆庶凋残见其饥寒不为之哀覩其劳苦不为之感苦民之君也非治民之主也薄赋轻徭百姓家给上无暴令之征下有讴歌之咏屈一身之欲乐四海之民忧国之主也乐民之君也此其所以为难也且用人之道又为未易已之所谓贤未必尽善众之所谓毁未必全恶知能不举则为失材知恶不黜则为祸始又人才有长短不必兼通是以公绰优于大国之老子产善为小邦之相绛侯木讷【周勃封绛侯】卒安刘氏之宗啬夫利口【啬夫汉文帝时虎圏啬夫】不任上林之令舍短取长然后为美夫人刚柔之情各异曲直之性不同古今奔驰贵贱不等为上之孝与下岂均上则匡国寜家志存崇礼下则承顔悦色止存敬养虞舜孝也不为慈亲所安曾参仁也不为宣尼所善孔子曰子从令者不得为孝臣茍顺者不得为忠如斯之例不可不察也逆主耳而履道戮孔怀以安国【诛管蔡】周公是也顺上心而安身随君情以杀子【易牙杀其子以食桓公管仲曰其子之不爱又何爱于君果乱齐国】易牙是也弃己之命安君之身纪信是也【纪信代沛公死】挟国谋事以报私讐袁盎是也【袁盎怨鼂错七国反谮之于景帝遂斩错东市】孑身而持节孤直而自毁屈原是也外显和穆之端内怀汤火之意宰嚭是也忠谄之道以此观之足为永鉴白起为秦平赵乃被昭王所杀亚夫定七国之乱卒为景帝所诛文种设策灭吴翻遭越王所戮伍胥竭力为国终罹赐剑之祸乃是君之过也非臣之罪也至若赵髙韩信黥布陈豨之俦此则自贻厥衅非君之滥刑也髙祖失于存功之能光武获于置将之妙臣安君社稷之固君处臣危亡之地岂是相酬之道也为天下之君处万民之上安可易乎背道违理非惟损已乃为贤人之所笑卑身励行实为君子又为庸夫之所讥越品进官其类必为深怨偏与人语众望以为曲私任使贤良则为偶得委使庸夫则言语闇言数则谓太繁辞寡则讲道薄恣情忿怒则朝野战栗留心寛恕则法令不行民乐则官苦官乐则民劳四海之内莫非王土要荒为枝叶畿内乃根本古人云皮之不存毛将安傅当使本固根深委之内相而伊尹傅説人所希逢至如镇积冰之塞守飞雪之边而魏尚李牧当今罕遇遣人逺抚则眷恋而不忍愍而不遣则枝叶落而不存二宜之间致心何所是用晨兴夕惕无忘斯事为上犹然何况臣下易云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今略陈梗概以示心之所存耳古语云劳者必歌其事朕非故烦翰墨以见文藻但学以为已即书所怀想达见羣贤不以为嗤也   致仕朝防在见任本品上诏【贞观二年九月】   尚齿重旧先王以之垂范还章解组朝臣于是克终释菜合乐之仪东胶西序之制养老之义遗文可覩朕恭膺大寳宪章故实乞言尊事弥切深衷然情存今古世踵浇季而策名就列或乖大体至若筋力将尽桑榆且迫徒竭夙兴之勤未悟夜行之罪其有心惊止足行堪激厉谢事公门收骸闾里能以礼让固可嘉焉内外文武羣臣年髙致仕抗表去职者防朝之日宜在本品见任之上   赐孝义髙年粟帛诏【贞观三年四月】   百行之本要道惟孝一言终身恕而已矣春生夏长寛仁之令行焉齐礼道徳耻格之义斯在朕爰自幼年夙禀庭训岂徒学闻诗礼因令匡定家国是以提三尺之剑起一旅之师戮鲸鲵于原野拔蒸黎于涂炭云雷缔构备尝夷险仁发于心义形于色大敌必勇匪为身谋大憝必诛志安天下太上皇留情姑射尚想轩辕驻跸太安【贞观三年太上皇徙居太安宫】使朕正居紫极顾惟虚薄辞不获免只奉制诏负扆当朝乃眷宫宇载怀冰谷未明求衣乙夜忘寝静思七政言念九功何以答上天之心称严君之志庶欲勤恤典刑举直错枉允厘人瘼亲贤用能拯济困穷抑损浇伪开直言之路广不讳之门闻所未闻日慎一日望人皆见徳变于志道若一物失所一人有恶则朕躬之责训道不明也朕闻书曰至諴感神况于兆庶乎比闻逺近黔黎耻为盗贼州县囹圄多并空虚岂由徳教至此自是人心厌乱因其迁善可以化之朕往因征伐行天下多矣每见村落丘墟未尝不抚膺叹息自登九五不许横役一人唯冀遐迩休息得相存养长幼有序敬让兴行其孝义之家赐粟五石髙年八十已上粟二石九十已上三石百岁加绢二疋妇人正月以来生男者粟一石鳏寡孤独不能自存逃户初还岁无粮贮州县长官量加赈恤诸州官人或正直亷平刑清讼息或贪婪货贿害政损人宜令都督刺史以名封进白屋之内闾阎之人但有文武才能灼然可取或言行忠谨堪理时务或在昬乱而肆情遇太平而克己亦録名状与官人同申泣辜慎法前王所重枉系一日事等三秋州县法司特宜存意普告天下知朕意焉诫厚及赐功臣陪茔地诏【贞观十一年二月帝以汉制豫作山陵免子孙仓卒劳费志在俭乃豫为山陵终制】   夫生者天地之大徳夀者脩短之一期生有七尺之形夀以百龄为限含灵禀气莫不同焉皆得之于自然不可以分外企也是以礼记云君即位而为椑【礼檀弓篇注椑谓地棺亲尸者人君无论少长而体尊备物故即位而造为此棺也○椑蒲歴切】庄生云劳我以形息我以死岂非圣人逺鉴通贤深识末代以来明辟盖寡靡不矜黄屋之尊虑白驹之过并拘多忌有慕遐年谓云车易乗羲轮可驻异轨同趣其蔽甚矣有隋之季海内横流豺狼肆暴吞噬黔首朕投袂发愤情深拯溺扶翼义师济斯涂炭赖苍昊降鉴股肱宣力提剑指麾天下大定此朕之宿志于斯己毕犹恐身后之日子子孙孙习于流俗犹循常礼加四重之榇伐百祀之木劳扰百姓崇厚寝陵今预为此制务从俭约于九嵕之山足容棺而已积以岁月渐而备之木马涂车土桴苇籥事合古典不为时用又佐命功臣或义深舟檝或谋定帷幄或身摧行阵同济艰危克成鸿业追念在昔何日忘之使逝者无知咸归寂寞若营魂有识还如畴曩居止相望不亦善乎汉氏使将相陪陵又给以东园秘器笃终之义恩意深厚古人岂异我哉自今已后功臣宻戚及徳业佐时者如有薨亡宜赐茔地一所及以秘器使窀穸之时丧事无阙所司依此营备称朕意焉褒李大亮书【大亮泾阳人隋末为厐玉行军兵曹后归李宻髙祖入关用为土门令贞观初以太府卿出为凉州都督尝有台使见名鹰讽大亮献之大亮宻表曰陛下絶游畋久矣而使者求鹰信陛下意耶乃乖昔防如其擅求是使非其才帝嘉之赐答时贞观三年】   以卿兼资文武志怀贞确故委藩牧当兹重寄比在州镇声绩逺彰念此忠勤无忘寤寐使遣献鹰遂不曲顺论今引古逺献直言披露腹心非常恳到览用嘉叹不能已巳有臣若此朕复何忧宜守此诚始终若一诗云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诗小雅小明之篇】古人称一言之重侔于千金卿之此言深足贵矣今赐卿金壶瓶金盌各一枚虽无千镒之重是朕自用之物卿立志方直竭节至公处职当官每副所委方大任使以申重寄公事之间宜观典籍赐卿荀悦汉纪一部此书叙致简要论议深博极为政之体尽君臣之义今以赐卿宜加寻阅   帝范序【贞观末年撰帝范十二篇以赐太子一君体二建亲三求贤四审官五纳谏六去谗七诫盈八崇俭九赏罚十务农十一阅武十二崇文曰饬躬阐政悉在其中】   朕闻大徳曰生大寳曰位辨其上下树之君臣所以抚育黎元钧陶庶类自非克明克哲允武允文皇天眷命厯数在躬安可以滥握灵图叨临神器是以翠妫荐唐尧之徳圭锡夏禹之功丹字呈祥周开八百之祚【吕氏春秋文王时赤乌衔丹书集于周社】素灵表瑞汉启重世之基【汉髙帝斩蛇冇老妪哭曰吾子白帝子也今为赤帝子斩之】由此观之帝王之业非可以力争者矣昔隋季板荡海内分崩先皇以神武之姿当经纶之防斩灵蛇而定王业啓金镜而握天枢然犹五岳含氛三光缉曜豺狼尚梗风尘未寜朕以弱冠之年怀慷慨之志思靖大难以济苍生躬擐甲胄亲当矢石夕对鱼鳞之阵朝临鹓翼之围敌无大而不摧兵何坚而不碎剪长鲸而清四海扫搀抢而廓八纮乗庆天潢登晖璇极袭重光之永业继大寳之隆基战战兢兢若临深而御朽日慎一日思善始而令终汝以幼年偏钟慈爱义方多阙庭训有乖擢自维城之居属以少阳之任【谓髙宗以晋王立为皇太子】未辨君臣之礼节不知稼穑之艰难朕每思此为忧未尝不废寝忘食自轩昊已降迄至周隋以经天纬地之君纂业承基之主兴亡治乱其道焉所以披镜前踪博览史籍聚其要言以为近诫云尔   帝范后序   此十二条者帝王之纲安危兴废咸在兹焉古人有云非知之难惟行之不易行之可勉惟终实难是以暴乱之君非独明于恶路圣哲之主非独见于善途良由大道逺而难遵邪径近而易践小人俯从其易不得力行其难故祸败及之君子劳处其难不肯安居其易故福庆流之故知祸福无门惟人所召欲悔非于既往惟慎祸于将来当择哲主为师毋以吾前为鉴取法乎上仅得乎中取法乎中只为其下自非上徳不可效焉吾在位巳来所缺多矣竒丽服玩锦绣珠玉不絶于前此非防欲也雕楹刻桷髙台深池每兴其役此非俭志也犬马鹰鹘无远不致此非节心也数有行幸以亟劳人此非屈已也斯数者吾之深过勿以兹为是而取法焉但我济育苍生其益多平定寰宇其功大益多损少人不怨功大过微徳未亏然犹之尽美之踪于焉多媿尽善之道顾此懐慙况女无纎毫之功直縁基而履庆若崇美以广徳则业泰身安若肆情以从非则业倾身防且成迟败速者国基也失易得难者天位也可不惜哉可不慎哉【帝范序二篇宋寳厯天圣间著作郎韦公肃学士宋绶皆常録进】   晋宣帝传赞【司马懿字仲达河内温县人魏武帝为丞相辟文学掾歴事文帝明帝辅齐王芳诛曹爽位至相国封安平郡公薨晋国初建追尊宣王武帝受禅上尊号曰宣皇帝晋书太宗御撰有制四篇】   制曰夫天地之大黎元为本邦国之贵元首为先治乱无常兴亡有运是故五帝之上居万乘以为忧三王以来处其忧而为乐竞智力争利害大小相吞强弱相袭逮乎魏室三方鼎峙干戈不息氛雾交飞宣皇以天挺之姿应期佐命文以缵治武以棱威用人如在巳求贤若不及情深阻而莫测性寛绰而能容和光同尘与时舒巻戢鳞潜翼思属风云饰忠于已诈之心延安于将危之命观其雄略内断英猷外决殄公孙于百日【懿受命伐公孙文懿于辽东魏明帝问往还几时懿曰往百日还百日攻百日以六十日为休息一年足矣】擒孟逹于盈旬【蜀将孟逹降魏复谋叛懿攻之旬有六日而克】自以兵动若神谋无再计矣既而拥众西举与诸葛相持抑其甲兵本无鬬志遗其巾帼方发愤心【蜀相诸葛亮出斜谷与懿相拒于五丈原亮数挑战懿不出亮遗以巾帼妇人之服懿乃怒请决战】杖节当门雄图顿屈【魏帝不许出战遣衞尉辛毗杖节立军门魏军终不得出】请战千里诈欲示威【亮曰彼原无战心所以请战者欲示武于众耳】且秦蜀之人勇懦非敌夷阻之路劳逸不同以此争功其利可见而返闭军固垒莫敢争锋生怯实而未前死疑虚而犹遁【亮卒于军蜀军巳退懿犹不敢逼进至赤岸乃知巳死蜀人谚曰死诸葛走生仲逹】良将之道失在斯乎文帝之世辅翼权重许昌同萧何之委【黄初六年魏文帝征呉懿以抚军录尚书事留镇许昌诏曰曹参虽有战功而萧何为重谓懿如萧何留守关中也】崇华甚霍光之寄【魏文帝疾笃懿受顾命于崇华殿之南堂遗辅明帝犹霍光受汉武帝命辅昭帝也】当谓竭诚尽节伊傅可齐及明帝将终栋梁是属【明帝将殂引懿入嘉福殿托以齐王芳】受遗二主佐命三朝既承忍死之托【明帝曰死乃复可忍我忍死待君】曾无殉生之报天子在外内起甲兵陵土未干遽相诛戮【嘉平元年齐王芳谒髙平陵曹爽从懿奏永寜太后废爽兄弟夺其兵因勒兵迎帝收爽诛之】贞臣之体寜若此乎尽善之方以斯为惑夫征讨之策岂东智而西愚【言智于取辽而愚于拒亮也】辅佐之心何前忠而后乱【谓忠于崇华之命而负嘉福之托也是二者其心皆不可问】故晋明掩面耻欺伪以成功【王导告晋明帝以创业之始明帝以面覆牀曰晋祚安得长】石勒肆言笑奸回以定业【石勒曰吾终不效司马仲逹欺人孤儿寡妇】古人有云积善三年知之者少为恶一日闻于天下可不谓然乎虽自隐过当年而终见嗤后代亦犹窃钟掩耳以众人为不闻鋭意盗金谓市中为莫覩故知贪于近者则遗远溺于利者则伤名若不损巳以益人则当祸人而福已顺理而举易为力背时而动难为功况以未成之晋基逼有余之魏祚虽复道格区宇徳被苍生而天未启时寳位犹阻非可以智竞不可以力争虽则庆流后昆而身终于北面矣   晋武帝传赞   制曰武皇承基诞膺天命握啚御宇敷化导民以佚代劳以治易乱絶缣纶之贡去雕琢之餙【八年二月禁雕文绮组非法之物】制奢俗以变俭约止浇风而反淳朴雅好直言留心采擢刘毅裴楷以质直见容【文帝辟刘毅为相国掾不就人谓忠于魏武帝以忠謇正直用为諌官裴楷对武帝曰陛下未比徳于尧舜以贾充之徒在耳帝为出充】嵇绍许竒虽仇讐不弃【嵇绍父康不应司马文王之辟文王怒因事诛之山涛荐绍武帝曰父子罪不相及遂用为秘书丞秦始三年帝有事于太庙太常卿许竒为中领军允之子朝臣言允受诛于先王竒不宜在左右帝反称竒才擢祠部郎】仁以御物寛而得众宏略大度有帝王之量焉于时民和俗静家给人足聿修武用思启封疆决神算于深衷断雄图于议表马隆西伐王濬南征师不延时獯虏削迹兵无血刃扬越为墟【帝以马隆为武威太守讨河西羌隆渡温水获树机能大人猝跋韩等万余落皆降龙骧将军王濬下石头孙皓面缚出防】通上代之不通服前王之未服祯祥显应风教肃清天人之功成矣霸王之业大矣虽登封之礼让而不为骄泰之心因而斯起见土地之广谓万叶而无虞覩天下之安谓千年而永治不知处广以思狭则广可长广居治而忘危则治无常治加之建立非所委寄失才志欲就于升平行先迎于祸乱是犹将适越者指沙漠以遵途欲登山者渉舟航而覔路所趣逾远所尚转难南北倍殊髙下相反求其至也不亦难乎况以新集易动之基而无乆安难拔之虑故贾充凶竖怀奸志以拥权【史言充无公方之操谄媚取合帝用为太尉录尚书事】杨骏豺狼苞祸心以专辅【杨骏以后父为车骑将军势倾天下帝疾笃后奏以骏辅政】及乎宫车晩出谅闇未周藩翰变亲以成疎连兵竞灭其本【谓八王相攻】栋梁回忠而起伪拥众各举其威曽未数年纲纪大乱海内板荡宗庙播迁帝道王猷反居文身之俗【元帝渡江居建业】神州赤县翻成铁骑之乡【刘石相继据洛阳】弃所大以资人掩其小而自托为天下笑其故何哉良由失愼于前所以贻患于后且知子者贤父知臣者明君子不肖则家亡臣不忠则国乱国乱不可以安也家亡不可以全也【惠帝为太子朝廷咸以为不堪政事帝亦疑焉卒不能废】是以君子防其始圣人闲其端而世祖惑荀朂之奸谋【太子不令内外皆属意齐王攸中书监荀朂劝帝遣攸之国遂出攸于青州】迷王浑之伪策【齐王攸请除刘元海王浑素与元海善言于帝曰大晋方表信殊俗奈何以无萌之事杀侍子示不帝乃止】心屡移于众口事不定于巳图元海当除而不除卒令扰乱区夏惠帝可废而不废终使倾覆洪基夫全一人者徳之轻拯天下者功之重弃一子者忍之小安社稷者孝之大况乎资三世而成业延二孽以防之所谓取轻徳而舍重功畏小忍而忘大孝圣贤之道岂若斯乎虽则善始于初而乖令终于末所以殷勤史策不能无慷慨焉   睿宗【讳旦髙祖第八子始封殷王徙封豫王武后废中宗立以为嗣中宗复位进号安国相王□即帝位在位三年】   褒魏知古手制【旧唐书先天元年上畋猎于渭川知古献诗以讽上手制褒之兼赐物五十段用申劝奬】   夫诗者志之所以写其心怀实可讽谕君主是故扬雄陈羽猎马卿赋上林爰自风雅率由斯道予顷向温泉观省风俗时因暇景掩渭而畋方开一面之罗或展三驱之礼【易比王用三驱】躬亲校猎聊以从禽【易屯卦以从禽也】岂意卿有箴规辅予不逮自非欵诚夙着其孰能继于此耶今赐卿物五十段用申劝奬   劳毕构玺书【毕构传景云初召拜左御史大夫转陜州刺史复授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兼充剑南道按使所歴州府咸着声绩睿宗闻而善之玺书嘉劳兼赐袍带并衣一副】   我国家创开天地再造黎元四夷来王万邦会至置州立郡分职设官贞观永徽之前王猷惟穆咸亨垂拱之后淳风渐替【永徽咸亨皆髙宗年号垂拱武后年号】征赋将急调役颇繁选吏举人涉于浮滥省阁台寺罕有公直茍贪禄秩以度岁时中外因循纪纲防紊且无惩革弊乃滋深为官既不择人非亲即贿为法又不按罪作孽寜逃贪残放手者相仍清白洁巳者斯絶盖由赏罸不举生杀莫行更以水旱时乖边隅未谧曰损曰益徴敛不休大东小东杼轴为怨就更割剥何以克堪昔闻当官以留犊还珠为上【魏略时苖为寿春令始之官乘防牛岁余牛生一犊及去留其犊后汉书孟尝为合浦太守郡以采珠为业先时太守贪秽珠忽徙去合浦无珠饿死者盈路孟尝行化一年去珠复还】今之从政以充车联驷为能或交结富豪抑弃贫弱或矜假典正树立腹心邑屋之间囊箧俱委或地有椿干梓漆或家有畜产资财即被暗通并从取夺若有固恡即因事以绳粗杖大枷动倾性命怀寃抱痛无所告陈比差御史委令巡察或有贵要所嘱未能不避权豪或有亲故在官又罕絶于顔面载驰原隰徒烦出使之名安问狐狸未见埋车之节扬清激浊泾渭不分嫉恶好善萧兰莫别官守既且若此下人岂以聊生数年已来雕残更甚卿孤洁独行有古人之风自临蜀川弊化顿易览卿前后执奏何异破柱求奸诸使之中在卿为最并能尽节似卿如此百郡何忧乎不理万人何虑乎不安卿当益坚勿为后顾朕嘉卿直道今赐袍带并衣一副   明皇帝【讳隆基睿宗第三子始封楚王后为临淄郡王睿宗即位立为皇太子防嗣位在位四十五年】   发宣抚使勅【太极元年明皇即位尊睿宗为太上皇改元先天大赦命宣抚使毕构等巡行天下】   昔者明王之御天下也内有公卿允厘庶绩外有侯伯司牧羣黎犹惧至道不孚淳风或替故有巡狩之典黜陟幽明行人之官省方察俗用能遐迩咸乂情伪靡遗于变时雍率其道也朕祗应嗣徳恭守帝图上禀过庭之谟下凭士庶之力竭精思理两载于兹兾逮小康渐跻至化而区宇遐旷风教未周负扆长怀责深在巳近者奸回搆衅窃起萧墙宗社降灵应时殱殄【谓讨韦氏之乱】今又恭承圣训总统大猷率彼百官齐兹七政恐仓廪不实礼节未兴吏靡息于贪残人或滞于幽枉永言于此明发疚怀今卜征未及时迈仍远宜分輶轩慰抚黎庶毕构等并操履公清识具明允茂绩彰于歴试嘉誉满于周行宜膺行李载光原隰所至之处申谕朕心并令屏絶浮华敦崇仁厚务修孝悌勤事农桑耆老鳏惸征人家口不自存者咸加恤问徳举言扬唯贤是急若有良才异等藏器下僚哲人竒士隐沦屠钓审知才行灼然者各以名闻凡百牧宰洎乎吏人咸悉朕心各敬廼事勤则不匮仁远乎哉勉矣朂之以副朕意   求贤良诏   上之临下道莫贵于求贤臣之事君功岂逾于进善所以允凝庶绩式静羣方成大厦之凌云济巨川之沃日故周称多士着羙风谣汉号得人垂芳竹素歴观前代罔不由兹朕虽宵分辍寝日旰忘食勉思政术不惮劬劳而九域之至广岂一人之独化必伫材能共成羽翼虽复羣龙在位【干六位皆龙非独九五故曰羣龙】振鹭充庭【周颂振鹭于飞】仍恐屠钓或违薖轴尚隐【诗卫风考槃篇考槃在阿硕人之薖考槃在陆硕人之轴】未殚岩穴之羙或委丘园之秀所以屡回旌帛频遣搜扬推荐之道相寻而虚伫之怀未惬永言于此寤寐以之宜令文武官五品巳上各举所知其有抱梁栋之才可以丹青神化蕴韬钤之略可以振耀天威资道徳之方可以奬训风俗践孝友之行可以劝率生灵抱儒素之业可以师范国胄蓄文藻之思可以方驾词人守贞亮之节可以直言无隐履清白之操可以守职不渝凡此八科实该三道取人以器求才务适所司仍具为限程副朕意焉   诫励风俗勅【开元二年正月】   朕闻天为大者莫先于育物育最灵者莫甚于爱人故树之后王以康兆庶朕缅鉴前烈深惟远图惧徳之不修化之未偃寅畏夙夜如临泉壑然则畴咨命于四岳黜陟存乎三载既以百姓为心明非一人独理今之牧守古称候伯贤者任之则循良之迹着不贤者任之则愁苦之声作每兾精于所择委之俞往岂时或頽靡茍且尚多而吏之殊尤寂寥不嗣静言政要朕用怃然间岁水旱周于郡国仓廪不蓄闾阎荐饥加以出摄颇多冗官増弊至于处置皆凭刺举当于京官内简宏才通识堪致理兴化者量授都督刺史等乆在外藩频有升进状者量授京官使出入常均永为恒式课最超等必议升迁循默守常必裁贬黜昭昭赏罚不可不愼属冬朝礼成春事方起朝集使等俾还所莅钦若朕言官寮间或干济清苦或贪滥侵渔灼然称职及不称职并委都督刺史审察奏闻罔或阿容自贻悔咎诸道虽遣使存问尚切忧劳牧宰等深体朕怀各宜隐恤交至乏絶者速量事优当公私债负停徴至秋州县差科务减常日昔国侨相郑以至和平曹参相齐贵于清静清静则不扰不扰则和平和平则不争不争则知耻爱费而与休息除烦而从简易自当农者归陇亩蚕者勤纺织既富而教乃克有成道徳齐礼不远斯复庶几在位朕此心凡厥遐迩各令委息   焚珠玉锦绣勅【开元二年六月内出珠玉锦绣等服玩于正殿前焚之】   朕闻珠玉者饥不可食寒不可衣故汉文云雕文刻镂伤农事锦绣纂组害女功农事伤则饥之本女功害则寒之源又贾生有言曰夫人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饥寒切体慈母不能保其子君焉得以有其人哉朕以身托于王公之上曷尝不日旰忘食未明求衣思使返朴还淳家给人足而仓廪未实饥馑相仍水旱或愆糟糠不厌静思厥故皆朕之咎致有浆酒藿肉玉食锦衣互相夸尚浸成风习夫令之所施惟行不惟反人之所化从好不从言是以古先哲王以身率下如风之靡何俗不易此事近有处分当以施行朕若躬服珠玉自玩锦绣而欲公卿节俭黎庻敦朴是使扬汤止沸涉海无濡不可得也是知文质之风自上而始朕欲捐金抵玉正本澄源所有服御金银器物今付所司令铸为铤仍别置掌以供军国珠玉之货无益于时并即焚于殿前用絶浮竞至诚所感期于动天况于凡百有违朕命其宫掖之内后妃以下皆服澣濯之衣永除珠翠之饰当使金土同价【齐髙帝尝曰使我临天下十年当使黄金与土同价】风俗大行日用不知克臻至道布告遐迩知朕意焉   勅朝集使【开元七年三月朝集使还本任勅之】   朕闻天生蒸民薄于四海天有成命孚于万邦必内立公卿外建侯伯后非贤罔使贤非后罔事借耳以广听假目以遐览则谕上防通下情庶政谐而羣萌乐矣由是三考黜陟百官会疑昔之训然耶朕以薄徳祚膺寳位受乾坤之顾荷宗庙之灵凛乎若渉春氷如驭朽索责在司牧所赖分忧曷尝不想望贤才馨香至化七年于兹矣咨尔羣岳实邦之良服勤政图深伫嘉绩岂为吏罕乆与人未信何由异絶寥寂厥声恭惟永图当副虚瞩孔子曰茍有用我者三年有成汉宣曰庻人安于田里无愁恨之心者政平讼理也以为太守数易则下不安诚哉是谕矣今之牧守古之诸侯宠数特加情寄尤切故躬飨庭内则饮食宴乐币帛筐篚入至朕前则敷袵以陈命席而对所兾仁且不远言之必行以副朕忧劳之心托卿勤恤之助卿等宜愼厥始成厥终往钦哉袛守而典操一州之统分六条之察念兹在兹用光我班瑞之命有赏有罚朕无戏言   勅朝集使【开元八年二月】   朕闻诸礼曰刑禁暴爵举贤则政均矣好恶着则贤不肖别矣其道然也朕以虚薄祗膺景命荷宗社之灵当亿兆之责曷尝不早朝晏坐畏天爱人思欲保其和乐跻于仁寿则与我共理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每计吏还州与之陛见示其赏罚锡以筐篚亦云命而巳矣而朝集使豫州刺史裴纲分典刑狱为政烦苛顷岁不登合议蠲复部人有诉便致科绳县长为言仍遭留系御史推按遽以实闻虐政弊人一至于此朕夙夜兢惕匪遑寜居寻遣使存问其诸道有损处已量加赈恤水旱不时实朕之过惠飬失所分刺之由是用黜纲于岭裔儆彼羣岳朕于苍生若保赤子为之均田邑制庐井必欲其时和年登远安迩肃托于牧宰代以躬亲故歴难其官诚经国致理之意也夫徳惟善政政在养人故土烦则草木不长水烦则鱼鼈不大必也寛恕贵乎清浄诸刺史都督宜问疾苦拯穷贫杜畋渔察寃狱至于赋役务从减省深刻为事人何以堪私惠茍行法或将坠理湏折衷用存楷式其百姓有便者随事条奏朕将亲览焉钦尔有官各勤为政如风化允穆课绩殊尤当擢之不次旌乃厥羙凡百庻邦敬听朕命   处分朝集使勑【开元八年】   朕恭已承天守文继位布一心于兆庶明四目于万方恒恐道或未周物不遂性旁求俊乂共理黎元于兹羣辟寜不我副凡今政要略有四端衣食本于农桑礼义兴于学校流亡出于不足争讼由于无耻故先王务其三时将以厚生修其五教将以惇俗有国有家同知此义不患不知患在不行耳且长吏数改政教屡移在官当先为国理人各惕其职不当冒荣干进茍利其身浇俗不可不革淳风不可不长近今刺史在任四考方迁实欲始终其情黜陟斯系必若县得良宰万户息肩州有贤牧千里解带仁政不遥行之则是皆能励节朕复何忧且如浮逃客户所在安辑征镇人家毎事优恤仓廪惟实赋役惟均鳏寡抚存盗贼禁止邮驿无弊奸讹不生念兹八事朕常属想嗟尔庶尹可不用心卿等还州逓相劝勉遵此王度恤彼下人敬顺天常无违月令夫星列躔次土分区域休咎之徴惟人所感善必知至恶亦有由每至岁成当加赏罚宜知朕意   孝经正义序【明皇撮先儒释孝经尤要者为注解至天寳二年颂行天下仍书八分御札勒于石碑今尚存西安府学】   朕闻上古其风朴略虽因心之孝巳萌而资敬之礼犹简及乎仁义既有亲誉益着圣人知孝之可以教人也故因严以教敬因亲以教爱于是以顺移忠之道昭矣立身扬名之义彰矣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是知孝者徳之本欤经曰昔者明王之以孝理天下也不敢遗小国之臣而况于公侯伯子男乎朕尝三复斯言景行先哲虽无徳教加于百姓庶几广爱形于四海嗟乎夫子没而微言絶异端起而大义乖况冺絶于秦得之者皆煨烬之末滥觞于汉传之者皆糟粕之余【汉除挟书之律有河间人顔贞出其父芝所藏凡一十八章以相传授】故鲁史春秋学开五传【五传左氏公羊谷梁邹氏夹氏】国风雅颂分为四诗【四诗毛诗韩诗齐诗鲁诗】去圣逾远源流益别近观孝经旧注踳驳尤甚【踳乖也驳错也】至于迹相祖述殆且百家业擅专门犹将十室希升堂者必自开户牖攀逸驾者必骋殊轨辙是以道隐小成言隐浮伪【庄子曰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且传以通经为义义以必当为主至当归一精义无二安得不翦其繁芜而撮其枢要也韦昭王肃先儒之领袖虞翻刘邵抑又次焉【韦曜吴郡云阳人本名昭仕吴至中书仆射侍中王肃王朗之子仕魏歴防骑黄门侍郎散骑常侍兼太常虞翻防稽余姚人仕呉以儒学闻刘卲广平邯郸人仕魏歴防骑常侍】刘炫明安国之本【刘炫河间景城人周除殿内将军仕隋歴太学博士初炫既得王邵所送古文孔安国注本遂着古文稽疑以明之】陆澄讥康成之注【陆澄呉郡呉人仕宋至齐歴国子祭酒初澄以晋荀昶所学为非郑康成所注请文藏秘书王俭违其议】在理或当何必求人今故特举六家之异同会五经之防趣【六家即韦昭王肃虞翻刘邵刘炫陆澄也】约文敷畅义则昭然分注错经理亦条贯写之琬琰庶有补于将来且夫子谈经志取垂训虽五孝之用则别而百行之源不殊【五孝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人五等所行之孝也】是以一章之中凡有数句一句之内意有兼明具载则文繁略之又义阙今存于疏用广发挥   肃宗【讳亨明皇第三子天寳中安禄山反即位于灵武在位七年】   谳狱诏【旧唐书寳应元年三司用刑连年流贬相继河北叛畏诛不降肃宗后悔因有此诏】   至理之代先徳后刑上懽然以临下下欣然而奉上祸乱不作法令可施去圣乆远薄于教化简书塡委狱讼烦兴苛吏舞文寃人致辟思欲刷耻改行厥路无由岂天地父母慈爱之意也朕主三灵之重托羣后之上夕惕若厉不敢荒寜内访卿士外咨方岳日不暇给八年于兹而大道淳风郁而不振四郊多垒连岁备边师旅在外役费尤广赋役转输疾耗吾人困竭无聊穷斯滥矣下庻暗昩不见刑网戎士在军未习法令犯禁抵罪其徒实繁狴犴之间未详事实吏议不决动限时月伤沮和气屡彰咎徴此皆朕之不明教之未至上失其道而绳下以刑敢不罪己以答灾眚人者君之统体害之则君有所伤刑者教之辅助失之则人无所措虑有寃滥惨然忧伤用明愼罚之典俾在宥之泽其天下见禁囚死罪降从流流巳下释放左降流人移等委司奏听进防如闻州县官比来率恣行麤杖不依格令致死殒毙深可哀伤频有处分仍闻乖越自今已后非灼然蠧害不得辄加非理所司严加纠察以闻   代宗【讳豫肃宗长子初名俶封广平王为天下兵马元帅后立为皇太子肃宗崩即皇帝位在位十六年】   增修学宫诏【永泰二年正月即大厯元年自安史之乱国子监室堂頽坏军士多借居之祭酒萧昕上言学校不可遂坏故有是诏】   治道同归师氏为上化人成俗必务于学俊造之士皆从此途国之贵游防不受业修文行忠信之教崇祗庸孝友之徳尽其师道乃谓成人然后扬于王庭敷以政事徴之以理任之以官置于周行莫非邦彦乐得贤也其在兹乎朕志承礼体尤重儒术先王设教敢不防行顷以戎狄多虞急于经略太学徒设诸生盖寡弦诵之地寂寥无声函丈之间殆将不扫上庠及此甚用闵焉今防县乂寜文武并备方投戈而讲艺俾释菜以行礼使四科咸进六艺复兴神人以和风化浸羙日用此道将无间然其诸道节度观察都防御等使朕之腹心乆镇方面眷其子弟为奉义方修徳立身是资艺业恐干戈之后学校尚微僻居远方无所资禀负经来学宜集京师其宰相朝官六军诸将子弟欲得习学可并补国子学生其中身虽有官欲附学读书者亦听其学官委中书门下选行业堪为师范者充   大赦诏【大厯七年三月乙酉雨雹大风拔树丙戌夜月蚀太微乙未遂有此诏】   跻于道者化淳而刑措善于理者纲举而网疎朕涉道未烛理多昧尝亦遐想太古髙挹风保合太和在宥天下盖徳薄而未臻也是用因时以设教便俗以立防务尽平恕用申哀恤又化浅而多犯也加以边虞未戢井赋犹繁荒废之际寇攘斯起遂令圜土嘉石之下积有累囚竹章牙简之中困于法吏属盛阳之候大暑方蒸永念狴牢何堪郁灼所以沮伤和气感致咎徴天道人事岂相远也如闻天下诸州自春以来或时雨首种不入宿麦未登哀我矜人何恃不恐皆由朕过益用惧焉惕然忧嗟深自咎责所以减膳彻乐别居斋宫祷于神明兾获嘉应仲夏之月静事无为以助晏隂以长养断薄决小已过于麦秋继长増髙宜顺乎天意可大赦天下见禁囚徒罪无轻重一切释放   徳宗【讳适代宗长子初为天下兵马元师封雍王以功兼尚书令后立为太子代宗崩即位在位二十六年】   亢旱罪巳诏【兴元元年秋蝗遍野草木无遗冬十月亢旱乃下诏】   夫人事失于下则天变形于上咎徴之作必有由然自顷已来灾沴仍集雨泽不降绵歴三时蛊蝗继致弥亘千里菽粟翔贵稼穑枯瘁嗷嗷蒸人聚泣田亩兴言及此实切痛伤徧祗百神曽不获应方悟祷祠非救灾之术言词非谢谴之诚忧心如焚深自刻责得非刑法舛谬忠良郁湮暴赋未蠲劳师靡息事或无益而重为烦费任或非当而横肆侵蟊有一于兹足伤和气本其所以罪实在予万姓何辜重罹饥殍所宜出次贬食节用缓刑侧身増修以谨天戒朕自今视朝不御正殿有司供膳并宜减省不急之务一切停罢除诸军将士外应食粮人诸色用度本司本使长官商量减罢以救凶荒俟岁丰荐登即令复旧   褒功臣诏【贞元五年】   昔我烈祖乘乾坤荡涤扫隋季荒茀体元御极作人父母则有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左右经纶参翊缔构昭文徳恢武功威不若康不义用端命于上帝付畀四方王业既成泰阶既平乃图厥容列于凌烟阁懋昭绩效表式仪形以弗忘朝夕永垂乎来裔君臣之义厚莫重焉嵗在巳己秋九月我行西宫瞻望崇构见老臣遗像颙然肃然和敬在色想云龙之协期感致业之艰难覩往思今取类非远且功与时并才与世生茍蕴其才遇其时尊主庇人何代蔑有在中宗时有如桓彦范等着辅戴之绩【神龙元年彦范等率羽林兵讨贼就东宫迎中宗复位】在宗时有如刘幽求等中弼翼之勲【临淄王入诛韦庶人幽求预参大防】在肃宗时有如郭子仪扫除氛祲【子仪平安史之乱】今李晟等保寜朕躬【晟平李怀光朱泚之乱】咸宣力肆勤光复宗祏【祏藏主石函○音石】订之前烈夫岂多谢阙而未录孰旌厥贤况念功纪徳文祖所为也在予其曷敢怠有司宜叙先后各图其象于旧臣之次   君臣箴【仆射杜希全出为灵盐节度使献体要八章多所规諌徳宗深纳之乃着君臣箴以赐之】   夫惟徳惠人惟辟奉天从諌则圣共理惟贤皇立有极骏命不易总万机以成务齐六合之殊致一心不能独鉴一目不能周视敷求哲人式序在位于戏君之任臣必求一徳臣之事君咸思正直何启沃之所宜自古今而未得且以谠言者逆耳谗谀者伺侧故下情未通而上听巳惑俾夫忠贤败于凶慝譬彼轻舟烝徒楫之亦有和宰夫膳之孰云理国不自得师覆车之轨予其惩而【诗周颂小毖篇予其惩而毖后患】髙以下升和由甘受惟君无良亦臣之咎闻诸辛毗牵裾魏后【魏文帝欲徙冀州士家十万户实河南辛毗切諌帝不答起入毗随引其裾帝勉从毗徙其半】则有禽息竭忠碎首【禽息荐百里奚于秦穆公不见纳穆公出息当车以头击闑脑尽出穆公悟而从之】勉思献替以平可否勿谓无伤自防而彰勿谓何害积小成大事有隐而必见令既出而焉悔鼓钟在宫声闻于外浩然涉水朕未有艾【诗访落篇】将负扆以虚心期尽忠而纳诲在昔稷契爰匡舜禹近兹魏徴佑我文祖君臣协徳混一区宇肆予寡昩获缵丕绪臣哉隣哉尔翼尔辅髙秋始肃我武惟扬辍此禁衞殿于大邦【出镇灵盐】恋阙方甚嘉言乃昌是规是諌金玉其相辞髙理要入徳知方总被干卤【卤橹通】备于八章【即希全所献】宣父有言启予者商殷有盘铭周有欹器或诫以词或警以事披图演义发于尔志与金镜而髙悬【太宗作金镜】将座右而同置人皆有初鲜愼厥终汝其夙夜期保朕躬无曰尔身在外而尔诚不通一言之应千里攸同彼遐涂逹余四聪华夷仰徳时乃之功既往既来怀贤忡忡唱予和汝式示深衷   西平王李晟东渭桥纪功碑【朱泚反据京师兴元元年三月帝幸梁州自行在进晟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晟自东渭桥薄都城击贼破之六月遂收京师晟遣大将吴诜迎帝至是优诏赐晟第帝纪其功自文其碑】   天有柱以正其倾地有维以纽其絶皇王有辅佐以济其艰难非命厯所归不得生良弼非君臣相合不能集大勲非暴乱多不足表忠节非奸猾炽焰不克展雄才天与事肆会然后臣功着而王业兴焉髙祖太宗拓迹垂统扫乾坤之沴气拯生灵之涂炭其受命也正其布泽也寛六宗丕承【六宗谓髙宗中宗睿宗宗肃宗代宗】克广前烈虽遇屯否化危成安二百年间五夷大难由内以正宸极者再自外而复都邑者三山岳降神云龙叶契继生贤哲保定邦家神龙中诸武擅权惎间王室则有若扶阳王彦范等推戴中宗绍复洪业【神龙元年则天后疾甚司刑少卿桓彦范等发兵诛嬖幸迎中宗复位迁太后于上阳宫】景龙末嬖韦窥国渎紊乾纲则有若徐国公幽求等左右宗扫除凶秽【景龙四年韦后弑中宗宗时为临淄王与朝邑尉刘幽求讨平之】天寳之季盗起幽陵翠华南征潼关不守【天寳十五载安禄山自范阳西犯哥舒翰败于灵寳贼入关宗幸蜀】广徳之际戎轶邠郊皇舆东廵鄷宫罢警【广徳元年吐蕃入防陷陇右至邠州代宗如陜州吐蕃入长安】则有若尚父子仪等殄殪丑逆册肃宗于岐【肃宗遵马嵬之命即位于灵武郭子仪等将兵五万自河北至始定兴复之计】攘却蕃夷翊代宗于陜【关内副元帅郭子仪击吐蕃遁去上还长安】建中四祀【建中徳宗年号】寇发上京暴蔑人神僣称名器则有若西平王晟等翦灭大憝廓清中区惟兹数公异时同徳道济于社稷勲书于鼎彝唐之得人于斯为盛东渭桥抵王城东北四十里而国之廪积在焉始晟于此驻孤军纠羣帅俟时而动一举成功予是用扬其羙而纪其功以明事之有因谋之有素也粤若菲徳嗣膺大寳化乖柔远明不烛幽淮右贼臣【李希烈】提兵犯顺凭陵汝服震压洛师【建中四年正月希烈陷汝州八月寇襄城】朕悯将吏之受污哀烝黎之无诉罔思衞己姑务靖人亟发禁师东征不轨犹虑胜敌之未勇乃徴泾师以继之【诏徴泾原等道兵救襄城】贼泚畜奸覻隙乘便饵诱贪卒扇结暴徒伺其不虞噪聚犯阙【十月泾原兵过京师作乱拥泚为主】朕引咎出次薄犯二畿【帝幸奉天泚自将犯奉天】封豕长穴处宫庙磨牙喷毒噬螫害人晟时总偏师远戌河朔【晟方击朱防于清苑遇变即逾飞狐进临渭北】曾不俟召闻难骏奔鼓义勇仗顺之师吞败亡稔恶之寇雄威胜势疾若颷驰属贼帅昬迷恃众贪乱诱我蟊贼连谋内逼朝廷载迁关河长扰豺狼塞路羿浇争驱人烟絶于井邑隂燐交于田野物情大骇荡然靡依晟乃设会军门哭而誓众国讐不灭无以身为遂发感激呜咽流涕天地为之变色将帅为之动心军中较然知有逆顺晟乃度公积计私课程赏典定刑章行令自身録功先下由是勇者奋力智者効谋其气増倍其心如一屹立坚壁于渭之阳奸逆畏威而震慴忠义奋气而耸慕分二凶之势不敢相附【李怀光密与朱泚通谋李晟奏请移军东渭桥怀光卒叛帝再幸梁州晟以孤军处二贼间】为诸镇之援俾得自坚【时韩游瓌屯邠寜戴休顔屯奉天骆元光屯昭应尚可孤屯蓝田皆受晟节度军声大振】晟之力也二月守暨乎夏五月晟知众心可用乃拣日飨士乙未陈师于东郊【六月晟大陈兵谕以收复京城浑瑊骆元光尚可孤皆防屯于光泰门】如虎如豹如熊如罴凶徒接战累合皆北倒戈弃甲罔敌我师【晟直抵苑墙开墙二百余歩且战且前凡十余合贼不能支】乘而殪之摩垒而止戊戌方旭连营进攻贼众相惊股战魄骇登陴而不敢拒阖门而不敢窥晟伏钺啓行执桴亲鼓敛隍堑排墙垣胜气兆于风云威声振于原野指顾摧靡荡无孑遗布朝防以寛脇从励臣节以诛同恶乾坤倾而复纽皇维弛而更张迁枭声为好音变祅祲为和气【泚与姚令言率众西走晟收京师】然后闲戎律厘军容不諠不哗有严有翼搜苑囿殄遗寇清宫门授彼有司宣言于众曰龚行天讨将以遏乱略去人害王师所至歌舞从之其或矜勇恃勲作威肆掠是则以暴易暴夫何赖焉懋功有恒赏违禁有常罚惟国之令典不得以赎论敢犯令者杀之无舍【大将髙明曜取贼妓尚可孤军士取贼马晟皆斩之】爰择便地引军出屯马无错羣士必成列尅敌弥日都人莫知徐命有地之官同谕里士庶闻巨猾之歼殄而迎我师壶觞犒军如恐不及者若赤子之保慈母涸鳞之赴洪波或欣而呼或感而泣吾是以知烈祖积徳人怀其深贤臣佐时功济斯羙晟有兴运之略有匪躬之诚有定乱之勲有禁暴之徳俾予从乂垂拱仰成乃册拜司徒兼中书令加实封一千户录功第一【兴元元年八月以李晟为陇右鳯翔节度等使进爵西平王】序位居首事业编乎史册徳辉流乎颂声入为防龙出作方召赞贺徽烈中外具瞻而晟居髙牧卑辞满守约崇让而勲阀弥耀恶盈而福禄攸归斯又明哲之规愼终如始者也夫制敌在谋不在众感人以义不以威当天地屯防邦家离析援孤者踣党胜者强羣心嚣嚣靡所止戾若风动中野波腾沧溟从而拯之岂易为力于时马不满百驷兵不盈万人无郡邑土田之资无城池险阻之固独立不惧气吞羣凶以尽忠誓心以必死励巳以大顺率众以至诚动天众心攸同天意允答故措军防地而不可拔致讨勍寇而力有余国危能安军胜能整古所谓衞社稷者晟其当之播扬休风篆刻贞石俾厥后嗣无忘乃功铭曰   赫矣我唐受天眷命祖功宗徳浸泽储庆穷海请吏遐荒禀令寜一九服惠康万姓三五以还莫之与盛迨予不类辱守丕图烛理匪时立诚未孚蠢尔孽臣扇兹溃徒震惊朕师黩秽皇都宇宙沸腾人神睢盱重以统戎诱奸同贯播迁斯载歳聿云半天既悔祸人胥厌乱乃锡元臣夷凶剪叛昏祲茫茫撗流汤汤挺然孤军在渭之阳我城非完恃顺为防我旅非众同心为强由义率人人皆向方万事如一争先啓行坳愤求逞畜威斯张力足势全时维鹰扬以战则克以谋则臧指麾之间羣丑潜亡鲸鲵既平宫室既清军伍无声都人不惊成功禁暴自昔稀有实天生徳彰于厥后洋洋令名兹为不朽   赠太尉段秀实纪功碑【秀实为泾原节度使朱泚反秀实隂结刘海賔姚令言何明礼共图之不克举笏击泚遇害兴元二年亲铭其碑】   立人之道曰君与臣为臣之义曰忠与节忠莫极乎卫国节莫大于忘身存其诚徳贯乎天地致其功用施于杜稷独断勦凶慝之命沉谋安宇宙之危其智勇足以拯时其义烈足以教非昊穹锡庆敷佑皇家重振纪纲再激污俗何遘迍之会而获见斯人开府仪同三司检校礼部尚书兼司农卿上柱国张掖郡王段氏名秀实字成功应期降生扶翼唐柞禀隂阳之粹气备刚柔之全徳体正明道从时巻舒蓄为淳和发为功烈朕宅帝位之五载孟冬十月贼臣朱泚反天悖人因时多虞乘我无备诱聚叛卒作乱于京师【建中四年李希烈叛征泾原节度使姚令言将兵至京以粮赐不给鼓噪起时朱泚以太尉家居乱兵拥为主遂叛】朕深惟罪巳之诚远遵避狄之义驾自中禁狩于近坰【时驾从苑北门出幸奉天】贼隂谋为奸阳言示顺以公尝任泾帅素得士心采诸众情引以自助【时秀实以司农乡家居泚遣骑召之不纳骑逾垣刼之乃诀妻子出见泚】公感时悲愤思定大业谓复国安人由巳不可以顾私谓开物变化在权不可以虚死略匹夫之褊介蕴旷代之宏规内贞其心外混其迹【秀实见泚説以奉迎乘舆泚不悦】且控察元恶情状将因而图之【秀实与将军刘海賔泾原将吏何明礼岐灵岳谋诛泚未发】贼果不疑委以心腹遽发凶党谋袭我师公诡説以词止之不可及窃取官印假为兵符急追寇军不远而复销祸纾难隂阳若神【泚遣将韩旻将兵三千声言迎驾实袭奉天秀实谓灵岳事急矣使灵岳诈为姚令言符令旻且还窃其印未至倒用司农印印符追之旻得符而还】于时物情危疑忠邪莫判卒乘未辑军旅未完防公之谋吾几蔑济既而密结勇敢誓歼寇讐决防尅期中外发应【秀实知旻归必死复结海賔明礼共图泚】会贼泚召公计事引入阁中露其奸情言及僣窃公气塡胸臆指髪冲冠仰天大呼鉴何昧孰为臣子而忍是心语未絶音奋笏前击凶徒败面既踬而奔左右愕然初未敢动继者不至事遂无成逆徒交锋因而遇害【旻至泚大惊灵岳独承其罪而死泚议僣号秀实夺源休笏击泚被害】嗟乎天生万物唯人最灵禀元气之精钟五行之秀是宜守正居顺移孝资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履于逹道同臻于太和天乎不融生彼狂悖神乎不惠防我忠贞静言思之辍馈忘寐详求其理抑有以焉兹朕不明败徳招损故列圣垂祐儆戒于予则泚之乱所以惩既往朂将来礼教陵夷风讹俗弊故上帝鉴耸动于人则段公之死所以励当今传不朽也访彼前史稽诸昔贤全大节者不必成功建大功者或未立节非节不可以裨教非功不可以持危义实相须事难并备吉甫以文武翼周室宣王中兴【尹吉甫佐宣王平玁狁诗文武吉甫万邦为宪】绛侯以智谋安刘氏文皇绍立【诸吕为乱绛侯周勃夺吕产军诛诸吕】茂功着矣而节未可称董卓脇国以擅威伍孚刺之而不畏【越骑校尉汝南伍孚谋刺卓乃朝服见卓语毕辞去卓送至关孚出刀刺之卓自奋得免遂杀孚】王敦拥众以称乱周顗折之而无疑【王敦入石头谓周顗曰伯仁卿负我顗曰公戎车犯顺下官亲率六军不能其事使王旅奔败以此负公敦杀之】竒节伟矣而功竟不就至若屈伸合变进退知机智以遂其谋勇以决其死功与时并节与名阶千古已还无公俦比贞烈之至通于神明桀骜闻之而动心仇讐感之而不怨死于义而义着忘其家而家全【秀实子伯伦仕至太仆乡】行路伤悲懦夫增气矧予之恸其可弭忘且人之所爱者身也国之所重者位也公能杀身徇国朕得不以重位报之哉乃诏有司册赠太尉諡曰忠烈赐实封五百户庄宅各一所嗣子授三品正员官诸子各授五品正员官表其闾里防其防官立祠宇史载忠勳哀荣之典备矣君臣之义极矣公始以天寳四载奋笔从戎【从安西节度使马灵詧讨防蜜有功授安西府别将】才为时生官由才逹得司马战阵之法防将军帷幄之筹累典方州更践台寺出拥旄节入为卿士位歴十七【秀实以安西别将为判官迁陇州果毅改绥徳府折冲安西节度使梁宰署为副父防起为义王友充节度判官李嗣业署怀州长史知州事兼留后擢光禄少卿白孝徳署邠寜度支营田使知奉天行营事泾州刺史封张掖郡王以劳加御史中丞马璘奏为行军司马都知兵马使拜四镇北庭行军泾原郑颍节度使检校礼部尚书名为司农卿凡十七转官】歳逾三纪封王列于异姓开府比于台司防职六官食赋百室言不伐善虑常下人恒持顺信之规防居疑悔之地利刃在手投节皆虚贞松有心老而弥劲吞大憝于方寸之内定危疑于晷刻之间力可屈而志不可迁身可杀而节不可夺所谓有始有卒为臣之极致者欤日月有期宅兆云毕身殁功在凛然如山勒铭传芳终古不灭以志吾过且旌善人铭曰   浩浩上天四序惟均气或堙郁过为灾氛否不可终必复元亨洗以膏雨播之祥云济济蒸人五常是则时或迍难乃生凶慝乱必有定允归皇极拯以茂勳辅之明徳勲徳克崇兹惟段公实天降灵宁保朕躬日月蔽亏宇宙昬蒙冋然明诚独誓深忠豺狼为羣防防逞志咆哮奔突乘我未备公飞尺符横制丑类变化若神邦家不坠元恶大憝诱奸作狂窃器僭名反易天常公独挺身奋击暴强烈烈英武没而弥彰义振名教功在社稷赠极上台赏延真食省咎祗畏怀贤悯恻刻铭丰碑昭示万国   武宗【讳炎穆宗第五子文宗崩仇士良等迎立之在位六年】   毁佛寺制【会昌五年帝恶僧尼耗蠧天下欲去之乃先毁山野招提兰若复勅上都东都各留二寺每寺留僧三十人天下节镇冬留一寺寺分三等留僧有差余僧及尼并勒归俗寺皆立期毁撤仍遣御史分道督之财货田产并没官寺材以葺公廨驿含铜像钟磬以铸钱凡天下所毁寺四千六百余区招提兰若四万余区归俗僧尼二十六万五百人收良田数千万顷奴婢十五万人五台僧多亡奔幽州李徳裕召进奏官谓曰汝速白本使五台僧为将必不如幽州将为卒必不如幽州卒何为虚取容纳之名染于人口独不见刘从諌招聚无算闲人竟有何益张仲武乃封二刀付居庸关曰有游僧入境则斩之】   朕闻三代巳前未尝言佛汉魏之后像教寖兴是由季时传此异俗因缘染习蔓衍滋多以至蠧耗国风而渐不觉诱惑人意而众益迷洎于九州山原两京城阙僧徒日广佛寺日崇劳人力于土木之功夺人利于金寳之饰遗君亲于师资之际违配偶于戒律之间坏法害人无逾此道且一夫不田有受其饥者一妇不蚕有受其寒者今天下僧尼不可胜数皆待农而食待蚕而衣寺宇招提莫知纪极皆云构藻饰僭儗宫居晋宋齐梁物力凋瘵风俗浇诈莫不由是而致况我髙祖太宗以武定祸乱以文理华夏执此二柄是以经邦岂可以区区西方之教与我抗衡哉贞观开元亦尝厘革刬除不尽流衍转滋朕博览前言旁求舆议弊之可革断在不疑而中外诸臣协予至意条疏至当宜在必行惩千古之蠧源成百王之典法济人利众予何让焉其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余所还俗尼僧二十六万五百人收充两税户拆招提兰若四万余所收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收奴婢为两税户十五万人僧尼属主客显明外国之教勒大秦穆防袚三千余人还俗不杂中华之风于戏前古未行似将有待及今尽去岂谓无时驱游惰不业之徒已逾十万废丹雘无用之室何啻亿千自此清浄训人慕无为之理简易齐政成一俗之功将使六合黔黎同归皇化尚以革弊之始日用不知下制明廷宜体予意   御选古文渊鉴卷二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目録   唐   傅奕   请除释教疏   徐贤妃   请息兵罢役疏   房乔   谏伐高丽疏   魏征   论治疏   请罢工役疏   上十思疏   论十渐不克终疏   求贤审官疏   张素   请罢修乾元殿疏   李百药   封建论   马周   论奉亲享庙袭封乐工等疏   岑文本   上太宗勤政疏   褚遂良   请复高昌疏   张蕴古   大宝箴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唐   傅奕【相州邺人晓天文厯数高祖初召拜太史丞迁太史令】   请除释教疏【奕极恶浮图法武徳七年上疏】   佛在西域言妖路远汉译梵书恣其假托故使不忠不孝削发而揖君亲游手游食易服以逃租赋演其妖书述其邪法伪启三涂谬张六道恐吓愚夫诈欺庸品凡百黎庶通识者稀不察根源信其矫诈乃追既往之罪虚防将来之福布施一钱希万倍之报持斋一日冀百日之粮遂使愚迷妄求功徳不惮科禁轻犯宪章其有造作恶逆身坠刑网方乃狱中礼佛口诵佛经昼夜忘疲防免其罪且生死夀夭由于自然刑徳威福关之人主贫富贵贱功业所招而愚僧矫诈皆云由佛窃人主   之权擅造化之力其为害政良可悲矣案书云惟辟作福威惟辟玉食臣有作福作威玉食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僻【周书洪范篇】降自牺农至于汉魏皆无佛法君明臣忠祚长年久汉明帝假托梦想始立胡神西域桑门自传其法西晋以上国有严科不许中国之人辄行髠髪之事洎于苻石僣伪迭兴主庸臣佞政虐祚短皆由佛教致灾也梁武齐襄足为明镜昔褒姒一女妖惑幽王尚致亡国况天下僧尼数盈十万翦刻缯防装束泥人而为厌魅迷惑万姓者乎今之僧尼请令匹配即成十万余户产育男女十年长养一纪教训自然益国可以足兵四海免蚕食之殃百姓知威福所在则妖惑之风自革淳朴之化还兴且古今忠谏鲜不及祸窃见齐朝章仇子他上表言僧尼徒众糜损国家寺塔奢侈虚费金帛为诸僧附防宰相对朝谗毁诸尼依托妃主潜行谤讟子他竟被囚执刑于都市及周武平齐制封其墓臣虽不敏窃慕其踪【又上疏十一首词甚切直高祖付羣官详议唯太仆卿张道源称奚奏合理中书令萧瑀与之争论曰佛圣人也奕为此议非圣人者无法请寘严刑奕曰礼本于事亲终于奉上佛逾城出家逃背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以继体而悖所亲萧瑀非出空桑乃遵无父之教臣闻非孝者无亲其瑀之谓矣高祖将从奕言防传位而止】   徐贤妃【名惠湖州人生五月能言四嵗通论语诗八嵗善属文赋小山篇太宗召为贞妃】谏息兵罢役疏   自贞观以来二十有二载风雨调顺年登嵗稔人无水旱之弊国无饥馑之灾昔汉武守文之常主犹登刻玉之符【后汉书光武将封禅求武帝元封故事有司奏当刻玉玺一枚方寸三分玉版方五寸】齐桓小国之庸君尚图泥金之望【白虎通云封禅用金泥玉检】陛下推功损巳让徳不居亿兆倾心犹阙告成之礼云亭伫谒未展升中之仪此之功徳足以咀嚼百王网罗千代者矣然古人有言虽休勿休良有以也守初保末圣哲罕兼是知大业者易骄愿陛下难之善始者难终愿陛下易之窃见顷年以来力役兼总东有辽海之军【贞观十八年太宗亲征高丽】西有昆丘之役【贞观二十年帝如灵州遣李勣击薛延陀降之】士马疲于甲胄舟车倦于转输且召募投戎去留怀死生之痛因风阻浪往来有漂溺之危一夫力耕卒无数十之获一船致损则倾数百之粮是则运有尽之农工填无穷之巨浪图未获之它众丧已成之我军虽除凶伐暴有国常防然黩武翫兵先哲所戒昔秦王并呑六国返速危亡之兆晋武奄有三方翻成覆败之业岂非矜功恃大弃徳而轻邦图利忘害肆情而縦欲遂使悠悠六合虽广不救其亡嗷嗷黎庶因弊以成其祸是知地广非常安之术人劳乃易乱之源愿陛下布泽流仁矜弊恤乏减行役之烦增湛露之惠妾又闻为政之本贵在无为窃见土木之功不可兼遂北阙初建南营翠微曾未逾时玉华创制【太宗得风疾苦京师盛署命修终南山太和废宫为翠微宫惟所居殿覆之以瓦余皆茅茨贞观二十一年七月作玉华宫】虽复因山借水非无架筑之劳损之又损颇有工力之费縦以茅茨示约犹兴木石之疲假使和雇取人【出钱雇人曰和雇】不无烦扰之弊是以卑宫菲食圣王之所安金屋瑶台骄主之为丽故有道之君以逸逸人无道之君以乐乐身愿陛下使之以时则力无竭矣用而息之则人斯悦矣夫珍玩伎巧乃丧国之斧斤珠玉锦绣实迷心之酖毒窃见服玩纎靡如变化于自然职贡珍竒若神仙之所制虽驰华于季俗实败素于淳风是知漆器非延叛之方桀造之而人叛玉杯岂招亡之术纣用之而国亡方验侈丽之源不可不遏作法于俭犹恐其奢作法于奢何以制后伏惟陛下明鉴未形智周无际穷奥秘于麟阁【麒麟阁藏书之所】尽探赜于儒林千王治乱之踪百代安危之迹兴衰祸福之数得失成败之机故亦包呑心府之中循环目围之内乃宸衷之久察无假一二言焉唯恐知之非难行之不易志骄于业泰体逸于时安伏惟抑志裁心慎终如始削轻过以滋重徳择后是以替前非则鸿名与日月无穷盛业与乾坤永大   房乔【名龄字乔齐州临淄人太宗徇渭北乔杖防谒军门一见如旧太宗即位为中书令进爵邢国公卒諡文昭】   谏伐高丽疏【贞观二十二年太宗将重讨高丽时乔寝疾増剧顾谓诸子曰当今天下清谧惟欲东讨高丽方为国害吾知而不言可谓衔恨入地遂上表谏太宗虽不从然见表叹曰此人危笃若此尚能忧我国家】   臣闻兵恶不戢武贵止戈当今圣化所覃无远不暨上古所不臣者陛下皆能臣之所不制者皆能制之详观古今为中国患害无过突厥遂能坐运神防不下殿堂大小可汗相次束手分典禁衞执防行间其后延陀鸱张寻就夷灭铁勒慕义请置州县沙漠巳北万里无尘至如高昌叛涣于流沙吐浑首防于积石偏师薄伐俱从平荡高丽歴代逋诛莫能讨击陛下责其逆乱杀主虐人亲总六军问罪辽碣未经旬日即拔辽东前后虏获数十万计分配诸州无处不满雪往代之宿耻掩崤陵之枯骨比功校徳万倍前王此圣主所自知微臣安敢备説且陛下仁风被于率土孝徳彰于配天覩夷狄之将亡则指期数嵗授将帅之节度则决机万里屈指而候驿视景而望书符应若神算无遗防擢将于行伍之中取士于凡庸之末远夷单使一见不忘小臣之名未尝再问箭穿七札弓贯六钧加以留情坟典属意篇什笔迈钟张【钟繇张芝】词穷贾马【贾谊司马相如】文锋既振则宫征自谐轻翰暂飞则花葩竞发抚万姓以慈遇羣臣以礼褒秋毫之善解呑舟之网逆耳之谏必听肤受之愬斯絶好生之徳禁障塞于江湖恶杀之仁息鼓刀于屠肆鳬鹤荷稻粱之惠犬马防帷葢之恩降尊吮思摩之疮【贞观十九年太宗征辽攻白岩城右卫大将军李思□为流矢所中大宗亲为吮血】登堂临魏征之柩【魏徴卒太宗临哭之恸】哭战亡之卒则哀动六军【太宗征高丽至营州诏辽东战亡士卒骸骨并集柳城东南命有司设太牢上自作文祭之临哭尽哀】负填道之薪则情感天地【太宗渡辽辽泽泥潦车马不通命长孙无忌将万人翦草填道水深防以车为梁上自系薪于马鞘以助役】重黔黎之大命特尽心于庶狱臣心识昏愦岂足论圣功之深远谈天徳之高大哉陛下兼众美而有之靡不备具微臣深为陛下惜之重之爱之宝之周易曰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又曰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由此言之进有退之义存有亡之机得有丧之理老臣所以为陛下惜之者葢谓此也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臣谓陛下威名功徳亦可足矣拓地开疆亦可止矣彼高丽者边夷贱类不足待以仁义不可责以常理古来以鱼鼈畜之宜从阔畧必欲絶其种类深恐兽穷则搏且陛下毎决死囚必令三覆五奏进素食停音乐者葢以人命所重感动圣慈也况今兵士之徒无一罪戾无故驱之于战阵之间委之于锋刃之下使肝脑涂地魂魄无归令其老父孤儿寡妻慈母望轊车而掩泣抱枯骨而摧心足变动隂阳感伤和气实天下之寃痛也且兵凶器战危事不得已而用之向使高丽违失臣节而陛下诛之可也侵扰百姓而陛下灭之可也久长能为中国患而陛下除之可也有一于此虽日杀万夫不足为媿今无此三条坐烦中国内为旧主雪寃【高丽臣莫离支弑其君建武而独専国政太宗于是有征辽之议】外为新罗报雠【新罗遣使言百济攻取其国四十余城复与高丽连兵谋絶新罗入朝之路乞兵救援上以玺书赐高丽使勿攻新罗莫离支不从于是欲征之】岂非所存者小所损者大愿陛下遵皇祖老子止足之诫以保万代巍巍之名发霈然之恩降寛大之诏顺阳春以布泽许高丽以自新焚凌波之船罢应募之众自然华夷庆赖远迩肃安臣老病三公朝夕入地所恨既无尘露微增海岳谨罄残魂余息豫代结草之诚倘防録此哀鸣即臣死骨不朽   魏征【字成魏州曲城人初事李密役归高祖隠太子引为洗马太宗即位拜谏议大夫进左光禄大夫郑国公卒赠司空諡文贞】   论治疏【贞观十一年】   臣闻为人君者在乎善善而恶恶近君子而远小人善善明则君子进矣恶恶着则小人退矣近君子则朝无粃政远小人则听不私邪小人非无小善君子非无小过君子小过葢白玉之微瑕小人小善乃铅刀之一割铅刀一割良工之所不重小善不足以掩众恶也白玉微瑕善贾之所不弃小疵不足以妨大美也善小人之小善谓之善善恶君子之小过谓之恶恶此则蒿兰同嗅玉石不分屈原所以沉江卞和所以泣血者也既识玉石之分又辨蒿兰之臭善善而不能进恶恶而不能去此郭氏所以为墟【郭公善善不能用恶恶不能去卒亡其国】史鱼所以遗恨也【史鱼病将卒命其子曰吾不能进蘧伯玉退弥子瑕是吾为臣不能正其君也】陛下聪明神武天姿英叡志存泛爱引纳多涂好善而不甚择人疾恶而未能远佞又出言无隠疾恶太深闻人之善或未全信闻人之恶以为必然虽有独见之明犹恐理或未尽何则君子扬人之善小人讦人之恶闻恶必信则小人之道长矣闻善或疑则君子之道消矣为国家者急于进君子而退小人乃使君子道消小人道长则君臣失序上下否隔乱亡不将何以理乎且世俗常人心无远虑情在告讦好言朋党夫以善相成谓之同徳以恶相济谓之朋党今则清浊共流善恶无别以告讦为诚直以同德为朋党以之为朋党则谓事无可信以之为诚直则谓言皆可取此君恩所以不结于下臣忠所以不达于上大臣不能辨正小臣莫之敢论远近承风混然成俗使人君不知所信臣下不得相安若不远虑深絶其源则后患未之息也今之幸而未败者由乎君有远虑虽失之于始必得之于终故也若时逢少隳往而不返虽欲悔之必无所及既不可以传诸后嗣复何以垂法将来且夫进善黜恶施于人者也以古作鉴施于巳者也鉴貌在乎止水鉴已在乎哲人能以古之哲王鉴于已之行事则貌之妍丑宛然在目事之善恶自得于心无劳司过之史不假刍荛之议巍巍之功日着赫赫之名弥远为人君者可不务乎臣闻道徳之厚莫尚于轩唐仁义之隆莫彰于舜禹欲继轩唐之风将追舜禹之迹必镇之以道徳之以仁义举善而任之择善而从之不择善任能而委之俗吏既无远度必失大体惟奉三尺之律以绳四海之人欲求埀拱无为不可得也故圣哲君临移风易俗不资严刑峻法在仁义而已故非仁无以广施非义无以正身惠下以仁正身以义则其政不严而理其教不肃而成矣然则仁义理之本也刑罚理之末也为理之有刑罚犹执御之有鞭防也人皆从化而刑罚无所施马尽其力则鞭防无所用由此言之刑罚不可致理亦已明矣故潜夫论曰人君之理莫大于道徳教化也民有性有情有化有俗情性者心也本也俗化者行也末也是以上君抚世先其本而后其末顺其心而履其行心情茍正则奸慝无所生邪意无所载矣是故上圣无不务理民心故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道之以礼务厚其性而明其情民相爱则无相伤害之意动思义则无畜奸邪之心若此非律令之所理也此乃教化之所致也圣人甚尊徳礼而卑刑罚故舜先敕契以敬敷五教而后任咎繇以五刑也凡立法者非以司民短而诛过误也乃以防奸恶而救祸患检淫邪而内正道【内读曰纳】民防善化则人有士君子之心被恶政则人有怀奸乱之虑遭良吏则怀忠信而履仁厚遇恶吏则怀奸邪而行浅薄忠厚积则致太平浅薄积则致危亡是以圣帝明王皆敦徳化而薄威刑也徳者所以循巳也威者所以理人也民之生也犹铄金在炉方圆薄厚随镕制耳是故世之善恶俗之薄厚皆在于君世之主诚能使六合之内举世之人感忠厚之情而无浅薄之恶各奉公正之心而无奸险之虑则醇酽之俗【言俗如酒味之和也○酽音验】复见于兹矣后王虽未能専尚仁义当慎刑恤典哀敬无私故管子曰圣君任法不任智任公不任私故王天下理国家贞观之初志存公道人有所犯一一于法縦临时处断或有轻重但见臣下执论无不忻然受纳民知罪之无私故甘心而不怨臣下见言无忤故尽力以効忠顷年以来意渐深刻虽开三面之网而察见川中之鱼取舍在于爱憎轻重由乎喜怒爱之者罪虽重而强为之辞恶之者过虽小而深探其意法无定科任情以轻重人有执论疑之以阿伪故受罚者无所控告当官者莫敢正言不服其心但穷其口欲加之罪其无辞乎又五品以上有犯悉令曹司闻奏本欲察其情状有所哀矜今乃曲求小节或重其罪使人攻击惟恨不深事无重条求之法外所加十有六七故顷年犯者惧上闻得付法司以为多幸告讦无已穷理不息君私于上吏奸于下求细过而忘大体行一罚而起众奸此乃背公平之道乖泣辜之意欲其人和讼息不可得也故体论云夫淫泆盗窃百姓之所恶也我从而刑罚之虽过乎当百姓不以我为暴者公也怨旷饥寒亦百姓之所恶也遁而陷之法我从而寛宥之百姓不以我为偏者公也我之所重百姓之所憎也我之所轻百姓之所怜也是故赏轻而劝善刑省而禁奸由此言之公之于法无不可也过轻亦可私之于法无可也过轻则縦奸过重则伤善圣人之于法也公矣然犹惧其未也而救之以化此上古所务也后之理狱者则不然未讯罪人则先为之意及其讯之则驱而致之意谓之能不探狱之所由生为之分而上求人主之微防以为制谓之忠其当官也能其事上也忠则名利随而与之驱而陷之欲望道化之隆亦难矣凡听讼理狱必原父子之亲立君臣之义权轻重之序测浅深之量悉其聪明致其忠爱疑则与众共之疑则从轻者所以重之也故舜命咎繇曰汝作士惟刑之恤又复加之以三讯【周礼以三刺断庶民狱讼之中一曰讯羣臣二曰讯羣吏三曰讯万民】众所善然后断之是以为法参之人情故传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而世俗拘愚苛刻之吏以为情也者取货者也立爱憎者也右亲戚者也陷怨雠者也何世俗小吏之情与夫古人之悬远乎有司以此情疑之羣吏人主以此情疑之有司是君臣上下通相疑也欲其尽忠立节难矣凡理狱之情必本所犯之事以主不敢讯不旁求不贵多端以见聪明故律正其举劾之法参伍其辞所以求实也非所以饰实也但当参伍明听之耳不使狱吏锻链饰理成辞于手孔子曰古之听狱求所以生之也今之听狱求所以杀之也故析言以破律任案以成法执左道以必加也又淮南子曰丰水之深十仭金铁在焉则形见于外非不深且清而鱼鼈莫之归也故为君以苛为察以功为明以刻下为忠以讦多为功譬犹广革大则大矣裂之道也夫赏宜从重罚宜从轻君居其厚百王通制刑之轻重恩之厚薄见思与见疾其可同日言哉且法国之权衡也时之准绳也权衡所以定轻重准绳所以正曲直今作法贵其寛平罪人欲其严酷喜怒肆志高下在心是则舍准绳以正曲直弃权衡而定轻重者也不亦惑哉诸葛孔明小国之相犹曰吾心如秤不能为人作轻重况万乗之主当可封之日【唐虞之世比屋可封】而任心弃法取怨于人乎又时有小事不欲人闻则暴作威怒以弭谤议若所为是也闻于外其何伤若所为非也虽掩之何益故谚曰欲人不知莫若勿为欲人不闻莫若勿言为之而欲人不知言之而欲人不闻此犹捕雀而掩目盗钟而掩耳者秪以取诮将何益乎臣闻尧有敢谏之鼓舜有诽谤之木汤有司过之史【淮南子曰汤有司直之人】武有戒慎之铭【太公述丹书武王闻之退而为戒乃书于几鉴孟槃为铭】此则听之于无形求之于未有虚心以待下庶下情之达上上下无私君臣合徳者也魏武帝云有徳之君乐闻逆耳之言犯顔之诤亲忠臣厚谏士斥谗慝远佞人者诚欲全身保国远避灭亡者也凡百君子膺期綂运縦未能上下无私君臣合徳可不全身保国远避灭亡乎然自古圣哲之君功成事立未有不资同心予违汝弼者也昔在贞观之初侧身励行谦以受物葢闻善必改时有小过引纳忠防毎听直言喜形顔色故凡在忠烈咸竭其辞自顷年海内无虞远夷慑服志意盈满事异厥初高谈疾邪而喜闻顺防之説空论忠谠而不悦逆耳之言私嬖之径渐开至公之道日塞往来行路咸知之矣邦之兴衰实由斯道为人上者可不勉乎臣数年以来毎奉明防深惧羣臣莫肯尽言臣切思之自比来人或上书事有得失惟见述其所短未有称其所长又天居自高龙鳞难犯在于造次不敢尽言时有所陈不能尽意更思重竭其道无因且所言当理未必加于宠秩意或乖忤将有耻辱随之莫能尽节实由于此虽左右近侍朝夕堦墀事或犯顔咸怀顾望况疎远不接将何以极其忠欵哉又时或宣言云臣下见事秪可来道何因所言即望我用此乃拒谏之辞诚非纳忠之意何以言之犯主严顔献可替否所以成主之美匡主之过若主听则惑事有不行使其尽忠谠之言竭股肱之力犹恐临时恐惧莫肯効其诚欵若如明诏所道便是许其面从而又责其尽言进退将何所据欲必使乎致谏在乎好之而已故齐桓好服紫而合境无异色楚王好细腰而后宫多饿死夫以耳目之玩人犹死而不违况圣明之君求忠正之士千里斯应信不为难若徒有其言而内无其实欲其必至不可得也【太宗手诏衮答曰省前后讽谕皆切至之意固所望于卿也朕以□薄多慙往代若不任舟楫岂得济彼巨川不借盐梅安得调夫五味赐绢三百匹】   请罢工役疏【贞观十一年帝作飞山宫徴上疏】   臣观自古受图膺运继体守文控御英雄南面临下皆欲配厚徳于天地齐高明于日月本支百世传祚无穷然而克终者鲜败亡相继其故何哉所以求之失其道也殷鉴不远可得而言昔在有隋綂一寰宇甲兵强鋭三十余年风行万里威动殊俗一旦举而弃之尽为他人之有彼炀帝岂恶天下之治安不欲社稷之长久故行桀虐以就灭亡哉恃其富强不虞后患驱天下以从欲罄万物而自奉采域中之子女求远方之竒异宫苑是饰台榭是崇徭役无时干戈不戢外示严重内多险忌谗邪者必受其福忠正者莫保其生上下相防君臣道隔民不堪命率土分崩遂以四海之尊殒于匹夫之手子孙殄絶为天下笑岂不痛哉圣哲乗机拯其危溺八柱倾而复正【淮南子地有九州八柱注曰昆仑山为柱地之中也地下有八柱牵制名山大川孔穴相通】四维弛而更张【管子曰礼义亷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远肃迩安不逾于期月胜残去杀无待于百年今宫观台榭尽居之矣竒珍异物尽收之矣姬姜淑媛尽侍于侧矣四海九州尽为臣妾矣若能鉴彼之所以失念我之所以得日慎一日虽休勿休焚鹿台之宝衣毁阿房之广殿惧危亡于峻宇思安处于卑宫则神化潜通无为而治徳之上也若成功不毁即仍其旧除其不急损之又损杂茅茨于桂栋参玉砌以土堦悦以使人不竭其力常念居之者逸作之者劳亿兆悦以子来羣生仰而遂性徳之次也惟圣防念不慎厥终忘缔构之艰难谓天命之可恃忽采椽之恭俭追雕墙之靡丽因其基以广之増其旧而饰之触类而长不知止足人不见徳而劳役是闻斯为下矣譬之负薪救火扬汤止沸以暴易暴与乱同道莫可测也后嗣何观夫事无可观则人怨人怨则神怒神怒则灾害必生灾害既生则祸乱必作祸乱既作而能以身名全者鲜矣顺天革命之后将隆七百之祚【左传曰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贻厥子孙传之万叶难得易失可不念哉   上十思疏【贞观十一年】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徳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徳不厚而思国之理臣虽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老子曰域中有四大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徳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者也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着功成而徳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葢寡岂取之易而守之难乎昔取之而有余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縦情以傲物竭诚则胡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震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家语曰君者舟也人者水也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也】奔车朽索其可忽乎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三驱者圜合其三面前开一路使之可去不忍尽物好生之徳也】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想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兹九徳【即虞书亦行有九徳】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効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夀【赤松王乔皆古仙人之有夀者】鸣琴埀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疏奏太宗手诏答曰省频抗表诚极忠欵言穷切至披览忘倦毎达宵分非公体国情深啓沃义重岂能示以良图匡其不及朕闻晋武帝自平吴以后务在骄奢不复留心治政何曾退朝谓其子邵曰吾毎见主上不论经国远图但説平生常语此非贻厥子孙者尔身犹可以免指诸孙曰此等必遇乱死及孙绥果为淫刑所戮前史美之以为明于先见朕意不然谓曾之不忠其罪大矣夫为人臣当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所以共为理也曾位极台司名器崇重当直辞正谏论道佐时今乃退有后言进无廷诤以为明智不亦谬乎危而不持焉用彼相公之所陈朕闻过矣当置之几案事等韦必望收彼桑榆期之嵗暮不使康哉良哉独美于往日若鱼若水遂爽于当今迟复嘉谋犯而无隠朕将虚襟静志敬伫德音】   论十渐不克终疏【贞观十三年征以太宗渐好奢縦恐不能克终俭约乃上疏谏】   臣观自古帝王受图定鼎皆欲传之万代贻厥孙谋故其垂拱岩廊布政天下其语道也必先淳朴而抑浮华其论人也必贵忠良而鄙邪佞言制度也则絶奢靡而崇俭约谈物产也则重谷帛而贱珍竒然受命之初皆遵之以成治稍安之后多反之而败俗其故何哉岂不以居万乗之尊有四海之富出言而莫巳逆所为而人必从公道溺于私情礼节亏于嗜欲故也语曰非知之难行之惟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斯言信矣伏惟陛下年甫弱冠大拯横流削平区宇肇开帝业贞观之初时方克壮抑损嗜欲躬行节俭内外康宁遂臻至治论功则汤武不足方语徳则尧舜未为远臣自擢居左右十有余年每侍帷幄屡奉明防常许仁义之道守之而不失俭约之志终始而不渝一言兴邦斯之谓也徳音在耳敢忘之乎而顷年已来稍乖曩志敦朴之理渐不克终谨以所闻列之如左陛下贞观之初无为无欲清静之化远被遐荒考之于今其风渐坠听言则远超于上圣论事则未逾于中主何以言之汉文晋武俱非上哲汉文辞千里之马【汉文帝时冇献千里马者诏还其马与道里费】晋武焚雉头之裘【晋武帝时大医司马程据献雉头裘帝以奇技异服典礼所禁焚之于殿前】今则求骏马于万里市珍竒于域外取怪于道路见轻于戎狄此其渐不克终一也昔子贡问理人于孔子孔子曰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子贡曰何其畏哉子曰不以道遵之则吾雠也若何其无畏故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为人上者奈何不敬【书五子之歌】陛下贞观之始视人如伤恤其勤劳爱民犹子每存简约无所营为顷年已来意在奢纵忽忘卑俭轻用人力乃云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自古以来未有由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也何有逆畏其骄逸而故欲劳役者哉恐非兴邦之至言岂安人之长算此其渐不克终二也陛下贞观之初损已以利物至于今日纵欲以劳人卑俭之迹嵗改骄侈之情日异虽忧人之言不絶于口而乐身之事日切于心或时有所营虑人致谏乃云若不为此不便我身人臣之情何可复争此直意在杜谏者之口岂曰择善而行者乎此其渐不克终三也立身成败在于所染兰芷鲍鱼与之俱化慎乎所习不可不思陛下贞观之初砥砺名节不私于物唯善是与亲爱君子疎斥小人今则不然轻防小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敬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近之则不见其非远之则莫知其是莫知其是则不间而自疎不见其非则有时而自昵昵近小人非致理之道疎远君子岂兴邦之义此其渐不克终四也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人乃足犬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竒兽弗育于国【周书旅獒之辞】陛下贞观之初动遵尧舜捐金抵璧反朴还淳顷年以来好尚竒异难得之货无远不臻珍玩之作无时能止上好奢靡而望下敦朴未之有也末作滋兴而求丰实其不可得亦已明矣此其渐不克终五也贞观之初求贤如渴善人所举信而任之取其所长恒恐不及近嵗巳来由心好恶或众善举而用之或一人毁而弃之或积年任而用之或一朝疑而远之夫行有素履事有成迹所毁之人未必可信于所举积年之行不应顿失于一朝君子之怀蹈仁义而大徳小人之性好谗佞以为身谋陛下不审察其根源而轻为之臧否是使守道者日疎干求者日进所以人思苟免莫能尽力此其渐不克终六也陛下初登大位高居深视事惟清静心无嗜欲内除毕弋之物外絶畋猎之源数载之后不能固志虽无十旬之逸【夏书太康盘游无度畋于有洛之表十句弗返】或过三驱之礼遂使盘游之娱见讥于百姓鹰犬之贡远及于四夷或时教习之处道路遥远侵晨而出入夜方还以驰骋为欢莫虑不虞之变事之不测其可救乎此其渐不克终七也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然则君之待臣义不可薄陛下初践大位敬以接下君恩下流臣情上达咸思竭力心无所隠顷年巳来多所忽略或外官使奏事入朝思覩阙庭将陈所见欲言则顔色不接欲请又恩礼不加间因所短诘其细过虽有聪辩之畧莫能申其忠欵而望上下同心君臣交泰不亦难乎此其渐不克终八也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礼曲礼篇之辞】四者前王所以致福通贤以为申诫陛下贞观之初孜孜不怠屈巳从人恒若不足顷年巳来微有矜放恃功业之大意蔑前王负圣智之明心轻当代此傲之长也欲有所为皆取遂意縦或抑情从谏终是不能忘怀此欲之縦也志在嬉游情无厌倦虽未全妨政事不复専心治道此乐将极也率土乂安四夷欵服仍远劳士马问罪遐裔此志将满也亲狎者阿防而不肯言疎远者畏威而莫敢谏积而不已将亏圣徳此其渐不克终九也昔陶唐成汤之时非无灾患而称其圣徳者以其有始有终无为无欲遇灾则极其忧勤时安则不骄不逸故也贞观之初频年霜旱畿内户口并就关外携负老防来往数千曽无一户逃亡一人怨苦此诚由识陛下矜育之怀所以至死无携贰顷年巳来疲于徭役关中之人劳弊尤甚杂匠之徒夏日悉留和雇正兵之辈上畨多别驱使和市之物不絶于乡闾递送之夫相继于道路既有所弊易为惊扰脱因水旱谷麦不收恐百姓之心不能如前日之宁帖此其渐不克终十也臣闻祸福无门惟人所召人无衅焉妖不妄作伏惟陛下綂天御防十有三年道洽寰中威加海外年谷丰稔礼教聿兴比屋逾于可封菽粟同于水火暨乎今嵗天灾流行炎气致旱乃远被于郡国丑作孽忽近起于毂下【突厥突利可汗之弟结社率为中郎将结故部落为乱犯行宫逾四重幕衞士死者数十人追获斩之】夫天何言哉埀象示诫斯诚陛下惊惧之辰忧勤之日也若见诫而惧择善而从同周文之小心追殷汤之罪巳前王所以致理者勤而行之今时所以败徳者思而改之与物更新易人视听则宝祚无疆普天幸甚何祸败之有乎然则社稷安危国家理乱在于一人而已当今太平之基既崇极天之峻九仭之积犹亏一篑之功千载休期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微臣所以郁结而长叹者也臣诚愚鄙不达事机略举所见十条辄以上闻圣聴伏愿陛下采臣狂瞽之言防以刍荛之议冀千虑一得衮职有补则死日生年甘从斧钺【疏奏帝谓徴曰人臣事主顺防甚易忤情尤难公作朕耳日股肱常论思献纳朕今闻过能改庶防克终善事若违此古更何顔与公相见复欲何方以理天下自得公疏反覆研寻深觉词强理直遂列为屏幛朝夕瞻仰又録付史馆冀千载之下识君臣之义乃赐黄金十斤马二疋】   求贤审官疏【贞观十四年】   臣闻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父不能知其子则无以睦一家君不能知其臣则无以齐万国万国咸宁一人有庆必借忠良作弼俊乂在官则庶绩其凝无为而化矣故尧舜文武见称前载咸以知人则哲多士盈朝元凯翼巍巍之功【舜举八凯使主后土百揆时序举八元使布五教内平外成】周召光焕乎之美然则四岳九官五臣十乱岂惟生之于曩代而独无与当今者哉在乎求与不求好与不好耳何以言之夫美玉明珠孔翠犀象大宛之马【汉书武帝使李广利伐大宛取善马】西旅之獒或无足也或无情也生于八荒之表途遥万里之外重译入贡道路不絶者何哉葢由乎中国之所好也况从仕者怀君之荣食君之禄率之以义将何往而不至哉臣以为与之为孝则可使同乎曽参子骞矣与之为忠则可使同乎龙逢比干矣与之为信则可使同乎尾生展禽矣与之为亷则可使同乎伯夷叔齐矣然而今之羣臣罕能贞白卓异者葢求之不切励之未精故也若朂之以公忠期之以远大各有职分得行其道贵则观其所举富则观其所养居则观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所不受贱则观其所不为因其材以取之审其能以任之用其所长揜其所短进之以六正戒之以六邪则不严而自励不劝而自勉矣故説苑曰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行六正则荣犯六邪则辱何谓六正一曰萌芽未动形兆未见昭然独见存亡之机得失之要预禁乎未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乎显荣之处如此者圣臣也二曰虚心尽意日进善道勉主以礼义谕主以长防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如此者良臣也三曰夙兴夜寐进贤不懈数称往古之行事以励主意如此者忠臣也四曰明察成败早防而救之塞其间絶其源转祸以为福使君终以无忧如此者智臣也五曰守文奉法任官职事不受赠遗辞禄让赐饮食节俭如此者贞臣也六曰家国昏乱所为不谀敢犯主之严顔面言主之过失如此者直臣也是谓六正何谓六邪一曰安官贪禄不务公事与代浮沉左右观望如此者具臣也二曰主所言皆曰善主所为皆曰可隐而求主之所好而进之以快主之耳目偷合苟容与主为乐不顾其后害如此者谀臣也三曰内实险诐外貌小谨巧言令色妒善嫉贤所欲进则明其美隐其恶所欲退则明其过匿其美使主赏罚不当号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四曰智足以饰非辩足以行説内离骨肉之亲外搆朝廷之乱如此者谗臣也五曰専权擅势以轻为重私门成党以富其家擅矫主命以自贵显如此者贼臣也六曰谄主以佞邪陷主于不义朋党比周以蔽主明使白黑无别是非无间使主恶布于境内闻于四邻如此者亡国之臣也是谓六邪贤臣处六正之道不行六邪之术故上安而下理生则见乐死则见思此人臣之术也礼记曰权衡诚悬不可欺以轻重绳墨诚陈不可欺以曲直防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圆君子审理不可诬以奸诈然则臣之情伪知之不难矣又设礼以待之执法以御之为善者防赏为恶者受罚安敢不企及乎安敢不尽力乎国家思欲进忠良退不肖十有余载矣徒闻其语不见其人何哉葢言之是也行之非也言之是则出乎公道行之非则涉乎邪径是非相乱好恶相攻所爱虽有罪不及扵刑所恶虽无辜不免于罚此所谓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者也或以小恶弃大善或以小过忘大功此所谓君之赏不可以无功求君之罚不可以有功免者也赏不以劝善罚不以惩恶而望邪正不惑其可得乎若赏不遗疎远罚不阿亲贵以公平为防矩以仁义为准绳考事以正其名循名以求其实则邪正莫隐善恶自分然后取其实不尚其华处其厚不居其薄则不言而化期月而可知矣若徒爱美锦而不为人择官有至公之言无至公之实爱而不知其恶憎而遂忘其善狥私情以近邪佞背公道而远忠良则虽夙夜不怠劳神苦思将求至理不可得也【疏奏帝甚嘉纳之】   张素【蒲州人仕隋为景城县户曹贞观初召对歴太子詹事迁左庶子会东宫废坐罪为民顷之召授刺史】   请罢修乾元殿疏【贞观四年诏发卒修洛阳乾元殿以备巡狩素上疏谏】   陛下智周万物囊括四海令之所行何往不应志之所欲何事不従防臣窃思秦始皇之为君也借周室之余因六国之盛将贻之万叶及其子而亡谅由逞嗜奔欲逆天害人者也是知天下不可以力胜神祗不可以亲恃惟当俭约薄赋敛慎终始可以永固方今承百王之末属凋之余必欲节之以礼制陛下宜以身为先东都未有幸期即令补葺诸王今并出藩又须营构兴发数多岂疲人之所望其不可一也陛下初平东都之始层楼广殿皆令撤毁天下翕然同心倾仰岂有初则恶其侈靡今乃袭其雕丽其不可二也毎承音防未即巡幸此乃事不急之务成虚费之劳国无兼年之积何用两都之好劳役过度怨讟将起其不可三也百姓承乱离之后财力凋尽天恩含育粗见存立饥寒犹切生计未安三五年间未能复旧奈何营未幸之都而夺疲人之力其不可四也汉高祖将都洛阳娄敬一言即日西驾岂不知地惟土中贡赋所均但以形胜不如关内也伏惟陛下化凋弊之人革浇漓之俗为日尚浅未甚淳和斟酌事宜讵可东幸其不可五也臣尝见隋室初造此殿楹栋宏壮大木非近道所有多自豫章采来二千人拽一柱其下施毂皆以生铁为之中间若用木轮动即火出畧计一柱巳用数十万则余费又过倍于此臣闻阿房成秦人散章华就楚众离乾元毕工隋人解体且以陛下今时功力何如隋日承凋残之后役疮痍之人费亿万之功袭百王之弊以此言之恐甚于炀帝远矣深愿陛下思之无为由余所笑【史记由余西戎人戎王使由余观秦缪公示以宫室积聚由余曰鬼为之则劳仲矣人为之亦苦民矣】则天下幸甚矣【疏奏太宗顾谓房龄曰素上表洛阳实未宜修造后必事理须行露生亦复何苦所有作役宜即停止然以卑干导古来不易非其忠直安能如此且众人之唯唯不如一士之谔谔可赐绢五百疋魏徴叹曰张公遂有回天之力可谓仁人之言其利溥哉】   李百药【字重防定州人贞观初拜中书舍人后仕至礼部侍郎卒諡曰康】   封建论【贞观十一年大宗欲封建亲贤百药上此论】   臣闻经国庇民王者之常制尊主安上人情之大方思闻理定之防以长代之业万古不易百虑同归然命厯有賖促之殊邦家有理乱之异遐观载籍论之详矣咸云周过其数秦不及期存亡之理在于郡国周氏以鉴夏殷之长久遵皇王之并建维城磐石深根固本虽王纲防废而枝榦相持故使逆节不生宗祀不絶秦氏背师古之训弃先王之道翦华恃险罢侯置守子弟无尺土之邑兆庶罕共理之忧故一夫号呼而七庙隳祀臣以为自古皇王君临宇内莫不受命上册名帝箓缔构遇兴王之运殷忧属啓圣之期虽魏武携养之资【曹操父嵩为中常侍曹腾养子】汉高徒役之贱非止意有觊觎推之亦不能去也若其狱讼不归菁华已竭虽帝尧之光被四表大舜之上齐七政非止情存揖让守之亦不可焉以放勋重华之徳尚不能克昌厥后是知祚之长短必在于天时政或兴衰有关于人事隆周卜世三十卜年七百虽沦胥之道斯极而文武之器尚存斯鼎之祚巳悬定扵杳冥也至使南征不返【周昭王南巡没水中】东迁避逼禋祀阙如郊畿不守此乃陵夷之渐有累于封建焉暴秦运距闰余数终百六【秦世为闰余百六为周之阨数也】受命之主徳异禹汤继世之君才非启诵【启夏禹之子诵周成王也】借使李斯王绾之辈咸开四履【李斯王绾皆秦丞相】将闾子婴之徒俱启千乗【将阁秦公子为二世所杀】岂能逆帝子之勃兴抗龙顔之基命者也然则得失成败各有由焉而著述之家多守常辙莫不情亡今古理蔽浇淳欲以百王之季行三代之法天下五服之内尽封诸侯王畿千里之间俱为采地是则以结绳之化行虞夏之朝用象刑之典治刘曹之末纪纲防紊断可知焉锲船求剑未见其可【吕氏春秋曰楚人有涉江其剑自舟中坠于水遂刻其舟曰是吾剑所従坠也○锲音刻】胶柱成文弥多所惑【扬子曰以往圣之法治将来譬犹胶柱而鼔瑟】徒知问鼎请隧有惧霸王之师白马素车无复藩维之援【汉高祖初至霸上秦王子婴系颈以组白马素车奉天子玺符降轵道旁】不悟望夷之衅未甚羿浞之灾既罹高贵之殃【魏高贵乡公名髦为司马昭所弑】宁异申缯之酷【周幽王嬖褒姒而废申后申侯怒与缯及大戍杀王骊山下】此乃钦明昏乱自革安危固非守宰公侯以成兴废且数世之后王室浸微始自藩屏化为仇敌家殊俗国异政彊陵弱众暴寡疆埸彼此干戈侵伐狐骀之役女子尽髽【髽麻髪合结也左传襄公四年邾人莒人伐鄫臧纥救鄫侵邾败于狐骀国人逆丧者皆髽○髽庄华切】崤陵之师只轮不返【公羊传晋人及姜戎败秦师于殽匹马只轮无反者】斯葢畧举一隅其余不可胜数陆士衡方防防然云【士衡名机着五等诸侯论】嗣王委其九鼎凶族据其天邑【嗣王谓周恵王防王悼王委九鼎谓三王弃国出奔也凶族谓王子頽王子带王子朝据天邑谓三子据国僣位也】天下晏然以治待乱何斯言之谬也而设官分职任贤使能以循良之才膺共治之寄刺举分竹何世无人至使地或呈祥天不爱宝民称父母政比神明曹元首方区区然称【元首名冏魏人上六代论感悟曹爽】与人共其乐者人必忧其忧与人同其安者人必拯其危岂容以为侯伯则同其安危任之牧宰则殊其忧乐何斯言之妄也封君列国借其门资忘其先业之艰难轻其自然之崇贵莫不世増淫虐代益骄侈离宫别馆切汉凌云或形人力而将尽或召诸侯而共乐陈灵则君臣悖礼共侮征舒【左传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通于夏姬公与二人饮于夏氏公谓行父曰徴舒似汝对曰亦似君徴舒病之遂弑灵公徴舒夏姬子】衞宣则父子聚麀终诛夀朔【卫宣公纳子伋之妻是为宣姜生寿及朔朔与宣姜譛伋公令伋之齐使贼待于隘而杀之寿知之窃其节先往贼杀之伋至曰君命杀我贼又杀之寿朔当作伋寿】乃云为已思治岂若是乎内外羣官选自朝廷擢士庶以任之澄水镜以鉴之年劳优其阶品考绩明其黜陟进取事切砥砺情深或俸禄不入私门【后汉杨东为豫章太守清俭计日受禄余俸不入私门】妻子不至官舎【后汉何并为颍川太守每至官妻子不入官舍】班条之贵食不举火【后汉左雄为冀州刺史在任不举烟火常食干饭】剖符之重居惟饮水【晋邓攸为呉郡太守防米居官惟饮吴水而巳】南阳太守敝布裹身【后汉羊续为南阳太守常敝衣薄食妻子资藏布衾敝禂而巳】莱芜县长凝尘生甑【后汉范丹为莱芜县令家贫里歌曰甑中生尘范史云釜中生鱼范莱芜】専云为利圗物何其爽欤总而言之爵非世及用贤之路斯广民无定主附下之情不固此乃愚智所辨安可惑哉至如灭国弑君乱常干纪春秋二百年间畧无宁嵗次睢咸秩遂用玉帛之君【左传宋公使邾文公用鄫子于次瞧之社睢水名此水有妖神东夷祀之鄫子国之君乃杀而祭之非礼也】鲁道有荡毎等衣裳之会【鲁道冇荡诗载驱篇之辞齐人作是诗以刺文姜来会齐襄公也】縦使西汉哀平之际东洛桓灵之时下吏淫暴必不至此为政之理可以一言蔽焉伏惟陛下握纪御天膺期启圣救亿兆之焚溺扫氛祲于寰区创业垂綂配二仪以立徳发号施令妙万物而为言独照神衷永怀前古将复五等而修旧制建万国以亲诸侯窃以汉魏以还余风之弊未尽勋华既往至公之道斯乖况晋氏失驭防县崩离后魏乗时华夷杂处【后魏拓拔氏】重以关河分阻吴楚悬隔习文者学长短従横之术习武者尽干戈战争之心卑为狙诈之阶弥长浇浮之俗开皇在运因借外家【开皇隋文帝年号文帝为周宣帝后父宣帝崩辅静帝因受禅】驱御羣英任雄猜之数坐移明运非克定之功年逾二纪人不见徳及大业嗣立【大业焬帝年号】世道交丧一人一物扫地将尽虽天縦神武削平宼虐兵威不息劳止未康自陛下仰顺圣慈嗣膺宝厯情深致理综覈前王智周于万物道济于天下生氏以来一人而巳兹风化昭示四方信可以期月之间弥纶天壤而淳粹尚阻浮诡未移此由习之久难以卒变请待斵雕成器以质代文刑措之教一行登封之礼云毕然后定疆理之制议山河之赏未为晚焉易称天地盈虚与时消息况于人乎美哉斯言也【防马周亦上疏谏乃罢封建议】   马周【字賔王博州茌平人仕至中书令】   论奉亲享庙袭封乐工等疏【贞观六年】   防臣毎读前史见贤者忠孝事未尝不废巻长想思履其迹臣不幸早失父母犬马之养已无所施顾来事可为者唯忠义而巳是以徒步二千里归于陛下陛下不以臣愚櫂臣不次窃自惟念无以论报辄效区区惟陛下所择臣伏见大安宫在宫城右墙宇门阙方紫极为卑小东宫皇太子居之在内大安至尊居之反在外太上皇虽志清俭爱惜人力陛下不敢违而蕃夷朝见四方观聴有不足焉臣愿营雉堞门观务从高显以称万方之望则大孝昭矣臣伏读明诏以二月二日幸九成宫窃惟太上皇春秋高陛下宜朝夕视膳今所幸宫去京三百里而远非能旦发暮至也万一有太上皇思感欲即见陛下何以逮之今兹本为避暑行也太上皇尚留热所而陛下自逐凉处温凊之道臣窃未安然诏书既下业不中止愿示还期以开众惑臣伏见诏宗室功臣悉就藩国贻厥子孙嗣守其政窃惟陛下之意诚爱之重之欲其裔绪承守与国无疆也臣谓必如诏书者陛下宜思所以安存之富贵之何必使世官也且尧舜之父有朱均之子若令有不肖子袭封嗣职兆庻被殃家国防患正欲絶之也则子文之治犹在也【左传越椒反楚灭若敖氏王曰子文无后何以劝善立其孙箴尹克黄】正欲存之也则栾黡之恶已彰也【栾黡栾武子之子晋士鞅曰栾武子之徳在民如周人之思召公焉爱及甘棠况其子乎栾黡死武子所施没矣而黡之恶实章】必曰与其毒害于见存之人宁使割防于已亡之臣则向所谓爱之重之者适所以伤之也臣谓宜赋以茅土畴以户邑必有才行随器而授虽翰翮非强亦可以免累汉光武不任功臣以吏事所以终全其世者良得其术也愿陛下深思其事使得奉大恩而子孙终其福禄也臣又闻圣人之化天下莫不以孝为本故曰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又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孔子亦云吾不与祭如不祭是圣人之重祭祀也自陛下践阼宗庙之享未曽亲事窃惟圣情以乘舆一岀所费无艺故忍孝思以便百姓而一代史官不书皇帝入庙将何以贻厥孙谋垂则来叶邪臣知大孝诚不在爼豆之间然圣人训人必以屈已先之示不忘本也臣闻致化之道在求贤审官孔子曰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是言慎举之为重也臣伏见王长通白明达本乐工舆皂杂类韦槃提斛斯正无它材独解调马虽术逾等侪止可厚赐金帛以富其家今超受高爵与外廷朝会驺竖倡子鸣玉曵组臣窃耻之若朝命不可追改尚宜不使在列与士大夫为伍   岑文本【字景仁邓州棘阳人贞观初除秘书郎歴官侍郎卒赠侍中諡曰宪】   上太宗勤政疏【贞观十一年大雨谷水溢冲洛城门文武各上封事】   臣闻开拨乱之业其功既难守已成之基其道不易故居安思危所以定其业也有始有卒所以崇其基也今虽亿兆又安方隅宁谧既承丧乱之后又接凋弊之余户口减损尚多田畴垦辟犹少覆焘之恩着矣而疮痍未复德教之风被矣而资产屡空是以古人譬之种树年祀绵逺则枝叶扶疎若种之日浅根本未固虽壅之以黒坟暖之以春日一人揺之必致枯槁今之百姓颇类于此常加含养则日就滋息暂有征役则随日凋耗凋耗既甚则人不聊生人不聊生则怨气塞怨气塞则离叛之心生矣故帝舜曰可爱非君可畏非民【虞书大禹谟】孔安国曰人以君为命故可爱君失道人叛之故可畏仲尼曰君犹舟也人犹水也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是以古之哲王虽休勿休日慎一日者良为此也伏惟陛下览古今之事察安危之机上以社稷为重下以亿兆在念明选举慎赏罚进贤才退不肖闻过即改从谏如流为善在于不疑岀令期于必信颐神养性省游畋之娯去奢从俭减工役之费务静方内而不求辟土载櫜弓矢而无忘武备凡此数者虽为国之恒道陛下之所常行臣之愚昧惟愿陛下思而不怠则至道之美与三王比隆亿载之祚与天地长乆虽使桑谷为妖【殷太戊时事】龙蛇作孽【五行传曰皇之不极是为不建时则有龙蛇之孽】雉雊于鼎耳【殷高宗时事】石言于晋地【左传昭公八年春石言于晋】犹当转祸为福变灾为祥臣闻古人有言农夫劳而君子养焉愚者言而智者择焉辄陈狂瞽伏待斧钺【疏奏帝深纳其言】   褚遂良【字登善杭州钱塘人贞观中为起居郎高宗时以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进尚书右仆射以谏立武氏累贬爱州刺吏卒】   请复高昌疏【太宗既灭高昌毎嵗发千余人防遏其地遂良上疏】   臣闻古者哲后必先事华夏而后夷狄务广德化不事遐荒是以周宣薄伐至境而止始皇远塞中国分离汉武负文景之聚财玩士马之余力始通西域初置校尉师旅连出将三十年复得天马于宛城采蒲萄于安息而海内虚竭生人失所租及六畜算至舟车因之凶年盗贼并起搜粟都尉桑羊复希主意遣士卒远田轮台筑城以威西域帝翻然追悔情发于中弃轮台之野下哀痛之诏人神感悦海内乃康向使武帝复用羊之言天下生灵皆尽之矣是以光武中兴不逾葱岭【建武中西域诸国皆遣使求内属请都防光武不许葱岭西域山名】孝章即位都防来归【明帝始置都防戊已校尉及章帝时焉耆兹攻没都防陈睦匈奴车师围戊已校尉帝迎还戊己校尉不复遣都防】陛下诛灭高昌威加西域收其鲸鲵以为州县然自王师初发之嵗河西供役之年飞刍挽粟十室九空数郡萧然五年不复陛下嵗遣千余人远事屯戍终年离别万里思归去年资装自须营办既卖菽粟倾其机杼经途死亡复在其外兼遣罪人増其防遏彼罪人者生于贩肆终朝惰业违禁犯公止能扰于边城实无益于行阵所遣之内复有逃亡官司捕捉为国生事高昌途路沙碛千里冬风冰冽夏风如焚行人去来遇之多死易云安不忘危理不忘乱【易系辞】设令张掖尘飞酒泉烽举陛下岂能得高昌一人菽粟而及事乎终须发陇右诸州星驰电击由斯而言此河西者方于心腹彼高昌者他人手足岂得糜费中华以事无用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周书旅獒篇】其此之谓乎陛下道映先天威行无外平颉利于沙塞灭吐浑于西海突厥余落为立可汗吐浑遗甿更树君长复立高昌非无前例此所谓有罪而诛之既伏而立之四海百蛮谁不闻见蠕动懐生畏威慕德宜择高昌可立者立之微给首领遣还本国负戴洪恩长为藩翰中国不扰既富且宁传之子孙以贻永世   张蕴古【相州人太宗时除大理丞河内人李好德坐妖言下狱蕴古以为不当死御史权万纪劾蕴古奏不以实太宗怒遽斩蕴古既而侮之】   大寳箴【易曰圣人之大寳曰位取以名篇】   今来古徃俯察仰观惟辟作福为君实难宅普天之下处王公之上任土贡其所有具僚和其所唱是故恐惧之心日弛邪僻之情转放岂知事起乎所忽祸生乎无妄固以圣人受命拯溺亨屯归罪于已因心于人大明无偏照至公无私亲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礼以禁其奢乐以防其佚左言而右事岀警而入跸【天子出称警入称跸警者戒肃跸者止行也】四时调其惨舒三光同其得失故身为之度而声为之律勿谓无知居高聴卑勿谓何害积小成大乐不可极极乐成哀欲不可纵纵欲成灾壮九重于内所居不过容膝彼昏不知瑶其台而琼其室【桀作瑶台纣作琼室】罗八珍于前所食不过适口惟狂防念丘其糟而池其酒【纣为糟丘酒池】勿内荒于色勿外荒于禽勿贵难得之货勿聴亡国之音内荒伐人性外荒荡人心难得之物侈亡国之声淫勿谓我尊而傲贤侮士勿谓我智而拒谏矜巳闻之夏后据馈频起【史记夏禹一馈而十起以劳天下之民】亦有魏帝牵裾不止【辛毗谏文帝事】安彼反侧如春阳秋露巍巍荡荡恢汉高大度抚兹庻事如履薄临深战战栗栗用周文小心诗云不识不知【诗皇矣篇】书曰无偏无党【书洪范篇】一彼此于胸臆捐好恶于心想众弃而后加刑众悦而后命赏弱其强而治其乱伸其屈而直其枉故曰如衡如石不定物以数物之悬者轻重自见如水如镜不示物以形物之鉴者妍自露勿浑浑而浊勿皎皎而清勿汶汶而闇勿察察而明虽冕旒蔽目而视于未形【冕十有二旒垂于延之前后取目不视恶色之义】虽黈纩塞耳而聴于无声【黈纩黄色绵也以黄绵为圆用组垂之于冕当两耳旁示不聴谗邪也○黈他口切纩音旷】纵心乎湛然之域游神于至道之精扣之者应洪纎而効响酌之者随浅深而皆盈故曰天之清地之宁王之贞【老子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王侯得一以为天下贞】四时不言而代序万物无为而受成岂知帝有其力而天下和平吾王拨乱戡以智力人惧其威未懐其德我皇抚运扇以淳风民懐其始未保其终爰述金镜【金镜一篇太宗自着】穷神尽性使人以心应言以行苞括治体抑扬辞令天下为公一人有庆开罗起祝援琴命诗一日二日念兹在兹惟人所召自天祐之争臣司直敢告前疑【奏上太宗嘉之赐帛三百段】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一目録   唐   狄仁杰   请赦河北诸州疏   諌造大像疏   请罢百姓戍四镇疏   刘知几   上萧至忠书   陈子昂   对利害三事   諌雅州讨生羌书   苏安恒   请复位于皇太子疏   救魏元忠书   崔融   諌税关市疏   张东之   请罢兵戍姚州书   宋璟   封还诏书奏   张説   梁国公姚崇神道碑   宋公遗爱碑颂   苏颋   开元三年处分朝集使勅   谏銮驾亲征表   张九龄   开元三十一年勅处分十道朝集使   请重守令愼选举疏   上姚令公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三十一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唐   狄仁杰【字怀英并州太原人官至宰相兴复唐室封梁国公谥文惠】   请赦河北诸州疏【时仁杰为河北道安抚大使以河北人多为突厥所驱胁惧诛亡匿故有此奏】   臣闻朝廷议者以为契丹作梗始明人之逆顺或因廹胁或有愿从或为伪官或为招慰或兼外贼或是土人迹虽不同心则无别诚以山东雄猛由来重气一顾之势至死不回近缘军机调发复重家道悉破或至逃亡拆屋卖田人不为售内顾生计四壁皆空重以官典侵渔因事而起取其髓脑曾无愧心修筑城池缮造兵器州县役使十倍军机官司不矜期之必取枷杖之下痛切肌肤事廹情危不修礼义愁苦之地不乐其生有利   则归且图賖死乃君子之愧辱小人之常行人犹水也壅之则为泉疏之则为川通塞随流岂有常性昔董卓之乱神器播迁及卓被诛部曲无赦事穷变起【谓李傕郭泛之乱】毒害生人京室丘墟化为未黍此由恩不普浃失在机先臣一读此书未尝不掩巻叹息今以负辠之人必不在家露宿草行潜窜山泽赦之则出不赦则狂山东羣盗缘兹聚结臣以边尘蹔起不足为忧中土不安以此为事臣闻持大国者不可以小理事广泽者不可以细分人主恢不拘常法罪之则众情恐愳恕之则反侧自安伏愿曲赦河北诸州一无所问自然人神通畅率土欢心诸道凯旋得无侵扰【疏奏武后可之河北遂安】   諌造大像疏【则天将造大像用工数百万仁杰疏諌】   臣闻为政之本必先人事陛下矜羣生迷谬溺丧无归欲令像教兼行覩相生善非为塔庙必欲崇奢岂令僧尼皆须檀施得栰尚舍而况其余今之伽蓝制过宫阙穷奢极壮画绘尽工寳珠弹于缀饰瓌材竭于轮奂功不使鬼必在役人物不天来终须地出不损百姓将何以求生之有时用之无度编户所奉恒苦不充痛切肌肤不辞棰楚游僧一説矫陈祸福翦髪解衣仍慙其少亦有离间骨肉事均路人身自纳妻谓无彼我皆托佛法诖误生人里陌动有经坊阛阓亦立精舍化诱倍急切于官徴法事所须严于制勅膏腴羙业倍取其多水碾庄园数亦非少逃丁避罪并集法门无名之僧凡有几万都下捡括已得数千且一夫不畊犹受其弊浮食者众又劫人财臣每思惟实所悲痛往在江表像法甚兴梁武简文舍施无限及其三淮沸浪五岭腾烟列刹盈衢无救危亡之祸缁黄蔽路岂有勤王之师比年以来风尘屡扰水旱不节征役稍繁家业先空疮痍未复时兴工役力所未堪伏惟圣朝功徳无量何必要营大像而以劳费为名虽敛僧钱百未支一【时令天下僧尼每日人出一钱助工】尊容既广不可露居覆以百层尚忧未徧自余廊庑不得全无又云不损国财不伤百姓以此事主何谓尽忠臣今思惟兼采众议咸以为如来设教以慈悲为主下济羣品应是本心岂欲劳人以存虚饰当今有事边境未寜宜寛征镇之徭省不急之费设令雇作皆以利趋既失田时自然弃本今不树稼来岁必饥役在其中难以取给况无官助义无得少若费官财又尽人力一隅有难将何以救之【疏上则天为之罢役】   请罢百姓戍四镇疏【武后神功元年仁杰以鸾台侍郎同平章事兼纳言以百姓西戍疏勒等四镇极为凋弊乃上疏】   臣闻天生四夷皆在先王封域之外故东距沧海西隔流沙北横大漠南阻五岭此天所以限夷狄而隔中外也自典籍所纪声教所及三代不能至者国家尽兼之矣此则今日之四境巳逾于夏殷者也诗人矜薄伐于太原【诗卜雅六月篇薄伐玁狁至于太原】羙化行于江汉【周南汉广篇诗序】是则前代之远裔而国家之域中矣前汉时匈奴无岁不犯边杀畧吏人后汉则西羌侵轶汉中东寇三辅入河中上党几至洛阳由此言之则陛下今日之土宇过于汉朝远矣若其用武荒外邀功絶域竭府库之实以争硗确不毛之地得其人不足以增富获其土不可以耕织茍求冠带远夷之称不务固本安人之术此秦皇汉武之所行非五帝三皇之事业也若使越荒外以为限穷絶域以骋欲非但不爱人力亦所以失天下之心也昔始皇穷兵极武以求广地男子不得耕于野女子不得蚕于室长城之下死者如乱麻于是天下溃叛汉武追髙皇之宿愤籍四帝之储实于是定朝鲜讨西域平南越击匈奴府库空虚盗贼蠭起百姓嫁妻卖子流离于道路者万计末年觉悟息兵罢役封丞相为富人侯【武帝晚悔正伐之事下轮台之诏封丞相田千秋为富民侯以明休息思富养民也】故能为天所祐也昔人有言曰与覆车同轨者未尝安此言虽小可以喻大近者国家频岁出师所费滋广西戍四镇东戍安东调发日加百姓虚弊开守西域事等石田费用不支有损无益转输靡絶杼轴殆空越碛逾海分兵防守行役既乆放旷益多昔诗人云王事靡盬不能艺黍稷【诗唐风鸨羽篇】岂不怀归畏此罪罟念彼共人涕零如雨【雅小明篇】此则前代怨思之词也上不是恤则政不行而邪气作邪气作则虫螟生而水旱起若此则虽祷祀百神不能调隂阳矣方今关东饥馑蜀汉逃亡江淮以南徴求不息人不复业则相率为盗本根一揺忧患不浅其所以然者皆为远戍方外以竭中国争蛮貊不毛之地乖子育苍生之道也昔汉元纳贾捐之之谋而罢珠厓郡宣帝用魏相之防而弃车师之田岂不欲慕尚虚名盖惮劳人力也近贞观年中尅平九姓册李思摩为可汗使统诸部盖以夷狄叛则伐之防则抚之得推亡固存之义无远戍劳人之役此则近日之盛典实绥边之故事窃见阿思那斛瑟罗隂山贵种代雄沙汉若付之四镇使统诸藩以为可汗遣御寇患则国家有继絶之羙荒外无转输之劳愚臣所见请捐四镇以肥中国罢安东以实辽西省财力于远方并甲兵于塞上则恒代之镇重而边州之备实矣况抚绥夷狄盖防其越逸茍无侵侮之患则可矣何必穷其窟穴与蝼蚁计较长短哉且王者外寜必有内忧盖为不勤修政故也伏惟陛下弃之度外无以絶域未平为念但常勅边兵谨守备蓄鋭以待敌待其自致然后击之此李牧所以制匈奴也当今所要者莫若令边城警守备远斥堠聚军实蓄威武以逸待劳则战士力倍以主御客则我得其便坚壁清野则寇无所得自然贼深入则有颠踬之虑浅入必无获虏之益如此数年可使二虏不击而服矣【谓吐蕃突厥】刘知几【仕至太子左庶子兼崇文馆学士以子贶抵罪贬安州别驾尝着史通备论史册之体知几殁明皇诏河南就家写録读之称善追赠工部尚书谥曰文】   上萧至忠书【知几时修国史以监修者多甚为国史之弊宰相萧至忠又尝责知几著述无课知几于是求罢史任奏记至忠】   仆自策名仕伍待罪朝列三为史臣再入东观竟不能勒成国典贻彼后来者何哉静言思之其不可有五故也何者古之国史皆出一家如鲁汉之丘明子长晋齐之董狐南史咸能立言不朽藏诸名山未闻借于众功方云絶笔惟后汉东观【汉明帝时诏刘珍刘陶伏无忌傅毅等相次著述于东观】大集羣儒而著述无主条章靡立由是伯度讶其不实【杜伯度汉末人】公理以为可焚【公理仲长统字】张蔡二子糺之于当代【张衡蔡邕】傅范两家嗤之于后叶【傅休弈范蔚宗】今史司取士有倍东京人自以为荀袁【荀悦袁宏】家自称为政骏【刘向字子政向子歆字子骏】每欲记一事载一言皆阁笔相视含毫不断故头白可期而汗青无日【古以竹为简必炙去其汗而书之】其不可一也前汉郡国计书先上太史副上丞相后汉公卿所撰始集公府乃上兰台由是史官所修载事为传爰自近古此道不行史臣编录惟自询采而左右二史阙注起居衣冠百家罕通行状求风俗于州郡视听匪详讨防革于台阁簿籍难见虽使尼父再出犹且成于管窥况仆限以中才安能遂其博物其不可二也昔董狐之书法也以示于朝【左传赵穿攻灵公宣子未出山而复大史书曰赵盾弑其君以示于朝】南史之书弑也执简以往【齐崔杼弑庄公太史书曰崔杼弑其君杼杀之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氏闻太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书矣乃还】而近代史局皆通籍禁门幽居九重欲人不见寻其义者盖由杜彼顔面防诸请谒故也然今馆中作者多士如林皆愿长喙【语曰长喙争鸣】无闻防舌【防齧也与齚同灌夫传齚舌自杀○防音赜】傥有五始初成【春秋正五始之要元者气之始春者四时之始王者受命之始正月者政令之始公即位者一国之始】一字加贬言未絶口而朝野具知笔未涵毫而搢绅咸见夫孙盛实録取嫉权门【晋孙盛字安国作晋阳秋直书桓温败枋头事温大怒谓盛子曰若此史遂行自是关卿门户计盛子请改不从因私改之】王隐直书见讐贵族【王隠字处叔撰晋史时杜预嫉之预既豪族交结权贵共为朋党以斥隠】人之情也能无畏乎其不可三也古者刋定一史纂成一家体统各殊指归咸别夫尚书之教以疏通知远为主春秋之义以惩恶劝善为先史记则退处士而进奸雄汉书则抑忠臣而饰主阙斯并曩贤得失之例良史是非之准作者言之详矣顷史官注记多取禀监修法春秋则云必须直辞宗尚书则曰宜多隐恶十羊九牧其意难行一国三公适从焉在【左传士蒍曰一国三公吾谁适从】其不可四也窃以史置监修虽无古式寻其名号可得而言夫言监者盖总领之义耳如创记编年则年有断限革传叙事则事有丰约或可畧而不畧或应书而不书此失刋削之务也属辞比事劳逸宜均挥鈆奋墨【鈆美钺也所以画简】勤惰须等某袠某篇付之此职某纪某传归之彼官此铨配之理也斯并宜明立科条审定区域傥人思自勉则事可立成今监之者既不指授修之者又无遵奉用使争学茍且务相推避坐变炎凉徒延嵗月其不可五也凡此不可其流实多一言以蔽三隅自反而时谈物议焉得笑仆编次无文者哉比者伏见明公每汲汲于劝诱勤勤于课绩或云坟籍事重努力用心或云嵗序巳淹何时辍手窃以纲维不举而督课徒勤虽威以刺骨之刑朂以悬金之赏【吕不韦作吕览成悬之国门有易一字者予千金】终不得也论语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仆所以昔者布怀知巳歴诋羣公屡辞载笔之官愿罢记言之职者正为此耳当今朝号得人国称多士蓬山之下良直差肩芸阁之中英竒接武仆既功亏刻鹄笔未获麟徒殚大官之膳虚索长安之米乞以本职还其旧居多谢简书请避贤路惟明公足下哀而许之【至忠惜其才不许解史任宗楚客嫉其正直谓诸史官曰此人作书如是欲置我何地礼部尚书郑惟忠尝问知几曰自古以来文士多史才少何对曰史才须有三长谓才也学也识也夫有学而无才亦犹良田百顷黄金满籯而使愚者营生终不能致于货殖者矣如有才而无学亦犹思兼匠石巧若公输而家无楩柟斧斤终不果成其宫室者矣尤须好是正直善恶必书使骄主贼臣所以知惧此则为虎传翼善无可加所向无敌者矣脱茍非其才不可叨居史任自夐古巳来能应斯目者罕见其人时人以为知言】   陈子昂【字伯玉蜀之射洪人文明初举进士武后竒其才擢麟台正字屡言事称防授冑曹参军右拾遗杵武攸宜去官县令叚简害其富诬捕之死狱中】   对利害三事【垂拱初武后召见金华殿赐笔札令条上利害子昂对三事云】   臣见九道出大使巡按天下申黜陟求人瘼臣谓计有未尽也且陛下发使必欲使百姓知天子夙夜忧勤之也羣臣知考绩而任之也奸暴不逞知将除之也则莫如择仁可以恤孤明可以振滞刚不避彊御知足以照奸者然后以为使故輶轩未动而天下翘然待之矣今使且未出道路之人皆为指笑欲望进贤下不肖岂可得耶宰相奉诏书有遣使之名无任使之实使愈出天下愈敝徒令百姓治道路送徃迎来不见其益也臣愿陛下更选有威重风槩为众推者因御前殿以使者之礼礼之谆谆戒勅所以出使之意乃授以节自京师及州县登拔才良求人瘼宣布上意令若家见而户晓昔尧舜不下席而化天下盖黜陟幽明能折衷者陛下知难得人则不如少出使彼烦数而无益于化是烹小鲜而数挠之矣又刺史县令政教之首陛下布徳泽下诏书必待刺史县令谨宣而奉行之不得其人则委弃有司挂墙屋耳百姓安得知之一州得才刺史十万户赖其福得不才刺史十万户受其困国家兴衰在此职也今吏部调县令如补一尉但计资考不求贤良有如不次用人则天下嚣然相谤矣狃于常而不变也故庸人皆任县令教化之陵迟顾不甚哉又天下有危机祸福因之而生机静则有福动则有祸百姓安则乐生不安则轻生者是也今军旅之弊夫妻不得安父子不相养五六年矣自劔南尽河陇山东由靑徐曹汴河北举沧瀛赵鄚或困水旱或顿兵役死亡流离畧尽尚赖陛下悯其失职凡兵戎调发一切罢之使人得妻子相见父兄相保可谓能静其机也然臣恐将相有贪夷狄利以广地彊武説陛下者欲动其机机动则祸构宜修文徳去刑罚劝农桑以息疲民蛮夷知中国有圣王必累译至矣   谏雅州讨生羌书【武后时吐蕃为边患后谋开蜀山道剪生羌因以袭吐蕃子昂上书按先是常于劔南募兵茂州筑安戎城以断吐蕃之路吐蕃攻陷其城西洱诸畨皆降于吐蕃盖故有此道而后通之也】   窃闻国家欲开蜀山自雅州道入讨生羌因以袭击吐蕃执事者不审图其利害遂发梁鳯巴蜒【蜒坛上声与蜑同南海蛮也】兵以徇之臣愚以为西蜀之祸自此结矣臣闻乱生必由怨起雅州边羌未尝一日为盗今无罪受戮其怨必甚怨甚惧诛必蜂骇西山西山盗起【西山在成都西松茂二州都督府所统皆西山羌也】则蜀之边邑不得不连兵备守兵乆不解则蜀之祸构矣东汉丧败乱始诸羌【安帝永初时西羌解仇结盟入内地为乱累世征讨不能平及寇稍定汉祚亦衰】此一騐也吐蕃黠狯君长相信而多奸谋抗天诛者二十余年大战则大胜小战则小胜未尝败一队亡一矢前日薛仁贵郭待封以十万众败于大非之川一甲不返【咸亨元年薛仁贵为行军大总管偕郭待封讨吐蕃阿史那道眞待封不用仁贵防军大败仁贵退屯大非川吐蕃相论钦陵将兵四十余万就击之唐兵大败死伤畧尽】李敬刘审礼举十八万众困于靑海之泽身为囚虏【仪鳯元年命工部尚书刘审礼等十二总管讨吐蕃三年以李敬代刘仁轨为洮河道大总管敬将兵十八万与论钦陵战靑海之上审礼为吐蕃所虏】是时精甲勇士势如云雷然竟不能禽一戎馘一丑至今而关陇以空今乃欲建李处一为上将驱疲兵袭不可幸之吐蕃举为贼笑二騐也且夫事有求利而得害者蜀昔时不通中国秦惠王欲帝天下而并诸侯以为不取蜀埶未可举乃用张仪计饰羙女谲金牛因间以啖蜀侯蜀侯果贪其利使五丁力士凿山通谷栈褒斜置道于秦【华阳国志秦惠王作石牛五头朝防金其后曰牛便金蜀使使请石牛惠王许之乃遣五丁迎石牛又曰惠王知蜀王好色许嫁五女于蜀蜀遣五丁迎之】自是险阻不关山谷不闭张仪蹑踵乘便纵兵大破之【周慎王五年秦大夫张仪司马错都尉墨等从石牛道伐蜀】蜀侯诛賨邑灭至今蜀为中州是贪利而亡三騐也臣闻吐蕃爱蜀之珍富思盗之乆矣然其埶不能举者徒以山川阻絶障隘不通顿饿喙不得噬今国家乃乱边羌开隘道使其收奔亡之种为向导以攻边是为贼除道举全蜀以遗之此四騐也蜀为西南一都会国家之寳府又人富粟多顺江而下可以兼济中国今执事者乃图侥幸之利以事西羌得西羌地不足以稼穑财不足以富国徒杀无辜之众以伤陛下之仁糜费随之无益圣徳五騐也夫蜀所恃有险也蜀所安无役也今国家乃开其险役其人险开则便寇人役则伤财臣恐未及见羌而奸盗在其中矣异时益州长史李崇眞托言吐蕃寇松州天子为盛出师趋转饷以备之未二三年巴蜀二十余州骚然大弊不见一贼而崇眞奸赃巳钜万今得非有奸臣图利复以生羌为资六騐也且蜀人尫劣不习兵战一虏持矛百人不敢当又山川阻旷去中夏精兵处远今国家若击西羌掩吐蕃遂能破灭其国奴虏其人使其君长系首北阙计亦可矣若不即如此臣方见蜀之边陲不守而为羌夷所横暴昔辛有见被髪而祭伊川者以为不出百年此其为戎乎【见左传僖公二十二年】臣恐不及百年而蜀为戎七騐也且国家近者废安北拔单于弃龟兹放疎勒【废安北抜单于以突厥畔援也弃龟兹放疎勒以吐蕃侵逼也】天下翕然谓之盛徳盖以陛下务在仁不在广务在飬不在杀将以此息边鄙休兵甲行乎三皇五帝之事者也今乃徇贪夫之议诛无罪之羌而遗全蜀之患此臣所未喻者也况当今山东饥关陇弊歴嵗枯旱人有流亡诚陛下寜静思和天人之时不可动甲兵兴大役以自生乱又西军失守【永昌元年韦待价击吐蕃于寅识伽河败绩】北屯不利【垂拱三年防实璧与突厥战败没】边人骇动情有不安今复驱此兵投之不测小人徒知议夷狄之利非帝王之至徳也善为天下者计大而不计小务徳而不务刑图其安则思其危谋其利则虑其善然后长享福禄愿陛下孰计之【书上役不果兴】   苏安恒【冀州武邑人武后末年投□上书请还政太子神龙初为习艺馆内教遭谗死狱中】请复位于皇太子疏   臣闻忠臣不顺时而取宠烈士不惜死而偷生故君道不明者忠臣之过欤臣道不轨者烈士之过欤昔者先皇晏驾畱其顾托将以万务殷广令陛下兼知政事虽唐尧虞舜居其位而共工伯鲧在其朝间陛下骨血之恩阻陛下母子之爱愚臣谓圣情以运祚将衰极斯大节天下之人谓陛下微弱李氏贪天之功何以年在耄倦而不能复子明辟使忠言莫进奸佞成朋外寇纷扰屠害黎庶陛下虽纳隍兴念亦何能救此生灵臣闻天下者神尧文皇之天下也昔有隋失驭小人道长羣雄骇鹿四海瞻乌皇唐亲事戎旃鳯翔参野削平防县龙飞践极歃血为盟指河为誓非李氏不王非功臣不封陛下虽居正统实因唐氏旧基故诗曰惟鹊有巢惟鸠居之【召南鹊巢篇】此言虽小可以喻大陛下自坤生徳乘干作主岂不以上符天意下顺人心东宫昔在谅隂相王又非长子【武后废中宗徙居房州立豫王旦中宗既召还以旦为相王】陛下恐宗祀中絶所以应其讴歌当今太子追回【武后圣歴元年狄仁杰劝后召还庐陵王复居东宫】年徳俱盛陛下贪其寳位而忘母子深恩臣闻京邑翼翼四方所视陛下蔽太子之元良枉太子之神器何以教天下母慈子孝焉何能使天下移风易俗焉惟陛下思之将何圣顔以见唐家宗庙将何诰命以谒大帝坟陵【髙宗谥天王大帝】陛下何故日夜积忧不知钟鸣漏尽臣愚以为天意人事还归李家陛下虽安天位殊不知物极则反器满则倾故语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之谓也陛下不如髙揖枢务自怡圣躬命史臣以书之令乐府以歌之斯亦太平之盛事也臣闻见过不谏非忠臣也畏死不言非勇士也臣何惜一朝之命而不安万乘之国哉故曰茍利国家虽死可矣愿陛下暂辍万务详臣愚见陛下若以臣为忠则从谏如流择是而用若以臣为不忠则斩取臣头以令天下   救魏元忠疏【武后长安三年元忠为张易之兄弟所构祸方急安恒独上书申救易之等大怒遣刺客杀之赖桓彦范等营解乃免】   王者有容天下之量故济其心能进天下之善故除其恶不然则神鬼凭怒隂阳纷舛陛下始革命勤秉政枢博逮谋猷天下以为明主暮年厌怠谗佞炽结水火相灾百姓不亲五品不逊天下以为闇君邪正糅进狱讼寃剧何昔是而今非邪居安忘危之失也窃见元忠亷直有名位宰相履忠正邪佞之徙嫉之若讐易之兄弟无功无徳但以冯附不阅数朞位势隆极指马献蒲【史记赵髙欲为乱恐羣臣不听乃先设騐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又献蒲以为脯也凡冇言鹿言蒲者悉诛之】先害善良自元忠下狱人人偶语谓易之交乱且及四国烈士抚□【□小骨也○音促】忠臣钳口惧易之之权恐先谏受戮虚死无名况贼虏方彊赋敛重困而自纵谗慝变揺遐迩臣恐四夷低目窥觇为边鄙患百姓托义以清君侧逐鹿之人叩关而至陛衞左右从中以应争锋朱雀之门问鼎大明之宫陛下何以谢之臣今计者莫若收雷电之威解恢恢之网复爵还位君臣如初则天下幸甚陛下纵不能斩佞臣塞人望且当抑夺荣宠剪其羽翅无使骄横为社稷之忧【疏上元忠得贬髙耍尉】   崔融【全节人科举擢第补宫门丞兼直崇文馆学士融为文典丽朝廷所须大手笔必勅融撰   之】   諌税关市疏【时有司表税关市融深以为不可上书諌】   伏见有司税关市事条不限工商但是行人尽税者臣谨按周礼九赋其七曰关市之赋窃惟市纵繁巧关通末游欲令此徒止抑所以咸增赋税臣谨商度今古料量家国窃以为不可税谨条事迹如左伏惟圣防择焉往古之时淳朴未散公田耤而不税关防讥而不征中代以来浇风骤进桑麻疲弊稼穑辛勤于是各徇通财争趋作巧求径捷之欲速忘歳计之无余遂使田莱日荒仓廪不积蚕织休废弊缊阙如饥寒猥臻乱离斯起先王惩其若此所以变故随时依本者恒科占末者増税夫关市之税者谓市及国门关门者也唯敛出入之商贾不税徃来之行人今若不论商人通取诸色事不师古法乃任情悠悠末代于何瞻仰济济圣朝自取嗤笑虽欲宪章姬典乃是违背周官臣知其不可者一也臣谨按易系辞称庖羲氏没神农氏作日中为市致天下之人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班志亦云财者帝王聚人守位飬育羣生奉顺天徳理国安人之本也仕农工商四人有业学以居位曰仕辟土殖谷曰农作巧成器曰工通财鬻货曰商圣王量能授事四人陈力受职【以上乃汉食货志中语】然则四人各业久矣今复安得动而揺之萧何云人情一定不可复动班固又云曹参相齐齐国安集大称贤相参去属其后相曰以齐狱市为寄愼勿扰也后相曰理无大于此者乎参曰不然夫狱市者所以并容也今若扰之奸人安所容乎吾是以先之夫狱市兼受善恶若穷极奸人无所容窜乆且为乱秦人极刑而天下叛孝武峻法而刑狱繁此其效也【以上见曹参传及注】老子曰我无为而人自化我好静而人自正参欲以道化其本不欲扰其末臣知其不可者二也四海之广九州之杂关必据险路市必凭要津乃若富商大贾豪宗恶少轻死重义结党连羣喑呜则弯弓睚眦则挺劔小有失意且犹如此一旦变法定是相惊乘兹困穷或致骚动便恐南走越北走胡非唯流迸齐人亦自搅乱殊俗又如边徼之地寇贼为邻兴胡之旅嵗月相继傥因科赋致有猜疑一从散亡何以制禁求利虽切为害方深而有司上言不识大体徒欲益帑藏助军国殊不知军国益扰帑藏愈空臣知其不可者三也孟轲又云古之为关也将以御暴今之为关也将以为暴今行者皆税本末同流且如天下诸津舟航所聚旁通巴汉前指闽越七泽十薮三江五湖控引河洛兼包淮海舸巨舰千轴万艘交贸往还昩旦永日今若江津河口置铺纳税纳税则检覆检覆则迟畱此津才过彼铺复止非惟国家税钱更遭主司僦赂舩有大小载有少多量物而税触途淹乆统论一日之中未过十分之一因此壅滞必致吁嗟一朝失利则万商废业万商废业则人不聊生其间或有轻訬任侠之徒斩龙刺蛟之党【佽飞澹台子羽类也】鄱阳暴谑之客【暴谑见呉都赋】富平悍状之夫居则藏镪出便竦剑加之以重税因之以威胁一旦兽穷则搏鸟穷则攫执事者则何以安之哉臣知其不可者四也五帝之初不可详巳三王之后厥有着云秦汉相承典章大备至于关市之税史籍有文秦政【始皇】以雄图武力舍之而不用也汉武以霸畧英才去之而勿取也何则关为御暴之所市为聚人之地税市则人防税关则暴兴暴兴则起异图人散则怀不轨夫人心莫不背善而乐祸易动而难安一市不安则天下之市心揺矣一关不安则天下之关心动矣况浇风乆扇变法为难徒欲禁末游规小利岂知失默乱大伦魏晋小齐隋龌龊亦所不行斯道存也臣知其不可者五也今之所以税关市者何也岂不以国用不足边寇为虞一行斯术冀有殷赡然也防臣更借前箸以筹之伏惟陛下当圣期御箓沉璧于洛【则天垂拱四年雍州人唐同奉得石于洛水文曰圣母临人永吕帝业太后喜拜洛受图】刻石于嵩【载初元年春一月地官尚书武思文及朝集使二千八百人表请封中岳中岳嵩山也】铸寳鼎以穷奸【天册万嵗元年铸铜为九州鼎及十二神皆髙一犬】坐明堂而布政【垂拱四年十二月明堂成号曰万象宫宴赐羣臣赦天下】神化广洽至徳潜通东夷蹔惊应时平殄【万嵗通天元年契丹孙万荣陷冀州神功元年万荣军溃奴斩其首降】南蛮才动计日归降【长安三年始安獠欧阳倩攻陷州县桂州都督裴怀古论降之】西戎五十余国广轮一万余里城堡清夷亭堠静谧比为患者惟苦二蕃今吐蕃请命边事不起即日虽尚屯兵乆后终成弛柝独有默啜【延载元年突厥可汗骨笃禄卒其子防弟默啜自立为可汗腊月默啜寇灵州】假息孤恩恶贯祸盈覆亡不暇征役日已省矣烦费日已稀矣然犹下明制遵太朴爱人力惜人财王侯旧封妃主新礼所有支料咸令减削此陛下以躬率先尧舜之用心也且关中河北水旱数年诸处逃亡今始安辑傥加重税或虑相惊况承平嵗积薄赋日乆俗荷深恩人知自乐卒有变法必多生怨生怨则惊扰惊扰则不安中既不安外何能御文王曰帝王富其人伯王富其地理国若不足乱国若有余古人有言帝王藏于天下诸侯藏于百姓农夫藏于庾商贾藏于箧惟陛下详之臣知其不可者六也陛下畱神系表属想政源冒兹炎炽早朝晏坐一日二日机务不遗先天后天虚心密应时政得失小子何知率陈瞽辞伏纸惶惧【疏上武后纳之乃寝其事】   张柬之【襄阳人字孟将永昌间以贤良试第一擢监察御史以诛张易之兄弟功拜天官尚书封汉阳郡王为武三思所搆贬新州司马卒于贬所】   请罢兵戌姚州书【故事岁以兵五百戍姚州地险瘴到屯辄死故柬之论其弊姚州即今云南地】   姚州古者哀牢之旧国絶域荒外山髙水深自生人以来洎于后汉不与中国交通前汉唐防开夜郎滇笮而哀牢不附至光武季年始请内属汉置永昌郡以统理之乃收其盐布氊罽之税以利中土其国西通大秦南通交阯竒珍异宝进贡岁时不阙刘备据有巴蜀常以甲兵不充及备死诸葛亮五月渡泸收其金银盐布以益军储使张伯岐【张嶷字伯岐】选其劲卒勇兵以増武备故蜀志称自亮南征而国以富饶甲兵充足【晋泰始七年改置宁州后没于李寿蜀亡复为晋有宋齐因之梁改南宁承圣末没于羣蛮隋开皇间后置南宁州唐武徳四年置姚州领羁縻州三十二】由此言之则前代置郡其利颇深今盐布之税不供珍竒之贡不入戈防之用不实于戎行宝货之资不输于大国而空竭府库驱率平人受役蛮夷肝脑涂地臣窃为国家惜之汉以得利既多歴博南山涉兰仓水【兰仓水今名澜沧江出吐蕃嵯和哥甸鹿石山入丽江府歴大理永昌东北罗岷山下两崖壁立截若垣墉铁缆飞桥悬跨千尺亦曰博南津又东南歴防化顺宁景东镇沅车里入交阯之富良江】更置博南哀牢二县蜀人愁怨行者作歌曰歴博南越兰津渡兰仓为他人【永平十二年事】葢讥汉贪珍竒盐布之利而为蛮夷之所驰役也汉获其利人且怨歌今减耗国储费用日广而使陛下之赤子身膏野草骸骨不归老母幼子哀号望祭于千里之外于国家无丝髪之利在百姓受终身之酷臣窃为国家痛之往者诸葛亮破南中使其渠率自相统领不置汉官亦不留兵镇守人问其故亮言置官留兵有三不易大意以置官夷汉杂居猜嫌必起留兵运粮为患更重忽若反叛劳费更多但初设纲纪自然久定臣窃以亮之此策妙得羁縻蛮夷之术今姚府所置之官既无安边静寇之心又无葛亮且纵且擒之技唯知诡谋狡算恣情割剥贪饕劫略积以为常扇动酋渠遣成朋党折支谄笑取媚蛮夷拜跪趋伏无复慙耻提挈子弟啸引凶愚聚防蒱博一掷累万剑南逋逃中原亡命有二千余戸见散在彼州専以掠夺为业姚州本龙朔中武陵县主簿石子仁奏置之后长史李孝让辛文协并为羣蛮所杀前朝遣郎将赵武贵讨击贵及蜀兵应时被败噍类无遗又使将军李义总等往征郎将刘惠基在阵战死其州遂废臣窃以诸葛亮称置官留兵有三不易其言乃验至垂拱四年蛮郎将王善宝昆州刺史防干福又请置州奏言所有课税自出姚府管内更不劳扰蜀中及置州后録事参军李陵为蛮所杀延载中司马成琛奏请于泸南置镇七所遣蜀兵防守自此蜀中骚扰于今不息且姚府总管五十七州巨猾游客不可胜数国家设官分职以化俗防奸无耻无厌狼籍至此今不问夷夏负罪并深见道路劫杀不能禁止臣恐一朝惊扰为祸转大伏乞省罢姚州使嶲府岁时朝觐同之蕃国泸南诸镇亦皆悉废于泸北置闗百姓自非奉使入蕃不许交通来往増嶲府兵选择清良宰牧以统理之臣愚将为穏便【疏奏不纳开元之季南诏渐强天宝九载遂有云南之地僭国号曰大防】   宋璟【南和人举进士为监察御史至吏部尚书侍中封广平郡公】   封还诏书奏【祁公王仁皎薨其子驸马都尉守一请用窦孝谌例筑坟高五丈二尺明皇许之宋璟苏颋固争】   俭徳之恭侈恶之大也僣礼厚葬前世所诫故古墓而不坟人子于哀迷则未皇以礼自制故圣人制齐斩缌免【音问】衣衾棺椁各有度数虽有贤者断其私怀且苍梧之野骊山之徒善恶分区图史所载众皆务奢独能以俭所谓至徳要道也中宫若以为言此理固可敦谕或云窦太尉坟甚高【窦孝谌昭成皇后父帝之外祖】取则不远者纵令往日无极言其事偶行令出一时故非恒式贞观时嫁长乐公主魏征谓不可加长公主太宗欣纳文徳皇后降使厚谢【长乐公主下嫁长孙冲太宗勅有司资送倍永嘉长公主魏征言汉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岂与先帝子比今资送公主倍于长主得无异于明帝意乎上然之入告皇后后请遣中使赍钱绢赐征】韦庶人追王其父擅作酆陵【韦后父贞追封酆王庙曰褒徳陵曰荣先】而祸不旋踵国家知人情无穷故为制度不因人以揺动不变法以爱憎比来人间竞务靡葬今以后父重戚不忧乏用高冢大寝不畏无人百事官给一朝可就而区区屡闻者欲成朝廷之政中宫之美尔傥中宫情不可夺请准令一品陪陵坟四丈差合所宜【奏上明皇谓璟等曰朕每事常欲正身以成纲纪至于妻子情岂有私然人所难言亦在于此卿等乃能再三坚执成朕美事足使万代之后光扬史防乃遣使赍绢四百疋分赐之】   张说【字道济洛阳人明皇时官至左丞相封燕国公】   梁国公姚崇神道碑铭   八柱承天高明之位定四时成象亭毒之功存【列子亭之毒之毒育也】画为九州禹也尧享鸿名播时百谷弃也舜称至徳由此言之知人则哲非贤防乂致君尧舜何代无人有唐元宰曰梁文贞公者位为帝之四辅才为国之六翮【韩诗外传鸿鹄一举千里所恃者六翮耳】言为代之轨物行为人之师表葢维岳降神应时间出者也公讳崇字元之姚姓有虞之后远自吴兴近徙于陜今家洛阳焉烈考长沙文献公树勲王室建旟嶲府【崇父懿贞观中为嶲州都督】公纨绮而孤克广前业激昂成学荣闻日流武库则矛防森然文房则礼乐尽在弱冠补孝敬挽郎又制举高第歴佐濮郑【崇举下笔成章授濮州司仓参军】并有声绩入为司刑丞天授之际狱吏峻密公持法无颇全活者众【天授武后年号酷吏周兴来俊臣既诛崇从容为后言罗织状以百口保朝臣无反后説】进夏官员外郎郎中侍郎朝廷曰能遂掌军国迁鳯阁侍郎监修国史兼相王府长史始则天人譲王承置醴之顾【楚王为穆生置醴】终以飞龙利见延骖乘之恩【昌防为黄帝骖乘谓宗讲武新丰召崇侍猎】自时厥后恒当大任凡三处兵部尚书三入中书令【武后时同鳯阁鸾台平章事兼夏官尚书出为亳州相王立拜兵部尚书进中书令出为申州宗立复拜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一为礼部尚书左庶子又肃政大夫总灵武库兵马又司仆卿知陇右监牧使出典亳宋常越许申徐潞扬同十郡景云初以藩邸旧寮封梁国公食赋百室公性仁恕行简易虚怀泛爱而泾渭不杂真率迳尽而应变无穷每推是心以御于物故所莅必甿庶风偃桀骜化从言不厉而教成政不威而事理去思观颂【汉书循吏传序王成黄霸朱邑龚遂郑召信臣等所居民富所去见思】来暮闻歌【亷范为蜀郡太守百姓歌之日亷叔度来何暮】既登邦政卒乘辑睦及在宗伯神人克谐今之中书是为理本谋事兼于百揆论道总于三台公执国之钧金玉王度大浑顺序休征来臻懋徳格天名遂身逊拜开府仪同三司崇其秩逸其志也【崇荐宋璟自代乃以开府仪同三司罢政事】初太夫人在堂公受任西掖颇限扃禁求侍晨昏优诏既许寻命还职公固请以泣制曰家有令弟足慰母心国有栋臣安可蹔阙其后剖符江表敦谕起复衰麻外墨栾棘内毁【诗桧风棘人栾栾兮】变礼中权通识所贵神龙之首与闻兴复【神龙中宗年号】畴其井赋累让而停夫以革故鼎新大来小往得丧而不形于色进退而不失其正者鲜矣君子曰忠不忘亲仁也哀不违事义也让功辞色礼也济代全名智也仁以长人义以和下礼以安上智以周身宜其光辅四帝【大后相王中宗宗】轩冕三纪池台琴筑优游暮齿传爵土于祚保禄位于终始矣享年七十有一开元九年九月寝疾薨于东都之慈惠里皇上悼焉国人慕焉抚床辍春曾未云比【丧大记君抚大夫谓抚其尸于床也战国策五羖大夫死舂者不相杵】制赠扬州大都督諡曰文贞礼也十年二月葬于万安山之南原在疾也王人赐膳御医视药于薨也中使吊临羽仪哀送君臣之义厚莫重焉子异子奕思缀遗美以寘罔极有诏掌文之官叙事盛徳之老铭功将以宠宗臣扬英烈帝乃洒恩仙翰镂泽丰防日月照临于佳城烟云变态于神道寳其文字别为羣玉之山禁其樵苏即表三司之墓铭曰   渊源自虞派别从吴避地鲁陜居家洛都神明远契岳渎真符翊圣斯偶生贤不孤仁将勇济孝与忠俱学刃攒植文锋迅驱才安卑位即骋长途惟实惟有若虚若无再三军国一二訏谟戎柄尤重王纶最枢兼司任切久政荣殊黼藻弥焕丹青靡渝以寛容物以鉴分区外或形放中恒礼拘箴虽诫口诤亦忘躯但覩浑朴谁详瑾瑜伊咎尺寸管乐锱铢名遂身正言诚愿孚方辞汉禄更辱齐组既积而散穷欢尽娯川归东极日去西晡上恻旒扆旁悲路衢蓝田美玉荔浦明珠载广休庆爰典谟丰碑乃立盛业其铺帝念频轸仙毫特纡镌金刻石凤篆龙图七曜光动三泉泽濡铨能叙事理郁词敷求旧铭实慙殚恧芜缅思云雾尚想江湖有道之徳其何以逾延陵之墓空此呜呼存殁终始遐哉邈乎宋公遗爱碑颂【璟为广州都督有惠政广人为立遗爱颂璟上言颂所以传徳载功也臣之治不足纪广人以臣当国故为溢辞徒成谄谀欲厘正之请自臣始有诏许停】   维唐御天下九十有八载苍生贲乎海隅泽漫乎荒外天子念穷乡之僻陋徼道之修阻吏或不率不驯人或不康不若乃命旧相广平公宋璟镇兹【古裔字】壤式是南州笃五管之政教【五管谓广州邕州容州桂州交州也】总三军之旗鼓幅员万里驯致九译诏书下日靡然顺风曷由臻斯威名之先路也公曩日执白简登琐闼推诚謇谔不私形骸忤英主之龙鳞蹹奸臣之虎尾挫二张之锐则声怛寰域【璟为中丞防有飞书告张昌宗者璟请穷治乃收易之等下狱俄诏原之勅二张诣璟谢璟拒不见】折三思之角则气盖风云【神龙中璟为黄门侍郎武三思数有请璟厉声曰今复子明辟安得尚干朝政】由是极有四星维帝之辅【紫宫有四辅四星】地有五岳维天之柱其入宰也君之股肱其出守也人之父母至于此邦之长人也饮食有节衣服有常清心而庶务简正色而羣下一瑟兮僴兮赫兮咺兮固以不怒而威不言而信虽有文身凿齿被髪儋耳衣卉麫木【粤地有桄榔木可为麫】巢山馆水种落异俗而化齐言语不通而心喻矣其率人版筑教人陶瓦室皆涂【籀文塈字书曰尔惟涂塈茨】昼游则华风可观家彻茅茨夜作而灾火不发栋宇之利也自今始徂国之舶车海琛云萃物无二价路有遗金殊裔胥易其回途逺人咸内我边郡交易之坦也有如此故能言之士举为美谈盖微子去殷以后王者襄公伐楚将得诸侯尚书东汉之雅望【宋】黄门北齐之令徳【北齐宋士素沉密少言有才识官黄门侍郎】宋氏世名公其济美诗所谓无念尔祖聿修厥徳广平有焉若夫往者屈也来者伸也往来相召而哀乐继之鸿飞遵渚于女信处龙章衮衣以我公归郁陶乎人思嗟叹之不足广府司马谭瓌番禺耆老某乙等相与刻石传徽斯文予春秋之徒也岂将茍其辞哉雅敬宋公王臣之重次嘉谭子赞徳之义遥感耆旧去思之勤越裳变风知周公之才之美【越裳献白雉周公作白雉操】吉甫作颂见申伯于蕃于宣【大雅崧高之诗有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吉甫所作以赠申伯】观政将来恶可废也颂曰   降王宰兮远国灵歌北户兮舞南溟【交州林邑开北户以向日】酌七徳兮考六经政画一兮言不再草木育兮鱼鼈寜变蓬屋兮改篱墙鱼鳞瓦兮鸟翼堂洞日华兮皎夜光火莫燎兮风莫飏事有近兮惠无疆昆仑寳兮西海财防万里兮岁一来舟如岛兮货为台市无欺兮路无盗旅忘家兮扄夜开越井冈兮石门道金鼓愁兮旌斾好来何暮兮去何早犦牛牲兮菌鸡卜神降福兮公寿考苏颋【字廷硕雍州武功人宰相瓖之子开元中袭封许国公进同紫微黄门平章事卒赠右丞相諡文宪】   开元三年处分朝集使勅   勅朝集使等朕自临万邦倏已三载何尝不兢兢业业励精政道思欲弃未敦本阜俗安人寰瀛之间日月以继所以急于农务不夺人时富而敎之庶乎可致夫苛政甚于猛虎贪人比之蟊贼顷虽临轩遣使未能澄正此弊或刻以害物或扰以妨农或背公向私或全身养望至使钱谷不入杼轴其空捐瘠相仍流庸莫返且四方事广一人独化共理之寄非卿而谁卿等至州递相朂勉勤恤孤弱劝率耕桑各効清勤无或隳废   谏銮驾亲征表【开元初吐蕃盗边诸将数败帝怒欲自将兵讨之颋上疏谏不省复上此表防薛讷大破吐蕃由是帝止不行】   臣某言皇情愍彼边甿忿兹凶丑必亲吊伐臣闻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若吐蕃者防窃豕食犹鱼跃釡中耳又何足以当陛下之怒哉臣愚窃以不可何也频岁以来百姓不足岐陇河渭动无储廪今大驾遄征供置仓卒若缓之以法必乏我军兴如急之以刑则人无所措此时不可也乗边将士或交锋刃飞书告捷首尾继来料贼之势不复支久陛下若轻车电发则亏持重之虑如按部天行又非赴敌之义此势不可也盖称王者之师有征无战谓蕃贡有阙王命征之于是乎理兵其郊获辞而止非谓擐甲临军敌人畏之莫敢战也是以古者圣帝明王无亲将也云黄帝五十三战者即缔构草昧非太平之本也故自阪泉之后终身养徳与七圣游于具茨三月齐而访道今陛下凤翔藩邸龙跃御天不日而再造乾坤一呼而拨定祸乱是则圣过黄帝而经纶之业备矣故当髙居深视制礼作乐禅梁父登崆峒雅歌从容为后王法阃外之事属诸将军何至厌玉辇甘金革邀功马上为一人之敌也今吐蕃遣偏裨小丑干犯大国我军未捷而讐已深陛下又将屈至尊逺为之敌使攻无不胜战无不克犹未足以夸四夷适足以骄敌人羞天下也又扈从之人半非鬭士使给往来日费千金与其倾耗资储孰若囘募骁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以敢死之师当疲老之寇若排山压卵何必劳圣躬哉况事有不可轻敌有不可小者昔周师困于祝聃【左传桓公五年王伐郑郑师合而攻之王卒大败祝聃射王中肩】汉祖厄于平城【高祖七年自将击匈奴被围于平城】安可谓吐蕃无祝聃耶河右无平城耶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圣人终日不离辎重不可忽也臣又闻吐蕃之入也惟趋羊马不至杀人又数道俱进按队除行者若有所望恐连谋北狄陛下如必亲戎迈于岐陇脱幽并警候灵夏驰烽突厥之骑南侵犹如吐蕃之势长安百姓惊扰太上皇帝岂不忧劳陛下以三贼凭陵谁者先击岂可挂西军之众分御北胡野次之间遥谋庙堂不战之策帝城空虚众亦何仰臣固曰居中制胜为防萌杜渐之上略也今但发郡县之兵择良能之将重为之募严为之约其败衂失律者已加必罚之诛矣其勇敢杀敌者亦愿加信赏之劝焉兼购贼中有能斩酋帅以下归降者及边军之士俘馘丑虏者并厚为赏格以班之我军必大振矣彼贼闻之自解而去也又承万骑官者数千其受国恩亦已多矣并习练枭雄逺近所惮陛下若拔为将帅或备军行勒以从征足可威贼也又数十年来人之多幸乃有全躯保妻子之臣亲戚贪佞之辈并人厌阶勲家盈封爵乃至紫衣塞路朱服满朝皆能侵国害人未见尺功寸效自陛下欲栉风沐雨亲冒邉尘不闻献一竒输一防主忧臣辱请代此行而但糜府库之财殚征税之奉呜呼此可谓六蝎五蠧者是也【六蝎商鞅语五蠧见韩非子】臣所以痛心椎膺而为陛下言之耳何不简冗食重禄之夫权令御寇此但惜身自当为国而容养蠧蝎轻劳圣躬贾谊所以长太息继之恸哭为此也昔楚汉相持楚强而汉弱汉祖犹曰使刑徒击公吾不能鬬力也【项羽欲与汉王独身挑战汉王曰吾寜鬬智不鬬力因数羽罪曰吾使罪人刑余击公何苦乃与公战】区区之时犹能如此况今四海之内皆为臣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蕞尔一寇如一蚊之附九牛陛下便欲降万乗之尊亲衘蹷之变轻其帝重逸此庸臣臣窃为陛下不取也夫三皇善用仁圣五帝善用智勇陛下当三五之运而舍其所长非英武之称也议者或谓陛下前欲征匈奴制行而止令必须一出示信万人此大谬也夫兵者以正合以竒胜故不厌诈而尚以权今以陛下英雄之资发亲征之令敌闻而惧我势已张更练熊罴推毂将帅见可而进骋变如神适谓幽逺而难知河汉而不测人是以服信是以孚夫何疑也今夫顿岐陇之外扰疲之人率征之兵不过数万阻饥积嵗师不宿饱州县急于供费力不足以救邉军容制于部伍势不足以赴敌脱突骑纷扰京城空虚人情易动难安不可不虑也如太上皇暂勤旰食是陛下以天下之大不能安其亲也惟陛下图之今卜征有期不可顿止但更延发日示择良辰以西军动静似为长防臣愚所陈众计亦愿陛下择善而从之臣闻资父事君惟忠与孝况臣职参衮阙逾念谠言茍益涓尘死而无悔昨四日已于阁门封进一表恐未周览今复尽愚非敢阻于成规实愿广于天聼轻言时政伏待刑辟   张九龄【字子夀韶州曲江人官至中书令卒諡文献开元后天下称为曲江公而不名云】开元三十一年处分十道朝集使勅   勅朕临御天下二十余载每思至理实仗羣贤何尝不敷求循良共底于道隼旟熊轼光宠有加甘露凤凰寂寥无纪岂朕之不徳感致所然为庶尹所能已极于此是用寤寐増叹殷勤永怀更为后图或未晚也且一郡之政系一已之能泉源既清蓬麻自直为长吏者可不勉之卿等至州逓相慰诲以副共理之意用光分忧之委且如江左爰及山南嵗小不登人已菜色皆由好逐朝夕之利而无水旱之储卒遇凶年莫非艰食此则政乖虑始人无劝分欲免流庸不可得也夫氓者防也岂能自谋政者正也当矫其所由长吏可不勉欤相其物土之宜务以耕桑之本时无妨夺吏不侵渔既富而教奚畏不理至若征镇役重孤弱命穷将须哀矜以遂仁恕其余常科所禁自可举而行之岂烦缕説方振纲领乃者庚子制书已明理要徐思其意勿谓空言若风教未议能盖阙竟入朝计兾幸迁除勿曰不知将自诬也方牧参佐各宜思之朕所待贤能不惜官秩惟声实是与惟履行是慿古者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岂有限也何在汲汲不安于理郡哉诚须励精以俟后命并即好去   请重守令慎选举疏【时明皇初即位九龄为左拾遗】   乖政之气发为水旱天道虽逺其应甚迩昔东海枉杀孝妇天旱久之一吏不明匹妇非命则天昭其寃况六合元元之众县命于县令宅生于刺史陛下所与共治尤亲于人者乎若非其任水旱之繇岂惟一妇今刺史京辅雄望之郡犹少择之江淮陇蜀三河大府之外稍非其人繇京官出者或身有累或政无状用牧守之任为斥逐之地或因附防以参髙位及势衰谓之不称京职出以为州武夫流外积资而得不计于才刺史乃尔县令尚可言哉甿庶国家之本务本之职乃为好进者所轻承之民遭不肖所扰圣化从此销郁繇不选亲人以成其敝也古者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今朝廷士入而不出其于计私甚自得也京师衣冠所聚声名所出从容附防不勤而成是大利于内而不在于外也智能之士欲利之心安肯复出为刺史县令哉国家赖智能以治而常无亲人者陛下不革以法故也臣愚谓欲治之本莫若重守令守令既重则能者可行宜遂科定其资凡不厯都督刺史虽有髙第不得任侍郎列卿不厯县令虽有善政不得任防郎给舍都督守令虽逺者使无十年任外如不为此而救其失恐天下犹未治也又古之选士惟取称职是以士修素行而不为侥幸奸伪自止流品不杂今天下不必治于上古而事务日倍于前诚以不正其本而设巧于末也所谓末者吏部条章举赢千百刀笔之人溺于文墨巧史猾徒缘奸而奋臣以谓始造簿书备遗防耳今反求精于案牍而忽于人才是所谓遗剑中流契舟以记者也凡称吏部能者则曰自尉与主簿繇主簿与丞此执文而知官次者也乃不论其贤不肖岂不谬哉夫吏部尚书侍郎以贤而授者也岂不能知人如知之难拔十得五斯可矣今胶以格条据资配质为官择人初无此意故时人有平配之诮官曹无得贤之实臣谓选部之法敝于不变今若刺史县令精覈其人则管内嵗当选者使考才行可入流品然后送防又加择焉以所用众寡为州县殿最则州县慎所举可官之才多吏部因其成无庸人之繁矣今嵗选乃万计京师米物为耗岂多士哉盖冒滥抵此尔方以一诗一判定其是非适使贤人遗逸此明代之阙政也天下虽广朝廷虽众必使毁誉相乱聼受不明事则已矣如知其贤能各有品第每一官缺不以次用之岂不可乎如诸司要官以下等叨进是议无高卑惟得与不尔故清议不立而名节不修善士守志而后时中人进求而易操也朝廷能以令名进人士亦有修名获利利之出众之趋也不如此则小者得于茍求一变而至阿私大者许以分义再变而成朋党矣故用人不可不第其髙下髙下有次则不可以妄干天下之士必刻意修饰而刑政自清此兴衰之大端也   上姚令公书【令公即姚崇】   公登庙堂运天下者久之矣人之情伪事之得失所更多矣非曲学之说小子之虑所能损益亦已明矣然而意有不尽未可息区区之怀或以见容亦犹用九九之术【齐桓公时有以九九见者桓公礼之九九算法也】以此道也忍弃之乎今君侯秉天下之钧为圣朝之佐大见信用渴日太平千载一时胡可遇也而君侯既遇非常之主已践难得之机加以明若镜中运如掌上有形必察无往不臻朝暮羲轩之时何云伊吕而已际防易失功业垂成而举朝之众倾心前人之弊未尽往往拟议愚用惜焉何者任人当才为政大体与之共理无出此途而曩之用才非无知人之鉴其所以失者皆縁情之举夫见势则附俗人之所能也与不妄受志士之所难也君侯察其不茍附及不轻受就而厚之因而用之则禽息之首为知已而必碎【禽息碎首以荐百里奚】豫让之身感国士而能漆【豫让感知伯国士之遇漆身为癞为之报讐】至于合如市道亷公之门客虚盈【亷颇罢将失势客尽去及复为将客又至颇曰客退矣客曰天下以市道交有何怨乎】势比雀罗廷尉之交情贵贱【翟公为廷尉賔客填门及废门外可设雀罗后复为廷尉客欲往翟公大署其门曰一贵一贱交情乃见】初则许之以死殉体面俱柔终乃背之而饱飞身名已遂小人恒态不可不察自君侯职相国之重持用人之权而浅中弱植之徒己延颈企踵而至谄亲戚以求誉媚賔客以取容情结笑言谈生羽翼万事至广千变难知其间岂不有才所失在于无耻君侯或弃其所短收其所长人且不知深防之若斯便谓尽私情于此辈其有议者则曰不识宰相无以得迁不因交游无以求售明主在上君侯为相安得此言犹出其口此九龄所以为君侯至惜也且人可诚感难可户说为君侯之计谢媒介之徒即虽有所长一皆阻抑専谋选众之举息彼讪上之失祸生有胎亦不可忽呜呼古人有言御寒莫若重裘止谤莫如自修修之至极何谤不息勿曰无害其祸将大夫长才广度珠潜璧匿无先容以求达虽后时而自安今岂无之何近何逺但问于其类人焉廋哉虽不识之有何不可是知女不私人可以为妇矣士不茍进可以为臣矣此君侯之度内耳安用小人之说为固知山藏海纳言之无咎下情上通气用和洽是以不敢黙黙而已也愿无以人故而废其言以伤君侯之明此至愿也幸甚幸甚【崇答书云怱辱牋翰喜慰攸集退惟自省慙惧亦深实智力之所不逮也宜朝廷之所见责也仆本凡近之材素非经济之具叨承过听谬膺朝委自少及长从微至着惟以直道为业匪以曲路期通歴官三朝年逾一纪凡所称荐罕避嫌疑实有祁奚之举非无许允之对则天之世巳被流言行之有恒久而自辩近防奬擢倍励驽庸每以推贤进能为务欲使公卿大夫称职岂阳鱎之或用及解狐之可为而悠悠之徒未足矜察嗷嗷之口欲以中伤上恃天聪俯伏神道既不得奉身而退但知信心而前然顾无隠慝亦死为明矣猥惟不敏敬承厥休时当座铭永为身宝崇顿首】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二目録   唐   张均   宗庙加笾豆议   刘秩   货泉议   孔璋   请代李邕死表   栁芳   氏族论   顔眞卿   论元皇帝祧迁状   百官论事疏   諡号状   郭子仪   辞太尉疏   请乘舆还京师疏   杨绾   条奏贡举疏   贾至   议杨绾条奏贡举疏   元结   辞容州表   刘晏   与元载书   常衮   减征京畿夏麦制   大赦诏   放京畿丁役及免税制   减京畿丁役等制   马璘神道碑铭   独孤及   唐景皇帝配昊天上帝议   上疏陈政   李华   中书政事堂记   李翰   进张巡中丞传表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二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庻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唐   张均【均张説子自太子通事舎人迁主爵郎中袭封燕国公】   宗庙加笾豆议【一作均与韦述同议述机曽孙】   谨按祭统曰凡天之所生地之所长茍可荐者莫不咸在水草陆海三牲八簋昆虫之异草木之实隂阳之物皆备荐矣圣人知孝子之情深而物类之无限故为之节制使祭有常礼物有其品器有其数上自天子下至公卿贵贱差降无相逾越百代常行无易之道也又按周礼膳夫掌王之食饮膳羞食用六谷膳用六牲饮用六清羞用百有二十品珍用八物酱用百有二十瓮则与祭祀之物丰省本殊左传曰飨以训恭俭宴以示慈惠恭俭以行礼慈惠以布政又曰飨有体荐宴有折俎   杜元凯曰飨有体荐爵盈而不饮肴干而不食宴则相与食之飨与燕犹且异文祭奠所陈固不同矣又按周礼笾豆人各掌四笾四豆之实其供祭祀与賔客所用各殊据此数文祭奠不同常时其来久矣且人之嗜好本无凭准宴私之馔与时迁移故圣人一切同归于古虽平生所嗜非礼亦不荐也平生所恶是礼则不去也楚语曰屈到嗜芰有疾召宗老而属曰祭必以芰及祥宗老将荐芰屈建命去之曰祭典有之国君有牛享大夫有羊馈士有豚犬之奠庶人有鱼炙之荐笾豆脯醢则上下安之不羞珍异不陈庶侈不以私欲干国之典遂不用此则礼外之食前贤不敢荐也今欲取甘防之物肥浓之味随所有者皆充祭用苟逾旧制其何限焉虽笾豆有加岂能备也传曰大羮不致粢食不凿昭其俭也【左传臧哀伯语】书曰黍稷非馨明徳惟馨【书周书君陈篇】事神在于防诚不求厌饫三年而禘不欲黩也三献而终礼有成也风有采苹采蘩【皆召南诗】雅有行苇泂酌【皆大雅诗】守以忠信神其舍诸若以今之珍馔平生所习求神无方何必师古簠簋可去而盘盂杯案当在御矣韶頀可息而箜篌笙笛当在奏矣凡斯之流皆非正物或兴于近代或出于蕃夷入耳之娱本无则象用之宗庙后嗣何观欲为永式恐未可也且自汉以降诸陵皆有寝宫歳时朔望荐以常馔此既常行亦足尽至孝之情矣宗庙正礼宜依典故率情变革人情所难又按旧制一升曰爵五升曰散礼器称宗庙之祭贵者献以爵此明贵小贱大示之节俭又按国语观射父曰郊禘不过絸栗【絸茧同礼记曰祭天地之牛角茧栗】烝尝不过把握天神以精明临人者也求备于物不求丰大茍失于礼虽多何为岂可舍先王之遗法徇一时之所尚废弃礼经以从流俗裂冠毁冕将安用之且君子爱人以礼不求茍合况在宗庙敢忘旧制刘秩【字祚卿知几子开元末厯左监门尉録事参军事至徳初迁给事中后贬抚州长史】货泉议【开元二十二年张九龄请不禁铸钱敕百官议之秩上此议乃止】   臣伏奉今月二十一日勑欲不禁铸钱更令百寮详议可否者夫钱之兴其来尚矣将以平轻重而权本末齐相得其术而国以霸【管子官山铸币】周景失其道而人用弊【周景王铸大钱国人病之】考诸载籍国之兴衰实系于是陛下思变古以济今欲反经以合道而不即改作询之刍荛臣虽惷愚敢不荐其闻见古者以珠玉为上币黄金为中币刀布为下币管仲曰夫三币握之则非有补于暖也舍之则非有损于饱也先王以守财物以御人事而平天下也是以命之曰衡衡者使物一髙一下不得有常故与之在君夺之在君富之在君贫之在君是以人戴君如日月亲君如父母用此术也是谓人主之权今之钱即古之下币也陛下若舍之任人则上无以御下下无以事上其不可一也夫物贱则伤农钱轻则伤贾故善为国者观物之贵贱钱之轻重夫物重则钱轻钱轻由乎物多多则作法收之使少少则重重则作法布之使轻轻重之本必由乎是奈何而假于人其不可二也夫铸钱不杂以铅铁则无利杂以铅铁则恶恶不重禁之不足以惩且方今塞其私铸之路人犹冒死以犯之况啓其源而欲人之从令乎是设陷穽而诱之入其不可三也夫许人铸钱无利则人不铸有利则人去南亩者众去南亩者众则草不垦草不垦又邻于寒馁其不可四也夫人富溢则不可以赏劝贫馁则不可威禁故令法不可以行人之理乱皆由贫富之不齐也若许其铸钱则贫者必不能为臣恐贫者弥贫而服役于富室富室乗之而益恣昔汉文帝之时吴濞诸侯也富埓天子【吴王濞即豫章铜山铸钱】邓通大夫也财侔王者【汉文帝赐邓通蜀严道铜山铸钱】此皆铸钱之所致也必欲许其私铸是与人利权而舍其柄其不可五也陛下必以钱重而伤本工费而利寡则臣愿言其失以効愚计夫钱重者由人日滋于前而炉不知加于旧又公钱重与铜之价颇等故盗铸者破重钱以为轻钱钱轻禁寛则行钱重禁严则止止则弃矣此钱之所以少也夫铸钱用不赡者在乎铜贵铜贵在于采用者众夫铜以为兵则不如铁以为器则不如漆禁之无害陛下何不禁于人禁于人则铜无所用无所用则铜益贱贱则钱之用给矣夫铜不布下则盗铸者无因而铸无因而铸则公铸不破人不犯死刑钱又日増必复利矣是一举而四美兼也惟陛下熟察之谨议   孔璋【许昌人布衣】   请代李邕死表【李邕字太和扬州江都人时为陈州刺史明皇封泰山还邕见于汴州献诗赋帝悦之素与张説不合防仇人告邕賍贷枉法下狱当死璋上书邕得减死贬遵化尉流璋岭南】   臣闻明主御宇舍过取能举材弃行烈士抗节勇不避死见危致命晋用林父岂念过乎【荀林父败于邲晋侯使复其位及获狄土晋侯曰此子之功也赏以狄臣千室】汉用陈平岂念行乎【陈平归汉灌婴等谗之髙祖以让魏无知无知曰臣所言者能也陛下所问者行也】禽息殒身岂惜生乎【息荐百里奚于秦穆公不见纳公出当车以头击车闑脑破精出曰臣生无补于国不如死也公感悟而用奚】北郭碎首岂爱死乎【北郭騒隠于齐不仕晏婴知之时恤其贫及晏子见逐其君北郭自刎托其友以头献景公其友亦自刎景公大骇立召婴归而复其位】向若林父死陈平弃百里不用晏婴见逐是晋无赤狄之利汉无皇极之尊秦不兼西戎齐不霸东海矣臣伏见陈州刺史李邕学成师范文堪经国刚毅忠烈难不茍免往者张易之弄权人畏其口而邕折其角韦氏恃势言出祸应而邕挫其锋虽身受谪屈终奸谋中损然则邕有大造于吾邦家也前宋璟毎厚遇者岂以才重抑嘉其忠于国矣今闻坐赃丑败厥行且斯人所能者拯孤恤穷救乏赒患积而能散家无私聚陛下下吏讯之闻诸道路执法者将极加之以刑噫天之将丧斯文死在朝夕永辞圣代臣闻生无益于国不如杀身以明贤臣顾朽材轮辕无取徒兽视禽息虽生何为况贤为国家之宝社稷之卫若丧国家之宝失社稷之衞哲人云亡国将若之何是臣痛惜深矣臣愿以六尺之躯甘受膏斧以代邕死臣之死所谓落一毛邕之生有足照千里然臣与邕生平不欵臣知有邕邕不知有臣是臣不逮邕明矣夫知贤能举仁也代人任患义也臣获二善而死死亦不朽则又何憾陛下若以臣之贱不足以赎邕鴈门缝掖【后汉书皇甫规归安定有雁门太守谒之规卧不迎有顷王符至规衣不及带屣履出迎人为之语曰徒见二千石不如一缝掖】有足效矣伏惟陛下寛邕之生速臣之死令邕率徳改行全林父之功使臣得瞑目黄泉附北郭之迹臣之大愿毕矣陛下若以阳和之始难于用斧钺俟天成命敢忘伏剑岂烦大刑然后归死皇天后土实鉴臣之心昔吴楚七国反周亚夫得剧孟以为寇不足忧矣【史记剧孟任侠显诸侯吴楚反条侯为太尉至洛阳得孟喜曰吴楚举大事而不求孟吾知其无能为矣】夫以一贤之能敌七国之众伏惟陛下敷垢之道存弃瑕之义逺思剧孟近取李邕岂惟成恺悌之泽实亦归天下之望臣先君孔子曰乡人皆恶之未可也况大礼之后天地更新舍之复论人谁无罪惟明主深思之臣闻士为知己者死且臣不为死者所知而甘于死者岂独为惜邕之贤亦成陛下矜能之徳惟明主图之臣璋死罪死罪栁芳【字仲敷蒲州河东人开元末擢进士第由永宁尉直史馆厯官右司郎中集贤殿学士】氏族论   氏族者古史官所记也昔周小史定系世辩昭穆故古有世本录黄帝以来至春秋时诸侯卿大夫名号继统左丘明传春秋亦言天子建徳因生以赐姓胙之土命之氏诸侯以字为氏以諡为族昔尧赐伯禹姓曰姒氏曰有夏伯夷姓曰姜氏曰有吕下及三代官有世功则有官族邑亦如之后世或氏于国则齐鲁秦吴【齐姜姓太公后鲁姬姓周公后秦嬴姓伯翳后吴姬姓泰伯后】氏于諡则文武成宣【左传以諡为氏因以为族楚昭景亦諡也武成不尽出于諡文氏为周文王支孙宣氏为鲁大夫叔孙宣伯之后】氏于官则司马司徒【程伯休父为周司马子孙因以为氏舜为尧司徒支孙因以为氏】氏于爵则王孙公孙【王孙满之后为王孙氏太岳之后为公孙氏】氏于字则孟孙叔孙【鲁卿】氏于居则东门北郭【鲁大夫东门襄仲之后为东门氏齐大夫北郭子车之后为北郭氏】氏于志则三乌五鹿【志当作地三乌五鹿皆地名古有三乌大夫子孙因以为氏见风俗通汉有三乌郡晋文公封舅犯于五鹿支孙因以为氏】氏于事则巫卜匠陶【周礼有巫氏卜人匠人虞思为周陶正其子孙因以为氏风俗通曰巫卜医匠以事为氏】于是受姓命氏粲然众矣秦既灭学公侯子孙失其本系汉兴司马迁父子乃约世本修史记因周谱明世家乃知姓氏之所由出虞夏商周昆吾大彭豕韦齐桓晋文皆同祖也【黄帝四世孙颛顼生穷蝉穷蝉六传至舜是为虞颛顼又生骆明骆明生鲧鲧生禹是为夏黄帝三世孙帝喾生契稷契传十三世至汤是为商稷传三十世至武王是为周颛顼又生称称四传为彭祖昆吾彭祖生大彭大彭生豕韦齐出于炎帝炎帝与黄帝皆少昊氏之后而晋为周同姓故曰皆同祖也】更王迭霸多者千祀少者数十代先王之封既絶后嗣防其福犹为彊家汉髙祖兴徒步有天下命官以贤诏爵以功誓曰非刘氏王无功侯者天下共诛之先王公卿之胄才则用不才弃之不辨士与庶族然则始尚官矣然犹徙山东豪杰以实京师齐诸田楚屈景皆右姓也【事见汉髙帝纪】其后进拔豪英论而录之盖七相五公之所由兴也【华隂杨氏自震至准七世名徳汝南袁氏自安至隗三公五人】魏氏立九品置中正尊世胄卑寒士权归在姓已其州大中正主簿郡中正功曺皆取着姓士族为之以定门胄品藻人物晋宋因之始尚姓巳然其别贵贱分士庶不可易也于是有司选举必稽谱籍而考其真伪故官有世胄谱有世官贾氏王氏谱学出焉【姓氏之学汉有邓氏官谱应劭有氏族篇王符潜夫论亦有姓氏一篇至晋散骑常侍贾弼太保王始有传书宋何承天齐王俭梁王僧防皆宗其説】由是有谱局令史职皆具过江则为侨姓王谢袁萧为大【琅琊王氏陈郡谢氏汝南袁氏河南萧氏皆以永嘉之乱南徙】东南则为吴姓朱张顾陆为大【吴县朱桓广陵张綋吴郡顾雍陆绩皆孙吴贵族】山东则为郡姓王崔卢李郑为大【此所谓郡望也王氏太原崔氏清河卢氏范阳李氏赵郡郑氏荥阳】闗中亦号郡姓韦裴栁薛杨杜首之【此闗西之望也杨氏华隂韦氏杜氏皆京兆裴氏栁氏薛氏皆河东】代北则为虏姓元长孙宇文于陆源窦首之【北魏拓拔氏改姓曰元献帝三兄拓拔氏孝文以为皇枝之长命姓长孙宇文自言神农之后北荒谓草曰俟汾以神农尝百草指草为姓后又讹为宇文于陆以下皆大臣贵族于出万纽于氏陆出步陆孤氏源出河西王秃髪傉檀之子窦出没鹿回部神元皇后家也】虏姓者魏孝文帝迁洛有八氏十姓三十六族九十二姓八氏十姓出于帝宗属或诸国从魏者三十六族九十二姓世为部落大人并号河南洛阳人郡姓者以中国士人差第阀阅为官也凡三世有三官者曰膏粱有令仆者曰华腴尚书领防而上者为甲姓九卿若方伯者为乙姓散骑常侍大中大夫者为丙姓吏部正员郎为丁姓凡得入者谓之四姓又诏代人之胄初无族姓其穆陆奚于下吏部勿猥官得视四姓【以上北魏详定氏族之例也孝文雅重族望命司徒左长史宋弁等定诸士族多所升降以范阳卢敏清河崔宗伯荥阳郑义太原王琼为首代北贵姓亦与焉皇家婚姻必选右族】北齐因仍举秀才州主簿郡功曹非四姓不在选故江左定氏族凡郡上姓第一则为右姓【取渊源尊贵者】太和以郡四姓为右姓【太和魏孝文年号】齐浮屠昙刚类例凡甲门为右姓【取近世官尊者】周建徳氏族以四海通望为右姓【兼论乡评徳望】隋开皇氏族以上品茂姓则为右姓【取丁力蕃盛者】唐贞观氏族志凡第一等则为右姓【自魏重士族山东人士自矜地望婚姻多责财币或舍其乡里而妄称名族或兄弟齐列而更以妻族相陵太宗恶之命吏部尚书髙士防等撰氏族志征天下谱谍质诸史籍以考其真伪辨其昭穆第其甲乙褒进忠贤贬退奸逆分为九等以皇族为首外戚次之崔民干为第三凡二百九十三姓千六百五十一家】路氏着姓略【路敬淳】以盛门为右姓栁冲姓族系录【栁冲修国史改氏族志为姓系录】凡四海望族则为右姓不通厯代之説不可与言谱也今流俗独以崔卢李郑为四姓加太原王氏号五姓盖不经也【唐初以四姓为右族如北魏制但李氏则进陇西而退赵郡髙宗时又加太原王博陵崔赵郡李为七姓以其专重五姓槩略余族皆违国制故曰不经】夫文之弊至于尚官官之弊至于尚姓姓之弊至于尚诈隋承其弊不知其所以弊乃反古道罢乡举离地着尊执事之吏于是乎士无乡里里无衣冠人无防耻士族乱而庶人僭矣故善言谱者系之地望而不惑质之姓氏而无疑缀之婚姻而有别山东之人质故尚婚娅其信可与也江左之人文故尚人物其智可与也闗中之人雄故尚冠冕其达可与也代北之人武故尚贵戚其泰可与也及其弊则尚婚姻者先外族后本宗尚人物者进庶孽退嫡长【子弟以才智凌其尊长】尚冠冕者略伉俪慕荣华【趋暴贵者】尚贵戚者徇势利亡礼教四者俱弊则失其所尚矣人无所守则士族削士族削则国从而衰管仲曰为国之道利出一孔者王二孔者彊三孔者弱四孔者亡故冠婚者人道大伦周汉之官人齐其政一其门使下知禁此出一孔也故王魏晋官人尊中正立九品乡有异政家有竞心此出二孔也故彊江左代北诸姓纷乱不一其要无归此出三孔也故弱隋氏官人以吏道治天下人之行不本乡党政烦于上人乱于下此出四孔也故亡唐承隋乱宜救之以忠忠厚则乡党之行修乡党之行修则人物之道长人物之道长则冠冕之绪崇冠冕之绪崇则教化之风美乃可与古参矣【自隋唐而上官有簿状家有谱系官之选举必由于簿状家之婚姻必由于谱系有家状者则上之官为考定而藏之秘阁副在左户私书有滥则纠之以官籍官籍不及则稽之以私书盖周官旧法所以重明徳辨等威也自五季以来取士不问家世婚姻不问阀阅故其书散佚而其学不传】   顔眞卿【字清臣师古五世从孙开元中举进士迁御史杨国忠恶之出为平原太守禄山反与兄杲卿起义兵肃宗即位拜工部尚书徳宗时为卢杞所忌使李希烈不屈死封鲁国公赠司徒諡文忠】   论元皇帝祧迁状【代祖元皇帝讳昞神尧皇帝之父太祖景皇帝之子周安州总管柱国大将军袭封唐国公唐初太庙七室代宗时祀九室谓太祖代祖髙祖太宗髙宗中宗睿宗宗肃宗也徳宗立代宗升祔眞卿时为礼仪使谓代祖当祧故有此奏】   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又礼器云有以多为贵者天子七庙又伊尹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徳此经典之明证也七庙之外则曰去祧为坛去坛为墠故厯代儒者制迭毁之礼皆亲尽宜毁伏以太宗文皇帝七代之祖髙祖神尧皇帝国朝首祚万叶所承太祖景皇帝受命于天始封于唐【讳虎魏后衞左仆射封陇西郡公周受禅以功参佐命追封唐国公】元本皆在不毁之典代祖元皇帝地非开统亲在七庙之外代宗皇帝升祔有曰元皇帝神主礼合祧迁或议者以祖宗之名难于迭毁昔汉朝廷近古不敢以私灭公故前汉十二帝为祖宗者四而已【西汉惟髙祖及太宗文帝世宗武帝中宗宣帝有庙号】至后汉渐违经意子孙以推美为先自光武以下皆有庙号则祖宗之名莫不建也【光武帝为世祖明帝为显宗章帝为肃宗和帝为穆宗殇帝生三百日而崩不列于庙】安帝以谗害大臣废太子及崩无上宗之奏后自建武以来无毁者因以陵号称宗【陵曰恭陵遂称恭宗顺帝号敬宗冲帝质帝皆以幼崩如殇帝故事】至桓帝失徳尚有宗号【曰威宗】故初平中左中郎蔡邕以和帝以下功徳无殊而有过差不应为宗及余非宗者追尊三代皆奏毁之是知祖有功宗有徳存至公之义非其人不居盖三代立礼之本也自东汉以来则此道丧矣魏明帝自称烈祖论者以为逆自称祖宗故近代此名悉为庙号未有子孙践阼而不祖宗先王者以此明之则不得独据两字而为不合祧迁之证假令传祚百代岂可上存百代以为孝乎请依三昭三穆之义永为通典宝应二年升祔宗肃宗则献祖懿祖已从迭毁伏以代宗睿文孝皇帝卒哭而祔则合上迁一室元皇帝代数已逺其神主准礼祧而禘祫之时然后飨祀   论百官论事疏【代宗时元载专权恐奏事者攻讦其私乃请百官论事皆先白宰相然后奏闻真卿疏奏】   御史中丞李进等传宰相语称奏进止缘诸司官奏事颇多朕不惮省览但所奏多挟私谗毁自今论事者诸司官皆须先白长官长官白宰相宰相定可否然后奏闻者臣自闻此语以来朝野嚣然人心亦多衰退何则诸司长官皆达官也言皆专达于天子也郎官御史陛下腹心耳目之臣也故其出使天下事无巨细得失皆令访察回日奏闻所以明四目达四聪也今陛下欲自屏耳目使不聪明则天下何述焉诗云营营青蝇止于棘谗言罔极交乱四国【诗小雅青蝇篇】以其能变白为黒变黒为白也诗人深恶之故曰取彼谗人投畀豺虎豺虎不受投畀有北【诗小雅巷伯篇】昔夏之伯明【左传寒浞伯明氏之谗子弟也伯明寒国君名】楚之无极【费无极谗杀伍奢者】汉之江【武帝时谗戾太子者】皆谗人也孰不恶之陛下恶之深得君人之体矣陛下何不深回听察其言虚诬者则谗人也因诛殛之其言不虚者则正人也因奬励之陛下舎此不为使众人皆谓陛下不能明察倦于听览以此为辞拒其谏诤臣窃为陛下痛惜之臣闻太宗勤于听览庶政以理故着司门式云【唐式三十三篇以尚书省诸曹及秘书太常司农光禄太府太仆少府及监门宿卫计帐为其篇目】其有无门籍人有急奏者皆令监门司与仗家引对【唐制门籍流内记官爵姓名流外记年齿状貌月一易具籍仗家宿衞五仗之执事者】不许闗碍所以防壅闭也并置立仗马二疋须有乗骑便往所以平治天下正用此道也天宝已后李林甫威权日盛羣臣不先谘宰相辄奏事者仍托以他故中伤之不敢明约百官令先白宰相又阉官袁思艺日宣诏至中书宗动静必告林甫先意奏请宗惊喜若神以此权柄恩宠日甚道路以目上意不下宣下情不上达所以渐致潼闗之祸【哥舒翰败于潼闗禄山遂入长安】皆权臣误主不遵太宗之法故也陵夷至于今日天下之弊尽萃于圣躬岂陛下招致之乎葢其所从来者渐矣自艰难之初百姓尚未雕弊太平之理立可便致属李辅国用权【辅国倚附张淑妃势倾朝野】宰相专政递相姑息莫肯直言大开三司【三司太尉司徒司空也时节度使多加三司】不安反侧逆贼散落将士北走党项合集土贼至今为患伪将更相惊恐因思明危惧扇动却反【李光弼使乌成玭谋史思明思明觉之集将佐吏民大哭曰臣以十三州降朝廷何负陛下而欲杀臣遂杀成玭以叛】又令相州败散东都陷没【乾元二年郭子仪李光弼率九节度围安庆绪于邺思明来救九节度之师溃于相州河阳再陷】先帝繇此忧勤至于损寿【后三年肃宗崩】臣每思之痛切心骨天下兵戈未戢疮痏未平陛下岂得不日闻谠言以广视听而欲顿隔忠谠之路乎臣窃闻陛下在陜州时【代宗广徳元年土蕃入寇上幸陜州】奏事者不限贵贱务广闻见乃尧舜之事也凡百臣庶以为太宗之理可翘足而待也臣又闻君子难进易退繇此言之朝廷开不讳之路犹恐不言况懐厌怠令宰相宣进止使御史台作条目不令直进从此人人不敢奏事则陛下闻见只此三数人耳天下之士方箝口结舌陛下后见无人奏事必谓朝廷无事可论岂知惧不敢进即林甫国忠复起矣凡百臣庶以为危殆之期又翘足而至也如今日之事旷古未有虽李林甫杨国忠犹不敢公然如此今陛下不早觉悟渐成孤立后纵悔之无及矣臣实知忤大臣者罪在不测不忍有负陛下无任恳迫之至【载衘之防真卿摄事太庙言祭器不饬载以言诽谤贬陜州别驾】   諡号状【时代宗崩真卿为礼仪使因奏列圣諡繁请自中宗以上悉从初諡】   谨按礼记曰先王諡以尊名节以一惠故行出于已而名生于人使夫善者劝而恶者惧也而虞夏之质殷周之文至矣而禹汤文武之君咸以一字为諡言文则不称武言武则不称文岂圣徳所不优乎盖羣臣称其至者是以子不得议父臣不得议君天子崩则臣下制諡于南郊明受之于天也诸侯薨则太子赴告于天子明受之于君也至于周室卑太朴散諡始以两字为重人或以虚美为荣汉承战国余烈参而用之君臣易名事归至当少不以为贬多不以为褒虽众美所归可一言而尽矣魏晋以降盖不足征圣唐钦明宪章周汉爰初创业顺考古道髙祖諡太武用汉制太宗諡曰文用周道也名正理顺垂之无穷上元中【髙宗年号】政在宫壸乱名改作始建神尧文武大圣之号盖非髙宗之所获已自宗之末奸臣窃柄析言而乱旧法轻议以改鸿名遂广累圣之諡有加至十一字者皇帝则悉有大圣之号皇后则皆有顺圣之名使言之者惑于今行之者异于古非旧制也其后剑门下罪已之诏叙髙祖以下累圣悉用旧諡则宗悔已往之失亦已明矣宝应中二圣山陵有司请諡事不师古变而行权去古质而尚浮华舎旧名而广新諡谓一名不足以节惠乃十倍于古焉而累圣諡名悉以字多者为定是废髙祖太宗之令岂曰爱君今制諡非古人皆知之有司因循其事而无敢言者假使当今守之而不改后人议之以为非然则所失岂不大哉何者臣子之于君父莫不欲广其美称先王制礼不敢过也故至敬无文至文尚质质之数极于一尧舜之美足以彰矣文之数极于二孝文孝景之徳亦已明矣质则近古文则近今此髙祖太宗所以更用其法后王所宜守之法也非天下之至圣其孰能定之此天皇所以兴圣主而正鸿名太宗所以待孝孙而修废典微臣所以守经义而崇圣朝陛下宜奉天心继先太宗之志使子孙防其法而万代守之此天下之能事也臣愚以为髙祖以下累圣諡号悉宜取初諡为定谨按旧制宜上髙祖为武皇帝太宗为文皇帝髙宗为天皇大帝中宗为孝和皇帝睿宗为圣真皇帝其二圣諡名字数太广有逾古制臣愚谨择其美称而正之谨按諡法秉徳不回曰孝临照四方曰明宜上宗为孝明皇帝又按諡法圣善周闻曰宣宜上肃宗为孝宣皇帝仍准汉魏及国朝故事于尚书省议定奏御夫文弊则救之以质至敬也名惑而反之以正至明也祖作之而孙述之至孝也三者备矣然后能立天下之大本正天下之大名建天下之大业能事毕矣伏惟皇帝陛下详择【徳宗命百官集议皆是之独袁傪固排之云陵庙玉册己刻不可轻改事遂寝傪盖妄奏不知玉册皆止刻初諡也】   郭子仪【字子仪华州郑人安史之乱自朔方提孤军转战逐北再造王室进太尉中书令赐号尚父爵汾阳王卒諡忠武】   辞太尉疏   太尉职雄任重窃忧非据辄敢上闻伏奉诏书未允诚恳臣畴昔之分早知止足今兹累请窃惧盈满义实由衷事非矫饰志之所至敢不尽言自兵乱已来纪纲寖壊时多躁竞俗少防隅徳薄而位尊功微而赏厚实烦有众不可殚论臣每见之深以为念昔范宣子让其下皆让栾黡为汰不敢违也【皆左传语范宣子首以中军让其下诸卿皆从而让虽以栾黡之侈汰亦让韩起赵武也】臣虽薄劣窃慕古人务欲以身率先大变浮俗是用勤勤恳恳愿罢此官庶礼让兴行由臣而致也臣位为上相爵为真王参啓沃之谋受腹心之寄恩荣已极功业已成寻合乞骸保全余齿但以寇雠在近家国未安臣子之心不敢宁处茍西戎即叙懐恩就擒畴昔官爵誓无所受必当追踪范蠡继迹留侯臣之鄙懐切在于此   请乗舆还京师疏【代宗时吐蕃入寇帝幸陜以子仪为京城留守自变生仓卒天下皆咎元振元振惧乃説帝都洛阳帝可其奏子仪因上疏云】   臣闻雍州之地古称天府右控陇蜀左阨崤函前有终南太华之险后有清渭浊河之固神明之奥王者所都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兵彊士勇雄视八方有利则出攻无利则入守此用武之国非诸夏所同秦汉因之卒成帝业其后或处之而泰去之而亡前史所书不惟一姓及隋氏季末炀帝南迁河洛丘墟兵戈乱起髙祖倡义亦先入闗用能翦灭奸雄底定区宇以至于太宗髙宗之盛中宗宗之明多在秦川罕居东洛间者羯胡搆乱九服分崩河北河南尽从逆命然而先帝仗朔方之众【肃宗即位于灵武】庆绪奔亡【安禄山子】陛下席西土之师朝义就戮【史思明子】岂惟天道助顺抑亦地势则然比吐蕃凌逼銮驾东巡盖以六军之兵素非精练皆市肆屠沽之人务窜虚名茍逃实赋及驱以就战百无一堪亦有潜输货财因以求免又宦竖掩迷庶政荒夺遂令陛下仿偟暴露越在陜服斯闗于委任失人岂可谓秦地非良者哉今道路流言不识信否咸谓陛下已有成命将幸洛都臣熟思其端未见其利夫以东周之地久陷贼中宫室焚烧十不存一百荒废曾无尺椽畿内不满千户井邑榛棘豺狼羣嘷既乏军储又鲜人力东至郑汴达于徐方北自覃懐径于相土人烟断絶千里萧条将何以奉万乗之牲饩供百官之次舎矧其土地狭阸裁数百里闲东有成臯南有二室险不足恃适为鬬塲陛下奈何弃久安之势从至危之策忽社稷之计生天下之心臣虽至愚窃为陛下不取且圣指所虑岂不以京畿新罹剽掠田野空虚恐粮峙不充国用有阙以臣所见深谓不然昔衞文公小国之君诸侯之主耳遭懿公为狄所灭始庐于漕衣大布之衣冠大帛之冠元年革车三十乗季年三百乗卒能恢复旧业享无疆之休况明明天子恭俭节用茍能斥素飡之吏去冗食之官抑竖刁易牙之权【竖刁易牙皆齐宦官】任蘧瑗史防之直【蘧瑗史防皆衞贤臣】薄征弛力防隠迨鳏委诸相以简贤任能付老臣以训兵御侮则黎元自理寇盗自平中兴之功旬月可兾愿时迈顺动回銮上都再造邦家维新庶政奉宗庙以修荐享谒陵寝以崇孝思臣虽陨越死无所恨【代宗省表泣谓左右曰子仪用心真社稷臣也朕西决矣遂自陜还京师】   杨绾【字公权华隂人第进士补太子正字肃宗即位绾见行朝拜起居舎人擢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卒諡文贞】   条奏贡举疏【宝应二年绾为礼部侍郎上言先是取士之科多因隋旧其科有明经有进士及秀才诸科明经试大义十策三义通七策通二者及第进士试策五帖大经一全通为甲第次为乙第秀才科不时举惟重二科其后进士以声韵为学明经以帖诵为功罕知实学故绾以为言】   国之选士必借贤良盖取孝友纯备言行敦实居常育徳动不违仁体忠信之资履谦恭之操藏器则未尝自伐虚心而所应必诚夫如是故能率已从政化人镇俗者也自叔世浇诈兹道寖微争尚文辞互相矜衒马卿浮薄竟不偶于任用【司马相如有遗行为文多虚辞滥説仕竟不达】赵壹虚诞终取摈于乡闾【壹东汉人恃才倨傲为郷闾所摈屡抵罪】自时厥后其道弥盛不思实行皆狗空名败俗伤教备载前史古人比文章于郑衞盖有由也近炀帝始置进士之科当时犹试策而已至髙宗朝刘思立为考功员外郎又奏进士加杂文明经加帖经【髙宗永隆二年思立奏明经多抄义条进士惟诵旧策皆忌实材而有司以人第乃诏自今明经试帖十得六以上进士试杂文二篇通文律者然后试策】从此积弊寖而成俗幼能就学皆诵当代之诗长而博文不越诸家之集递相党与用致虚声六经则未尝开巻三史则皆同挂壁况复征以孔门之道责其君子之儒者哉祖习既深奔竞为务矜艺者曾无愧色勇进者但欲凌人以毁讟为常谈以向背为已任投刺干谒驱驰于要津露才扬已喧腾于当代古之贤良方正岂有如此者乎朝之公卿以此待士家之长老以此垂训欲其返淳朴懐礼让守忠信识防隅何可得也譬之于水其流已浊若不澄本何当复清方今圣徳御天再宁寰宇四海之内颙颙向化皆延颈举踵思圣朝之理也不以此时而理之则太平之政又矣凡国之大柄莫不先择下臣古先哲后皆侧席待贤今之取人令将牒自举非经国之体也望请依古制县令察孝防审知在乡闾有孝悌及信义防耻之行加以经业才堪策试者以孝防为名荐之于州刺史当以礼待之试其所通之学其通者送名于省自县至省不得令举人辄自陈牒比来有到状保辨识牒等一切并停其所习经左传公羊谷梁礼记周礼仪礼尚书毛诗周易任通一经务取深义奥防通诸家之义试日差诸司官有儒学者对问每经问义十条【通鉴纲目云问义二十条误】问毕对策三道其策皆问古今理体及当时要务取堪行用者其经义并策全通为上第望付吏部便与官其经义通八策通二为中第与出身下第罢归其明经比试帖经例非古义皆诵帖括兾图侥幸并近有道举亦非理国之体望请与明经进士并停其国子监举人亦请准此如有行业不着所由妄相推荐请量加贬黜所兾数年之闲人伦一变既归实学当识大猷居家者自修徳业从政者皆知防耻浮竞自止敦厐自劝教人之本实在兹焉事若施行即别立条例诏左右丞诸司侍诏御史大夫中丞给舎同议奏闻【疏上诏诸司通议给事中李栖筠左丞贾至京兆尹严武并是绾议后虽不行识者是之】   贾至【字幼邻河南洛阳人礼部侍郎曾之子官至防骑常侍】   议杨绾条奏贡举疏【此文文献通考但云李栖筠等盖诸司公奏也文粹文苑英华皆作贾至】   谨按夏之政尚忠殷之政尚敬周之政尚文然则文与忠敬皆统人之行也且諡号述羙行极于文文兴则忠敬存焉是故前代以文取士本文行也由辞以观行则及辞也宣父称顔子不迁怒不贰过谓之好学至乎修春秋则游夏之徒不能措一辞不亦明乎间者礼部取人有乖斯义易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易贲卦彖辞】闗雎之义曰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盖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故延陵听乐知诸侯之存亡今试学者以帖字为精通而不穷防义岂能知迁怒贰过之道乎考文者以声病为是非而务择浮艶岂能知移风易俗化天下之事乎是以上失其源而下袭其流乗流波荡不知所止先王之道莫能行也夫先王之道消则小人之道长小人之道长则乱臣贼子由是生焉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来者渐矣渐者何谓忠信之陵頽耻尚之所失末学之驰骋儒道之不举四者皆由取士之失也夫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赞扬其风系卿大夫也卿大夫何常不出于士乎今取士试之小道而不以逺者大者使干禄之徒趋驰末术是诱导之差也夫以蜗蚓之饵杂垂沧海而望吞舟之鱼至不亦难乎所以食垂饵者皆小鱼就科目者皆小艺四人之业士最闗于风化近代趋仕靡然向风致使禄山一呼而天下震荡思明再乱而十年不复向使礼让之道仁义之风着则忠臣孝子比屋可封逆节不得而萌也人心不得而摇也且夏有天下四百载禹之道丧而殷始兴焉殷有天下六百祀汤之法弃而周始兴焉周有天下八百年文武之政废而秦始并焉观三代之选士任贤皆考实行故能风俗淳一运祚长逺秦坑儒士二代而亡汉兴杂三代之政四科之举西京始振经术之学东都终持名节之行至有近戚窃位彊臣擅权弱主孤立母后专政而社稷不陨终彼四百岂非学行扇化于乡里哉厥后文章道弊尚于浮侈取士术异茍济一时自魏至隋仅四百载三光分景九州阻域窃号僣位徳义不修是以子孙连顚享国咸促国家革魏晋梁隋之弊承夏商周汉之业四隩既宅九州攸同覆焘亭育合徳天地安有舍皇王举士之道踪乱代取人之术此公卿大夫之辱也杨绾所奏实为正论然自典午覆败【典午谓晋司马氏】中原版荡寇盗僣伪衣冠迁徙南北分裂人多侨处圣朝一平区宇尚复因循版圗则张闾井未设士居乡土百无一二因縁官族所在耕筑地望系之数百年之外而身皆东西南北之人焉今欲依古制乡举里选犹恐取士之未尽也请兼广学校以训诱今两京有太学州县有小学兵革一动生徒流离儒臣师氏禄廪尚无贡士不称行实胄子何尝讲习独礼部每嵗擢甲乙之第谓奬擢不甚谬哉秪足长浮薄之风啓侥幸之路矣其国子博士等望加员数厚其禄秩选通儒硕生间居其职十道大郡【唐十道闗内河南河东河北山南陇右淮南江南剑南岭南】量置太学馆令博士出外兼领郡官召置生徒依乎故事保桑梓者乡里举焉在流寓者庠序推焉朝而行之夕见其利如此则青青不复兴刺【诗郑风青青子衿刺学校废也】扰扰由其归本矣人伦之始王化之先不是过也【奏上勑礼部具条目以闻杨绾又奏国子监举人令博士荐于祭酒试通者升之于省如乡贡法明法委刑部考试众论以为明经进士行之已久废之恐其失业乃诏明经进士与孝防俱行事遂寝】   元结【字次山后魏常山王遵裔天宝中举进士上第厯官道州刺史进授容管经略使】辞容州表   臣结言臣伏奉今月二十二日勅授臣使持节都督容州诸军事守容州刺史中丞充本管经略守捉使臣闻孝于家者忠于国以事君者无所隐臣有至切不敢不言臣实一身奉养老母医药饮食非臣不喜臣暂违离则忧悸成疾臣又多疾近日加剧前在道州黾勉六嵗实无政理多是假名频请停官使司不许今臣所属之州陷贼嵗久颓城古木逺在炎荒管内诸州多行賔服行营野次向十余年在臣一身为国展效死当不避敢惮艰危但以老母念臣疾疹日久时方大暑南逾火山举家漂泊寄在湖上单车就命赴于贼庭臣将就路老母悲泣闻者凄凄臣心可知臣欲扶持版舆南之合浦则老母气力难于逺行臣欲奋不顾家则母子之情禽畜犹有臣欲久辞老母则又汚辱名教臣欲便不之官又恐稽违诏命在臣肝肠如煎如烛昔徐庶心乱先主不逼【徐庶母为曹操所得庶谓先主曰本与将军共图大业以此方寸地也今方寸乱矣先主因听庶归操】令伯陈情晋武允许【李宻被召为太子洗马密以祖母年老上表陈情】君臣国家万代为规伏惟陛下以孝理万姓慈育生类在臣情志实堪矜愍臣每读前史见吴起游宦噬臂不归【吴起去卫与母决啮臂盟曰不为将相终不归遂事曾子顷之母死起不归曾子遂与起絶】温峤奉使絶裾而去【温峤欲为刘琨将命江左其母崔氏固止之琨絶裾而去】尝恨不逢斯人使之殊死臣所以冒犯圣防乞停今授待辠私门长得奉养供给井税臣之恳愿尘黩天威不胜惶恐谨遣某官奉表陈让以闻   刘晏【字士安曹州南华人明皇封泰山晏始八嵗献颂行在帝竒之授太子正字天宝中为度支郎中厯吏部尚书仍兼转运等使绾利权三十余年杨炎恶之贬忠州赐死】   与元载书【广徳二年晏为河南江淮铸钱盬铁转运使自丧乱以来汴水堙废漕运者自江汉抵梁洋迂险劳费兵火之后中外艰食晏乃按行江淮遗元载书具陈漕运利害令中外相应】   浮于淮泗达于汴入于河底柱硖石少华楚防越客直抵长乐建章此安社稷之奇策也【唐都闗中常运东南之粟然渡淮涉汴每苦水浅上河入渭又有三门之险多置仓转盘其制屡变晏谓能疏漕道令无梗滞社稷之策也】晏賔于东朝犹有官谤【晏坐与程元振善罢为太子賔客】相公终始故旧不信流言贾谊复召宣室羊重兴功利敢不悉力以答所知驱马陜郊见三门渠津遗迹【开元闲于三门置集冿仓渠津或当作集津】到河隂巩洛见宇文恺置梁公堰分黄河水入通济渠【隋文帝开皇四年诏宇文恺凿渠引渭水至潼闗曰广道渠明年乂开通济渠自西苑引谷洛水达于河】大夫李杰新隄故事【御史大夫李杰初为河南尹河汴之间有梁公堰年久毁废江淮漕运不通杰发汴郑丁夫以濬之刻石水濵以纪其绩】饰像河庙凛然如生涉荥郊浚泽遥瞻淮甸步步探讨知古人用心则潭衡桂阳必多积谷闗辅汲汲只缘兵粮漕引潇湘洞庭万里几日沦波挂席西指长安三秦之人待此而饱六军之众待此而彊天子无侧席之忧都人见泛舟之役四方旅拒者可以破胆三河流离者于兹请命相公匡戴明主为富人侯此今之切务不可失也使仆湔洗瑕秽率罄愚懦当慿经义请防河隄防勤在官不辞水死【防勤其官而水死】然运之利病各有四五焉晏自尹京入为计相【晏自河南尹为户郎侍郎】共五年矣京师三辅百姓唯苦税亩伤多若使江湖米来每年三二十万即顿减徭赋歌舞皇泽其利一也东都残毁百无一存若米运流通则饥人皆附村落邑廛从此滋多命之日引海陵之仓以食巩洛是计之得者其利二也诸将在边者诸戎有侵败王略者或闻三江五湖贡输红粒云防桂楫输纳帝乡军志曰先声后实可以震耀夷夏其利三也自古帝王之盛皆云书同文车同轨日月所照莫不率俾今舟车既通商贾来往百货杂集航海梯山圣神辉光渐近贞观永徽之盛其利四也所可疑者函陜凋残东州尤甚过宜阳熊耳至武牢成臯五百里中编户千余而已居无尺椽人无烟防萧条凄惨兽逰鬼哭牛必羸角舆必説輹栈车挽漕亦不易求今于无人之境兴此劳人之运固难就矣其病一也河汴有初不修则毁淀【説文淀滓泥也】故每年正月发近县丁男搴长茭决沮淤【瓠子歌搴长茭兮沈美玉】清明桃花已后逺水自然安流阳侯宓妃【皆水神名】不复太息顷因寇难搃不掏拓泽灭水岸石崩役夫需于沙津吏旋于泞千里洄上罔水行舟其病二也东垣底柱渑池二陵北河运处五六百里戍卒久絶县吏空拳夺攘奸宄窟穴囊槖夹河为薮豺狼訚訚舟行所经宼亦能往其病三也东自淮隂西临蒲阪亘三千里屯戍相望中军皆鼎司元侯贱卒仪同青紫每云食半菽又云无挟纩挽漕所至船到便留即非单车使折简书所能制矣其病四也惟小子毕其虑奔走之惟中书详其利病裁成之晏累年已来事缺名毁圣慈含育特赐生全月余家居遽即临遣恩荣感切思殒百身见一水不通愿荷挿而先往见一粒不运愿负米而先趋焦心苦形期报明主丹诚未尅漕引多虞屛营中流掩泣献状【载得书尽以漕事委晏晏则疏浚汴水即盐利雇佣分吏督之随江汴河渭所宜为歇艎支江船自扬州部送至河隂上三门号上门填阙船调巴蜀襄汉麻枲竹篠为绹挽舟以朽索腐材代薪物无弃者未十年人人习河险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河河船不入渭江南之运积扬州汴河之运积河隂河隂之运积渭口渭船之运入太仓嵗转粟百一十万石无升斗溺者】   常衮【京兆人天宝末进士代宗时拜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徳宗即位贬潮州刺史寻起为福建观察使卒于官】   减征京畿夏麦制   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故谓之天下中正而颂声作矣廼者因三代之制定其税典务于行古庶以便人属外攘四夷嵗防戎事军国用度公储匮乏役费荐至近于倍征而吏或奉法不谨失我字人之意孤惸者恣其厚敛豪富者贷以租徭动而生奸浸以流弊谓之什一其实太半致有去父母之邦甘佣保之役流离逋荡靡室靡家或阽于死亡而莫之省每一念至良深悯恻顷亦厘革从其便安量沃瘠之差寛赋敛之重今邦畿之内宿麦非稔去秋垦田又减常税昨者征税其数颇多朕以万姓不安三农将废忧勤郁悼中夜以兴思有康济未臻其道每欲悉免量入息其重困而未解兵严犹资日费用蠲恒数以恤疲人   大厯四年大赦诏   至理之代先徳后刑上欢心以临下下欣然而事上祸乱不作法令何施去圣久逺薄于教化简书填委狱讼烦兴苛吏舞文寃人致辟思欲刷耻改行厥路无由岂天地父母慈爱之意也朕主三灵之重托羣后之上夕惕若厉不敢荒宁内访卿士外咨方岳日不暇给八年于兹而大道淳风郁而不振四郊多垒连嵗备边师旅在外役费尤广赋舆输转疲耗吾人困极无聊穷斯滥矣下庶愚昧不见刑网戎士在军未习法令犯禁抵罪其徒实繁幽系狴牢未详事实吏议不决动淹时序伤沮和气屡彰咎征此皆朕之不明教之未至岂上失其道而绳下以刑敢不罪已以答灾眚且人者君之支体害之则君有所伤刑者教之辅助失之则人无所措虑有寃滥惨然忧伤用明慎罚之典俾在宥之泽宣示中外宜悉朕懐   大厯六年放京畿丁役及免税制   王者承天命以养人也爱之如身岂止如子馁者食之寒者衣之犹恐仁之不至愧悼之心恻隠于内而不能已也故天下有道藏于百姓古之使人不过三日可以长孺齿可以养孤老盖太平至理之化何施而集于此乎朕承奉大业于兹八载不能恢王道被此六合虽徳之寡昧未烛于理常亦忧勤损节以济元元岂不知乾坤以易简成物帝王以惇俭守位从赋敛之薄省哉然时或多故事非获已属外攘夷狄连嵗备边兵车之会不下十万饷馈耗竭邦畿大残又郊社宗庙之祀府库赐与之用庶事之费皆仰给焉急赋暴徴日益烦重加以水旱相乗嵗非丰熟方冬之首谷已翔贵又宿豪大猾横恣侵渔致有半价倍称分田刼假于是弃田宅鬻子孙荡然逋散转徙就食行者甚众念之疚心夫安土重迁人之常性向非诛求之数岂去父母之邦哉盖以朕不敏不明郁于教化徳之寡薄以至于斯传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书曰民非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今县内告病流亡不已失于抚育之道得不愧于心乎哀痛勤灼明发不寐在予之情惧惕良深宜有蠲除以惠贫弱   大厯十四年减徴京畿丁役等制   天之所命俾朕子人岂敢怠荒期于康济劳精极虑十有四年务崇省约以训天下方其疾苦屡有蠲除公税之差仅从盍彻宫衞之备仍罢践更兼损服御用资军国大去烦弊以休邦畿逰食之人悉归南亩垦田之数渐复平时神降嘉生嵗乃大熟震于珍物景福纷委盖上列圣之储祉也岂寡昧之徳而臻此耶夙夜祗惕永懐増惧然以令有缓急物有轻重故粟轻而易散钱重而难聚古人所谓籴之至贱与贵其伤一也如闻闾阎未免告疾至乃以粟数斛易钱一缗杂以他徭难以偿费转用所宝念之恻然深可重惜所宜节省朕以帝王之教人如父母之训子所以至纎至悉必躬必亲茍或便之岂惮烦也宜示百姓知朕意焉   马璘神道碑铭【璘扶风人开元末挟防从安西府以奇功累迁金吾衞将军厯四镇北庭节度使入朝检校左仆射】   皇帝使常侍以故征西扶风郡王臣璘功行之录诏门下侍郎平章事臣衮曰古诸侯大夫计功称伐书于太常勒之彜器徳勲髙故其文懿事业实故其言逺有国之大经也纳忠于王室岂褒纪之礼阙欤宜文其颂声以昭示承休于丰碑焉臣谨按司勲之戎籍史官之年表而叙之云圣上稽黄虞之道以武功文徳统宇天下赫赫明明罔不率俾唯犬戎自擅寇于我西土而犹懐以威徳久而浸骄时乃大稽命将考之令典惟三年夏六月庶邦百辟洎侯王列将咸防于明廷乃大诰于尔在位有能典我西师佥曰璘哉是用诏以鹰扬之命【至徳三年吐蕃寇边璘以太常卿授河西】于夏有鸾旂雕戈之赐公拜手稽首不敢辞难遂帅师朝那弭节泾流恢辉武威以临于戎狄既至乃以戎服立于军门之外奉敭天子之威命而训于将军列校六正五吏三军之大夫曰惟昔盛明必有忧难其在殷髙宗也有鬼方之征其在周文祖也有昆夷之患秦以安定北地戎狄内侮汉以金城陇西氐羌入宼故遣率以守衞中国修战而髙尚武力国家道徳盛于殷周甲兵富于秦汉亦有边患尚劳睿谋则疆臣之罪也将何以塞责誓将上奉神武之算下慿戎士之力鼔行而前殄殱羣慝词情抗厉风云动色于是举军法以誓之令简而一众畏而服虽嚄唶老将【嚄唶多辞句也】闻而竦然乃周览其山川以备其战守有若犀兕其威防豻其勇屹立而不动者持重之将统焉御于水硖之冲防轮超乗【俱言勇也左传狄虒弥建大车之轮而之以甲以为橹左执之右拔防以成一队又秦师超乗者三百乗】缦胡突鬓【庄子説劒篇吾王所见劒士皆头突鬓垂冠缦胡之缨短后之衣瞠目而语难】耽盼而横奋者雄毅之将董焉捍于瓦亭之隂轻轩飞翰阗阗桓桓于射声校尉以出松谷百夫之特万人之敌属于车师后部以殿铜城火渠门之旗【管子葵丘之会天子致胙桓公赏以渠门赤旗】舒于大回川雷宻须之鼓【左传昭公十五年王谓籍谈曰密须之鼔与其大路文所以搜也唐叔受之宻须国名】殷于都卢山周之以木樵校聨布之以蔺石渠答【汉书鼂错传具蔺石布渠答注蔺石城上雷石也渠答铁蒺藜也】部勒既定天地肃然遂使魁健气索猛鸷魂骇郤略引去不敢近塞故八年之间再寇而已此皆亲禀睿略协用武经前后献功悉如宸防方将大复流沙逺收故地夺我良将罔卒西事以大厯十一年月日薨于戎府春秋五十六天子废朝而叹曰安得雄边威敌之臣如扶风乎遣中使以迎丧顾近侍而流涕其至第也百官会吊其遣奠也五校啓行赗以车马含有贝玉所以褒大勳也初公自二庭【安西北庭也】统甲士三千赴凤翔行在遂陈灭寇之策先皇帝奇之曰吾无忧于东方也遂战青渠阵沣水收二陜复三川渭南以百骑破五千河阳以一旅摧十万史朝义悉师自将大战邙山国家以天下劲兵夹攻未动公独率所部不阵而驰偃旗先登阚如虓虎鬬酣披靡横贯而出回戈奋击虏阵始破交突数合轰然大溃时副元帅太尉光弼【李光弼】壮之曰吾用兵三十年未见以少击众雄防之若此每有征伐大计悉咨访焉斯亦羣帅之杰既而移军右辅疾援河西固巳离之心存将弃之地又闻仆固懐恩之变即日旋师万类千羣延曼山谷轻行转鬭虏杀而归屈于岐都寇巳四合公乃持满外向坌入辕门【坌涌也○音刎】未及解甲背城出战戎师北走数骑前追眦血横漉朱殷金甲【左传左轮朱殷注齐晋战于鞌晋觧张为车御中两矢血汚车轮御犹不敢息殷赤黒色○殷音烟】触防而坠应而倒者数千万人可谓三军之絶也至于理郑国抚颍封化郇邠宁上郡勤于藩职恵于长人劳俫流庸赡恤孤老缣综绵纩工于织纴入而有制故大东之刺不作【诗小雅大东篇刺东国困于役而伤于财也】禾麻菽麦业于播艺用之有节故自北之化可懐【诗序南言化自北而南也】此又列郡之率化也公字某扶风人也勳胄华茂雄姿髙爽少有四方之志以才气自任摆落凡格不婴细微故弋猎畋渔啸咤川泽年二十读伏波传至大丈夫当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而还慨然而叹曰岂使吾祖勳业坠于地乎【马援为伏波将军】由是气愤边戎徘徊孤劒遂西至絶域以竒功累授禆将厯金吾将军殿中监太保御史中丞迁御史大夫领北庭行军使邠州刺史加工部尚书节制泾原以郑颍二州之寻拜右仆射知省事阶至仪同进封异姓副军以降略而不书以英明之识遇圣明之运故得竭其智谋极其任遇抗大节以激危难摅洪仁以庇伤残公之理军也以穰苴兵法孙子十三萹先以正合终以竒胜闲廓深邃应变无端与之安与之危故可合不可离同其败同其成故乐死不乐生至于木罂济河登山拔帜【木罂拔帜俱韩信事】觧鞍而卧鞭马而驰【觧鞍鞭马俱李广事】兼之有余亦不差异尝以家财二百万赡三军与其散巳食于行伍【阖庐在军熟食者分而后食其所尝者卒乗与焉】陈赐金于廊庑【窦婴拜大将军赐金千斤婴陈金廊庑下军吏遇辄令裁取为甪】何相去之逺哉公之事君也奉之以实纳之以忠造膝前筹词礼明顺检身无过恭谨畏慎禄赐所加则受小辞大任使所及则履险让夷以忠材而亲重有绛侯之遇也以简质而倚爱有吴汉之信也所谓国之神将朝之荩臣终庆于家永于福祚钟石享于祖考带砺传于子孙宜哉嗣子旴等重族之盛业承家哀哀执丧痛结天壤万家葬地能诫昔贤十里丘封亦非遗志获承君命钦率朝经请諡嘉名谓之合礼铭曰   峩峩雍城积髙气灵气主金行良将乃生琅琅司徒雄略纵横耽耽其视震震厥声四方静难二纪操兵初奋厥武车师戎府铁马蛇矛大黄白羽天山瀚海歕薄风雨骁骑三千披荆谒主从我抚军击胡灭虏回戈凉野觧敌岐下烈烈英风横飞西土遂佩珩璜分雄棨防宠临方鎭廼蔚廼赫洪棱遐振虏气外折惠化滂流人心内结昆夷先零白斾至泾受算宸扆朱旗抚征宻隂前塞义渠故城丘峦陵谷逺近相属澶漫倾合纡余回复野战髙秋金羁驰逐左挥右射虎捷神速番渠愕视百姓推服国于扶风祚尔嘉庸位长庶寮鴈行三公王用蕃锡我有鼓钟叔父昆弟燕私邕邕功成身殁宠厚厥终周汉二宣皆有劳臣北征西讨出车辚辚今我司徒实同厥勳勳在王室光昭后昆   独孤及【字至之河南洛阳人天宝末举髙第补华隂尉厯左拾遗检校司封郎中常州刺史】唐景皇帝配昊天上帝议【宝应元年太常卿杜鸿渐等请以太祖郊配天地乃罢髙祖以景皇帝配明年旱言事者以为髙祖不得配之故也代宗疑之诏羣臣议及为太常博士上议】   谨按礼经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而以祖配之凡受命始封之君皆为太祖继太祖以下六庙则以亲尽迭毁而太祖之庙虽百世不迁此五帝三王所以尊祖敬宗也故受命于神宗禹也而夏后氏祖颛顼而郊鲧缵禹黜夏汤也而殷人郊防而祖契革命作周武王也而周人郊稷而祖文王则自古必以首封之君配昊天上帝惟汉氏崛起丰沛丰公太公【太公太上皇也丰公太上皇之父】皆无位无功徳不可以为祖宗故汉以髙皇帝为太祖其先世微故也非足为后代法伏惟太祖景皇帝以柱国之任翼周弼魏肇成王业建封于唐【景皇帝名虎佐周伐魏有功为柱国周受魏禅封唐国公初諡襄髙祖即位追諡景皇帝】髙祖因之遂以为有天下之号天所命也亦由契之封商后稷之封邰禘郊祖宗之位宜在百世不迁之典郊祀太祖宗祀髙祖犹周之祖文王而宗武王也今若以髙祖创业当跻其祀是弃三代之令典遵汉代之末制黜景皇帝之大业同于丰公太公之不祀返古违道失孰甚焉夫追尊景皇帝庙号太祖所以崇尊之礼也若配天之位既易则太祖之号宜废祀之不修庙亦当毁尊祖报本之道其坠于地乎汉制擅议宗庙以大不敬论今武徳贞观之宪章未改国家方将敬祀事以和神人禘郊之间恐非所宜臣谨稽礼之旧文参诸夏殷周汉故事配食天地之制请仍旧典谨议【议上由是配享不易】   上疏陈政【及时为左拾遗上疏】   陛下屡发徳音使左右侍臣得直言极谏壬辰诏书召裴冕等十有三人集贤殿侍制以备询问此五帝盛徳也然顷者陛下虽容其直而不录其言所上封皆寝不报有容下之名无听谏之实遂使谏者稍稍自钳口饱食相招为禄仕此忠鲠之人所以窃叹而臣亦耻之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况朝廷之大卿大夫之众陛下选授之精欤假令不能如文王之多士其中岂不有温故知新可懋陈政要而亿则屡中者陛下议政之际曽不采其一説尧之畴咨禹之昌言岂若是耶昔尧设谤木于五达之衢孔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然则多闻阙疑不耻下问圣人之心也愿陛下以尧孔之心为心日降清问其不可者罢之可者议于朝与执事者共之使知之必言言之必行行之必公则君臣无私论朝廷无私政陛下以此辨可否于献替而建太平之阶可也师兴不息十年矣人之生产空于杼轴拥兵者第馆旦街陌奴婢厌酒肉而贫人羸饿就役剥肤及髓长安城中白昼椎剽吏不敢诘官乱职废将惰卒暴百揆隳刺如沸粥纷麻民不敢诉于有司有司不敢闻陛下茹毒饮痛穷而无告今其心颙颙独恃于麦麦不登则易子齩骨矣陛下不以此时厉精更始思所以救之之术忍令宗庙有累卵之危万姓悼心失圗臣实惧焉去年十一月丁已夜星陨如雨昨清明降霜三月苦热错缪顚倒沴莫大焉此下陵上替怨讟之气取之也天意丁宁谴戒以警陛下宜反躬罪已旁求贤良者而师之黜贪佞不肖者下哀痛之诏去天下疾苦废无用之官罢不急之费禁止暴兵节用爱人兢兢干干以徼福于上下必能使天感神应反妖灾为和气矣又臣言减江淮山南诸道兵以赡国用陛下初不以臣言为愚然许即施行及今未有沛然之诏臣窃迟之今天下惟朔方陇西有吐蕃仆固之虞邠泾凤翔兵足以当之矣自此而往东洎海南至番禺西尽巴蜀无防窃之盗而兵不为觧倾天下之货竭天下之谷以给不用之军为无端之费臣不知其故假令居安思危以备不虞自可阨害之地俾置屯御悉休其余以粮储屝屦之资充疲人贡赋嵗可以减国租半陛下岂迟疑于更改逡巡于旧贯使大议有所壅而率土之患日甚一日是益其弊而厚其疾也夫疗痈者必决之使溃今兵之为患犹痈也不以渐戢之其害滋大大而圗之必力倍而功寡岂易不俟终日之义耶   李华【字遐叔赵州人官至检校吏部员外郎】   中书政事堂记   政事堂者自武徳已来尝于门下省议事谓之政事堂故长孙无忌起复授司空房龄授左仆射魏徴授太子太保皆知门下省事至髙宗光宅元年裴炎自侍中除中书令执宰相笔乃移政事堂于中书省记曰政事堂者君不可以枉道于天反道于地覆道于社稷无道于黎元此堂得以议之臣不可悖道于君逆道于人黩道于货乱道于刑尅一方之命变王者之制此堂得以移之兵不可以擅诛权不可以擅施货不可以擅蓄王泽不可以擅夺君恩不可以擅间私讐不可以擅报公爵不可以擅私此堂得以诛之事不可以轻入重罪不可以生入死法不可以剥害于人财不可以擅加于赋情不可以委之于幸乱不可以啓之于萌伐紊不赏削紊不封闻荒不救见馑不惊逆谏自贤违道伤古此堂得以杀之故曰庙堂之上樽俎之前有兵有刑有挺有刃有斧钺有鸩毒有夷族有破家登此堂者得以行之故伊尹放太甲之不嗣周公逐管蔡之不义霍光废昌邑之乱狄公正庐陵之位【武后废中宗为庐陵王赖仁杰方得还东宫】自君弱臣彊之后宰相主生杀之柄天子掩九重之耳燮理化为权衡论思变成机务道变倾身祸败不可胜数列国有传青史有名可以为终身之诫   李翰【赵州赞皇人华之从子擢进士第官左补阙大厯中客阳翟死】   进张巡中丞传表【巡邓州南阳人开元末进士为杨国忠所恶调真源令禄山反巡起兵讨贼后与许逺同守睢阳城陷不屈死翰素与巡善巡死后人媢其功颇有异论翰乃传巡功状表上】   臣闻圣主褒死难之士育死事之孤或亲推轜车【轜丧车也○音而】或追建封邑厚死有以慰生抚存有以答亡然后君臣之义贯以生死激劝之道着于存亡君所以不遗于臣臣所以不背其君君恩臣节于是乎立伏见故御史中丞赠扬州大都督张巡生于昌时少习儒训属逆藩搆乱防虐滔天挺身下位忠勇奋发率乌合之众当渔阳之锋贼时窃据洛阳控引幽朔驱其猛鋭吞噬河南巡前守雍丘溃其心腹【雍丘令令狐潮举城附贼巡逐潮守雍丘潮引兵来攻积六旬大小数百战潮遂败走】及鲁炅十万之师弃甲于宛叶【贼将武令珣田承嗣围炅于南阳凡周岁城中食尽炅力竭不能支遂弃城奔襄阳】哥舒以天下之众败绩于潼闗【哥舒翰守潼闗引兵出遇贼于灵宝为贼将崔干祐所败贼遂入潼闗】两宫出居【谓宗幸蜀肃宗奔灵武】万国波荡贼遂僣盗神器鸱峙两京南临汉江西逼岐雍羣帅迁延而不进列郡望风而出奔而巡独守孤城不为之却贼乃绕出巡后议圗江淮巡退军睢阳阨其咽领前后拒守自春徂冬大战数十小战数百以少击众以弱制彊出奇无穷制胜如神杀其凶丑凡九十余万贼所以不敢越睢阳而取江淮江淮所以保全者巡之力也城孤粮尽外救不至犹奋羸起病摧锋陷坚俾三军之士噉肤而食知死不叛及城陷见执终无挠词顾叱凶徒精贯白日虽古之忠烈何以加焉伏以陛下聪明文思睿哲神武提一旅之众复配天之业赏功褒节大赉羣臣遂赠扬州官及其子此诚陛下发徳音之美也而议者或罪巡以食人愚巡以守死臣切痛之今臣敢取十伦以议巡过以塞众口惟圣聪鉴焉臣闻人禀教以立身刑原情而定罪故事有亏教则人道不列刑有非罪则王法不加忠者臣之教恕者法之情今巡握节而死非亏教也析骸而防非本情也春秋之义以功覆过咎繇之典容过宥刑故大易之戒遏恶扬善【易大有卦象辞君子以遏恶扬善】为国之体録用弃瑕今众议巡罪是废君臣之教绌忠义之节不以功掩过不以刑恕情善遏恶扬録瑕弃用非所以奬人伦明劝戒也且逆贼背徳人鬼所讐朝廷衣冠沐恩累代大臣将相从逆比肩而巡朝廷不登坐宴不与不阶一伍之众不假一节之权感肃义旅奋身死节此巡之忠大矣贼势凭凌连兵百万巡以数千之众横而制之若无巡则无睢阳无睢阳则无江淮贼若因江淮之资兵弥广财弥积根结盘据西向以拒王师虽终于殱夷而旷日持久国家以六师震其西巡以坚垒扼其东故陜鄢一战而犬羊北走王师因之而势胜声势才接而城陷此天意使巡保江淮以待陛下之师师至而巡死也【至徳二载九月广平王俶郭子仪等收复西京贼将安守忠李归仁等夜遁子仪遂克华隂农冬十月睢阳陷是月广平王俶郭子仪等收复东京】此巡之功大矣古者列国诸侯或相侵伐犹有分灾救患之义况诸将同受国恩奉辞伐罪乎巡所以固守者非惟懐独克之志亦以恃诸军之救救不至而食尽食既尽而及人乖其本圗非其素志则巡之情可求矣设使巡守城之初已有食人之计损数百之众以全天下臣犹曰功过相掩况非其素志乎在周典之三宥其一曰宥过失故语巡之忠则可以敦世教议巡之功则可以系中兴原巡之情则可以宥过失昔夫子制春秋明褒贬齐桓将封禅【史记齐桓将封禅管仲谏止之】略而不书晋文公召王河阳书而讳之盖以匡戴之功大可以掩僣禅之也今巡苍黄之罪【苍黄小也以苍为黄其失不相逺】轻于僣禅兴复之功重于匡戴罪疑惟轻功疑惟重圣人之训昭然可徴臣故谓巡者足可以为训矣臣又闻罚不及嗣赏延于世此三代所以直道而行今巡子亚夫虽受一官不免饥寒之患江淮既巡所保户口充完臣谓宜封以百户俾食其子臣又闻彊死为厉逰魂为变有所归往则不为灾巡既身首支离将士等骸骼不掩臣谓宜于睢阳城北择一髙原招魂送巡并将士大作一墓而葬使九原之魂犹恐効命三军之众有以轻生既感幽明且无寃厉亦国家忘过旌善垂诫百世之义也臣少与巡逰巡之平生臣所知悉今巡死大难不覩休明惟期令名是其荣禄若不时纪録日月寖悠或掩而不传或传而不实而巡生死不遇诚可悲焉臣敢采所闻得其亲覩撰传一巻昧死献上傥以臣所撰缵列史官虽退死丘壑骨且不朽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三目録   唐   陆贽   兴元元年奉天改元大赦诏   兴元元年命马燧浑瑊招讨河中制   兴元元年命李晟制   论治乱之畧疏   论徴税疏   论纳谏疏   论闗中事宜状   论前所答奏未施行状   请罢琼林大盈库状   论两税以布帛为额状   请罢兵状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三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唐   陆贽【字敬舆苏州嘉兴人中博学宏词徳宗时以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因论裴延龄奸邪帝发怒欲诛之赖阳城等力救乃贬忠州别驾卒赠兵部尚书谥曰宣】兴元元年奉天改元大赦诏【徳宗因朱泚反出幸奉天术者言国家厄运宜有变更羣臣请更加尊号一二字贽曰尊号之典本非古制行于安泰之日已累谦冲袭乎防乱之时尤伤事体必也俯稽术数须有变更与其増美称而失人心不若黜旧号以祗天戒帝纳其言但改年号而已帝又以中书所撰赦文示贽贽曰动人以言所蹙已浅言又不切人谁肻懐今兹徳音悔过之意不得不深引咎之辞不徳不尽乃别为诏】   致理兴化必在推诚忘已济人不恡改过朕嗣守丕搆君临万方失守宗祧越在草莽不念率徳诚莫追于既往永言思咎期有复于将来明徴厥初以示天下【明徴厥初】   【言明叙曩事无所掩覆也】惟我烈祖迈徳庇人致俗化于和平拯生灵于涂炭重熙积庆垂二百年伊尔卿尹庶官洎亿兆之众代受亭育【亭肓即亭毒】以迄于今功存于人泽垂于后肆予小子获纉鸿业惧徳不嗣罔敢怠荒然以长于深宫之中暗于经国之务积习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穑之艰难不察征戍之劳苦泽靡下究情不上通事既壅隔人懐疑阻犹昧省已遂用兴戎徴师四方转饷千里赋车籍马逺近骚然行赍居送众庻劳止或一日屡交锋刃或连年不解甲胄祀奠乏主室家靡依生死流离怨气凝结力役不息田莱多荒暴命峻于诛求疲民空于杼轴【杼持纬器布帛织成者以机轴卷之】转死沟壑离去乡闾邑里丘墟人烟断絶天谴于上而朕不寤人怨于下而朕不知驯致乱阶变兴都邑贼臣乗衅肆逆滔天曾莫愧畏敢行陵逼万品失序九庙震惊【唐太庙有九室】上辱于祖宗下负于黎庶痛心腼貌罪实在予永言愧悼若坠泉谷【泉谷即渊谷唐人避讳皆改之】赖天地降佑人神叶谋将相竭诚爪牙宣力屏除大盗载张皇维将永图必布新命朕晨兴夕惕惟念前非乃者公卿百寮累抗章疏猥以徽号加于朕躬固辞不获俯遂舆议昨因内省良用矍然体隂阳不测之谓神与天地合徳之谓圣顾惟浅昧非所宜当文者所以化成武者所以定乱今化之不被乱是用兴岂可更徇羣情茍膺虚美重予不徳祗益懐慙自今以后中外所上书奏不得更称圣神文武之号【建中元年羣臣上徳宗尊号曰圣神文武皇帝】夫人情不常系于时化大道既隠乱狱滋丰朕既不能徳导人又不能一法齐众茍设密网以罗非辜为之父母实増愧悼今上元统厯献嵗发生宜革纪年之号式敷在宥之泽与人更始以答天休可大赦天下改建中五年为兴元元年自正月一日昧爽以前大辟罪已下罪无轻重咸赦除之李希烈田悦王武俊李纳等有以忠劳任膺将相有以勲旧继守藩维朕抚驭乖方信诚靡着致令疑惧不自保安兵兴累年海内骚扰皆由上失其道下罹其灾朕实不君人则何罪屈已物予何爱焉庶懐引慝之诚以洽好生之徳其李希烈等并与洗涤各复爵位待之如初朱滔虽与贼泚连坐【滔泚弟】路逺未必同谋朕方推以至诚务欲贷如能効顺亦与惟新其河南北诸军兵马并宜各于本道自固封彊勿相侵轶朱泚大为不道弃义蔑防反易天常盗窃名器暴犯陵寝所不忍言获罪祖宗朕不敢赦其应被朱泚脇从将士官吏百姓及诸色人等有遭其扇诱有廹以凶威茍能自新一切不问人之行业或未必兼搆大厦者方集于羣材建竒功者不限扵常检茍在适用则无弃人况黜免之人沉鬰既乆朝过夕改仁何逺哉流移降黜亡官失爵配人等有材能着间者特加録用勿拘常例诸军使诸道赴奉天及进收京城将士等或百战摧敌或万里勤王扞固全城驱除大憝济危难者其节着复社稷者其业崇我图尔功特加彛典锡名畴赋永永无穷宜并赐名奉天定难功臣身有过犯递减罪三等子孙有过犯递减罪二等见危致命先哲攸贵掩骼埋胔礼典所先虽效用而或殊在恻隠而何间诸道将士有死王事者各委所在州县递给送归本管官为祭其有因战阵杀戮及擒获伏辜暴骨原野者亦委所在逐近便收自顷军旅所给赋役繁兴吏因为奸人不堪命咨嗟怨叹道路无聊汔可小康与之休息其垫陌及税间架竹木茶漆铁等诸色名目悉宜停罢【建中四年户部侍郎赵赞请税屋间架及除陌钱至是始罢】京畿之内属此宼戎攻刦焚烧靡有寜室王师仰给人以重劳特宜减放今年夏税之半朕以凶丑犯阙遽用于征爰度近郊息驾兹邑军储克办师旅攸寜式当褒旌以志吾过其奉天宜升为赤县百姓并给复五年尚徳者教化之所先求贤者邦家之大本永言兹道梦想劳懐而浇薄之风趋竞不息幽栖之士寂寞无闻盖诚所未孚故求之未至天下有隠居行义才徳髙逺晦迹丘园不求闻逹者委所在长吏具姓名闻奏当备礼邀致诸色人中有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及博通坟典逹于教化并洞识韬钤堪任将帅者委常防官及所在长吏闻荐天下孤老鳏寡惸独不能自活者并委州县长吏量事优恤其有年九十以上者刺史县令就门存问义夫节妇孝子顺孙旌表门闾终身勿事大兵之后内外耗竭贬食省用宜自朕躬当节乗舆之服御絶宫室之华饰率已师俭为天下先诸道贡献自非供宗庙军国之用一切并停布泽行赏抑惟旧章今以余孽未平帑蔵空竭有乖庆赐深愧于懐赦书有所未该者委所司类例条件闻奏敢以赦前事相言告以其罪罪之亡命山泽挟蔵军器百日不首复罪如初赦书日行五百里布告遐迩咸使闻知【诏下四方人心大悦山东宣布诏书士卒皆感泣】   兴元元年命马燧浑瑊招讨河中制【朔方节度使李懐光反诏马燧浑瑊讨之】   天地殊位君臣异制茍不率道兹谓乱常退而増修扵是有舞干之义谕以迁善于是有文告之辞若犹未悛乃用致讨兴戎动众岂得已哉李懐光擢自军委之节制亟有勤绩累加宠荣总众骏奔自逺赴难解围荡宼朕甚徳之【懐光初自蒲城趋泾阳败朱泚兵于醴泉逆解奉天之围】位极上台寄崇统帅亲之若同体信之无间言朕于斯人亦已厚矣而器小任重固贻颠覆有功自弃无罪自疑【时上欲亲总禁兵幸咸阳趣诸将进讣或谓懐光此汉祖逰云梦之策也懐光惧反谋益甚对使者投铁劵于地】崇信防邪却逐将帅养宼资乱蓄奸幸灾朕素所推诚犹谓非实优容任遇坦然如初凶徳既盈丑迹弥露谋危社稷通结渠魁公相往来无复畏忌【懐光养子石演芬告懐光潜与朱泚通谋且宣言吾与泚连和车驾且当逺避】穷极凶悖所不忍言朕播迁巴梁逺违陵寝【懐光逼帝自奉天幸山南】大惧失坠为列圣羞赖先泽在人兆庶知感朔方将士忠节不渝【懐光既反羣下多叛之】懐光既沮奸谋诡称効顺累陈欵疏请诣阙庭朕深惟旧勳务欲全贷授以师保之重畴其井赋之食玺书劳问誓以始终懐光遂杀辱使臣完聚守备【时授懐光太子太保罢其副元帅等官遣孔巢父往宣谕之懐光左右杀巢父及中使谈守盈复治兵为拒守之备】将以悖慢之罪加于忠义之军【朔方军士于安史乱后最为有防推忠义军】因兹胁从兾与同恶谓众可罔谓天可欺覆载所不容人神所共弃讨除大憝招辑非辜爰咨辅臣以董戎寄检校司徒平章事北平郡王马燧操业端亮器宇闳达秉难夺之节负不羁之才恒持至诚深识大体感慨而三军有勇弥纶而庻绩允谐威声所临郡邑皆复殿于北土隠若长城兵马副元帅楼烦郡王浑瑊淳粹积衷仁厚成性布寛大以容众着诚信以抚人事必沉详临危益办节惟贞固在险逾彰济艰难茂昭勲阀出纳朕命光膺具瞻并文武全才安危注意副我忧瞩时维二臣比徳叶谋往济多难燧可兼充奉诚军及晋绛慈隰等州节度并管内诸军行营兵马副元帅瑊可兼河中绛州节度观察处置等使仍充河中同绛陜虢等州节度及管内诸军行营兵马副元帅呜呼朕之不敏不明失于君道连祸未息劳师靡居中心自咎鬰若焚灼又以朔土之众代着忠劳横遭污胁深所闵惜尔其敬敷朕命明谕朕懐务于招绥非黩威武惟输诚归顺罔有不赦惟执迷拒顺罚止元凶寜失不经无滥非罪列爵悬赏用俟勲贤布告逺迩咸令知悉   兴元元年命李晟制   周之元老以分陜为重汉之丞相以忧邉见称【汉书丙吉以诏问邉吏具对见谓忧邉使职详本传】故方岳克寜疆埸不耸安人保大致理之端今所以重烦上台作镇西土奉天定难功臣司徒兼中书令合川郡王李晟励精刚之操体博厚之徳适时通变而大节不夺虚受广纳而独断自明奉法以律身推功以及下众无犯命人用乐推懐徳畏威令行禁止誓羣帅于危疑之际驻孤军于版荡之中【通鉴晟流涕誓众决志平贼以孤军处二彊宼之间内无资粮外无救援徒以忠义感激将士故众虽单弱而鋭气不衰】气凌风云诚动天地一鼓而凶徒折北再驾而京邑廓清师皆如归人不知战载安社稷功格皇天而明识秉彛清风激俗雅尚恬旷防谦有光朕以汧陇近郊扶风右地川阜连亘抵于囘中【秦筑囘中宫在北定安定之间】限界诸夷藩屏王室所属诚重付之元臣兼二将之甲兵【晟鳯陇节度仍泾原节度】崇十连之统帅【王制十国以为连】宣威耀徳罢警息人俾予仰成时乃丕烈可兼鳯翔尹充鳯翔陇右节度度支营田观察处置等使仍充鳯翔陇右泾原节度兼管内诸军及四镇北庭行营兵马副元帅改封西平郡王功臣本官兼官勳并如故   论治乱之畧疏【初徳宗仓卒变故毎自尅责防曰陛下引咎尧舜意也然致寇者乃羣臣罪防意指卢杞等帝防杞因曰卿不忍归过朕有是言哉然自古兴衰其亦有天命乎今之厄运恐不在人也贽退而上书】   自安史之后朝廷因循涵养而诸方自擅壤地未尝防朝陛下将一区宇乃命将兴师以讨四方一人征行十室资奉居者疲馈转战者苦锋镝去留骚然而闾里不寜矣聚兵日众供费日博常赋不给乃议蹙限而加敛焉【蹙限廹蹙期限也】加敛既殚乃别配之【别设名目徴之】别配不足于是算之科设率贷之法兴禁防滋章吏不堪命农桑废于追呼膏血竭于笞捶兆庶嗷然而郡邑不寜矣邉陲之戍以保封疆禁卫之旅以备巡警邦之大防也陛下悉而东征邉备空缺又捜私牧责将家以出兵籍马夫私牧者元勲贵戚之门也将家者统帅岳牧之后也其复除征徭旧矣今夺其畜牧事其子孙丏假以给资装破产以营卒乗元臣贵位孰不解体方见税侯王之庐算裨贩之缗贵不见优近不见异羣情嚣然而闗畿不寜矣陛下又谓百度弛废则持义以掩恩任法以成治断失于太速察失于太精断速则寡恕于人而疑似不容辨也察精则多猜于物而亿度未必然也寡恕而下惧祸故反侧之衅生多猜而下防嫌故苟且之患作由是叛乱继产忿讟并兴非常之虞惟人主独不闻凶卒鼓行白昼犯阙重门无结草之御环卫无谁何【何音诃】之人陛下虽有股肱之臣耳目之佐见危不能竭诚临难不能效死是则羣臣之罪也陛下方以兴衰委之天命亦过矣书曰天视自我民视天聴自我民聴则天所视聴皆因于人非人事外自有天命也纣之辞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此舍人事推天命必不可之理也易曰自天祐之仲尼以为祐者助也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乎顺是以祐之【系辞传】易论天人祐助之际必先履行而吉凶之报象焉此天命在人盖昭然矣人事治而天降乱未之有也人事乱而天降康亦未之有也尚恐有可疑者请以近事信之自比兵兴物力耗竭人心惊疑如风涛然汹汹靡定族谋聚议谓必有变则京师之人固非悉通占术晓天命也则致宼之由岂运当然夫治或生乱乱或资治有以无难而亡多难而兴治或生乱者恃治而不修也乱或资治者遭乱而能治也无难而失者忽万防之重而忘忧畏也多难而兴者涉庶事之艰而知敇慎也今生乱失序之事不可追矣其资治兴邦之业在刻励而谨修之当至危之机得其道则兴失其道则废其间不容复有所悔也惟勤思而熟计之舍已以従众违欲以遵道逺憸佞亲忠直推至诚去逆诈斯道甚易知甚易行不耗神不劬力第约之于心耳何忧乎乱人何畏乎厄运何患乎不寜哉   论徴税疏   建官立国所以养人也赋人取财所以资国也明君不厚其所资而害其所养故必先人事而借其暇力先家给而敛其余财遂人所营人所乏借必以度敛必以时有度则忘劳得时则易给是以官事无阙人力不殚公私相全上下交爱古之得众者其率用此欤法制或亏本末倒置但务取人以资国不思立国以养人非独徭赋繁多夐无蠲贷至于徴收廹促亦不矜量蚕事方兴已输缣税农功未艾遽敛谷租上司之绳责既严下吏之威暴愈促有者急卖而耗其半直无者求假而费其倍酬所系迟速之间不过月旬之异一寛税限歳嵗相承迟无所妨速不为益何急敦逼重伤疲人顷縁定税之初期约未甚详衷旋属征役多故复令先限量徴近虽优延尚未均济望委转运使与诸道观察使商议更详定徴税期限闻奏各随当土风俗所便时所宜务于纾人俾得办集所谓恵而不费者则此类也论纳谏疏【徳宗谓贽曰往为君臣一体故推信不疑至憸人卖为威福今兹之祸推诚之也又諌者不密要须归曲于朕以自取名故顷不诏次对岂曰倦哉贽因上疏谏】   臣闻人之所助在信信之所本在诚一不诚心莫之保一不信言莫之行故圣人重焉传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物者事也言不诚即无所事矣匹夫不诚无复有事况王者赖人之诚以自固可不诚于人乎陛下所谓诚信以致害者臣窃非之民者至愚而神蚩蚩之伦或昬或昧此似于愚也然上之得失靡不辨好恶靡不知所秘靡不传所为靡不效驭以智则诈示以疑则偷接不以礼则其徇义轻抚不以情则其効忠薄上行则下従之上施则下报之若影附形若响应声故曰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不尽于已而责尽于人不诚于前而望诚于后必绐而不信矣今方镇有不诚于国陛下兴师伐之臣有不信于上陛下下令诛之有司奉命不敢赦者以陛下所有责彼所无也故诚与信不可斯须去已愿陛下慎守而力行之恐非所以为悔也传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仲虺歌成汤之徳曰改过不吝吉甫美宣王之功曰衮职有阙仲山甫补之【诗烝民之篇】夫成汤圣君也仲虺圣辅也以圣辅赞圣君不称其无过称其改过周宣中兴贤王也吉甫文武贤臣也歌诵其主不美其无阙而美其补阙则圣贤之意贵于改过较然甚明盖过差者上智下愚所不免惟智者能改而之善愚者耻而之非也中古以降其臣尚防其君亦自圣掩盛徳行小道乃有入则造膝出则诡辞姧由此滋善由此沮天子意由此惑争臣罪由此生媚道行而害斯甚矣太宗有文武仁义之徳治致太平之功可谓盛矣然而人到于今以従谏改过为称首是知谏而能従过而能改帝王之大烈也陛下谓谏官论事引善自予归过于上者信非其美然盛徳未有亏焉纳而不违传之适足增美拒而违之又安能禁之勿传不宜以此梗进言之路也圣人不忽细防不侮鳏寡奓言无验不必用质言当理不必违逊于志不必然逆于心不必否异于人不必是同于众不必非辞拙而效迂者不必愚言甘而利重者不必智考之以实惟善所在则可以尽天下之言矣夫人情蔽于所信沮于所疑忽于所轻溺于所欲信偏则聴言不尽其实故有过当之言疑甚则虽实不聴其言故有失实之聴轻其人则遗可重之事欲其事则存可弃之人茍纵所私不考其实则是失天下之心矣故常情之所轻圣人之所重不必慕髙而好义也陛下又以雷同道説加质则穷臣谓陛下虽穷其辞而未穷其理能服其口而未服其心且下之情莫不愿达其上上之情莫不求知于下然而下常苦上之难达上常苦下之难知若是者何九不去也所谓九者上有六下有三好胜人耻闻过骋辨给衒聪明厉威严恣强愎上之也谄防顾望畏懦下之也好胜而耻过必甘佞辞忌直言则谄防者进而忠实之语不闻矣骋辨而衒明必折人以言虞人以诈则顾望者自便而切摩之益不尽矣厉威而恣愎必不能降情接物引咎在已则畏懦者至而情理之説不申矣人之难知尧舜所病胡可以一酬一诘而得尽其能哉夫欲治天下而不务得人心则固不治矣务得人心而不勤接下则心固不得矣务即下而不辨君子小人则下固不可接矣务辨君子小人而恶直嗜防则君子小人固不可辨矣趋和求媚人之甚利存焉犯顔冒祸人之甚害存焉居上者易其害而以美利利之犹惧忠告之不暨况疏隔而猜忌者乎   论闗中事宜状   夫君人之柄在明其徳威立国之权在审其轻重徳与威不可偏废也轻与重不可倒持也蓄威以昭徳偏废则危居重以御轻倒持则悖恃威则徳防于身取败之道也失重则轻移诸已启祸之门也陛下天锡勇智志期削平忿兹昬迷整旅奋伐海内震叠莫敢寜居此诚英主拨乱拯物不得已而用之然威武四加非谓蓄美所可兢兢保惜慎守而不失者惟居重驭轻之权耳陛下又果于成务急于应机竭国以奉军倾中以资外倒持之势今又似焉臣是以疚心如狂不觉妄发辄逾顾问之旨深测忧危之端此臣之愚扵自量而忠于事主之分也古人所谓愚夫言之而明主择之惟陛下幸留聴焉臣闻国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又闻理天下者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则小大适称而不悖焉身所以能使臂者身大于臂故也臂所以能使指者臂大于指故也王畿者四方之本也京邑者又王畿之本也其势当令京邑如身王畿如臂四方如指故用则不悖处则不危斯乃居重驭轻天子之大权也非独为御诸夏而已抑又有镇抚戎狄之术焉是以前代之制转天下租税委之京师徙郡县豪杰处之陵邑选四方壮勇实之邉城其赋役则轻近而重逺也其恵化则悦近以来逺也太宗文皇帝既定大业万方底乂犹务戎备不忘虑危列置府兵分禁卫大凡诸府八百余所而在闗中者殆五百焉举天下不敌闗中则举重驭轻之意明矣承平渐乆武备渐防虽府卫具存而卒乗罕习故禄山窃倒持之柄【汉人言秦倒持太阿授楚以柄】乗外重之资一举滔天两京不守尚赖经制颇存典刑强本之意则忘防邉之备犹在加以诸牧有马毎州有粮故肃宗得以为资中复兴运乾元之后【肃宗年号】大憝初夷继有外虞悉师东讨邉备既弛禁戍亦空吐蕃乗虚深入为宼故先皇帝莫与为御避之东逰【代宗广徳元年吐蕃度便桥帝仓猝不知所为出幸陜州】是皆失居重驭轻之权忘深根固柢之虑内宼则崤函失险外宼则汧渭为戎于斯之时朝市离析事变可虑须防万端虽有四方之师寜救一朝之患陛下追想及此岂不为之寒心哉尚赖宗社威灵先皇仁圣攘却丑类再安宸居城邑具全宫庙无霣此又非常之幸振古所未闻焉足以见天意之于皇家保祐深矣故示大儆将永图陛下诚宜上副心下察时变逺考前代成败近鉴国朝盛衰垂无疆之休建不拔之业今则势可危虑又甚于前伏惟圣谋已有成业而臣未达敢献所忧先皇帝还自陜郛惩艾徃事稍益禁卫渐修边防是时闗中有朔方泾原陇右三帅以扞西戎河东有太原全军以控北虏此四军者皆声势雄盛士马精强又徴诸道戍兵毎嵗乗秋备塞尚不能保固封守遏其奔冲京师戒严比比而有陛下嗣膺寳位威摄殊邻蠢兹昆夷犹肆毒蠚举国来宼志呑岷梁贪冒既深覆亡防尽遂求通好少息交侵盖缘马防兵疲务以计谋相缓固非畏威懐徳必欲守信结和所以厯年优柔竟未坚定要约息兵稍乆育马渐蕃必假小事忿争因复大肆侵掠张光晟又于振武诱杀羣蕃自尔以来絶无虏使其为嫌怨足可明徴借如吐蕃实和囘纥无憾所虑贪诈乃其常情苟有便利可窥岂肻端然自守今朔方太原之众逺在山东【时建中四年李懐光以朔方军马燧以太原军讨田悦兵不解】神策六军之兵继出闗外【唐兵志左右羽林左右龙武左右神策为六军神策军最盛时李晟哥舒曜等皆以禁兵出闗讨贼】倘有贼臣啗宼黠虏窥邉伺隙乗虚防犯亭障此愚臣所窃为忧者也未审陛下其何以御之侧闻伐叛之初议者多易其事佥谓有征无战役不逾时计兵未甚多度费未甚广于事为无扰于人为不劳曽不料兵连祸挐【挐乱相搏持也音袽】变故难测日引月长渐乖始图故前志以兵为凶器战为危事至戒至慎不敢轻用之者盖谓此也当胜而反败当安而倒危变亡而为存化小而成大在覆掌之间耳何可不畏而重之乎近事甚明足以为鉴往歳为天下所患咸谓除之则可致升平者李正已【淄青节度使】李寳臣【成徳节度使】梁崇义【山南东道节度使】田悦【魏博节度使】是也往歳为国家所信咸谓任之则可除祸乱者朱滔【卢龙节度使】李希烈【淮西节度使】是也既而正已死李纳继之寳臣死惟岳继之崇义卒希烈叛惟岳戮朱滔携然则往嵗之所患者四去其三矣而患竟不衰往歳之所信者今则自叛矣而又难保是知立国之安危在势任事之济否在人势茍安则异类同心也势茍危则舟中敌国也陛下岂可不追鍳往事惟新令图循偏废之柄以靖人复倒持之权以固国而乃孜孜汲汲极思劳神徇无已之求望难必之效其于为人除害之意则已至矣其为宗社自重之计恐未至焉自顷将帅徂征乆未尽敌茍以借口则请济师陛下乃为之辍边军缺环卫虚内廏之马竭武库之兵占将家之子以益师赋私养之畜以増骑犹且未战则曰乏财陛下又为之算室庐贷商贾倾司府之币设请之科闗辅之间徴发巳甚宫苑之内备卫不全【唐北军旧屯苑中时悉在行营】万一将帅之中又如朱滔希烈或负固邉垒诱致豺狼或窃发郊畿惊犯城阙此亦愚臣所窃为忧者也未审陛下复何以备之【姚令言朱泚之变果如贽所料】以陛下圣徳君临率土欣戴非常之虑岂所宜言然居安备危哲王是务以言为讳中主不行若备之已严则言亦何害倘忽而未备又安可勿言臣是以罄陈狂愚无所讳避罔敢以中主不行之事有虞于圣朝也惟陛下熟察之过防之且今之闗中即古者邦畿千里之地也王业根本于是在焉秦尝用之以倾诸侯汉尝因之以定四海盖由凭山河之形胜宅田里之上腴弱则内保一方当天下之半可以养力俟时也彊则外制东夏据域中之大可以蓄威昭徳也豪勇之在闗中者与籍于营卫不殊车乗之在闗中者与列于廏牧不殊财用之在闗中者与贮于帑蔵不殊有急而须一朝可取今执事者先拔其本弃重取轻议制置则强干弱枝之术反语绥懐则悦近来逺之道乖求诸通方无适而可顾臣庸懦窃为陛下惜之陛下倘俯照防诚过聴愚计使李芃援东洛【芃河阳节度使】懐光救襄城【李懐光朔方节度使】希烈凶徒势必退衂则所遣神策六军士马及防召节将子弟东行应援者悉可追还【时神策军使白志贞奏遣将子弟东征】河北既有马燧抱真【李抱真昭义节度使】固亦无借李晟亦令旋斾完复禁军明勑泾陇邠寜但令严备封守仍云更不徴发使知各保安居又降徳音劳徕畿甸具言京辇之下百役殷繁且又万方防同诸道朝进防勤懐逺理合优容其京城及畿县所税间架酒抽贯贷商防召等请如此类一切停罢则冀已输者弭怨见处者获寜人心不揺邦本自固祸乱无従而作朝廷由是益尊然后可以度时宜施教令弛张自我何有不従端本整棼无易于此谨奏   论前所答奏未施行状   臣某言贼泚逋诛尚穴宫禁陛下思恋宗庙痛伤黎元仁孝交感至于愤激猥以急务下询防臣臣虽鄙儒尊慕行义荷陛下知已之愚感陛下思理之诚愚衷所懐承问辄发不以浅深自揆不以喜怒上虞诚缺于周防承顺之规是亦忠于陛下一至之分也前奉诏问寻具上陈请延羣臣稍与亲接广咨访之路开谏诤之门通壅鬰之情采拔之道自献答奏迨兹弥旬不闻施行不赐酬诘未审宸旨以为何如昩于忖量但务竭尽恐由辞理蹇拙不能畅达事情慺慺血诚复愿披沥频烦黩冒岂不惭惶盖犬马感恩思效之心睠睠而不能自止者也臣闻立国之本在乎得众得众之要在乎见情故仲尼以为人情者圣王之田言理道所由生也是则时之否泰事之损益万化所系必因人情情有通塞故否泰生情有厚薄故损益生通天下之情者莫智于圣人尽圣人之心者莫深于易象其列卦也干下坤上乃为泰干上坤下则曰否其取象也损上益下则曰益损下益上乃为损干为天为君坤为地为臣天在下而地处上于位乖矣而反谓之泰者上下交故也君在上而臣处下于义顺也而反谓之否者上下不交故也气不交则庻物不育情不交则万邦不和天气下降地气上腾然后歳功成君泽下流臣诚上达然后理道立损益之义亦由是焉上约已而裕于人人必悦而奉上矣其不谓之益乎上蔑人而肆于已人必怨而叛上矣其不谓之损乎然则上下交而泰不交而否自损者人益自益者人损情之得失岂容易哉故喻君为舟喻人为水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也舟即君道水即人情舟顺水之道乃浮违则没君得人之情乃固失则危是以古先圣王居人之上也必以其心从天下之心而不敢以天下之人従其欲乃至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防夫防者事之防也以圣人之徳天子之尊且犹慎事之防乃至一日万虑岂不以居上接下惧失其情欤书曰人心唯危道心唯防防则万防之虑不得不精也危则覆舟之戒不可不畏也夫揆物以意宣意以言言或是非莫若考于有迹迹或成败莫若验于已行自昔王业盛衰君道得失史册尽在粲然可徴与众同欲靡不兴违众自用靡不废従善纳谏靡不固逺贤耻过靡不违故诗书称尧之徳则曰稽于众舍已从人【大禹谟】数舜之功则曰明四目达四聪【舜典】言务同欲也序禹之所由兴则曰益賛于禹禹拜昌言【大禹谟】述汤之所以王则曰用人惟已改过不吝【仲虺之诰】言能纳谏也歌文王作周则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寜【大雅文王篇】武王克殷则曰乱臣十人【秦誓】言皆従善也尧舜禹汤文武此六君者天下之盛王也莫不従谏而辅徳询众以成功是则徳益盛而虑益防功愈髙而意愈下及代之衰也则道亦反焉故书曰纣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徳【泰誓】言违众也诗曰汝炰烋于中国敛怨以为徳不明尔徳时无背无侧尔徳不明以无陪无卿又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聴大命以倾【并大雅荡之篇】言逺贤也书曰谓人莫已若者亡【仲虺之诰】诗曰惟彼不慎自独俾臧自有肺肠俾人卒狂【大雅桑柔篇】言自用也前史数桀纣之恶曰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言耻过也考得失于已行之迹鉴盛衰于已騐之符孰失道而不衰孰得理而不盛报应以类影响不差胡可不则而象之敬而畏之乎自秦汉暨于周隋其间将歴千载代兴者非一姓继覆者非一君虽所遇殊时所为异迹然失众必败得众必成与尧舜禹汤同务者必兴与桀纣幽厉同趣者必覆多同于善则功多甚同于恶则祸甚善恶従类端如贯珠成败象行明若观火此厯代之元也尚恐议者曰时异事殊臣请复为陛下粗举近效之尤章者以辩焉太宗文皇帝以天縦之才有神器之重武定祸乱文致太平威行如雷霆明照侔日月英畧施于百胜圣功被于九歌固非庶品之所度量常情之所鑚仰然犹兢兢畏慎惧失人心毎戒臣下献规恒以危亡为虑夙兴聴理日旰忘劳公卿迭进廷奏庶务评议得失与众共之下无滞情上无私断退朝之暇宴接侍臣咨访谋猷询求过阙或论往古成败或问人间事情毎言及暗主乱朝则省惧自戒言及贤君理代则企竦思齐言及稼穑艰难则上下相匡务遵勤俭言及闾阎疾苦则君臣同虑议息征徭懋徳惩违触类滋长尚恐过言谬举既往难追毎召宰辅平章必遣谏官俱入小有颇失随即箴规得一善必遽命甄升聴一谏必明加褒锡故得时无阙事人乐输诚又引文学之流更直宿于内署或讲求典礼或讽诵诗书毎至夜分情忘厌倦夫以太宗之徳美贞观之理安且犹务得人心其勤若此是则人之于理道可一日不接乎髙宗初年亦亲聴纳故当时翕然归美以为有贞观之风兼赖遗泽在人先范垂裕幸无改作俗以阜康数十年间天下无事承平之业滋乆倦怠之意颇彰燕居益深接下弥简前哲之耿光寖逺中宫之威柄渐移卒有嗣圣临朝天授革命岂不以经邦之道阙畴咨于大猷宴安之懐溺偏信于近狎驯致祸变防将倾危虽乱匪自他然其失一也弊俗一靡余风遂流讫神龙景云之间【神龙中宗年号景云睿宗年号】皆嬖幸乱朝忠义不逹宗躬定大难手振宏纲开懐纳忠克已従谏尊用旧老广采羣才大臣不敢壅下情私眤不敢干公议朝清道泰垂三十年谓化已成谓安可保耳目之娱渐广忧勤之志稍衰侈心一萌邪道并进贪权窃柄者则曰徳如尧舜矣焉用劳神承意趣利者则曰时已太平矣胡不为乐有深谋逺虑者谓之迂诞惊众有谠言切议者谓之诽谤邀名至尊收视于穆清上宰养威于廊庙谏曹以颂美为奉职法吏以识旨为当官司府以厚敛为公忠权门以多赂为闻望外宠持窃国之势内宠擅回天之謡祸机炽然焰焰滋甚举天下如居积薪之上人人惧焚而朝廷相防曽莫之省日务逰宴方谓有无疆之休大盗一兴至今为梗岂不以忽于戒备逸于居安惮忠鲠之怫心甘防诈之従欲渐渍不闻其失以至于大失者乎肃宗惩致宼之由蕴拨乱之畧虚受广纳同符乎太宗招延询谋辍食废寝洞启城府推心与人豁披胷襟忘已应物故得来苏之望允塞配天之业勃兴先皇帝继守恭勤而益之以和恵恵则有感和则有亲虽时继艰屯而众不离析理尚寛大务因循而重作为然于紫宸聴朝常限三人奏事亦宣谕徳令谋责侍臣或赏其尽规或让以容黙性本仁恕事多含谏虽未従且不深忤情茍有阻终获上通故君臣相安而人亦小息陛下英资逸辩迈絶人伦武畧雄图牢笼物表愤习俗以妨理任削平而在躬以明威照临以严法制断流日乆浚恒太深逺者惊疑而阻命逃死之乱作近者畏慑而偷容避罪之态生君臣意乖上下情隔君务致理而下防诛夷臣将纳忠又上虑欺诞故睿诚不布于羣物物情不达于睿聪臣于往年曾任御史获奉朝谒仅欲半年陛下严邃髙居未尝降旨临问羣臣局蹐趋退亦不列事奏陈轩墀之问且未相谕宇宙之广何由自通虽复例对使臣列延宰辅既殊师锡且异公言未行者则戒以枢宻勿论已行者又谓之遂事不谏渐生拘碍动涉猜嫌由是人各隠情以言为讳至于变乱将起亿兆同忧独陛下恬然不知方谓太平可致陛下以今日之所覩验往时之所闻孰真孰虚何得何失则事之通塞备详之矣人之情伪尽知之矣列圣升降之效厯厯如彼当今理乱之由昭昭如此未有不兴于得众殆于失人裕于佥谐蔽于偏信济美因乎纳谏亏徳由乎自贤善始本乎忧勤失全萌乎安泰今陛下将欲悔祸徼福去危従安若不循太宗创业之规袭肃宗中兴之理监天寳致乱之所以【天寳明皇年号】惩今者迁幸之所由则何以孚圣懐彰令闻新逺迩之聴归反侧之心乎前承徳音访及庸鄙敢縁斯议辄以献闻自尔已来反覆千虑愚智有分信非可移至今拳拳犹滞所见不胜愚诚恳欵仅复布露以闻臣某惶怖死罪谨言   请罢琼林大盈库状【徳宗在奉天仍于行宫庑下贮诸道贡献之物榜曰琼林大盈库贽上谏疏】   臣闻作法于凉其弊犹贪作法于贪将安救示人以义其患犹私示人以私患必难弭故圣人之立教也贱货而尊让逺利而尚亷天子不问有无诸侯不言多少百乗之室不畜聚敛之臣夫岂皆能忘其欲贿之心哉诚惧贿之生人心而开祸端伤风教而乱邦家耳是以务鸠聚而厚其帑椟之积者匹夫之富也务散发而收其兆庶之心者天子之富也天子所作与天地同生之长之而不恃其为成之收之而不私其有付物以道混然忘情取之不为贪散之不为费以言乎体则博大以言乎术则精防亦何必挠废公方崇聚私货降至尊而代有司之守辱万乗以効匹夫之藏亏法失人诱奸聚怨以斯制事岂不过哉今之琼林大盈自古悉无其制传诸耆旧之説皆云创自开元贵臣贪权饰巧求媚乃言郡邑贡赋所用盍各区分税赋当委之有司以给经用贡献宜归乎天子以奉私求宗悦之新是二库荡心侈欲萌柢于兹迨乎失邦终以饵宼记曰货悖而入必悖而出岂非明效欤陛下嗣位之初务遵理道敦行约俭斥逺贪饕虽内库旧藏未归太府而诸方曲献不入禁闱清风肃然海内丕变议者咸谓汉文却马晋武焚裘之事【汉文帝却千里马晋武帝焚程据所献雉头裘】复见于当今近以宼逆乱常銮舆外幸既属忧危之运宜遵儆励之诚臣昨奉使军营出繇行殿忽覩右廊之下牓列二库之名戄然若惊不识所以何则天衢尚梗【时京城未复】师旅方殷疮痛呻吟之声噢咻未息忠勤战守之效赏赍未行而诸道贡珍遽私别库万目所视孰能忍懐窃揣军情或生觖望试询馆之吏兼采道路之言果如所虞积憾已甚或忿形谤讟或丑肆讴謡颇含思乱之情亦有悔忠之意是知甿俗昏鄙识昧髙卑不可以尊极临而可以诚义感顷者六师初降百物无储外捍凶徒内防危堞昼夜不息迨将五旬冻馁交侵死伤相枕毕命同力竟夷大艰良以陛下不厚其身不私其欲絶甘以同卒伍辍食以啗功劳无猛制而人不携懐所感也无厚赏而人不怨悉所无也今者攻围已解衣食已丰而謡讟方兴军情稍阻岂不以勇夫恒性嗜货矜功其患难既与之同忧而好乐不与之同利苟异恬黙能无怨咨此理之常固不足怪记曰财散则人聚财聚则人散岂其殷鉴欤众怒难任蓄怨终泄其患岂徒人防而已亦将虑有缔奸鼓乱干纪而强取者焉夫国家作事以公共为心者人必乐而従之以私奉为心者人必咈而叛之故燕昭筑金台天下称其贤殷纣作玉杯百代传其恶盖为人与为已殊也周文王之囿百里时患其尚小齐宣之囿四十里时病其太大盖同利与専利异也为人上者当辨察至理洒濯其心奉三无私【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此之谓三无私】以壹有众人或不率于是用刑然则宣其利而禁其私天子所恃以理天下之具也舍此不务而壅利行私欲人无贪不可得已今兹二库珍币所归不领度支是行私也【唐制国用出入皆领于度攴】不给经费非宣利也物情离怨不亦宜乎智者因危而建安明者矫失而成徳以陛下天资英圣倘加之见善必迁是将化蓄怨为衔恩反过差为至当促殄遗孽永垂鸿名易如转规指顾可致然事有未可知者但在陛下行与否耳能则安否则危能则成徳否则失道此乃必定之理也愿陛下慎之惜之陛下诚能近想重围之殷忧【谓朱泚兵围奉天时也】追戒平居之専欲器用取给不在过丰衣食所安必以分下凡在二库货贿尽令出赐有功坦然布懐与众同欲是后纳贡必归有司毎获珍华先给军赏瓌异纤丽一无上供推赤心于其腹中降殊恩于其望外将卒慕陛下必信之赏人思建功兆庶悦陛下改过之诚孰不归徳如此则乱必靖贼必平徐驾六龙旋复都邑兴行坠典整缉棼纲乗舆有旧仪郡国有恒赋天子之贵岂当忧贫是乃散其小储而成其大储也损其小寳而固其大寳也举一事而众美具行之又何疑焉恡少失多亷贾不处溺近弥逺中人所非况乎大圣应机固当不俟终曰不胜管窥愿効之至【疏奏帝即命去其牓】   请两税以布帛为额状【徳宗时杨炎为相作两税法夏输无过六月秋输无过十一月以大厯十四年垦田之法为定而均收之马】   夫国家之制赋税也必先导以厚生之业而后取其什一焉其所取也量人之力任土之宜非力之所出则不征非土之所有则不贡谓之通法厯代常行大凡生于天地之间而五材之用为急五材者金木水火土也水火不资于作为金木自产于山泽唯土爰播植非力不成衣食之源皆出于此故可以勉人功定赋入者唯布麻缯纩与百谷焉先王惧物之贵贱失平而人之交易难准又立泉货之法【泉钱也郑樵曰谓之泉者言其形如泉文古钱其形即篆泉文也后人代以钱字周官有泉府】以节轻重之宜敛散弛张必由于是盖御财之大柄为国之利权守之在官不以任下然则谷帛者人之所为也钱货者官之所为也人之所为者故税租取焉官之所为者故赋敛舍焉此又事理着明者也是以国朝着令稽古作程所取于人不逾其分租出谷庸出绢调杂出缯纩布麻【唐初始定租庸调之法以人丁为本一曰租丁男一人授田百畆但嵗纳租粟二石二曰调毎丁随乡土所出歳输绢或绫絁共二丈绵三两输布者麻三斤三曰庸毎丁定役二十日不役则日为绢三尺】非此族也不在赋法列圣遗典粲然可徴曷尝有禁人铸钱而以钱为赋者也今之两税独异旧章违任土之通方效算缗之末法不稽事理不揆人功但估资产为差便以钱谷定税临时拆徴杂物毎嵗色目颇殊唯计求得之利宜靡论供办之难易所徴非所业所业非所欲遂或増价以买其所无减价以卖其所有一増一减耗损以多且百姓所营唯在耕织人力之作为有限物价之贵贱无恒而乃定税计钱折钱纳物是将有限之产以奉无恒之输纳物贱则供税之所出渐多多则人力不给纳物贵则收税之所入渐少少则国用不充公私二途常不兼济以此为法未之前闻往者初定两税之时百姓纳绢一匹折钱三千二三百文大率万钱为绢三匹价既稍贵数则不多及乎颁给军装计数而不计价此所谓税入少而国用不充者也近者百姓纳绢一匹折钱一千五六百文大率万钱为绢六匹价既转贱数则渐加向之蚕织不殊而所输尚欲过倍此所谓供税多而人力不给者也今欲不甚改法而粗救灾害者在乎约循典制而以时变损益之臣谓宜令所司勘防诸州府初纳两税年绢布定估比类当今时价加贱减贵酌取其中总计合税之钱折为布帛之数仍依庸调旧制各随乡土所宜某州某年定出税布若干端某州某年定出税绢若干匹其有絁绵杂货亦随所出定名勿更计钱以为税数如此则土有常制人有常输众皆知上令之不迁于是一其心而専其业应出布麻者则务于纺绩供绵绢者则事于蠺桑日作月营自然便习各修家技皆足供官无求人假手之劳无贱鬻贵买之费无暴徴给办之无易常改作之烦物甚贱而人之所出不加物甚贵而官之所入不减是以家给而国足事均而法行此直稍循令典之旧规固非创制之可疑者也然蚩蚩之俗罕见事情好骋异端妄行沮议臣请假为问答以备讨论陛下诚有意乎怜愍苍生将务救恤但垂聴览必有可行议者若曰毎嵗经费所资大抵皆约钱数若令以布帛为额是令支计无慿答曰国初约法以来常赋率由布帛输二甲子制用不愆何独当今则难支计且经费之大其流有三军食一也军衣二也内外官月俸及诸色资课三也军衣固在于布帛军食又取于地租其计钱为数者独月俸资课而已制禄唯不计钱故三代以食人众寡为差两汉以石数多少为秩【汉俸禄自万石以下至百石】盖以钱者官府之权货禄者吏属之常资以常徇权则丰约之度不得恒于家以权为常则轻重之柄不得専于国故先王制禄以食而平货以钱然后国有权而家有节矣况今餽饷方广仓储未丰尽复古规或虑不足若但据羣官月俸之等随百役资课之差各依钱数少多折为布帛定数某官月给俸绢若干匹某役月给资布若干端所给色目精粗有司明立条例便为恒制更不计钱物甚贱而官之所给不加物甚贵而私之所禀不减官司有凖何利如之生人大端衣食为切有职田以供食有俸绢以供衣从事之家固足自给以兹制事谁曰不然夫然则国之用财多是布帛定以为赋复何所伤议者若曰吏禄军装虽颁布粟至于以时敛籴用权物价重轻是必须钱于何取给答曰古之圣人所以取山泽之蕴材作泉布之寳货国専其利而不与人共之者盖为此也物贱由乎钱少少则重重则加铸而散之使轻物贵由乎钱多多则轻轻则作法而敛之使重是乃物之贵贱系于钱之多少钱之多少在于官中盈缩官失其守反求于人人不得铸钱而限令供税是使贫者破产而假资于富有之室富者蓄货而窃行于轻重之权下困齐人上亏利柄今之所病谅在于斯诚宜广即山殖货之功峻用铜为器之禁茍制持得所则钱不乏矣有粜盐以入其直有酒以纳其资茍消息合宜则钱可收矣钱可收固可以敛轻为重钱不乏固可以散重为轻弛张在官何所不可虑无所给是未知方议者若曰自定两税以来恒使计钱纳物物价渐贱所纳渐多出给之时又増虚估广求羡利以赡库钱嵗计月支犹患不足今若定供布帛出纳以平军国之资无乃有阙答曰自天寳以后师旅数起法度消亡肃宗拨滔天之灾而急于功赏先帝迈含垢之徳而缓于纠绳由是用颇殷繁俗亦靡公赋已重别献继兴私赂竞长诛求刻剥日长月滋积累以至于大厯之间【代宗年号】所谓取之极甚者也今既总收极甚之数定为两税矣所定别献之类复在数外矣间縁军用不给已尝加徴矣近属折纳价钱则又多获矣比于大厯极甚之数迨将再益其倍焉复幸年谷屡丰兵车少息而用常不足其故何哉盖以事逐情生费従事广物有剂而用无节夫安得不乏乎茍能黜其情约其用非但可以布帛为税虽更减其税亦可也茍务逞其情侈其用非但行今重税之不足虽更加其税亦不足也夫地力之生物有大数人力之成物有大限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则常足取之无度用之无节则常不足生物之丰败由天用物之多少由人是以圣王立程量入为出虽遇灾难下无困穷理化既衰则乃反是量出为入不恤所无故鲁哀公问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以盍彻乎桀用天下而不足汤用七十里而有余是乃用之盈虚在节与不节耳不节则虽盈必竭能节则虽虚必盈今人穷日甚国用歳加不时节量其势必蹙而议者但忧财利之不足罔虑安危之不持若然者则太宗汉文之徳曷见称秦皇隋炀之败靡足戒唯欲是逞复何规哉幸属休明将期致理急聚敛而忽于勤恤固非圣代之所宜言也   请罢兵状【贞元元年马燧破李懐光贽以河中既平虑有希旨生事之人请乘胜讨李希烈者因上奏云】   凶梗歼荡闗畿廓清实圣谋广运之功亦宗社无疆之祚应须处置大畧已附钦溆口陈展转传言恐未尽意谨复荐其固陋愿陛下少留察焉臣间祸或生福福亦生祸防有得之理得有防之端故晋胜鄢陵范燮祈死【左传晋范文子反自鄬陵使祝宗祈死曰君骄侈而克敌是天益其疾也难将作矣爱我者惟祝我使我速死无及于难范氏之福也】吴尅劲越夫差啓殃是知福不可以屡徼幸得不可以常觊觎居福而虑祸则其福可保见得而忘防则其防必臻臣窃惧谄防希旨之徒险躁生事之辈幸凶丑覆亡之防揣英主削平之心必将竞效甘言诱开利欲谓王师所向莫敌谓余孽指顾可平请回蒲坂之戈复起淮沂之役斯议一起必有乱阶故防臣姑以生祸为忧而未敢以获福为祸也何则建中之难其事可徴始以蓄憾而隘于含容或以亟胜而轻于战伐故文喜之讨泾上疮痛未平崇义之征汉南芟夷继起【刘文喜梁崇义皆当时叛人也】阻命之帅非不诛也伐叛之师非不克也介焉之断非不坚也赫斯之怒非不逞也然以人不见恤惟戮是闻有辜无辜莫敢自保是以抱衅反侧者惧鈇钺之次加畏祸危疑者虑猜谮之交及遂乃蠭结以惧讨狼顾以背恩弥两河而亘淮夷荡三辅而盗京邑銮辂为之再驾【朱泚乱一幸奉天李懐光反再幸梁州】行宫至于合围【朱泚围奉天】于时海内大揺物情防去天命莫保于寸晷王威不出于一城邦国之杌陧艰屯绵绵聫聫若苞桑缀旒幸而不殊者屡矣【殊絶也】势之危窘实足寒心非有曩时熊罴翕习之师雷霆奋发之势武库剑防之利帑藏财赋之殷其所以施令率人取威定乱比于建中之始岂不至防哉然而陛下懐悔过之深诚降非常之大号知黩武穷兵之长乱知急征重敛之勦财知残人肆欲之取危知违众率心之稔慝知烝庶困极之兴怨知上下鬰堙之失情徳音涣然与之更始所在宣敭之际闻者莫不流涕虽或凶犷匪人亦必为之歔欷诚之动物乃至扵斯懐枭防以好音消祲沴为和气由是奸回易虑黎献归心假王叛涣之夫削伪号以请罪【兴元元年王武俊田悦李纳去王号谢罪】观衅首防之将壹纯诚以効勤【谓韩滉陈少逰等】流亡冻馁者希保于室家屯戍战争者冀全其性命徳泽将竭而重霈君臣已絶而更交天下之情翕然一变曩讨之而愈叛今释之而毕来曩以百万之师而力殚今以咫尺之诏而化洽是则圣王之敷理道服暴人任徳而不任兵明矣羣帅之悖臣礼拒天诛图活而不图亡又明矣尚恐陛下以臣言之畧而未喻也请复循其本而申备之往以河朔青齐同恶相扇拥戎据土易代不庭陛下耻王化之未同忿奸慝之未格于是发六军神策河阳河东泽潞朔方之骑士以徂征于北命永平汴宋幽陇江淮闽岭之将卒以奋伐于南罄国家廪帑以赡军悉公私廏牧以张武算敛周于万类徴徭被于八荒劳已甚矣威亦盛矣既而旷日绵歳老师费财两河之宼患有加无瘳而邦本已殆覆矣洎泾卒唱乱泚戎搆灾豺狼整居于禁闱猰防择肉于驰道【猰防兽名能食人】河朔问罪之众布路而归宋郊服顺之师守垒不暇于斯之乱海内沸腾倘有问鼎之雄图滔天之巨猾幸灾乗间何所不为既而悦纳之俦咸自敛缩内无非望之议外无轶境之侵及闻天泽涤瑕制书复爵防不蔕芥望风欵降争驰表章唯恐居后【先是徳宗赦田悦李纳罪赂以官爵悦等皆密归欵而犹未敢絶朱滔至兴元元年见大赦令皆上表谢罪】迹其素志于此可知是皆假兵救死之流恋土偷安之軰懐生畏死蠢动之大情虑危求安品物之恒性有天下而子百姓者以天下之欲为欲以百姓之心为心固当遂其所懐去其所畏给其所求使家家自寜人人自遂家苟寜矣国亦同焉人茍遂矣君亦泰焉是则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术挤彼于死地而求此之乆生也従古及今未之有焉措彼于危地而求此之乆安也従古及今亦未之有焉是以昔之圣王知生者人之所乐而已亦乐之故与人同其生则上下之乐兼得矣圣王知安者人之所利而已亦利之故与人共其安则国家之利两全矣其有反易常理昬迷不恭则当外察其崛强之由内省于抚驭之失修近以来逺检身而率人故书曰惟干戈省厥躬【説命】又曰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苖格【大禹谟】孔子曰逺人不服则修文徳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此其证也如或昧于懐柔务在攻取不徴教化之未至不疵诚感之未孚惟峻威是临惟忿心是肆视人如禽兽而暴之原野轻人如草芥而勦之铦锋叛者不賔则命致讨讨者不克则将议刑是使负衅者惧必死之诛奉辞者虑无功之责编甿以困扵杼轴而思变士卒以惮于死防而念归万情相攻乱岂有定一夫不率阖境罹殃一境不寜普天致扰兵挐祸结变起百端故孔子曰逺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防而在萧墙之内矣此盖必然之常理至当之格言足以为朗鉴元龟贯百王而不易者也事之至此得无惧乎夫理有必然则殊途归于同辙言有至当则异代应如合符顷以东北孽徒职贡废阙陛下忿其违命大举甲兵至令逆泚诱奸乗衅而动所备之宼犹逺介于河山不虞之戎已窃发于都辇萧墙之戒不其信欤世典垂训既如彼近事明验又如此所以徳音叙哀痛之情悔征伐之事引众慝以咎已布明信以示人既往之失毕惩莫大之辜咸宥约之以省赋誓之以息兵由是亿兆汚人四三叛帅感陛下自新之旨悦陛下盛徳之言革面易辞具修臣礼其于深心宻议固亦未尽坦然必当聚党而谋倾耳而聴观陛下所行之事考陛下所誓之言若言与事符则迁善之心渐固傥事与言背则虑祸之态复兴自京邑底寕乗舆旋返属懐光继乱天讨又行息兵之言我则未复山东羣帅所以未敢生乱者盖为河中之地密近王城廹于朝夕之虞不得不剪除之尔今若改辕移斾复指淮西则淮西元凶必将诳胁其同恶之徒间説于新附之帅谓之曰奉天息兵之旨乃因窘急而言朝廷稍安必复诛伐是以朱泚灭而懐光戮懐光戮而希烈征希烈傥平祸将次及则彼之蓄素疑而懐宿负者能不为之动心哉心既动则盈其防身覆族之忧忧既盈则虑以唇亡齿寒之病夫病同者虽胡越而相愍忧同者不邀结而自亲河朔青齐固尝响应建中之祸势必重兴以国家再造之初当羣孽息肩之后迭来鸣吠或肆奔冲讨之则我力未遑縦之乃宼患斯甚臣愚窃以为祸非细未审陛下何方以待之若有其方悔之可也如其未有愿陛下勿轻易焉凡将图终必在慎始祸机一发难可复追臣请粗陈当今维驭之所宜惟圣主省择万一夫君之大柄在恵与威二者兼行废一不可恵而防威则不畏威而罔恵则不懐茍知夫恵之可懐而废其取威之具则所敷之恵适足以示弱也其何懐之有焉茍知夫威之可畏而遗其施恵之徳则所作之威适足以召敌也其何畏之有焉故善为国者宣恵以养威蓄威以尊恵威而能养则不挫恵而见尊则有恩是以恵与威交相蓄也威与恵互相行也人主之欲柔逺人而服强暴不明斯术之要莫之得焉今皇运中兴天祸将悔以逆泚之偷居上国【泚僣伪京师故曰上国】以懐光之窃保中畿【开元时以河中为中都】歳未再周相次枭殄实众慝惊心之日羣生改观之时威则已行恵犹未洽诚宜上副天眷下收物情布恤人之恵以济威乘灭贼之威以行恵宥河中染汚之党悉无所问【河中指懐光】赦淮右僣逆之罪咸与维新【淮右指希烈】蠲贷疲甿休罢战士符往歳息兵之令以彰信丕大君含垢之徳以布仁俾万姓皆曰大哉王言又曰一哉王心如是则威不用而畏如神明恵不费而懐如父母凡在危疑懐惧者必将曰淮右僣逆之罪且赦矣吾属何患焉凡在胁从同恶者必将曰河中染汚之党且宥矣吾属何疚焉凡在倦苦思安者必将曰吾君有战胜之师抑而不骋信乎其罢征矣凡在凋残望理者必将曰吾君有嫉乱之愤忍而不摅信乎其恤隠矣天下之心若此而祸乱不息理道不行者无之臣所未敢保其必从者唯希烈一人而已揆其私心非不愿从也想其潜虑非不追悔也但以猖狂失计已窃大名虽荷陛下全宥之恩然不能不自腼于天地之间耳纵未顺命斯为独夫内则无辞以起兵外则无类以求助其计不过厚抚部曲偷容歳时虽欲陆梁势必不敢陛下但敇诸镇各守封疆彼既气夺算穷乃是狴牢之虏不有人祸则当鬼诛朝廷务崇徳以待之臣固知其必不逃于所揣矣古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者斯之谓欤今若不顾机宜复兴戎役渎威而蔑恵拾易而即难是弃明信而务忿心假敌辞而资宼援穷者不暇恤劳者不得居国之安危或未可保此乃成败理乱之所系愿陛下难之慎之区区上干忧惜在此倘防过纳狂瞽不疑所行谨当抄其招谕之辞详陈备御之画伏侯宣许方敢以闻谨奏【书奏帝従之诏诸道与淮西接者各守封境非被侵轶不须进讨李希烈若降当待以不死自余一无所问希烈果穷盛为其将陈仙竒毒死妻子皆防诛如贽所策】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四目録   唐   权徳舆   两汉辩亡论   答栁福州书   陆贽翰苑集序   髙郢   鲁议   栁冕   再答张仆射书   与权徳舆书   复杜相公书   梁肃   补阙李君前集序   代太常答苏端驳杨绾諡文贞议   沈既济   论行辟召之法疏   于公异   收西京露布   裴度   谏用皇甫镈程异为相疏   论魏简元稹疏   李绛   请崇国学疏   论裴均进银器状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四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唐   权徳舆【字载之秦州畧阳人徙州丹徒宪宗时自太常卿拜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出为山南西道节度使以病乞还卒于道徳舆贯综经术贞元元和间为搢绅羽仪云】两汉辩亡论   言两汉所以亡者皆曰莽卓予以为莽卓簒逆污神器以乱齐民自贾夷灭天下耳目显然闻知静徴厥初则亡西京者张禹亡东京者胡广皆以假道儒术得伸其邪心徼一时大名致位公辅【禹为丞相广厯太尉】辞气所发损益系之而多方善柔保位持禄或陷时君以滋厉阶或附凶沴以结祸胎故其荡覆之基簒夺之兆皆指导驯致之虽年祀相逺犹手授颐指之然也其为贼害岂直莽卓之比乎禹以经术为帝师身备汉相特见尊信当主   臣之重极儒者之贵永始元延【俱成帝年号】之间天地之眚屡见言事者皆讥切王氏専政时成帝亦悔惧天变而未有以决驾至禹第辟左右以问之须其一言以为律度为禹计者亦宜陈大易坚冰之诫【坤卦初六履霜坚冰至】诵小雅十月之刺【十月之交刺厉王也时害政者有皇父卿士之属】乗其向纳痛言得失反以罕言命不语怪为辞致成帝不疑之心授王氏寖盛之势上下恬然防忽亡国傥帝虑不至是犹当开陈切靡面别廷辩矧当就第宴闲之际虚懐访决之时方且小男于牀下官子婿于近郡【汉书天子幸禹第禹言老臣有四男一女爱女甚于男逺嫁为张掖太守萧咸妻不胜父子私情思与相近上即时徙咸为农太守又禹小子未有官上临禹禹数视其小子上即禹牀下拜为黄门郎给事中】欵然用家人匹妇为心以身图安不恤国患致使羣盗防权迭执魁柄祸稔毒流至于新都不可遏也斯可愤也逮至东都顺桓之间国统三絶胡广以巨儒柄用位极上台初梁冀席外戚之重贪戾当国既鸩质帝议立嗣君公卿大臣皆以清河王蒜年长有徳属最尊亲可以靖人亦既定防冀乃惮其明哲且不利长君私于蠡吾独异羣议为广计者亦当中立如石介然不回率赵戒之徒同李杜所守然后三事百工正辞于朝虽冀之暴恣岂能一旦尽诛汉廷羣公耶反徇一息之安首防畏懦【质帝崩广与李固杜乔赵戒等欲立清河王梁冀欲立蠡吾侯广戒慑惮不能与争而李杜坚守本议兾説太后先策免固】竟使清河徙废蠡吾为梗【蠡吾王志既立是为桓帝清河王徙桂阳自杀】邦家陵夷汉道日蹙结党锢之狱成阉寺之祸【宦官使牢修上书告李膺等交结逰士诽讪朝廷于是大治钩党名士无免者中常侍迭用事以讫乱亡】祸乱循环以至董卓赫赫汉室化为当涂【三国志裴注当涂髙者魏也言当道而髙大者魏明魏当代汉】盖栋桡鼎折之所由来乆矣【大过卦九三栋桡凶鼎卦九四鼎折足覆公餗其刑剭凶】彼梅福以孤逺上疏【成帝时福见王氏浸盛灾异数见臣下莫肻正言乃上书】张纲以卑秩埋轮【桓帝时选八使巡行风俗网埋轮于洛阳都亭曰犲狼当路安问狐狸遂劾梁冀】独何人哉而不是思也噫嘻就利违害荣通丑穷大凡有生之常性也暨乎手持政柄体国存亡则谨之于初决之于始以导善气以遏乱源若祸胎既萌则死而后已白刃可蹈鸿毛斯轻奈何禹广以貌安之时则务小忠立细行数数然献吉筮于灵蓍【汉书禹见时有变异若上体不安择日洁齐露蓍正衣冠立筮得吉卦则献其占】沮立后于探筹【后汉书顺帝欲立后而贵人有宠者四人莫知所建议欲探筹以神定选广上疏諌乃立梁贵人为皇后】及夫安危之际邦家之大则甘心结舌隂拱观变岂正然也方又炽焰焰以燎原决汤汤以襄陵投天下于烟煨挤万人于昬垫百代之下无所指名虽史賛粗言而不究论本末且出不越境书杀君之恶言伪而辩有两观之诛若当春秋之时明禹广之罪作诫来世可胜纪乎向使西京抑损王氏尊君卑臣则庻乎无哀平之壊东京登庸清河主明臣忠则庻乎无灵献之乱大汉之祚未易知也或以国之兴亡皆有隂隲之数非人谋能亢则但取瞽聋者而相之立土木偶而尊之被以章组列于廊庙斯可矣何尧舜之或咨或吁殷周之或梦或卜【殷髙宗梦帝赉良弼得傅説周文王卜田渭阳得太公望】忧勤日昃之若是然后为理耶予因古史且嗜春秋褒贬之学心所愤激因辩其所以然   答栁福州书【栁冕为福建观察使】   来问见爱殷勤甚厚疏以先师对仲弓有司之説又曰繇于有司以风天下诚哉大君子之言理道也今之取士在于礼部吏部按资格以拟官奏郎官以考别失权衡轻重之本无乃甚乎至于礼部求才犹似为仁由已然亦沿于时风岂能自振尝读刘秩祭酒上疏云太学设官职在造士士不知方时无贤才臣之罪也毎读至此心常慕之当时置于国庠似在散地而方以乏贤内讼慨然上奏此君子之心也君子之言也况以防劣辱当仪曹为时求人岂敢容易然再歳计偕多有亲故故进士初牓有之帖落有之防落有之及第亦有之不以名废实不敢自爱不访于人两汉设科本于射策故公孙董仲舒之伦痛言道理近者祖习绮靡过于雕虫俗谓之甲赋律诗俪偶对属况十数年间至大官右职教化所系其若是乎是以二年以来参考对策不妨名物不徴隠奥求通理而已求辩惑而已习常而力不足者则不能回复于此故或得其人庻他时有通识懿文可以持重不迁者而不尽在于龊龊科第也明经文义有幸中所记者则书不停缀令释通其意则面墙木偶遂列上第末如之何顷者参五其间令书释意义则于防注之中茍删撮旨要有数句而通者昧其理而未尽有数纸而黜者虽未尽善庻稍得之至于来问眀六经之义合先王之道而不在于注疏者虽令学究一经之科毎歳一人犹虑其不能至也且明经者仕进之多数也注疏者犹可以质騐也不者倘有司率情下上其才既失其末又不得其本则荡然矣无乃然乎古人云勉强行道则徳日起而大有功中庸有困而行之勉强而行之鄙虽不敏敢忘勉强之道耶大凡常情为近习所胜没没于闻见汲汲于进取茍避患安时俾躬处休以致老死自为得计岂复有揣摩古今风俗整齐教化根本原始要终长辔逺御如阁下吐论之若是者此鄙人所以喟然三复而不知其已也来问又言三代两汉至近古所不同岂古化夐逺之不可复耶复因縁渐靡而操执者不之思耶鄙人顽固谨俟余论因自发舒慙怍无量徳舆载拜   陆贽翰苑集序   尝读贾谊书观其经制人文铺陈帝业术亦至矣待之宣室恨得后时遇亦深矣然竟不能逹四聪而尽其善排羣议而试厥谋道之难行亦已乆矣东阳绛灌何代无之【文帝议以谊任公卿之位东阳侯张相如绛侯周勃及灌婴之属皆害之】嘻一薰一莸善齐不能同其器【齐和也】方凿圆枘【凿穿空也枘木端所以入凿宋玉九辩曰圆枘而方凿兮吾固知鉏铻而难入○凿音造枘音芮】良工无以措巧心所以治世少而乱日多大雅衰而正声寝汉道未融既失之于贾傅吾唐不幸复摈弃于陆公公讳贽字敬舆吴郡苏人溧阳令偘之子年十八登进士第应博学宏辞科授郑县尉调渭南主簿徳宗皇帝春宫时知名召对翰林即日为学士由祠部员外转考功郎中朱泚之乱从幸奉天时车驾播迁诏书旁午公洒翰即成不复起草初若不经思虑及成而奏无不曲尽事情中于机防仓卒填委同职者无不拱手叹伏不能复有所助尝从容奏曰此时诏书陛下宜痛自引过以感人心昔禹汤以罪已勃兴楚昭以善言复国陛下诚能不恡改过以言谢天下俾臣草辞无讳庶防羣盗革心上従之故行在诏书始下虽武人悍卒无不挥涕激发议者以徳宗克平宼乱不惟神武之功爪牙宣力盖亦资文徳腹心之助焉及还京师李抱真来朝【抱真为昭义军节度使】奏曰陛下在山南时山东士卒闻书诏之辞无不感泣思奋臣节时臣知贼不足平也公自行在带本职拜谏议大夫中书舍人精敏小心未尝有过艰难扈从行在辄随启沃谟猷特所亲信有时防语不以公卿指名但呼陆九而已初幸梁洋栈道危狭従官前后相失上夜次山馆召公不至然号于禁旅曰得陆贽者赏千金顷之公至太子亲王皆贺初公既职内署母韦氏尚在吴中上遣中使迎致京师道路置驿文士荣之贞元八年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公以少年入侍内殿特防知遇不可与众浮沉茍且自爱事有不可必诤之上察物太精躬临庻政失其大体动与公违奸防従而间之屡至不悦亲友或规之公曰吾上不负天子下不负吾所学不恤其他公精于吏事斟酌剖决不爽锱铢其经纶制度具在徳宗实録及窦参纳刘士寜之赂为李巽所发得罪左迁横议者以公与参素不协归罢相之议于公户部侍郎判度支裴延龄以奸回得幸害时蠧政物议莫敢指言公独以身当之屡言不可翰林学士吴通忌公先逹毎切中伤隂结延龄互言公短宰相赵憬公之引拔升为同列以公排邪守正心复异之羣邪沮谋直道不胜十年退公为宾客罢政事眀年夏旱刍粮不给军校诉于上延龄奏曰此皆陆贽辈怨望鼔扇军人也贬公忠州别驾上怒不可测赖阳城张万福救之获免蜀帅韦令抗表请以贽代已嵗赂资粮公在南宾闭门却扫郡人稀识其面复避谤不著书唯考校毉方撰集验方五十巻行于世江峡十稔永贞初与郑余庆阳城同征还公已薨殁时年五十二公之秉笔内署也防古扬今雄文藻思敷之为文诰伸之为典谟俾僄狡向风懦夫増气则有制诰集一十巻览公之作则知公之为文也润色之余论思献纳军国利害巨细必陈则有奏草七巻览公之奏则知公之为臣也其在相位也推贤与能举直错枉将斡璿衡而掲日月清氛沴而平泰阶敷其道也与伊説争衡考其文也与典谟接轸则有中书奏议七巻览公之奏议也知公之事君也古人以士之遇也其要有四焉才位时命也仲尼有才而无位其道不行贾生有时而无命终于一恸唯公才不谓不长位不谓不达逢时而不尽其道非命欤裴氏之子焉能使公不遇哉説者又以房魏姚宋【房乔魏徴姚崇宋璟】逢时遇主克致清平陆君亦获幸时君而不能与房魏争列盖道未至也应之曰道虽自我之在人蜚蝗竟天农稷不能善稼奔车覆辙丘轲亦废规行若使四君与公易时而相则一否一臧未可知也而致君不及贞观开元者盖时不幸也岂公不幸哉以为其道未至不亦诬乎公之文集有诗文赋集表状为别集十五巻其闗于时政昭昭然与金石不朽者惟制诰奏议乎虽已流行多谬编次今以类相従冠于编首兼畧书其官氏景行以为序引俾后之君子览公制作效之为文为臣事君之道不其伟欤髙郢【字公楚卫州人寳应初及进士第贞元末擢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顺宗立出为华州刺史寻内召以尚书右仆射致仕卒諡曰贞】   鲁议   周公居摄七年致政而没成王康王追思其徳命鲁侯代之祀以天子礼乐鲁君得乗大辂建大常外祭郊社内祭尝禘虞夏商周之服器与官兼而用之以广鲁于天下郢窃谓自天子至于庶人尊卑贵贱待礼而别丰者不可杀杀者不可丰成康过赐非礼也鲁君受赐亦非礼也何则郢闻有位而后行典礼仲尼不臣门人非君也季札不嗣吴爵非长也周公不王而以礼乐王者是以非礼诬周公也设欲诬周公以非礼曾谓昊天上帝亦可诬乎奈何使鲁人郊昔孔子愤叹于衰周而欲求礼于鲁及覩其僣乃言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乎鲁用天子礼乐者本以郊上帝既非声明文物之不当用可知矣又恐来者以杞宋用王礼为从因言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杞宋二王后得守祖礼乐鲁何守而用之邪犹惧其未能又言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祝嘏莫敢易其常古是谓大嘏【祭礼祝于始嘏于终告神之辞也常古常事古法也大嘏大福也见礼运】此乃申言名位不同礼亦异数之定分也夫子之言昭昭如掲日月而学者或以为事更圣人未闻可否难措辞于鲁议者于谦黙之道则可矣于发挥之义恐未尽也诗曰尔之教矣人胥效矣【小雅角弓篇】鲁侯用王礼其臣亦用侯之礼故季氏舞八佾旅泰山设公庙歌雍彻嗟乎礼之不早辩也如此古者父为天子诸侯子为士祭礼従子不得従其父晋应武王之穆【左传富辰曰防晋应韩武之穆也】得用备物享武王乎若享非礼之褒是周公不得为圣也知其不享是成康祗以王者礼乐馁周公于鲁矣安在其广乎且周公之绩孰与伊尹佐商成康之眀孰与太戊崇异伊尹不过号为保衡至于沃丁大戊亦不加以王礼或谓周公叔父也于伊尹为亲故尊而异之夫太伯太王之元子三以天下让于王季王季得之以传祚于文武故孔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徳也已矣及武王克纣追太王王季文王而不追王泰伯岂武王忘泰伯之徳而不亲乎盖以等威之礼名分之别为万代之准不为一人私也夫人情无常以礼为常以礼従情动则有悖且如王者祖有功而宗有徳祖宗之庙代代不毁大凡继体之君皆欲祖宗其父至于功徳未着不敢妄加庙称者情非不欲限礼而已矣故礼之行于宗庙父子不得遂其私而况成康又得以天地之公器大典独私于周公乎周公有大勲于周土田附庸以益之则可秬鬯圭瓉以赐之则可若天子礼乐成康所恃以为尊也胡可以假人成康虽欲尊于周公伯禽其忍受之以出僣其君入陷其父乎若周公躬制礼乐坟土未干而子孙不克负荷乱王者之度孔子称其衰不亦宜乎   栁冕【字敬叔蒲州河东人芳之子名至福建观察使卒赠工部尚书】   再答张仆射书【张仆射建封字本立邓州南阳人】   辱还答知朝廷之事事无小大难易一切言之言之辄从从乃中变故吾子言有进退之心误矣夫言之不入谏而怒之国之患也言之辄从从而中变是可谏也又何患乎故下之説上患其志不固不患无时谋合于天即天为之时谋合于人即人为之时天且不违况于人乎伊尹负鼎爼五千汤其道乃行天为之时也商鞅以彊国三説孝公其功乃立人为之时也譬如为山累土过扵九仞然后功就茍待天时功不成矣愚公者志欲移山必能移山【列子太行王屋二山髙万仞愚公年九十欲移之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山一措朔东一措雍南】故天地之心与人不逺人能感天在扵心耳昔犬戎灭周申甫复之【犬戎杀幽王申侯立故太子宜臼】无知乱齐【斋公子无知弑襄公】管仲霸之晋室中絶王导兴之太平干纪姚宋挫之【太平公主髙宗女武后所生睿宗立明皇以太子监主欲废之姚崇宋璟知其谋请出主于东郡】彼谋之如神即用之如神故贤人君子匡救时运有其才必有其志有其言必有其事事至而退君子不为今一言未行其志乃衰是无志也故君子白刃可蹈也鼎镬可赴也其志不可夺也今有其位有其时不一动再言之再不动三四言之即天地可动况于人乎天地气合即君臣气合又何患乎冕白   与权徳舆书   冕白昔仲弓问为政子曰先有司有司之政在于举士是以三代尚徳尊其教化故其人贤西汉尚儒明其理乱故其人智后汉尚章句师其传习故其人守名节魏晋尚氏族故其人矜伐隋氏尚吏道贵其官位故其人寡亷耻唐承隋法不改其理此天所以待圣主正之何者进士以诗赋取人不先理道明经以墨义考试不本儒意选人以书判殿最不尊人物故吏道之理天下天下奔竞而无亷耻者以教之者末也阁下岂不谓然乎自顷有司试眀经奏请毎经问义十道五道全写疏五道全写注其有眀圣人之道尽六经之意而不能诵疏与注一切弃之恐清识之士无繇而进腐生竖子比肩登第不亦失乎阁下因从容启明主稍革其奏为二等其有明六经之义合先王之道者以为上等其精于诵注者与下等不亦善乎且明六经之义合先王之道君子之儒教之本也明六经之疏小人之儒教之末也今者先章句之学后君子之儒以求清识之士不亦难乎是以天下至大仕人至众而人物殄瘁亷耻不兴者亦在取士之道未尽其术也诚能革其尊其本举君子之儒先于履行者俾之入仕即清识君子也俾之立朝即王公大人也一年得一二十人十年得一二百人三十年得五六百人即海内人物不亦盛乎昔唐虞之盛也十六族而已周之兴也十乱而已汉之王也三杰而已太宗之圣也十八学士而已岂多乎哉今海内人物颙然思理推而广之以风天下即天下之士靡然而至矣是则繇于有司以化天下之士得无亷耻乎冕顿首复杜相公书【杜黄裳字遵素元和初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去年续奉相公手疏以国家承文弊之后房杜为相【房乔杜如晦】不能反之于质诚如髙论又以文章承徐庾之弊【徐陵庾信】不能反之于古愚以为不然故追而论之以献左右且今之文章与古之文章立意异矣何则古之作者因治乱而感哀乐因哀乐而为咏歌因咏歌而成比兴故大雅作则王道盛矣小雅作则王道缺矣雅变风则王道衰矣诗不作则王泽竭矣至于屈宋【屈原宋玉】文而不思流而不反皆亡国之音也至于西汉扬马已降【扬雄司马相如】置身盛明之代而习亡国之音所失岂不大哉然而武帝闻子虚之赋叹曰嗟乎朕不得与此人同时故武帝好神仙相如为大人赋以讽上读之飘飘然反有陵云之志子云非之曰讽则讽矣吾恐不免于劝也子云知之不能行之于是风雅之文变为形似比兴之体变为飞动礼义之情变为物色诗之六义尽矣何则屈宋唱之两汉扇之魏晋江左随波而不反矣故萧曹虽贤【萧何曹参】不能变淫丽之体二荀虽盛【荀彧荀攸】不能变声色之词房杜虽明不能变齐梁之是则风俗好尚系在时王不在人臣明矣故文章之道不根教化别是一技耳当时君子耻为文人语曰徳成而上艺成而下文章技艺之流也故夫子末之是以四杨荀陈【杨震杨秉杨赐杨彪荀淑陈寔并东汉人】以徳行经术名震海内门生受业皆一时英俊而文章之士不得行束脩之礼非夫两汉近古犹有三代之风乎惜也系士风而不本于王化至荀孟贾生【荀况孟子贾谊】明先王之道尽天人之际意不在文而文自随之此真君子之文也然荀孟之学困于儒墨贾生之才废于绛灌道可以济天下而莫能行之文可以变风雅而不能振之是天下皆惑不可以一人正之今风俗移人乆矣文雅不振甚矣茍以此罪之即萧曹辈皆罪人也岂独房杜乎相公如变其文即先变其俗文章风俗其弊一也变之之术在教其心使人日用而不自知也伏惟尊经术卑文士经术尊则教化美教化美则文章盛文章盛则王道兴此二者在圣君行之而巳冕载拜   梁肃   补阙李君前集序【翰赵州赞皇人华之子】   文之作上所以发扬道徳正性命之纪次所以裁成典礼厚人伦之义又所以昭显义类立天下之中三代之后其流别炎汉制度以霸王道杂之故其文亦二贾生马迁刘向班固其文博厚出于王风者也枚叔相如扬雄张衡其文雄富出于霸涂者也其后作者理胜则文薄文胜则理消理消则言愈繁斯乱矣文薄则意愈巧斯弱矣故文本于道失道则搏之以气气不足则饰之以辞盖道能兼气气能兼辞辞不当则文斯败矣唐有天下防二百载而文章三变初则广汉陈子昂以风雅革浮靡次则燕国张公説以宏茂广波澜天寳以还则李员外【名华】萧功曹【名颖士】贾常侍【名至】独孤常州【名及】比肩而作故其道益炽若乃辞源辩博驰骛古今之际髙步天地之间则有左补阙李君君名翰赵郡赞皇人也天姿朗秀率性聪达博涉经籍其文尤工故其作叙治乱则明白坦荡衍余条畅端如贯珠之可观也陈道义则防咏性情探防豁防涣乎春冰之将泮也广劝诫则得失相维吉凶相追焯乎元龟之在前也颂功美则温直显融协于大中穆如清风之中人也议者又谓君之才若崇山出云神禹导河触石而弥六合随山而注巨壑盖无物足以遏其气而阂其行者也世所谓文章之雄舍君其谁欤君弱冠进士登科解褐补卫县尉其后以书记再防淮南节度军累迁大理司直天子闻其才召拜左补阙俄加翰林学士夫士之处世用舍闗乎才进退牵乎时始君筮仕值蔽善者当路故屈于下位【天寳末房公琯韦少师陟荐公充史官谏司之任当国者不聴乃已】中嵗多难时方用武故委于外藩及夫入宣室而挥宸翰也方用人文以饰王度则因疾罢免噫昔之贤人运与事并得信其志者寡矣其余属雅道防缺黄钟毁弃若孟子轗轲士安多病【皇甫谧字士安有风痹疾】亦何可胜论惟斯文足以振当世余烈足以遗后嗣此之谓不朽君既退归于河南之阳翟家愈贫而禄不及志愈迈而文益壮暇日以尝所述作三十巻目为前集命予序之君与予实有伯喈仲宣之义【王粲幼为蔡邕所器粲尝过邕邕倒屣迎之宾客尽惊邕曰此冇异才吾家书籍当尽与之】故书于篇   代太常答苏端驳杨绾諡文贞议   议曰有国之典存以位叙其徳没以諡易其名名之小大视徳之美恶盖书其着而畧其防要其终而明其义故曰諡以尊名节以一恵耻名之浮于行也杨文贞体淳素之质协时中之徳爰自下列至于宰司秉心不渝动必由道与夫立功立事开物济众不同日语矣而清俭厉俗明哲保身曰文与贞在我惟允秉公议者其谁曰不然今奉符谓公与元载交逰尝为载荐引载之咎恶悉归于公斯乃昧于观行定諡之义且非君子成人之美也请区而评之昔荀爽为董卓所举致位三公及卓斁乱汉政可谓甚矣而汉史曾不以卓之过累于慈明晏子陈氏俱事齐侯陈志邪而晏志正春秋亦不以陈之恶延于平仲是知道不必合事不必同则载之于公其事可见况当载秉钧而公不防大政载以时望慕我我则静而守中因疎为简适见清节又有发载之恶皆漏泄致辞患自掇也庸可叙乎及夫载覆其餗公膺大任任职月浅屡以疾辞位且不安安可以启悟而责之乎昔季文子相三君无食粟之马衣帛之妾君子以为忠杨公以大名厚位出入三朝无宅一区无马一驷志于清白交不谄渎可不谓贞乎掌训诰秉铨衡处成均贰宗伯润色王度无替厥美加以敏而好学见善如不及可不谓文乎谨按諡法贞之例有三清白守节曰贞大宪克统曰贞忧国忘死曰贞文之义有六经纬天地曰文道徳博闻曰文愍人接礼曰文不耻下问曰文慈恵爱人曰文修徳来逺曰文名既不备事亦殊贯又安可以私庙家祭之阙并责于一名哉【苏端原驳谓杨公厯处厚俸人谓儒宗曽不立家又无私庙】若具美果在一名则士文伯孔文子且无经纬天地之文孟武伯武子又非克定祸乱之武若以非礼不称其名臧孙辰縦逆祀不得諡文管夷吾台门反坫不得諡敬是知议名之道取其所长则舍其所短志大行则遗其小节使善恶决于一字褒贬垂于将来盖先王制諡之方也若综覈名实形于公论宜在取坦然明白章于遐迩者今或乘人之意肆诬谤之辞所谓抉瑕刺骨之説非正议也且圣人无全能才不必备以郑公徴立言正色耻君不如尧舜其节大矣而昧于知人【徴尝荐杜正伦侯君集有宰相材后正伦以罪黜君集犯逆诛】许公瓌固执条诏廷沮邪计其志明矣终不能守【中宗崩遗制相王辅政中书令宗楚客韦温欲停相王辅政瓌正色拒之楚客等怒卒削遗制宣行】故春秋为贤者讳过传称不以一眚掩大徳语曰无求备于一人盖二公所以为文贞也若曰百行所归九徳咸事如周公之文宣父之宣然后拟议则千古莫嗣而諡典絶矣安在一二苏魏足为定制乎【苏魏皆諡文贞苏端原驳引以为言谓绾慙于苏魏故答之云然】谨上参典礼近考故事杨公之名请如前议云尔   沈既济【苏州吴人官至礼部员外郎】   论行辟召之法疏   近世爵禄失之者乆其失非他四太而已入仕之门太多世胄之家太优禄利之资太厚督责之令太薄臣以为当轻其禄利重其督责夫古今选用之法九流常叙有三科而已曰徳也才也劳也而今选曹皆不及焉且吏部甲令虽曰度徳居任量才授职计劳升叙然考校之法皆在书判簿厯言辞俯仰之间侍郎非通神不可得而知则安行徐言非徳也空文善书非才也累资积考非劳也茍执不失犹乖得人况众流茫茫耳目有不足者乎盖非鉴之不明非择之不精法使然也按前代选用皆州府察举至于齐隋叙置多由请托故当时议者以为与其率私不若自举与其外滥不若内收是以罢州府之权而归于吏部此矫时惩弊之权法非经国不刋之常典今吏部之法蹙矣不可以坐守刓臣请五品以上及羣司长官宰臣进叙吏部兵部得参议焉六品以下或僚佐之属聴州府辟用则铨择之任委于四方结奏之成归于二部必先择牧守然后授其权髙者先署而后闻卑者聼版而不命其牧守将帅或选用非公则吏部兵部得察而举之圣主明目逹聪逖聼遐视罪其私冒不慎举者小加谴斥大正典刑责成授任谁敢不勉夫如是则窃名伪命之徒菲才薄行之人贪叨贿货懦弱奸宄下诏之日随声而废通大数十去八九矣如是人少而员寛事覈而官审贤者不奬而自进不肖者不抑而自退或曰开元天寳中不易吏部之法而天下砥平何必外辟方臻于理臣以为不然夫选举者经邦之一端虽制之有美恶而行之由法令是以州郡察举在两汉则理在魏齐则乱吏部选集在神龙景龙则紊在开元天寳则理当其时乆承升平御以法术庆赏不轶威行必齐由是而理匪用吏部而臻此也况以此时用辟召之法则理不益乆乎【天子虽嘉其言而重于改作讫不能用】   于公异【苏州吴人擢进士第李晟表为招讨府掌书记公异与陆贽故有隙贽执政奏公异不能事后母既仕不归省诏赐孝经罢归田里】   收西京露布【为西平王李晟作帝览之泣下曰谁为之辞或以公异对帝再三咨叹】   臣闻春司生荣秋主杀伐若终始煦妪则不能成歳功仁则顺成暴则灭絶若一贯邪正则不能建大忠是故春秋序行则通元和而充气母【庄子伏羲得之以袭气母注袭入也气母元气之毋也】徳刑具举则协王道而经彛伦乱由是除兵不可去尧舜禹汤之徳统元立极之君或制五兵或张九伐盖欲攘削奸寇保乂生灵补雍熙之未洽佐声教之不暨有以然者抑实为何伏惟皇帝陛下溥博法于乾坤贞明侔于日月陶埏六籍表正万邦扬髙祖太宗之耿光奉肃宗代宗之丕烈自纂大前绪髙居穆清率土承有截之风懐生无不遂之物邉鄙或耸干戈爰设有征无战许蔡傒首领之诛【李希烈反蔡州寇襄城帝遣神防军击贼乘虚袭其许州】陆梁背诞泾原生肘掖之变【帝发泾原兵救襄城节度姚令言率众至京师拥朱泚以叛】逆贼朱泚所以委身防徳假翮奸徒荧惑我生人僣贼我神器聚为起秽之物腥彼宫闱【庄子曰羊肉不慕蚁蚁慕羊肉言泚如腥腐之肉能使羣贼附之也】防作句始之妖孛于躔次【旬始妖星】先皇懐柔河朔敷佑下人【先皇谓代宗也河朔诸将多安史余孽皆録用之】録其率化之类优以登贤之礼【大厯七年卢龙节度使朱希彩为其下所杀拥朱泚为留后上许之九年泚入朝赐第居京师】恩泽汪濊集凡庻之门名位薰灼加阘茸之质兾革桀骜将驯大和殊不知恶木生槎枿之荑瘈狗吠豢牢之主【左传国狗之瘈无不噬也瘈狂也】顷属銮舆顺动郊圻驻跸【帝遣中人慰谕泾原卒不聴幸奉天】而泚乃啸凶命丑阻兵安忍【左传卫州吁阻兵安忍】长戈指阙流矢射天【泚自将犯奉天】穿髙墉以防牙【诗曰谁谓防无牙何以穿我墉】毒王师以虿尾【虿蝎也郑人谤子产曰其父死于道已为虿尾言毒害于人也】罪逾羿浞【羿灭夏寒浞灭羿】恶贯枭獍【枭食父破铙食母】是以万方愤怒九服嚣腾思齿剑者投袂而兴争剚刃者不期而防【李晟李建徽杨恵元等赴长安韩逰瓌浑瑊李懐光援奉天】贼伺间衅隂贷凶谋【泚败于奉天隂与李懐光通谋懐光袭杀杨恵元贼势复振】既缓雷霆之诛遂延晷刻之命臣是用祗承睿算恭行天讨【兴元元年正月帝再幸梁州加晟同平章事晟得制痛哭谓将佐曰长安天下根本若诸将皆従行谁当灭贼流涕誓众决志平贼】摄衣登坛明君臣之大义祃牙飨社【祃祭名诗是类是祃】假神祗之幽赞以今月二十五日总领师徒直趋都邑【五月晟牒浑瑊骆元光尚可孤集京城下】畧灞浐以扬斾【官军壊龙首香积二堨城中水絶泚东出灞水与王师战大败奔还】瞰苑囿而下营【晟以贼重兵皆聚苑中遂自苑发之】土垡云舒【垡与墢同臿土也】木棚林植养威蓄鋭直殄凶渠卧鼓偃旗犹轻小利贼初凌犯已畧芟夷谓其气竭而来归尚敢尸居而作固敌若可纵师多奚为至二十七日防诸将于中权【左传中权后劲】召胜风于大斾【兵法顺风所向击贼者胜万毕术召风者当焚鸡羽】未鼓而人心粗厉【左传一鼔作气】先庚而军令凝严【易巽五爻辞先庚三日取其刚防也】各懐报国之心争淬复雠之刃臣知其可用遂此长驱五月二十八日寅时镇国军节度使骆元光等承命于牙旂之下分麾于辕门之外将士等超乗贾勇免胄启行【左传秦师过周北门左右免胄而下超乗者三百乗】夹川陆而左旋右抽【诗郑风清人篇左旋右抽旋旋车抽抽刃】抵丘陵而浸淫布濩声塞宇宙气雄钲鼓陈兵于光泰门外【晟自东渭桥移军光泰门败贼将张廷芝李希倩贼弃门保白华殿】尽鋭于神防仓东【晟使兵马使王佖将骑兵史万顷将步兵直抵苑墙神防村】缭垣摧以成尘【晟先闻苑墙二百余步贼栅断之晟怒欲斩万顷万顷拔栅而入佖继之贼遂溃】滋水涸而为地【滋浊也即壊二堨事】左广未离于旧垒【广兵车也楚人二广之法左广鸡鸣而驾右广日中而驾先用左广右广继之】前偏已交于贼锋【偏亦兵车也郑御王师于繻葛前偏后伍伍承弥缝】若降于天【匈奴谓李广从天而降】如出于地【公孙瓉曰袁氏之攻如鬼神梯冲舞于城上鼔角鸣于地中】贼将姚令言张云等志懐僄狡心尚凭凌作忠尽谋力则不及怙乱贼义气如有余势同飚驰众若蠭集横列坚阵旁连髙冈犹张蹭蹬之鳞【木华海赋蹭蹬穷波言鲸鱼之失势也】更举螳螂之臂衙前兵马使王佖等自相约誓又合军声指麾而防兕作威感激而风云动色遂先登进击深入合攻七擒连发而星驰两翼旁张而云合【诸军分道直入且战且前凡十余合贼不能支皆溃】霜刃交光而霍燿鼍鼓腾声而隠辚贼方土崩我乃霆击乘其踣借遂至于上兰【王师入孟渉屯白华殿尚可孤屯望仙门骆元尤屯章敬寺晟屯安国寺】取彼鲸鲵直通于中禁段成谏贼之心膂既已生擒【新书段诚伏莽中为王佖所擒诚即成諌也旧书作诚諌】沈厚运贼之羽毛终制死命故其系颈求活投戈乞降崩腾于莽苍之间【庄适莽苍者三旬而返】震慑于旌麾之下臣以其虽染汚俗【书云旧染汚俗咸与维新】昔实平人推赤心以如初敷王化而如一姚令言等力扞王师退而复合恶鸟将坠尚顾危巢妖狐就擒犹守旧穴自卯以及酉来拒而复攻讙噪之声山倾而河泄鼓鼙之气霆鬭而雷驰【姚令言张庭芝李希倩犹殊死战伏千骑出官军背晟以百骑驰之左右呼曰相公来贼皆惊溃】屏翳发向敌之风【屏翳风神】囘禄扇燎原之焰【囘禄火神】马逸未止【左传解张御郤充及斋师战于鞍左幷辔右援枹而鼓马逸不能止遂入齐师】士怒未舒既自北而徂南竟舆尸而折首【易师六三师或舆尸离上九有嘉折首】又使决胜军节度使工部尚书唐良臣等领马步为副势均破浪【王融云愿乗长风破万里浪】攻其决河【晟令唐良臣等歩骑奔突十余遇皆捷】虽其恃武库之五兵凭宫垣之万雉及兹翦灭才欲乗陵曽乏鐏刃之锋【曲礼进戈者前其鏄后其刃疏鐏在尾而钝】已失藩篱之固遂生擒伪署侍郎董奉等逆贼朱泚与同恶姚令言张芝等轻骑走出【张芝史作张廷芝泚既败与令言廷芝及源休凡子遂等率残兵西走】臣已遣兵马使田子竒追蹑计即诛夷臣窃以此贼包蔵逆谋参防凶徳祲沴其气豺虎其心背先皇亭育之恩伤陛下黙之化汉之莽卓未有如此之大者也或者上天之意申儆于巨唐中兴之期光启于陛下不然何王师奋发势无驻于建瓴丑类抢攘功有轻于折棰犹逃宻网尚返只轮诚当尽敌之时更发追亡之骑且稽分体【梁擒侯景分其体为三首送江陵手足送魏身陈于建康市】未即燃脐【董卓既諌暴尸市中卓素肥脂流于地守吏燃火脐中光明逹曙】快亿兆之欢心荡宗社之深耻即当枭戮用申刑典今已肃清宫禁修谒寝园钟簴不移庙貌如故盖宸极之所垂祐列圣之所雄都神扶业业之倾【扬雄甘泉赋神莫莫以扶倾】天降穰穰之福【周颂执竞篇降福穰穰】不然岂免于毁圮之患崩剥之虞者哉此皆上天降鉴睿虑旁施制兵要于事先规雄图于彀内再造可封之俗因櫜不战之弓【诗载弓矢】左武右文销锋铸镝澹乎华胥之梦【周穆王梦逰华胥之国见列子】熙然葛天之风【古帝有葛天氏见庄子】臣谬寄台司幸当统帅乏吉甫之文武【诗文武吉甫万邦为宪】缺郤縠之诗书【左传郤縠説礼乐而敦诗书】此皆诸将叶心羣帅宣力非臣庸绩敢自矜大不胜庆快之极谨差某官奉露布以闻【泚奔泾州其下韩旻等斩其首以降】   裴度【字中立河东闻喜人贞元初擢进士官至宰相封晋国公卒赠太傅諡文忠】谏用皇甫镈程异为相疏【元和十三年宪宗既平淮西浸骄侈判度支皇甫鏄盐铁使程异晓其意数进羡余由是有宠遂以为宰相裴度极諌不聴求退不许因上疏奏之】   镈异皆钱谷俗吏佞巧小人陛下一旦寘之相位中外骇笑况镈在度支専以丰取刻与为务中外仰给之人无不思食其肉比者裁损江西粮料防至溃乱程异虽人品庸下然心事和平可处繁剧不宜为相臣若不退天下谓臣无耻臣若不言天下谓臣负恩今退既不许言又不聴臣如烈火烧心众镝丛体所可惜者淮西荡定河北底寜承宗敛手削地【承宗王士真之子为镇冀节度时淮西平承宗惧求哀于田正请以二子为质及献徳棣二州】韩舆疾讨贼【宪宗用兵伐蔡拜为淮西诸军行营都统遣子公武领兵二千属李光顔淮西平入朝以足疾命中人掖拜】岂朝廷之力能制其命哉直以处置得宜能服其心耳陛下建升平之业十巳八九何忍还自堕壊使四方解体乎【疏奏帝以为朋党不之省】   论魏简元稹疏【长庆元年以度为镇州四面行营招讨使度自将兵讨王庭凑时翰林学士元稹与知枢密魏简深相结求为宰相稹以度望重恐复有功大用妨已进取故度所奏军事多与简从中沮之度乃上疏云】   臣闻主圣臣直今既遇圣主辄为直臣上答殊私下塞羣望誓除国蠧无以家为茍献替之可行何性命之足惜臣某伏惟文武孝徳皇帝陛下【穆宗尊号】纂承丕业光启雄图方殄顽人之风以立天下之事而逆竖构乱震惊山东【成徳军都知兵马使王庭凑作乱杀节度使田正】奸臣作朋挠乱国政【姧臣指魏简等】陛下欲扫荡幽镇先宜肃清朝廷何者为患有大小议事有先后河朔逆贼只乱山东禁闱奸臣必乱天下是则河朔患小禁闱患大小者臣等与诸道戎臣必能翦灭大者非陛下制断非陛下觉悟无计驱除今文武百僚中外万品有心者无不愤忿有口者无不咨嗟直以威权方重奬用方深有所畏避不敢抵触恐事未行而祸已及不为国计且为身计者耳臣比犹懐隠忍不愿发明一则以罪恶如山怨谤如雷伏料圣君必自诛殛一则以四方无事万枢且过纪纲渐壊贿赂公行待其贯盈必自颠覆今属凶徒扰攘宸衷忧轸凡有制命系于安危痛此姧臣恣其欺罔干乱圣畧非止一途又与翰苑近臣结为朋党陛下聴其所説则必访于近臣不知近臣已先计防更唱迭和蔽惑聪明所以臣自兵兴以来所陈章疏皆是至切所奉书诏多有参差防陛下委寄之意不轻被姧臣抑损之事不少臣所与佞幸亦无雠嫌秪是昨者臣请乗传诣阙面陈戎事姧臣之党最所畏惧知臣若到御座之前必能悉数其罪以此百计止臣此行臣又请领兵齐众逐便讨贼姧臣之党尤所阻碍恐臣统率诸道或有成功进退皆受羁牵意见悉遭杜塞复与一二险狡同辞合力或令两道招抚逗留旬时或遣蔚州行营拖拽日月但欲令臣失所使臣无成则天下理乱山东胜负悉不顾矣为臣事君一至于此且陛下前后左右忠良至多亦有熟防典章亦有饱谙师旅足得任使何独斯人以臣愚见若朝中姧臣尽在则河朔逆贼虽平益炽臣伏读国史知代宗之朝蕃戎侵轶直至畿甸代宗不知盖被程元振壅蔽防危社稷当时栁伉乃太常一博士耳犹抗表归罪为国除害【代宗时宦官程元振用事人情胥怨吐蕃党项犯京畿徴兵无至者遂苍黄出幸至陜州栁伉请诛元振乃放归田里】今臣所任兼总将相岂可坐观凶邪有曀日月臣不胜感恩嫉恶之至谨附中使赵奉国奉表以闻倘陛下未甚信臣犹惑姧党伏乞出臣此表令三事大夫与百僚集议彼不受责臣合伏辜天鉴孔明照臣肝血但得天下之人知臣不负陛下则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疏奏上虽不悦以度大臣不得已罢简枢密解稹翰林而恩遇如故】   李绛【字深之裔本赞皇擢进士宏辞元和中授翰林学士擢平章事文宗立出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兵变遇害】   请崇国学疏   自三代哲王已降奄有天下者未尝不崇建太学尊重名儒习干戚羽籥之容盛樽俎揖让之礼以兴教化以致太平天子亲举皇太子行齿胄之礼斯所以化成天下也故记曰如欲化民成俗必由学乎当征讨之急则先武士丁治平之运则尚文徳二柄相须百王不易故汉光武于兵革之中投戈讲艺魏太祖于扰攘之际崇立学校厯代之于儒道如此急也后汉儒学之盛太学至有三万人讽失圣之言酌当代之务鸿名硕徳匡国济时未有不逰于太学以跻于显位者也国家自髙祖初立闗中便修太学并为功臣宗室子弟别立小学建黉舍大加儒训増置生徒各立博赡鸿儒硕学盛于朝列质疑应问酌古辩今咸徴经据并传师法故朝廷无不根之论蕃夷有慕义之名风教大成礼乐咸备贞观之理谓之太平至于开元中亦国学之制复覩儒道之盛故太学兴废従古至今皆兴于理化之时废于衰乱之代所以俾风俗趋末而背本好虚而忘实盖由国学废讲论之礼儒者靡师资之训自是以降不本经义不识君臣父子之道不知礼乐制度之方和气不流悖乱遂作其师氏之废如是之害也今天下遭逢圣明荡除瑕秽前代所不能举百王所不能行而陛下行之万方倾耳兆人企踵思望圣化希承徳风而徳盛道光阙歌之雅咏政流化洽鲜儒学之髙风顷自安史构祸乗舆避狄中夏凋耗生人流离儒硕解散国学毁废生徒无鼓箧之志博士有倚席之讥马廏园蔬殆恐及此伏惟陛下挺超代之姿发振俗之令复崇太学重延硕儒精选生徒奬宠博士备徴天下名徳専门之士増饰学中屋室厨馔之制殿最讲习之优劣彰明义训之得失明立科品使有惩劝拔萃出羣者縻之以禄废业怠教者寘之以刑自然儒雅日兴典坟日重先王之道日盛太学之训日崇陛下垂拱明庭受厘清禁使师氏教徳不独美于周时【周礼师氏以三徳教国子】桥门观礼岂复谢于汉日【明帝幸辟雍礼毕坐讲圜桥门观聴者亿万计】伏希天造特鉴愚言起兹废坠于教化冀禆圣教以助皇风   论裴均进银器状【元和二年春徳音以天下方镇因缘进献裒刻百姓赋敛烦重外以进奉为名内以货财为事遂有痛哀之诏断方镇非时进奉其夏襄阳节度使裴圴素交结内官恃其援助遂进银瓮银盆之类万余两宪宗纳之学士李绛等论奏】   陛下圣明之徳超迈百王英特之姿跨越千古察百役之繁猥愍万人之愁苦念杼轴之积知奸臣之狗私外以进入为名内以贿遗为计厚敛于下半入其家所以特降鸿恩大拯頽俗罢方镇不时之贡禁天下无艺之费苏息下民革除宿颁宣之日遐迩毕臻感恩涕泣仰徳歌舞更相谓曰不图今日复覩圣时利泽布于四海徳施周于万类家吟戸咏气舒目明才及数月今自废罢受纳裴均所进银器天下之人皆谓诏书不信必为陛下以财货为先此甚非益于圣徳也其裴均行不由道奸以事君固违制书敢进银器此是试陛下之意若不容纳必知英主不可以利啗则须恭守典宪遵奉朝廷若为受领则知圣懐必可以财动因此厚敛于下此不忠不诚之大罪也傥陛下以裴均位当藩镇官极崇显未能行法以惩奸人伏望准制书令度支收纳既不违制文又免入内库无亏圣政以示外方【宪宗覧疏曰我事繁都不记得许令受纳是我误也所进是赦书未到前发来裴均特赦其过依卿所奏便送纳度攴收管其日遂令中使押领银器于中书宣示宰臣云裴均违勑进此银器縁赦书未到前已在道路所以特舍其过并令送纳度支所宜知悉宰臣惊悦进状称贺中外皆喜上之从谏求理马】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五目録   唐   韩愈   论佛骨表   禘祫议   复讐状   论今年权停举选状   原道   守戒   师説   张中丞传后序   争臣论   答李翊书   答刘正夫书   与孟尚书书   再与鄂州栁中丞书   与祠部陆员外书   送水陆运使韩侍御归所治序   送浮屠文畅序   送郑尚书序   送齐皥下第序   送许郢州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五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唐   韩愈【字退之邓州南阳人厯官吏部侍郎卒赠礼部尚书諡曰文】   论佛骨表【宪宗迎佛骨入大内留三日乃送佛寺王公士庶奔走赞叹愈时为刑部侍郎上表极谏】   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尝有也昔者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歳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嵗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歳帝喾在位七十年年百五歳帝尧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歳帝舜及禹年皆百歳此时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夀考然而中国未有佛也其后殷汤亦年百歳汤孙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书史不言其年夀所极推其年数盖亦俱不减百歳周文王年九十七嵗武王   年九十三嵗穆王在位百年此时佛法亦未入中国非因事佛而致然也汉眀帝时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已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度舍身施佛宗庙之祭不用牲牢昼日一食止于菜果其后竟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髙祖始受隋禅则议除之当时羣臣材识不逺不能深知失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阐圣明以救斯其事遂止臣尝恨焉伏惟睿圣文武皇帝陛下神圣英武数千百年已来未有伦比即位之初即不许度人为僧尼道士又不许创立寺观臣常以为髙祖之志必行于陛下之手今縦未能即行岂可恣之转令盛也今闻陛下令羣僧迎佛骨于凤翔御楼以观舁入大内又令诸寺递迎供养臣虽至愚必知陛下不惑于佛作此崇奉以祈福祥也直以年丰人乐徇人之心为京都士庶设诡异之观戏玩之具耳安有圣明若此而肻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防易惑难晓茍见陛下如此将谓真心事佛皆云天子大圣犹一心敬信百姓何人岂合更惜身命焚顶烧指百十为羣解衣散钱自朝至暮转相仿效惟蛩后时老少奔波弃其业次若不即加禁遏更厯诸寺必有断臂脔身以为供养伤风败俗传笑四方非细事也夫佛本西域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国命来朝京师陛下容而接之不过宣政一见【宣政殿名】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众也况其身死已乆枯朽之骨凶秽之余岂宜令入宫禁孔子曰敬鬼神而逺之古之诸侯行吊于其国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桃鬼所恶茢苇苕以扫不祥左传襄公如楚楚康王卒楚人使公亲襚公使巫以桃茢先祓殡楚人悔之】然后进吊今无故取朽秽之物亲临观之巫祝不先桃茢不用羣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失臣实耻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絶根本断天下之疑絶后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人之所作为出于寻常万万也岂不盛哉岂不快哉佛如有灵能作祸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无任感激恳悃之至【奏入帝大怒欲抵死崔羣裴度等为力言乃贬潮州刺史】禘祫议【时陈京顔真卿李嵘栁冕裴枢仲子陵韦武陆淳姚南仲王绍王权等各献议惟顔真卿与愈合此议中所排五説即诸人议也】   右今月十六日敕旨【时贞元十八年】宣令百僚议限五日内闻奏者将仕郎守国子监四门博士臣韩愈谨献议曰伏以陛下孝追祖宗肃敬祀事凡在拟议不敢自専聿求厥中延访羣下然而礼文繁漫所执各殊自建中之初迄至今嵗屡经禘祫未合适従臣生遭圣眀涵泳防泽虽贱不及议而志切効忠今辄先举众议之非然后申明其説一曰献懿庙主宜永藏之夹室【司勳员外郎裴郁等议武徳始立四庙追谥皇髙祖曰宣简公皇曽祖曰懿王皇祖曰景皇帝庙号太祖皇考曰元皇帝庙号世祖开元中乃诏宣为献祖懿为懿祖】臣以为不可夫袷者合也毁庙之主皆当合食于太庙献懿二祖即毁庙主也今虽藏于夹室至禘祫之时岂得不食于太庙乎名曰合祭而二祖不得祭焉不可谓之合矣二曰献懿庙主宜毁之瘗之【左庶子李嵘等议】臣又以为不可谨案礼记天子立七庙一坛一墠【土封为坛除地为墠○墠时战切】其毁庙之王皆藏于祧庙虽百代不毁祫则陈于太庙而享焉自魏晋已降始有毁瘗之议事非经据竟不可施行今国家徳厚流光创立九庙以周制推之献懿二祖犹在坛墠之位况于毁瘗而不禘祫乎三曰献懿庙主宜各迁于其陵所【员外郎裴枢曰建石室寝园以蔵神主至禘祫之时则祭之】臣又以为不可二祖之祭于京师列于太庙也二百年矣今一朝迁之岂惟人聴疑惑抑恐二祖之灵眷顾依违不即飨于下国也四曰献懿庙主宜附于兴圣庙而不禘祫【考功郎陈京同官尉仲子陵等议天寳二年加号凉武昭王曰兴圣皇帝】臣又以为不可传曰祭如在景皇帝虽太祖其于属乃献懿之子孙也今欲正其子东向之位废其父之大祭固不可为典矣五曰献懿二祖宜别立庙于京师【吏部郎中栁冕等十二人议】臣又以为不可夫礼有所降情有所杀是故去庙为祧去祧为坛去坛为墠去墠为鬼渐而之逺其祭益稀昔者鲁立炀宫春秋非之【定公九年公羊传曰非礼也宫庙即逺冇毁而无立】以为不当取已毁之庙既蔵之主而复筑宫以祭今之所议与此正同又虽违礼立庙至于禘祫也合食则禘无其所废祭则于义不通此五説者皆所不可故臣博采前闻求其折中以为殷祖王【商颂王桓拨注曰契也】周祖后稷太祖之上皆自为帝又其代数已逺不复祭之故太祖得正东向之位子孙従昭穆之列礼所称者盖以纪一时之宜非传于后代之法也传曰子虽齐圣不先父食盖言子为父屈也景皇帝虽太祖也其于献懿则子孙也当禘祫之时献懿宜居东向之位景皇帝宜従昭穆之列祖以孙尊孙以祖屈求之神道岂逺人情又常祭甚众合祭甚寡则是太祖所屈之祭至少所伸之祭至多比于伸孙之尊废祖之祭不亦顺乎【礼仪使顔真卿议曰太祖景皇帝以受命始封之君处百世不祧之庙至禘祫之时暂居昭穆之位屈巳伸孝实太祖明神烝烝之本意】事异殷周礼从而变非所失礼也臣伏以制礼作乐者天子之职也陛下以臣议有可采粗合天心断而行之是则为礼如以为犹或可疑乞召臣对面陈得失庶冇发明谨议【后卒従尚书王绍等议正景皇帝东向之位附献懿二主于兴圣庙禘祫就本室飨之凡二十年而后决○米子曰韩公本意献祖为始祖其主当居初室百世不迁懿祖之主则当迁于太庙之西夹室而太祖以下次列于诸室四时之享则唯懿祖不与而献祖太祖以下各祭于其室室自为尊不相降厌所谓所伸之祭常多者也禘祫则唯献祖居东向之位而懿祖太祖以下皆序昭穆南北相向于前所谓祖以孙尊孙以祖屈而所屈之祭常少者也韩公所议深得孝子慈孙不忘所自生之本意可为万世通法不但可施于一时也】   复讐状【元和六年九月冨平县人梁悦为父报讐杀人自投县请罪勑复讐杀人固冇彞典以其申寃请罪视死如归自诣公门发于天性志在殉节本无求生寜失不经特従减死宜决杖一百配流循州愈于是献议云】   右伏奉今月五日勑复讐据礼经则义不同天徴法令则杀人者死礼法二事皆王教之端有此异同必资论辨宜令都省集议闻奏者朝议郎行尚书职方员外郎上骑都尉韩愈议曰伏以子复父讐见于春秋【公羊传定四年父不受诛子复譻可也】见于礼记【檀弓子夏问于孔子曰居父毋之讐如之何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鬬】又见周官【周官调人凡杀人而义者今勿讐讐之则死】又见诸子史不可胜数未有非而罪之者也最宜详于律而律无其条非阙文也盖以为不许复讐则伤孝子之心而乖先王之训许复讐则人将倚法専杀无以禁止其端矣夫律虽本于圣人然执而行之者有司也经之所明者制有司者也丁寜其义于经而深没其文于律者其意将使吏一断于法而经术之士得引经而议也周官曰凡杀人而义者令勿讐雠之则死义宜也明杀人而不得其宜者子得复讐也此百姓之相讐者也公羊传曰父不受诛子复讐可也不受诛者罪不当诛也诛者上施于下之辞非百姓之相杀者也又周官曰凡报讐者书于士杀之无罪言将复讐必先言于官则无罪也今陛下垂意典章思立定制惜有司之守怜孝子之心示不自専访议羣下臣愚以为复讐之名虽同而其事各异或百姓相讐如周官所称可议于今者或为官所诛如公羊所称不可行于今者又周官所称将复讐先告于士则无罪者若孤稚羸弱抱防志而伺敌人之便恐不能自言于官未可以为断于今也然则杀之与赦不可一例宜定其制曰凡有复父讐者事发具其事申尚书省尚书省集议奏闻酌其宜而处之则经律无失其指矣谨议【梁悦事旧唐书见于宪宗纪刑法志新唐书见于孝子张琇传自太宗至是复讐者七人原者三不原者四悦其一也】   论今年权停举选状【徳宗贞元十九年自正月至五月不雨七月以闗辅饥罢吏部选礼部贡举愈时为四门博士抗疏论列】   右臣伏见今月十日今年诸色选举宜权停者道路相传皆云以歳之旱陛下怜悯京师之人虑其乏食故权停举选以絶其来者所以省费而足食也臣伏思之窃以为十口之家益之以一二人于食未有所费今京师之人不啻百万都计举者不过五七千人并其童仆畜马不当京师百万分之一以十口之家计之诚未为有所损益又今年虽旱去嵗大丰商贾之家必有储蓄举选者皆赍持资用以有易无未见其今若暂停举选或恐所害实深一则逺近惊惶二则人士失业臣闻古之求雨之词曰人失职欤然则人之失职足以致旱今缘旱而停选举是使人失职而召灾也臣又闻君者阳也臣者隂也独阳为旱独隂为水今者陛下圣眀在上虽尧舜无以加之而羣臣之贤不及于古又不能尽心于国与陛下同心助陛下为理有君无臣是以乆旱以臣之愚以为宜求纯信之士骨鲠之臣忧国如家忘身奉上者超其爵位置在左右如殷髙宗之用傅説周文王之举太公齐桓公之拔甯戚汉武帝之取公孙清闲之余时赐召问必能辅宣王化销殄旱灾臣虽非朝官月受俸钱歳受禄粟茍有所知不敢不言谨诣光顺门奉状以闻伏聴圣防   原道【真徳秀云程正公曰退之晚年为文所得处甚多学本是修徳有徳然后有言退之因学文日求其所未至遂冇所得如云轲死不得其传似此言语非蹈袭前人非凿空撰出必冇所见若无所得不知言所传者何事又曰韩愈亦近世豪杰之士如原道中语言虽有病然自孟子以后能将许大见识寻求者才见此人又曰孟子而后却只有原道一篇大意尽近理又曰原道云孟子醇乎醇又曰茍杨择不精语不详若不是他见得岂千余年后便能断得如此分明也朱文公曰自古罕冇人説得端的惟退之原道庶防近之或问扬子韩子优劣曰各冇长处韩公见得大意已分明如原道不易得也扬子之学似本于老氏如清浄渊黙之语皆是韩公纲领正却无近老氏説话又曰原道中説得仁义道徳极好问定名虚位之説如何曰后人多讥议之某谓如此亦无害盖此仁也此义也便是定名此仁之道仁之徳义之道义之徳则道徳乃搃名乃虚位也且须知此语为老氏説老氏谓失道而后徳失徳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所以原道云吾之所谓道徳合仁与义言之也程朱二先生有取于原道者如此惟发端二语则程子尝曰仁是性爱是情岂可専以爱为仁退之言博爱之谓仁非也仁者固博嗳然便以爱为仁则不可而朱子亦曰韩愈云云是指情为性又曰仁义皆当以体言若曰博爱曰行而宜之则皆用矣又曰以博爱为仁则未博爱之前将非仁乎问由是而之焉之谓道曰此是説行非是説道体问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徳曰此是説行道而有得于身者非是説自然得之于天者也学者即二先生之説而参玩之则此篇大指了然于冑中矣】   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徳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徳为虚位故道有君子小人而徳有凶有吉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老子大道废有仁义】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其小之也则宜其所谓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其所谓徳徳其所徳非吾所谓徳也【老子道可道非常道又上徳不徳是以冇徳】凡吾所谓道徳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谓道徳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周道衰孔子没火于秦黄老于汉佛于晋魏梁隋之问其言道徳仁义者不入于杨则入于墨不入于老则入于佛入于彼必出于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污之【主异端者必以圣人为奴附异端者必以圣人为污】噫后之人其欲闻仁义道徳之説孰从而聴之老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为孔子者习闻其説乐其诞而自小也亦曰吾师亦尝云尔不惟举之于其口而又笔之于其书噫后之人虽欲闻仁义道徳之説其孰从而求之甚矣人之好怪也不求其端不讯其末惟怪之欲闻古之为民者四今之为民者六古之教者处其一今之教者处其三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贾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奈之何民不穷且盗也古之时人之害多矣有圣人者立然后教之以相生养之道为之君为之师驱其虫蛇鸟兽而处之中土寒然后为之衣饥然后为之食木处而颠土处而病也然后为之宫室为之工以赡其器用为之贾以通其有无为之医药以济其夭死为之埋祭祀以长其恩爱为之礼以次其先后为之乐以宣其壹鬰为之政以率其怠勌为之刑以锄其强梗相欺也为之符玺斗斛权衡以信之相夺也为之城郭甲兵以守之害至而为之备患生而为之防今其言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剖斗折衡而民不争呜呼其亦不思而己矣如古之无圣人人之类灭乆矣何也无羽毛鳞甲以居寒热也无爪牙以争食也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则失其所以为君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则失其所以为臣民不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则诛今其法曰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养之道以求其所谓清浄寂灭者呜呼其亦幸而出于三代之后不见黜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其亦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帝之与王其号名殊其所以为圣一也夏葛而冬裘渇饮而饥食其事殊其所以为智一也今其言曰曷不为太古之无事是亦责冬之裘者曰曷不为葛之之易也责饥之食者曰曷不为饮之之易也传曰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国家灭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经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今也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防何其不胥而为夷也夫所谓先王之教者何也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巳无待于外之谓徳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刑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麻丝其居宫室其食粟米果蔬鱼肉其为道易明而其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为已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是故生则得其情死则尽其常郊焉而天神假庙焉而人鬼飨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由周公而上上而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説长然则如之何而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也其亦庶乎其可也   守戒【自安史乱后河南河北地裂为七八蔡地最近成徳淄青连结为援所谓通都大邑介于屈强之间而不知为之备者也篇终曰在得人及裴度平蔡而愈之言验矣】   诗曰大邦维翰【大雅板之篇】书曰以蕃王室【防子之命】诸侯之扵天子不惟守土地奉职贡而已固将有以翰蕃之也今人有宅于山者知猛兽之为害则必髙其柴楥【楥篱也○音绚】而外施窞穽以待之宅于都者知穿窬之为盗则必峻其墙垣而内固扃鐍以防之此野人鄙夫之所及非有过人之智而后能也今之通都大邑介于屈强之闲而不知为之备噫亦惑矣野人鄙夫能之而王公大人反不能焉岂材力为有不足欤盖以为不足为而有不为耳天下之祸莫大于不足为材力不足者次之不足为者敌至而不知材力不足者先事而思则其于祸也有间矣彼之屈强者带甲荷戈不知其多少其緜地则千里而与我壤地相错无有丘陵江河洞庭孟门之闗其闲又自知其不得与天下齿朝夕举踵引颈冀天下之有事以乗吾之便此其暴于猛兽穿窬也甚矣呜呼胡知而不为之备乎哉贲育之不戒童子之不抗【蒯通曰孟贲之狐疑不如童子之必至】鲁鸡之不期蜀鸡之不支【尔雅鸡大者曰蜀鲁鸡当作赴鸡小鸡也庄子越鸡不能伏鹄卵鲁鸡固能之矣】今夫鹿之于豹非不巍然大矣然而卒为之禽者爪牙之材不同猛怯之资殊也曰然则如之何而备之曰在得人   师説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従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従而师之【阁本无此五字非是】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扵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从师之所存也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乆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古之圣人其出人也逺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逺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羣聚而笑之问之则曰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防呜呼师道之不复可知矣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鄙之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専攻如是而已李氏子蟠年十七好古人六艺经传皆通习之不拘扵时学于余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师説以贻之   张中丞传后叙   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与吴郡张籍阅家中旧书得李翰所为张巡传翰以文章自名为此传颇详密然尚恨有阙者不为许逺立传【逺盐官人盐宗召拜睢阳太守城陷与巡俱死】又不载雷万春事首尾【万春事巡为偏将令狐潮围雍丘万春面中六矢不动】逺虽材若不及巡者开门纳巡位本在巡上授之柄而处其下无所疑忌竟与巡俱守死成功名城陷而虏与巡死先后异耳两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为巡死而逺就虏疑畏死而辞服于贼【大厯中巡子去疾上书以逺使国威丧衂巡功业堕败请追夺逺官爵诏下尚书省去疾与许岘对薄百官议二人忠烈不可妄轻重事乃寝】逺诚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爱之肉以与贼抗而不降乎当其围守时外无蚍蜉蚁子之援所欲忠者国与主耳而贼语以国亡主灭【宗幸蜀令狐潮以书招巡大将六人白巡主上存亡未可知不如降贱巡斩之】逺见救援不至而贼来益众必以其言为信外无待而犹死守人相食且尽虽愚人亦能数日而知死处矣逺之不畏死亦明矣乌有城壊其徒俱死独防愧耻求活虽至愚者不忍为鸣呼而谓逺之贤而为之耶説者又谓逺与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逺所分始以此诟逺此又与儿童之见无异人之将死其臓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绳而絶之其絶必有处观者见其然从而尤之其亦不达扵理矣小人之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如是哉如巡逺之所成就如此卓卓犹不得免其他则又何説当二公之初守也寜能知人之卒不救弃城而逆遁茍此不能守虽避之他处何益及其无救而且穷也将其创残饿羸之余虽欲去必不逹二公之贤其讲之精矣【当时有谓二公当去之大郡者愈特辨其不然】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阻遏其势天下之不亡其谁之功也【司马光曰贼知巡善用兵不灭巡不敢越过其南睢阳今归徳府治】当是时弃城而图存者不可一二数擅强兵坐而观者相环也不追议此而责二公以死守亦见其自比于逆乱设滛辞而助之攻也愈尝従事于汴徐二府屡道于两府间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时诏赠巡扬州大都督逺荆州大都督立庙睢阳号双庙】其人往往説巡逺时事云南霁云之乞救扵贺兰也【霁云顿丘人时贺兰进明以重兵守临淮故巡遣霁云乞援】贺兰嫉巡逺之声威功绩出己上不肻出师救爱霁云之勇且壮不聴其语强留之具食与乐延霁云坐霁云慷慨语曰云来时睢阳之人不食月余日矣云虽欲独食义不忍虽食且不下咽因拔所佩刀断一指血淋漓以示贺兰一座大惊皆感激为云泣下云知贺兰终无为云出师意即驰去将出城抽矢射佛寺浮图矢着其上甎半箭曰吾归破贼必灭贺兰此矢所以志也愈贞元中过泗州船上人犹指以相语城陷贼以刃胁降巡巡不屈即牵去将斩之又降霁云云未应巡呼云曰南八男儿死耳不可为不义屈云笑曰欲将以有为也公有言云敢不死即不屈张籍曰有于嵩者少依于巡及巡起事嵩常在围中籍大厯中于和州乌江县见嵩嵩时年六十余矣以巡初常得临涣县尉好学无所不读籍时尚小麤问巡逺事不能细也云巡长七尺余须髯若神尝见嵩读汉书谓嵩曰何为乆读此嵩曰未熟也巡曰吾于书读不过三徧终身不忘也因诵嵩所读书尽巻不错一字嵩惊以为巡偶熟此巻因乱抽他帙以试无不尽然嵩又取架上诸书试以问巡巡应口诵无疑嵩从巡乆亦不见巡常读书也为文章操纸笔立书未尝起草初守睢阳时士卒仅万人城中居人户亦且数万巡因一见问姓名其后无不识者巡怒须髯辄张及城陷贼缚巡等数十人坐且将戮巡起旋其众见巡起或起或泣巡曰汝勿怖死命也众泣不能仰视巡就戮时顔色不乱扬扬如平常逺寛厚长者貌如其心与巡同年生月日后于巡呼巡为兄死时年四十九嵩贞元初死于亳宋间或传嵩有田在亳宋间武人夺而有之嵩将诣州讼理为所杀嵩无子张籍云   争臣论【阳城字亢宗北平人好学贫不能得书乃求为集贤写书吏窃读官书六年成进士隠中条山逺近慕其徳行多従之学徙居陜州李泌为陜虢观察使间城名泌入相荐为著作郎徳宗时拜谏议大夫】   或问谏议大夫阳城于愈可以为有道之士乎哉学广而闻多不求闻于人也行古人之道居于晋之鄙晋之鄙人薰其徳而善良者防千人大臣闻而荐之天子以为谏议大夫人皆以为华阳子不色喜居于位五年矣视其徳如在野彼岂以富贵移易其心哉【阳为谏官人仰望其风采曰必能以死奉职而城与二弟日夜痛饮人以虚名讥切之】愈应之曰是易所谓恒其徳贞而夫子凶者也恶得为有道之士乎哉【恒卦六五恒其徳贞妇人吉夫子凶】在易蛊之上九云不事王侯髙尚其事蹇之六二则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夫不以所居之时不一而所蹈之徳不同也若蛊之上九居无用之地而致匪躬之节以蹇之六二在王臣之位而髙不仕之心则冒进之患生旷官之刺兴志不可则而尤不终无也【蛊上九象曰志可则也蹇六二象曰终无尢也】今阳子在位不为不乆矣闻天下之得失不为不熟矣天子待之不为不加矣而未尝一言及于政视政之得失若越人视秦人之肥瘠忽焉不加喜戚于其心问其官则曰谏议也问其禄则曰下大夫之秩也问其政则曰吾不知也有道之士固如是乎哉且吾闻之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今阳子以为得其言乎哉得其言而不言与不得其言而不去无一可者也阳子将为禄仕乎古之人有云仕不为贫而有时乎为贫谓禄仕者也宜乎辞尊而居卑辞富而居贫若抱闗击柝者可也盖孔子尝为委吏矣尝为乗田矣亦不敢旷其职必曰防计当而已矣必曰牛羊遂而已矣若阳子之秩禄不为卑且贫章章明矣而如此其可乎哉或曰否非若此也夫阳子恶讪上者恶为人臣招其君之过而以为名者【招读曰翘】故虽谏且议使人不得而知焉书曰尔有嘉谋嘉猷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徳【周官君陈篇】夫阳子之用心亦若此者愈应之曰若阳子之用心如此滋所谓惑者矣入则谏其君出不使人知者大臣宰相者之事非阳子之所宜行也夫阳子本以布衣隠于蓬蒿之下主上嘉其行谊擢在此位官以谏为名诚宜有以奉其职使四方后代知朝廷有直言骨鲠之臣天子有不僣赏从谏如流之美庶岩穴之士闻而慕之束带结髪愿进于阙下而伸其辞説致吾君于尧舜熙鸿号于无穷也若书所谓则大臣宰相之事非阳子之所宜行也且阳子之心将使君人者恶闻其过乎是启之也或曰阳子之不求闻而人闻之不求用而君用之不得已而起守其道而不变何子过之深也愈曰自古圣人贤士皆非有求于闻用也闵其时之不平人之不乂得其道不敢独善其身而必以兼济天下也孜孜矻矻死而后已故禹过家门不入孔席不暇暖而墨突不得黔彼二圣一贤者岂不知自安佚之为乐哉诚畏天命而悲人穷也夫天授人以贤圣才能岂使自有余而已诚欲以补其不足者也耳目之于身也耳司闻而目司见聴其是非视其险易然后身得安焉圣贤者时人之耳目也时人者圣贤之身也且阳子之不贤则将役于贤以奉其上矣若果贤则固畏天命而闵人穷也恶得以自暇逸乎哉或曰吾闻君子不欲加诸人而恶讦以为直者若吾子之论直则直矣无乃伤于徳而费于辞乎好尽言以招人过国武子之所以见杀于齐也【国语柯陵之防单襄公见国武子其言尽襄公曰立于淫乱之间而好尽言以招人过怨之本也鲁成公十八年齐人杀武子招亦音翘】吾子其亦闻乎愈曰君子居其位则思死其官未得位则思修其辞以明其道我将以明道也非以为直而加人也且国武子不能得善人而好尽言于乱国是以见杀传曰惟善人能受尽言谓其闻而能改之也子告我曰阳子可以为有道之士也今虽不能及已阳子将不得为善人乎哉【后裴延龄逐陆贽等城守延英阁上言帝欲相延龄城显语人曰果尔吾当取白麻裂之哭于庭延龄卒不相城之力也盖冇感于此文】   答李翊书【贞元十八年陆傪佐主司权徳与于礼部愈荐翊于傪翊用是其年登第】   愈白李生足下生之书辞甚髙而其问何下而恭也能如是谁不欲告生以其道道徳之归也有日矣况其外之文乎抑愈所谓望孔子之门墙而不入于其宫者焉足以知是且非耶虽然不可不为生言之生所谓立言者是也生所为者与所期者甚似而防矣抑不知生之志蕲胜于人而取于人耶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耶蕲胜于人而取于人则固胜于人而可取于人矣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则无望其速成无诱于势利养其根而竢其实加其膏而希其光根之茂者其实遂膏之沃者其光晔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抑又有难者愈之所为不自知其至犹未也虽然学之二十余年矣始者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非圣人之志不敢存处若忘行若遗俨乎其若思茫乎其若迷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惟陈言之务去戛戛乎其难哉其观于人不知其非笑之为非笑也如是者亦有年犹不改然后识古书之正伪与虽正而不至焉者昭昭然白黒分矣而务去之乃徐有得也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汩汨然来矣其观于人也笑之则以为喜誉之则以为忧以其犹有人之説者存也如是者亦有年然后浩乎其沛然矣吾犹惧其杂也迎而距之平心而察之其皆醇也然后肆焉虽然不可以不养也行之乎仁义之途防之乎诗书之源无迷其途无絶其源终吾身而已矣气水也言浮物也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毕浮气之与言犹是也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髙下者皆宜虽如是其敢自谓防于成乎虽防扵成其用扵人也奚取焉虽然待用扵人者其肖于器耶用与舍属诸人君子则不然处心有道行已有方用则旋诸人舍则传诸其徒垂诸文而为后世法如是者其亦足乐乎其无足乐也有志乎古者希矣志乎古必遗乎今吾诚乐而悲之亟称其人所以劝之非敢褒其可褒而贬其可贬也问扵愈者多矣念生之言不志乎利聊相为言之愈白   答刘正夫书【谓贤尊给事者刘伯刍也伯刍三子寛夫端夫岩夫无名正夫者蜀本作嵒夫今从旧】   愈白进士刘君足下辱牋教以所不及既荷厚赐且愧其诚然幸甚幸甚凡举进士者于先进之门何所不往先进之于后辈茍见其至寜可以不答其意邪来者则接之举城士大夫莫不皆然而愈不幸独有接后軰名名之所存谤之所归也有来问者不敢不以诚答或问为文宜何师必谨对曰宜师古圣贤人曰古圣贤人所为书具存辞皆不同宜何师必谨对曰师其意不师其辞又问曰文宜易宜难必谨对曰无难易惟其是尔如是而已非固开其为此而禁其为彼也夫百物朝夕所见者人皆不注视也及覩其异者则共观而言之夫文岂异于是乎汉朝人莫不能为文独司马相如太史公刘向扬雄为之最然则用功深者其收名也逺若皆与世沉浮不自树立虽不为当时所怪亦必无后世之传也足下家中百物皆赖而用也然其所珍爱者必非常物夫君子之于文岂异于是乎今后进之为文能深探而力取之以古圣贤人为法者虽未必皆是要若有司马相如太史公刘向扬雄之徒出必自于此不自于寻常之徒也若圣人之道不用文则已用则必尚其能者能者非他能自树立不因循者是也有文字来谁不为文然其存于今者必其能者也顾常以此为説耳愈于足下忝同道而先进者又常从逰于贤尊给事既辱厚赐又安得不进其所有以为答也足下以为何如愈白与孟尚书书【孟简字防道由工部侍郎进户部出为山南东道节度使终太子宾客佞佛过甚为时所诮常与刘伯刍軰译次梵言故为此书晓之】   愈白行官自南回过吉州得兄二十四日手书数畨忻悚兼至未审入秋来眠食何似伏惟万福来示云有人传愈近少信奉释氏此传之者妄也潮州时【元和十四年愈谪潮州】有一老僧号大颠颇聪明识道理逺地无可语者故自山召至州郭留十数日实能外形骸以理自胜不为事物侵乱与之语虽不尽解要自胷中无滞碍以为难得因与来往【他本删胷中无滞碍五字朱子云此书称许大颠之语多为后人妄意隠避删节太过故多脱落失其正意如上两条犹无大利害若此语中删去五字则要自以为难得一句不复成文理矣盖韩公之学见于原道者虽有以识夫大用之流行而于本然之全体则疑其冇所未睹且于日用之间亦未见其冇以存养省察而体之于身也是以虽其所以自任者不为不重而其平生用力深处终不离乎文字言语之工至其好乐之私则又未能卓然冇以自抜于流俗所与逰者不过一时之文士其余僧道则亦仅得畅观灵恵之流耳是其身心内外所立所资不越乎此亦何所据以为息邪讵诐之本而充其所以自任之心乎是以一旦放逐憔悴亡聊之中方且鬰鬰不能自遣而卒然见夫瘅海之滨异端之学乃有能以义理自胜不为事物侵乱之人与之语虽不尽解亦岂不足以荡涤情累而暂空其滞碍之懐乎然则凡此称誉之言自不必讳而于公所谓不求其福不畏其祸不学其道者初亦不相妨也虽然使公于此能因彼秭稗之有秋而悟我黍稷之未熟一旦翻然反求诸身以尽圣贤之蕴则所谓以理自胜不为外物侵乳者将无复羡于彼而吾之所以自任者益恢乎其有余地矣岂不伟哉】及祭神至海上遂造其庐及来袁州留衣服为别乃人之情非崇信其法求福田利益也孔子云丘之祷乆矣凡君子行已立身自有法度圣贤事业具在方册可效可师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积善积恶殃庆自各以其类至何有去圣人之道舍先王之法而从西域之教以求福利也诗不云乎恺悌君子求福不囘【大雅旱麓篇】传又曰不为威惕不为利疚【左传昭公二十年】假如释氏能与人为祸祟【祟或作福】非守道君子之所惧也况万万无此理且彼佛者果何人哉其行事类君子邪小人邪君子也必不妄加祸于守道之人如小人也其身已死其鬼不灵天地神只昭布森列非可诬也又肻令其鬼行胸臆作威福于其间哉进退无所据而信奉之亦且惑矣且愈不助释氏而排之者其亦有説孟子云今天下不之杨则之墨杨墨交乱而圣贤之道不明则三纲沦而九法斁礼乐崩而邪説横防何其不为禽兽也故曰能言距杨墨者皆圣人之徒也扬子云云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夫杨墨行正道废且将数百年以至于秦卒灭先王之法烧除其经坑杀学士天下遂大乱及秦灭汉兴且百年尚未知修明先王之道其后始除挟书之律稍求亡书招学士经虽少得尚皆残缺十亡二三故学士多老死新者不见全经不能尽知先王之事各以所见为守分离乖隔不合不公二帝三王羣圣人之道扵是大壊后之学者无所寻逐以至于今泯泯也其祸出于杨墨肆行而莫之禁故也孟子虽贤圣不得位空言无施虽切何补然赖其言而今学者尚知宗孔氏崇仁义贵王贱霸而已其大经大法皆亡灭而不救壊烂而不收所谓存十一于千百安在其能廓如也然向无孟氏则皆服左袵而言侏矣故愈尝推尊孟氏以为功不在禹下者为此也汉氏以来羣儒区区修补百孔千疮随乱随失其危如一髪引千钧緜緜延延寖以微灭于是时也而唱释老于其间鼓天下之众而従之鸣呼其亦不仁甚矣释老之害过于杨墨韩愈之贤不及孟子孟子不能救之于未亡之前而韩愈乃欲全之于巳壊之后呜呼其亦不量其力且见其身之危莫之救以死也虽然使其道由愈而粗传虽灭死万万无恨天地鬼神临之在上质之在傍又安得因一摧折自毁其道以役于邪也籍湜軰虽屡指教不知果能不叛去否辱吾兄眷厚而不获承命惟増慙惧死罪死罪愈再拜   再与鄂州栁中丞书【栁公绰自御史中丞出为鄂州观察使时方计吴元济诏发鄂岳兵安州刺史李聴公绰曰朝廷谓吾儒生不知兵耶请自行许之引兵渡江毎战辄胜】   愈愚不能量事势可否比常念淮右以靡困顿三州之地【彰义节度管申光蔡三州】蚊蚋蚁虫之聚感凶竖喣濡饮食之恵提童子之手坐之堂上奉以为帅出死力以抗逆明诏战天下之兵乗机逐利四出侵暴屠烧县邑贼杀不辜环其地数千里莫不被其毒洛汝襄荆许颍淮江为之骚然丞相公卿士大夫劳于图议握兵之将熊罴防虎之士畏懦防蹜莫肻仗戈为士卒前行者独阁下奋然率先扬兵界上将二州之守亲出入行间与士卒均辛苦生其气势见将军之锋頴凛然冇向敌之意用儒雅文字章句之业取先天下武夫闗其口而夺之气愚初闻时方食不觉弃匕箸起立岂以为阁下真能引孤军单进与死宼角逐争一旦侥幸之利哉就令如是亦不足贵其所以服人心在行事适机宜而风采可畏爱故也是以前状辄述鄙诚眷恵手翰还答益増欣悚夫一众人心力耳目使所至如时两三代用师不出是道阁下果能其言继之以无倦得形便之地甲兵足用虽国家故所失地旬歳可坐而得况此小宼安足置齿牙间勉而卒之以俟其至幸甚夫逺徴军士行者有羇旅别之思居者有怨旷骚动之忧本军有馈饷烦费之难地主多姑息形迹之患急之则怨缓之则不用命浮寄孤悬形势销弱又与贼不相谙委临敌恐骇难以有功若召募土人必得豪勇与贼相熟知其气力所极无望风之惊爱防乡里勇于自战徴兵满万不如召募数千阁下以为何如傥可上闻行之否计已与裴中丞相见【裴中丞即度也时宪宗遣度视淮西诸军还奏多合旨】行营事宜不惜时赐示及幸甚不宣愈再拜   与祠部陆员外书【贞元十八年中书舍人权徳舆典贡举陆傪佐之愈时为四门博士荐侯喜等十人于傪唐制主司取士于试文外又择行谊采间望故其为书如此也】   执事好贤乐善孜孜以荐进良士明白是非为巳任方今天下一人而已愈之获幸于左右其足迹接于门墙之间陞乎堂而望乎室者亦将一年于今矣念虑所及辄欲不自疑外竭其愚而道其志况在执事之所孜孜为已任者得不少助而张之乎诚不自识其言之可采与否其事则小人之事君子尽心之道也天下之事不可遽数又执事之志或有待而为未敢一二言也今但言其最近而切者尔执事之与司贡士者相知诚深矣彼之所望于执事执事之所以待乎彼者可谓至而无间疑矣彼之职在乎得人执事之志在乎进贤如得其人而授之所谓两得其求顺乎其必从也执事之知人其亦博矣夫子之言曰举尔所知然则愈之知者亦可言巳文章之尤者有侯喜者侯云长者【喜云长皆以贞元十九年中进士第喜终国子主簿】喜之家在开元中衣冠而朝者兄弟五六人及喜之父仕不达弃官而归喜率兄弟操耒耜而耕于野地薄而赋多不足以养其亲则以其耕之暇读书而为文以干扵有位者而取足焉喜之文章学西京而为也举进士十五六年矣云长之文执事所自知其为人淳重方实可任以事其文与喜相上下有刘述古者【述古贞元二十一年中进士第】其文长于为诗文丽而思深当今举于礼部者其诗无与为比而又工扵应主司之试其为人温良诚信无邪佞诈妄之心彊志而婉容和平而有立其趣事静以敏着美名而负屈称者其日已乆矣有韦羣玉者京兆之从子【京兆者韦夏卿也贞元十七年夏卿以吏部侍郎为京兆尹羣玉不见于登科记或云韦纾即羣玉】其文有可取者其进而未止者也其为人贤而有材志刚而气和乐于荐贤为善其在家无子弟之过居京兆之侧遇事辄争不从其令而从其义求子弟之贤而能业其家者羣玉是也凡此四子皆可以当执事首荐而极论者主司疑焉则以辨之问焉则以告之未知焉则殷勤而语之期乎有成而后止可也有沈杞者张苰者尉迟汾者李绅者张后余者李翊者【杞汾翊皆贞元十八年进士苰元和二年进士绅元和元年进士后余元和二年进士】或文或行皆出羣之才也凡此数子与之足以收人望得才实主司疑焉则与觧之问焉则以对之广求焉则以告之可也往者陆相公司贡士考文章甚详愈时亦幸在得中而未知陆之得人也【贞元八年陆贽知贡举贾棱等二十二人登第愈与焉】其后一二年所与及第者皆赫然有声原其所以亦由梁补阙肃王郎中础佐之梁举八人无有失者【欧阳詹传詹与韩愈李观李绛崔羣王涯冯宿庾承宣聫第皆天下选时称龙虎榜梁举八人疑此是也】其余则王皆与谋焉陆相之考文章甚详也待梁与王如此不疑也梁与王举人如此之当也至今以为美谭自后主司不能信人人亦无足信者故蔑蔑无间今执事之与司贡士者有相信之资谋行之道惜乎其不可失也方今在朝廷者多以逰防娱乐为事独执事眇然髙举有深思长虑为国家树根本之道宜乎小子之以此言闻于左右也愈恐惧再拜   送水陆运使韩侍御归所治序【宪宗用李绛议以韩重华为振武京西营田和籴水陆运使振武故单于大都防府地重华后改名约预甘露之祸】   六年冬振武军吏走驿马诣阙告饥公卿廷议以转运使不得其人宜选才干之士往换之吾族子重华适当其任【时薛謇为代北水陆运使振武告饥户部侍即卢坦请以重华代謇】至则出赃罪吏九百余人脱其桎梏给耒耜与牛使耕其傍便近地以偿所负释其粟之在吏者四十万斛不徴吏得去罪死假种粮齿平人有以自效莫不涕泣感奋相率尽力以奉其令而又为之奔走经营相原隰之冝指授方法故连二嵗大熟吏得尽偿其所亡失四十万斛者而私其赢余得以苏息军不复饥君曰此未足为天子言请益募人为十五屯屯置百三十人而种百顷令各就髙为堡东起振武转而西过云州界极扵中受降城【云州今大同府中受降城奏汉九原地又有东受降城汉云中地西受降城古丰州地三城皆张仁愿所筑】出入河山之际六百余里屯堡相望宼来不能为暴人得肆耕其中少可以罢漕挽之费朝廷从其议秋果倍收嵗省度支钱干三百万八年诏拜殿中侍御史锡服朱金银绯其冬来朝奏曰得益开田四千顷则尽可以给塞下五城矣【五城谓三受降城及朔方振武也】田五千顷法当用人七干臣令吏于无事时督习弓矢为战守备因可以制虏庶防所谓兵农兼事务一而两得者也大臣方持其议【八年冬重华入朝时李绛已罢后宰相持重华议不行见食货志】吾以为邉军皆不知耕作开口望哺有司常僦人以车船自他郡往输乗沙逆河逺者数千里人畜死蹄踵交道费不可胜计中国坐耗而邉吏恒苦食不继今君所请田皆故秦汉时郡县地其课绩又已验白若従其言其利未可遽以一二数也今天子方举羣防以收太平之功寜使士有不尽用之叹懐竒见而不得旋设也君又何忧而中台士大夫亦同言侍御韩君前领三县纪纲二州奏课常为天下第一行其计于邉其功烈又赫赫如此使尽用其策西北边故所没地可指期而有也闻其归皆相勉为诗以推大之而属予为序   送浮屠文畅师序   人固有儒名而墨行者问其名则是校其行则非可以与之防乎如有墨名而儒行者问之名则非校其行而是可以与之防乎扬子云称在门墙则挥之在夷狄则进之吾取以为法焉浮屠师文畅喜文章其周逰天下凡有行必请于缙绅先生以求咏歌其所志贞元十九年春将行东南栁君宗元为之请解其装得所得叙诗累百余篇非至笃好其何能致多如是邪惜其无以圣人之道告之者而徒举浮屠之説赠焉夫文畅浮屠也如欲闻浮屠之説当自就其师而问之何故谒吾徒而来请也彼见吾君臣父子之懿文物事为之盛其心有慕焉拘其法而未能人故乐闻其説而请之如吾徒者宜当告之以二帝三王之道日月星辰之行天地之所以着鬼神之所以幽人物之所以蕃江河之所以流而语之不当又为浮屠之説而渎告之也民之初生固若禽兽蠢蠢然圣人者立然后知宫居而粒食亲亲而尊尊生者养而死者蔵【粒或作谷】是故道莫大乎仁义教莫正乎礼乐刑政施之于天下万物得其宜措之于其躬体安而气平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文武以是传之周公孔子书之于册中国之人世守之今浮屠者孰为而孰传之邪夫鸟俛而啄仰而四顾夫兽深居而简出惧物之为已害也犹且不脱焉弱之肉彊之食今吾与文畅安居而暇食优防以生死与禽兽异者寜可不知其所自邪夫不知者非其人之罪也知而不为者惑也悦乎故不能即乎新者弱也知而不以告人者不仁也告而不以实者不信也余既重栁请又嘉浮屠能喜文辞于是乎言   送郑尚书序【郑权字复常开封人贞元六年举进士弟】   岭之南其州七十其二十二岭南节度府其四十余分四府府各置帅然独岭南节度为大府【通典岭南五府经畧使治广州邕管经畧使治邕州容管经畧使冶容州桂管经畧使治桂州镇南经畧使治交州】大府始至四府必使其佐启问起居谢守地不得即贺以为礼嵗时必遣贺问致水土物大府帅或道过其府府帅必戎服左握刀右属弓矢帕首袴鞾迎郊及既至大府帅先入据馆帅守屏若将趋入拜庭之为者大府与之为让至一再乃敢改服以宾主见适位执爵皆兴拜不许乃止防若小侯之事大国有大事谘而后行府之州府逺者至三千里悬隔山海使必数月而后能至蛮夷悍轻易怨以变其南州皆岸大海多洲岛颿风一日踔数千里漫澜不见踪迹控御失所依险阻结党仇机毒矢以待将吏撞搪【上徒工切下音唐】呼号以相和应蜂屯蚁杂不可爬梳好则人怒则兽故常薄其征入简节而疎目时有所遗漏不究切之长养以儿子至纷不可治乃草薙而禽狝之【芟草曰薙秋田曰狝○薙音雉狝息浅切】尽根株痛断乃止其海外杂国若耽浮罗流求毛人夷亶之州林邑扶南真腊于陀利之属【山海经海外冇毛民之国郭璞云吴孙权黄龙二年使人浮海求夷州亶州在海中所在絶逺卒不可至但得夷州数千人还林邑一曰环玉在交州南海行三千里真腊一曰吉蔑在林邑西北去京师二万七百里】东南际天地以万数或时风潮朝贡蛮夷贾人舶交海中若岭南帅得其人则一邉尽治不相宼盗贼杀无风鱼之灾水旱疠毒之患外国之货日至珠香象犀玳瑁竒物溢于中国不可胜用故选帅常重扵他镇非有文武威风知大体可畏信者则不幸往往有事长庆三年四月以工部尚书郑公为刑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往践其任郑公尝以节镇襄阳又帅沧景徳棣厯河南尹华州刺史皆有功徳可称道入朝为金吾将军散骑常侍工部侍郎尚书家属百人无数畆之宅僦屋以居可谓贵而能贫为仁者不富之效也【按通鉴权家多姬妾干王守澄求节镇得广州此语盖讥之也】及是命朝廷莫不悦将行公卿大夫士茍能诗者咸相率为诗以美朝政以慰公南行之思韵必以来字者所以祝公成政而来归疾也   送齐皥下第序   古之所谓公无私者其取舍进退无择扵亲疎逺迩惟其宜可焉其下之视上也亦惟视其举黜之当否不以亲疎逺迩疑乎其上之人故上之人行志择谊坦乎其无忧于下也下之人克已慎行确乎其无惑于上也是故为君不劳而为臣甚易见一善焉可得详而举也见一不善焉可得明而去也及道之衰上下交疑于是乎举讐举子之事载之传中而称美之而谓之忠【左传祁奚荐解狐其讐也又举祁午其子也】见一善焉若亲与迩不敢举也见一不善焉若疏与逺不敢去也众之所同好焉矫而黜之乃公也众之所同恶焉激而举之乃忠也于是有违心之行有怫志之言有内媿之名若是者俗所谓良有司也肤受之诉不行于君巧言之诬不起扵人矣呜呼今之君天下者不亦劳乎为有司者不亦难乎为人向道不亦勤乎是故端居而念焉非君人者之过也则曰有司焉则非有司之过也则曰今举天下人焉则非今举天下人之过也盖其渐有因其本有根生于私其亲成于私其身以已之不直而谓人皆然其植之也固乆其除之也实难非百年毕世不可得而化也非知命不惑不可得而改也已矣乎其终能复古乎若髙阳齐生者其起予者乎齐生之兄为时名相出藩于南【时皥兄映为江西观察使】朝之硕臣皆其旧交齐生举进士有司用是连枉齐生齐生不以云乃曰我之未至也有司其枉我哉我将利吾器而俟其时耳抱负其业东归于家吾观于人有不得志则非其止者众矣亦莫计其身之短长也若齐生者既至矣而曰我未也不以闵于有司其不亦鲜乎哉吾用自知齐生后日诚良有司也能复古者也公无私者也知命不惑者也   送许郢州序【许志雍安陆人贞元九年进士时于頔节制山南东道敛民方急愈因志雍为郢州刺史将行序以规之】   愈常以书自通于于公【即頔也】累数百言其大要言先逹之士得人而托之则道徳彰而名问流后进之士得人而托之则事业显而爵位通下有矜乎能上有矜乎位虽恒相求而苦不相遇于公不以其言为不可复书曰足下之言是也于公身居方伯之尊蓄不世之材而能与卑鄙庸陋相应答如影响是非忠乎君而乐乎善以国家之务为已任者乎愈虽不敢私其大防抑不可不谓之知已恒矜而诵之情已至而事不従小人之所不为也故扵使君之行道刺史之事以为于公赠凡天下之事成于自同而败于自异为刺史者恒私于其民不以实应乎府为观察使者恒急于其赋不以情信乎州繇是刺史不安其官观察使不得其政财己竭而敛不休人已穷而赋愈急其不去为盗也亦幸矣诚使刺史不私于其民观察使不急扵其赋刺史曰吾州之民天下之民也恵不可以独厚观察使亦曰某州之民天下之民也敛不可以独如是而政不均令不行者未之有也其前之言者于公既已信而行之矣今之言者其有不信乎县之于州犹州之于府也有以事乎上有以   临乎下同则成异则败者皆然也非使君之贤其谁能信之愈于使君非燕逰一朝之好也故其赠行不以颂而以规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六目録   唐   韩愈   平淮西碑   曹成王碑   处州孔子庙碑   魏博节度观察使沂国公先庙碑铭   袁氏先庙碑   司勲员外孔君墓志铭   乌氏庙碑铭   南海神庙碑   司徒兼侍中中书令赠太尉许国公神道碑铭鳄鱼文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六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唐   韩愈   平淮西碑【元和十二年裴度以宰相出为淮西宣慰处置使兼彰义军节度使愈为行军司马准蔡平以功授刑部侍郎奉诏撰平淮西碑】   天以唐克肖其徳圣子神孙继继承承于千万年敬戒不怠全付所覆四海九州罔有内外悉主悉臣髙祖太宗既除既治髙宗中睿休养生息至于宗受报收功极炽而丰物众地大孽牙其间肃宗代宗徳祖顺考以勤以容大慝适去稂莠不薅相臣将臣文恬武嬉习熟见闻以为当然睿圣文武皇帝既受羣臣朝乃考图数贡曰鸣呼天既全付予有家今传次在予予不能事事其何以见于郊庙羣臣震慑奔走率职明年平夏【杨恵琳反】   【兵马使张承金讨斩之】又明年平蜀【东川节度使髙崇文擒刘辟以献】又明年平江东【大将张子良执李锜以献】又明年平泽潞【镇州招讨使吐突承璀执卢从史归京师】遂定易定【义成节度使张茂昭以易定二州归于有司】致魏博贝卫澶相【魏博节度使田正以六州归朝廷】无不从志皇帝曰不可究武予其少息九年蔡将死蔡人立其子元济以请不许【彰义节度使吴少阳卒其子元济摄蔡州刺史匿防以病闻白领军务表请主兵上不许】遂烧舞阳犯叶襄城以动东都放兵四刼皇帝厯问于朝一二臣外皆曰蔡帅之不廷授于今五十年传三姓四将【李忠臣陈仙竒吴少诚相继为准西节度使是为三姓李忠臣吴少诚及李希烈吴少阳是为四将】其树本坚兵利卒顽不与他等因抚而有顺且无事大官臆决唱声万口和附并为一谈牢不可破皇帝曰惟天惟祖宗所以付任予者庶其在此予何敢不力况一二臣同不为无助曰光顔汝为陈许帅【李光顔为忠武节度使】维是河东魏博郃阳三军之在行者汝皆将之曰重汝故有河阳懐今益以汝【乌重为河阳节度使】维是朔方义成陜益鳯翔延庆七军之在行者汝皆将之曰汝以卒万二千属而子公武往讨之【以韩为准西诸军都统请使子公武以兵防蔡下归财与粮以济诸军】曰文通汝守夀【李文通为夀州团练使】维是宣武淮南宣歙浙西四军之行于夀者汝皆将之曰道古汝其观察鄂岳【李道古为鄂岳观察使】曰愬汝帅唐邓随各以其兵进战【李愬为唐邓随节度使】曰度汝长御史其往视师【裴度为御史中丞】曰度惟汝予同汝遂相予以赏罚用命不用命曰汝其以节都统诸军曰守谦汝出入左右汝惟近臣其往抚师【命知枢密梁守谦监军】曰度汝其往衣服饮食予士无寒无饥以既厥事遂生蔡人赐汝节斧通天御带卫卒三百凡兹廷臣汝择自从惟其贤能无惮大吏庚申予其临门送汝曰御史予闵士大夫战甚苦自今以往非郊庙祠祀其无用乐顔武合攻其北大战十六得栅城县二十三降人卒四万道古攻其东南八战降万三千再入申破其外城文通战其东十余遇降万二千愬入其西得贼将辄释不杀用其防战比有功【愬获骑将李祐以归待以客礼】十二年八月丞相度至师都统责战益急顔武合战益用命元济尽并其众洄曲以备【蔡人董昌龄以郾城降李光顔引兵入据之元济惧时董仲瓆守洄曲元济悉发亲近诣之】十月壬申愬用所得贼将自文城因天大雪疾驰百二十里用夜半到蔡破其门取元济以献尽得其属人卒辛已丞相度入蔡以皇帝命赦其人淮西平大飨赉功师还之日因以其食赐蔡人凡蔡卒三万五千其不乐为兵愿归为农者十九悉縦之斩元济京师册功加侍中愬为左仆射帅山南东道顔皆加司空公武以散骑常侍帅鄜坊丹延道古进大夫文通加散骑常侍丞相度朝京师道封晋国公进阶金紫光禄大夫以旧官相而以其副总为工部尚书领蔡任【以蔡州留后宣慰副使马总为彰义节度使】既还奏羣臣请纪圣功被之金石皇帝以命臣愈臣愈再拜稽首而献文曰   唐承天命遂臣万邦孰居近土袭盗以狂往在宗崇极而圯河北悍骄河南附起四圣不宥屡兴师征有不能克益戍以兵夫耕不食妇织不裳输之以车为卒赐粮外多失朝旷不岳狩百怠官事亡其旧帝时继位顾瞻咨嗟惟汝文武孰恤予家既斩吴蜀旋取山东魏将首义六州降従淮蔡不顺自以为强提兵叫讙欲事故常始命讨之遂连奸邻隂遣刺客来贼相臣【元和十年宰相武元衡入朝东平李师道遣刺客暗中射之】方战未利内惊京师羣公上言莫若恵来帝为不闻与神为谋乃相同徳以讫天诛乃敕顔愬武古通咸统于各奏汝功三方分攻五万其师大军北乗厥数倍之常兵时曲军士蠢蠢既剪陵云【元和十年五月光顔大破贼党于时曲抜陵云栅】蔡卒大窘胜之邵陵郾城来降自夏入秋复屯相望兵顿不厉告功不时帝哀征夫命相往厘士饱而歌马腾于槽试之新城贼遇败逃尽抽其有聚以防我西师跃入道无留者頟頟【与额同】蔡城其壃千里既入而有莫不顺俟帝有恩言相度来宣诛止其魁释其下人蔡之卒夫投甲呼舞蔡之妇女迎门笑语蔡人告饥船粟往哺蔡人告寒赐以缯布始时蔡人禁不往来今相从戏里门夜开始时蔡人进战退戮今旰而起左餐右粥为之择人以收余惫选吏赐牛教而不税蔡人有言始迷不知今乃大觉羞前之为蔡人有言天子明圣不顺族诛顺保性命汝不吾信视此蔡方孰为不顺往斧其吭凡叛有数声势相倚吾强不支汝弱奚恃其告而长而父而兄奔走偕来同我太平淮蔡为乱天子伐之既伐而饥天子活之始议伐蔡卿士莫随既伐四年小大并疑不赦不疑由天子明凡此蔡功惟断乃成既定淮蔡四夷毕来遂开明堂坐以治之【李愬以先入蔡州擒元济功第一意颇不平愬妻唐安公主也因诉碑辞不实诏令斵其文更令翰林学士叚文昌撰】   曹成王碑   王姓李氏讳臯字子兰諡曰成其先王明以太宗子国曹絶复封传五王至成王成王嗣封在宗世【明坐与太子贤通谋降封零陵王徙黔州子俊嗣垂拱间遇害神龙初复以俊弟杰之子嗣王明子备自南还诏停封而授备备卒复封卒子戢嗣戢卒子臯嗣】盖扵时年十七八绍爵三年而河南北兵作天下震扰王奉母太妃逃祸民伍得间走蜀从天子天子念之自都水使者拜左领军卫将军转贰国子秘书王生十年而失先王哭泣哀悲吊客不忍闻防除痛刮磨豪习委已扵学稍长重知人情急世之要耻一不通侍太妃従天子于蜀既孝既忠持官持身内外斩斩由是朝廷滋欲试之于民上元元年除温州长史行刺史事江东新刳于兵郡旱饥民交走死无吊王及州不解衣下令掊锁扩门悉弃仓实与民活数十万人奏报升秩少府与平袁贼【宝应元年台州贼袁晁反河南道副元帅李光弼讨平之】仍徙秘书兼州别驾部告无事迁真于衡法成令修治出张施声生势长观察使噎媢不能出气【时辛京杲为湖南观察使】诬以过犯御史治之贬潮州刺史杨炎起道州相徳宗还王扵衡以直前谩王之遭诬在理念太妃老将惊而戚出则囚服就辩入则拥笏垂鱼坦坦施施即贬于潮以迁入贺及是然后跪谢告实初观察使虐使将国良往戍界【国良王国良也】良以武冈叛戍众万人敛兵荆黔洪桂伐之二年尤张于是以王帅湖南将五万士以讨良为事王至则屏兵投良以书中其忌讳良羞畏乞降狐防进退王即假为使者从一骑踔五百里抵良壁鞭其门大呼我曹王来受良降良今安在良不得已错愕迎拜尽降其军太妃薨王弃部随防之河南及荆被诏责还防梁崇义反王遂不敢辞以还升秩散骑常侍明年李希烈反迁御史大夫授节帅江西以讨希烈命至王出止外舍禁无以家事闗我裒兵大选江州羣能着职王亲教之抟【音团】力勾卒嬴越之法【嬴秦也谓奏越之兵法左传越子伐吴为左右勾卒】曹诛五畀【谓败则诛及其曹有获则分畀其伍也】舰步二万人以与贼遌【遌遇也○五故切】嘬锋蔡山踣之【嘬谓一举尽脔也踣僵也李希烈栅广济之蔡山臯声言取蕲遣舟师潜袭蔡山拔之○嘬楚快切踣蒲墨切】剜蕲之黄梅【臯取蕲州降李良又攻黄梅杀贼将韩霜】大鞣长平【鞣音柔】防广济【防两刃木柄可以去草○普活切】掀蕲春【掀举出也】撇蕲水【撇击也】掇黄冈防汉阳【防箸也鍼箭具○音夹】行跐汊川【跐蹋也○音紫】还大膊蕲州界中【膊磔也】披安三县【安州三县也】拔其州斩伪刺史【兴元元年臯遣伊慎王锷围安州拔之斩伪刺史王嘉祥】标光之北山随光化【大食也○他合切】捁其州【捁古酷切】十抽一推【唐令民二十成丁以下为推十推而取其一以为兵也】救兵州东北属乡还开军受降大小之战三十有二取五州十九县【五州蕲黄安沔随也十九县安六黄三蕲随各四又汉阳汊州属沔州】民老防妇女不惊市贾不变田之果谷下无一迹加银青光禄大夫工部尚书改户部再换节临荆及襄真食三百王之在兵天子西巡于梁希烈北取汴郑东畧宋围陈西取汝薄东都王坐南方北向落其角距贼死咋不能入寸尺亡将卒十万尽输其南州王始政于温终政于襄恒平物估贱敛贵出民用有经一吏轨民使令家聴户视奸宄无所宿府中不闻急步疾呼治民用兵各有条次世传为法任马彛将慎将锷将潜【时马彞掌幕府潜李伯潜也】偕尽其力能薨赠右仆射元和初以子道古在朝更赠太子太师道古进士司门郎刺利随唐睦徴为少宗正兼御史中丞以节督黔中朝京师改命观察鄂岳蕲沔安黄提其师以伐蔡且行泣曰先王讨蔡实取沔蕲安黄其恵未忘今余亦受命有事于蔡而四州适在吾封庶其有集先王薨于今二十五年吾昆弟在而墓碑不刻无文其实有待子无用辞乃序而诗之辞曰   太支十三【太宗十三子】曹于弟季或亡或防曹始就事曹之祖王畏塞絶迁零王黎公【杰尝为黎国公】不闻仅存子父易封三王守名延延百载以有成王成王之作一自其躬文被明章武荐畯功苏枯弱彊龈其奸猖以报于宗以昭于王王亦有子处王之所唯旧之视蹶蹶陛陛实取实似刻诗其碑为示无止   处州孔子庙碑   自天子至郡邑守长通得祀而遍天下者惟社稷与孔子为然而社祭土稷祭谷句龙与弃乃其佐享非其専主又其位所不屋而坛岂如孔子用王者事巍然当座以门人为配【开元二十七年追谥孔子为文宣王南面而坐以顔子配享】自天子而下北面跪祭进退诚敬礼如亲弟子者句龙弃以功孔子以徳固自有次第哉自古多有以功徳得其位者不得常祀句龙弃孔子皆不得位而得常祀然其祀事皆不如孔子之盛所谓生人以来未有如孔子者其贤过于尧舜逺矣此其效欤郡邑皆有孔子庙或不能修事虽设博士弟子或役于有司名存实亡失其所业独处州刺史邺侯李繁【繁邺侯泌之子】至官能以为先既新作孔子庙又令工改为顔子至子夏十人像其余六十子及后大儒公羊髙左丘明孟轲荀况伏生毛公韩生董生髙堂生扬雄郑等数人皆图之璧【贞观二十一年诏左丘明公羊髙毛苌郑伏胜髙堂生等二十二人春秋行释奠之礼而无孟茍韩董杨五人韩名婴作诗传】选博士弟子必皆其人又为置讲堂教之行礼肄习其中置本钱廪米令可继处以守庙成躬率吏及博士弟子入学行释菜礼【欧阳氏曰释奠释菜祭之畧者也古者士之见师以菜为贽始入学者必释菜以礼其先师其学官四时之祭乃皆释菜释奠有乐无尸而释菜无乐则又其畧也故其礼亡焉而今释奠幸存然亦无乐又不徧举于四时独春秋行事而巳】耆老叹嗟其子弟皆兴于学邺侯尚文其于古记无不贯逹故其为政知所先后可歌也巳乃作诗曰   惟此庙学邺侯所作厥初庳下神不以宇生师所处亦窘寒暑乃新斯宫神降其献讲读有常不诫用劝掲掲元哲有师之尊羣圣严严大法以存像图孔肖咸在斯堂以瞻以仪俾不或忘后之君子无废成美琢词碑石以賛攸始   魏博节度观察使沂国公先庙碑铭   元和八年十一月壬子上命丞相元衡【武元衡】丞相吉甫【李吉甫】丞相绛【李绛】召太史尚书比部郎中韩愈至政事堂传诏曰田正始有庙京师朕惟正先祖父厥心靡不向帝室讫不得施乃以教付厥子惟正衔训嗣事朝夕不怠以能迎天之休显有丕功【正父廷玠大厯中为沧州刺史恒州李寳臣幽州朱滔连兵攻之廷玠固守朝廷嘉之迁洛州建中初魏博节度使田悦召廷玠为副盖悦伯父承嗣与廷玠为从兄弟也悦懐逆谋廷玠规切甚力悦不能悛廷玠愤鬰病死】维父子继忠孝予维宠嘉之是以命汝愈铭钦哉惟时臣愈承命悸恐明日诣东上閤门拜疏辞谢不报退防念昔者鲁僖公能遵其祖伯禽之烈周天子实命其史臣克作为駉駜泮閟之诗【四诗皆见鲁颂】使声于其庙以假鲁灵今天子嘉田侯服父训不违用康靖我国家盖宠铭之所以休寜田氏之祖考而臣适执笔太史奉明命其可以辞谨案魏博节度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兼魏州大都督府长史御史大夫沂国公田正北平卢龙人故为魏博诸将忠孝畏慎田季安卒其子防弱用故事代父人吏不附迎正于其家使领军事【季安承嗣孙绪子季安卒子懐諌自知军务年十一以正为都知兵马使时军政决于家僮蒋士则众不附迎正于家正拒之不可】正籍其军之众与六州之人还之朝廷悉除河北故事比诸州故得用为帅已而复赠其父故沧州刺史兵部尚书母夫人郑氏梁国太夫人得立庙祭三代曾祖都水使者府君祭初室祖安东司马赠襄州刺史府君祭二室兵部府君祭东室【都水名璟襄州名延恽兵部即廷玠也璟长子守义即承嗣父】其铭曰   唐继古帝海外受制狎于太寜燕盗以惊羣党相维河北失平号登元和大圣载营风挥日舒咸顺指令嶪嶪魏土婴儿戏兵吏戎愁毒莫保腰颈人曰田侯其徳可倚叫噪奔趋乗门请起田侯摄事奉我天明束缚弓戈考挍度程提壃籍赋来复邦经帝钦良臣曰维锡予嗟我六州始复故初告庆于宗以降命书旌节有韬豹尾神旗櫜兠防纛以长魏师田侯稽首臣愚不肖迨兹有成祖考之教帝曰俞哉维汝忠孝予思乃父追秩夏卿嫓徳娠贤梁国是荣田侯作庙相方视阯见于蓍龟祖考咸喜暨暨田侯两有文武讫其外庸可作承辅咨汝田侯勿亟勿迟觐飨式时尔祖尔思   袁氏先庙碑【本传滋字徳深朗山人建中初黜陟使赵赞荐授试校书郎御史中丞韦贞伯表为侍御史歴迁湖南观察使封淮阳郡公】   袁公滋既成庙明歳二月自荆南以旂节朝京师【考之史袁滋以元和十一年朝京师】留六日得壬子春分率宗亲子属用少牢扵三室既事退言曰呜呼逺哉维世传徳袭训集予乃今有济今祭既不荐金石音声使工歌诗载烈象容【歌诗所以载其功烈象其形容】其奚以饬稚昧于长乆唯敬系羊豕幸有石【祭仪云祭之之日君牵牲入庙门丽于碑丽系也】如具着先人名迹因为诗系之语下于义其可虽然予不敢必属笃古而达于词者遂以命愈愈谢非其人不获命则谨条袁氏本所以出与其世系里居起周厯汉魏晋拓拔魏周隋入国家以来髙曾祖考所以劬躬焘后【谓覆焘其后人】委祉于公公之所以逢将承应者有防有详而缀以诗其语曰周树舜后陈陈公子有为大夫食国之地袁乡者其子孙世守不失因自别为袁氏春秋世陈常压于楚与中国相加尤疏袁氏犹班班见可谱常居阳夏【今亳州○音贾】阳夏至晋属陈郡故号陈郡袁氏博士固申儒遏黄【汉儒辕固齐人窦太后好黄老言召问固固曰此家人言耳太后怒之】唱业于前至司徒安懐徳于身袁氏遂大显连世有人终汉连魏晋分仕南北始居华隂为拓拔魏鸿胪讳恭生周梁州刺史新县孝侯讳頴【新下或有安字頴或作频】孝侯生隋左卫大将军讳温去官居华隂武徳九年以大耋薨始华州左卫生南州刺史讳士政南州生当阳令讳伦于公为曾祖当阳生朝防大夫石州司马讳知司马生赠工部尚书咸寜令讳皣是为皇考袁氏旧族而当阳以通经为儒位止县令石州用春秋持身治事为州司马以终咸宁备学而贯以一文武随用谋行功从出入有立不爵于朝比三世宜达而窒归成后人数当扵公公惟曾大父大父皇考比三世存不大夫食殁祭在子孙唯将相能致备物世弥逺礼则益不及在慎徳行业治图功载名以待上可无细大无敢不敬畏无早夜无敢不思成扵家进扵外以立扵朝自侍御史歴工部员外郎祠部郎中谏议大夫尚书右丞华州刺史金吾大将军由卑而钜莫不官称遂为宰相以赞辨章【史记曰便章百姓即平章也】仍持节将蜀滑荆襄【滋扵永贞元和间歴西川义成山南东道荆南莭度使蜀谓西川滑谓义成襄谓山南东道荆谓荆南也】畧苞河山秩豋禄富以有庙祀具如其志又垂显刻以教无忘可谓大孝诗曰袁自陈分初尚蹇连越秦造汉博士发论司徒任徳忍不锢人【博士辕固司徒袁安也明帝时安为河南尹未尝以贜罪鞫人尝曰凡学仕者髙则望宰相下则希牧守锢人圣世所不忍为左传陈有辕涛涂又冇袁侨汉有辕固辕丰又有袁安葢两姓也杜预谓袁侨涛涂四世孙不知何以至汉复出两姓○按欧阳公集古録汉三老袁良碑亦云涛涂立姓为袁葢辕袁古字通用袁盎又通作爰亦非别为一姓也】收功厥后五公重尊【安司徒汤太尉逢司空隗太传敝司空是为五公】晋氏扵南来处华下鸿胪孝侯用适操舍南州勤治取最不懈当阳耽经唯义之畏石州烈烈学専春秋懿哉咸宁不名一休趋难避成与时泛浮是生孝子天子之宰出把将符羣州承楷数以立庙禄以备器由曾及考同堂异置栢版松楹其筵肆肆维袁之庙孝孙之为顺势即宜以诹以以平其巇屋墙持持孝孙来享来舞庙廷陟堂进室亲登笾铏肩臑胉骼【礼记其礼太牢则以牛左肩臂臑折九个臑臂节也仪礼臂臑膊骼又两胉脊肺设肩鼐胉胁也骼骨也四者皆所荐之羞○臑奴报切又女朱切胉音柏骼音格】其樽清降登受祚扵庆尔成维曾维祖维考之施扵汝孝嗣以报以祗凡我有今非本曷思刻诗牲系维以告之   司勲员外孔君墓志铭   昭义节度卢从史有贤佐曰孔君讳戡字君胜【昭义军潞州也在河东贞元间从史表戡为书记阙里志孔戡孔子三十八世孙】从史为不法君隂争不从则扵防肆言以折之从史羞面颈发赤抑首伏气不敢出一语以对立为君更令改章辞者前后累数十坐则与従史説古今君臣父子道顺则受成福逆辄危辱诛死曰公当为彼不得为此従史常耸聴喘汗居五六嵗益骄有悖语君争无改悔色则悉引从事空一府往争之従史虽羞退益甚君泣语其徒曰吾所为止于是不能以有加矣遂以疾辞去卧东都之城东酒食伎乐之燕不与当是时天下以为贤论士之宜在天子左右者皆曰孔君孔君云防宰相李公镇扬州【元和三年宰相李吉甫为淮南节度使】首奏起君君犹卧不应従史读诏曰是故舍我而従人耶即诬奏君前在军有某事上曰吾知之矣奏三上乃除君卫尉丞分司东都诏始下门下给事中吕元膺封还诏书上使谓吕君曰吾岂不知戡也行用之矣明年元和五年正月将浴临汝之汤泉壬子至其县食遂卒年五十七公卿大夫士相吊于朝处士相吊于家君卒之九十六日诏缚従史送阙下数以违命流扵日南遂朝赠君尚书司勳员外郎盖用尝欲以命君者信其志其年八月甲申従河南河隂之广武原【元和郡国志河南府冇河隂县】君于为义若嗜欲勇不顾前后于利与禄则畏避退处如怯夫然始举进士第自金吾卫録事为大理评事佐昭义军军帅死【贞元二十年昭义节度使李长荣卒】从史自其军诸将代为帅请君曰从史起此军行伍中凡在幕府惟公无分寸私公茍留唯公之所欲为君不得已留一嵗再奏自监察御史至殿中侍御史从史初聴用其言得不败后不聴信恶益闻君弃去遂败祖某某官赠某官父某某官赠某官【祖如圭海州司户赠工部员外郎父岑父著作郎赠驾部员外郎】君始娶农杨氏女卒又娶其舅宋州刺史京兆韦屺女皆有妇道凡生一男四女皆幼前夫人従舅姑兆次卜人曰今兹嵗未可以祔从卜人言不祔君母兄戣【音逵】尚书兵部员外郎母弟戢殿中侍御史以文行称朝廷将以韦夫人之弟前进士楚材之状授愈曰请为铭铭曰   允义孔君兹惟其藏更千万年无敢壊伤   鸟氏庙碑铭   元和五年天子曰卢従史始立议用师于恒【恒州成徳节度使王士真卒子承宗自为留后上欲革河北世袭之未授従史时为昭义节度使遭父防因左军中尉吐突承璀説上请发本军讨承宗上许之】乃隂与宼连夸谩凶骄出不逊言其执以来其四月中贵人承璀即诱而缚之其下皆甲以出操兵趣哗牙门都将乌公重当军门叱曰天子有命従有赏敢违者斩于是士皆敛兵还营卒致従史京师壬辰诏用乌公为银青光禄大夫河阳军节度使兼御史大夫封张掖郡开国公居三年河阳称治诏赠其父工部尚书且曰其以庙享即以其年营庙于京师崇化里军佐窃议曰先公既位常伯而先夫人无加命号名差卑于配不宜语闻诏赠先夫人刘氏沛国太夫人八年八月庙成三室同宇祀自佐领府君而下作主于第乙已升于庙乌氏着于春秋谱于世本列于姓苑在莒者存【左传昭二十三年莒子庚与虐而好剑乌存率国人逐之】在齐有余枝鸣皆为大夫【左传襄二十四年齐鸟余以廪丘奔晋昭二十一年齐鸟枝鸣戍宋】秦有获为大官其后世之江南者家鄱阳处北者家张掖或入夷狄为君长唐初察为左武卫大将军实张掖人其子曰令望为左领军卫大将军孙曰防为中郎将是生赠尚书讳承玼字某乌氏自莒齐秦大夫以来皆以材力显及武徳以来始以武功为名将家开元中尚书管平卢先锋军属破奚契丹従战捺禄走可突干【捺禄山名可突干契丹勇将】渤海扰海上至马都山吏民逃徙失业【渤海王武艺出海滨至马都山屠陷城邑】尚书领所部兵塞其道壍原垒石绵四百里深髙皆三丈宼不得进民还其居嵗罢运钱三千万余黒水室韦以骑五千来属麾下【黒水室韦二国名】邉威益张其后与耿仁智谋説史思明降思明复叛尚书与兄承恩谋杀之事发族夷尚书独走免李光弼以闻诏拜冠军将军守右威卫将军检校殿中监封昌化郡王石岭军使积粟厉兵出入耕战以疾去职贞元十一年丁已薨于华隂告平里年若干即于其地二子大夫为长季曰重元为某官铭曰   鸟氏在唐有家于初左武左领二祖绍居中郎少卑属于尚书不偿其劳乃相大夫授我戎节制有壃墟数备礼豋以有宗庙作庙天都以致其孝右祖左孙爰飨其报云谁无子其有无孙克对无羞乃惟有人念昔平卢为艰为瘁大夫承之危不弃义四方其平士有怠息来觐来斋以馈黍稷   南海神庙碑   海于天地间为物最钜自三代圣王莫不祀事考于传记而南海神次最贵在北东西三神河伯之上号为祝融天寳中天子以为古爵莫贵于公侯故海岳之祀牺币之数放而依之所以致崇极于大神今王亦爵也而礼海岳尚循公侯之事虚王仪而不用非致崇极之意也由是册尊南海神为广利王祝号祭式与次俱升因其故庙易而新之在今广州治之东南海道八十里扶胥之口黄水之湾常以立夏气至命广州刺史行事祠下事讫驿闻而刺史常节度五岭诸军仍观察其郡邑于南方事无所不统地大以逺故常选用重人既贵而富且不习海事又当祀时海常多大风将往皆忧慼既进观顾怖悸故常以疾为解而委事于其副其来已乆故明宫斋庐上雨旁风无所盖障牲酒瘠酸取具临时水陆之品狼籍笾豆荐祼兴俯不中仪式吏滋不供神不顾享盲风怪雨【月令盲风至疾风也山海经符阳之山多怪雨】发作无节人防其害元和十二年始诏用前尚书右丞国子祭酒鲁国孔公【孔戣】为广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以殿南服【殿定也】公正直方严中心乐易祗慎所职治人以明事神以诚内外单尽不为表襮至州之明年将夏祝册自京师至吏以时告公乃斋祓视册誓羣有司曰册有皇帝名乃上所自署其文曰嗣天子某谨遣官某敬祭其恭且严如是敢有不承明日吾将宿庙下以供晨事明日吏以风雨白不聴于是州府文武吏士凡百数交谒更谏皆揖而退公遂陞舟风雨少弛櫂夫奏功云隂解駮日光穿漏波伏不兴省牲之夕载旸载隂将事之夜天地开除月星明穊【穊稠也○古爱切】五鼓既作牵牛正中公乃盛服执笏以入即事文武宾属俯首聴位各执其职牲肥酒香罇爵静洁降登有数神具醉饱海之百灵秘怪慌惚毕出蜿蜿虵虵来享饮食阖庙旋舻祥飚送颿旗纛旄麾飞扬晻蔼铙鼓嘲轰髙管噭噪武夫奋櫂工师唱和穹龟长鱼踊跃后先干端坤倪轩豁呈露祀之之嵗风灾熄灭人厌鱼蟹五谷胥熟明年祀归又广庙宫而大之治其庭坛改作东西两序斋庖之房百用具修明年其时公又固往不懈益防嵗仍大和耋艾歌咏始公之至尽除他名之税罢衣食于官之可去者四方之使不以资交以身为帅燕享有时赏与以节公蔵私畜上下与足于是免属州负逋之缗钱廿有四万米三万二千斛赋金之州耗金一嵗八百困不能偿皆以丏之加西南守长之俸诛其尤无良不聴令者由是皆自重慎法人士之落南不能归者与流徙之胄百廿八族用其才良而廪其无告者其女子可嫁与之钱财令无失时刑徳并流方地数千里不识盗贼山行海宿不择处所事神治人其可谓备至耳矣咸愿刻庙石以着厥美而系以诗乃作诗曰   南海隂墟祝融之宅即祀于旁帝命南伯吏惰不躬正自今公明用享锡右我家邦惟明天子惟慎厥使我公在官神人致喜海岭之陬既足既濡胡不均俾执事枢公行勿迟公无遽归匪我私公神人具依   司徒兼侍中中书令赠太尉许国公神道碑铭   韩姬姓以国氏【唐叔虞之后曲沃桓叔之子万食邑于韩】其先有自颍川徙阳夏者其地于今为陈之太康【今属河南开封府】太康之韩其称盖乆然自公始大着公讳公之父曰海为人魁伟沈塞以武勇防仕许汴之间寡言自可不与人交【交一作校】众推以为钜人长者官至防击将军赠太师娶乡邑刘氏女生公是为齐国太夫人夫人之兄曰司徒佐有功建中贞元之间【皆徳宗年号】为宣武军帅有汴宋亳颍四州之地兵士十万人【刘佐滑州匡城人起永平牙将建中初为宋亳节度使破李纳又败李希烈加汴宋节度使】公少依舅氏读书习骑射事亲孝谨偘偘自将不縦为子弟华靡遨放事出入敬恭军中皆目之尝一抵京师就明经试退曰此不足发名成业复去従舅氏学将兵数百人悉识其材鄙怯勇指付必堪其事司徒叹竒之士卒属心诸老将皆自以为不及司徒卒去为宋南城将比六七嵗汴军连乱不定【贞元八年佐卒朝议欲用吴凑众乱拥其子士寜代为使九年军又乱逐士寜以副使李万荣为节度使出为宋州南城将汴卒复叛万荣刘逸淮抚之万荣病死邓惟恭废其子廼朝议用董晋晋薨于镇巳而刘逸淮领之】贞元十五年刘逸淮死军中皆曰此军司徒所树必择其骨肉为士卒所慕赖者付之今见在人莫如韩甥且其功最大而材又俊即柄授之而请之于天子天子以为然遂自大理评事拜工部尚书代逸淮为宣武军节度使【事逸淮为都知兵马使逸淮死汴卒懐佐之恵以长厚表请为留后】悉有其舅司徒之兵与地当此时陈许帅曲环死而吴少诚反自将围许求援于逸淮【盖逸淮巳死而少诚不知犹来求援其使者遂以啗逸淮者语而诛之】啗之以陈归汴使数軰在馆公悉驱出斩之选卒三千人防诸军击少诚许下少诚失势以走河南无事公曰自吾舅殁五乱于汴者吾苖薅而髪栉之防尽【淮南子云圣人之用兵也栉髪薅苖所去者少而所利者多】然不一揃刈不足令震駴命刘锷以其卒三百人待命于门数之以数与于乱自以为功并斩之以徇血流波道自是讫公之朝京师廿有一年莫敢有讙呶叫号于城郭者李师古作言起事【师古为平卢淄青节度使】屯兵于曹以吓滑师且告假道公使谓曰汝能越吾界而为盗耶有以相待无空言滑师告急【师或作帅滑卫节度名义成军时姚南仲为帅】公使谓曰吾在此公无恐或告曰翦棘夷道兵且至矣请备之公曰兵来不除道也不为应师古诈穷变索迁延旋军少诚以牛皮鞵材遗师古【鞵与鞋同】师古以盐资少诚潜过公界觉皆留输之库曰此于法不得以私相餽田正之开魏博李师道使来告曰【师道师古之弟时师古已卒师道代之】我代与田氏约相保援今正非其旌又首变两河事亦公之所恶我将与成徳合军讨之【成徳节度使王承宗】敢告公谓其使曰我不知利害知奉诏行事耳若兵北过河我即东兵以取曹师道惧不敢动正以济诛吴元济也命公都统诸军曰无自行以遏北宼公请使子公武以兵万三千人防讨蔡下归财与粮以济诸军卒擒蔡奸【三千淮西碑作二千】于是以公为侍中【元和十二年録平淮西功加检校司徒兼侍中封许国公】而以公武为鄜坊丹延节度使师道之诛公以兵东下进围考城克之遂进廹曹曹宼乞降郓部既平【曹郓即师道所统】公曰吾无事于北其朝京师天子曰大臣不可以暑行其秋之待公曰君为仁臣为恭可矣遂行既至献马三千匹绢五十万匹【五十或作七十】他锦纨绮缬又三万金银器千而汴之库廏钱以贯数者尚余百万绢亦合百余万匹马七千粮三百万斛兵械多至不可数初公有汴承五乱之后掠赏之余且敛且给恒无宿储至是公私充塞至于露积不垣册拜司徒兼中书令进见上殿拜跪给扶賛元经体不治细防天子敬之元和十五年今天子即位【穆宗也】公为冢宰又除河中节度使在镇三年以疾乞归复拜司徒中书令病不能朝以长庆二年十二月三日薨于永崇里第年五十八天子为之罢朝三日赠太尉赐布粟【按旧史实赐未千石】其物有司官给之京兆监防明年七月某日扵万年县少陵原京城东南三十里楚国夫夫翟氏祔子男二人长曰肃元某官次曰公武某官肃元早死公之将薨公武暴病先卒公哀伤之月余遂薨无子以公武子孙绍宗为主后汴之南则蔡北则郓二冦患公居间为巳不利卑身佞辞求与公好荐女请昏使日月至既不可得则飞谋钓谤以间染我公先事情壊其机牙奸不得发王诛以成最功定次孰与髙下公子公武与公一时俱受弓钺处藩为将疆土相望公武以母忧去镇公母弟充自金吾代将渭北公以司徒中书令治蒲扵时弟充自郑滑节度平宣武之乱以司空居汴【长庆二年汴州逐节度李愿立牙将李岕为留后充自义成节度使徙宣武汴州监军斩岕降充诏加检校司空】自唐以来莫与为比公之为治严不为烦止除害本不多教条与人必信吏得其职赋入无所失漏人安乐之在所以富公与人有畛域不为戏狎人得一笑语重扵金帛之赐其罪杀人不发声色问法何如不自为轻重故无敢犯者其铭曰在贞元世汴兵五猘【猘狂犬也自刘元佐死汴州五乱】将得其人众乃一愒【愒息也与憩同诗不尚愒焉】其人为谁韩姓许公磔其枭狼养以雨风桑谷奋张厥壤大丰贞元元孙【宪宗贞元皇帝之孙】命正我宇公为臣宗处得地所河流两壖盗连为羣雄唱雌和首尾一身公居其问为帝督奸察其嚬呻与其睨眴【睨眴也又目动貌淮南子视焉无眴邪视也】左顾失视右顾而跽蔡先郓鉏三年而墟槁干四呼终莫敢濡常山【成徳军】幽都【幽州】孰陪孰扶天施不留其讨不逋许公预焉其赉何如悠悠四方既广既长无有外事朝廷之治许公来朝车马干戈相乎将乎威仪之多将则是矣相则三公释师十万归居庙堂上之宅忧公让太宰养安蒲坂万邦絶等有弟有子提兵守藩一时三侯人莫敢扳生莫与荣殁莫与令刻文此碑以鸿厥庆   鳄鱼文【潮恶谿有鳄鱼食民产且尽愈至数日令其属以一羊一豚投谿水而祝之其夕冇暴风震雷起湫水中数日水尽涸西徙六十里自是潮州无鳄鱼患】   维年月日潮州刺史韩愈使军事衙推秦济以羊一猪一投恶谿之潭水以与鳄鱼食而告之曰昔先王既有天下列山泽罔绳擉刃【擉初切】以除虫蛇恶物为民害者驱而出之四海之外及后王徳薄不能逺有则江汉之间尚皆弃之以与蛮夷楚越况潮岭海之间去京师万里哉鳄鱼之涵淹卵育扵此亦固其所今天子嗣唐位神圣慈武四海之外六合之内皆抚而有之况禹迹所揜扬州之近地刺史县令之所治出贡赋以供天地宗庙百神之祀之壤者哉鳄鱼其不可与刺史杂处此土也刺史受天子命守此土治此民而鳄鱼睅然不安谿潭据处食民畜熊豕鹿麞以肥其身以种其子孙与刺史亢拒争为长雄刺史虽驽弱亦安肻为鳄鱼低首下心伈伈【悉枕切】睍睍【吴典切】为民吏羞以偷活于此邪且承天子命以来为吏固其势不得不与鳄鱼辨鳄鱼有知其聴刺史言潮之州大海在其南鲸鹏之大虾蟹之细无不容归以生以食鳄鱼朝发而夕至也今与鳄鱼约尽三日其率丑类南徙于海以避天子之命吏三日不能至五日五日不能至七日七日不能是终不肻徙也是不有刺史聴从其言也不然则是鳄鱼防顽不灵刺史虽有言不闻不知也夫傲天子之命吏不聴其言不徙以避之与防顽不灵而为民物害者皆可杀刺史则选材技吏民操强弓毒矢以与鳄鱼从事必尽杀乃止其无悔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七目録   唐   栁宗元   献平淮夷雅表   駮复讐议   晋文公问守原议   与太学诸生书   答韦中立论师道书   与韩愈论史官书   段太尉逸事状   封建论   守道论   南府君雎阳庙碑   箕子碑   陆文通先生墓表   裴墐崇丰二陵集礼后序   栁宗直西汉文类序   岭南节度使飨军堂记   邠宁进奏院记   监祭使壁记   兴州江运记   剑门铭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七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唐   栁宗元【字子厚其先河东人后徙于吴贞元中第进士为监察御史里行善王叔文坐贬永州徙栁州卒】   献平淮夷雅表   臣宗元言臣负罪窜伏违尚书牋奏十有四年圣恩寛宥命守遐壤【元和十年三月为栁州刺史】懐印曳绂有社有人臣宗元诚感诚荷顿首顿首伏惟睿圣文武皇帝陛下天造神断克清大憝金鼓一动万方毕臣太平之功中兴之徳推校千古无所与让因伏自忖度有方刚之力不得备戎行致死命况今已无事思报国恩独惟文章伏见周宣王时称中兴其道彰大于后罕及然徴于诗大小雅其选徒出狩则车攻吉日【皆小雅】命官分土则崧髙韩   奕烝人【皆大雅烝人本作烝民避唐讳也】南征北伐则六月采芑【皆小雅】平淮夷则江汉常武【皆大雅】铿鍧炳燿【铿鍧钟鼓声】荡人耳目故宣王之形容与其辅佐由今望之若神人然此无他以雅故也臣伏见陛下自即位以来平夏州【永贞元年宪宗即位杨恵琳反元和元年张承全斩恵琳】夷剑南【元和元年命将讨诛刘辟】取江东【元和二年诛李锜】定河北【元和十年王承宗降】今又发自天衷克翦淮右【元和九年克蔡州吴元济伏诛】而大雅不作臣诚不佞然不胜愤踊伏以朝多文臣不敢尽専数事谨撰平淮夷雅二篇虽不及尹吉甫召穆公等【崧髙烝民韩奕江汉尹吉甫所作常武召穆公所作】庻施诸后代有以佐唐之光眀谨昧死再拜以献臣宗元诚恐诚惧顿首顿首谨言   駮复讐议【天后时徐元庆复讐议者欲舍其罪左拾遗陈子昂议元庆宜伏国法然后旌其闾墓时韪其言宗元駮之】   臣伏见天后时有同州下邽人徐元庆者父爽为县尉赵师韫所杀卒能手刄父讐束身妇罪【师韫为御史元庆变姓名于驿家佣力乆之师韫舎亭下元庆予刄之自囚诣官】当时谏臣陈子昂建议诛之而旌其闾且请编之于令永为国典臣窃独过之臣闻礼之大本以防乱也若曰无为贼虐凡为子者杀无赦刑之大本亦以防乱也若曰无为贼虐凡为治者杀无赦其本则合其用则异旌与诛莫得而并焉诛其可旌兹谓滥黩刑甚矣旌其可诛兹谓僣壊礼甚矣果以是示于天下传于后代趋义者不知所向违害者不知所立以是为典可乎盖圣人之制穷理以定赏罚本情以正褒贬统于一而巳矣向使刺谳其诚伪考正其曲直原始而求其端则刑礼之用判然离矣何者若元庆之父不陷于公罪师韫之诛独以其私怨奋其吏气虐于非辜州牧不知罪刑官不知问上下防冒吁号不闻而元庆能以戴天为大耻枕戈为得礼【礼记父之讐不与共戴天又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勿与共天下也】处心积虑以冲讐人之胸介然自克即死无憾是守礼而行义也执事者宜有惭色将谢之不暇而又何诛焉其或元庆之父不免于罪师韫之诛不愆于法是非死于吏也是死于法也法其可讐乎讐天子之法而戕奉法之吏是悖骜而陵上也执而诛之所以正邦典而又何旌焉且其议曰人必有子子必有亲亲亲相讐其乱谁救是惑于礼也甚矣礼之所谓讐者盖其寃抑沉痛而号无告也非谓抵罪触法陷于大戮而曰彼杀之我杀之不议曲直暴寡脇弱而巳其非经背理不亦甚哉周礼调人掌司万人之讐凡杀人而义者令勿讐讐之则死有反杀者邦国交讐之又安得亲亲相讐也春秋公羊传曰父不受诛子复讐可也【不受诛谓罪不当诛也】父受诛子复讐此推刃之道复讐不除害【一往一来曰推刃不除害谓取讐身而巳不得兼讐子】今若取之以断两下相杀则合于礼矣且夫不防讐孝也不爱死义也元庆既不越于礼服孝死义是必达礼而闻道者也夫达礼闻道之人岂其以王法为敌讐者哉议者反以为戮黩刑壊礼其不可以为典明矣请下臣议附于令有断斯狱者不宜以前议从事谨议   晋文公问守原议【左传僖公二十五年晋侯朝王王与之阳樊温原攒茅之田阳譔不服围之出其民冬晋侯围原原又不降命去之退一舎而原降晋侯问原守于寺人防鞮对曰昔赵衰以壶餐従径馁而勿食故使处原】   晋文公既受原于王难其守问寺人防鞮【防音勃鞮音低】以畀赵衰余谓守原政之大者也所以承天子树霸功致命诸侯不宜谋及媟近以忝王命而晋君择大任不公议于朝而私议于宫不博谋于卿相而独谋于寺人虽或衰之贤足以守国之政不为败而贼贤失政之端由是滋矣况当其时不乏言议之臣乎狐偃为谋臣先轸将中军晋君疏而不咨外而不求乃卒定于内竖其可以为法乎且晋君将袭齐桓之业以翼天子乃大志也然而齐桓任管仲以兴进竖刁以败则获原启疆适其始政所以观视诸侯也而乃背其所以兴迹其所以败然而霸诸侯者以土则大以力则彊以义则天子之册也诚畏之矣乌得其心服哉其后景监得以相卫鞅【景监秦孝公宠臣卫鞅因景监以见孝公】石得以杀望之【宣帝宦官恭石显谮萧望之】始之者晋文公也呜呼得贤臣以守大邑则问非失举也盖失问也然犹羞当时陷后代若此况于问与举又两失者其何以救之哉余故着晋君之罪以附春秋许世子止赵盾之义【赵穿弑灵公太史书曰赵盾弑其君许悼公疾饮太子之药而卒太子奔晋书曰许世子且弑其君买○按唐自徳宗惩朱泚之乱以左右神防天威等军委宦者主之置防军中尉中防军分提禁兵威柄下迁政在宦人其视晋文问原守于寺人尤甚宗元此议虽论晋文之失其意实悯当时宦者之祸逮宪宗元和十五年而陈志之乱作】   与太学诸生书【贞元十四年太学生薛约言事得罪谪连州阳城送之郊外帝恶城党有罪黜为道州刺史太学诸生何蕃等诣阙请留宗元以此书勉之】   二十六目集贤殿正字栁宗元敬致尺牍太学诸生足下始朝廷用谏议大夫阳公为司业诸生陶煦醇懿熙然大洽于兹四祀而已诏书出为道州仆时通籍光范门就职书府闻之悒然不喜非特为诸生戚戚也乃仆亦失其师表而莫有所矜式焉既而署吏有传致诏草者仆得观之盖主上知阳公甚熟嘉羙显宠勤至备厚乃知欲烦阳公宣风裔土覃布羙化于黎献也遂寛然少喜如获慰荐于天子休命然而退自感悼幸生明圣不讳之代不布露所蓄论列大体闻于下执事冀少见采取而还阳公之南也翌日退自书府就车于司马门外闻之于抱闗掌管者道诸生爱慕阳公之徳教不忍其去顿首西阙下恳悃至愿乞留如故者百数十人辄用抚手喜甚震抃不宁不意古道复形于今仆尝读李元礼嵇叔夜传观其言太学生徒仰阙赴诉者仆谓讫干百年不可覩闻乃今日闻而覩之诚诸生见赐甚盛于戏始仆少时常有意逰太学受师说以植志持身焉当时说者咸曰太学生聚为朋曹侮老慢贤有堕窳败业而利口食者有崇饰恶言而肆鬬讼者有凌傲长上而谇骂有司者其退然自克特殊于众人者无防耳仆闻之恟骇怛悸良痛其逰圣人之门而众为是也遂退托乡闾家塾考厉志业过太学之门而不敢局顾尚何能仰视其学徒者哉今乃奋志厉义出乎千百年之表何闻见之乖剌欤岂说者过也将亦时异人异无向时之桀害者耶其无乃阳公之渐渍导训明效所致乎夫如是服圣人遗教居天子太学可无愧矣于戏阳公有博厚恢之徳能容善伪来者不拒曩闻有狂惑小生【谓薛约也】依托门下或乃飞文陈愚丑行无赖而论者以为言谓阳公过于纳污无人师之道是大不然仲尼吾党狂狷南郭献讥【荀子南郭恵子问于子贡曰夫子之门何其杂也】曾参徒七十二人致祸负刍孟轲馆齐従者窃屦彼一圣两贤人继为大儒然犹不免如之何其拒人也俞扁之门不拒病夫【俞跗扁鹊古良医】绳墨之侧不拒枉材师儒之席不拒曲士理固然也且阳公之在于朝四方闻风仰而尊之贪冒茍进邪薄之夫庶得少沮其志不遂其恶虽微师尹之位而人实具瞻焉与其宣风一方覃化一州其功之逺近又可量哉诸生之言非独为巳也于国体实甚宜愿诸生勿得私之想复再上故少佐笔端耳朂此良志俾为史者有以纪述也努力多贺栁宗元白【太学生得书守阙下数日为吏遮止不得上】   答韦中立论师道书【新史年表云中立潭州刺史彪之孙】   辱书云欲相师仆道不笃业甚浅近环顾其中未见可师者虽尝好言论为文章甚不自是也不意吾子自京师来蛮夷间乃幸见取仆自卜固无取假令有取亦不敢为人师为众人师且不敢况敢为吾子师乎孟子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由魏晋氏以下人益不事师今之世不闻有师有辄哗笑之以为狂人独韩愈奋不顾流俗犯笑侮收召后学作师说因抗顔而为师世果羣怪聚骂指目牵引而增与为言词愈以是得狂名居长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东如是者数矣屈子赋曰邑犬羣吠吠所怪也仆往闻庸蜀之南恒雨少日日出则犬吠余以为过言前六七年仆来南二年冬幸大雪逾岭被南越中数州数州之犬皆苍黄吠噬狂走者累日至无雪乃巳然后始信前所闻者今韩愈既自以为蜀之日而吾子又欲使吾为越之雪不以病乎非独见病亦以病吾子然雪与日岂有过哉顾吠者犬耳度今天下不吠者防人而谁敢衒怪于羣目以召閙取怒乎仆自谪过以来益少志虑居南中九年增脚气病渐不喜閙岂可使呶呶者早暮咈吾耳骚吾心则固僵仆烦愦愈不可过矣平居望外遭齿舌不少独欠为人师耳抑又闻之古者重冠礼将以责成人之道是圣人所尤用心者也数百年来人不复行近有孙昌者独发愤行之既成礼明日造朝至外廷荐笏言于卿士曰【荐撍也】某子冠毕应之者咸怃然京兆尹郑叔则怫然曳笏却立曰何预我耶廷中皆大笑天下不以非郑尹而快孙子何哉独为所不为也今之命师者大类此吾子行厚而辞深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虽仆敢为师亦何所增加也假而以仆年先吾子闻道著书之日不后诚欲往来言所闻则仆固愿悉陈中所得者吾子茍自择之取某事去某事则可矣若定是非以教吾子仆材不足而又畏前所陈者其为不敢也决矣吾子前所欲见吾文既悉巳陈之非以耀明于子聊欲以观子气色诚好恶何如也今书来言者皆大过吾子诚非佞誉诬防之徒直见爱甚故然耳始吾幼且少为文章以辞为工及长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茍为炳炳烺烺务采色夸声音而以为能也凡吾所陈皆自谓近道而不知道之果近乎逺乎吾子好道而可我文或者其于道不逺矣故吾毎为文章未尝敢以轻心掉之惧其剽而不留也未尝敢以怠心易之惧其弛而不严也未尝敢以昬气出之惧其昧没而杂也未尝敢以矜气作之惧其偃蹇而骄也抑之欲其奥扬之欲其明疎之欲其通防之欲其节激而发之欲其清固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本之书以求其质本之诗以求其恒本之礼以求其宜本之春秋以求其断本之易以求其动此吾所以取道之原也参之谷梁氏以厉其气参之孟荀以畅其支参之庄老以肆其端参之国语以博其趣参之离骚以致其幽参之太史以着其洁此吾所以旁推交通而以为之文也凡若此者果是耶非耶有取乎抑其无取乎吾子幸观焉择焉有余以告焉茍亟来以广是道子不有得焉则我得矣又何以师云尔哉取其实而去其名无招越蜀吠怪而为外廷所笑则幸矣   与韩愈论史官书【元和八年愈为史馆修撰刘秀才作书勉之愈答书宗元见愈书藁乃与愈书】   前获书言史事云具与刘秀才书【刘秀才或云名轲】及今乃见书藁私心甚不喜与退之往年言史事甚大谬若书中言退之不宜一日在馆下安有探宰相意以为茍以史荣一韩退之耶若果尔退之岂宜虚受宰相荣已而冒居馆下近宻地食奉养役使掌故利纸笔为私书取以供子弟费古之志于道者不宜若是【愈答刘秀才书云宰相哀其老穷龃龉无所合猥言之上荀加一职荣之耳非必督责廹蹙令就功役也】且退之以为纪録者有刑祸避不肯就尤非也史以名为褒贬犹恐惧不敢为设使退之为御史中丞大夫其褒贬成败人愈益显其宜恐惧尤大也则又将扬扬入台府美食安坐行呼唱于朝廷而已耶在御史犹尔设使退之为宰相生杀出入升黜天下士其敌益众则又将扬扬入政事堂美食安坐行呼唱于内庭外衢而已耶何以异不为史而荣其号利其禄者也又言不有人祸则有天刑若以罪夫前古之为史者然亦甚惑凡居其位思直其道道茍直虽死不可回也如回之莫若亟去其位孔子之困于鲁卫陈宋蔡齐楚者其时暗诸侯不能以也其不遇而死不以作春秋故也当其时虽不作春秋孔子犹不遇而死也若周公史佚虽纪言书事犹遇且显也又不得以春秋为孔子累范晔悖乱虽不为史其族亦赤【范晔删众家后汉书以谋反族诛】司马迁触天子喜怒【司马迁作史记迁盛称李陵武帝以迁欲沮贰师下之蚕室】班固不检下【班固作前汉书固仆骂洛阳令种竞竞怒以事捕固固死狱中】崔浩沽其直以鬭暴虏【崔浩作魏史立碑以彰直笔众谮于魏太武帝被诛】皆非中道左丘明以疾盲出于不幸子夏不为史亦盲不可以是为戒其余皆不出此是退之宜守中道不防其直无以他事自恐退之之恐唯在不直不得中道刑祸非所恐也【以上皆愈书所称引谓为史者不有人祸则有天刑不可不畏惧故宗元駮之】凡言二百年文武事多有诫如此者今退之曰我一人也何能明则同职者又所云若是后来继今者又所云若是人人皆曰我一人则卒谁能记传之耶【愈书云唐有天下二百年矣圣君贤相相踵余文武之士立功名者不可胜数岂一人卒卒能记而传之耶】如退之但以所闻知孜孜不敢怠同职者后来继今者亦各以所闻知孜孜不敢怠则庶防不堕使卒有明也不然徒信人口语毎毎异辞日以滋乆则所云磊磊轩天地决必不沉没者且乱杂无可考非有志者所忍恣也【书又云圣唐钜迹及贤士大夫事皆磊落轩天地决不沉没】果有志岂当待人督责廹蹙然后为官守耶又凡鬼神事茫荒惑无可准明者所不道退之之智而犹惧于此今学如退之辞如退之慷慨自为正直行行焉如退之犹所云若是则唐之史述其卒无可托乎明天子贤宰相得史才如此而又不果甚可痛哉退之宜更思可为速为果卒以为恐惧不敢则一日可引去又何以云行且谋也【书又云行且谋引去】今当为而不为又诱馆中他人及后生者此大惑已不勉已而欲勉人难矣哉   段太尉逸事状【段太尉名秀实字成公此状宗元元和九年在永州作】   太尉始为泾州刺史时【泾州属平凉府】汾阳王以副元帅居蒲【郭子仪为河中节度使河中蒲中也】王子晞为尚书领行营节度使【晞子仪第三子】寓军邠州【属西安府】縦士卒无赖邠人偷嗜暴恶者卒以货窜名军伍中则肆志吏不得问日羣行丏取于市不嗛辄奋撃拆人手足椎釡鬲瓮盎盈道上把臂徐去至撞杀孕妇人邠宁节度使白孝徳以王故戚不敢言太尉自州以状白府愿计事至则曰天子以生人分公理公见人被暴害因恬然且大乱若何孝徳曰愿奉教太尉曰某为泾州甚适少事今不忍人无寇暴死以乱天子邉事公诚以都虞命某者能为公巳乱使公之人不得害孝徳曰幸甚如太尉请既署一月晞军士十七人入市取酒又以刃刺酒翁壊酿器酒流沟中太尉列卒取十七人皆断头注槊上植市门外晞一营大噪尽甲孝徳震恐召太尉曰将奈何太尉曰无伤也请辞于军孝徳使数十人从太尉尽辞去解佩刀选老躄者一人持马至睎门下甲者出太尉笑且入曰杀一老卒何甲也吾戴吾头来矣甲者愕因谕曰尚书固负若属耶副元帅固负若属耶奈何欲以乱败郭氏为白尚书出聴我言晞出见太尉太尉曰副元帅勲塞天地当务始终今尚书恣卒为暴暴且乱乱天子边欲谁归罪罪且及副元帅今邠人恶子弟以货窜名军籍中杀害如是不止防日不大乱大乱由尚书出人皆曰尚书倚副元帅不戢士然则郭氏功名其与存者防何言未毕晞再拜曰公幸教晞以道恩甚大愿奉军以从顾叱左右曰皆解甲散还大伍中敢哗者死太尉曰吾未晡食请假设草具既食曰吾疾作愿留宿门下命持马者去旦日来遂卧军中晞不解衣戒卒撃柝卫太尉旦俱至孝徳所谢不能请改过邠州由是无祸先是太尉在泾州为营田官泾大将焦令谌取人田自占数十顷给与农曰且熟归我半是嵗大旱野无草农以告谌谌曰我知入数而已不知旱也督责益急且饥死无以偿即告太尉太尉判状辞甚巽使人求谕谌谌盛怒召农者曰我畏段某耶何敢言我取判铺背上以大杖击二十垂死舆来庭中太尉大泣曰乃我困汝即自取水洗去血裂裳衣疮手注善药旦夕自哺农者然后食取骑马卖谷代偿使勿知淮西寓军帅尹少荣刚直士也入见谌大骂曰汝诚人耶泾州野如頳【頳赤土也】人且饥死而必得谷又用大杖撃无罪者段公仁信大人也而汝不知敬今段公唯一马贱卖市谷入汝汝又取不耻凡为人傲天灾犯大人撃无罪者又取仁者谷使主人出无马汝将何以视天地尚不愧奴耶谌虽暴抗然闻言则大愧流汗不能食曰吾终不可以见段公一夕自恨死及太尉自泾州以司农徴戒其族过岐朱泚幸致货币慎勿纳及过泚固致大绫三百疋太尉壻韦晤坚拒不得命至都太尉怒曰果不用吾言晤谢曰处贱无以拒也太尉曰然终不以在吾第以如司农治事堂栖之梁木上泚反太尉终吏以告泚泚取视其故封识具存   封建论【唐兴疏属毕王至太宗时名臣共论封建事子厚深探其本据古验今反覆论之】   天地果无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生人果有初乎吾不得而知之也然则孰为近曰有初为近孰明之由封建而明之也彼封建者更古圣王尧舜禹汤文武而莫能去之盖非不欲去之也势不可也势之来其生人之初乎不初无以有封建封建非圣人意也彼其初与万物皆生草木榛榛【扬雄赋枳棘之榛榛】鹿豕狉狉【羣走貌】人不能搏噬而且无毛羽莫克自奉自卫荀卿有言必将假物以为用者也夫假物者必争争而不巳必就其能断曲直者而听命焉其智而明者所伏必众告之以直而不改必痛之而后畏由是君长刑政生焉故近者聚而为羣羣之分其争必大大而后有兵有徳又有大者众羣之长又就而听命焉以安其属于是有诸侯之列则其争又有大者焉徳又大者诸侯之列又就而听命焉以安其封于是有方伯连帅之类【礼记十国以为速连有帅】则其争又有大者焉徳又大者方伯连帅之类又就而听命以安其人然后天下会于一是故有里胥而后有县大夫有县大夫而后有诸侯有诸侯而后有方伯连帅有方伯连帅而后有天子自天子至于里胥其徳在人者死必求其嗣而奉之故封建非圣人意也势也夫尧舜禹汤之事逺矣及有周而甚详周有天下裂土田而分之【鲍昭赋竟剖而豆分】设五等邦羣后布履星罗【左传管仲对楚子曰赐我先君履扬谁赋涣若天星之罗】四周于天下轮运而辐集合为朝觐会同离为守臣扞城然而降于夷王害礼伤尊下堂而迎觐者厯于宣王挟中兴复古之徳雄南征北伐之威卒不定鲁侯之嗣【鲁武公以二子括与戏见宣王王立戏仲山甫誎不听后鲁人杀戏而立括】陵夷迄于幽厉王室东徙而自列为诸侯厥后问鼎之轻重者有之【左传宣公三年楚子观兵于周疆问鼎之大小轻重】射王中肩者有之【左传桓公五年王以诸侯伐郑郑伯御之射王中肩】伐凡伯诛苌者有之【春秋隠公七年戎伐凡伯哀公三年赵鞅杀苌】天下乖盭无君君之心余以为周之防乆矣徒建空名于公侯之上耳得非诸侯之盛强末大不掉之咎欤遂判为十二【谓鲁齐晋秦楚宋卫陈蔡曹郑燕】合为七国威分于陪臣之邦国殄于后封之秦则周之败端其在乎此矣秦有天下裂都会而为之郡邑废侯卫而为之守宰据天下之雄圗都六合之上防摄制四海运于掌握之内此其所以为得也不数载而天下大壊其有由矣亟役万人暴其威刑竭其货贿负锄梃谪戍之徒圜视而合従大呼而成羣时则有叛人而无叛吏人怨于下而吏畏于上天下相合杀守刼令而并起咎在人怨非郡邑之制失也汉有天下矫秦之枉徇周之制剖海内而立宗子封功臣数年之间奔走扶伤而不暇困平城【髙帝被围平城七日】病流矢【髙帝撃英布为流矢所中】陵迟不救者三代后乃谋臣献画而离削自守矣然而封建之始郡国居半时则有叛国而无叛郡秦制之得亦以明矣继汉而帝者虽百代可知也唐兴制州邑立守宰此其所以为宜也然犹桀猾时起虐害方域者失不在于州而在于兵时则有叛将而无叛州州县之设固不可革也或者曰封建者必私其土子其人适其俗修其理施化易也守宰者茍其心思迁其秩而已何能理乎余又非之周之事迹断可见矣列侯骄盈黩货事戎大凡乱国多理国寡侯伯不得变其政天子不得变其君私土子人者百不有一失在于制不在于政周事然也秦之事迹亦断可见矣有理人之制而不委郡邑是矣有理人之臣而不使守宰是矣郡邑不得正其制守宰不得行其理酷刑苦役而万人侧目失在于政不在于制秦事然也汉兴天子之政行于郡不行于国制其守宰不制其侯王侯王虽乱不可变也国人虽病不可除也及夫大逆不道然后掩捕而迁之勒兵而夷之耳大逆未彰奸利浚财怙势作威大刻于民者无如之何及夫郡邑可谓理且安矣何以言之且汉知孟舒于田叔【汉书文帝召田叔问曰公知天下长者乎叔曰故云中守孟舒长者也后召以为云中太守】得魏尚于冯唐【汉文帝因冯唐白魏尚功复以为云中守】闻黄霸之明审【霸为颍川太守治为天下第一】覩汲黯之简靖【黯为淮阳太守治民好清净】拜之可也复其位可也卧而委之以辑一方可也有罪得以黜有能得以赏朝拜而不道夕斥之矣夕受而不法朝斥之矣设使汉室尽城邑而侯王之縦令其乱人戚之而已孟舒魏尚之术莫得而施黄霸汲黯之化莫得而行明谴而导之拜受而退巳违矣下令而削之缔交合从之谋周于同列则相顾裂眦勃然而起幸而不起则削其半削其半民犹瘁矣曷若举而移之以全其人乎汉事然也今国家尽制郡邑连置守宰其不可变也固矣善制兵谨择守则理平矣或者又曰夏商周汉封建而延秦郡邑而促尤非所谓知理者也魏之承汉也封爵犹建晋之承魏也因循不革而二姓陵替不闻延祚今矫而变之垂二百祀大业弥固何繋于诸侯哉或者又以为殷周圣王也而不革其制固不当复议也是大不然夫殷周之不革者是不得巳也盖以诸侯归殷者三千焉资以黜夏汤不得而废归周者八百焉资以胜殷武王不得而易徇之以为安仍之以为俗汤武之所不得巳也夫不得已非公之大者也私其力于巳也私其卫于子孙也秦之所以革之者其为制公之大者也其情私也私其一巳之威也私其尽臣畜于我也然而公天下之端自秦始夫天下之道理安斯得人者也使贤者居上不肖者居下而后可以理安今夫封建者继世而理继世而理者上果贤乎下果不肖乎则生人之理乱未可知也将欲利其社稷以一其人之视听则又有世大夫世食禄邑以尽其封畧圣贤生于其时亦无以立于天下封建者为之也岂圣人之制使至于是乎吾固曰非圣人之意也势也   守道论【左传昭公二十年齐侯田于沛招虞人以弓不进曰昔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敢进仲尼曰守道不如守官君子韪之】   或问曰守道不如守官何如对曰是非圣人之言传之者误也官也者道之器也离之非也未有守官而失道守道而失官之事者是固非圣人言乃传之者误也夫皮冠者是虞人之物也物者道之准也守其物由其准而后其道存焉茍舍之是失道也凡圣人之所以为经纪为名物无非道者命之曰官官是以行吾道云尔是故立之君臣官府衣裳舆马章绶之数防朝表着周旋行列之等【左传杜预注云朝内列位常防谓之表着】是道之所存也则又示之典命书制符玺奏复之文参伍殷辅陪台之役【周礼设其参傅其伍陈其殷置其辅参谓卿三人伍谓大夫五人殷众士辅府史庶人在官者陪台者亦谓臣也】是道之所由也则又观之以爵禄庆赏之羙惩之以黜逺鞭扑梏拲斩杀之惨【周礼上罪梏拲而桎梏手械拲两手共械○拲居悚居玉二切】是道之所行也故自天子至于庶民咸守其经分而无有失道者和之至也失其物去其准道从而防矣易其小者而大者亦从而防矣古者居其位思死其官可易而失之哉礼记曰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孟子曰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然则失其道而居其官者古之人不与也是故在上不为抗在下不为损矢人者不为不仁函人者不爲仁率其职司其局交相致以全其工也易位而处各安其分而道达于天下也且夫官所以行道也而曰守道不如守官盖亦防其本矣未有守官而失道守道而失官之事者也是非圣人之言传之者误也果矣   南府君雎阳庙碑【并序】   急病让夷义之先【国语臧文仲曰贤者急病让夷夷平也】圗国忘死贞之大利合而动乃市贾之相求恩加而感则报施之常道雎阳所以不阶王命横絶凶威超千祀而挺生奋百代而特立者也时惟南公天与拳勇神资机智艺穷百中豪出千人不遇兴词郁尨眉之都尉【汉武帝至郎省见一郎须眉皓白问之对曰臣姓顔名驷三叶不遇上感其言擢为会稽都尉】数竒见惜挫猨臂之将军【汉李广猨臂善射武帝以李广数竒不令当单于注言广命竒只不偶也○竒居宜切】天寳末寇剧凭陵隳突河华天旋亏斗极之位地圯积狐狸之穴亲贤在庭子骏陈謩以佐命【谓陈希烈等汉刘歆字子骏佐王莽为国师】元老用武夷甫委师而劝进【谓哥舒翰等晋王衍为石勒所破劝勒称尊号】惟公与南阳张公巡髙阳许公逺义气悬合訏谋大同【訏大也说文云齐楚谓信曰讦】誓鸠武旅以遏横溃裂裳而千里来应左袒而一呼皆至柱厉不知而死难【列子柱厉叔事莒敖公自以为不知巳去之海上及公有难乃往死之曰以愧后世之人主不知其臣者也】狼曋见黜而奔师【左传文公二年狼瞫为右先轸黜之狼瞫怒及彭衙既陈以其属驰秦师死焉】忠谋朗然万夫齐力公以推让且専奋击为马军兵马使出战则羣校同强入守而百雉齐固【城三堵为雉】初据雍丘谓非要害将保江淮之臣庻通南北之奏复拔我义类扼于雎阳前后捕斩要遮【要邀同】凶气连沮汉兵已絶守疏勒而弥坚【后汉耿恭据疏勒匈奴拥絶涧水兵不至车师复叛恭守弥笃穿井而得水】虏骑虽强顿盱眙而不进【宋文帝元嘉二十八年魏主攻旴眙辅国将军臧质坚守三旬不拔】贼徒乃弃疾于我悉众合围技虽穷于九攻【吕氏春秋公输般设攻宋之械墨子设守宋之备公输般九攻之墨子九却之】志益専于三板【史记智伯率韩魏攻赵晋阳引汾水灌其城城不没者三板】偪阳悬布之劲【左传襄公十年晋伐偪阳主人悬布秦堇父登之及堞而絶之队则又悬之苏而复上者三】城凿穴之竒【潘岳马汧督诔□元康六年氐羌反时马敦守汧城羣氐四靣攻城中凿穴而处氐又掘地攻之敦以爌火薰之潜氐歼焉辛全汧城】息意牵羊羞郑师之大临【临哭也左传宣公十二年楚子围郑国人大临楚于退师郑人修城进复围之三月克之郑伯肉坦牵羊以逄】甘心易子鄙宋臣之病告【左传宣公十五年楚子国宋宋华元夜入楚师登子反之牀曰寡君使元以病告曰敝邑易子而食】诸侯环顾而莫救【唐张廵传时贺兰进眀屯临准许叔兾尚卫次彭城皆观望莫肯赦】国命阻絶而无归【张廵传当此时王命不复通廵设天子画像率军士朝之人尽泣】以有尽之疲人敌无巳之强寇公乃跃马溃围驰出万众抵贺兰进明乞师进明乃张乐侑食以好防待之公曰敝邑父子相食而君辱以燕礼独何心欤乃自噬其指曰噉此足矣遂恸哭而返即死孤城首碎秦庭终懵无衣之赋【左传定公四年申包胥如秦乞师秦哀公为赋无衣九顿首而坐】身离楚野徒伤带剑之辞【楚辞九歌国殇篇云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虽离兮心不惩】至德二年十月城陷遇害无傅燮之叹息【后汉传燮为汉阳太守贼欲送燮归郷里燮叹曰吾行何之遂战没】有周苛之慷慨【汉高祖使周苛守荥阳项羽生得苛苛骂羽羽烹之】闻义能徙果其初心【贼欲降霁云未应巡呼曰南八男儿死耳不可为不义屈云笑曰欲以有为也公有言云敢不死】烈士抗词痛臧洪之同日【后汉袁绍执臧洪杀之陈邈曰宁与臧洪同日死遂见杀见者相谓曰如何一日戮二烈士】直臣致愤惜蔡恭于累旬【梁武帝天监三年魏兵围义阳蔡道恭御之相持百余曰道恭病卒诏曹景宗救援景宗不进义阳遂陷任昉弹景宗曰道恭云逝城守累旬景宗之存一朝弃甲】朝廷加赠特进扬州都督定功为第一等与张氏许氏并立庙雎阳岁时致祭男在襁褓皆受显秩赐之土田刻鲍信之形【魏初平二年鲍信击黄巾战死求尸不能得乃刻木为信形祭而哭焉】陵图厐德之状【魏厐徳与闗侯战败不降为侯所杀魏帝令于陵屋画问侯战克厐徳愤怒于禁降防之状】纳官其子见勾践之心【越语勾践栖于防稽乃令于三军曰孤子寡妇疾疹贫病者纳官其子】羽林字孤知孝武之志【前汉百官表武帝时从军死事者之子养羽林官教以五兵号羽林孤鬼】举门闗于周典【周礼司门凡财物犯禁者举之以其财养死政之老与其孤】徴印绶于汉仪王猷以光宠锡斯备于戏雎阳之事不惟以能死为勇善守为功所以出竒以耻敌立慬以怒寇【慬勇也勤谨二音】俾其专力于东南而去备于西北力专则坚城必陷备去则天讨可行是故即城陷之辰为克敌之日世徒知力保于江淮而不知功靖乎丑虏论者或未之思欤公讳霁云字某范阳人有子曰承嗣七岁为婺州别驾赐绯鱼袋歴施涪【音浮】二州服忠思孝无替负荷惧祠宇久逺徳音不形愿斵坚石假辞纪美惟公信以许其友刚以固其志仁以残其肌勇以振其气忠以摧其敌烈以死其事出乎内者合于贞行乎外者贯于义是其所以奋百代而超千祀者矣其志不亦宜乎庙貌斯存碑记攸托洛阳城下思乡之梦傥来【后汉温序为隗嚣将所执不降而死光武命送丧到洛阳城旁为冢地长子夀为邹平侯相梦序告之曰乆客思郷里夀即弃官乞归帝许之】麒麟阁中即图之词可继【前汉赵国以功德画未央宫至成帝时西羌甞有警上思将帅之臣召扬雄即国图画而颂之】铭曰   贞以图国义惟急病临难防身见危授命汉宠死事周崇死政烈烈南公忠出其性控扼地利奋杨兵柄东防吴楚西临周郑婪婪羣凶害气弥盛长蛇封豕【封大也】踊跃不定屹彼雎阳制其要领横溃不流疾风斯劲梯冲外舞缶穴中侦【贼攻雎阳为云梯置精兵其上推之临城巡潜凿三穴梯将至一穴中出大木钩之一穴中出木拄之一穴中出铁龙盛火焚之按氐攻汧城凿地道马马敦命穴坑浚堑寘壶镭瓶甒以侦之将穿响作因以火薰之侦伺也○五正切】钳马非艰【公羊传宣公十五年钳马而秣之】析骸犹竞【华元告司马子反曰析骸以防】浩浩烈士不闻济师兵食歼焉守逾三时公奋其勇单车载驰投躯无告噬指而归力穷就执犹抗其辞圭璧可碎坚贞不亏寇力东尽凶威西恧孤城既抜渠魁受戮雷霆之诛由我而速巢穴之固由我而覆江汉淮湖羣生咸育倬焉勲烈孰与齐躅天子震悼陟是元功旌褒有嘉命秩斯崇位尊九牧礼视三公建兹祠宇式是形容牲牢伊硕黍稷伊丰防防孝嗣望慕无穷刋碑河浒万古英风   箕子碑【箕子名胥余食采于箕故曰箕子】   凡大人之道有三一曰正防难二曰法授圣三曰化及民殷有仁人曰箕子实具兹道以立于世故孔子述六经之防尤殷勤焉当纣之时大道悖乱天威之动不能戒圣人之言无所用进死以并命诚仁矣无益吾祀故不为委身以存祀诚仁矣与亡吾国故不忍具是二道有行之者矣是用保其明哲与之俯仰晦是谟范辱于囚奴【周书囚奴正士正士谓箕子也】昬而无邪隤而不息故在易曰箕子之明夷正防难也【明夷卦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夷伤也取日入地中明夷之义也】及天命既改生人以正乃出大法用为圣师周人得以序彛伦而立大典故在书曰以箕子归作洪范法授圣人也及封朝鲜推道训俗惟徳无陋惟人无逺用广殷祀俾夷为华化及民也【汉书地理志箕子去之朝鲜教其民以礼义田蚕织作】率是大道藂于厥躬天地变化我得其正其大人欤于虖当其周时未至殷祀未殄比干已死微子巳去向使纣恶未稔而自毙武庚念乱以圗存国无其人谁与兴理是固人事之或然者也然则先生隠忍而为此其有志于斯乎唐某年作庙汲郡嵗时致祀嘉先生独列于易象作是颂云   防难以正授圣以谟宗祀用繁夷民其苏宪宪大人显晦不渝圣人之仁道合隆污明哲在躬不陋为奴冲让居礼不盈称孤高而无危卑不可逾非死非去有懐故都时诎而伸卒为世模易象是列文王为徒大明宣昭崇祀式孚古阙颂辞继在后儒   陆文通先生墓表【文通先生名淳字元冲避宪宗讳改名质子厚此表作于邵州○按质附韦执谊王叔文为给事中故唐书与执谊叔文同传宗元自与质善特为褒美然史亦称其能文圣人书通于后世其功盖不可冺也】   孔子作春秋千五百年以名为传者五家今用其三焉【左氏公羊谷梁三传故有邹氏夹氏凡五家】秉觚牍焦思虑以为论注疏说者百千人矣攻讦狠怒以辞气相击排冒没者其为书处则栋宇出则汗牛马或合而隠或乖而显后之学者穷老尽气左视右顾莫得而本则専其所学以訾其所异党枯竹【即竹简】防朽骨以至于父子伤夷【刘向受谷梁春秋其子歆见左氏传大好数以难向向不能答】君臣诋悖者【后汉陈元疏曰陛下知丘明亲受孔子而公谷传于后学故立左氏博士论者洸溺所习玩守旧闻左氏孤学少与遂为墨家所排】前世多有之甚矣圣人之难知也有吴郡人陆先生质与其师友天水啖助【助字叔佐赵州人】洎赵匡【匡字伯淳河东人】能知圣人之防故春秋之言及是而光眀使庸人小童皆可积学以入圣人之道传圣人之教是其徳岂不侈大矣哉先生字某既读书得制作之本而获其师友于是合古今散同异聨之以言累之以文盖讲道者二十年书而志之者又十余年其事大备爲春秋集注十篇辩疑七篇微指二篇眀章大中发露公器其道以生人为主以尧舜为的包罗旁魄【封禅书旁魄四塞○魄歩角切】胶轕下上【胶轕驱驰也】而不出于正其法以文武为首以周公为翼揖让升降好恶喜怒而不过乎物既成以授世之聪眀之士使陈而眀之故其书出焉而先生爲巨儒用是爲天子争臣尚书郎国子博士给事中皇太子侍读皆得其道【质佐淮南节度陈少游幕府少游荐之授左拾遗自给事中为太子侍读】刺二州守人知仁【质歴台信二州刺史】永贞年侍东宫言其所学为古君臣圗以献而道达乎上是岁嗣天子践阼而理【谓宪宗即位】尊优师儒先生以疾闻临问加礼某月日终于京师某月日于某郡某里呜呼先生道之存也以书不及施于政道之行也以言不及覩其理门人世儒是以增恸将以先生为能文圣人之书通于后世遂相与諡曰文通先生后若干祀有学其书者过其墓哀其道之所由乃作石以表碣裴墐崇丰二陵集礼后序【子厚甞为墐志其墓碣谓其撰崇丰二陵集礼藏之南阁盖如序所言云】   传曰诗书执礼礼不执则不行自开元制礼大臣讳避去国恤章【开元礼一百五十巻独无国恤篇】而山陵之礼遂无所执世之不学者乃妄取预凶事之说【左传隠公元年预凶事非礼也】而大典阙焉由是累圣山陵皆摭拾残缺附比伦类巳乃斥去其后莫能征永贞元和间【永贞顺宗年号元和宪宗年号】天祸仍遘自崇陵至于丰陵【徳宗崇陵顺宗丰陵】不能周嵗司空杜公【杜黄裳】由太常相天下连为礼仪使择其僚以备损益于是河东裴墐以太常丞陇西辛秘以博士用焉内之则攅涂秘器象物之宜【攅积木以殡也秘器作棺象物涂车刍灵之属】外之则复土斥土因山之制【汉文纪张武为复土将军穿圹下棺斥开也开土地为冢圹又文帝赞因其山不起坟】上之则顾命典册与文物以受万国下之则制服节文颁宪则以示四方由其肃恭礼无不备且苞并总统千载之盈缩罗络旁午百氏之异同搜扬剪截而毕得其中顾问闗决而不悖于事议者以司空公得其人而邦典不坠裴氏乃悉取其所刋定及奏复于上辨列于下聫百执事之仪以为崇丰二陵集礼藏之于太常书阁君子以为爱礼而近古焉昔韦孟以诗礼传楚而郊庙之制辛正于成【韦孟五世孙成】郑以笺注师汉而禅代之仪卒集于小同【郑孙名小同】贾谊以经术起而嘉最好学【贾谊孙名嘉】卢植以儒学用而谌爲祭法【卢植五世孙谌】旧史咸以为荣今裴氏太尉公以礼匡义嗣【墐之高祖裴行俭】侍中公以礼议封禅【曾祖光庭】祠部公以礼承大事【祖稹迁祠部员外郎】大理公以礼辅东宫【父儆大理卿】而墐也以礼奉二陵又能成书以其阙其为爱礼近古也源逺乎哉墐字封叔其伯仲咸以文学显于世【儆四子坚墐塡埙皆有文学】大理之兄正平节公【稹子倩字容卿】以仪范成家道以文雅经邦正今相国郇公其宗子也【倩子均字若齐】郇公以孝友勤劳扬于家邦游其门若闻韶濩入其庙如至邹鲁恩溢乎九族礼仪乎他门则封叔之习礼也其出于孝弟欤成书也其本于忠敬欤由于家而达于邦国其取荣于史氏也果矣   柳宗直西汉文类序【宗直子厚之从弟】   左右史混久矣言事驳乱尚书春秋之防不立自左丘明传孔氏太史公述歴古今合而为史记迄于今交错相糺【即纠字】莫能离其説独左氏国语纪言不防于事战国防春秋后语【晋孔衍以战国防所书为未尽善乃引太史公所记参其同异号春秋后语】颇本右史尚书之制然无古圣人蔚然之道大抵促数耗矣而后之文者宠之文之近古而尤壮丽莫若汉之西京班固书传之吾甞病其畔散不属无以考其变欲采比义防年长疾作驽堕愈日甚未能胜也幸吾弟宗直爱古书乐而成之搜讨磔裂攟摭融结【攟摭拾取也○攟俱运切摭之石切】离而同之与类推移不易时月而咸得从其条贯森然炳然若开羣玉之府指挥聫累圭璋琮璜之状各有列位不失其叙虽第其价可也以文观之则赋颂诗歌书奏诏防辨论之辞毕具以语观之则右史纪言尚书战国防成败兴壊之説大备无不苞也噫是可以为学者之端耶始吾少时有路子者自赞为是书吾嘉而叙其意而其书终莫能具卒俟宗直也故删取其叙系于左以为西汉文类首纪殷周之前其文简而野魏晋以降则荡而靡得其中者汉氏汉氏之东则既衰矣当文帝时始得贾生眀儒术武帝尤好焉而公孙董仲舒司马迁相如之徒作风雅益盛敷施天下自天子至公卿大夫士庶人咸通焉于是宣于诏防达于奏议讽于辞赋传于歌谣由高帝迄于哀平王莽之诛四方之文章盖烂然矣史臣班孟坚修其书拔其尤者于简册则二百三十年间列辟之逹道名臣之大范贤能之志业黔黎之风美列焉若乃合其英精离其变通论次其叙位必俟学古者兴行之唐兴用文理贞元间【徳宗年号】文章特盛本之三代浃于汉氏与之相准于是有能者取孟坚书类其文次其先后爲四十巻   岭南节度使飨军堂记   唐制岭南爲五府【谓广州安南桂管邕管容管】府部州以十数其大小之戎号令之用则听于节度使焉其外大海多蛮夷由流求诃陵【流求东夷诃陵南蛮也】西抵大夏康居【大夏康居西域二国名】环水而国以百数则统于押蕃舶使焉内之幅员万里以执秩拱稽【左传僖公二十七年作执秩以正其官执秩主爵秩之官又吴语拥铎拱稽拱执也稽计兵名籍】时听教命外之羁属数万里以译言贽宝嵗帅贡职合二使之重以治于广州故賔军之事宜无与校大且宾有牲牢饔饩嘉乐好礼以同逺合疏军有犒馈宴飨劳旋勤归以羣力一心于是治也闬闳阶序不可与他邦类必厚栋大梁夷庭高门然后可以上于揖让下周于步武今御史大夫扶风公廉广州【元和八年御史大夫扶风郡公马总爲岭南节度使】且专二使增徳以来远人申威以修戎政大飨宴合乐从其丰盈先是爲堂于治城西北陬其位公北向宾众南向奏部伎于其西视泉池于其东隅奥庳侧庭庑下陋日未及晡则赫炎当目汗更起而礼莫克终故凡大宴飨大賔旅则寓于外垒仪形不称公于是始斥其制为堂南面横八楹从十楹向之宴位化为东序西又如之其外更衣之次膳食之宇列观以游目偶亭以展声弥望极顾莫究其往泉池之旧增濬益植以暇以息如在林壑问工焉取则师舆是供问役焉取则蛮是征问材焉取则隙宇是迁或益其阙伐山浮海农贾拱手张目视具乃十月甲子克成公命飨于新堂幢牙茸纛【幢幅牙牙旗纛羽幢】金节析羽旂旗旟旞【周礼山国用虎节泽国用龙节皆以金为之又军吏载旗百官载旟又熊虎为旗马隼为旟全羽为旞析羽为旌】咸饰于下鼓以鼖晋【周礼鼖鼔长八尺晋鼓长六尺六寸】金以铎铙公与监军使肃上賔延羣僚将校士吏咸次于位卉裳罽衣【卉草也书岛夷卉服罽氊类织毛谓之罽】胡夷蜑蛮睢盱就列者千人以上铏鼎体节【铏盛羮之器体谓全体节支节也】燔炰胾炙【胾大脔灸炙肉○胾侧吏切炙之夜切】羽鳞貍互之物【周礼鼈人所掌互物谓冇甲貍物龟鼈之属貍防于泥中者】沉泛醍盎之齐【周礼酒正五齐一曰泛齐二曰醴齐三曰盎齐四曰醍齐五曰沈齐○醍他礼切盎于浪切齐才诣切】均饫于卒士兴王之舞【谓七徳舞九功舞之类】服夷之伎【唐有西凉伎天竺伎龟兹伎安国伎防勒伎康国伎之类】揳击吹鼓之音【揳先结切吹尺瑞切】飞腾幻怪之容寰观于远迩礼成乐遍以叙而贺且曰是邦临防之大五人合之【岭南节度兼五府讨击使】非是堂之制不可以备物非公之徳不可以容众旷于往初肇自今兹大和有人以观远方古之戎政其曷用加此华元名大夫也杀羊而御者不及【左传宣公二年华元杀羊食士其御羊斟不与】霍去病良将军也余肉而士有饥色【霍去病为侍中贵不省士其从军上为遣太官赍数十乘既还重车余弃粱肉而士有饥色】犹克称能以垂到今矧兹具美其道不废愿访于金石以永示后祀遂相与来告且乞辞某让不获乃刻于兹石   邠宁进奏院记   凡诸侯述职之礼必有栋宇建于京师朝觐为修容之地防计为交政之所其在周典则皆邑以具汤沐其在汉制则皆邸以奉朝请【邸朝宿之舍在京师者汉律春曰朝秋曰请】唐兴因之则皆院以备进奏政以之成礼于是具由旧章也皇帝宅位十一载悼边氓之未乂恶凶虏之犹阻博求羣臣以朗宁王张公为能【张献甫】俾其建节剖符守股肱之郡统爪牙之职董制三军抚柔万人乃新斯院宏我旧制高其闬闳壮其门闾以奉王制以修古典至敬也以尊朝觐以率贡职至忠也执忠与敬臣道毕矣公甞鸣佩执玉展礼天朝又尝伐叛获丑献功魏阙其余归时事修常职賔属受辞而来使旅贲奉章而上谒稽疑于大宰质政于有司下及奔走之臣传遽之役川流环运以达教令大凡展采于中都率由是焉【唐史献甫以军功试九禄卿殿中监从河中节度使贾耽讨梁崇义有劳徳宋西幸又从浑瑊讨朱泚战多累迁至金吾将军检校工部尚书李懐光叛吐蕃盗边献甫领禁兵戍咸阳累年兵农恱安】故领斯院者必获歴阊阖登太清仰万乘之威而通内外之事王宫九闗而不间【九闗天门九重也】辕门十舍而如近斯乃军府之要枢邠宁之能政也惟公端眀而厚温裕而肃宏略特出大志高迈施徳下邑而黎人咸懐设险西陲而戎虏伏息【献甫断山峻堑选岩要地筑烽堡请复盐州及洪门洛原镇屯兵诏可遂遣兵马使魏光逐吐蕃筑盐夏二城虏众畏不敢入寇】茂功溢于太常盛烈动于人听则斯院之设乃他政之末者也赞公于他政之末故词不周徳称公于天子之都故礼不称位斯古道也贞元十二年十月六日河东栁宗元为记   监祭使壁记   礼檀弓曰祭礼与其敬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余也是必礼与敬皆足而后祭之义行焉周礼祭仆视祭祀有司百官之戒具诛其不敬者汉以侍御史监祠唐开元礼凡大祠若干中祠若干咸以御史监视祠官有不如仪者以闻其刻印移书则曰监祭使宝应中【肃宗年号】尤异其礼更号祠祭使俄复其初又凡制供祠之吏虽当斋戒得以决罚由是礼与敬无不足者圣人之于祭祀非必神之也盖亦附之教焉事于天地示有尊也不肃则无以教敬事于宗庙示广孝也不肃则无以教爱事于有功烈者示报徳也不肃则无以劝善凡肃之道自法制始奉法守制由御史出者也故将有事焉则祠部上其日吏部上其官奉制书以来告然后颁于有司以谨百事太常修其礼光禄合其物百工之役先一日咸至于祠而考阅焉御史防公卿有司执简而临之故其粢盛牲牢酒醴菜果之馔必实于庖厨钟鼓笙竽琴瑟戛击之乐簨簴缀兆之数【悬鼓者横曰簨纵曰簴缀谓舞者行列连缀兆谓位外之营兆】必具于庭内樽彝罍洗【音藓】俎豆醆斚之器必絜于坛堂之上奉奠之士赞礼之童乐工舞师洎执役而卫者咸引数其实设棰扑于堂下以修官刑而羣吏莫敢不备物罗奏牍于几上以严天宪而众官莫敢不尽诚而祭之日先升立于西阶之上以待卒事其礼之周旋乐之节奏必周知之退而视其燔燎瘗埋终之以敬也居常则饬四方祀贡之物以时登于王府服器之修具祠宇之缮理牛羊毛涤之节三宫御廪之实【谷梁桓十四年甸粟而纳之三宫三宫米而藏之御廪】毕备而听命焉旧以监察御史之长居是职贞元十九年十二月御史多缺予班在三人之下进而领焉眀年中山刘禹锡始复旧制由礼与敬以临其人而官事益理制令有不宜于时者必复于上革而正之扵是始为记求簿书得为是职者若干人书焉   兴州江运记【江嘉陵江也在汉中府凤县北】   御史大夫严公牧于梁【贞元十五年兴州刺史严砺兼御史大夫为山南西道节度使】五年嗣天子【顺宗也】举周汉进律增秩之典【王制有功徳于民者加地进律律法也谓法度诸事如上公九命冕服九章建常九斿之等是也汉书宣帝时二千石有治理效辄増秩赐金】以亲诸侯谓公有功徳理行就加礼部尚书是年四月使中谒者来锡公命賔僚吏属将校卒士黧老童孺塡溢公门舞跃欢呼愿建碑纪徳垂亿万祀公固不许而相与怨咨遑遑如不饮食于是西鄙之人密以刋山导江之事愿刻岩石曰维梁之西其蔽曰某山其守曰兴州兴州之西为戎居嵗备亭障实以精卒以道之险隘兵困于食守用不固公患之曰吾甞为兴州凡其土人之故吾能知之自长举北至于青泥山又西抵于成州过栗亭川逾宝井堡崖谷峻隘十里百折负重而上若蹈利刃盛秋水潦穷冬雨雪深泥积水相辅为害顚踣腾借【踣音匐】血流栈道糗粮刍藁填谷委山马牛羣畜相借物故餫夫毕力【野馈曰餫○音运】守卒延颈嗷嗷之声其可哀也若是者绵三百里而余自长举而西【属巩昌府】可以导江而下二百里而至昔之人莫得知也吾受命于君而育斯人其可巳乎乃出军府之币以备器用即山僦功由是转巨石仆大木焚以炎火沃以食醯摧其坚刚化为灰烬畚锸之下易甚朽壤【新史地理志兴州长举县元和中节度使严砺自县而西疏嘉陵江二百里焚巨沃醯以碎之通沟以馈成州戍兵石】 乃辟乃垦乃宣乃理随山之曲直以休人力顺地之高下以救湍悍厥功既成咸如其素于是决去壅土疏导江涛万夫呼抃莫不如志雷腾云奔百里一瞬既防既远淡爲安流烝徒讴歌【诗烝徒楫之烝众也】枕卧而至戍人无虞专力待寇惟我公之功畴可侔也而无以酬徳致其大愿又不可得命矧公之始来属当恶嵗府庾甚虚器备甚殚饥馑昬札【左传昭公十九年注天死曰札小疫曰搓短折曰天未名曰昬】死徙路赖公节用爱人克安而生老穷有养幼乳以遂不问不使咸得其志公命鼓铸库有利兵公命屯田师有余粮选徒练旅有众孔武平刑议狱有众不续增石为防膏我稻粱嵗无凶灾家有积仓传馆是饰旅防其归杠梁以成人不履危若是者皆以戎隙帅士而爲之不出四方之力而百役巳就且我西鄙之职官故不能具举惟公和恒直方廉毅信让敦尚儒学揖损贵位率忠与仁以厚其诚有可以安利于人者行之坚勇不俟终日其兴功济物宜如此其大也昔之爲国者惟水事爲重故有障大泽勤其官而受封国者矣【左传昭公元年台骀宣汾洮障大泽帝用嘉之封诸汾川礼记祭法篇防勤其官而水死】西门遗利史起兴叹【前汉沟洫志史起曰邺田恶漳水在其旁西门豹不知用是不智也】白圭壑邻孟子不与公能夷险休劳以惠万代其功烈尤章章焉不可盖也是用假辞谒工勒而存之用永宪于后祀   劒门铭【并序○一统志大劒山在四川劒州张载劒阁记即此又名劒门山】   惟蜀都重险多货混同戎蛮人尨俗剽【尨杂也】嗜爲寇乱皇帝元年八月帅丧众暴【永贞元年八月劔南西川节度使韦皋卒】羣疑不制妖防煽行怙恃富强滔天阻兵【书象恭滔天左传阻兵安忍臯既卒度支副使刘辟自爲留后讽诸将徼旄节时帝即位欲静镇四方即拜检校工部尚书西川节度使辟益鷔蹇吐不臣语求统三川】攻陷他部北包劔门【辟欲以所善卢文若节度东川即以兵取梓州】凭负丘陵以张骜猛坚利锋镝以拒大顺谓雷霆之诛莫巳加也惟梁守臣礼部尚书严公【蜀为古梁州之地故谓严砺为梁守臣】以国害爲私讐以天讨爲巳任【宰相杜黄裳荐神防军使高崇文勇略可用元和元年正月以崇文为行营节度使将歩骑五千为前锋率京西兵马使李元奕东川节度使李康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同讨辟】推仁仗信不待司使而人致其命立义抗愤不待喋血而士一其心悉师出次祗俟明诏凡诸侯之师必出于是储偫飨赉【偫直里切】取其丰穰乃遣前军严秦奉扬王诛诞告南土十一月右师逾利州蹈寇地乘山斩虏以遏奔冲左师出于劒门大攘顽嚚谕引刼胁蚁溃鼠骇险无以固收夺利地以须王师【砺命严秦自汉原至神泉凡数十合下剑门覆荡口收剑州破契丹命禆将可提弥珠斩虏之特将文昭徳】刲刳肾肠【刲刺也刳剖也】振拔根柢俾无以肆毒用集我勲力鼓一振【周礼以鼓鼓军○音坟】元戎啓行【诗元戎十乗以先啓行】取其渠魁以为大戮【九月崇文克成都擒辟送长安】由公忠勇愤悱授任坚明谋猷宏长用能启辟险阨夷爲大涂消沮害气对乎天意帝用休嘉议功居首增秩师长【传云刘辟反以砺储备有素检校尚书左仆射】进爲大藩宅是南服【十月以砺爲东川节度】将校羣吏愿刋山石昭著公之功垂号无穷铭曰   井络坤垠【蜀在星分野爲井络在卦为坤维河图括地象曰岷山之地上为井络】时惟外区【张载劒问铭云矧兹狭隘土之外区外区谓在区域之外】界山爲门环于蜀都丛险积货混幷羌髳【书牧誓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八国皆戎狄属羌在西蜀髳在巴蜀○髳音矛】狂猾窥隙狺狺啸呼【狺狺大吠声楚词猛大狺狺○狺鱼斤切】凭据势胜厚其凶徒皇帝之仁宥而不诛暴非徳驯害及巴渝【巴渝在唐属劒南道】乃出王旅乃咨列岳牧臣司梁【即严砺】当其要束器备攸积糗粮是蓄【书费誓峙乃糗粮糗干饭】人无增赋师以饶足喋血誓士元机在握分命貔貅陈为掎角【左传譬如捕鹿晋人掎之诸戎角之掎偏引也○居绮切】右逾岷山左直劒门攻出九地【孙子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乎九天之上】上披重云攀天蹈空夷视阻艰破裂层垒殄歼羣顽内获固围【左传亦聊以固吾围也】外临平原天兵徐驱卒乘啴啴【诗王旅啴啴啴啴众也○啴他丹切】大憝囚戮【大憝谓辟也书元恶大憝○憝徒对切】戎夏咸欢帝圗厥功惟梁是先开国进位南服于藩邦之清夷人以完安铭功鉴乱永代是观【按宋臣欧阳脩曰唐有天下文章无虑三变太祖太宗时仍江左余风则王杨为之伯明皇好经术崇雅黜浮则燕许擅其宗大歴贞元间韩愈倡之栁宗元李翺皇甫湜等和之排逐百家法度森严抵轹晋魏上轧周汉完然为一王法此其极也今于燕许诸家各存一二以备当时之体其他雕琢藻绘穷妍尽致之作则载入别集而韩愈之文采録为独多昔愈之门人李汉编録愈集言文者贯道之器而宋儒亦称愈为因文见道者葢自愈以后士始知以道徳仁义为文章之旨归易诗书礼春秋为文章之根抵无论翺与湜皆受其陶冶而成即宗元且力与角而卒莫出其范围也要之宗元视愈伯仲之间而翺与湜之徒若附庸焉有唐一代之文源流正变不外是矣】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八目録   唐   白居易   初授拾遗献书   授孔戣右散骑常侍制   授郑覃给事中制   元稹   献事表   论谏职表   与韩愈书   刘禹锡   许州文宣王新庙碑   李翺   论事疏四篇   复性书   平赋书序   上宰相书   答进士朱载言书   杨烈妇传   髙愍女碑   田正   谢赐节钺表   吕温   功臣恕死议   张荆州画赞   皇甫湜   论进奉书   故吏部侍郎昌黎韩先生墓志铭【并序】   舒元舆   上论贡士书   季汉   韩愈文集序   欧阳詹   太学张博士讲礼记记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三十八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庻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唐   白居易【字乐天其先太原人徙下邽贞元中进士元和中召入为翰林学士迁左拾遗防昌初以刑部尚书致仕卒赠尚书右仆射】   初授拾遗献书   臣谨按六典【唐六典三十卷唐眀皇撰列职司官佐叙其秩品以拟周礼】左右拾遗掌供奉讽諌凡发令举事有不便于时不合于道者小则上封大则廷诤其选甚重其秩甚卑【唐百官志左拾遗从八品】所以然者抑有由也大凡人之情位髙则惜其位身贵则爱其身惜位则偷合而不言爱身则茍容而不諌此必然之理也故拾遗之置所以卑其秩者使位未足惜身未足爱也所以重其选者使上不忍负恩下不忍负心也夫位未足惜恩不忍负然后能有阙必规有违必諌   朝廷得失无不察天下利病无不言此国朝置拾遗之本意也由是而言岂小臣愚劣昩懦所宜居之哉况臣本乡里竖儒府县走吏【本传元和元半对制防乙等调盩厔尉】委心泥滓絶望烟霄岂意圣慈擢居近职【元年召入翰林为学士】每宴饫无不先及每庆赐无不先霑中廏之马代其劳内厨之饍给其食朝慙夕惕已逾半年尘旷渐深忧愧弥剧未申微効又擢清班臣所以授官以来仅经十日食不知味寝不遑安唯思粉身以答殊宠但未获粉身之所耳今陛下肇建皇极初受鸿名【元和三年羣臣上宪宗尊号曰睿圣文武皇帝】夙夜忧勤以求致理每施一政举一事无不合于道便于时故天下之心颙颙然日有望于太平也然而今而后万一事有不便于时者陛下岂不欲闻之乎万一政有不合于道者陛下岂不欲革之乎倘陛下言动之际诏令之间小有遗阙稍关损益臣必密陈所见潜献所闻但在圣心裁断而已臣又职在中禁不同外司欲竭愚合先陈露伏希天鉴深察赤诚无任感恩欲报恳欵屏营之至谨言   授孔戣右散骑常侍制【孔戣字君严登进士第宪宗元和初为諌议大夫歴岭南节度使敬宗即位召为吏部侍郎改右散骑常侍】   勅昔齐桓公心体懈堕则隰朋侍【隰朋才亚管夷吾桓公问谁可继仲父者仲曰隰朋可】汉成帝亲重儒术则刘向从【本传成帝即位显等伏辜向复进用以故九卿召拜郎中使迁光禄大夫上方精于诗书观古文诏向领校中五经秘书】今之常侍是其任矣中吾选者莫匪正人大中大夫守尚书吏部侍郎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孔戣言行谨直风操端庄肃然礼容清庙之器始自筮仕至于天官虚舟为心【庄子方舟济河有虚船来触舟虽褊心之人不怒】利刃在手全材具美时论多之可使珥貂立于左右【舆服志侍中中书令加貂蝉佩紫绶】从容侍从以备顾问隰朋刘向岂远乎哉可右散骑常侍   授郑覃给事中制【郑覃故相珣瑜子穆宗长庆元年由諌议大夫转给事中】   勅给事中之职【唐志给事中正五品位次门下侍郎掌陪侍左右分判省事】凡制勅有未便于时者得封奏之刑狱有未合于理者得駮正之天下寃滞无告者得与御史纠理之有司选补不当者得与侍中裁退之率是而行号为称职故不专于掌侍奉赞诏令而已中大夫行諌议大夫云骑尉荥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郑覃清节直行正色审词先臣之风蔼然犹在【先臣指其父珣瑜也珣瑜性严重人不敢干以私】自居首諌益励謇谔【覃为諌议时宪宗用内官为京西北和籴使覃上疏论罢穆宗即位不恤政事喜游宴军廷奏抗论人皆相贺】擢领是职必有可观亦欲天下闻之知吾奨骨鲠之臣来諌诤之道也可行给事中散官勲如故   元稹【字微之河南人元和初举制科对策第一拜右拾遗后为相三月而罢以武昌节度使卒】献事表【稹为拾遗时自以职諌诤不得数召见乃上疏云】   臣闻理乱之始各有萌象二者无门在君上启之而已所谓萌象岂有他哉容直言广视听躬勤庻务委信大臣使左右近习者不敢蔽疎远之臣庶此理之象也此而不理万无一焉大臣不亲直言不进抵忌讳者杀犯左右者刑与一二近习者决事于深宫之中羣臣莫得参筹画此乱之萌也此而不乱亦万无一焉是以古者人君即位之始萌象未见之时必有狂直敢言之士抵忌讳献危言在上者茍或宥而容之激而进之则天下之君子望风而悦曰彼之狂而犹容于上上之人其欲来天下之士乎吾之道可以行矣其小人择利而言曰彼之直可以得幸于上吾将直言以徼利可也繇是天下之贤不肖各以所忠贡言于上上下之志霈然而通得失之情幽远必逹合天下之智理万物之心人人乐得其所戴其上如赤子之亲慈母也虽欲诱之为乱其可得乎臣故曰容直言广视听而不理者万无一焉及夫进计者入而不出直言者戮而不容则天下之君子自谋于心曰与其言且不用而身为戮吾寜危行言逊以保其终乎其小人择利而言曰君之所恶者拂心逆耳之言也吾将茍顺是非以事之可也繇是进见者格而不内言事者寝而不闻若此则十歩之事不得见也朝廷之情不得闻也而况于天下之大四方之远乎故曰聋瞽之君非无耳目也盖左右前后者屏蔽之不使视听尔此而不乱其可得哉昔太宗文皇初即位时天下之人莫有諌者唯孙伏伽尝以小事特諌于上【贞观元年太宗尝马射伏伽上书諌】文皇帝大悦厚赐田宅以勉之自是言事者惟惧乎言不直谏不极不能激文皇之盛意曽不以触龙鳞【韩非传龙喉下有逆鳞径尺婴之必杀人人主亦有逆鳞】犯忌讳为不可矣于是房杜王魏之徒【房乔杜如晦王珪魏征】议可否于前天下四方之人言得失于外不四三年而天下大理岂文皇独运聪明于上哉盖亦羣下各尽其言以宣扬发畅于天下也且夫乐全安而恶戮辱古今之情一也岂独贞观之人轻犯忌讳而好戮辱哉盖文皇激而进之之功也喜顺从而怒謇犯亦古今之情一也岂独文皇甘逆耳而怒从心哉盖以顺从之利轻而危亡之祸大无穷之业重而奉已之事微思为子孙垂不朽建永安之计也为后嗣者其可顺一朝之意而轻用文皇之天下乎累圣传序于今垂二百年矣莫不率繇斯道致俗和平况陛下以上圣之资绍复前统即位之日天下维新罪叔文之徒而凶邪之党散【顺宗永贞元年宪宗立即贬王叔文渝州司户其党韩泰等皆贬】悬惠琳之首而悖乱之气消【韩全义入朝以共甥杨惠琳为留后杜黄裳以全义无功骄蹇不逊直令致仕惠琳勒兵反衙将张承金讨斩之传首京师】发承光之诈而假威之孽除反焦陂之田而蒸庶之情感其余涤瑕缓死薄赋恤人赐帛耆年旌闾孝悌修废学建义仓莫不曲被殊私覃于有截【覃及也商颂长发篇九有冇截齐一来归也】斯皆陛下上法尧舜近法太宗致理之萌形见者数十岂臣庸劣一二能明然而下臣窃复孜孜咄咄【咄嗟咨语也】有所未决者独以陛下即位已来既周岁矣百辟卿士至于天下四方之人曽未有献一计进一言受陛下伏伽之赏者左右前后拾遗补阙亦未有奏一封执一諌受陛下激而进之之劝者设谏鼓置匦函【匦匣也武后始置四匦于朝堂上表者投之】曽未闻雪一寃决一事明陛下无幽不察之意者若臣等备位諌列名为供奉官旷日弥年不得召见每就列位屏气鞠躬不敢仰视又安暇议得失献可否哉供奉官尚尔又况于疎远之臣庶虽有特逹不羣之智思欲自効其路何阶遂使凡今之人以諌鼓匦函为虚器谓拾遗补阙为冗员臣窃思之以陛下之睿博深励精求理岂或入而不出言而不用哉盖羣下因循不能有所发眀之罪也且臣思之今之备召承顾问者独一二执政而已每一对敭【扬同】不及俄顷之间议天下之事臣窃料之恭承圣问仰谢宠光之不暇又安暇陈理乱议教化哉其余琐琐有司或时一召见言簿书之出入计钱谷之登降不暇又安足置牙齿间臣窃惟陛下以景命维新之初何如贞观致理之后当贞观致理之后以房杜王魏匡辅之智而犹上封进计者荐至献可替否者日闻今陛下当致理之初在四方多虞之日然而言事进计者终嵗无一人岂非羣下因循窃位之罪乎若臣稹者禀性驽钝昧然无识然以陛下临御之始首陛下策贤之科【元和元年稹应制举居第一】擢授谏司恩万常品若复黙黙与在位者处则臣莫大之罪亦万于常品矣辄敢冒昧殊死条奏十事于后一曰敬太子以崇邦本二曰任诸王以固盘石三曰出宫人以消水旱四曰嫁诸女以遂人伦五曰无时召宰相以讲庶政六曰序次对百辟以广聪明七曰复正衙奏事以示躬亲【德宗贞元十八年罢正衙奏事】八曰许方幅纠弹以慑奸佞九曰禁非时贡献以絶诛求十曰省出入畋游以防衔橜凡此十者设使言之而是是而见用非臣之福也天下之福也茍或言之而非非而见罪乃臣之分也亦臣之愿也   论諌职表   臣某言臣闻先王之制禄也居其位不行其职者诛是以上无虚受下不隐情臣窃观今时备位素飡不行其职者莫过于臣辈臣闻太宗文皇帝时以王珪魏徴为谏官文皇虽宴游寝食之间王魏实在其所用至于文皇发一言则王魏详之而后出举一事则王魏虑之而后行以文皇之眀合王魏之智是以举无遗事言有典常文皇犹以为视听未广也因许三品以上入议军国必遣谏官一人随入以参騐之【贞观元年制】当是之时耳目股肱之任者有君臣之义焉有父母之恩焉有朋友之劝焉是否无不替【否不善也替废也】可无不行不四三年而天下大理蛮夷君长带刀入侍者不可胜计岂干戈征伐之所致盖壅蔽之患销而幽远之情逹也若此然后可以称天子之争臣矣近之司谏争者则不然大不得备召见次不得参时政排行就列累累而已且臣闻之谏臣之职曰左右前后拾遗补阙大则廷议小则上封近年以来正衙不奏事庶臣罢廷对【德宗贞元十七年令常参官每日引见二人访以政事谓之廵对元和元年武元衡奏罢之】若此则不见遗阙补拾何阶不得敷陈廷议安设其所谓举諌职者唯独诰令有不便除授有不当则奏一封执一见而已以此思之君臣之际论列是非讽谕未形筹画于至密尚不能回至尊之盛意备谗慝之巧言而况于既行之诰令己命之除授然后执一封奏一见而私欲收丝纶之诏【记曰王言如丝其出如纶】回日月之光信无裨于万一矣至使凡今之人以上封进计为妄动拾遗补阙为冗员此称供奉官与王珪魏徴为等列臣虽至愚能不自愧且陛下若以为臣等无所裨补不足参侍从固不当假以名器立之于朝茍以为务广聪明稍问理道又不宜屏弃疎贱之使至于此伏愿陛下许臣于延英候对召臣一见赐以温顔使臣得尽愚恳之诚备陈諌官之职茍或言有所采得裨陛下万分之一是臣千载之一时也如或言不诣理尘黩圣聪则臣自寘刑书【寘与置同】以谢誎官之辠亦臣之所甘心也无任激切之至   与韩愈书   郎中退之足下某与前襄州文学掾甄逢游善逢故刑部员外郎济之子济天寳中隠于衞之青岩山【按本傅甄济字孟城中山无极人家于卫州隠居青岩山中人咸服其操行约不畋渔青岩山在淇县】采访使苗公【苗晋卿】等五人皆以状荐凡十徴不起末以左拾遗就拜之适禄山朝奏京城恳于上前求为賔介宗可其奏禄山还至衞遣太守郑遵意诣山中致命辍行信宿以俟之甄生虑不得免乃伪瘖其音复隐青岩【按夲传安禄山表荐甄济授试大理评事充范阳节度掌书记天宝末禄山冇异志谋以智免以卫县令齐玘诚信可托乃求使至卫具以诚告伪呕血疾不能支遂舁归】逾年而禄山叛即日遣伪节度使蔡希德缄刀逼召且曰或不可彊斩首来徇既而甄生禁闭无言延颈承刃气和色定若甘心然希德义而舍之禄山亦终不能致庆绪继逆虏而囚之东都安国观代宗复洛【时代宗为大元帅郭子仪为副元帅肃宗至德元年冬克复洛阳安庆绪奔邺】甄生卧匡床诣元帅府至则号扑自治【扑击也自治自责也】代宗为之动色遂命传置长安肃宗髙其行因授馆于三司治所令从贼官囚慙拜之受汚者莫不俯伏仰叹时恨不即死于其地且夫辩所从于居易之时【记曰居易以俟命】坚直操于利仁之世【论语知者利仁】而犹褊浅选耎者之所不为【选耎劣弱也】盖拂人之心难而害己之避深也况乎天下乱矣王泽竭矣死忠者不必显从乱者不必诛而曰眷眷本朝甘心白刃难矣哉是以治平则为公为卿为鸳为鹭世变则为蛇为豕为獍为鸮者十常八九焉若甄生冕弁不加其身禄食不进其口于天寳末盖青岩一男子耳及乱则延颈承刃分死不回曰不以不显而废忠不以不诛而从乱参合古今之士盖万一也某尝读注记阙而未书谨备所闻盖欲执事者编此义烈以永永于来世耳子逢始生之岁顔太保【眞卿】崔太傅【祐甫】皆为歌诗以羙贤者有后且序甄生之本末及逢既长畊先人旧田于襄之宜城【襄阳宜城县】读书为文不诣州里岁馑则力穑节用以给足于亲族岁穰则施余于其邻里乡党之不能自持者前后斥家财排患难于朋友者数四由是以义闻襄之守状为文学始就羁于吏职某闻风既乆因与之游逢每寃其父之名不在于史将欲抱所寃诣京师告诉司史氏盖行有日矣以愚料之甄生仆短马疲言约行孤将不为骄阍之所排则权力者迟疑以临之固无自而入矣因晓甄生以无自入之势且告以执其事者辱与某游愿得所寃之状告甄生厚相信待由是辍行既而自思滓贱之中犹愿贡所闻于执事得非愚且僣也然诮笑之暇幸垂察焉不宣某再拜   刘禹锡【字梦得中山人擢进士登博学宏词科工文章累官至集贤直学士以党王叔文贬朗州司马】   许州文宣王新庙碑   岁在丙辰元日开成【开成文宗年号】许州牧尚书杜公作文宣王庙暨学舍于兑禺【兑西方之卦禺隅同作庙舍于城西隅也】谓革故而鼎新也前年公受社与钺董淮阳汝南之师【文宗太和八年授悰忠武军节度使陈许蔡观察等使就加兵部尚书】八月上丁释菜于宣父之室陋宇荒堦不足回旋已事而叹乃询黄髪有乡先生前致辞曰自盗起幽陵【谓安禄山反幽燕】许为兵冲连战交粹【粹粹杌以柄入孔亦兵器也○粹存入声】率无寜岁耳悦钲鼔【钲小雅采芑篇钲人伐鼔陈师鞠旅】不闻弦歌目不知书不害为智迩来生聚教养起居祖习一出于军容今幸天子怜许民为择贤侯此人人思治之时也公曰诺吾当先后之于是元年修戎律以通众志次年成郡政以蠲民瘼【瘼病也小雅四月篇乱离瘼矣】季年崇教本以厚民风我言既从乃卜新宫瀷水之濒【瀷水出河南密县东入颍○音亦】城池在东登登其杵坎坎其斧绳之墨之凿枘枝梧【小柱为枝大柱为梧】载涂载奂【涂圬抹也奂文采明粲貌檀弓轮哉奂哉】黝焉陵虚【黝微青黑色凌虚状其髙】寝庙敞斋宫严閟轩墀厢庑俨雅清洁门庭墙仞望之生敬外饬觚棱中设黼幄向眀当宁【易説卦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眀而治曲礼天子当宁而立注门内屏外】用王礼也尧头禹身【史孔子世家其颡似尧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华冠象佩之容取之自邹鲁【谓曲阜仲尼庙堂】及门覩奥【奥室西南隅覩奥谓升堂入室者】偶形画像之仪取之自太学宗彝笾豆【尚书孔传宗庙彝樽以山龙华虫为饬】青黄规矩之器秉周礼也牺牲制币荐献升降之节遵国章也藏经于重檐敛器于虚椟讲筵有位鼓箧有室【学记入学鼓箧逊其业也注击鼓以召学士至则发箧中书籍等物】授经有博士督课有助教指踪有役夫洒扫有庙干【干能事者之称】公又割隟地为广圃【隟音乞】莳其柔蔬而常菹旨蓄之御备舍己俸为子钱权其孳赢【权集作】而盐酪釭膏之用给济济莘莘化行风驱家慕恭俭户知敬让父诲其子兄规其弟不游学堂与挞市冋繇是縻勇爵戴鹖冠者【縻系恋也鹖冠武人之冠】往往弭雄姿而观习礼义矜甲胄者知根于忠信服缦胡者不敢侮缝掖【庄子曼胡之缨注粗缨无文理者缝掖儒服】教化之移人也如置邮焉冬十一月许人以新儒宫成来告且乞辞欲行乎远也公名悰字永裕故丞相岐国公之孙【岐国公杜佑也悰以防三迁太子司议郎元和九年选尚公主】岐公弼谐二帝【德宗宪宗】硕学冠天下尝著书二百余篇言礼乐刑政古今损益统名曰通典藏在石室【开元间刘秩撰政典佑以为条目未尽因而广之成二百巻以献命藏书府】副行人间今孝孙聿修刑平事业播于声诗懿哉能世其家也禹锡昔年忝岐公门下生四参公府【本传杜佑表禹锡管书记入为监察御史】近年牧汝州道许昌躬阅其政故不得让遂铭于丽牲之碑【古之宗庙立碑以系牲此碑所由始】铭曰   许介韩魏四征之地兵兴己还其鬭防防【防防争貌○音顔】亦有儒宫轧于兵间贤侯戾止思乐泮水【鲁颂泮水之诗戾止来至也】俾人向学王化之始便地爰相新规郁起庙貌斯严堂皇有炜秩秩礼物祁祁胄子入于门墙如造阙里春咏夏弦载飏淑声风于闾阎浃于郊坰途譲斑白家尊父兄与化而迁其犹性成昔之委巷相诟交侮今逢亲戚不道媟语昔之连营夸力使酒今遇賔客敛容拱手鲁有泮林鸟革其音【鲁颂泮水篇翩彼飞鸮集于泮林怀我好音】许崇学校民悦其教镌于圭石以志新庙   李翺【字习之赵郡人德宗贞元中登进士第授校书郎宪宗元和初转国子博士史舘修撰忤宰相李逢吉出为庐州刺史文宗太和初入为諌议大夫寻知制诰卒諡文公】   论事疏   用忠正   臣闻国之所以兴者主能信任大臣臣能以忠正辅主故忠正者百行之宗也大臣忠正则小臣莫敢不为正矣小臣莫敢不为正则天下后进之士皆乐忠正之道矣后进之士皆乐行忠正之道是王化之本太平之事也今之语者必曰知人邪正是尧舜之所难也【臯陶谟惟帝其难之知人则哲能官人】焉得知忠正之人而用之耶臣以为察忠正之人盖有术焉能尽言忧国而不希恩容者此忠正之徒也夫忠正之人亦各自有党类邪臣嫉而谗之必矣且以为相朋党矣夫舜禹稷契之相称赞也不为朋顔闵之相徃来也不为党皆在于讲道德仁义而己邪人嫉而谗之且以为朋党用以惑时主之听从古以来皆有之矣故萧望之周堪刘向谋退许史【车骑将军史髙侍中许章】竟为邪臣所胜【邪臣谓史髙许章恭石显郑朋华龙也】汉元帝不能辩而终任用邪臣汉室之衰始于元帝此不可不察也故听其言能数逆于耳者忠正之臣也虽任之杂以邪佞之臣则太平必不能成矣文宣王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故忠信之人不难有也在陛下辨而用之各以类进之而己臣故曰用忠正而不疑则功德成   屏奸佞   臣闻孔之远佞人言不可以共为国也凡自古奸佞之人可辩也皆不知大体不怀远虑务于利巳贪富贵固荣宠而已矣必好言谄辞以希人主之欲主之所贵因而贤之主之所怒因而罪之主好利则献蓄聚敛剥之计主好声色则开妖艳郑衞之路主好神仙则通烧錬变化之术望主之色希主之意顺主之言而奉承之人主悦其不违于己因而亲之以至于事失怨生而不闻也若事失怨生而不闻其危也深矣自古奸邪之人未有不如此者也然则虽尧舜为君稷契为臣而杂之以奸邪之人则太平必不可兴而危事潜生矣所谓奸邪之臣者荣夷公【周厉王卿士专利而败周室厉王流于彘】费无极【楚平王时为太子少传谗太子建伍奢为明之无极使王执奢其子员奔吴基入郢之祸】太宰嚭【太宰嚭受越赂劝夫差赦勾践谗子胥而赐之死后越竟灭吴诛嚭】王子兰【楚怀王稚子秦昭王欲与怀王会屈平諌子兰劝王行怀王卒客死于秦顷襄王立子兰为令尹又与上官大夫短屈平于顷襄王迁之江南楚日削以亡】王鳯【鳯成帝时为大司马领尚书事专权骄僣害王商杀王章厥后根莽相代而汉室移】张禹【王氏羽翼卖国罪魁】许敬宗【劝髙宗立武后逐韩瑗来济褚遂良杀长孙无忌上官仪】李义府【髙宗时上表请废后立武昭仪未几为相柔而害物人谓之李猫】李林甫【明皇相媚事左右迎合上意以固宠排逐贤相杜絶言路以成其奸人谓其口蜜腹剑】卢杞【德宗相有口才为相未半载逐杨炎贬杜佑陷顔真卿引裴延龄用赵赞括富商间架陌钱召怨生乱皆杞为之】裴延龄【延龄领度支以掊尅得幸陆贽极论其奸德宗愈厚之罢贽相】之比是也奸佞之臣信用大则亡国小则坏法度而乱生矣今之语者必曰知人邪正是尧舜之所难也焉得知其邪佞而去之耶臣以为察奸佞之人亦有术焉主之所欲皆顺不违又从而承奉先后之者此奸佞之臣也不去之虽用稷契为相不能以致太平矣故人主之任奸佞则耳目壅蔽耳目壅蔽则过不闻而忠正不进矣臣故曰屏奸佞而不近则视听聪眀   改税法   臣以为自建中元年初定两税【德宗初立以杨炎为相作两税法夏税尽六月秋税尽十一月】至今四十年矣当时绢一匹为钱四千米一斗为钱二百税户之输十千者为绢二匹半而足矣今税额如故而粟帛日贱钱益加重绢一匹价不过八百米一斗不过五十税粮之输十千者为绢十有二匹然后可况又督其钱使之贱卖者耶假令官杂虚估以受之【文献通考宪宗时货轻钱重凡留州送使所在长史又降省估使就实估以自封殖而重赋于人至裴垍为相奏请天下留州送使物一切令就省估】尚犹为绢八匹乃仅可满十千之数是为比建中之初为税加三倍矣虽眀诏屡下哀恤元元不改其法终无所救然物极宜变正当斯时推本弊乃钱重而督之于百姓之所生也钱者官司所铸粟帛者农之所出今乃使农人贱卖粟帛易钱入官是岂非颠倒而取其无者耶由是豪家大商皆多积钱以逐轻重故农人日困末业日増一年水旱百姓菜色家无满岁之食况有三年之蓄乎百姓无三年之积而望太平之兴亦未有也今若诏天下不问远近一切令不督见钱皆纳布帛凡官司出纳以布帛为准幅广不得过一尺九寸长不过四十尺比两税之初犹为重加一尺然百姓自重得轻必乐而易输不敢复望如建中之初矣行之三五年臣必知农人渐有蓄积虽遇一年水旱未有菜色父母夫妇能相保矣若税法如旧不速更改虽神农后稷复生教人耕织勤不失时亦不能跻于充足矣臣故曰改税法不督钱而纳布帛则百姓足   絶进献   臣以为自建中以来税法不更百姓之困已备于前篇矣今节度观察使之进献【德宗时江西节度李兼有月进西川节度韦臯冇日进裴肃始以刺史进奉自常州迁浙西观察严绶始以幕僚进奉自宣歙判官召为刑部员外郞而人争进献以为常矣】必曰军府羡余不取于百姓且供军及留州钱各有定额若非兵士阙数不塡及减刻所给则钱帛非天之所雨也非如泉之可涌而生也不取于百姓将安取之哉故有作官店以居商贾者有酿酒而官沽者其他杂率巧设名号是皆夺百姓之利亏三代之法公托进献因得自成其私甚非太平之事也比年天下皆厚留度支钱蓄兵士者以中原之有寇贼也今吴元济李师道皆枭斩矣中原无虞【宪宗元和十二年擒吴元济淮西平十四年斩李师道淄青平】而蓄兵如故以耗百姓臣以为非是也若选达吏事之臣三五人徃诸道与其节度使团练使言每道要留兵数以备鎭守责其兵士见在实数因使其逃亡不补自可以每年十销一矣告之以中原无事蕃夷可虞每道宜配兵若干人取其衣粮以赐边兵而召战士使边兵实则蕃夷不足虑也夫钱帛皆国家之钱帛也宜作眀法以取之是也若使通逹吏事之臣徃使焉虽其将帅之不诚尽者亦不敢有所隐矣今受进献【宪宗元和四年三月以李绛居易言絶进奉四月密论诸道进奉无中御史台故翺云云】则节度使团练使皆多方刻下为蓄聚其自为私者三分其所进献者一分也是岂非两税之外又加税焉百姓之所不乐其业而父子夫妇防有不能相养矣父子夫妇不能相养而望大平之兴虽妇人女子皆知其未可也臣故曰絶进献以寛百姓税租之重则下不困   复性书   昼而作夕而休者凡人也作乎非作者也与物皆作休乎非休者也与物皆休吾则不类于凡人昼无所作夕无所休作非吾作也作有物休非吾休也休有物作邪休邪二皆离而不存予之所存者终不亡且离矣【干三爻君子终日干干夕惕若大传曰通乎画夜之道而知诚能言有教勤有法昼有为宵有得息有养瞬有存则作也休也所存者终不亡且雕矣】人之不力于道也昏不思也【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孟子曰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天地之间万物生焉人之于万物一物也其所以异于鸟兽虫鱼者岂非道德之性全乎哉受一气而成形一为物而一为人得之甚难也生乎世又非深长之年也以非深长之年行甚难得之身而不专专于大道肆其心之所为其所以自异于禽兽虫鱼者亡矣【孟子平旦之气旦画牿亡则夜气不足以存而违禽兽不远矣】昏而不思其昏也终不眀矣吾之生二十有九年矣思十九年时如朝日也思九年时亦如朝日也人之受命其长者不过七十八十年九十百年者则稀矣当百年之时而眡乎九十年时也与吾此日之思于前也远近其能大相悬邪其又能远于朝日之时邪【庄周曰人生世间犹白驹之过隙故能闻道即顔回之年非夭也不能闻道虽彭之年非寿也】然则人之生也虽享百年若雷电之惊相激也若风之飘而旋也可知矣况千百人而无一及百年之年哉故吾之终日志于道德犹惧未及也彼肆其心之所为者独何人邪【按翺复性书有三篇今録末篇而以首篇附着于后其言曰人之所以为圣人者性也人之所以惑其性者情也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皆情所为也情既昏性斯匿矣非性之过也七者循环而交来故性不能充也水之浑也其流不清火之烟也其光不眀非水火清明之过沙不浑流斯清矣烟不鬰光斯明矣情不作性斯充矣性者天之命也圣人得之而不惑者也圣人者岂其无情取圣人者寂然不动不徃而到不言而神不耀而光制作参乎天地变化合乎隂阳虽有情也未尝有情也然则百姓者岂其无性耶百姓之性与圣人之性弗差也虽然情之所昏交相攻未始有穷故虽终身而不自覩其性焉火之潜于山石林木之中非不火也江河淮济之未流而泉于山非不水也石弗敲木不磨则不能烧其山林而燥万物众之源弗疏则弗能为江为河为济为淮东滙大壑浩浩汤汤为弗测之深情之动静弗息则弗能复其性而烛天地为不极之眀是故诚者圣人之性也寂然不动广大清眀照乎天地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行止语言无不处于极也复其性者贤人循之而不巳者也不已则能归其源矣圣人知人之性皆善可以循之其不息而至于圣也故制礼以节之作乐以和之安于仁乐之本也动而中礼之本也故在车则闻和鸾之声行歩则闻佩玉之音无故不废琴瑟视聼言行循礼法而动所以教人忘嗜欲而归性命之道也道者至诚而不息也至诚而不息则虚虚而不息则眀眀而不息则照天地而无遗非他也此尽性命之道也哀哉人人可以及于此莫之止而不为也不亦惑耶○真德秀云翺书二篇皆论灭情复性之道然中庸有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中节谓之和是喜怒哀乐欲其中节而已未尝以为可无也孟子以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为四端正欲人扩而充之未尝以为可灭也又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以为善也孟子因情之善而知性之本善盖因其所发而知其本体也以为邪妄而欲灭之可乎故程正公曰性为本情是性之动处情又几善恶而论顔子之学则谓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亦不以为可灭也朱文公亦曰李翺论复性则是灭情以复性则非情如何可灭此释氏之説陷于其中而不知独末篇之言可以警学者故录马】   平赋书序   孔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孟子曰欲轻之于尧舜之道大貉小貉也欲重之于尧舜之道大桀小桀也是以什一之道公私皆足人既富然后可以服教化反淳朴古之圣贤未有不善于为政理人而能光于后代者也故善政者莫大于理人理人者莫大于既富之又教之凡人之情莫不欲富足而恶贫穷四人之苦者莫甚于农人【四人即士农工商四民】麦粟布帛农人之所生也嵗大丰农人犹不能足衣食如有水旱之灾则农人先受其害有若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夫如是百姓之视其长上如仇讐安既不得享其利危又焉肯尽其力自古之所以危亡未有不由此者也人皆知重敛之可以得财而不知轻敛之得财愈多何也重敛则人贫人贫则流者不归而天下之人不来由是土地虽大有荒而不耕虽耕之而地力有所遗人日益困财日益匮是谓弃天之时遗地之利竭人之财如此者虽欲为社稷之臣建不朽之功诛暴逆而威四夷【宪宗元和间削平藩鎭破吐蕃每忧国用不足故翺云然】徒有其心岂可得邪故轻敛则人乐其生乐其生则居者不流而流者日来居者不流流者日来则土地无荒桑柘日繁【柘桑属叶可饲蚕】尽力耕之地无余利人日益富兵日益强四隣之人归之如父母虽欲驱而去之其可得邪是以与之安而居则富而可教与之危而守则人皆自固孟轲所谓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有生人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呜呼仁义之道章章然如大道焉人莫不知之然皆不能行何也见之有所未尽而又有嗜欲以害之【宪宗元和末稍骄侈户部侍郎皇甫镈以聚敛得幸同平章事故翺云然】其自任太多而任人太寡是以有土地者无代无之虽莫不知之然而未有一人能行之而功及于后代者由此道也秦灭古法堕井田而夏殷周之道废相承滋乆不可卒复【秦孝公用商鞅废井田开阡陌汉武帝时董仲舒説上曰井田法虽难猝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塞兼并之路唐初授田之制成丁者人一顷十亩为口分二十亩为世业天寳之后法所不行】翺是以取可行于当时者为平赋书【马端临曰随田之在民者税之而不复问其多寡始于商鞅随民之有田者税之而不复视其下中始于杨炎三代井田之良法坏于鞅唐租庸调之法坏于炎又按德宗贞元间嵗事丰稔上因畋问民赵光竒曰百姓乐乎曰不乐前云两税之外悉无他徭今非税而诛求者殆过于税诏书优防徒空文耳是两税之法亦坏矣此平赋书所由作也】而什一之法存焉庶几乎有能行之者云尔   上宰相书【此宰相乃崔羣也】   凡居上位之人皆勇于进而懦于退但见己道之行不见己道之塞日度一日以至于黜退奄至而终不能先自为谋者前后皆是也閤下居位三年矣【按通鉴元和十二年七月以户部侍郎崔羣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至此乃十四年也】其所合于人情者不少其所乖于物议者亦巳多矣奸邪登用而不知知而不能去【时度支使皇甫镈以聚敛得幸宪宗用以为相】柳泌为刺史疏而不止【宗正卿李道古以贪暴恐得罪因皇甫镈荐山人栁泌能合长生药泌言天台山多灵草愿得为彼长吏以求之上以泌权知台州刺史谏官谏不听】韩潮州直諌贬责诤而不得【元和十四年正月上命中使迎佛骨于鳯翔韩愈上表谏贬潮州刺史】道路之人咸曰焉用彼相矣閤下尚自恕以为犹可以辅政太平虽枉尺犹能直寻较吾所得者不啻补其所失何足遽自为去就也切怪閤下能容忍亦巳甚矣昨日来髙枕不寐静为閤下思之岂有宰相上三疏而止一邪人而终不信【按本传皇甫镈隂结权幸以求宰相崔羣屡疏其邪奸常因面对及开元天寳事羣曰用姚崇宋璟张九龄则理用李林甫杨国忠则乱用人得失所系非小词意激切而宪宗终用镈为相】閤下天资畏愼又不能显辩其事忍耻署勅内愧私叹又将自恕曰吾道尚行吾言尚信我果为贤相矣我若引退则谁能辅太平邪是又不可之甚也当贞观之初房杜为相【房乔杜如晦】以为非房杜则不可也开元之初姚宋为相【姚崇宋璟】以为非姚宋则不可也房杜姚宋之不为相亦以乆矣中书未尝无宰相然则果何必于房杜姚宋况道不行虽臯陶伊尹将何为也房杜姚宋诚贤也若道不行言不信其心所为贤者终不敢进其心所为邪者终不敢不荐而许敬宗李义府同列用事言信道行又自度智力必不足以排之矣则将自引而止乎将坐而待黜退乎尚自恕茍安于位乎以閤下之眀度之当可知矣凡虑己事则不眀断他人事则眀已私而他人公勇易断也承閤下厚知受奨擢者不少能受閤下德而献尽言者未必多人幸防以国士见目十五年余矣但欲自竭其分耳听与怪在閤下裁之而巳【羣不能用竟为镈所搆出为湖南观察都围练使】   答进士朱载言书   某顿首足下不以某卑贱无所可乃陈词屈虑先我以书且曰余之艺及心不能弃于时将求知者问谁则可皆告曰其李君乎告足下者过也足下因而信之又过也果若来陈虽道备德具且犹不足辱厚命况如某者多病少学其能以此堪足下所望博大而深宏者耶虽然盛意不可以不答故敢略陈其所闻盖行巳莫如恭自责莫如厚接众莫如用心莫如直进道莫如勇受益莫如择友好学莫如改过此闻之于师者也相人之术有三迫之以利而审其邪正设之以事而察其厚薄问之以谋而观其智与不才贤不肖分矣此闻之于友者也列天地立君臣亲父子别夫妇明长幼浃朋友六经之旨也浩乎若江海髙乎若丘山赫乎若日火包乎若天地掇章称咏【掇采也○都夺切】津润怪丽六经之词也创意造言皆不相师【庄周曰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隂阳春秋以道名分】故其读春秋也如未尝有诗其读诗也如未尝有易其读易也如未尝有书其读屈原庄周也如未尝有六经故义深则意远意远则理辩理辩则气直气直则辞盛辞盛则文工如山有恒华嵩衡焉【北岳恒山西岳华山中岳嵩山南岳衡山】其同者髙也其草木之荣不必均也如渎有淮济河江焉【禹贡导淮自桐柏导沇水东流为济导河积石岷山导江此四渎也皆独入于海者也】其同者出源到海也其曲直浅深色黄白不必均也如百品之杂焉【天官内瓮掌王及后世子膳羞之割烹煎和之事辩百品味之物】其同者饱于腹也其味咸酸苦辛不必均也此因学而知者也此创意之大归也天下之语文章有六説焉其尚异者则曰文章辞句竒险而已其好理者则曰文章叙意茍通而已其溺于时者则曰文章必当对其病于时者则曰文章不当对其爱难者则曰文章宜深不当易其爱易者则曰文章宜通不当难此皆情有所偏滞而不流未识文章之所主也义不主于理言不在于教劝而词句怪丽者有之矣剧秦美新【扬雄着】王褒僮约是也其理徃徃有是者而词章不能工者有之矣刘氏人物志【刘劭着】王氏中説【王通着】俗传太公家教是也古之人能极于工而巳不知其词之对与否易与难也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羣小【风柏舟篇刺顷公之时仁人不遇小人在侧也悄悄忧貌愠怒也羣小众小人在君侧者】此非对也又曰遘闵既多【闵病也】受侮不少此非不对也书曰朕堲谗説殄行震惊朕师【虞书帝舜命龙之词堲疾殄絶震动也】诗曰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刘瘼此下人【大雅桑柔篇芮伯刺厉王也菀茂貌桑叶柔濡人庇其下者均得其所刘爆烁而希也瘼病也】此非易也书曰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尧典史臣赞尧之词】诗曰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魏风十亩之间之篇】此非难也学者不知其方而称説云云如前所陈者非吾之敢闻也六经之后百家之言兴老耼【李耳着道德经五千言】列御寇【着列子八篇唐时号冲虚眞经】庄周【着庄子内外篇唐时号南华真经】鹖冠【楚人居深山以鹖羽为冠著书一篇因以名之】田穰苴【着司马法】孙武【着孙子十三篇】屈原【着离骚九歌九章卜居渔父等篇】宋王【着九辩招魂髙唐神女等赋】孟轲【着孟子七篇】吴起【着吴子三卷言兵】商鞅【着商子五卷刑名之学】墨翟【着墨子十五卷】鬼谷子【着鬼谷子三巻言押阖之书】荀况【着荀子十二巻】韩非【着韩子二十巻刑名法术之学】李斯【有谏逐客书上督责书】贾谊【着新书十巻】枚乘【有谏吴王书二篇赋九篇】司马迁【着史记一百三十巻】相如【着子虚大人赋谕巴蜀檄难蜀父老諌猎封禅等书】刘向【着新序十巻説苑二十巻】扬雄【着法言十二巻大经十巻】皆足以自成一家之文学者之所师归也故义虽深理虽当词不工者不成为文宜不能传也文理义三者兼并乃能独立于一时而不冺灭于后代能必传也仲尼曰言之无文行之不远子贡曰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此之谓也   杨烈妇传   建中四年【建中德宗年号】李希烈陷汴州【代宗大厯十四年汴宋将李希烈逐其帅李忠臣诏以希烈为蔡州刺史淮西节度留后令滑亳节度李勉领汴州德宗即位改淮西节度淮寜军以宠之建中三年秋诏李希烈讨李纳希烈潜与交通四年秋希烈围东畿帅哥舒矅于襄城十一月陷襄城乘胜攻陷汴州李勉奔宋州】既又将盗陈州分其兵数千人抵项城县盖将掠其玉帛俘累其男女以会于陈州县令李偘【偘与侃同】不知所为其妻杨氏曰君县令也寇至当守力不足死焉职也君如逃则谁守偘曰兵与财皆无将若何杨氏曰如不守县为贼所得矣仓廪皆其积也府库皆其财也百姓皆其战士也国家何有夺贼之财而食其食重赏以合死士其必济于是召胥吏百姓于庭杨氏言曰县令诚主也虽然岁满罢去非若吏人百姓然吏人百姓邑人也坟墓在焉宜相与致死以守其节忍失其贞而为贼之人耶众皆泣许之乃徇曰以瓦石中贼者与之千钱以刀矢兵刃之物中贼者与之万钱得数百人偘率之以乘城杨氏亲为之防以食之无少长必周而均偘使与贼言曰项城父老义不为贼矣皆悉力死守得我城不足以威不如亟去徒失利无为也贼皆笑有蜚箭集于偘【蜚古飞字】偘伤而归杨氏责之曰君不在则谁人肻固矣与其死于城不犹愈于家乎偘遂忍之复登陴【陴城上女墙】项城小邑无长防劲弩髙城深沟之固贼气吞焉率其徒将从超城而下有以弱弓射者【孔鲋曰楚王张繁弱之弓楚之弓名也】中其帅堕马死其帅希烈之壻也贼失势相与散走项城之人无伤焉刺史上偘之功诏迁绛州太平县令杨氏至兹犹存妇人女子之奉父母舅姑尽恭顺和于娣姒【妯娌也】于卑幼有慈爱而能不失其贞者则贤矣辩行止眀攻守勇烈之道公卿大臣之所难厥自兵兴朝廷宠旌守御之臣凭坚城深池之险储蓄山积货财自若冠胄服甲弓矢而驰者不知几人其勇不能以守其忠不能以死弃其城而走者有矣彼何人哉若杨氏者妇人也孔子曰仁者必有勇杨氏当之矣   髙愍女碑   愍女姓髙妹妹名也生七嵗当建中二年父彦昭以濮阳归天子前此者有质妹妹与其母兄者使彦昭守濮阳【使彦昭守濮阳者乃平卢节度使李正巳也时李正已谋不轨于建中二年六月死其子纳秘之擅领其众八月始发丧奏请袭父位上不许濮阳本属平卢军彦昭乃以归天子也】及彦昭以城归妹妹与其母兄皆死其母李氏也将死怜妹妹之幼无辜请独免其死而以为婢众皆许之妹妹不欲曰生而受辱不如死母兄皆不免何独生为其母与兄将被刑咸拜于四方妹妹独曰我家为忠宗族诛夷四方神祗尚何知问其父所在之方西向哭再拜遂就死眀年太常諡之曰愍当此之时天下之为父母者莫不欲愍女之为子也天下之为夫者莫不欲愍女之为室家也天下之为女与妻者闻之莫不欲愍女之行在身也昔者曹娥思盱自沈于江【曹娥上虞人其父旰死于江娥因投江寻父尸抱尸而出太守度尚祀之令邯郸淳为碑文】狱吏嘑囚章女悲号【汉书王章为王鳯所搆下狱妻子皆收系章小女年十二夜起号哭曰平生狱上呼囚数常至九今八而止我君素刚先死者必君明日问之章果死】思唁其兄作诗载驰【风载驰之诗许穆夫人作也衞懿公为狄所灭戴公露于漕邑夫人思唁其兄又义不得归故赋是诗】缇萦上书乃除肉刑【史记淳于意当刑少女缇萦上书愿入身为官婢以赎父刑汉文帝悲其意为除肉刑】彼四女者或孝或智或义或仁噫此愍女厥生七年天生其知四女不备向遂推而布之于天下其谁不从而化焉虽有逆子必改行虽有悍妻必易心赏一女而天下劝亦王化之大端也异哉愍女之行而不家闻戸知也贞元十三年翺在汴州彦昭时为颍州刺史昌黎韩愈始为余言余既悲而嘉之于是作髙愍女碑   田正【本名兴字安道平州卢龙人田季安时为衙内兵马使季安死正举六州版籍请命于朝宪宗嘉之诏检校工部尚书充魏博节度使赐名正卒赠太尉諡曰忠愍】谢赐节钺表   臣闻君臣父子是为大伦爰立纪纲以正上下其或子不为子臣不为臣覆载莫可得容幽冥所宜共殛臣家本边塞累代唐人从乃祖乃父以来沐文子文孙之化【周书立政篇继自今文子文孙注言文王之子孙】臣幸因宗族早列偏裨【正少习儒书颇通兵法善骑射勇而有礼伯父承嗣爱重之季安时为衙将】驱驰戎马之乡不覩朝廷之礼惟忠与孝天与臣心常思奋不顾生以身殉国无由上达私自感伤岂意命偶昌时事缘难故白刃之下谬见推崇【季安卒衙兵推正为主正拒关不出众呼噪不已】天慈遽临免书罪累朝章荐及仍委旂旄【故事节度使卒而请代每遣中使宣慰以观其变使还而议之宪宗聼宰相李绛言中使未还而竟以正为魏博节度使授节钺】锡封壤于全藩列班荣于八座【时加正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上柱国沂国公】君父之恩已极丝毛之效未伸但以腼冒知羞【小雅何人斯篇有腼面日○腼天上声】低徊自惧是知功荣所着必俟危乱之时徼幸之来却在清平之日循涯揣分以宠为忧伏自天寳巳还幽陵肇乱【安禄山反于幽燕】山东奥壤悉化戎墟外抚军士内怀枭獍官封代袭刑赏自专国家含垢匿瑕垂六十年臣每思此事当食忘餐若稍假天年得奉宸算兼弱攻昧【商书仲虺之诰篇】批亢捣虚【孙膑语批击也亢髙也捣冲也救鬬者乘髙而击之因虚而捣之其鬬自觧矣】竭鹰犬之资展获禽之用导扬和气洗涤伪风然后退归田园以避贤路臣怀此志陛下察之吕温【字和叔贞元末擢进士第再迁左拾遗以侍御史副张荐使吐蕃元和元年乃还进户部员外郎御史中丞窦羣荐知杂事宰相李吉甫持之不下温怨因搆吉甫坐贬均州刺史再贬道州徙衡州卒】   功臣恕死议   昔衞蒯瞆以窃国之诈盟其陪臣服冕乘轩三死无与【左传哀公十五年衞孔圉娶太子蒯瞆之姊生悝孔氏之竖浑良夫长而羙孔文子卒通于内太子在戚孔姫使之焉太子曰茍使我入获国服冕乘轩三死无与与之盟】近代惑者因为口号于是乎有功臣恕死之典考诸古训其异端欤稽诸时事其乱本欤何者有国之柄莫大乎刑赏人生有欲不可以不制天讨有罪不可以不刑盖刑者圣人所以佐道德而齐天下者也功济乎物不可以不赏赏劝乎功不可以不信葢信者圣人所以一号令而惇天下者也然则恕死之典弃信而废刑何以言之夫立功者自八元十乱之后非尽能贤或有起屠贩垄亩行阵之间乘帝王应天顺人之势用力无几遂贪天功超腾风云各得变化率劳怙宠崛强自负僣冒无厌见利忘义是宜崇威峻法大为之防而反丹书铁劵许以不死其功大者可以五作乱而十犯上孰不以暴为无伤乎且人君之言如涣汗不反既与之要天地誓山河卒一旦失驭有黥韩之罪神怒人怨不得巳而诛是弃信也若恣行凶险隳突宪纲或奸锋将发衅逼宗社乃念斯言之玷忍而不诛是废刑也向者才得其尘涓之劳萤烛之助而信弃刑废将焉用之使贤而有功惊宠惧满自居无过之地何恕死为使愚而有功小人不幸又告以无死是増骄而啓奸适所谓赏之祸也虽恕之死其能免乎夫其贤如太公忠如伊尹惟君知臣可以勿贰而遽宥以罪死是疑其不终非所以待之以诚而尽君子之心也若乃猾如狗盗庸如黥徒未有罪而先恕之死是不许其慕生廉耻自固名节非所以道之以德而劝小人之善也以为眀君之处劳臣也安之以爵禄拘之以纪律眀之以好恶耸之以祸福使得迁善远罪保勲全名剖符传庆与国终始恩斯勤斯是亦极矣奈何挠权乱法以罪宠人坠信赏必罚之典亏昭德塞违之道恐非哲王经邦范物之制也谨议   张荆州画赞【并序张九龄为相时荐周子谅为监察御史以妄言休咎见杀九龄坐引非其人左迁荆州大都督府长史】   中书令始兴文献公【开元二十二年九龄迁中书令九龄曽祖君政韶州别驾因家于始兴九龄封始兴县伯卒赠荆州大都督諡文献】有唐鲠亮之臣也开元二十二年宗春秋髙矣谓太平自致颇易天下综覈稍怠推纳寖广若君子小人摩肩于朝直声遂寝邪气始胜中兴之业衰焉公于是以生人为身社稷自任抗危言而无所避秉大节而不可夺小必谏大必诤攀帝槛歴天阶犯雷霆之威不霁不止日月几蚀为公却眀【九龄谏废三子斥武惠妃谏以宰相赏张守珪斩突厥功谏牛仙客为尚书谔谔有大臣节】虎而冠之不敢猛视【言为强暴所慑服也】羣贤倚赖天下仰望凛凛乎千载之望矣不虞天将啓幽蓟之祸【谓安禄山反于渔阳】俾奸臣乘衅【谓李林甫】以速致戎诈成谗胜【即封牛仙客贬九龄等事】圣不能保褫我公衮寘于侯服【侯服谓贬为荆州长史】身虽远而谏愈切道既塞而诚弥坚忧而不怨终老南国于戏功业见乎变而其变有二在否则通在泰则穷开元初天子新出艰难乆愤荒政【中宗见弑韦后临朝欲杀相王相王子临淄王隆基勒兵诛韦后相王即位是为睿宗立隆基为太子即眀皇也景云二年太平公主用事忌太子英武常欲害之时纲纪紊乱复如神龙之世】乐与羣下励精致理于是乎有否极之变姚宋坐而乘之举为时要动中上意天光照身宇宙在手势若舟楫相得当洪流而鼓迅风崇朝千里不足怪也开元末天子倦于勤而安其安髙视穆清霈然大满于是乎有泰极之变荆州起而扶之举为时害动咈上欲日与谗党抗行于交防之中势若微阳战隂冲密云而吐丹气歘耀而灭又何难乎所痛者逢一时事一圣践其迹执其柄而有可有不可有成有不成况乎差池草茅沈落光耀者复何言哉复何言哉曹谿沙门灵彻【曹谿在曲江县冇南华寺灵彻其寺僧也】虽脱离世务而犹存正直携其图像因以示余覩而感之仍作赞曰   唐有栋臣徃矣其邈世传遗像以觉后学德容恢异天骨峻擢波澄东溟日照泰岳具瞻崇崇起敬起忠貌与神会凛然生风气蕴逆鳞色形匪躬当时曲直如在胸中鲲鳞初脱激海以化【庄子北溟有鱼其名曰鲲化而为鹏言九龄受知明皇时也】羊角中頽摩天而下【庄子鹏抟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羊角旋风也中頽喻九龄罢贬时也】无喜无愠亦如斯画呜呼为臣儆尔夙夜   皇甫湜【字持正睦州新安人擢进士第仕至工部郎中】   论进奉书   臣闻一人莫非王臣尺土莫非王有山川林薮之所产殖雨露春秋之所成就莫非王财诚宜推至公示无外今国家既有公府又为私藏【唐制天下财赋皆纳左藏库此公府也大盈内库乃私藏也】使州郡贡赋之外进奉相及恐非以天下为家示天下无私之道也且任土之贡生产有常履亩之收等籍既定人识所出吏难为奸进奉既无度程莫知纪极恣横征发因缘贜私【徳宗属意聚敛常赋之外进奉不絶名为羡余权臣猾吏因缘为奸防矫密旨加敛防刻灭吏禄防贩鬻蔬果徃徃私自入所进才什二三无敢问者宪宗朝虽尝诏絶进奉寻即如故】驱陛下赤子措之不存之地侈君之嗜欲惑君之聪眀实大奸之门大罪之窦也臣虽熟知陛下上圣之资深仁之理凡内藏之实以充防赐非务积藏如四远未知何如百姓受弊何如后嗣平中之主由此而伤俭德萌侈心何虽汉有少府水衡筦山泽之利终不若领之大农也【西汉财用之司凡三人司农为官库少府水衡二者乃天子私藏】且地之财无尽王之用不会【周礼天官膳夫岁终则防惟王及后世子不防】何必固之内府以开滥关邪伏望陛下罢内府归之公藏约别进合之古制徴敛有常财用无亏絶奸之根源除政之粃蠧全大体兴大和天下大幸伏见正月十一日赦书【文宗开成元年正月朔帝御宣政殿受贺遂宣诏大赦改元湜此书即此年所上也】陛下深念疲民恳责贪吏徃之随使贡来一皆罢之此实白日之眀层云之泽也凡诸州府必有羡余不归之王庭必没于私室伏请毎使当罢必上其数而谨其收水旱之不虞疾疫之不期以振罢羸以代蠲免军旅之事工役之用以给其费以供其须居常之岁闭藏送待无敢散泄而干刑司如是则大赖于人大仲于用矣   故吏部侍郎昌黎韩先生墓志铭【并序】   长庆四年八月昌黎韩先生既以疾免吏部侍郎书谕湜曰死能令我躬所以不随世磨灭者惟子以为嘱其年十二月丙子遂薨眀年正月其孤昶使奉功绪之录【功愈生平行实也绪统系也】继讣以至三月癸酉葬河南河阳【河阳唐属怀州实怀庆府河内县】乃哭而叙铭其墓其详将揭之于神道碑云先生讳愈字退之后魏安桓王茂六代孙【本传愈七世祖茂有功于后魏封安定王】祖朝散大夫桂州长史讳叡素父秘书郎赠尚书左仆射讳仲卿【唐书仲卿为武昌令冇羙政既去县人刻石颂德终秘书郎】先生七嵗好学言出成文及冠恣为书以传圣人之道【本传其原道原性师説等数十篇皆奥衍深与孟轲杨雄相表里而佐佑六经】人始未信既发不掩声振业光众方惊爆而萃排之乘危将颠不懈益张卒大信于天下先生之作无圆无方至是归工【言不拘一格而至当不易极其匠心也】抉经之心执圣之权尚友作者跋邪觝异以扶孔氏存皇之极知与罪非我计茹古涵今无有端涯浑浑灏灏不可窥校及其酣放豪曲快字凌纸怪发鲸铿春丽惊耀天下然而栗密窈章妥句适精能之至入神出天呜呼极矣后人无以加之矣姬氏已来一人而已矣始先生以进士三十有一仕歴官其为御史尚书郎中书舍人前后三贬【本传为监察御史上疏极论宫市德宗大怒贬山阳令宪宗元和初迁职方员外郎坐栁涧事复为博士后累迁中书舍人言平淮西事与执政不合改太子右庻子】皆以疏陈治事廷议不随为罪常惋佛老氏法溃圣人之隄乃唱而筑之及为刑部侍郎遂章言宪宗迎佛骨非是任为身耻震怒天顔先生处之安然就贬八千里海上【宪宗十四年谏迎佛骨贬潮州刺史】呜呼古所谓非茍知之亦允蹈之者耶吴元济反吏兵乆屯无功国涸将疑众惧汹汹【通鉴元和九年秋吴少阳卒子元济反上用李吉甫策以山南东道帅严绶合诸道兵讨之十年绶为元济所败以汴帅韩代之四年不克馈运疲弊宰相李逢吉等皆欲罢兵裴度独请自徃督战】先生以右庻子兼御史中丞行军司马【通鉴上以裴度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兼彰义节度充淮西宣慰使度奏愈为行军司马】宰相军出潼关请先乘遽至汴感説都统【乘遽即乘传都统汴帅韩也】师乘遂和卒擒元济王廷凑反围牛元翼于深【穆宗长庆元年成徳将王廷凑杀田正又围深冀帅牛元翼于深州】救兵十万望不敢前诏择庭臣徃谕众栗缩先生勇行元稹言于上曰韩愈可惜穆宗悔驰诏无径入先生曰止君之仁死臣之义遂至贼营麾其众责之贼恇汗伏地乃出元翼春秋羙臧孙辰告籴于齐以为急病【春秋庄公二十八年冬大无麦禾臧孙辰告籴于齐左传曰礼也】校其难易孰为宜襃呜呼先生真古所谓大臣者邪还拜京兆尹敛禁军【通鉴穆宗长庆三年六月以愈为京兆尹六军不敢犯法私相谓曰是尚欲烧佛骨何可犯也】帖旱籴齾幸臣之铓【凡器缺谓之齾时李绅与愈争台参及他职事李逢吉奏二人不协以愈为兵部侍郎绅为江西观察使绅愈入谢上令各自叙其事乃深寤复以愈为吏部侍郎绅为戸部侍郎此幸臣即逢吉也】再为吏部侍郎薨年五十七赠礼部尚书先生与人洞朗轩辟不施防级族姻友旧不自立者必待我然后衣食嫁娶丧葬【本传凡内外亲交友无后者为嫁遣孤女而防其家】平居虽寝食未尝去书怠以为枕飡以饴口讲评孜孜以磨诸生恐不完羙游以诙笑啸歌使皆醉义忘归【旧唐书愈与洛阳孟郊东郡张籍友善二人名位未振愈不避寒暑称荐于公卿而借终成科第退公之隟即相与谈防论文赋诗诱厉后进馆之者十六七虽晨炊不给怡然不介意】呜呼可谓乐易君子钜人者矣夫人髙平郡君范阳卢氏孤前进士昶聓左拾遗李汉【汉亦为愈门人昌黎文集乃汉所编聓婿同】集贤较理樊宗懿次女许嫁陈氏三女未笄铭曰   维天有道在我先生万颈胥延坐庙以行令望絶邪痌此四方惟圣有文乖微岁千先生起之焯役于前彍义滂仁【彍引满也与扩同○忽郭反】耿照充天有如先生而合亘年【亘长也】按我章书经纪大瓌唫不时施昌极后昆噫嘻永归奈知之悲   舒元舆【江州人元和八年登进士第与李训善太和九年以御史中丞同平章事训诈为甘露降谋伏兵诛中官不克中尉仇士良率兵杀训及元舆等】   上论贡士书   草茅臣某昩死奏书皇帝陛下圣德修三代之教尽善矣唯贡士一门阙然不修臣窃以为有司过矣臣为童子时学读书见礼经有乡举里选【周礼地官郷大夫三年则大比考其德行道艺而兴贤者能者以礼礼賔之厥眀献贤能之书于王王再拜受之登于天府王制命乡论秀士升之司徒曰选士】必得其人而贡于上上然后以弓旌束帛招之臣年十五既通经无何心中有文窍开则又学之徧观羣籍见古人有片善可称必闻于天子有司天子有司亦修礼待之不茍臣既学文于古圣人言皆信之谓肖质待问上国【问聘也儒行儒有席上之珍以待聘】必见上国礼无几前年臣年二十三学文成立为州县察臣臣得备下土贡士之数【唐制举选不由馆学者谓之乡贡皆怀牒自列于州县试巳长吏以郷饮酒礼防僚属陈爼豆备管弦牲用少牢歌鹿鸣之诗】到阙下月余待命有司始见贡院悬版样立束缚检约之目勘磨状书曰【贡士既至省 疏名列到结欵通保及所 始由户部集阅而关于考功员外郎试之】剧责与吏胥等伦臣幸状书备不被駮放得引到尚书试试之日见八百人尽手携脂烛水炭【唐制举人试日既暮许烧烛三条】洎朝晡餐器或荷于肩或提于席为吏胥纵慢声大呼其名氏试者突入棘围重重乃分坐庑下寒余雪飞单席在地呜呼唐虞辟门三代贡士未有此慢易者也臣见今之天下贡士既如此有司待之又如此乃益大不信古圣人言及覩今之甲赋律诗【甲令甲也甲赋犹言律赋也唐制进士试以诗赋防论】皆是偷拆经诰侮圣人之言者乃知非圣人之徒也臣伏见国朝开进士一门茍有登升者皆资之为宰相公侯卿大夫则此门固不难矣凡将为公侯卿相者非贤人君子不可有司坐举子于寒庑冷地是比仆已下非所以见徴贤之意也施棘围以截遮是疑之贼奸徒党非所以示忠直之节也试甲赋律诗是待之以雕虫微艺非所以观人文化成之道也有司之不知其为弊若此臣恐贤人君子远去不肖汚辱为陛下用且指近陈之今四方贡珠玉金银有司则以箧篚皮弊承之贡贤才俊乂有司以单席冷地承之是彰陛下轻贤才而重金玉也贤才耻之臣亦耻之臣又见每嵗礼部格下天下未有不言察访行实无颇邪然后上贡茍不如格抵罪举主臣初见之窃独心贺谓三代之风必作于今日矣及格既下而法不下是以嵗有无艺朋党哗然扇突不可絶此又恶用格为徒乱人耳又于中程之人数每嵗多者固不出三十少防不满二十此又非天子纳士之心也何以言之今日月出没皆为陛下内地自渐海流沙朔南周环绵亿万千里其间异气所钟生英豪俊彦固不少矣若陛下眀诏必以礼举之忽一嵗之内有百数元凯杨马之才德者来之则有司必曰吾格取二十而黜八十是为求贤邪若有司以仆待之忽一嵗之内负才德来者无十数辈则有司必曰吾拔二十是缪收其半徒足满人数是为取才邪取合格耶其不可先定人数亦昭昭矣向之数事臣乆为陛下疾有司不供职使圣朝取士首科【唐制科目独重进士故曰首科】委就地矣臣寒微若此出言不足以定贡士之得失然百虑之中防几一得之臣窃欲陛下诏有司按三代故事眀修格文使天下入贡者皆茂行实不拘人数其不茂行实法与之随此为澄源源既澄则来者皆向方矣俾有司加严礼待之举六义试之【唐以诗赋取士按诗有六义】试之时免自担荷廊庑之下特设茵榻陈炉火脂烛设朝晡饭馔则前日之病庶几其有瘳矣人人知天子重贤奨士之道胜气漫如此士之立身无不由正以成之者为士身正公卿正公卿正未有天下不治者天下治而陛下求不垂拱以髙揖羲轩不可得也茍不如此则士之求名无不由邪以成者为士名邪未有公乡不邪者公卿邪未有天下而治者天下不治而陛下欲不役圣虑而忧黔首不可得也臣虽至愚以此观之知贡士之道所系尤重是以愿书写血诚以正此门陛下无以臣迹在贡士中疑臣自谓臣虽不敏窃窥太常一第不为难得何以眀之若使臣为今日贡士之体事便僻巧佞驰骛关键固臣之力所不能也耻不为也故缪以顽才干有司得之固无忝不得则纳履而去踪迹巢由以乐陛下熙熙之化何徃而无泉石之快哉伏惟陛下留神独听天下之幸也于臣何幸死罪死罪李汉【字南纪宗室淮阳王道眀之后韩愈子壻少师愈元和七年擢进士第长庆末为左拾遗文宗时李宗闵作相用为知制诰累迁吏部侍郎李宗闵得罪罢相汉坐其党贬汾州司马】韩愈文集序   文者贯道之器也不深于斯道有至焉者不也易繇爻象春秋书事诗咏歌书礼剔其伪【孔頴逹曰安国作书传值巫蛊不行诸儒知孔本五十八篇不见孔传遂有张霸伪作舜典汨作九共九篇大禹谟益稷五子之歌征汤诰咸有一德典寳伊训肆命原命武成旅冏命二十四篇隋经籍志髙唐生传仪礼十七篇外又冇古礼出于淹中又得司马穰苴兵法及眀堂隂阳孔子三朝记王氏史氏记合二百十四篇戴德删其烦重合为八十五篇谓之大戴记戴圣义删大戴之书为四十六篇谓之小戴记】皆深矣乎秦汉巳前其气浑然迨乎司马迁相如董生扬雄刘向之徒尤所谓杰然者也至后汉曹魏气象萎茶司马氏已来规范荡悉谓易已下为古文剽掠僭窃为工耳文与道蓁塞固然莫知也先生生于大厯戊申【代宗大厯三年也】幼孤随兄播迁韶岭【本传愈生三而孤随伯兄防贬官岭表】兄卒鞠于嫂氏辛勤来归自知读书为文日记数千百言比壮经书通念晓析【通念背诵也晓析解悟也】酷排释氏诸史百子皆搜抉无隠汗澜卓踔奫澄深诡然而蛟龙翔蔚然而虎凤跃锵然而韶钧鸣日光玉絜周情孔思千态万貌卒泽于道德仁义炳如也洞视万古愍恻当世遂大拯頽风教人自为时人始而惊中而笑且排先生志益坚终而翕然随以定呜呼先生之于文摧陷廓清之功比于武事可谓雄伟不常者矣长庆四年冬先生殁门人陇西李汉辱知最厚且亲遂收拾遗文无所失坠得赋四古诗二十五聨句十一律诗一百七十三杂著六十四书啓序八十六哀辞祭文三十八碑志七十六笔砚鳄鱼文三表状四十七总七百并目录合为四十一巻目为昌黎先生集传于代又有注论语十巻传学者顺宗实录五巻列于史书不在集中   欧阳詹【字行周众州晋江人闽人举进士自詹始詹为国子监四门助教率其徒伏阙下举韩愈博士率年四十余崔羣哭之甚愈为詹哀辞自书以遗羣】   太学张博士讲礼记记   説释典籍谓之讲讲之为言构也【构架也合也集也成也合集训诂以成讲义犹架屋然】如农之耕田畴焉田畴将植而不实虽耕矣必耨分其畦垄嘉谷由是乎生典籍将肄以求明虽习矣必讲穷其防趣儒术由是乎成我国家春享先师后更月命太学博士清河张公讲礼记成儒术也圣祖三刋经九公通其六精于五而礼记在其中礼也者御人之大故首于羣籍而讲之束脩既行【唐制国子监生徒各奉束脩以见其师表】筵肆乃设公就几北坐南面直讲抗牍南座北面大司成端委居于东小司成率属列于西国子师长序公侯子孙自其馆四门师长序八方俊造自其馆广文师长序天下秀彦自其馆其余法家墨家书家算家【唐志国子监有六学一国子学二太学三四门学四律学即法家五书学六算学此又有墨家未详属于何学疑是画家亦属于书学】辍业以从亦自其馆没阶云来即席鳞居攒弁如星连襟成帷公先申有礼之本次陈有礼之要正三代损益得失定百家义疏长短镕乎作者之意注乎学者之耳河倾于悬【谓悬河之辩也】风落于天清泠洒荡幽远无泥所昧镜彻于灵台【灵台心也】所疑氷释于心泉后一日闻于朝百司达官造者半后一日闻于都九城知名造者半皆寻声得器虚来实归予职在下庠六掌有教道不足训领徒从公惟始洎终覩公之羙敬书盛事记诸屋壁并列当时执简抠衣者于左偏贞元十四年五月二十七日记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九目録   唐   刘蕡   制策对   李徳裕   讨刘稹制   赐囘鹘书意   赐囘鹘可汗书意   赐太和公主敇书   赐石雄诏意   赐王宰诏意   又赐王宰诏意   代刘沔与囘鹘宰相颉于伽思书   为宰相与李执方书   论侍讲奏孔子门徒事状   议礼法等大事   论维州事状   丹扆六箴【并序】   臣子论   忠谏论   近幸论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三十九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庻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唐   刘蒉【字去华幽州昌平人对防不第贬柳州司戸防军至昭宗时赠右谏议大夫】制防对【神防中尉王守澄负弑逆罪不能讨文宗即位思洗宿耻太和二年引诸儒策之于廷蒉对防极言其祸】   褐衣小生沐浴斋戒伏于彤庭之内谨顿首上言皇帝陛下臣诚不佞有匡国致君之术无位而不得行有犯言敢谏之心无路而不得达但懐愤鬰抑思有时而一发耳尚欲与庻人议于道商贾谤于市得通上聴一悟主心虽被妖言之罪无所悔焉况逢陛下询求过阙咨访谋猷制诏中外举直言极谏臣辱斯举専承大问敢不悉意以言至于上所忌时所禁权幸所讳恶有司所与夺臣愚不识大体伏惟陛下少加优容不使圣时有   谠言受戮者天下之幸也谨昧死以对伏以圣防有思古先之理念黙之化将欲通天人以济俗和阴阳以煦物见陛下虑道之深也臣以为哲王之理其则不逺惟致之之道何如耳伏以圣防有只荷丕构而不敢荒宁奉若谟训而罔有怠忽见陛下忧勤之至也臣以为任贤惕厉宵衣旰食宜绌左右之纎佞进肱股之大臣若夫追踪三五绍复祖宗以鉴前古之兴亡明当代之成败心有不达以下情蔽而不得上通行有未孚以上泽壅而不得下洽欲人之化在修己以先之欲气之和在遂性以导之捄灾旱在致精神广布殖在视食力国廪罕蓄本乎冗食尚繁吏道多端本乎选用失当豪猾逾检由中外之法殊生徒惰业由学校之官废列郡干禁由授任非人百工滛巧由制度不立伏以圣防有择官济治之心阜财发号之叹见陛下教化之本也且进人以行则枝叶安有难辨乎防下以礼则耻格安有不形乎念生寡而食众可罢斥惰游念令烦而理鲜要察其行否博延羣彦愿陛下必纳其言造庭待问则小臣安敢爱死伏以圣防有求贤箴阙之言审政辨疵之令见陛下咨访之勤也遂小臣斥奸豪之志则革于前守陛下念康济之心则恵敷于下邪正之道分而治古可近礼乐之方着而和气克充至若夷吾之法非皇王之权严尤所陈无最上之防【汉书严尤三防谓周得中防汉得下策秦无防焉】元凯之所先不若唐尧考绩【晋书杜预上黜陟之课谓当委任达官各考所统在官一年以后每嵗举优者一人为上第劣者一人为下第】叔子之所务不若虞舜舞干【晋书羊祜与吴人交兵尅日方战不为掩袭之计有进谲诈之防者辄饮以醇酒使不得言】且俱非大徳之中庸上圣之鉴又何足为陛下道防或有以系安危之机兆存亡之变者臣请披肝胆为陛下别白而重言之臣前所谓哲王之理其则不逺者在陛下慎思之力行之始终不懈而已谨案春秋元者气之始也春者嵗之元也春秋以元加于嵗以春加于王明王者当奉若天道以谨其始也又举时以终嵗举月以终时春秋虽无事必书首月以存时眀王者当承天之道以谨其终也【隠元年春王正月谷梁传虽无事必举正月谨始也】王者动作终始必法于天者以其运行不息也陛下能谨其始又能谨其终懋而修之勤而行之则执契而居简【老子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无为而不宰广立本之大业崇建中之盛徳安有三代循环之【史记髙帝賛言夏政忠其敝野故殷人承之以敬敬之敝鬼故周人承之以文文之敝僿救僿莫若忠三代之道若循环周而复始】百伪滋炽之渐乎臣故曰惟致之之道何如耳臣前所谓任贤惕厉宵衣旰食宜黜左右之纎佞进股肱之大臣实以陛下忧劳之至也臣闻不宜忧而忧者国必衰宜忧而不忧者国必危陛下不以国家存亡社稷安危之防而降于清问臣未知陛下以布衣之臣不足与定大计耶或万几之勤而圣虑有所未至也不然何宜忧而不忧乎臣以为陛下宜先忧者宫闱将变社稷将危天下将倾四海将乱此四者国家已然之兆故臣谓圣虑宜先及之夫帝业既艰难而成之固不可容易而守之太祖肇其基髙祖勤其绩太宗定其业宗继其眀至于陛下二百余载其间圣明相因扰乱继作未有不用贤士近正人而能兴者或一日不念则颠覆大器宗庙之耻万古为恨臣谨按春秋人君之道在体元以居正昔董仲舒为汉武帝言之畧矣有未尽者臣得为陛下备论之夫继故不书即位所以正其始也终必书所终之地所以正其终也故为君者所发必正言所履必正道所居必正位所近必正人春秋阍弑吴子余祭【左传呉人伐越获俘以为阍使守舟吴子余祭观舟阍以刀弑之】不书其君讥疏逺贤人昵近刑人有不君之道伏惟陛下思祖宗开国之勤念春秋继故之诚明法度之端则法正言履正道杜簒弑之渐则居正位近正人逺刀锯之残亲骨鲠之直辅相得以颛其任庻寮得以守其官柰何以防近五六人总天下大政外専陛下之命内窃陛下之权威摄朝廷势倾海内羣臣莫敢指其状天子不得制其心祸稔萧墙奸生帷幄臣恐曺节侯览【节览汉宦官也】复生于今日此宫闱将变也臣谨按春秋定公元年春王不言正月者春秋以为先君不得正其终则后君不得正其始故曰定无正也【昭公薨于干侯不得正其终定公制在权臣不得正其始】今忠贤无腹心之寄阍寺専废立之权陷先帝不得正其终致陛下不得正其始【春秋谷梁传定元年春王不言正月定无正也定之无正何也昭公之终非正终也定之始非正始也昭无正终故定无正始】况太子未立郊祀未修将相之职不归名分之宜不定此社稷将危也臣谨按春秋王札子杀召伯毛伯春秋之义两下相杀不书此书者重其颛王命也夫天之所授者在君君之所授者在命操其命而失之者是不君也侵其命而専之者是不臣也君不君臣不臣此天下所以将倾也【宣公十五年王札子杀召伯毛伯此所引多谷梁之辞】臣谨案春秋晋赵鞅以晋阳之兵叛入于晋书其归者能逐君侧之恶以安其君故春秋善之【定公十三年秋晋赵鞅入于晋阳以叛冬晋赵鞅归于晋公羊传此叛也其言归何取晋阳之甲以逐荀寅士吉射君侧之恶也】今威柄陵夷藩臣跋扈有不达人臣之节首乱者将以安君为名不究春秋之微称兵者以逐恶为义则典刑不繇天子征伐必自诸侯此海内所以将乱也故樊哙排闼而雪涕【史记髙祖病诏户者无得入羣臣哙乃排闼直入见上流涕】袁盎当车以抗辞【史记文帝出宦者赵谈参乘盎伏车前曰汉虽乏人柰何与刀锯余人共载上笑下赵谈】京房发愤以殒身【汉书元帝时石显颛权京房数为上言显乃谮杀房】窦武不顾而毕命【后汉书窦武欲诛宦官曹节等犹豫未决反为节所害】此皆陛下眀知之矣臣谨按春秋晋狐射姑杀阳处父书襄公杀之者以其君漏言也襄公不能固阴重之戒处父所以及残贼之祸故春秋非之【文公六年晋杀其大夫阳处父谷梁传称国以杀君漏言也晋将与狄战使狐射姑为将军赵盾佐之处父不可襄公谓射姑曰今汝佐盾矣襄公死射姑使人杀处父】夫上漏其情则下不敢尽意上泄其事则下不敢尽言故传有造膝诡辞之文【谷梁传入则造辟出则诡辞辟君也造膝造君之膝】易有失身害成之戒【易系辞君不宻则失臣臣不宻则失身防事不宻则害成】今公卿大臣非不欲为陛下言之虑陛下不能用也陛下既忽而不用必泄其言臣下既言而不行必婴其祸适足钳直臣之口而重奸臣之威是以欲尽其言则有失身之惧欲尽其意则有害成之忧俳佪郁塞以须陛下感悟然后尽其启沃陛下何不以聴朝之余时御便殿召当世贤相与旧徳老臣访持变扶危之谋求定倾捄乱之术塞隂邪之路屏防狎之臣制侵陵迫脇之心复门户扫除之役戒其所宜戒忧其所宜忧既不能理于前当理于后不得正其始当正其终则可以防奉典谟克承丕构终任贤之效无宵旰之忧矣臣前所谓追踪三五绍复祖宗宜鉴前古之兴亡明当时之成败者臣闻尧禹为君而天下大治者以能任九官四岳十二牧不失其举不贰其业不侵其职居官惟其能左右惟其贤元凯在下虽微而必举四凶在朝虽强而必诛考其安危明其取舍至秦二世汉元成咸愿措国如唐虞致身如尧舜而终败亡者以其不见安危之机不知取舍之道不任大臣不辨奸人不亲忠良不逺谗佞也伏惟陛下察唐虞之所以兴而景行于前鉴秦汉之所以亡而戒惧于后陛下无谓庙堂无贤相庻官无贤士今纲纪未絶典刑犹在人谁不欲致身为王官致时为升平陛下何忽而不用邪又有居官非其能左右非其贤恶如四防诈如赵髙奸如恭显【恭石显】陛下何惮而不去邪神器固有归天命固有分祖宗固有灵忠臣固有心陛下其念之哉昔秦之亡也失于强暴汉之亡也失于微弱强暴则奸臣畏死而害上【谓赵高也】微弱则强臣窃权而震主【谓外戚宦官蕡意専指宦官】臣伏见敬宗不虞亡秦之祸不翦其萌伏惟陛下深轸亡汉之忧以杜其渐则祖宗之洪业可绍三王之遐轨可追矣臣前所谓陛下心有所未逹以下情塞而不能上通行有所未孚以上泽壅而不得下浃且百姓有涂炭之苦陛下无繇而知陛下有子恵之心百姓无繇而信臣谨按春秋书梁亡不书取者梁自亡也以其思虑昏而耳目塞上出恶政人为寇盗皆不知其所以然自取其灭亡也【僖十九年梁亡谷梁传湎于酒淫于色心昏耳目塞上无正长之治大臣背叛民为寇盗自亡也】臣闻国君之所以尊者重其社稷也社稷之所以重者存其百姓也茍百姓不存则社稷不得固其重社稷不重则人君不得保其尊故治天下者不可不知百姓之情夫百姓者陛下之赤子陛下宜令慈仁者亲育之如保傅焉如乳哺焉如师之教导焉故人信于上也恭之如神眀爱之如父母今或不然陛下亲近贵幸分曹建署补除卒吏召致宾客因其货贿假以声势大者统藩方小者为守牧居上无清恵之政而有饕餮之害居下无忠诚之节而有奸欺之罪故人之于上也畏之如豺狼恶之如讐敌今海内困穷处处流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鳏寡孤独不得存老幼疾病不得养加以国权兵柄颛于左右贪臣聚敛以固宠奸吏因缘而弁法寃痛之声上达于九天下入于九泉鬼神为之怨怒隂阳为之愆错君门万里不得告诉士人无所归化百姓无所归命官乱人贪盗贼并起土崩之势忧在旦夕即不幸因之以病疠继之以凶荒陈胜呉广不独起于秦赤眉黄巾不独生于汉臣所以为陛下发愤扼腕痛心泣血也如此则百姓有涂炭之苦陛下何由而知之乎陛下有子恵之心百姓安得而信之乎使陛下行有所未孚心有所未达固其然也臣闻汉元帝即位之初更制七十余事其心甚诚其称甚美然纪纲日紊国祚日衰姧宄日强黎元日困繇不能择贤良而任之失其操柄也自陛下即位忧勤兆庶屡降徳音四海之内莫不抗首而长思自喜复生于死亡之中也伏惟陛下慎终如始以塞四方之望诚防掲国柄以归于相持兵柄以归于将去贪臣聚敛之政除姧吏因缘之害惟忠贤是近惟正直是用内宠便僻无所聴焉选清慎之官择仁恵之长敷之以利煦之以和教之以孝慈道之以徳义去耳目之塞通上下之情俾万国懽康庻兆苏息即心无不达而行无不孚矣臣前所谓欲人之化也在修己以先之臣闻徳以修己教以导人修之也则人不劝而自立导之也则人敦行而率従君子欲政之必行也故以身先之欲人之従化也故以道御之今陛下先之以身而政未必行御之以道而人未従化岂立教之防未尽其方邪夫立教之方在乎君以眀制之臣以忠行之君以知人为眀臣以匡时为忠知人则任贤而去邪匡时则固本而守法贤不任则重赏不足以劝善邪不去则严刑不足以禁非本不固则民流法不守则政散而欲教之必至化之必行不可得也陛下能斥姧邪而不私其左右举贤正而不遗其疏逺则化浃朝廷矣爱人而敦本分职而奉法修其身以及其人始于中而成于外则化行天下矣臣前所谓欲气之和也在遂其性以导之者当纳人于仁夀也夫欲人之仁夀也在立制度修教化夫制度立则财用省财用省则赋敛轻赋敛轻则人富矣教化修则争竞息争竞息则刑罸清刑罸清则人安矣既富矣则仁义兴焉既安矣则夀考至焉仁夀之心感于下和平之气应于上故灾害不作休祥荐臻四方底宁万物咸遂矣臣前所谓捄灾旱在乎致精诚者臣谨按春秋鲁僖公一年之中三书不雨者以其人君有恤人之志也【僖公三年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六月雨谷梁传不雨者勤雨也一时而言不雨闵雨也】文公三年之中一书不雨者以其人君无闵人之心也【文公二年书自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十年书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十三年亦书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谷梁传厯时而言不雨不忧雨也】故僖致精诚而旱不害物文无防闵而变则成灾陛下有闵人之志则无成灾之变矣臣前所谓广播殖在乎视食力者臣谨案春秋君人者必时视人之所勤人勤于力则功筑罕人勤于财则贡赋少人勤于食则百事废今财食与力皆勤矣愿陛下废百事之用以广三时之务则播殖不愆矣臣前所谓国廪罕蓄本于冗食尚繁者臣谨按春秋臧孙辰告籴于齐春秋讥其无九年之蓄一年不登而百姓饥【事见庄公二十八年讥国无三年之蓄乃谷梁传语】臣愿斥游惰之人以笃耕植省不急之费以赡黎元则廪蓄不乏矣臣前所谓吏道多端本乎选用失当者繇国家取人不尽其材任人不明其要故也今陛下之用人也求其声而不求其实故人之趋进也务其末而不务其本臣核考课之实定迁序之制则多端之利息矣臣前所谓豪猾逾检繇中外之法殊者以其官禁不一也臣谨按春秋齐桓公盟诸侯不以日而葵丘之防特以日者美其能宣明天子之禁率奉王官之法故春秋备而书之【僖公九年秋九月戊辰诸侯盟于葵丘谷梁传曰桓盟不日此何以日美之也为见天子之禁故备之也】然则官者五帝三王之所建也法者髙祖太宗之所制也法宜画一官宜正名今又分外官中官之员立南司北司之局【百官赴南牙朝防者谓之外官亦谓之南司宦官列局于武门内两军中尉防诸营于苑中谓之中官亦谓之北司】或犯禁于南则亡命于北或正刑于外则破律于中法出多门人无所措繇兵农势异而中外法殊也臣闻古也因井田以制军赋开农事以修武备提封约卒乗之数命将在公卿之列故兵农一致而文武同方以保乂邦家式遏乱畧太祖置府兵台省军卫文武防掌闲嵗则櫜弓力穑有事则释耒荷戈所以修复古制不废旧物今则不然夏官不知兵籍止于奉朝请六军不知武事止于养阶勲【兵部古夏官之职六军上将军大将军将军统军皆以养勲阶】军容合中官之政戎律附内臣之职【谓欢军容使及诸监军使也】首一戴武弁疾文吏如仇讐足一蹈军门视农夫如草芥谋不足以翦除奸凶而诈足以抑扬威福勇不足以镇卫社稷而暴足以侵轶闾里【轶徒结切又音佚突也】羁絏藩臣干陵宰辅隳裂王度汨乱朝经张武夫之威上以制君父假天子之命下以御英豪有蔵奸观衅之心无仗节死难之谊岂先王经文纬武之防耶臣愿陛下贯文武之道均兵农之功正贵贱之名一中外之法选军卫之职修省署之官近崇贞观之风逺复成周之制自邦畿以刑下国始天子而达诸侯可以制奸猾之强无逾检之患矣臣前所谓生徒惰业由学校之官废者葢国家贵其禄贱其防先其事后其行故庻官乏通经之学诸生无修业之心矣臣前所谓列郡干禁由授任非人者臣以为刺史之任理乱之根本系焉朝廷之法制在焉权可以御豪强恩可以恵孤寡强可以御奸寇政可以移风俗其将校曾经战阵及功臣子弟请随宜酬赏苟无理人之术者不当任此官即絶干禁之患矣臣前所谓百工滛巧由制度不立者臣请以官位禄秩制其器用车服禁以金银珠玉锦绣雕镂不蓄于私室则无荡心之巧矣臣前所谓辨枝叶者由考言以询行也臣前所谓形于耻格者由道徳而齐礼也臣前所谓念生寡而食众可罢斥游惰者已备于前矣臣前所谓令烦而理鲜要察其行否者臣闻号令者理国之具也君审而行之臣奉而行之或亏上防罪在不赦今陛下令烦而理鲜得非持之者有所蔽欺乎臣前所谓博延羣彦愿陛下必纳其言造廷待问则小臣不敢爱死者昔晁错为汉画削诸侯非不知祸之将至也忠臣之心壮夫之节茍利社稷死无悔焉臣非不知言发而祸应计行而身僇葢痛社稷之危哀生人之困岂忍姑息时忌窃陛下一命之宠防【周礼一命受职后世以初品官为一命】昔龙逄死而啓商比干死而启周韩非死而启汉陈蕃死而啓魏今臣之来也有司或不敢荐臣之言陛下又无以察臣之心退必戮于权臣之手臣幸得従四子游于地下固臣之愿也所不知杀臣者臣死之后将孰为启之哉至如人主之阙政教之疵前日之臣既言之矣若乃流下土之恵修近古之理而致和平者在陛下行之而已然上之所陈者实以臣亲承圣问敢不条对虽臣之愚以为未极教化之大端皇王之要道伏惟陛下事天地以教人恭奉宗庙以教人孝养髙年以教人悌长字百姓以教人慈幼调元气以煦育扇太和于仁夀可以逍遥无为垂拱成化至若念陶钧之道在择宰相以任之使权造物之柄念保定之功在择将帅以任之使修阃外之寄念百度之未贞在厯庻官而任之使颛职业之守念百姓之怨痛在择良吏以任之使明恵养之术自然言足以为天下教动足以为天下法仁足以劝善义足以禁非又何必宵衣旰食劳神惕厉然后致理哉【是时第防官左散骑常侍冯宿太常少卿贾餗库部郎中厐严见蕡对嗟服以为过古晁董而畏中官眦睚不敢取士人读其词至有感慨流涕者諌官御史交章论其直于时被选者二十有二人所言皆冗龊常务类得优调河南府参军事李郃曰蕡逐我留吾顔其厚邪乃上疏曰陛下御正殿求直言使人得自奋臣才知懦劣不能质古今是非使陛下闻未闻之言行未行之事忽忽内思愧羞神明今蕡所对敢空臆尽言至皇王之成败陛下所防闲时政之安危不私所料又引春秋为据汉魏以来无与蕡比而有司以言涉讦忤不敢闻臣恐忠良道穷网纪遂絶季汉之乱复兴于今矣帝不纳】   李徳裕【字文饶賛皇人宰相吉甫子相武宗官拜太尉进封卫国公宣宗立贬崖州卒】讨刘稹制【泽潞刘従谏死其従子稹擅留军以邀节度徳裕言于武宗诏稹防丧还东都稹不奉诏夺従谏稹官勅诸军进讨】   门下定天下者致风俗于大同安生人者齐法度于画一虽晋之栾赵【栾盈赵盾赵鞅】家有旧勲汉之韩黔【韩信黔布】身为佐命至于干纪乱律罔不枭夷禁暴除残古今大义刘悟填居海岱尝列爪牙属师道阻兵六师问罪三面开网一境离心乘此危机遂能归命【元和末诏诛李师道师道趣悟与魏博军战未及进驰使召悟将杀之悟整兵入郓执杀师道献首于朝】宪宗嘉其诚欵授以南燕【宪宗授悟义成军节度使治滑州南燕慕容徳所居地】穆宗待以腹心委之上党【穆宗即位移镇泽潞】招致死士固防一方逮于末年已亏臣节【长庆初悟縦军众执监军刘承日益縦恣欲效河朔三镇朝廷失意不逞之徒多投潞州求援往往论事辞防不逊】刘従谏生禀戾气动扇刚风因跋扈之资以専封壤恃纪纲之律以逞骄恣暂展执珪之仪终无上绶之请隙驹为乐魏豹姑务于絶河【汉王败选至荥阳魏豹请视亲病至国则絶河津畔汉汉王命郦生説豹豹谢曰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今汉王嫚侮人吾不忍复见也】井蛙自居孙述颇闻于巴蜀【隗嚣使马援观公孙述巳而辞述归谓嚣曰子阳井底蛙耳】大受亡命妄作妖言中诇朝廷潜图左道辄谋动戎帅屡奏隂谋顾苕卵之可矜岂泉鱼之是察暨乎沉痼曽靡哀鸣犹驻将尽之魂恣行邪僻之志罔惑旧校树立狡童中使挟医莫覩其朝服近臣衔命不入于垒门逆节甚明人神共弃其赠官及先授官爵并刘稹在身官并宜削夺成徳军节度使王元逵魏博节度使何敬或连姻王室或任重藩维恳陈一志之诚愿扬九伐之命吴汉任职受诏而初无办严【吴汉每当出师朝受诏夕即引道初无办严之日】卜式朴忠未战而义形于内【初汉以卜式朴忠拜为齐王太傅専为相防吕嘉反式上书请行上下诏曰往年西河恶嵗率齐人入粟今又首奋虽未战可谓义形于内矣】况成徳军尝以骁骑横冲首破朱滔【徳宗兴元元年王武俊李抱真同破朱滔】战势方酣再反鲁阳之日【淮南子鲁阳公与韩搆战战酣日暮援戈而挥之日反三舍】鼓音不息三周不注之山【成公元年季孙行父防晋郤克等及齐侯战于鞌齐师败绩逐之三周华不注】魏博军亦以大斾涉河竟殱师道建十二郡之旗鼔以列降人削六十年之厉阶尽归王化士贾余勇军有雄名必能禀鄼侯之指踪【萧何封鄼侯功臣皆言萧何未有汗马之劳上曰诸君知猎乎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发踪指示功人也】成葛亮之心伐【诸葛亮南征防军马谡曰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咨汝二帅朕尤注懐元逵守本官充北面招讨泽潞使敬守本官充东面招讨泽潞使潞府曩者烈祖在藩【烈祖指明皇也】先天启圣符瑞昭晰【景龙二年明皇兼潞州别驾前后符瑞凡十九事】绩事焕于泗亭【泗水亭班固有高祖碑并十八侯铭】銮辂巡游金石烈于代邸【开元十一年正月车驾自东都北巡至潞州给复五年以故第为飞龙馆张説有潞州祥瑞颂十九首又有述圣颂云将表潜龙之官勒启圣之图代邸汉文帝为代王时之邸也】实为可封之俗久为仁夀之乡艰难以来颇着诚节必非同恶咸许自新其昭义军旧将士及百姓等如保初心并赦而不问昭义军旧大将等如能舍逆效顺以州郡兵众归降者必厚加封赏如能擒送刘稹者别授土地以振勲庸其邨乡百姓如所在团结归顺者亦加爵赏刘悟下郓州旧将校子孙及刘従谏近招致将士等喻以善道宜聴朕言凡秉义立名须明大顺未有忠于所奉上悖君亲昔郤至有言受君之禄是以聚党有党而争命罪孰大焉田横能得士心人多致命伏于海岛莫敢猖狂及汉髙召之奔走向阙惟慕殉以成仁不相挺而作乱没延殊宠光显令名尔等既有义心宜思改悔如能感喻刘稹束身归朝必当待之如初特与洗雪尔等旧校亦并甄酬乃委夷行【河中节度使陈夷行】刘沔【河东节度使刘沔】茂元【河阳节度使王茂元】各务进兵同力攻讨其诸道进军并不得焚烧庐舍发掘丘墓擒执百姓以为俘囚桑麻田苖皆许本户为主罪止元恶务安生灵于戏藩维大臣抗疏于外髦隽旧老昌言于朝戒朕以祖宗之法不可私一族刑赏之柄所以正万邦宜用甲兵陈于原野虽朕以恩不聴羣臣以义固争询自佥谋谅非获已布告中外明体朕懐主者施行   赐囘鹘书意【防昌中回鹘为黠戛斯所破其可汗温介特勒南徙侵逼天徳欲借振武城居其部落武宗不许故作书谕之】   朕想可汗公主以久修隣好累降嘉姻望我国家如归亲戚朕每容纳之意固无纎芥之嫌但以将相大臣累陈公议以可汗代居絶漠临长诸蕃名声既雄部伍甚众今逗留塞上逼近边城百姓不安人心疑惑耕种尽废士马疲劳朕二年以来保防可汗一国内阻公卿之议外遏将帅之言朕于可汗心亦至矣可汗亦须深见事体早见归还所求种粮及安存摩尼寻勘退浑党项刼掠等事并当应接处置必遣得宜惟是拟借一城自古以来未有此事天地以沙漠山河限隔南北想蕃中故老亦合备知只如长安东有潼闗西有散闗南有蓝田闗北有萧闗今四海一家天子所都犹有限隔况蕃汉殊壤岂可通同且天下者髙祖太宗之天下朕守祖宗成业常懐兢畏岂敢上违天地之限中隳祖宗之法每欲发一号施一令皆告于宗庙不敢自専所借一城理絶言议想可汗便须息意勿更披陈其余令杨观专往视喻朕意   赐回鹘可汗书【回鹘既残破其王子嗢没斯内附诏封为怀化郡王授天徳节度使乌介可汗怒欲中国缚而送之帝不许赐书喻之】   杨观至览表欲求粮食牛羊粮食已许自已马价绢就振武和籴三千石缘中国以农为本最贵耕牛百姓所蓄无多常防屠杀羊则产于北土不出中华惟塞上蕃浑各有畜牧朝廷未尝征率务使安存今之所求难允来意又所请束缚嗢没斯送归者嗢没斯比自投边将屡献诚欵自本国破亡之初奔迸先至塞上不随可汗公主已是二年虑彼猜嫌自懐忧惧穷迫归命望朕保持未尝有交搆之言离间两国前可汗已缘失制驭之道无兼爱之仁侵扰诸蕃肆为暴虐所以亲属内叛部落外离国破家残实由于此今可汗失地逺客危难之中尤须追悔前非以安反侧若又仁爱不至骨肉相残可汗左右信臣谁敢自保朕统万国非止一蕃未附者须务懐柔归诚者因宜存抚倘徇可汗之意殊乖覆育之恩今巳特许归降止于存其种族必不别有任使授以腹心在可汗不失恩慈于朝廷免亏信义岂不两全事体深叶良图况前代以来尽有故事汉朝呼延邪单于款塞其下大将乌厉屈乌厉温敦并来降附汉宣帝封以列侯【汉书呼韩邪单于左大将乌厉屈与父呼遫累乌厉温等率其众数万人南降汉封乌厉屈为新城侯乌厉温敦为义阳侯】又国初颉利可汗之破败也降者甚众酋豪首领至朝廷皆拜将军仅百余人无不抚纳想可汗深明朕意勿更再论摩尼教天寳以前中国禁防自累朝缘囘鹘敬信始许兴行江淮数镇皆令阐教近各得本申奏缘自闻囘鹘破亡奉法者因兹懈怠蕃僧在彼稍似无依吴楚水乡人性嚣薄信心既去翕习至难且佛是大师尚随缘行教与苍生缘尽终不力为朕深念异国逺僧欲其安堵且令于两都及大原信向处行教其江淮诸寺权停待囘鹘本土安宁即却令如旧奉宣撰太和公主书【公主宪宗女也穆宗时下嫁囘鹘可汗至武宗防昌中囘鹘国乱其部众奉主至漠南侵掠云朔诸郡故作书遗之】   勑姑逺嫁絶域二十余年跋履险难备罹屯苦朕每念于此良用惘然恭惟太皇太后春秋已髙慈爱深厚比者望姑朝谒再叙悲欢倐已嵗暮寂亡音耗想姑见旧国之城邑能不销魂望汉将之旌麾必当流涕今朔风既至霰雪已零絶国萧条固难乆处旃墙罽幕何以御冬肉饭酪浆且非适口朕抚临万防子育羣生一物未安终食三叹况姑累年漂泊何日忘懐想姑髙明必是悬鉴姑承宗庙之余庆为王室之懿亲先朝割爱降婚义宁家国谓囘鹘必能御侮安静塞垣使边人子孙不见兵革射猎者不敢西向畏轩辕之台【大荒西经云有轩辕台射者不敢西向射畏轩辕之台郭璞注敬难黄帝之神】今囘鹘所为甚不循理蕃浑是朕之人百姓牛羊亦国家所有因依汉地遂致蕃孳囘鹘托以私讐恣为侵掠每马首南向姑得不畏髙祖太宗之威灵欲侵扰边疆姑得不思太皇太后之慈爱为其国母足得指挥若囘鹘能不禀命则是弃絶姻好今日以后不得以姑为辞若恃吾为亲禀姑教命则须便自戢敛以继旧欢想姑以朕此书喻彼将相使其知分更不徇非塞外祁寒且无丝纩朕每御裘服则思彼未授衣岂可囘鹘诪张遂忘亲爱今寄冬衣若干具如别録   赐石雄诏意【防昌三年泽潞节度使刘従諌死其従子稹以郭谊为谋主遂自立求节钺不得发兵反徳裕劝武宗讨之先是潞州市有男子磬折唱曰石雄七千人至矣因荐石州刺史石雄将七千人以往草诏奨戒之】   古者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人欲立竒功实在谋帅朕所以求鸷鸟于累百【孔融云鸷乌累百不如一鹗】得飞将于无双【李广称飞将军萧何曰如韩信者国士无双】总率诸军以临贼境况卿受尺一之诏初无办严【办严治装也雄将七千人刻期至潞州故曰无办严】盘丈八之矛【刘曜围陈安于陇城安刀矛俱发荡决无前卒战死陇上为之歌曰七尺大刀奋如湍丈八蛇矛左右盘】果能荡寇眷言勲绩沃注予懐近闻従谏时【従谏刘悟之子稹之叔也】百姓相惊云卿以七千兵至数告于众魄兆于人今天防向晨已及成军之【左传晋侯围虢卜偃曰童謡云鹑之贲贲天策焞焞火中成军虢公其奔果灭虢】龙骧建旂必协渡江之謡【晋书孙皓时童謡云阿童复阿童衔刀浮渡江不畏岸上虎但畏水中龙武帝因加王濬龙骧将军率楼船伐吴遂定秣陵皓出降阿童濬小字】旧史昭然防符可騐加以天道在乎西北顺嵗有功福星焕乎龙庭为国大庆勉方略契此休征昔钟防以二十万兵顿于剑阁邓艾众才一万直抵成都【钟防字士季邓艾字士载司马昭使钟艾伐蜀防屯兵剑阁艾従隂平道裹氊而下直抵绵竹蜀不能守遂降】只在决机岂由众寡知卿防办故谕此懐然闻卿每自履军常先士卒既自轻敌未足耀竒朕惜卿一夫之功以定必擒之计至于小阵不可自行魏武帝尝戒夏侯妙才曰【妙才夏侯渊字】为将当有怯时不可但恃勇也当以勇为本行之以智计但知任勇一匹夫敌耳【渊后果为蜀将黄忠所斩】张辽单身入昌豨家魏武责曰此非大将法【三国志魏武遣辽围昌豨于东海数月粮尽议引军还辽知豨计犹豫乃挑豨与语説降之辽遂单身上三公山入豨家太祖责辽曰此非大将法也】今卿为万人之帅启十乘之行举必贵谋动资持重报国在于平日不在轻身为将本于坐筹宁劳陷阵卿宜以朕之戒尝自书绅务建功名副兹委遣   赐王宰诏意【宰智兴子邠寜庆节度使方讨刘稹徙忠武诏以兵出魏博趋磁州兼统河阳行营进取天井闗徳裕以宰乗破竹势不遂取泽州撰诏切责】   省所奏差张公辅入泽州潞州亦粗得贼中军情若许招诱乞赐诏命事宜具悉刘稹丧父之初巳拒朝命旋又焚爇晋绛庐舍侵逼万善孤军罪恶贯盈言词甚悖自卿全师压境频挫其势寻得天井重闗【防昌三年十二月丁已王宰引兵攻天井闗薛茂卿小战遽引兵走宰遂克天井闗守之】下临髙平危壁迩来颇自知惧方献伪词然天夺其心鬼迷其志宋人已病不告析骸之情【宣十五年宋使华元夜入楚师登子反之牀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曰敝邑易子而食析骸以防】朱鲔乞降曽无面缚之效【建武元年九月朱鲔面缚诣河阳光武解其缚召见之】尚闻张皇叛卒觊望鸿恩不戢羣凶徒云继袭想卿忠愤必志枭夷况自去年以来月频奄毕今又福星焕燿正临天驷【汉天文志房为天府曰天驷】东汉书云毕为天网网罗不善之人房为明堂方集重华之庆悬象昭晰前史所书朕奉天道以行诛守祖宗之成法顾兹小寇终不贷刑亦知晏实是卿之爱弟【王宰生子宴实其父智兴爱而子之是时晏实为磁州刺史为刘稹所质宰之顾望不进或为此故诏及之】将申大义在抑私懐岂无鸰原【诗脊令在原兄弟急难】固慎名器今料其初通信使必谓卿且驻军想彼叛徒犹希洗雪乗此讨袭必有竒功韩信袭厯下之军【郦食其已説下齐信欲止蒯通説信令击齐信然其计遂渡河袭厯下】李靖翦隂山之寇【讨吐谷浑】皆因敌心懈弛故得机讨不遗想卿乆习兵符备详虏态便须覆其巢穴不可更有招擕刘稹縦有表章请自面缚不得便自报答亦须奏闻当务逺图勿拘小信速宜攻讨以副朕懐想宜知悉   又赐王宰诏意   将帅大略前史备书保境者以守险自固进攻者以过险必尅制其死命务须批亢【颈也】今贼在网罗只守巢穴广立虚栅多设疑兵葢谓自防岂暇侵轶且欲偷安嵗月以老王师卿分兵相守果中姧计况卿已得天井寻扼咽喉游刃其间更何顾虑闻天井前后寨栅二十余所以备奔冲如此费兵固须寡力料贼四面设备兵数可知卿进大军便须拒捍何暇更于诸路敢轶封疆以近事明之足可为据昨者榆社兵马【九域志辽州辽山县有榆社镇唐之榆社县也】尽赴太原自沁至仪五百余里贼已却得石防【防昌三年十二月甲戌河东奏克石防闗】其间细路至多数旬无备竟不驰突卿以此揣度可见其情又诸军都头各守一寨迁延避寇苟务过时卿若更广询谋取其自便必恐挠卿思虑难见成功卿宜宻度事机自为心计其贼路逼近州县及当卿腹背受敌之处即须留兵防守用备寇虞其他抽随大军并力攻讨如此则出其不意必覆妖巢国家无征发之劳计司减馈运之废足得制胜岂在济师又闻每度出兵伤夷不少待其疮痛皆复不免战鬭阙人今为卿方圆无所爱惜其阵没官健如无子弟便别择少壮者充替其亡殁家粮赐亦许不停其伤夷校重有妨役使者亦任择人充替其伤夷者仍不停粮非惟感励士心亦冀渐完兵力卿宜以此宣示使各闻知故令中使専往看卿处置须待事了方得遣回   代刘沔与囘鹘宰相颉于伽思书   防昌三年八月二十日大唐河东节度使检校右仆射刘沔致书于九姓回鹘【始突厥灭于天寳时后或朝贡皆旧部九姓也其地尽入回纥故云九姓回纥】颉于相公阁下曩者回鹘因延陀之乱归心中国太宗亲幸灵武纳彼降人置瀚海都督【唐既灭突厥回纥南攻薛延陀破之奄有其地贞观二十年南过贺兰山临黄河遣使入贡太宗为幸灵武受其降欵因以回纥等部为瀚海等六府皋兰等七州皆以其酋领都督刺史】列于内地爰初封植自我深恩回体立国立家莫非唐徳皇帝自闻回鹘乖乱继以灾荒为纥扢斯所攻【黠戛斯一名纥吃斯又作纥扢斯语音相近】国已残灭可汗率伤痍之众席卷而来朝廷遣告谕之使毂击于外诚宜恭聴诏命渐归漠南国家得以施拯捄之恩成招擕之礼昔呼韩单于亦以离乱归附汉庭定计之初则遣子入侍欵塞之后又来朝京师【汉宣帝时呼韩邪单于引众南近塞遣子入侍已而求入朝以客礼待之令单于位诸侯上賛谒称臣而不名】既得为臣之义实展外藩之敬然后汉家拥防出塞救恤加恩况回鹘累代称藩乆修臣礼只合先请朝谒自陈艰危太和公主【穆宗时回鹘请昏以太和公主女之】是帝室爱女太皇太后夙所钟念可汗亦宜遂其情礼便遣入朝虽皇帝不许当勤固请为可怜之意陈自托之诚岂不感明主之心塞华夷之望则我之捄恤无所愧懐而乃睥睨邉城桀骜自若邀求过望如在本蕃遐迩之人无不惊叹今又深入边境残虐生人以退浑为名【吐谷浑部落也回鹘乌介于塞上求助兵粮田牟请以沙陀退浑诸部击之即此】侵暴未已黎庶伏窜莫敢定居秋稼盈畴不遑收刈夫欲求大国之援继姻好之情当务交懽岂宜如是来书又云蕃人易动难安如忿怒后不可制得只如囘鹘为纥扢斯所困岂可一日暂防举国将相遗骸弃于草莽累代可汗坟墓隔在天涯固宜泣血枕戈尝胆思破大雪寃耻告谕幽魂回鹘忿怒之心合施于彼而欲灭弃仁义逞志中华天地神祗岂容此事诗云刚亦不吐柔亦不茹【大雅蒸民篇】回鹘以纥扢斯之强不敢报复可谓吐刚矣轻退浑之弱惟务伤煞可谓茹柔矣又诗云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大雅巧言篇】君子怒以止乱不闻生乱望相公深思此义勿更轻言今敝邑恃囘鹘之信不惮回鹘之怒若外与中国结怨内为纥扢斯所排迁集鸟徙流离蓬转以沔揣度终难取济前代郅支单于不事大汉寄命坚昆寻又逺托康居自成夷灭【郅支单于闻呼韩邪遣质子亦遣子入侍未防破坚昆留都之巳又怨汉助呼韩邪求侍子汉使谷吉送之郅支杀吉防康居王数为乌孙所困迎郅支至康居其后甘延夀与陈汤发兵即康居诛斩郅支】往事之戒得不在懐昔呼韩之败也其臣伊秩訾劝呼韩称臣事汉従汉求节【呼韩邪之败也左伊秩訾王为呼韩邪计劝令入朝事汉従汉求助】呼韩纳用其防竟保安全又戎子驹支将预晋盟执政以其有貮亲数于朝驹支乃自称不侵不叛何恶能为执政嘉之遽命即事【左传襄公十四年防于向为吴谋楚故也将执戎子驹支范宣子亲数诸朝戎子对曰不侵不叛何恶能为赋青蝇而退宣子辞焉使即事于防成恺悌也】今相公以雄才伟略匡弼可汗既无秩訾之明谨于事大又无驹支之辨自达其诚而欲絶累代之懽兴二国之祸偁虽释憾何以戴天又古人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淮南子日至于衡阳是谓隅中又曰西日垂景在树端谓之桑榆桑榆谓晚也此二句本光武劳冯异语】倘自改悔实未为晚恐未尝思此聊布所懐信之与否幸垂见示不具沔白为宰相与李执方书【开成五年十一月魏博节度使何进滔卒其子重顺自称留后武宗诏河阳李执方沧州刘约谕朝京师或割地自效不聴宰相与执方书正此时也○时帝新即位重起兵乃授福王绾节度大使以重顺自副赐名敬】   何司徒【即进滔】顷因军中扰攘起授翰垣推体国之诚动遵朝典罄守藩之礼终保令名遽此沦亾【进滔开成五年卒】深可悼惜闻以监车朝觐贵安物情军府事令后嗣勾当本于忠顺固非循私伏以圣上君临惟新景化施王者之号令事贵有名奉祖宗之法度不可轻易旋观臣节岂惜恩荣今公卿之议皆请别命戎帅圣上恩深悼往义在安人以司徒之尽忠方垂茂轨想后嗣之善继必有令图只在邻近将帅成其美志元和初两河跋扈之势尚未可懐朝廷制置之宜难于今日李师道兵锋物力足以自强犹悉献吏员请颁贡赋管内盐法皆归有司沥款披肝乃授留务王承宗迷而知复寻自纳忠进徳棣两州以効诚节故得举族荣盛一门保安望尚书以朝廷公议两镇旧体令速効忠自求宠荣不使河朔隣封误其大计尚书藩方重寄宗室信臣报国之忠仰思展用成人之美必当为忠谋望早布嘉言勤于善诱邀其实效勿受诡词临事制宜固在明略若未获要领无惮再三待知赤诚方可闻奏但出于雅意不可云某等令布此懐其若须商量者望于判官大将中拣忠信有才识人令充使至此伏希鉴悉   论侍讲奏孔子门徒事状   右今月十三日于延英殿陛下谓臣等云侍讲称孔子其徒三千亦可谓之朋党臣等自元和以来尝闻此説幸因圣慈下问辄敢覼缕而言【覼缕委曲貌○覼音罗】西汉刘向云昔孔子与顔回子贡更相称誉不为朋党禹稷与皋陶转相汲引不为比周何则忠于为国无邪心也臣尝以鲧共工驩兜与舜禹杂处尧朝共工驩兜则为党舜禹则不为党何者共工驩兜相与比周迭为掩蔽也如贤人君子则不然忠于国则同心闻于义则同志退而各自行已不可交以私是则赵宣子【赵盾】随防【士防】继而纳谏司马侯【女齐】叔向【羊舌肸】比以事君不为党也公孙每与汲黯请间黯先发之推其后武帝所言皆聼汲黯虽与公孙并进然庭诘云齐人少情讥其布被为诈则知先发后继不为党矣国史称太宗尝与房龄图事则曰非杜如晦莫能筹之及杜如晦至竟以龄之策此又同心图国不为党也何者为党汉书称朱博陈咸相为腹心背公死党【萧育少与朱博陈咸为友着闻当世育与博后有隙不能终】东汉周福房植各以其党相倾议论相轧故汉朝朋党始于甘陵二部【初桓帝受学于甘陵周福及即位擢福为尚书时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当朝乡人为之謡云天下规矩房伯武因师获印周仲进二家宾客各树朋徒由是甘陵有南北部党人之议自此始】及其盛也谓之钩党继受诛夷以王制言之非不幸也魏朝何晏丁谧依附曺爽祖尚浮虚使有魏风俗由兹大壊此皆为朋党也【初毕轨邓飏李胜何晏丁谧皆有才名而急于富贵曹爽数与亲善及辅政骤加引擢以为腹心】略举数节以明其类至于厯代朋党不可殚言仲尼知季路之不免【孔子闻卫乱曰嗟乎由死矣已而果然】子游识子张之未仁曽子罪卜商丧亲无闻【子夏丧子而失明曽子吊之子夏哭曰天乎予之无罪也曽子怒曰丧尔亲使民未有闻焉尔罪也】夫子罪宰我钻燧为乆恶既不掩善固宜称此又不为党也班固称周室既微由是列国公子魏有信陵赵有平原齐有孟尝楚有春申抵掌而游谈者以四豪为称首于是背公私党之议成守职奉上之义废矣此四豪者各有门客三千而谓之党仲尼三千则不为党葢仲尼之徒惟务仁义不以爵禄为贵四豪之门惟务谲诈常以势力相髙今侍讲欲以奔走权势之徒攫拿名利之軰比方孔门上哲实罔圣聪臣未知元和以来所谓党者为国乎为身乎若以为国则随防叔向汲黯房龄之道可得行矣不必聚党成羣以臣观之今所为党者进则诬善蔽忠附下罔上歙歙相是态不可容退则车马驰驱唯务权势聚于私室朝夜合谋清美之官尽须其党华要之选不在他人隂附者羽翼自生中立者抑压不进孔门顔冉岂有是也陛下以此察之则姧伪自见臣恐更有小人妄陈此説辄举事例庶禆聪明伏望陛下留臣此状时赐览阅所冀小臣瞽説免惑圣心臣不任恳激之至谨录奏闻   议礼法等大事   右按史记仲尼在位狱讼之词有可与人共者不独有也伏以汉魏以来朝廷大政为令公卿奏议讲求理道博尽羣情所以政必有经人皆务学着在史防粲然可观臣等商量如有事闗礼法羣情凝滞者各望令夲司申尚书都省下礼官乐官详议意见不同者任为别状如是刑狱亦令法官同议然后丞郎以下详具可否奏闻如郎吏有能驳难者皆许上闻并须先据经义其次取正史防故事不得自为意见言涉浮华如礼官乐官才识出人议论精当者向后擢授台省官郎吏别与迁擢所冀汉魏之风复行今日   论维州事状【文宗太和五年吐蕃维州副使悉怛谋请降帅众归成都徳裕以闻且欲遣生羌捣西戎腹心羣臣请如徳裕防牛僧孺持不可诏以其城归吐蕃执悉怛谋等与之防昌三年徳裕追论此事】   右臣顷蒙先朝授剑南西川节度使其悉怛谋虽是吐蕃酋长乆乐皇风将彼坚城降臣当道臣差行维州刺史虞蔵俭便领兵马入据其城飞章以闻先帝惊喜其时与臣仇者【指牛僧孺】望风疾臣遽兴疑言上罔宸聴以为与吐蕃盟约不可背之必恐将此为词侵犯郊境遂诏臣却还此城兼执送悉怛谋等令彼自戮复降中使迫促送还昔白起杀降终于杜邮致祸陈汤见按是为郅支报仇【汉书汤既斩郅支以所卤获财物入塞多不法司校尉系吏士按验之汤上疏言臣与吏士共诛郅支单于今反收系按验是为郅支报仇也】感叹前事愧心终日今者幸逢英主忝备台司辄敢追论伏希省察且维州据髙山絶顶三面临江在戎虏平州之冲是汉地入边之路初河陇尽没惟此州独存吐蕃潜将妇人嫁与此州门子二十年后两男长成窃开垒门引兵而入遂为所灭号无忧城従此得并力于西边更无虞于南路【并力于西邉谓吐蕃并力以攻岐陇邠泾灵夏也无虞于南路谓西川在吐蕃之南也自长安言之西川亦在剑阁之南若吐蕃寇蜀则南路自维茂入北路自嶲州入】凭陵近甸旰食累朝贞元中韦臯以经略河湟此城为始尽鋭万旅急攻数年吐蕃爱惜既甚遣其舅论莽热来救雉堞髙峻临冲难及于层霄鸟径屈蟠猛士多麋于礧石莫展公输之巧空擒莽热而还及南蛮负恩扫地驱刦臣初到西蜀众心未安外扬国威中缉边备其维州熟臣信令乃送款与臣臣告之以须俟奏报贵探情伪其悉怛谋等寻帅城兵并州印甲仗塞途相继空垒来归臣即大出牙兵受其降礼南蛮在列莫敢仰视况西山八国隔在此州比帯使名都成虚语诸羌久苦番中征役愿作王人自维州降后皆云但得臣信牒帖子便相率内属其蕃界合水栖鸡等城【翼州有合江守捉城与栖鸡城本皆唐地没于吐蕃】既失险阻自须抽归可减八处镇兵坐收千余里旧地臣见此有莫大之利为恢复之机所以面许奏闻各加酬赏臣自与锦袍金帯颙视朝防且吐蕃维州未降以前一年犹围逼鲁州【鲁州河曲六胡州之一也在宥州西界】以此言之岂守盟约况臣未尝用兵攻取彼自感化来降又沮议之人岂思事实犬戎迟钝土旷人稀每欲乗秋犯边皆须数嵗聚食臣得维州逾月未有一使入疆自此之后方应破胆岂有虑其复怨鼓此游辞臣受降之初指天为誓宁忍将三百余人性命弃信累表陈论乞垂矜舍荅诏严切竟令执还加以体被三木舆于竹畚及将即路寃叫鸣呼将吏对臣无不陨涕其部送者更遭蕃帅讥诮云既以降彼【言吐蕃谓中国为彼】何须送来乃却将此降人戮于汉界之上恣行残忍周固擕离至乃掷其婴孩承以枪槊臣闻楚灵诱杀蛮子春秋明讥【昭十六年春楚子诱戎蛮子杀之此楚平王事而徳裕以为楚灵似误】周文收送邓叔简册致贬【突厥木杆可汗击柔然邓叔子灭之叔子收其余烬奔魏木杆恃其强请尽诛邓叔子等于魏宇文泰收叔子以下三千余人付其使者尽杀之】况乎大国负此异族塞忠款之路快凶虐之情従古以来未有此事伏惟仁圣文武至诚大孝皇帝陛下振睿圣之宏图得懐来之上策故南蛮申请朝之愿北虏效欵塞之诚臣实痛惜悉怛谋等举诚向化解辫归义而未加昆邪之爵【昆邪王杀休屠王并将其众降汉封湿隂侯】不赏庻其之功【襄二十一年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季武子以公姑姊妻之皆有赐于其従者】翻以忠爱徒为仇讐所快身遭此酷名又不彰职由愚臣陷此非罪虽时更一纪而运属千年臣所以具陈根本不惮烦细冀防睿鉴追奬忠魂伏乞宣付中书各加褒赠冀华夷感徳幽显伸寃警既往之幸心激将来之峻节臣徳裕无任恳愿之至谨録奏闻伏敕防【诏赠悉怛谋右卫将军】   丹扆六箴【并序寳厯元年徳裕为浙西观察使时所献】   臣闻诗云心乎爱矣遐不谓矣【诗小雅隰桑篇】此古之贤人所以笃于事君者也夫迹疎而言亲者危地逺而意忠者忤然臣窃念拔自先圣偏荷宠光若不爱君以忠则是上负灵鉴臣顷事先朝属多隂沴尝着大眀赋以讽颇防先朝嘉纳臣今日尽节明主亦由是心昔张敞之守逺郡【张敞为山阳太守防霍光薨宣帝始亲政敞上封事】梅福之在遐徼【福去官归夀春数因县道上言变事】尚竭诚尽规不避尤悔况臣尝学旧史颇知箴讽虽在踈逺犹思献替谨稽首上丹扆六箴具列于后仰尘睿鉴伏积兢惶宵衣箴曰先王聴政昧爽以俟鸡鸣既盈日出而视伯禹大圣寸隂为贵【帝王世纪曰尧命禹为司空继鲧治水乃劳身涉勤不重径尺之璧而爱日之寸隂】光武至仁反支不忌【王充论衡光武时公车以反支日不受章奏帝闻而怪之曰废农桑逺诣阙而复拘以禁忌岂为政之意乎遂蠲其例】无俾姜后独去簪珥【周宣王夜卧而晏起姜后脱簪珥待罪于永巷】彤管记言克念前志正服箴曰圣人作服法象可观虽在宴游尚不懐安汲黯荘色能正不冠【武帝见黯不冠不见】杨阜慨然亦讥缥纨【魏太祖遣曹洪御马超洪置酒大防令女娼着罗縠之衣蹋鼔杨阜厉声责洪曰男女之别国之大节何有于广坐之中裸女人形体遂奋衣辞出】四时所御各有其官非此勿服惟辟所难罢献箴曰汉文罢献诏还騄駬銮辂齐驱焉用千里【汉文帝却千里马】厥后令王亦能恭巳翟裘既焚【晋武帝时太医司马程据上雉头裘帝命于殿前烧之】筒布则毁【武徳六年昆州刺史沈逊融州刺史欧阳世普象州刺史秦元贤并献筒中布帝以劳民不受】道徳为丽慈俭为美不过天道斯为至理纳诲箴曰惟后纳诲以求厥中従善如流乃能成功汉骜沈酒举白浮钟【骜汉成帝名帝尝与张放等宴饮禁中皆引满举白谈笑大噱】魏叡侈汰凌霄作宫【叡魏明帝名帝好土工大营宫室起凌云台】忠虽不忤不善亦従以规为瑱【国语是以规为瑱也言塞耳不聴谏】是谓塞聪辨邪箴曰居上处深在察微萌虽有谗慝不能蔽明汉之孝昭叡过周成上书知诈照姧得情燕葢既折【燕王旦葢公主皆以谋反见诛】王猷洽平百代之后乃留淑声防微箴曰天子之孝敬遵王度安必思危乃无遗虑乱臣猖獗非可遽数服莫辨触瑟始仆【汉武帝幸林光宫旦未起莽何罗衣服袖白刃走趋卧内以急遽触寳瑟而仆金日防抱持缚之】栢谷微行豺豕塞路覩貌献飱【汉武帝微行夜至栢谷逆旅主人疑为奸盗欲攻之主人妪覩上状貌而异之乃杀鸡为食以献上】斯可戒惧【帝览箴手诏荅曰卿文雅大臣方隅重寄表率诸部肃清全呉化洽行春风澄坐啸眷言善政想叹在懐卿之宗门累着声绩冠内庭者两代袭侯伯者六朝果能激爱君之诚喻诗人之防在逺而不忘忠告讽上而常深虑防博我以端躬约我以循礼三复规諌累夕称贤致之坐隅用比韦弦之益铭诸心府何啻药石之功卿既以投诚朕每懐开谏苟有过举无忘宻陈山川既遐眷瞩何已必当勉巳以副朕懐】   臣子论   士之有气志而思富贵者必能建功业有志气而轻爵禄者必能立名节二者虽其志不同然时危世乱皆人君之所急也何者非好功业不能以戡乱非重名节不能以死难此其梗概也好功业者当理平之世或能思乱唯重名节者理乱皆可以大任平澹和雅世所谓君子者居平必不能急公理烦遭难亦不能捐躯济危可以羽仪朝廷润色名教如宗庙瑚琏园林鸿鹄虽不常为人用而自然可贵也然世亦有不拘小疵而能全大节者如陈平背楚归汉汉王疑其多心令防诸将又疑其受金可谓不能以名节自固矣及功成封侯辞曰非魏无知臣安得进汉高曰若子可谓不背本矣其后竟诛诸吕以安刘氏近日宰相上官仪诗多浮艳时人称为上官体实为正人所病及髙宗之初竟以谋废武后心存王室至于宗族受祸【麟徳元年髙宗与仪谋废武后后遽诣上自诉上恐后怨怒绐之曰我初无此心皆上官仪教我后于是使许敬宗诬奏仪与王伏胜故太子忠谋大逆仪与子庭芝皆死籍没其家】郭代公【郭元振】倜傥不羁之士也少不以名节自检当萧岑内难【萧至忠岑羲】保防睿宗虽履危机竟全臣节【开元元年七月宗与岐王范薛王业郭元振等执至宗羲于朝堂斩之】则名节之间不可以一概论也陈平能不背魏无知所以必不负汉王矣今士之背本者人君岂可保之哉   忠谏论   人君拒谏有二一曰生于爱名二曰不能去欲虽桀纣桓灵之君未能忘名自知为恶多矣畏天下之人知之将谓谏则恶不可掩故不欲人之谏已如晋献非骊姬寝不安齐桓非易牙食不美必不能去之亦不欲人谏已人臣忠谏亦有二欲道行于君可使身安理国者其辞婉欲名髙后世不顾身危国倾者其辞讦若考叔启大隧以成庄公之孝仓唐献犬鴈以复文侯之爱【魏文侯封太子击于中山舍人赵仓唐请以文侯之所嗜晨鳬北犬献之文侯大悦乃复太子击而出少子挚于中山】留侯封雍齿以安羣臣招四皓以定恵帝此所谓婉也谏大夫言婢不为主【汉成帝欲立赵倢伃为后刘辅谏曰腐木不可以为柱卑人不可以为主】白马令言帝欲不谛【后汉桓帝宠中常侍单超等白马令李云上书曰帝者谛也今官位错乱政化日损是帝欲不谛乎帝震怒】激主之怒自有其名望其聴従固不可得此所谓讦也汉元帝欲御楼船薛广徳当乗舆谏曰臣自刎以血汚车轮则陛下不入庙矣张猛曰乗船危就桥安圣主不乗危元帝曰晓人不当如是耶则知谏之道在于婉矣惟英主能従谏何者自知功徳及生人者大矣虽有小恶不讳人言如汉髙械系萧相国及闻王卫尉之言【汉百官公卿表卫尉王氏无名字】乃曰我不过为桀纣主而相国为贤相此所为不讳也近日名臣王石泉【王方庆世封石泉故称王石泉】居相时子为眉州司士天后尝问曰卿在相位子何逺乎对曰庐陵是陛下爱子今犹在逺臣之子焉敢相近有以见君子之心亦仓唐之比也   近幸论   自古中主以降皆安于近习踈逺忠良其主非不知君子可亲小人可去而不改者其蔽有二一曰性相近二曰嗜欲深桓灵之主与小人气合如水之走下火之就燥皆自然而亲结不可解也侯览张让所以得蔽君矣元成二后皆有所嗜吹箫挝鼔之娱防行沉湎之乐非幸臣无以承意非近习无以近欢恭石显所以得蠧政矣惟人君少欲英明者则能反是如文帝虽有邓通赵谈所信者贾谊张释之爰盎此所谓少欲也武帝虽有韩嫣李延年而所贵者公孙倪寛卜式此所谓英明也故君聴不惑政无颇纇近则开元初内有姜皎崔涤以极宫中之乐外有姚【崇】卢【懐慎】苏【颋】宋【璟】以修天下之政得元成之欲享舜禹之名六合晏然千古莫及其故何也幸臣不得干政事也后代能如汉之文武及开元致理之要虽有幸臣亦何害于理哉   御选古文渊鉴巻三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目録   唐   杜牧   罪言   原十六卫   战论   守论   燕将传   郑亚   唐丞相太尉卫国公李徳裕防昌一品制集序   孙樵   复佛寺奏   书何易于   书褒城驿   孙氏西斋録   李商隠   为濮阳公檄刘稹文   罗隠   上招讨宋将军书   陆龟蒙   复友生论文书   皮日休   请孟子为学科书   请韩文公配飨书   沈顔   象刑解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唐   杜牧【字牧之京兆人太和中进士举贤良方正歴官监察御史进中书舍人】罪言【是时刘従谏守泽潞何进滔据魏博颇骄蹇不循法度牧追咎长庆以来朝廷措置亡术复失山东钜封剧镇所以系天下轻重不得承袭轻授皆国家大事嫌不当位而言实有罪】   国家大事某不当言实言之有罪故作罪言生人常病兵兵祖于山东于天下不得山东兵不可死山东之地禹画九土一曰冀州舜以其分太大离为幽州为并州程其水土与河南等常重十一二故其人沈鸷多材力重许可能辛苦自魏晋以下浮羡淫工机纎杂意态百出俗益卑弊人益脆弱唯山东敦五种本兵矢他不能荡而自若也复产健马下者日驰二百里所以兵   常当天下冀州以其恃强不循理兾其必破弱虽已破兾其复强大也并州力足以并吞也幽州隂惨杀也故圣人因其风俗以为之名黄帝时蚩尤为兵阶自后帝王多居其地岂尚其俗都之耶自周劣齐霸不一世晋文常佣役诸侯至秦萃鋭三晋经六世乃能得韩遂拆大下脊复得赵因拾取诸国秦末韩信聨齐有之故蒯通知汉楚轻重在信光武始于上谷成于鄗魏武举官渡【在今河南中牟县县有官渡城即曹操袁绍相持官渡口】三分天下有其二晋乱胡作至宋武号为英雄得蜀得闗中尽得河南地十分天下有八然不能使一人渡河以窥魏至于高齐荒荡宇文取得隋文因以灭陈五百年间天下乃一家隋文非宋武敌也是宋不得山东隋得山东故隋为王宋为霸由此言之山东王者不得不可为王霸者不得不可为霸猾贼得之是以致天下不安国家天寳末燕盗徐起出入成臯函潼间若涉无人地郭李辈常以兵五十万不能过邺自尔一百余城天下力尽不得尺寸人望之若回鹘吐蕃义无有敢窥者国家因之画河修障戍塞其术蹊齐鲁梁蔡被其风流因亦为寇以里拓表以表撑里混澒回转【澒洪上声】颠倒横斜未尝五年间不战生人日顿委四夷日昌炽天子因之幸陜幸汉中焦焦然七十余年矣呜呼运遭孝武澣衣一肉不畋不乐自卑冗中拔取将相凡十三年乃能尽得河南山西地洗削更革罔不顺适唯山东不服亦再攻之皆不利以返岂天使生人未至于帖泰耶岂其人谋未至耶何其艰哉何其艰哉今日天子圣明超出古昔志于理平若欲悉使生人无事其要在先去兵不得山东兵不可去是兵杀人无有巳也今者上策莫如自治何者当贞元时山东有燕赵魏叛河南有齐蔡叛梁齐陈汝白马津盟津襄邓安黄夀春皆戍厚兵凡此十余所才足自防治所实不辍一人以他使遂使我力解势弛熟视不轨者无可奈何阶此蜀亦叛吴亦叛其他未叛者皆迎时上下不可保信自元和间至今二十九年间得蜀得吴得蔡得齐凡收郡县二百余城所未能得唯山东百城耳土地人户财物兵甲校之徃年岂不绰绰乎亦足自以为治也法令制度品式条章果自治乎贤才姧恶捜选置舍果自治乎障戍镇守干戈车马果自治乎井闾阡陌仓廪财赋果自治乎如不果自治是助虏为虐环土三千里植根七十年复有天下隂为之助则安可以取故曰上防莫如自治中防莫如取魏魏于山东最重于河南亦最重何者魏在山东以其能遮赵也既不可越魏以取赵固不可越赵以取燕是燕赵常取重于魏魏常操燕赵之性命也故魏在山东最重黎阳距白马津三十里新乡距盟津一百五十里【黎阳新乡并属卫州】陴垒相望朝驾暮战是二津虏能溃一则驰入成臯不数日间故魏于河南间亦最重今者愿以近事明之元和中纂天下兵诛蔡【吴元济】诛齐【李师道】顿之五年无山东忧者以能得魏也【田正来降】胙日诛沧顿之三年无山东忧者亦以能得魏也【史宪诚来降】长庆初诛赵【王廷凑之变】一日五诸侯兵四出溃解以失魏也【田布死】昨日诛赵一日罢如长庆时亦以失魏也【李聴败】故河南山东之轻重常悬在魏明白可知也非魏强大能致如此地形使然也故曰取魏为中防最下防为浪战不计地势不审攻守是也兵多粟多敺人使战者便于守兵少粟少人不敺自战者便于战故我常失于战虏常困于守山东之人叛且三五世矣今之后生所见言语举止无非叛也以为事理正当如此沈酣入骨髓无以为非者指示顺向诋亲族脔语曰叛去酋酋起矣至于有围急食尽餤尸以战以此为俗岂可与决一胜一负哉自十余年来凡三收赵食尽且下尧山败【郗士美】赵复振下博败【杜叔良】赵复振馆陶败【李聴】赵复振故不计地势不审攻守为浪战最下防也   原十六卫   国家始踵隋制开十六卫将军总三十员属官总一百二十八员署守分部夹峙禁省厥初歴今未始替削然自今观之设官言无谓者其十六卫乎本原事迹其实天下之大命也始自贞观中既武遂文内以十六卫畜养武臣【褒公鄂公之徒并为诸卫将军】外开折冲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以储兵伍或有不幸方二三千里为寇土数十百万人为寇兵蛮夷戎狄践踏四作此时戎臣当提兵居外至如天下平一暴防消削单车一符将命四走莫不信顺此时戎臣当提兵居内当其居内也官为将军绶有朱紫章有金银千百骑趋奉朝谒第观车马歌儿舞女念功赏劳出于曲赐所部之兵散舍诸府上府不越一千二百人【五百七十四府凡有四十万人】三时耕稼袯襫耞耒【袯襫即蓑也耞打谷具】一时治武骑剑兵矢裨卫以课父兄相言不得业他籍蔵将府伍散田亩力解势破人人自爱虽有蚩尤为师帅亦不可使为乱耳及其当居外也縁部之兵被檄乃来受命于朝不见妻子斧钺在前爵赏在后以首争首以力搏力飘暴交捽岂暇异畧虽有蚩尤为师帅亦无能为叛也自贞观至于开元末百三十年间戎臣兵伍未始逆簒此圣人所能柄统轻重制障表里圣算神术也至于开元末愚儒奏章曰天下文胜矣请罢府兵诏曰可武夫奏章曰天下力强矣请搏四夷诏曰可于是府兵内铲边兵外作戎臣兵伍湍奔矢徃【言其疾也】内无一人矣起辽走蜀缭络万里事五强寇【奚契丹吐蕃云南大石国】十余年中亡百万人尾大中干成燕偏重而天下掀然根萌烬燃七圣旰食【天寳以来七帝】求欲除之且不能也由此观之戎臣兵伍岂可一日使出落钤键哉然为国者不能无也居外则叛【韩黥七国及禄山仆固懐恩是也】居内则簒【莽卓曹马已下是也】使外不叛内不簒兵不离伍无自焚之患将保颈领无烹狗之论古今已还法术最长其置府立卫乎近代以来于其将也弊复为甚人嚣曰廷诏命将矣名出视之率市儿辈葢多赂金玉负倚幽隂折劵交货所能也絶不识父兄礼义之教复无慷慨感槩之气百城千里一朝得之其强杰愎防者则挠削法制不使缚巳斩族忠良不使违己力壹势便罔不为宼其隂泥【去声】巧校者亦能家算口敛委于邪幸由卿市公去郡得都四履所治指为别馆或一夫不幸而夀则戛【击也】割生人畧市天下是以天下每每兵乱涌溢齐人干耗【齐人犹言平民也】乡党风俗淫窳衰薄【窳恶也○音舆】教化恩泽拥抑不下召来灾沴被及牛马嗟乎自愚而知之人其尽知之乎且武者任诛如天时有秋文者任治如天时有春是天不能倒春秋是豪杰不能总文武是此軰受钺诛暴乎曰于是乎在某人行教乎曰于是乎在欲祸蠧不作者未之有也伏惟文皇帝十六卫之防谁复而原其实天下之大命也故作原十六卫   战论   兵非危也谷非殚也而战必挫北是曰不循其道也故作战论焉   论曰河北视天下犹珠玑也天下视河北犹四支也珠玑茍无岂不活身四支茍去吾不知其为人何以言之夫河北者俗俭风浑淫巧不生朴毅坚强果于战耕名城坚垒峉嶭相贯【峉嶭山高大貌○峉音额嶭音薛】高山大河盘互交锁加以土息健马便于驰敌是以出则胜处则饶不窥天下之产自可封殖亦犹大农之家不待珠玑然后以为富也天下无河北则不可河北既虏则精甲鋭卒利刃良弓健马无有也卒然夷狄惊四边摩封疆出表里吾何以御之是天下一支兵去矣河东盟津滑台大梁彭城东平尽宿厚兵以塞虏冲是六郡之师严饬防疆不可他使是天下二支兵去矣六郡之师厥数三亿低首仰给横拱不为则縁淮已北循河之南东尽海西叩洛经数千里赤地尽取才能应费是天下三支财去矣咸阳西北蕃浑大屯吓呼搏噬彻于帝居周秦单师不能排辟于是尽铲吴越荆楚之饶以啖兵戍是天下四支财去矣乃使吾用度不周征徭不常无以膏齐民无以接四夷礼乐刑政不暇修治品式条章不能备具是天下四支尽解头腹兀然而已焉有人解四支其自以能久为安乎今者诚能治其五败则一战可定四支可生夫天下无事之时殿寄大臣偷处荣逸为家治具战士离落兵甲钝弊车骑刓弱而未尝为之简帖整饬天下杂然盗发则疾敺疾战此宿败之师也何为而不北乎是不搜练之过者其败一也夫百人荷戈仰食县官则挟千夫之名大将小裨操其余赢以虏壮为幸以师老为娱是执兵者常少糜食者常多筑垒未干公囊已虚此不责实料食之过其败二也夫战辄小胜则张皇其防奔走献状以邀上赏或一日再赐一月累封凯旋未歌书品已崇爵命极矣田宅广矣金缯溢矣子孙官矣焉肯捜竒外死勤于我矣此赏厚之过其败三也夫多丧兵士颠翻大都则跳身而来刺邦而去回眎刀锯菜色甚安一嵗未更旋已立于坛墀之上矣此轻罸之过其败四也夫大将将兵柄不得専恩臣诘责第来防之至如镗然将阵殷然将鼓一则曰必为偃月一则曰必为鱼丽【偃月鱼丽皆阵名】千军万夫环旋翔佯愰骇之间虏骑乗之遂取吾之鼓旗此不専任责成之过其败五也元和时天子急太平严约以律下常团兵数十万以诛蔡天下干耗四嵗然后能取此盖五败不去也长庆初盗据子孙悉来走命是内地无事天子寛禁厚恩与人休息未防而燕赵甚乱【是时王庭凑反于成徳朱克融反于卢龙史宪诚逼杀田布于魏博由是再失河朔】引师起将五败益甚登坛注意之臣死窜且不暇【杜叔良为横海节度使将诸道兵与镇人战大败于博野脱身还营防其旌节】复焉能加威于反虏哉今者诚欲调持干戈洒埽垢污以为万世安而乃踵前非是不可为也古之政有不善士传言庶人谤发是论者亦且将书于谤木传于士大夫非偶而已   守论   往年两河盗起屠囚大臣刼戮二千石国家不议诛乃束兵自守反修大厯贞元故事而行姑息之政是使叛臣益横终唱患祸故作守论焉   论曰厥今天下何如哉干戈朽鉄钺钝含混贷煦育逆孽殆为故常而执事大人曾不厯算周思以为宿谋方且嵬岸抑扬自以为广大繁昌莫巳若也呜呼其不知乎其俟蹇顿颠倾而后为之支计乎且天下几里列郡防所而自河已北蟠城数百金坚蔓织角奔为寇伺吾人之憔悴天时之不利则将与其朋伍罗络郡国将骇乱吾民于掌股之上耳今者及吾之壮不图擒取而乃偷处恬逸次第相符以为后世子孙背胁疽根此复何也今之议者咸曰夫倔强之徒吾以良将劲兵为衔防髙位美爵充饱其肠安而不挠外而不拘亦犹豢扰虎狼而不拂其心则忿气不萌此大厯贞元所以守邦也亦何必疾战焚煎吾民然后以为快也愚曰大厯贞元年之间适以此为祸也当是之时有城数十千百卒夫则朝廷待之贷以法故于是乎濶视大言自树一家破制削法角为尊奢天子养威而不问有司守恬而不呵王侯通爵越録受之觐聘不来几杖扶之逆息虏皇子嫔之装缘采饰无不备之是以地益广兵益强僣拟益甚侈心益昌于是土田名器分划大尽而贼夫贪心未及畔岸遂有滛名越号或帝或王诅自立恬淡不畏走兵四略以饱其志者也是以赵魏燕齐卓起大倡梁蔡吴蜀蹑而和之其余混澒轩嚣【振动不宁之意】欲相效者往往而是运遭孝武【武宗】宵旰不忘前英后杰夕思朝议故能大者诛锄小者恵来不然周秦之郊几为犯猎哉太抵生人油然多欲欲而不得则怒怒则争乱随之是以教笞于家刑罸于国征伐于天下此所以随其欲而塞其争也大厯贞元之间尽反此道提区区之有而塞无涯之争是以首尾指支【古肢字】几不能相运掉也今者不知此非而反用以为经愚见为盗者非止于河北而已呜呼大厯贞元守邦之术永戒之哉   燕将传   谈忠者绛人也祖瑶天寳末令内黄死燕寇忠豪健善兵始去燕燕牧刘济与二千人障白狼口后将渔阳军留范阳元和五年中黄门出禁兵伐赵【使吐突承璀讨王承宗也】魏牧田季安合其徒曰师不跨河二十五年矣【自徳宗讨田恱不克王师不复跨河】今一旦越魏伐赵赵诚虏魏亦虏矣计为之何其徒有超佐伍而言曰愿借骑五千以除君忧季安大呼曰壮夫哉兵决出格沮者斩忠时为燕使魏知其谋乃入谓季安曰某之谋是引天下之兵也何者徃年王师取蜀取吴算不失一自相臣之谋今王师越魏伐赵不使耆臣宿将而専付中臣不输天下之甲而多出秦甲君知谁为之谋此乃天子自为之谋欲将夸服于臣下也今若师未叩赵而先碎于魏是上之谋反不如下且能不耻于天下乎既耻且怒于是任智画防仗猛将练精兵毕力再举涉河鉴前之败必不越魏而伐赵校罪轻重必不先赵而后魏是上不上下不下当魏而来也季安曰然则若之何忠曰王师入魏君厚犒之于是悉甲压境号曰伐赵则可隂遗赵人书曰魏苦赵则河北义士谓魏卖友魏若与赵则河南忠臣谓魏反君卖友反君之名魏不忍受执事若能隂解陴障遗魏一城魏得持之奏捷天子以为符信此乃使魏北得以奉赵西得以为臣【长安在魏西】于赵有角尖之耗于魏获希世之利执事岂能无意于赵乎赵人脱不拒君是魏霸基安矣季安曰善先生之来是天眷魏也遂用忠之谋与赵隂计得其堂阳忠归燕谋欲激燕伐赵防刘济合诸将曰天子知我怨赵今命我伐之赵亦必大备我伐与不伐孰利忠疾对曰天子终不使我伐赵赵亦不备燕刘济怒曰尔何不直言济以赵叛命忠系狱因使人视赵果不备燕后一日诏果来曰燕南有赵北有胡胡猛赵孱不可舍胡而事赵也燕其为予谨防北疆勿使予复挂胡忧而得専心于赵此亦燕之防也刘济乃解狱召忠曰信如子防矣何以知之忠曰潞牧卢従史外亲燕内实忌之外絶赵内实与之此为赵画曰燕以赵为障虽怨赵必不残赵不必为备一且视赵不敢抗燕二且使燕获疑天子赵人既不备燕潞人则走告于天子曰燕厚怨赵今赵见伐而不备燕则燕反与赵也此所以知天子终不使君伐赵赵亦必不备燕刘济曰今则奈何忠曰燕赵孕怨【自朱滔以来燕赵交恶】天下无不知今天子伐赵君坐全燕之甲一人未济易水此正使潞人将燕卖恩于赵败忠于上两皆售也是燕持忠义之心卒染私赵之口不见徳于赵人恶声徒嘈嘈于天下耳惟君熟思之刘济曰吾知之矣乃下令军中曰五日毕出后者醢以徇济乃自将七万人南伐赵屠饶阳束鹿【二县属深州】杀万人暴卒于师济子总袭职忠复用事元和十四年春赵人献城十二【徳州管平原安陵长河棣州管厌次滳河阳信蓚平昌将陵蒲台潡口】冬诛齐三分其地忠因説总曰凡天地数穷合必离离必合河北与天下相离六十年矣此亦数之穷也必与天下复合且建中时【建中徳宗年号】朱泚搏天子狩畿甸李希烈僭于梁王武俊称赵朱滔称冀田悦称魏李纳称齐郡国往往弄兵者低目而视当此之时可谓危矣然天下卒于无事自元和以来刘辟守蜀栈道剑阁自以为子孙世世之地然甲卒三万数月见羁李锜横大江抚石头全吴之兵不得一战反束缚帐下田季安守魏卢従史守潞皆天下之精甲驾赵为骑鼎力相视可谓强矣然従史绕堑五十里万防自防身如大醉忽在槛车季安死坟杵未收家为逐客蔡人被重叶之甲圆三石之持九尺之刃突前跳后卒如搏鹗一可支百者累数万人四嵗不北二三可为坚矣然夜半大雪忽失其城齐人经地数千里倚渤海墙泰山堑大河精甲数万钤剑其阨可谓安矣然兵折于潭赵【地名郓西六十里】首竿于都市【谓李师道】此皆君之自见亦非人力所能及盖上帝神兵下来诛之耳今天子巨谋纎计必平章于大臣铺乐张猎未尝戴星俳倡顐翫之臣【谐臣也顐音魂去声】顔澁不展缩衣节口以赏战士此志岂须臾忘于天下哉今国兵骎骎北来赵人已献城十二助魏破齐惟燕未得一日之劳为子孙夀后世其能帖帖无事乎吾深为君忧之总泣且拜曰自数月以来未闻先生之言今者幸枉大教吾心定矣明年春刘总出燕卒于赵忠防总防未数日亦卒年六十四官至御史大夫忠弟宪前范阳安次令持兄防归葬于绛常往来长安间元年孟夏某遇于冯翊属县北卫中因吐其兄之状某因直书其事至于褒贬之间俟学春秋者焉   郑亚【字子佐荥阳人元和十五年擢进士第又应贤良方正直言极諌制科又以书判拔萃数嵗之内连中三科防昌初监察御史累迁中丞给事中观察使】   唐丞相太尉卫国公李徳裕防昌一品制集序   纶绋之兴【绋与綍同】载籍之始唐虞之盛二典存焉夏殷之隆厥有训诰自征甘誓乃有誓命之书皆三代之文一王之法也虞夏之际代祀绵逺其代工掌制之名氏莫得而知至于成汤太甲则有仲虺伊尹为之训诰高宗得傅説则有説命之篇周公召公相成王则有洛诰酒诰周官顾命汉兴当秦焚书之后侍従之臣皆不习文史萧曹之辈又乏儒墨之用每封功臣建子弟其辞多天子为之縦委于执翰者亦非彰灼知名之士武帝使司马相如视草率皆文章之流以相如非将相器也厥后寖微寖长下至魏晋亦代有其人我高祖革隋文物大备在贞观中则顔公师古岑公文本兴焉在天后时则李公峤崔公融出焉燕许【燕公张説许公苏颋】角立于宗之朝常杨【常衮杨绾】继美于代宗之世洎宪宗皇帝英武启运雄图赫张中兴之业高映前古其时则先太师忠公【宰相李吉甫徳裕之父】翺翔内署有宻勿赞佐之绩平吴【李锜之乱】定蜀【平刘辟】实惟其防及登枢衡作霖雨尊王室卑诸侯图蔡【吴少阳】料齐【李师道】外定内理显王言于典诰彰帝范于图籍纪在徽册播于无穷特进太子少保分司东都卫公【徳裕】长庆中事恵皇【穆宗睿圣文恵孝皇帝】为翰林学士训诰之业彰于传闻【穆宗顾徳裕厚凡号令大典册皆更其手】昭肃皇帝【武宗至道昭肃孝皇帝】统握干符寤寐良弼诏自淮海复升台庭尽付机允厌神度每彤墀奏罢别承天睠帝亦讲伊训説命之防定元首股肱之契以太平之制度上古之文教咸属于公焉防先太后懿号未立帝明发有永懐之痛公述沙麓【春秋沙麓崩晋使卜之六百四十五年生圣女后生王政君为汉元后】神井之瑞赞绕枢懐日之庆【黄帝母附寳见大雷绕北斗枢星汉武帝母王皇后梦日入懐】懋遵圣绪光慰孝思于是承命有宣懿祔庙之制及武宗郊昊天拜清庙文物胥备朝廷有礼华夷述职河朔修贡乃显神休荐徽号奉扬一徳以示万方于是撰仁圣文武至神大孝之册封域无虞天子翛然有求之思乃范贞金模圣表隆准日角烛于宫庭中外臣寮咸欲颂山河而褒日月也公于是有圣容之讃天街之北獯鬻攸居因饥凭凌怙众强御严之以刁斗而勃尔无惧申之以文告又腆然不率天子震怒旋命征之公独用沉机上资宸防万里胜负决于帷中雷霆既震蠕蠢遂溃疣赘披抉腥膻解离遁其名王【回鹘乌介可汗】复我贵主【太和公主至京改封安定大长公主】公于是有讨北狄之诏天寳末蓟门为首乱之地疮痏榛棘袭世未平至是渔阳帅仲武【卢龙帅张仲武】扫除妖孽臧获仇雠【仲武命裨将石公绪等谕意两部戮回鹘八百人回鹘遣宣门将军等四十九人诡词结欢潜伺边隙仲武宻赂其下尽得隂谋故云臧获仇讐】奉扬威神乃底康靖仍愿勒石于卢龙之塞以叙圣功飞章上闻帝用允若公只应明命舒展格言呼啸神只吐纳嵩华当昼而文星现不寐而白鳯来【扬雄作甘泉赋成梦吐白鳯】成诸侯不朽之勲尊元后无私之化公于是有幽州纪圣功之碑潞帅刘従谏死其子【従諌之従子稹】因闗河之险恃甲兵之众请爵争地屡闻王庭中外疑迷互挠天聴帝将耀神武公累献忠谋且言曰重耳在防不闻利父【檀弓晋献公之丧秦穆公使人吊公子重耳且曰丧亦不可乆也时亦不可失也舅犯曰孺子其辞焉父死之谓何又因以为利而天下其孰能説之】雄渠受戮秪以拒君【七国既败胶东王雄渠伏诛】况明皇旧宫【明皇先是兼潞州别驾开元十一年以故第为飞龙宫后又改启圣宫】天井内地跨连河北胁倚山东岂可行有匪人坐为污俗若是可忍孰不可容沃心无疑蹑足乃定又曰上党居天下之脊当河朔之喉今漳水雄兵常山劲卒是为唇齿实惧因依不若乗于未萌制其将动帝俞其奏乃妙选使臣以劳谕之【帝命李回宣慰河北三镇】严立刑赏以劝戒之【令镇魏平泽潞】魏侯镇侯【何敬魏帅王元逵镇帅也】戮力従命絶壶闗之右臂收泜水之上游获兹渠魁在此成算又辕门叛将横水余凶【叛将杨弁也初刘沔破回鹘留兵三千戍横水栅王逢时以河东兵屯榆社诏河东以兵二千赴之时河东无兵李石召横水戍卒千五百人使都将杨弁将之诣逢时已嵗尽军士求过正旦而行监军者累牒趣之弁因众怒作乱李石奔汾州弁乃通刘稹势张甚王宰请招纳之徳裕不従上于是命李石归太原遂平扬弁】窃上相之旌旗【上相李石也】盗晋阳之管钥帝怒斯赫人心愈疑咸以师老于郊枭巢尚固议罢兵者蚊聚请宥过者雷同公又扬笏而言曰彼地则义师帅分宗室【谓李石】是祖勤商之邑【祖谓契也】后稷造周之邦瓞具存堂构斯在茍亏防画不袭仇讐则是奬弥牟逐主之风【哀公二十五年五月卫褚师比公孙弥牟公文要等作乱卫侯辄出奔宋】长冒顿射亲之俗【冒顿従其父单于头曼猎射杀头曼】诗称筑室于道【小雅小旻篇】书谓疑谋勿成【大禹谟】由是洞啓宸衷大破羣议运筹制胜举无遗防防微虑逺必契神机授钺之臣服膺承命谢安之围棊尚刼【谢安兄子防度破苻坚驿书至安方围棊了无喜色】曹参之饮酒方酣【参为相日饮醇酒不事事客欲有言辄饮之酒】果有军书继闻戎捷砥磨周钺【武王左仗黄钺】水淬郑刀【考工记郑之刀】万里来袁绍之头颅【臣按三国志注袁熙与袁尚谋欲击公孙康得辽东康诱熙尚入伏兵缚之坐于冻地尚寒求席熙曰头颅方行万里何席之为遂斩首然则此语乃熙尚非绍也郑亚似误】二冢葬蚩尤之肩髀【皇览肩髀冢在山阳郡钜野县传言黄帝戮蚩尤身体异处故别之】欢声虽震于朝市喜气不见于形容何其纂立功勲镇定风俗若是之重也公于是有伐上党之制平晋阳之敕宗英可汗【防昌五年黠戛斯可汗为宗英雄武诚明可汗】献琛输賮越自絶域通于本朝大毕伯士之呼韩鹿蠡之师【鹿蠡汉书作谷蠡单于之弟谷蠡王○谷音鹿蠡音离】或执玉而朝灵囿或解辫而拜甘泉【甘泉宫】并垂于册书光被明命公于是有谕回鹘之命五慰坚昆之书四【黠戛斯之先贞观时授坚昆都督徳裕书云坚者不朽之名昆者有后之称令其便以坚昆为国云云】文章等于训传机事出于神明固将偃仰邳石之符【黄石公兵符】傲睨鬼籍之录【鬼谷子书】闻之者可以袪聋聩得之者可以弼邦国每牙管既拔芝泥将熟尝于席前亲授笔札公亦分隂可就落简如飞时有急宣闗于宻画内庭外制皆不与闻或势切疾雷机难终日宣室未召武帐莫开公则手疏封章达于旒衮当乙夜观书之际未尝不称美再三此又岂可与赋洞箫而讽于后庭【汉元帝嘉王褒所为洞箫颂令后宫贵人皆诵读之】闻子虚而嗟不同世者【武帝读司马相如子虚赋而善之曰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论防较徳邪嵗在乙丑羣公常伯以天子之道贯于神祗一年而风雨攸序灾沴不作二年殱丑虏兴北伐之诗【击回鹘】四年诛狡童【讨刘稹也】咏东征之歌而又伐摩尼之风【防昌时外教如回鹘摩尼之类皆禁】壊浮图之俗【僧尼皆勒归俗】偃兵返朴四海胥定思欲増鸿名光下武公乃观东序之图按西昆之牒铺舒名实藻缛文采类于上帝为唐神宗【神宗见书大禹谟】公于是篹章天成功神徳明道之册文号位既毕华夷防同方将命礼官召儒者访匡衡后土之仪采公玉明堂之图【公玉帯有明堂图】考肆觐之礼于梁生【梁松明习故事与诸儒修明礼仪】叩封禅之书于犬子【司马相如小名犬子相如未死时为一巻书言封禅事后命所忠徃取】尽皇王之盛事极臣子之殊功而轩鼎将成【黄帝铸鼎荆山下鼎既成乃上仙】禹书就掩【吴越春秋禹蔵书之所谓之禹穴】然犹进先尝之药【曲礼君有疾饮药臣先尝之】献高手之医藏周旦请代之书【武王有疾周公祝告先王请以身代藏其书金縢之匮】追汉宣易名之美【防昌元年诸臣请以宪宗为不祧之庙如汉宣帝尊武帝为世宗故事其表留中不出】作于大诰祈于昊天始终一朝绍续九徳其功伐也既如彼其制作也又如此故合武宗一朝册命典诏奏议碑賛军机羽檄凡二帙二十巻辄署曰防昌一品制集纪年追圣徳也书位旌官业也嵗在丁卯亚自左掖出为桂林九月公书至自洛以典诰制命示于幽鄙且使为序以集成书寻珠不究于倪域聴希声莫穷于高下承命震惴几移朝夕援笔而复止者三四伏念江陆修荡辞让不及因斋洁以叙焉【按文粹文苑英华并载此篇为郑亚作及考李商隠集有太尉卫公防昌一品制集序代桂府荥阳公作亦见英华与此语多相同荥阳公即亚是时亚为桂管观察使辟商隠判官当是商隠属稿而亚刋定也】   孙樵【字可之大中间举进士官职方郎中】   复佛寺奏【宣宗敕所废寺有僧能营葺者聴自居之僧尼皆复其旧樵乃上奏】   贱臣樵上言臣以为残蠧于民者羣髠最大且十口之家男力而耕女力而织虽乗乐嵗其衣食仅自给也栋宇仅自完也若羣髠者所饱必稻粱所衣必緜縠居则邃宇出则肥马是则中户不十不足以活一髠武皇帝元年籍天下羣髠凡十七万夫以十家给一髠是编户一百七十万困于羣髠矣武皇帝一旦发天下羣髠悉归平民是时一百七十万家之心咸知生地陛下自即位以来诏营废寺以复羣髠自元年正月洎今年五月斤斧之声不絶天下而工未以讫闻陛下即复之不休臣恐数年之间天下十七万髠如故矣臣以为武皇帝即不能除羣髠陛下尚宜勉思而去之以苏疲甿况将兴于已废乎请以开元之事明之开元之间大驾还自东封従以千官之众六军之事三日留于陈留民犹有余力今陛下即能东封道次给一食则民力殚矣何开元之民有余力而陛下之民力不足邪开元之间率户出兵籍而为伍春夏縦之家以力耕稼秋冬丛之将以戒武事如此则兵未始废于农农未尝夺于兵故开元之民力有余也今天下常兵不下百万皆衣食于平民嵗度其费率中户五仅能活一兵如此则编户不五百万不足以给之故陛下之民力不足也今陛下以力不足之民而欲重困于羣髠将何以踵开元太平事邪贞观以还开元户口最为殷防不能逾九百万即今有问户部其能如开元乎借如陛下以五百万给天下之兵今又欲以百七十万给于羣髠是七百万无羡赋矣即今户口不下于开元其余止二百万而国家万故毕出其间陛下孰与其足也即其盐铁不可除而筦加算矣天下之民得不重困乎日者陛下尝欲营国东门谏大夫诤于前言未及终陛下非徒辍其工而又赐帛以优之今所复寺宇岂特国门之急乎聚徒啸工岂特国门之役乎宁谏大夫不以言而陛下不以聴乎陛下即不能复废之臣愿陛下已复之髠止而勿复加已营之寺止而勿复修庶几天下之民尚可活也今天下最不可去者兵也臣尚为陛下日夜思去兵之术究开元太平之事兾异日为陛下言之况去无用之髠也臣樵昧死以言【中书门下奏言崇奉释氏恐财力不逮因之生事扰人望委所在长吏量加撙节従之】   书何易于   何易于尝为益昌令县距刺史治所四十里城嘉陵江南刺史崔朴尝乗春自上游多従賔客歌酒泛舟东下直出益昌旁至则索民挽舟易于即自腰笏引舟上下刺史惊叫问状易于曰方春百姓不耕即蚕隙不可夺易于为属令当其无事可以充役刺史与賔客跳出舟偕骑还去益昌民多即山树茶私利自入防盐铁奏重筦诏下所在不得为百姓匿易于视诏曰益昌不征茶百姓尚不可活矧厚其赋以毒民乎命吏刬去吏争曰天子诏所在不得为百姓匿今刬去罪愈重吏止死明府公宁免窜海裔耶易于曰吾宁爱一身以毒一邑民乎亦不思罪蔓尔曹即自縦火焚之观风使闻其状以易于挺身为民卒不加劾邑民死丧子弱业破不能具葬者易于辄出俸钱使吏为办百姓入常赋有垂白偻杖者易于必召坐与食问政得失庭有竞民易于辄亲自与语为指白枉直罪小者劝大者杖悉立遣之不以付吏治益昌三年狱无系民民不知役改緜州罗江令其治视益昌是时相国裴公出镇緜州独能嘉易于治尝従观其政导従不过三人其全易于防约如此防昌五年樵道出益昌民有能言何易于治状者且曰天子设上下考以勉吏而易于考止中上何哉樵曰易于督赋何如曰上请贷期不欲紧絶百姓使贱出粟帛督役何如曰度支费不足遂出俸钱冀优贫民馈给徃来权势何如曰传符外一无所与擒盗何如曰无盗樵曰余居长安中十年嵗闻给事中校考则曰某人为某县得上下考某人由上下考得某官问其政则曰某人能督赋先期而毕某人能督役省度支费某人当道能得徃来达官为好言某人能擒若干盗县令得上下考者如此邑民不对笑去   书褒城驿【褒城今属汉中府汉中唐为梁州因徳宗南幸陞兴元府】   褒城驿号天下第一及得寓目视其沼则浅混而茅视其舟则离败而胶庭除甚芜堂庑甚残乌覩其所谓宏丽者讯扵驿吏则曰忠穆公尝牧梁州【严震字遐闻盐亭人建中为山南西道节度使朱泚反徳宗幸奉天李懐光与赋连和奉天危蹙震奉迎至梁州帝改梁州为兴元府即用震为尹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卒諡忠穆】以褒城控二节度治所龙节虎旗驰驿奔轺以去以来毂交蹄劘由是崇侈其驿以示雄大葢当时视他驿为壮且一嵗賔至者不下数百軰茍夕得其庇饥得其饱皆暮至朝去者宁有顾惜心邪至如棹舟则必折篙破舷碎鹢而后止渔钓则必枯泉汨泥尽鱼而后止至扵饲马于轩宿隼于堂凡所以汚败室庐糜毁器用官小者其下虽气猛可制官大者其下益暴横难禁由是日益碎破不与曩类某曹八九軰虽以供馈之隙一二力治之其能补数十百人残暴乎语未既有老甿笑扵旁且曰举今州县皆驿也吾闻开元中天下富蕃号为治平踵千里者不裹粮长子孙者不知兵今者天下无金革之声而户口日益破疆埸无侵削之虞而垦田日益寡生民日益困财力日益竭其故何哉凡与天子共治天下者刺史县令而巳以耳目接于民而政令速于行也今朝廷命官既已轻任刺史县令而又促数于更易且刺史县令逺者三嵗再更故州县之政茍有不利于民可以出意革去者其在刺史则曰我即去何用如此当愁醉醲当饥饱鲜囊帛匮金笑与秩终呜呼州县者真驿邪矧更代之隙黠吏因缘恣为奸欺以卖州县者乎如此而欲望生民不困财力不竭户口不破垦田不寡难哉予既揖退老甿条其言书于褒城驿屋壁   孙氏西斋录   孙樵谓陆长源唐春秋乃编年杂録因掇其絜切峭独可以示惩劝者掷其丛俗秃屑不足以警训者自为十八通书号孙氏西斋录起高祖之初武皇之终首庙号以表元首日月以表事尚功力正刑名登崇善良荡戮凶回有所鲠避则微文示讥无所顾栗则直书志慝所谓高祖杀太子建成者何黜功徇爱讥失教也【太宗有大功宜嗣有天下高祖不当立建成为太子至有六月四日事故书曰高祖杀太子建成】李勣立皇后武氏者何忘諌赞慝惩废命也【李勣为顾命大臣傥坚谏不夺高宗不敢立武氏为后故书曰李勣立皇后武氏】起王氏已废之魂上配天皇者何登嫌黜冢不可谓顺予惧后世疑于禘祼也【高宗废王立武武乃贞观侍女何以立昭穆故特以王后配高宗示天后有嫌于禘祼】条高后擅政之年下系中宗者何紫色闰位不可谓正予惧后世牵以称临也【天后改元即真今悉以天后年号及行事系于中宗示女子不得改元有政也】崔察贼杀中书令裴者何【裴名炎武宗庙讳】诡防梯乱肇杀机也【裴为顾命大臣屡白天后归政御史崔察廷诘曰裴若不有异谋何故使太后归政天后遂怒斩裴于都亭驿故书曰崔察贼杀中书令裴也】张守珪以安禄山叛者何贷刑咈教稔祸阶也【禄山乃张守珪部将尝犯令张曲江令守珪斩之守珪不从果使乱天下故书曰张守珪以安禄山叛】称天下杀者何罪暴天下示众与杀也称天子杀者何死非其罪示众不与杀也臣或不称卒者何不以直终去卒以示贬也君或不书葬者何不以正终去葬以示讥也惧怠去瑞示戒志濔【説文濔水满貌志濔犹言志满也】尚徳必书贱尸位则黜贵皆所以敺邪合正俾滙大义操实寘例以示惩劝呜呼宰相升沉人于十数年间史官出没人于千百嵗后是史官与宰相分挈死生权也为史官者不能抃忠骨于枯坟脔谄魂于地下磨毫黩札丛阁饱帙岂国家任史官意邪樵既序其畧授其友高锡传云   李商隠【字义山懐州河内人开成二年登进士第由农尉厯为王茂元郑亚等辟举后补太学博士检校工部郎中】   为濮阳公檄刘稹文【王茂元濮阳人徳宗时上书自荐擢赐校书郎仕至泾原节度使封濮阳郡侯改陈许时泽潞节度使刘従谏卒大将郭谊等匿不发丧拥其侄稹权领军务宰相李徳裕请命稹防丧归洛以聴朝防稹竟叛茂元与従諌有旧移檄规之】   足下前以肺肝布诸简素仰承复命犹事枝词夫岂告者之不忠抑乃聴之而未审择福莫若重择祸莫若轻一去不返者良时一失不复者机事噫嘻执事谁与为谋延首北风心焉如灼是以再陈祸福用释危疑言不避烦理在易了丁宁恳欵至扵再三者诚以某与先太师相国俱沐天光并为藩后【稹父従谏以节度使检校司空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武宗立兼太子太师与茂元同时为藩镇】昔云与国今则亲邻而大年不登同盟未至饭贝才毕襚衣莫陈乃睠后生遽乖先训迁延朝命迷失臣职不思先縠之忠将覆栾书之族【先縠栾书皆晋大夫先縠以晋师败于邲因召狄人欲为变晋杀之灭其族不应以忠见称疑先轸或郤縠之譌栾书即栾武子晋人徳之至孙盈以曲沃叛其族遂灭此言刘稹不守其祖刘悟之训而将覆其宗也】此仆隶之所共惋儿女之所同悲况某拥节临戎援旗誓众封疆甚迩音防犹存忍欲卖之以为已功间之以开戎役将袪未寤欲罢不能思苦口之言以定束身之计昔先太尉相公常陷乱邦不従逆命翻身归国全家受封【稹祖悟従諌之父尝为淄青节度使李师古牙门将师古死又事其弟师道师道隂通淮蔡宪宗讨之悟将兵拒魏反戈诛师道以降擢义成节度使封彭城郡王】居韩之西为国之屏弃代之际人情帖然【十五年移镇泽潞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卒赠太尉遗表请以子従谏继缵戎事】太师相公以早副军牙久従征斾【従谏先以金吾卫大将军充昭义节度副大使】事君之节已着居丧之礼又彰故乃奬其象贤仍以旧服【敬宗授従諌昭义节度使文宗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纳职贡赋十五余年于我唐为忠臣于刘氏为孝子人之不幸天亦难忱才加壮室之年奄有壊梁之叹主上深固义烈是降优恩葢将显足下之门为列藩之式不欲刘氏有自立之帅上党为辜恩之军俾之还朝以聴后命其义甚着其恩莫偕昨者秘不发丧已逾一月安而拒诏又厯数旬秘丧则于孝子未闻拒诏则于忠臣巳失失忠于国失孝于家望此用人由兹保族是亦坐薪言泰【贾谊云厝火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因谓之安】巢幕曰安【季札谓孙林父曰夫子在此犹燕之巢于幕上】智士之所寒心谋夫之所齚舌矧于仆者得不动心窃计足下之懐执事之论当以赵氏传子【赵氏谓镇冀也节度使王士真卒子承宗代】魏氏袭侯【魏氏谓魏博也节度使田绪卒子季安代】欲以逡巡希恩顾望谋立耳夫事殊者趋异势别者迹睽胡度其始而议其终搴其华而寻其实愿为足下一二而陈之赵魏二侯于其先也亲则父子【承宗为士真嫡长子季安母微贱公主命为已子宠冠诸兄】于其人也职则副戎【承宗先以御史大夫为副大使季安数嵗即以左卫胄曹防军为副使】赏罚得以相防恩威得以相抗故朝廷推而与之今足下之于太师也地则相近职非副戎赏罸未尝相防恩威未尝相抗稽丧则于义爽拒诏则于事乖比赵魏二侯信事殊而势别矣此施之于太师赵魏则为继代象贤之美【従諌嗣悟事与赵魏同】施之于足下则为自立擅命之尤得失之间其理甚白又计足下未必不恃太师之好贤下士重义轻财吴国之钱往往而有【吴王濞曰寡人之钱天下往往而有】梁园之客比比而来将倚以为墙藩托以为羽翼使之谋取使以数求细而思之此又非计山高则羝羊自至泉深则沉玉自来已立然后人归身正然后主附语有之曰政乱则勇者不为鬭徳薄则贤者不为谋故吴濞有姧而邹阳去燕恵无徳而乐生奔晋宠大夫卒成分国之祸卫多君子孰救渡河之烖【吴季札适卫説蘧瑗史狗史防公子荆诸人曰卫多君子未有患也先是卫献公为孙文子所攻奔齐十有二年而复故曰孰救渡河之烖】此之前车得不深镜代宪四祖文明继兴当时燕赵中山淮阳齐鲁连结者几姓旅拒者几侯咸逆天用人背恵忘徳据指掌之地谓可逃刑倚亲戚之私谓能取信一旦地空家破首裂支分闇者不能为谋明者固以先去悔而莫及未如之何先太尉与李洧尚书齐之宻戚【齐谓淄青刘悟在淄青为牙将李师古妻以従妹李洧者节度李正巳之従父兄也】杨太保与苏肇给事蔡之懿亲【蔡谓淮西杨元卿为节度吴少诚之従事少诚死又事少阳为御史里行苏肇则少阳之节度判官也】并据要地方州领精甲鋭卒及其王师戾至我武惟扬则割地驱人以降【正巳子李纳叛洧不为贼守朝廷加洧沂宻海观察使检校户部尚书刘悟反正事见前】送欵输忠以入【元卿为吴元济赍奏入都尽以情输朝廷事觉元济杀元卿妻子以苏肇常保防元卿并杀之元卿仕至河阳节度加太子太保】非不顾宻戚非不念懿亲非不思恩非不懐惠直以逆顺是逼死生实难能与其同休不能与其共戚故也以足下大未侔齐蔡久未及李吴将以其人动于不义仆固恐夙沙之国缚主之卒重生【帝王世纪炎帝时夙沙氏叛炎帝退而修徳夙沙之民自政其君而归炎帝】彭宠之家不义之侯更出【彭宠之仆执宠以献光武封之为不义侯】又计足下当恃太行九折之险部内数州之饶兵士尚强仓储且足谓得支久谋而使安危哉此心自弃何速昔李抱真相国【抱真泽潞节度使检校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用彼州之人破朱滔于燕国困田悦于魏郊连兵转战绵嵗经时而潞人夫死不敢哭子死不敢悲何者李相国奉讨逆之命为勤王之师义着而诚顺故也及卢従史释丧就位卖降冀功【卢従史为泽潞节度副大使丁父丧献计诛王承宗由是夺服复领泽潞冀谓承宗为镇冀节度也】将乗讨伐之时欲肆凶邪之性【従史又隂与承宗通上书言兵未可进】计未就而人神已怒事未立而兵众已离以万夫之长困一卒之手驱轞北阙弃尸南荒【宪宗隂令神防中尉吐突承璀图之承璀伏壮士幕下执従史送京师贬驩州赐死】而潞之人犹老者扪胷少者扼腕谓朝廷不即显戮深为失刑其故何哉以従史不义不昵去安就危众黜其谋下不为用故也二帅去就非因传闻鸠杖之人鲐背之叟知其本末尚能言之则太行之险固不为悖者之守数州之众固不为邪者之徒此又其不足恃也由此言之则何以败名誉隳家声何事舍君命何道求死士何计得人心此仆者所以对案忘飱推枕不寝为足下惜为足下危而不知其所以然也况太师比者养牛添卒畜马训兵旁招武干之材中举将军之令然而经扵逺近颇有是非虽朝廷推赤心大度然而不逞者已有乖异之説横议者屡兴悖恶之叹【李徳裕素恶従谏之奸回不欲用其子代将】人之多言亦可畏也谁为来者宜其弭之又足下背季父引进之恩失大朝文诰之令则是实先太师之浮议彰昭义军之有谋为人侄则致叔父于不忠为人孙则败乃祖于无后亦何以对燕赵之士见齐鲁之人邪又计足下旬日之前造次为虑今兹追改惧有后艰【以下谓稹或虑释兵之后更加罪谴则可保其不然】此左右之不明而咨询之未尽也近者李尚书祐董常侍重质之軰并亲为贼将拒我官军纳质扵匪人効用扵戎首久乃来复尚防殊恩皆受郡符咸领旗鼓【李祐蔡州牙将董重质吴少诚之壻也亦为牙将师讨蔡祐为李愬所获释而用之与谋擒元济仕为夏州刺史绥宥节度使蔡城既破重质为贼守郾城愬以书招之重质遂降授盐州刺史劔南节度使】不能悉数厥徒实繁岂有借两代之余资弄数万之旧旅俯首聴命举宗効诚则朝廷又岂以一日之稽迟片辞之疑异而致足下于不测沮足下于后至故事具存可以明騐幸请自求多福无辱前人防龙旐以归洛师秉象笏而朝魏阙必当勲庸继代富贵通身无为隣道所资使作他人之福倘尚淹归欵未整来轩戎臣鼓勇以争先天子赫斯而降怒金玦一受牙璋四驰魏卫压其东南晋赵出其西北拔距投石者数逾万计科头击手者动以千羣兼驱挽虎之材官仍率射雕之都督感义则日月能驻拗愤则砂石可吞使兵用火焚城将水灌魏趋邢郡赵出洺州分二大都之间是古平原之地车甲尽输于此境糗粮反聚于他人恃河北而河北无储倚山东而山东不守以两州之残殍抗百道之竒兵比累卵而未危寄孤根于何所则老夫不佞亦有志焉愿驱敢死之徒以従诸侯之未下飞狐之口入天井之闗巨浪难防长飚易扇此际必当惊地底之鼓角骇楼上之梯冲【公孙瓉作高楼千计拒袁绍绍为地道突坏其楼瓉遣书告子续曰袁氏之功似若神鬼鼓角鸣于地中梯冲舞吾楼上】丧贝跻陵飞走之期既絶【易震六二震来厉亿防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注震来则危丧其资货亡其所处虽复超越陵险必困于穷匮不过七日】投戈散地灰钉之望斯穷【司马懿既执王凌淩自知不免试索棺钉以探懿意懿与之遂自杀】自然麾下平生尽忘旧爱帐中亲信即起他谋辱先祖之神灵为明时之哂笑静言其渐良以惊魂今故再遣使车重申丹素惟鉴前代之成败访厯事之賔寮思返道败徳之难念顺令畏威之易时以吉日蹈兹坦途勿馁刘氏之魂勿汚潞人之俗封帛増欷含毫益酸延望还章用以上表成败之举慎惟图之不宣河阳三城节度使王茂元顿首【稹不能用诏削夺稹官命徐许滑孟魏镇幽并八镇之师四面进攻郭谊斩稹传首京师】   罗隠【字昭谏新登人累举不第钱镠辟为従事节度判官副使歴迁谏议大夫给事赐金紫】上招讨宋将军书【僖宗干符元年濮州人王仙芝及其党尚君长作乱二年以平卢节度宋威为诸道行营招讨使受任乆之贼势转盛隠谓威养寇上书】   朝廷以简陵【懿宗陵号】九年彭虺肆螫【懿宗咸通九年徐泗戍卒自桂州擅还推判官厐勋为主攻陷宿州还聚彭城转掠淮泗逾年而平】而东南一臂为之枯耗其后吴卒以狼山叛则东西淛之筋力殆矣【僖宗干符二年浙西狼山镇遏使王郢作乱陷苏常州泛江入海转掠二浙南及福建大为人患】自尔天子不重困百姓由是官未实爵诸葛爽【诸葛爽为厐勋小校勋势率百余人自归累迁汝州防御使】秩安文佑皆自盗而升朝序也所以不幸者江南水钟陵火防淮饥汴滑以东螟故无赖辈一食之不饱一衣之不覆则磨寸铁挺白棒【厐勋叛募人为兵人利扵剽掠皆防鉏首而鋭之执以应募】以望朝廷姑息而王仙芝尚君长等凌突我卢夀燖剥我梁宋【干符三年仙芝陷汝州阳武攻郑州又寇淮南诸州】天子以虮虱痒痛不足搔爬因处分十二州取将军为节度非方镇之无帅非朝廷之乏人盖以将军跳出陇右不二十余年三拥节旄谓将军必能知恩用命耳今闻羣盗巳拔雎阳二城大梁亦板筑自固彼之望将军其犹沸之待沃压之待起也而将军朱轮大斾优游东道抑不知朝廷八十三州奉将军侍卫者乎复俾将军诛翦草寇者乎【时郑畋上言仙芝屠陷五六州疮痍数千里宋威衰老殊无进取之意】昔韩之医良而性啬故为人治未尝剔去根源所以延其疾而养其财也后有商于韩者以疽见医医且欲大其疽而沽直因以药稔之而疽溃商毙商之家表扵韩韩侯尸其旌而籍其有且二贼齧夀春啗颍上刷亳社掠合肥经营于梁宋其为老者杀而少者伤驱人之妇女辇人之财货将军固知之矣自将军受命迄今三月闗东之惨毒不解杀伤驱辇之不已乃将军为之非君长仙芝之所为也文皇帝时卫公靖【李靖】大帝时郑仁泰薛仁贵或戢敛不谨或伺辎重当时宪司悉依法绳今将军勲业不若卫公靖之多也出师非郑薛之敌也而横拥士伍鞭挞餽运以愚度之将军之行酷于君长仙芝之行也甚为将军忧前者天子虑将军以爱子之念复授禁秩俾在军前则朝廷宠待将军倚望将军也俱不浅矣茍将军戮力以除暴推诚以报国今其时也无使蹑韩之医陆防【字鲁望居松江甫里以高士召不至及拜左拾遗诏方下卒】   复友生论文书   辱示近年作者论文书二篇使仆是非得失扵其间仆虽极顽防亦惴息汗下见诋诃之甚难招祸患之甚易也况仆少不攻文章止读古圣人书诵其言思行其道而未得也每涵咀义味独坐日昃案上有一杯藜羮如五鼎七牢馈于左右加之以撞金石万羽籥也【万舞之总名】未尝干有司对问希品第未尝厯王公丏贷饰车马故无用文处江湖间不过美泉石则记之耸节槩则传之触离防则序之值巾罍则铭之简散澹诞无所避讳又安知文之是欤非欤生过聴我太甚苟嘿嘿不应非朋友切切偲偲之义也故扶病把笔一二论之曰我自小读六经孟轲扬雄之书颇有熟者求文之指趣规矩无出于此及子史则曰子近经经语古而微史近书书语直而浅所言子近经近何经史近书近何书书则记言之史也史近春秋春秋则记事之史也六籍中独诗书易象与鲁春秋经圣人之手耳礼乐二记虽载圣人之法近出二戴未能通一纯实故时有龃龉不安者葢汉代诸儒争撰而献之求购金耳记言记事防错前后曰经曰史未可定其体也按经解则悉谓之经区而别之则诗易为经书与春秋实史耳学者不当混而言之且经解之篇句名出于载圣耳王辅嗣因之以易为经杜元凯因之以春秋为经【杜预始作经传集解】孔子曰学诗乎学礼乎易之为书也原始要终知我以春秋罪我以春秋未尝称经称经非是圣人防也盖出于周公諡法经纬天地曰文故也有经书必有纬书圣人既作经亦当作纬譬犹织也经而不纬能成幅乎纬者且非圣人之书则经亦后人名之耳【按荘子天运篇六经先王之陈迹则经之名巳久】非圣人之防明矣苟以六籍谓之经习而称之可也指司马迁班固之书谓之史何不思之甚乎六籍之内有经有史何必下及子长孟坚然后谓之史乎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又曰董狐古之良史也此则笔之曲直体之是非圣人悉论而辨之矣岂须班马而后言史哉   皮日休【字袭美隠鹿门山咸通二年登进士第为著作佐郎太常博士】   请孟子为学科书   圣人之道不过乎经经之降者不过乎史史之降者不过乎子子不异乎道者孟子也舍是子者必戾乎经史又率乎子者则圣人之盗也夫孟子之文粲若经传天惜其道不烬于秦自汉氏得之尝置博士以専其学故其文继乎六艺光乎百氏真圣人之微防也若然者何其道晔晔扵前其书汲汲扵后得非道拘乎正文极乎奥有好邪者惮正而不举嗜浅者鄙奥而无称邪葢仲尼爱文王嗜昌歜以取味【昌歜昌蒲葅也吕览文王嗜昌歜孔子闻而服之】后之人将爱仲尼者其嗜在乎孟子矣呜呼古之士以汤武为逆取者其不读孟子乎以杨墨为达智者其不读孟子乎由是观之孟子功利扵人亦不轻矣今有司除茂才明经外其次有熟荘周列子书者亦登于科其诱善也虽深而悬科也未正夫荘列之文荒唐之文也读之可以为方外之士习之可以为鸿荒之民有能汲汲以救时补教为志哉伏请命有司去庄列之书以孟子为主有能精通其义者其科选视明经苟若是也不谢汉之博士矣既遂之如儒道不可圣化无补则可刑于言者   请韩文公配飨书   于戏圣人之道不过乎求用用于生前则一时可知也用于死后则百世可知也故孔子之封赏自汉至隋其爵不过乎公侯至于吾唐乃防王号七十子之爵命自汉至隋或卿大夫至于吾唐乃封公侯曾参之孝道动天地感鬼神自汉至隋不过乎称子至于吾唐乃旌入十哲噫天地久否忽泰则平日月久昬忽开则明雷霆久息忽震则惊云雾久郁忽廓则清仲尼之道否于周秦而昬于汉魏息于晋宋而郁于陈隋遇于吾唐万世之愤一朝而释傥死者可作其志可知也今有人身行圣人道口吐圣人言行如顔闵文若游夏死不得配入于夫子之侧愚又不知尊先圣之道也夫孟子荀卿翼传孔道以至于文中子【隋王通字仲淹龙门人敎授河汾门人私諡文中子】文中子之末降及贞观开元其传者醨其继者浅或引刑名以为文或援従横以为理或作词赋以为雅文中之道旷百祀而得室授者唯昌黎文公之文蹴杨墨于不毛之地蹂释老于无人之境故得孔道巍然而自正夫今之文人千百士之作释其巻观其词无不裨造化补时政翳公之力也公之文曰仆自度若世无孔子仆不当在弟子之列设使公生孔子之世公未必不在四科焉国家以二十贤者【左丘明卜子夏公羊高谷梁赤伏胜高堂生戴圣毛公孔安国刘向杜子春马融卢植郑康成服慎何休王肃王弼杜预范甯】代用其书垂于国胄并配飨于孔圣庙堂者其为典礼也大矣美矣苟以代用其书不能以释圣人之辞笺圣人之义哉况有身行其道口传其言吾唐以来一人而已不得在二十一贤之列则未闻乎典礼为备伏请命有司定其配飨之位则自兹以后天下以文化未必不繇夫是也   沈顔【字可铸湖州徳清人天复初进士官翰林有词藻后仕杨行宻】   象刑解   舜禹之代象刑而人不敢犯言象刑者以頳以墨染其衣冠异其服色凡为三等及秦法苛虐方用肉刑锯凿棰扑楚毒毕至而人犯愈多俗益不治其故何也非徒上古淳朴人易为化亦由圣智逺深得其理故也夫法过峻则犯者多犯者多则刑者众刑者众则民无耻民无耻则虽日劓之刖之笞之扑之而不为畏也何以知其然耶夫九人冠而一人髽【髽今之露紒也礼记曰男子免而妇人髽○髽音挝紒古髻字】则髽者慕而冠者胜九人髽而一人冠则冠者慕而髽者胜民不知冠之髽之为胜但见众而为慕矣今免者多而刑者少人尚慕其多矣及刑者多而免者少焉以少为胜乎故曰法过峻则犯者多犯者多则刑者众刑者众则民无耻民无耻则虽日劓之刖之笞之扑之而不为畏也凡民之心知恣其所为而不知戒其所失今辱而耻之不足以为法也何者盖笞絶则罪释痛止则耻灭耻灭则复为其非矣故不足以为法也虞舜染其衣冠异其服色是罪终身不释耻毕世不灭岂特已以为耻也人之见之者皆以为耻也皆以为戒也愚故曰非徒上古淳朴人易为化亦由圣智深邈深得其理故也【按唐文三变至韩栁极盛固矣然其间亦不乏能自奋拔者如唐初陈子昂高识遐览破襞绩为疎宕可云杰出其后徳宗时陆贽论成败决事机绵婉入情为千古奏议所未有虽复多用骈偶与夫浮夸无实者相去逺矣李翺皇甫湜李汉欧阳詹得力扵韩各有成就李徳裕气象雄毅见事明审防昌一品集钟锽球鼎震曜耳目非于喁细响所可及也杜牧原本先秦国防太史公书发挥才情豪宕感激故扵賛皇樊川采取稍多李商隠工扵书札一时絶调今录其非俪体者一篇唐之文章如数家者可以观矣姚炫取唐文编为百巻名曰文粹其言曰撷英掇华正以雅古侈言蔓词率皆不取黄吉父以为纂次未公品题未当以粹自命实多可疵之体今考诸家之文选者尚非其至特为论定如此】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一目録   五代   后唐庄宗   册封吴越国文   李继岌   伐蜀檄   李严   聘蜀笏记   周世宗   赐南唐主李景书   又赐南唐主李景书   伐江南诏   王朴   平边策   南唐主李昪   举用儒吏诏   谕廷臣勿言用兵勅   南唐主李景   灾异诏   答留守周宗乞罢镇诏   张义方   上南唐烈祖疏   江文蔚   对仗弹冯延巳魏岑文   欧阳广   论边镐必败书   潘佑   代南唐主劝南汉刘鋹书   冯涓   谏蜀主屡兴兵旅疏   幸寅逊   谏撃毬疏   田淳   言朝政得失疏   吴越王钱镠   杭州罗城记   丁思觐   谏楚王马希范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一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五代【朱温篡唐为后梁李存朂灭梁为后唐石敬塘叛后唐为晋刘知逺自立为后汉郭威自立为后周至宋太祖建隆元年共五十七年是为五代】   后唐荘宗【讳存朂晋王李克用之子为唐复仇灭朱氏遂即帝位】   册封吴越国文【同光三年命吏部侍郎李徳林等赐钱镠金印玉册仍赐红袍御服一副及衣冠剑马等】   王者恵济黎元辑宁方夏重名器任股肱忠而能力则礼崇赏不失劳则人劝所以启周公之土宇裂汉祖之膏腴者录彼茂勲寘之异数登进贤哲焜燿事功也惟尔钱镠朝海灵源承天峻岳以英风彰徳望以勇气赞忠贞往因义举之徒盛推韬畧遂着袭封之绩高步藩维挺鱼鲲鸟鳯之姿【宋玉对楚王问非独鸟有鳯而鱼有鲲也士亦有之】拥岸虎水龙之众【晋书孙皓时童謡云不畏岸上虎但畏水中龙】居方面任将五十年   【镠自二十四嵗为偏将破王郢至此年七十四嵗矣】宣导休声攘除凶丑【镠破王郢次败黄巢次斩汉刘宏次讨薛朗次擒徐约次却孙儒次防董昌】摧坚奋鋭鄙许东固圉之谋【左传郑伯入许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居东偏曰不惟许国之为亦聊以固吾圉也】阜俗颁条广冀北安居之颂环堑浙江之要云滋星纪之墟阅礼敦诗位崇元帅前茅后劲名重中权守画一之规奉在三之节信立靡移于风雨义行曷倦于津涂効珍则罔顾险难荐币则常归宰府【前一年钱镠遣钱询贡唐方物又进万夀节礼甚厚是年献孔雀二又遣王浩贡重午簟扇龙鳯纱蚊厨】振英谋而端右弼钟懿号而异列藩可谓职贡不乏梯航时至翼戴天子加之以恭也载念尊奬爰示徽章今遣某官【李徳林聂璵也】持节备礼胙土苴茅册尔为吴越国王于戏地画数圻赋过千乗墨守阖闾之境轨围句践之封子弟量才序进多分于棨防【谓传瓘传璙传球等俱加食邑】土疆渐海方输岂限于鱼盐贵盛富强虽古之封建诸侯礼优夹辅不加于此慎厥终始无以位期骄无以欲败度钦承赐履协予一人汝嘉【时册礼既备在右犹具竹册铜印枢宻院承防段佃受镠厚赂遂用玉册非礼也】   李继岌【唐庄宗李存朂之子封魏王】   伐蜀檄【后唐同光三年庄宗命继岌充西川四面行营都统郭崇韬充东北面行营招讨帅李绍琛毛璋等伐蜀因传此檄出师凡七十日蜀主衍出降】   葢闻舍过论功王者示好生之道转祸为福圣人垂善变之文矧彼蜀民代承唐徳宗朝以兵兴河塞久驻金銮僖宗时以盗起中原曽停玉辂【僖宗时黄巢入长安田令孜刼帝幸蜀】蜀之乃祖乃父或士或民皆内禀忠贞外资骁果武负闗张之气【闗云长张飞皆万人敌刘先主资之以取蜀】文传扬马之风【扬雄司马相如皆蜀人】迎大驾以涉岷峨合诸军而定闗辅忠义贯乎日月勲业着乎山河凡在幽遐皆所传达不幸龙忽去蛇豕寻生逐此匪人【匪人谓陈敬瑄田令孜等】据斯重地蜀主先父【谓衍之父王建也】出身陈许据众巴庸【建袭阆州逐其刺史杨茂实节度杨守亮渐不能制建遂冇图蜀之意】接王室之频迁【光化四年韩全诲刼昭宗如鳯翔天复四年朱全忠刼迁于洛阳】保边隅而自大【建既逐韦昭度据西川复杀顾彦晖并东川】葢属昭宗皇帝方兹播越正切抚绥洗彼瑕疵润之雨露绾红旗碧幢之葢兼鳯池鸡树之荣【建为节度使同平章事后进加司徒封蜀王红旗碧幢节度使之仪卫也鳯池鸡树指中书省谓平章也】狂兕逢山渐展横行之志鸣枭出穴曽无返哺之声拔本塞源见利忘义加以结连同恶聚集羣凶【天复四年建与李茂贞结为防姻】当天步多艰莫展扶持之节及坤维暂絶却为僭伪之谋【天复七年朱温簒唐建遂僣号】烈士闻之抚膺懦夫见之攘臂洎兹狂裔益奋残妖【谓蜀主衍也】阉竖擅权勋贤结舌【阉竖唐文扆宋光嗣等也】不稼不穑奢侈者何啻千门【谓徐延琼韩昭王承休王宗弼顾在珣等】内淫外荒涂炭者已余万室【衍以韩昭顾在珣为狎客陪侍游晏蜀中山川无不巡歴时又至秦州】而更纳其短见侮我大朝【初唐遣李严以马市珍玩锦绣蜀悉以粗恶者与之谓之入草物唐主怒曰衍岂免为入草人乎时宋光葆上言后唐有凭陵我国家之意宜选将练兵屯戍边鄙以待乃以光葆充武徳军节度使王宗谔等屯洋州利州】辄横拒辙之臂【譬若螳螂奋臂以拒车辙】拟举投罗之翼【譬鸟巳投罗而思举翼】我皇帝仰膺防再造皇图【谓荘宗灭梁兴唐也】四时顺而玉烛明万彚安而金绳正惟兹蜀土敢隔朝风连营亏恤养之恩比屋困烦苛之政每闻残酷深所悯伤是命车徒以申吊伐步卒则矗如山列骑车则迅若雷奔震雄声而聒动乾坤腾鋭气而动揺河岳彼若率兵赴死我则无阵不摧彼若据垒偷生我则无城不拔却虑高低士庻逺近封巡不早回翔终同覆灭故令晓示贵在保全【檄至诸军皆降于唐】   李严【幽州人初名让坤事唐荘宗为客省使使于蜀归言王衍可取之状唐遂发兵灭蜀】聘蜀笏记【严至蜀为衍陈唐兴复功徳之盛因作朝见笏记】   伏自朱温肆逆运属昭宗三年痛别于西秦【天复元年宦者韩全诲以邠岐宿卫兵刼天子奔于鳯翔】一旦逼迁于东洛【天祐元年朱温逼迁天子于洛阳】诛残南北焚爇宫闱虽列藩悉是其唐臣无一处不従其伪命由是大唐中兴皇帝念高祖太宗之业倐尔隳张愤朱温崔之徒同谋簒弑遂乃神机迥发心鼎独燃竭沧溟而誓戮鲸鲵芟林莽而决除虎兕十年对垒万阵交锋虑久困于生灵乃选挑其死士才过汶水缚王彦章于马前【彦章败保中都夏鲁竒举矟刺之彦章伤重被擒】旋及夷门斩朱友贞于楼上【李嗣源至曹州朱友贞自杀】劔霜未匣枪雪犹辉叚凝统八万雄师倒戈伏死【梁亡凝以兵降唐因伶人纳赂于刘后庄宗宠之赐姓名曰李绍钦】赵岩知一人应运引颈代诛【友贞死于楼上岩走投温韬韬斩其首以献段凝奏族诛之】遂使贼将寒心谋夫拱手取乾坤只劳于八日【唐兵従郓州入袭汴八日而灭梁】救涂炭遂定于四维备振皇威咸遵帝力今则秦庭贡表【岐王李茂贞上表称臣遣其子従曮来朝】两浙称臣【吴越钱镠遣使贡献求玉册】淮南陈附拜之仪【吴主杨溥使司农卿卢频来贺】回纥备朝天之礼【同光二年封回纥王仁美为英义可汗】甫安宇宙便息干戈未尽枭凶方议除剪岂谓大蜀皇帝柔懐逺迩居安虑危嘉我帝祚中兴羣妖悉灭特遣苏张之士来追唐蜀之欢吾皇适感于蜀皇复礼逺酬于厚礼则叨承造获奉皇华载驰得面于天顔战汗不任于地局   周世宗【本姓柴氏名荣邢州龙冈人周太祖圣穆皇后兄守礼之子防従姑长太祖家遂以为子太祖无嗣遂即位帝英武雄杰慨然有削平天下之志在位六年崩】   赐南唐主李景书【显徳五年世宗复伐江南至扬州江南主大惧遣钟谟尽献江北十有四州地世宗乃许班师而赐之以书】   自有唐失御天步方艰六纪于兹分鼎峙自为声教各擅蒸黎交结四夷凭陵上国华风不竞否运所钟凡百有心孰不兴愤朕擅一百州之富庶握三十万之甲兵农战交修士卒乐用苟不能恢复内地申画边疆便议班旋真同戏剧至于削去尊称愿输臣节孙权事魏萧詧奉周古也虽然今则不取但存帝号何爽嵗寒傥坚事大之心必不迫人于险俟诸郡之悉来即大军之立罢言尽扵此更不烦云茍曰未然请従兹絶   又赐南唐主李景书【唐元宗既献江北地受盟扵周自以在位日久耻扵降屈屡遣钟谟等奉表贡方物请传位扵冀俾为大国附庸周世宗答以玺书力止之元宗乃已】   皇帝致书敬问江南国主兹覩来章备形缛防叙此日传让之意述向来高尚之心仍以数载以来交兵不息爰陈追悔之事无非克责之词虽古者省咎责躬因灾致惧亦无以过也况君血气方刚春秋鼎盛为一方之英主得百姓之驩心岂可高谢君临轻辞世务与其慕希夷之道孰若懐康济之诚且天灾流行国家代有昔之圣哲所不能逃茍盛徳之日新斯景福之弥逺谅惟英敏必照诚懐   伐江南诏   蠢尔淮甸敢拒大邦盗据一方僭称伪号晋汉之代寰海未宁而乃招纳叛亡朋助凶逆金全之据安陆【晋安州节度使李金全叛附于唐唐遣其将李承裕迎之与晋将马全节等战于安陆南】守贞之叛河中【汉隠帝时李守贞反河中乞兵于唐遣润州节度使李金全将兵攻沭阳】大起师徒来为应援追夺闽越涂炭湘潭至于应接慕容凭陵徐部沭阳之役曲直可知勾诱契丹入为边患结连并垒实我世讐罪恶难名人神共愤   王朴【字文伯东平人少举进士为周校书郎世宗即位超迁至枢宻使凡外事征伐攻取战胜内修制度议刑法定律厯讲求礼乐之遗文皆朴一人之力而已及卒世宗临其丧以玉钺叩地大恸者数四赠侍中】   平边防【世宗初即位朴迁比部郎中因献平边之防世宗竒之迁左諌议大夫充端明学士】   唐失道而失吴蜀晋失道而失幽并观所以失之由知所以平之术当失之时君暗政乱兵骄民困近者奸扵内逺者叛扵外小不制而至扵僣大不制而至于滥天下离心人不用命吴蜀乗其乱而窃其号【吴杨溥于后唐天成二年僭号改元蜀孟知祥于清泰元年僭号改元称后蜀】幽并乗其间而据其地【石晋时以幽州与契丹并地为北汉】平之之术在乎反晋唐之失而已必先进贤退不肖以清其时用能去不能以审其材恩信号令以结其心赏功罚罪以尽其力恭俭节用以丰其财徭役以时以阜其民俟其仓廪实器用备人可用而举之彼方之民知我政化大行上下同心力强财足人安将和有必取之势则知彼情状者愿为之间谍知彼山川者愿为之先导彼民与此民之心同是与天意同与天意同则无不成之功攻取之道従易者始当今惟吴易图东至海南至江可挠之地二千里従少备处先挠之备东则挠西备西则挠东彼必奔走以救其奔走之间可以知彼之虚实众之强弱攻虚击弱则所向无前矣勿大举但以轻兵挠之彼人怯弱知我师入其地必大发以来应数大发则民困而国竭一不大发则我获其利彼竭我利则江北诸州乃国之所有也既得江北则用彼之民扬我之兵江之南亦不难平之也如此则用力少而收功多得吴则桂广皆为内臣岷蜀可飞书而召之如不至则四面并起席巻而蜀平吴蜀平幽可望风而至惟并必死之冦不可以恩信诱必须以强兵攻力已竭气已防不足以为边患可为后图方今兵力精练器用具备羣下知法诸将用命一稔之后可以平边臣书生也不足以讲大事至于不达大体不合机变惟陛下寛之   南唐主李昪【字正伦徐州人杨行宻养为子后以与徐温乃姓徐氏名知诰即位后乃复姓李氏庙号烈祖】   举用儒吏诏【时四方竞起武人用事烈祖升元六年冬十月下诏命有司举用儒者罢去苛政与民更始】   前朝失御强梗崛起大者帝小者王不以兵戈利势弗成不以杀戮威武不行民受其弊葢有年矣或有意于息民者尚以武人用事不能宣流徳化其宿学巨儒察民之故者嵁岩之下往往有之彼无路光亨而进以拊妪为嫌退以清宁为乐则上下之情将何以通简易之政将何所议乎昔汉世祖数年之间被坚执鋭提戈斩馘一日晏然而兵革之事虽父子之亲不以一言及之则兵为民患其来尚矣今唐祚中兴与汉颇同而眇眇之身坐制元元之上思所以举而措之者防防在疚罔有所发三事大夫可不矜乎自今宜举用儒者以补不逮论廷臣勿言用兵勅【烈祖生长兵间知民厌乱凡有言宜出兵恢拓旧土者恒叹息曰兵为民害深矣诚不忍复言使彼民安吾民亦安矣又何求焉时冯延已等劝取闽楚吴越三国因谕之云】   常观刘徳舆乗累捷之威羣丑敛袵之际不得据有中原乃留弱子而狼狈东归【刘裕灭姚得闗中留子义真守之归谋晋禅竟为赫连勃勃所并】朕甚陋之及闻李宻劝感鼓行入闗【李宻劝杨感入闗为上防】意壮其言至宻自王亦不能决意以西也近徐敬业起江淮之众锋鋭不可当不能因人之心直趣河洛而反游兵南度自营割据识者知其不能成事矣此皆已事之騐也钱氏父子动以奉中国为辞卒然犯之其名不祥闽土险瘠若连之以兵必半嵗乃能下恐所得不能当所失也况其俗怙强喜乱既平之后弥烦经防惟诸马在湖湘间【马殷卒子希声立希声卒弟希范立希范卒弟希广希萼互相争立而亡】恣为不法兵若南指易如拾芥孟子谓齐人取燕恐动四邻之兵徒得尺寸之地享天下之恶名我不愿也孰若悉舆税之入君臣共为节俭惟是不腆圭币以奉四邻之欢结之以盟诅要之以神明四封之外俾人自为守是我之存三国乃外以为蔽障者也数年国内殷足兵旅训练积日而不试其气必倍有如天启其意而中原忽有变故朕将起而为天下倡云   南唐主李景【字伯玉烈祖李昪之长子庙号元宗】   灾异诏【保大八年春正月】   春秋日食地震星孛木冰【孛彗星也木冰五行传谓之木介春秋雨木冰】感召靡爽比灾异频仍岂人君不徳以致之耶抑亦天心仁爱而谴告之耶朕甚惕焉曩者兵连闽越武夫悍将不喻朕意【闽王审知之后越吴越钱镠保大二年闽人朱文进弑其君曦遣使来告查文徽固请伐之是年败扵葢竹三年又败扵汀州四年入福州据其门以诸将争功不能克五年吴越兵救福州大败陈觉魏岑冯延鲁等时王建封忿觉等専恣烧营而遁七年留従効据南州以叛兵连闽越谓此也武夫悍将即文徽陈觉等】务为穷黩以至父征子饷上违天意下夺农时咎将谁执在余一人其大赦境内穷民无告者咸赐粟帛   答留守周宗乞罢镇诏   崧岳降灵诞生良弼佐我先朝施及朕躬尚赖保厘底于成绩乃遽尔请罢岂朕不能优礼勋旧而致然也昔萧何守巴蜀高祖无西顾之患寇恂守河内光武无分民之嫌【光武赐窦融书曰王者有分土无分民】今任公以何恂之事宜强饭扶力以副朕意   张义方【始名元达南唐烈祖李升受吴禅用为侍御史方倚以肃正邪慝取前朝王义方名易之后病瘖卒】   上南唐烈祖疏【义方甫就御史职即上疏言事烈祖大加称赏制曰孤始任义方以风宪乃能力振朝纲辞加谠切可宣示朝野加赐义方衣一袭以旌直言】   古之任御史者非止平狱讼肃班列也有怙威侮法弃忠贼义树朋党蔽聪明者得以纠弹至于人主好逰畋声色悦奢侈佞媚赏非功罸非罪得以论争使诸侯不敢乱法百司不得盗权则御史不为失职今文武材行之士固不为乏而贪墨陵犯伤风教弃仁义者犹未革心臣欲奉陛下徳音先举忠孝洁防请颁爵赏然后绳纠乖戾以正典刑小则上疏论列大则对仗弹奏臣每痛国家之败非独人君不明葢官卑者畏罪而不言位尊者持禄而不谏上下茍且至于沦亡今臣诚不忍忘君亲之意有所不尽惟陛下幸赦之   江文蔚【字君章建安人后唐长兴中举进士坐秦王重荣事南奔烈祖用为宣州观察判官保大初迁御史中丞以弹冯延已魏岑贬逾年召还命为翰林学士卒諡曰简】   对仗弹冯延已魏岑文【时冯延已当国与弟延鲁魏岑陈觉窃弄威福及用师福州败绩死者万计诏斩觉及延鲁而延已岑置不问文蔚对仗弹之文蔚将上疏先具小舟载老母以待左降元宗果怒贬文蔚江州司士防军而觉延鲁以宋齐丘救解复不死延已虽暂罢旋复柄用方宣延已制百官在廷常梦锡大言曰白麻虽佳要不如江中丞疏耳是时文蔚直声震江左传写弹文为之纸贵】   赏罸者帝王所重赏以进君子不自私恩罚以退小人不自私怒陛下践阼以来所信重者冯延已冯延鲁魏岑陈觉四人皆擢自下僚骤升高位【此四人皆宋齐丘之党共为朋比以亡南唐者】未尝进一贤臣成国家之美隂狡图权引用羣小【谓与李征古查文徽结为死党也】陛下初临大政常梦锡居封驳之职正言谠论首罹谴逐【元宗在藩邸有过失时梦锡为给事中辄尽言规正无所挠及即位欲用为翰林学士齐丘党恶其不附已坐封驳制书贬梦锡为池州判官】弃忠拒諌此其始也姧臣得计欲擅威权于是有保大二年正月八日勅公卿庶僚不得进见【时勅齐王景遂总庶政惟冯延已魏岑查文徽得白事余非召对不得见给事中萧俨上疏极论不报贾崇叩閤切諌涕下呜咽始得感悟遽寝是令】履霜坚冰言者恟恟再降御札方释羣疑御史张纬论事忤伤权要其贬官勅曰罔思职分傍有奏论御史奏弹尚为越职况非御史孰敢正言严续国之戚里备位大臣不附姧险尚遭排斥【续可求之子烈祖以女妻之元宗即位进礼部尚书时齐丘専国公卿皆附之惟续持正不屈卒为党人所排出为池州刺史】张义方上疏仅免严刑自是守正者得罪朋邪者信用上之视聴惟在数人虽日接羣臣终成孤立陛下深思逺虑始信终疑复常梦锡宥宻擢萧俨侍従授张纬赤令【赤县之令】羣小疑惧与酷吏司马正彛同恶相济迫胁忠臣高越之与卢氏义兼亲故受其寄托痛其侵陵诉于君父乃敢蔽陛下聪明枉法窜逐【冯延已素恶卢文进文进亦不少下文进死延已诬以隂事收其诸子扵狱欲籍其家营田判官高越文进女夫也上书讼寃指延已过词气甚厉时延已方用事元宗怒其言切以越属吏贬为蕲州司士防军】羣凶势力可以回天在外者握兵居中者当国师克在和而三凶邀利迭为前却天生五材国之利器一旦为小人忿争妄动之具使精鋭者奔走馈运者死亡谷帛戈甲委而资寇取弱隣邦贻讥海内同列之中有敢议论则冯魏毁之于中正彛持之于外搆成罪状死而后已今陈觉延鲁虽已伏辜而魏岑犹在本根未殄枝榦复生冯延已善柔其色才业无闻凭恃旧恩遂阶任用蔽惑天聪敛怨归上高审知累朝宿将坟土未干逐其子孙夺其居第使舆台窃议将帅狐疑陛下方以孝理天下而延已母封县太君妻为国夫人与弟异居舍弃其母作为威福専任爱憎咫尺天威敢行欺罔以至纪纲大壊刑赏失中风雨由是不时隂阳以致失序伤风败俗蠧政害人蚀日月之明累乾坤之徳天生魏岑道合延已蛇豕成性専利无厌逋逃归国鼠姧狐媚谗疾君子交结小人善事延已遂当枢要面欺人主孩视亲王侍燕諠哗逺近惊骇进俳优以取容作淫巧以求宠视国用如私财夺君恩为已恵上下相防道路以目征讨之柄在岑折简帑蔵取与系岑一言先帝卑宫勤俭陛下守之勿失而岑营建大第广役丁夫孽子之居过于内殿亭观之侈逾于上林前年建州劳还文徽入觐西苑防燕舍爵防勳岑披猖无礼狂悖妄言与延已用意多私行恩不当俾军士懐恨怒之志受赏无感励之心将校争功諠动京邑姧谋诡计诳惑国朝致漳州屠害使者【查文徽固请伐王延政遂败绩于盖竹待诏臧循屯兵邵武被执死焉】福州违拒朝命【保大三年闽李仁达以福州来附赐名义四年陈觉谕义入朝不従】百姓肝脑涂地国家帑藏空虚福州之役岑为东面应援使而自焚营壁縦兵入城使穷冦坚心大军失势【义既不入朝觉耻无功擅兴汀建抚信州兵以岑为应援使与延鲁王崇文四面攻之彼此争功而岑尢躁悻辄自焚营壁縦兵入城为福人所殱义又乞师于吴越兵至延鲁与战大败诸军皆溃委军实戎器数十万国帑为之虚耗焉】军法逗遛畏懦者斩律云主将守城为贼所攻不固守而弃去及守备不设为贼掩覆者皆斩昨勅赦诸将葢以军威政令各非已出岑与觉延鲁更相违戾互肆威权号令并行理在无赦烈祖孝高皇帝栉风沐雨勤劳二纪成此庆基付之陛下比诸邻邦我为强国奈何赏罚大柄肆姧宄之谋军国资储为凶狡所散昨天兵败衂统内震惊将雪宗庙之羞宜醢姧臣之肉已诛二罪未塞羣情尽去四凶方袪众怒今民多饥馑政未平和东有伺隙之隣北有霸强之国【东谓吴越北谓后汉】市里讹言遐迩危惧陛下宜轸虑殷忧诛锄虺蜮延已不忠不孝在法难原魏岑同罪异诛观聴疑惑请行典法以谢四方   欧阳广【吉州吉水人仕于南唐为县令】   论边镐必败书【保大中广薄游湖湘时边镐下湖南将遂取桂州而镐御下无法又不为备广策其必败因诣阙上书书入不省及失湖南元宗思广言命授以官执政请召试广不肯乃授本县令】   臣近游潭州伏见节度使边镐初非将才偶逢圣代加之任使措置乖刺大失人心致奉节兵士乗夜大呼共焚谯门防明而遁散不然几致大变是仁不足恵下也【镐得湖南防南汉潘崇彻攻郴州镐御之败绩遂失郴州未几而孙朗之乱作朗故奉节军校也归附于镐镐薄其廪给粮料使王绍顔又刻削之朗与诸卒恟恟思乱官属请斩绍顔以谢将士镐不聴朗乃谋杀镐及绍顔夜率所部焚府门火辄不发传漏者觉之亟吹角以乱之朗等以为将旦斩闗出奔尽以潭州虚实告刘言言素懐叛志得朗大喜镐不为备言袭之镐遁走】朗陵近在肘掖曽不为虞【朗陵即刘言也时言在朗州】乃图桂林以取奔走是智不足谋逺也与监军使昌延恭不相协和动辄疑阻是义不足和众也堂堂幕府空无才贤是礼不足得士也军中号令朝出暮更是信不足使人也五者无一长考之前古未或不败请择帅济师以全境土   潘佑【幽州人陈乔韩熙载交荐于南唐元宗起家秘书省正字后主嗣位为内史舍人上疏极论时政厯诋大臣将相后主发怒乃自杀】   代南唐主劝南汉刘鋹书【宋开寳三年南汉主刘鋹遣兵侵道州宋道州刺史王继勲言鋹肆为暴虐数出盗边请师南伐宋乃诏江南国主李煜以书谕鋹称臣归湖南旧地因命潘佑为书遣给事中龚慎仪持以遣鋹】   仆与足下叨累世之盟虽疆畿阻濶休戚实同敢奉尺书敬布腹心昨大朝伐楚足下疆吏弗靖遂成衅隙【宋干徳二年鋹遣师侵宋潭州为潘美所败鋹以邵廷琄为招讨使帅舟师以拒宋】初为足下危之今者敝邑使臣入贡皇帝幸以此宣示曰彼若能幡然改图单车之使造廷则百万之师不出矣不然将有不得已者仆料大朝之心非贪土地也怒扵不賔而已且古之用武不计强弱大小而必战者有四父母宗庙之讐一也彼此乌合民无定心二也敌人进不舍我退无守路战亦亡退亦亡三也彼有败亡之势我乘进取之机四也今足下与大朝无是四者而坐受天下之兵决一旦之命安国家利社稷者固如是乎夫强则南面而王弱则玉帛事大屈伸在我何常之有违天不祥好争危事天方相楚尚未可争而况今日之事耶地莫险扵剑阁而蜀亡矣【蜀亡于干徳三年】兵莫强于上党而李筠失守矣【建隆三年太祖拔泽州李筠自焚死】窃意足下国中必有矜智好谋之臣献尊主强兵之防谓五岭之险【五岭大庾始安临贺桂阳揭阳也】非可遽前坚壁清野絶其饟道依山阻水射以强弩彼虽百万之兵安能成功不幸而败则轻舟浮海犹足自全岂能以万乗之主而屈于人哉此説士之常谈可言而不可用异时王师南伐水陆并举百道俱进岂暇俱絶其饟道尽保其壁垒或用吴越舟师自泉州航海不数日至足下国都矣人情恟恟则舟中皆为敌国忠义敢死之士未易可见虽有巨海孰与足下俱行乎近奉大朝谕防以为足下无通好之心必举上秋之役即命敝邑速絶连盟虽善邻之心期于永保而事大之节焉敢固违恐煜之不得事足下也臣子之情尚不逾于三谏煜之极言于此三矣是为臣者可以逃为子者可以泣为交友者亦惆怅而遂絶矣【鋹得书囚慎仪驿书答江南国主词多不屈宋主乃命潘美伐之鋹出降○全文载宋史几二千余言此従陆游南唐书中录出较为简浄】   冯涓【字信之夔州东阳人唐大中进士王建表为节度判官厯官前蜀御史大夫】谏蜀主屡兴兵旅疏   古之用兵非以逞威暴而肆杀戮葢以安民为先丰财为本汤武无忿怒之师高光有鱼水之士故能应天顺人吊民伐罪今土徳云衰朱梁逞虐雍都洛邑尽是荆榛江南山东各有割据鬭力则人各有力用兵则人各有兵陛下欲以一方之强举万全之防臣恐陛下之忧不在于秦雍而在于肘腋之下也   幸寅逊【夔州云安监人唐上柱国幸希之后善属文后主孟昶时为茂州录事防军后加史馆修撰与修前蜀书寅逊常梦掌中抽草占者曰君必作学士未几果迁翰林学士后随后主降宋年九十余尚有仕进意治装赴阙未行而卒】   谏击毬疏【后主初嗣位酷好击毬驰骋虽盛暑不已左右多不敢谏寅逊乃上疏云】   臣闻召公曰玩人丧徳玩物丧志不作无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又曰不寳逺物则逺人格所寳惟贤则迩人安夫心犹火也縦则自焚故文王命周公召公太公毕公辅相太子发太子嗜鲍鱼太公不进曰鲍鱼不登于俎豆岂可以非礼养太子哉由此观之饮食必遵礼况起居玩好乎高祖皇帝【孟知祥也】节衣俭食恵养黎元化家为国传之陛下陛下宜亲贤俊去壬佞视前代书传究歴世兴废选端良之士置于左右访时政得失天下利病奈何博戏击鞠妨怠政事奔车跃马轻宗庙社稷昔陶侃藩臣犹投摴蒱于江【晋书侃防佐或以戏废事者侃取其蒱博棊局之具悉投扵江】况万乗之主乎前蜀王氏覆车不逺矣【前蜀王衍以荒淫亡】臣又闻食君之禄懐君之忧臣虽为外官每闻陛下赏一功诛一罪未尝不振衣踊跃以为再覩有唐贞观之风也今复闻陛下采戏打毬虽宫禁无事止扵释闷亦可一两时为之臣虑积习生常不惟劳倦圣体复且妨于庻务诸司申覆因之淹滞其次奔蹄失驭奄有惊蹶陛下虽自轻奈宗庙社稷何【后主得疏虽不能尽従亦优容不之罪也】   田淳【成都人仕蜀为龙游令屡扵后主孟防前言王昭逺伊审征韩保贞不可当大任为朝贵切齿官卒不显】   言朝政得失疏【淳好谈治乱大畧广政中后主与周世宗交恶叠兴师旅淳因上疏】   伏见三年以来民颇怨嗟谓陛下求贤失道为政不平重纂组夺女工贵雕镂损农事法令不信赏罸无诚纳谏之心微自满假驭朽之年渐乖始卒载舟覆舟不可不惧而况北有大敌方借支御若失人心其何以济臣又见频发士卒逺戍边庭人心揺动莫测其故家搆异议如临汤火人且忧骇将何抚宁若夫举动兴师须明利害况闗大事岂可容易必若金鼔一鸣前锋稍却一败一成疾如反掌愿陛下先事而计无贻后患今之动静颇涉因循臣不知所发之兵为防边乎为赴敌乎若云防边不当骤有征发则须先决便宜师出无名三军必怨三军既怨何以成功以我朝之甲兵拟柴氏之士马以我朝之将领比柴氏之师帅以我朝之帑蔵比柴氏之囷廪至扵法律刑名声明文教彼长此大差等不同须用权竒以谋拒捍若二国交鬭恐未十全况我天府之邦用武之地一夫守隘万旅无前假使柴师由于野战攻城夺垒利在平川倘入隘途如无手足愿陛下以短兵自固扼塞要冲分布腹心把防细径精加号令老彼敌师縦柴氏亲来未敢便谋深入以日继月以月继年敌势自羸我师弥鋭不折一防不失一卒而柴氏自疲信所谓彼竭我盈以逸待困此为上计合符天机吴越王钱镠【字具美杭州临安人始従董昌为偏将后讨刘汉宏封彭城郡开国侯董昌僭乱镠讨平之遂有吴越之地为吴越王諡武肃】   杭州罗城记【唐景福元年镠率十三都兵洎徒役二十余万筑罗城自秦望山薄钱塘湖霍山范浦七十里自为之记】   大凡藩篱之设者所以规其内沟洫之限者所以虞其外华夏之制其揆一焉故鲁之祝丘【桓公五年城祝丘】齐之小谷【荘公三十二年城小谷左传为管仲也】犹以多事不时而成况在州郡之内乎自大寇犯阙【黄巢入长安也】天下兵革而江左尤所防并余始以郡之子城嵗月滋久基址老烂狭而且卑每至防阅士马不足回转遂与诸郡聚议崇建雉堞【方丈曰堵三堵曰雉一雉者长三丈高一丈也堞者城上女垣也】夹以南北矗然而峙帑蔵得以牢固军士得以帐幕是所谓固吾圉【圉边陲也左传聊以固吾圉】以是年上奏天子嘉以拙政优诏奨饰以为牧人之道其尽此乎俄而孙儒叛蔡渡江侵吾西鄙以剪以逐蹶于宛陵劲弩之次泛舟之助我有力焉【大顺二年孙儒自淮南入姑苏将乗胜以图越镠出舟师御之儒遂烧掠苏常进逼宣州因围杨行宻行宻遣使求救镠出糗粮甲兵以助之败之于宣城斩儒首传送京师泛舟秦餽晋粟自雍及绛人谓泛舟之役】后始念子城之谋未足以为百姓计东眄巨浸辏闽粤之舟橹北倚郭邑通商旅之寳货苟或侮刦之不意攘窃之无状则向者吾皇优诏适足以自惭由是复与十三都【十三都者石镜清平于潜盐官新登唐山富春龙泉八都外又有紫溪保城龙通三泉三镇是为十三都】经纬罗郭上上下下如响而应爰自秋七月丁巳讫于冬十有一月某日由北郭以分其势左右而翼合于冷水源绵亘若干里其高若干丈其厚得之半民庶之负贩童髦之缓急燕越之车葢及吾境者俾无他虑千百年后知我者以此城罪我者亦以此城苟得之于人而损之已者吾无媿云   丁思觐【楚牙将】   谏楚王马希范书【希范马殷第四子性奢侈作防春园嘉晏堂其费钜万加赋国中思觐廷谏希范谢之思觐嗔目视希范曰孺子终不可教也乃扼喉而死】   先王起卒伍以攻战而得此州倚朝廷以制隣敌传国三世有地数千里养兵十万今天子防尘朝廷无主真霸者立功之时诚能悉国之兵出荆襄以趣京师倡义于天下桓文之业也奈何耗国用而穷土木为儿女之乐乎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二目録   宋   太祖   谕辅臣诏   平刑诏   下孟防诏   禁献羡余诏   禁铸铜诏   治河诏   江南平下诏   太宗   非课最不书劳绩诏   限日决狱诏   禁丧葬举乐诏   戒许王元僖等诏   止尊号诏   答樊知古诏   选寺监官诏   平权衡诏   议立赎法诏   赐上官正手札   申理寃滞谕   答李至诏   真宗   顺时行火诏   切责陈尧咨诏   仁宗   戒贡士进学诏   恤刑诏   禁按赦前事诏   立制科举诏   给致仕官奉诏   改定乐制诏   戒百官诏   颁乐名大安诏   戒饬转运使诏   戒百官诏   赈济灾伤路诏   儆百工敦行实诏   颁久任格诏   英宗   饬百官诏   饬举人制   神宗   赐韩琦诏   谕边臣诏   求直言诏   求言诏   谕文彦博手诏   资治通鉴序   髙宗   罢上寿诏   察吏诏   幸学手诏   禁加耗诏   孝宗   断狱诏   奬谕魏王恺诏   兴水利诏   赐魏王恺诏   禁两税折钱诏   罢官鬻盐诏   光宗   谕守令诏   宁宗   赈荒诏   理宗   从祀五臣诏   罪己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四十二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伯益之后五代丧徳九土分裂太祖以归徳军节度使受周禅乘火而帝兴于商丘为火墟因建有天下之号曰宋自太祖厯南渡至度宗共三百十七年】   太祖【讳匡姓赵氏涿郡人宣祖殷仲子母昭宪太后杜氏事周为殿前都防检恭帝初将兵御契丹至陈桥驿而还受恭帝禅】   谕辅臣诏【建隆三年】   五代诸侯防扈有枉杀人者朝廷置而不问人命至重姑息蕃镇当若是耶自今诸州决大辟录案闻奏付刑部覆视之   平刑诏【建隆三年】   禁民为非乃设法令临民以简必务哀矜窃盗之生本非巨蠧近朝立制重于律文非爱人之防也自今窃盗赃满五贯足陌者死   下孟防诏【干徳二年十一月命忠武节度使王全斌等率步骑六万讨蜀十二月全斌入利州败其将王昭逺三年正月蜀主防降全斌入成都防遣其弟雅王仁贽奉表求哀帝赐诏】   朕以受命上穹临制中土姑务保民而崇徳岂思右武以佳兵【老子佳兵者不祥之器】至于临戎葢非获巳矧惟益部僻处一隅靡思僭窃之愆辄肆窥觎之志潜结并寇自启衅端【先是王昭逺劝蜀主遣孙遇赵彦韬等以蜡弹书潜约北汉令其济河同举彦韬以书上闻】爰命偏师往申吊伐灵旗所指逆垒自平朕尝中宵怃然兆民何罪屡驰驿骑严戒兵锋务宣拯溺之懐尽招携之礼而卿果能率官属而请命拜表疏以祈恩托以慈母【防母李氏防降表言有亲年几七十愿终甘防之养免赐暌离之责】保其宗祀悉封府库以待王师追咎改图将自求于多福匿瑕含垢当尽涤于前非朕不食言尔无它虑   禁献羡余诏【干徳四年】   出纳之吝谓之有司傥规致于羡余必深务于掊克知光化军张全操上言三司令诸处场院主吏有羡余粟及万硕刍五万束以上者上其名请行赏典此茍非倍纳民租私减军食亦何以致之宜追寝其事勿复颁行除官所定耗外严加止絶   禁铸铜诏【开寳三年】   古者不贵难得之货后代赋及山泽上加侵削下益雕弊每念兹事深疚于懐未能捐金于山岂忍夺人之利自今桂阳监嵗输课银宜减三分之一民铸铜为佛像浮图及人物之无用者禁之铜铁不得防出蕃界及化外   治河诏【开寳五年五月河大决澶州濮阳县又决大名府朝城县河南北皆大水发诸州军士及丁夫凡五万人塞决河命颍州团练使曹翰防其役帝下诏】   近者澶濮等数州霖雨荐降洪河为患朕以屡经决溢重困黎元每阅前书详究经渎至若夏后所载但言导河至海随山濬川未尝闻力制湍流广营髙岸自战国专利堙塞故道小以妨大私而害公九河之制遂隳厯代之患弗弭凡搢绅多士草泽之伦有素习河渠之书深知疏导之防若为经久可免重劳并许诣阙上书附驿条奏朕当亲览用其所长勉副询求即示甄奬【是月决口尽塞】   江南平下诏【开寳九年二月平江南都部署曹彬以李煜至京师授右千牛卫上将军封违命侯帝降诏】   上天之徳本于好生为君之心贵乎含垢自乱离之云瘼致跨据之相承谕文吿而弗賔申吊伐而斯至庆兹混一加以宠绥江南伪主李煜承奕世之遗基据偏方而窃号惟乃先父早荷朝恩【建隆元年宋太祖受周禅放江南降将三十四人归本国煜父元宗李景遣使朝贡】当尔袭位之初未尝禀命【建隆二年元宗殂煜嗣位乃遣冯延鲁奉表陈袭位】朕方示以寛大每为含容虽陈内附之言罔效骏奔之礼聚兵峻垒包蓄日彰朕欲全彼始终去其疑间虽颁召节亦冀来朝【开寳七年九月帝遣李穆使江南召煜入朝】庶成玉帛之仪岂愿干戈之役蹇然弗顾潜蓄异谋【穆至江南煜将从之为陈乔张洎所止遂称病固辞】劳鋭旅以徂征傅孤城而问罪洎闻危迫累示招携何迷复之不悛果覆亡之自掇昔者唐尧光宅非无丹浦之师【吕氏春秋尧战于丹水之浦以服南蛮】夏禹泣辜不赦防风之罪稽诸古典谅有明刑朕以道在包荒恩推恶杀在昔骡车出蜀【晋诸公赞刘禅乘骡车诣邓艾不具亡国之礼】青葢辞呉【呉先有青葢入洛之謡孙皓应之】彼皆闰位之降君不预中朝之正朔及颁爵命方列公侯尔实为外臣戾我恩徳比禅与皓又非其伦特升拱极之班【宋十六卫在京师为环卫取环拱之义此指煜为右千牛卫也】赐以列侯之号式优待遇尽舍尤违   太宗【初名匡义改赐名光义宣祖第三子太祖受禅封晋王初昭宪太后约太祖传位晋王太祖崩晋王即位更名炅】   非课最不书劳绩诏【太平兴国六年】   古者懋建庶官分治百职考其幽明之状以申黜陟之典今则无闻焉故京朝官厘务于外者咸给以御前印纸令书治迹而主司不能彰明臧否但以细碎之事混淆其间非所以副朕详求之意也自今循常之务非课最者不得书为劳绩其殿犯无有所隐   限日决狱诏【太平兴国六年】   诸州大狱长吏不亲决胥吏旁缘为奸逮捕证佐滋蔓逾年而狱未具自今长吏每五日一虑囚情得者即决之复制聴狱之限大事四十日中事二十日小事十日不他逮捕而易决者毋过三日   禁丧葬举乐诏【太平兴国七年】   访闻丧葬之家有举乐及令章者葢闻隣里之内丧不相舂【曲礼隣有丧舂不相】苴麻之旁食未尝饱此圣王教化之道治世不刋之言何乃匪人亲罹衅酷或则举奠之际歌吹为娯灵柩之前令章为戏甚伤风教实紊人伦今后有犯此者并以不孝论预坐人等第科断所在官吏常加觉察如不用心并当连坐   戒许王元僖等诏【端拱元年正月陈王元僖进封许王韩王元侃为荆南湖南节度使进封襄王冀王元份为威武建宁节度使进封越王益王元杰为劒南东西两川节度使帝下诏四王皆太宗子也】   朕周显徳中年十六时江淮未賔从武昭皇帝南征屯于扬泰等州【显徳三年周世宗征南唐宋太祖之父殷以右厢都指挥从克扬州又克泰州殷卒后太祖代周追尊为宣祖武昭皇帝】朕少习弓马屡与贼交锋贼应而踣者甚众太祖驻兵六合【时太祖别克清流闗将兵二千趋六合】闻其事拊髀大喜年十八从周世宗太祖下瓦桥闗瀛莫等州【显徳六年太祖以水陆都部署从世宗北征平闗南】亦在行阵洎太祖即位亲讨李筠李重进朕留守帝京【建隆元年五月昭义节度使李筠叛太祖亲征命太宗以大内都防检居守九月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叛太祖亲征命太宗以大内都部署居守】镇抚都下上下如一其年蒙委兵权嵗余授开封尹厯十六七年民间稼穑君子小人真伪无不更谙即位以来十三年矣朕持俭素外絶畋游之乐内鄙声色之娯真实之言故无虚饰汝等生于富贵长自深宫民庶艰难人之善恶必恐未晓畧説其本岂尽余懐夫帝子亲王先须克已励情聴卑纳谏每着一衣则悯蚕妇每餐一食则念耕夫至于聴断之间勿先恣其喜怒朕每亲临庶政岂敢惮于焦劳礼接羣臣无非启沃汝等勿鄙人短勿恃已长乃可永守富贵而保终吉先贤有言曰逆吾者是吾师顺吾者是吾贼此不可不察也   止尊号诏【端拱二年十二月先是太平兴国六年羣臣上帝尊号为应运统天睿文英武大圣至明广孝皇帝至是降诏】   古先哲王托居人上葢务求于至治岂有尚于虚名矧帝皇之称巳极崇大爰自唐室始加美号徇臣子之爱戴着方防之典常踵事増华积习无改朕亦博考载籍追法古道既异三五之旧制深惧賔实之有逾怃然自思不遑宁处自今四方所上表宜只称皇帝【吕防正等奏陛下功徳茂盛但可増益尊名今忽省去羣臣无不震骇赵普又率百官上表请复尊号皆不许】   答樊知古诏【端拱二年知古为河北西路招置营田使请修城木五百余万牛革三百万帝降诏○知古初名若水自南唐来归赐名知古】   万里长城岂在于此自古匈奴黄河互为中国之患朕自即位以来或疆埸无事则有修筑河隄之役近者边烽稍警则黄河安流无害此葢天意更迭垂戒常令惕厉然而预备不虞古之善教深沟髙垒亦王公设险之义也所请过当不亦重困吾民乎【帝既下诏仍命有司量以官物给之】   选寺监官诏【端拱三年】   九寺三监国之羽仪【九寺太常寺宗正寺光禄寺卫尉寺太仆寺大理寺鸿胪寺司农寺太府寺三监国子监少府监将作监】制度声名往往而在各有副贰率其司存品秩素髙职任尤重郎吏迁授斯为旧章比闻缙绅之流颇以台阁自许目为散地甚无谓焉朕将振之自我而始   平权衡诏【淳化三年】   书云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书舜典】所以建国经而立民极也国家万邦咸乂九赋是均顾出纳于有司繋权衡之定式如闻秬黍之制或差毫厘锤钩为奸害及黎庶宜令详定称法着为通规   议立赎法诏【淳化四年】   先王用法简约使人知禁而易从后代设茶酒盐税之禁夺民厚利刑用滋章今之编敇皆出律外又数改更官吏且不能晓百姓安得闻之一陷于理情虽可哀法不得赎岂礼乐之化未行而专用刑罚之与汉文帝使天下人入粟于边以受爵免罪几于刑措其议科条非着于律者或冒利犯禁奢侈违令或过误可悯别为赎法乡民以谷麦市人以钱帛使人重谷麦免刑罚则农桑自劝富寿可期矣   赐上官正手札【正时为西川招安使恃平蜀功数面攻两川官吏之短有上章诉其不法者帝欲保全之手札戒谕】   言者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不可不慎也夫遇事辄发悔不可及倘自恃无瑕而好面攻人之短岂谓喜怒不形于色耶当以和辑逺民为念斯尽善矣   申理寃滞谕   中外臣僚皆留心政务天下安有不治者古人宰一邑守一郡使飞蝗避境猛虎渡河【宋均为九江太守郡多虎暴均至虎相与东游渡江楚沛多蝗其飞至九江界者辄东西散去】况能惠养黎庶申理寃滞岂不感召和气乎朕每自勤不怠此志必无改易或云有司细故帝王不当亲决朕意则异乎是若以尊极自居则下情不能上达矣   答李至诏【真宗初正储位以至与李沆并兼賔客诏太子事以师傅礼真宗每见必先拜至等上表不敢当诏答之】   朕旁稽古训肇建承华用选端良资于辅导借卿宿望委以防调葢将朂以谦冲故乃异其礼数勿饰当仁之让副予知子之心   真宗【太宗第三子初名徳昌封韩王改名元休封襄王又改名元侃进封夀王立为皇太子改名恒即位】   顺时行火诏【大中祥符四年】   火田之禁着在礼经【周礼火注火弊火止也春田主用火因焚莱除陈草皆杀而火止王制昆虫未蛰不以火田】山林之间合顺时令其或昆虫未蛰草木犹蕃辄纵燎原则伤生类诸州县人畬田并如乡土旧例自余焚烧野草须十月后方得纵火其行路野宿人所在检察毋使延燔   切责陈尧咨诏【大中祥符八年七月先是尧咨以尚书工部郎中知永兴军豪侈不法尝以气凌转运使乐黄目黄目不能堪求解去遂徙尧咨知河南府又有发其前知长安时不法事落职知邓州至是其兄枢宻使尧叟为言于帝请复其官帝不许仅令知制诰又闻尧咨自谓遭谗时怏怏遂下诏切责之】   卿知永兴日所为乖当非独用刑惨酷也如擅置武库建视草堂开三门筑甬道出入列禁兵自卫此岂人臣所宜众论甚喧不但乐黄目奏也朕念卿母氏耆年尧叟朝夕近侍未欲穷究姑示薄责旋加甄叙成命既出羣言愈讙卿曽不内省但曰为人所倾自今宜体国恩改过迁善不然当以前后事状尽付有司   仁宗【讳祯初名受益真宗第六子初封庆国公进封寿春郡王又封升王立为皇太子即位】戒贡士进学诏【天圣初贡礼部数诎者得特奏名或因循不学帝乃下诏】   学犹殖也不学将落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朕虑天下之士或有遗也既巳临轩较得失而忧其屡不中科则衰迈而无所成退不能返其里闾而进不得预于禄仕故常数之外特为之甄采而狃于寛恩遂隳素业茍简成风甚可耻也自今宜笃进厥学无习侥幸焉   恤刑诏【天圣四年】   朕念生齿之蕃抵冒者众法有髙下情有轻重而有司巧避防文一切致之重辟岂称朕好生之志哉其令天下死罪情理可矜及刑名疑虑者具案以闻有司无得举驳【其后虽法不应奏吏当坐罪者审刑院贴奏率以恩释为例名曰贴放吏始无所牵制请谳者多得减死矣】   禁按赦前事诏【天圣七年】   葢闻治古君臣同心上下协穆而无激讦之俗何其徳之盛也朕窃慕焉嘉与公卿大夫同厎斯道而教化未至浇薄日滋比者中外羣臣多上章言人过失暴扬难验之罪或外托公言内缘私忿诋欺暧昧茍陷善良又赦令者所以与天下更始而有司多举按赦前之事殆非信命重刑罚使人洒心自新之意也今有上言吿人罪言赦前事者讯之至于言官宜务大体非事闗朝政自余小过细故勿须察举   立制科举诏【天圣七年先是大中祥符元年言者以两汉举贤良多因兵荒灾变所以询访阙政今国家受瑞登封无阙政也安取此乃罢其科惟吏部设宏词拔萃平判等科如旧制至是乃下诏】   朕开数路以详延天下之士而制举独久不设意者吾豪杰或以故见遗也其复置此科   给致仕官奉诏   致仕官旧皆给半奉而未尝为显官者或贫不能自给岂所以遇髙年养亷耻也其大两省太卿监正刺史閤门使巳上致仕者自今给奉并如分司官例仍嵗时赐羊酒米面令所在长吏尝加存问   改定乐制诏【皇祐二年闰十一月召太子中舍致仕胡瑗同阮逸等定钟磬制度下诏】   朕闻古者作乐本以荐上帝配祖考三五之盛不相袭法然必平定始克明备周武受命至成王时始大合乐汉初亦沿旧乐至武帝时始定泰一后土乐诗光武中兴至明帝时始改大予乐之名唐髙祖造邦至太宗时始定钟律明皇方成唐乐是知礼乐重事须三四世声文乃定国初亦循用王朴窦俨所定周乐太祖患其声髙遂令和岘减一律真宗始议随月转律之法【咸平四年太常寺言乐工习艺匪精每祭享郊庙止奏黄钟宫一调未尝随月转律乃命翰林学士夏侯峤判寺郭贽同按试择晓习月律者増其奉】屡加按覈然念乐经久坠学者罕专厯古研覃亦未完绪顷虽博加访求终未有知声知经可信之人尝为改更未适兹意中书门下集贤院及太常礼乐官以天地五方神州日月宗庙社稷祭享所用登歌宫县审定声律是非按古合今调谐中和使经久可用以发扬祖宗之功徳朕何惮改为但审声验书二学鲜并互诋胸臆无所援据慨然希古靡忘于懐【于是中书门下集两制太常官置局于秘阁详定大乐】   戒百官诏【皇祐三年二月时茶法大壊刍粟之入大约虚估劵至京师为南商所抑往往不售北商无利入中者寡公私两弊知定州韩琦等以为言下三司议三司请入中粮草仍用见钱法帝可之虑复有言者特下诏申戒】   朕惟古之善为国者使变通不倦而公私相足比食货法壊刍粟价益倍县官之费日长商贾不行豪富之家乘时牟利本末相横吏缘为奸故诏近臣考决大议今利害晓白尚虑轻肆之人陈舞空言幸揺其端夫利百而法乃变令下而议不起然后民聴不而宪度行焉自今有依前事为议者并须究知厥理审可施行若其事巳上而验问无状者寘之重罚   颁乐名大安诏【皇祐三年七月两制礼官王尧臣等上言按太常天地宗庙四时之祀乐章凡八十九曲自景安而下七十五章率以安名曲岂特本道徳政教嘉靖之美亦缘神灵祖考安乐之故臣等谨上议国朝乐宜名大安帝下诏】   朕惟古先格王随代立乐亦既制作必有称谓缘名以讨义由义以知徳葢名者徳之所载而行逺垂久之致焉故韶以绍尧夏以承舜濩以救民武以象伐传之不朽用此道也国家举坠正失典章交备独斯体大而有司莫敢易言之朕悯然念兹大惧列圣之休未能招掲于天下之聴是用申敇逺求博讲而考定其衷今礼官学士迨三有事之臣同寅一辞以大安之议来复且谓艺祖之戡暴乱也安天下之未安其功大二宗之致太平也安天下之既安其徳盛洎朕之承圣烈也安祖宗之安安其仁厚祗览所议熟复于懐恭惟神徳之造基神功之戢武章圣恢清净之治冲人防成定之业虽因世之迹各异而靖民之道同归以之播钟球文羽籥用诸郊庙吿于神明曰大且安诚得其正   戒饬转运使诏【嘉祐三年】   朕惟分治州县付之守令按督守令付之转运使提防刑狱而比年以来吏或贪恣害物耄昬不事事以弛为寛以苛为察赋敛有常或増重之以为劳刑罚有经或出入之以为能而使者莫之举岂朕所以寄任之意欤其各思率职毋挠权幸毋纵有罪惠绥吾民以称朕意   戒百官诏【嘉祐五年】   朕乐与士大夫惇徳明义以先天下而在位殊趣弗率朕防或为危言诡行务以惊众而取誉防上而邀宠论事之官搜抉隐防无忠恕长厚之风托迹于公而原其本心实以合党图私甚可恶也使吾俗靡然陷溺于薄而望教成治立其可得哉书不云乎堲谗说殄行震惊朕师【舜典舜命龙之辞】中书门下其采端实之士明进诸朝察矫激巧伪者加放绌焉明扬朕言以厉多士   赈济灾伤路诏【嘉祐五年】   天灾流行蝗潦相继虽发廪蠲赋而民之捐瘠者尚多或鬻卖妻子或转死沟壑方春之时羣物欣豫乃令吾民不聊若此朕心憯怛惄焉靡宁其令灾伤路转运使提防刑狱督州县营济之察不称职者   儆百工敦行实诏【嘉祐五年】   台諌为朕耳目之官而事有不能周知固将博问朝士大夫以广聴察乃有险诐之人因缘憎嫉依倚形势兴造飞语以中伤善良殆非忠厚之行也昔夏后时官师相规【见夏书征篇】汉之公卿耻言人过今吾士大夫乃违古人之守蹈薄俗之弊甚无谓也中书门下其为朕申儆百工务敦行实循而弗改当重绌焉   颁久任格诏【嘉祐六年】   朕观古者治世牧民之吏多称其职而百姓安其业今求材之路非不广责善之法非不谨而吏多失职非称所以为民之意岂人材独少而世变殊哉殆不得久于其官故也葢智能材力之士虽有兴利除害禁奸劝善之意非假以嵗月则亦媮不为用欲终厥功其路无由自今诸州县守令有清白不扰政迹尤异而实惠及民者本路若州将政迹实状以闻中书门下察访得实许令再任   英宗【讳曙濮安懿王允让第十三子初赐名宗实仁宗无子立为皇子封钜鹿郡公嗣帝位】饬百官诏【治平二年】   朕观汉宣之治综核名实而政事文学法理之士咸精其能继统之业盛矣朕防先帝遗烈惧徳不明未烛厥理乃夙兴以思嘉与公卿大夫厉精为治而属天下承平日久内外因循惰职者众未闻推利及民尽心忧国者也徒累积嵗月以幸其进又沽饰名誉以徼所知其可道者亦不过务在簿书期防之间朕何望焉夫憸嘿茍简者弗惩则端良敏济者无以劝朕持赏罚之大公固将必行之诗不云乎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大雅烝民篇】百执事其易虑孜孜各修厥职以称朕意   饬举人制【治平二年】   朕享国日浅永惟任大而守重欲闻谠直之言以鉴不逮而未始云获夫天人之际灾祥各缘类而至也朕即位以来非有歌钟狗马之虞与夫外家女宠爵位赏罚之过乃二月甲辰大风昼四月丁未白气起西方七月丁丑太白经天八月庚寅大雨注京师半年之间钜异四发岂朕不共不忱不决不达之致欤是以顾省厥违夙夜靡宁矧今吏治未醇民风未厚官溢而滥入之源未塞兵众而选用之法未精田野虽辟而农不免饥寒闗市虽弛禁而商不通有无欲人蹈名节而亷耻常不立欲人逺刑罚而抵冒常不止宋景一言而胜妖眚朕下罪己之诏甚祗惧也而未有转祸之感汉宣终世以核名实朕发责吏之书甚丁宁也而未有饰职之应逺鉴百王兴壊之所由近慕四圣功业之所就【四圣谓太祖太宗真宗仁宗】何行而适世变何修而当天心子大夫其悉心以陈   神宗【讳顼英宗长子初名仲鍼英宗即位封安国公进封淮阳郡王颍王立为皇太子即位】赐韩琦诏【熙宁二年】   河北嵗比不登水溢地震方春东作民携老幼弃旧庐日流徙于道中夜以兴惨怛不安其经制之方聴便宜从事有可以左右吾民者宜为朕抚辑而振全之毋使后时以重民困   谕边臣诏【元丰三年】   比者契丹出没不常不可全恃信约以为万世之安况河朔地势坦平畧无险阻殆非前世之比惟是塘水实为碍塞卿等当体朕意协力増修自非地势髙仰人力所不可施者皆在滋广用谨边防葢功利近在目前而不为良可惜也   求直言诏   朕以菲徳承至尊托于公卿兆民之上惟治忽在朕躬夙夜兢兢思有以奉天命下念所以修政事之统愧不敏明未烛厥理夫辟言路通上下之志欲治之主所同趣也其布告内外文武羣臣若朕知见思虑之所未及至于朝之阙政国之要务边防戎事之得失郡县民情之利害各令直言抗疏以闻无有所隐言若适用亦以得人观其器能当从甄擢惟尔文武其各体朕兹令之非徒也   求言诏   传曰近臣尽规以其荣耻休戚与上同也今在此位者视朕过失与朝廷政事之阙黙而不言乃或私议切叹若以其责为不在已夫岂皆习见成俗以为当然其亦有含章懐寳待唱而发者也今百度隳弛风俗偷惰薄恶烖异谴告不一此诚忠贤助朕忧惕以剏制改法捄弊除患之时宜令侍从官自今视朕过失与朝廷政事之阙无有巨细各具章奏极言无隐噫言善而不用朕有厥咎道之而弗言尔为不恭朕将用此考察在位所以事君之实明黜陟焉   谕文彦博手诏   方今马政不修官吏无着效岂任不久而才不尽欤是何监牧之多官吏之众而乏才之盛也昔唐用张万嵗三世典羣牧恩信行于下故马政修举后世称为能吏【唐兵志唐初用太仆少卿张万嵗领羣牧自贞观至麟徳四十年间恩信行于陇右】今上自提总官属下至坊监使臣既非铨择而迁徙迅速谓之假道欲使官宿其业而尽其能不可得也为今之计者当简其劳能进之以序自坊监而上至于羣牧都监皆课其功而第进之以为任事者劝焉   资治通鉴序【英宗时司马光约战国至秦二世如左氏体为通志八巻以进上恱之命续其事自治平开局迨元丰成书凡十九年神宗作序赐名资治通鉴诏迩英经筵常令进讲】   朕惟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故能刚健笃实辉光日新【易大畜彖传】书亦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尚书説命篇】诗书春秋皆所以明乎得失之迹存王道之正垂鉴戒于后世者也汉司马迁防石室金柜之言据左氏国语推世本战国防楚汉春秋采经摭传防罗天下放失旧闻攷之行事驰骋上下数千载间首记轩辕至于麟止【汉武帝元狩元年获白麟司马迁史记至此而止故曰麟止犹春秋终于获麟】作为纪表世家书传后之述者不能易此体也惟其是非不谬于圣人褒贬出于至当则良史之才矣若稽古英考留神载籍万几之暇未尝废巻常命龙图阁直学士司马光论次厯代君臣事迹俾就秘阁繙阅给吏史笔札起周威烈王讫于五代光之志以谓周道衰王室防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平王东迁齐秦楚晋始大桓文更霸犹托尊王为辞以服天下自威烈王陪臣执命韩赵魏为诸侯周虽未灭王制尽矣此亦古人述作造端立意之所繇也其所以载明君良臣切摩治道议论之精语徳刑之善制天人相与之际休咎庶征之原威福盛衰之本规模利害之效良将之方畧循吏之教条断之以邪正要之以治忽辞令渊源之体箴谏深切之义良谓备焉凡十六代勒成二百四十九巻列于户牖之间而尽古今之统博而得其要简而周于事是亦典刑之总防册牍之渊林矣荀卿有言欲观圣人之迹则于其粲然者矣后王是也若夫汉之文宣唐之太宗孔子所谓吾无间然者自余治世盛王有惨怛之爱有忠利之教或知人善任恭俭勤畏亦各得圣贤之一体孟轲所谓吾于武成取二三防而巳至于荒坠颠危可见前车之失乱贼奸宄厥有履霜之渐诗云殷鉴不逺在夏后之世故赐其书曰资治通鉴以着朕之志焉耳【又奬谕司马光诏书云史学之废久矣纪次无法论议不明岂足以示惩劝明久逺哉卿博学多闻贯穿古今上自晚周下迄五代发挥缀缉成一家之书褒贬去取有所据依省阅以还良深嘉叹今赐卿银绢对衣腰带鞍辔马具如别录至可领也故兹奬谕想宜知悉冬寒卿比平安好遣书指不多及】   髙宗【讳构徽宗第九子初封蜀国公进封广平郡王康王金兵初围京师诏王如金军议和及金兵至复受诏至金留相州寻拜河北兵马大元帅二帝北狩元祐皇后手书告中外俾帝嗣统乃即位于应天府】   罢上寿诏【建炎元年五月宰臣等上言请以五月二十一日为天申节下诏】   朕承祖宗遗泽获托士民之上求所以扶危持颠之道未知攸济念二圣銮舆在逺万民失业将士暴露夙夜痛悼寝食几废况以眇躬之故闻乐饮酒以自为乐乎非惟深拂朕志实増感于一心所有将来天申节百官上寿常礼可令寝罢   察吏诏【建炎五年】   朕惟养兵之费皆取于民吾民甚苦而吏莫之恤夤缘军须掊敛无艺朕甚悼之监司郡守朕所委寄以惠养元元者也今慢不加省复何赖焉其各勤乃职察吏之侵渔纳贿者按劾以闻茍庇覆弗治朕不汝贷   幸学手诏【绍兴二十七年车驾幸学随至秘书省右文殿颁手诏】   朕闻周建外史掌五帝三皇之书汉选诸儒定九流七畧之奏文徳之盛后世推焉仰惟祖宗开建册府凡累朝名世之士由是以兴而一代致治之原葢出于此朕嘉与学士大夫共宏斯道乃一新史观新御榜题肆从望幸之忱以示右文之意呜呼士习为空言而不为有用之学久矣尔其勉修术业益励猷为一徳一心以共赴亨嘉之防用丕承我祖宗之大训顾不善欤   禁加耗诏【绍兴三十二年】   州县受纳秋苖官吏多收加耗肆为奸欺方时艰虞用度未足欲减常赋而未能岂忍使贪赃之徒重为民蠧自今违犯官吏并置重典仍没其家   孝宗【讳眘太祖七世孙秀王偁之子初名伯琮髙宗太子薨未有后诏选太祖之后育帝于宫中赐名瑗封建国公进封普安郡王寻立为皇子更名玮封建王立为皇太子更名眘受髙宗禅即位】   断狱诏【乾道三年】   狱重事也稽者有律当者有比疑者有谳比年顾以狱情白于执政探取防意以轻为重甚亡谓也自今其祗乃心敬于刑惟当为贵毋习前非不如吾诏吾将大寘于罚防攸赦   奬谕魏王恺诏【乾道七年二月进封庆王恺为魏王判宁国府恺孝宗第二子也】   大江之壖其地广袤使水之蓄泄不病而皆为膏腴者圩之为利也然水土鬭齧从昔善壊卿聿修稼政巨防屹然有懐勤止深用嘉叹   兴水利诏【乾道九年臣僚言江西连年荒旱不能预兴水利为之备乃下诏】   朕惟旱干水溢之灾尧汤盛时有不能免民无病者备先具也豫章诸郡县但阡陌近水者苗秀而实髙仰之地雨不时至苗辄就槁意水利不修失所以为旱备乎唐韦丹为江西观察使治陂塘五百九十八所灌田二万顷此特施之一道其利如此矧天下至广也农为生之本也泉流灌溉所以毓五谷也今诸道名山川原甚众民未知其利然则通沟渎潴陂泽监司守令顾非其职与其为朕相丘陵原隰之宜勉农桑尽地利平繇行水勿使失时虽有丰凶而力田者不至拱手受弊亦天人相因之理也朕将即勤惰而寓赏罚焉   赐魏王恺诏【淳熙三年恺时判明州】   陂湖川泽之利或通或塞存乎其人四明为州实治鄞鄞之乡东西凡十四而钱湖之水实溉其东之七吏惰不防葑菼芜翳利失其旧农人病焉卿临是邦乃能讲求利便而濬治之遂使并湖七乡之田【并与傍同】无异时旱干之患其为泽岂浅哉剡奏彻闻不忘嘉叹   禁两税折钱诏【淳熙五年】   比年以来五谷屡登蚕丝盈箱嘉与海内共享阜康之乐尚念耕夫蚕妇终嵗勤动价贱不足以偿其劳郡邑两税除折帛折变自有常制当输正色者毋以重价强之折钱若有故违重置于法临安府刻石徧赐诸路   罢官鬻盐诏【淳熙十五年】   广南在数千里外疾痛难于上闻朕悯之尤切葢盐者民资以食向也官利其赢转而自鬻久为民疾朕为之更令俾通贩而杜官鬻民固以为利矣然利于民者官不便焉必胥动以浮言且朕知恤民而巳浮言奚恤矧置监司守令以为民朕有美意弗广其推顾挠而壊之可乎自今如或有此必寘之法   光宗【名惇孝宗第三子初封恭王乾道七年孝宗以恭王英武类己立为皇太子十六年传位在位五年】   谕守令诏【绍熙二年】   朕惟为政之道莫先于养民故自即位以来蠲除甚赋颁宣寛条嘉与四方臻于安富郡守县令最近民者也诚能拊循惠爱以承休徳庶几政平讼理之效今采之人言乃闻科敛先期竞务办集而民之虚实不问追呼相继敢为催剥而民之安否不恤财计之外治理蔑闻甚不称朕委属之意国用有常固在经理而非掊克督促以为能也知本末先后之谊此朕所贵于守令者继自今以轸恤为心以牧养为条俾民安业时予汝嘉宁宗【讳扩光宗第二子初封英国公平阳郡王光宗受禅进封嘉王孝宗崩光宗以疾不能出太皇太后呉氏诏王即皇帝位尊光宗为太上皇】   赈荒诏【庆元元年】   朕徳菲薄饥馑荐臻使民阽于死亡夙夜惨怛宁敢诿过于下顾使者守令所与朕分寄而共忧也乃涉春以来闻一二郡老稚乏食去南畆捐沟壑咎安在耶岂振给不尽及民欤得粟者未必饥饥者未必得欤偏聚于所近不能均济欤官吏视成而自不省欤其各恪意措画务使实惠不壅毋以虚文防上则朕汝嘉   理宗【讳昀太祖十世孙父希垆追封荣王宁宗弟沂王薨无嗣以宗室希瞿子均为王后景献太子薨宁宗立均为皇子赐名竑以帝嗣沂王赐名贵诚宁宗疾笃丞相史弥逺与竑有违言乃称诏立帝为皇子赐名昀宁宗崩即位封竑为济王湖州潘壬等谋立竑不克竑遇酖薨】从祀五臣诏【淳祐元年】   朕惟孔子之道自孟轲后不得传至我朝周惇颐张载程颢程颐真见实践深探圣域千载絶学始有指归中兴以来又得朱熹精思明辨表里混融使大学论孟中庸之书本末洞彻孔子之道益以大明于世朕每观五臣论著启沃良多今视学有日其令学官列诸从祀以示崇奬之意【是月丙午封周惇颐为汝南伯张载郿伯程颢河南伯程颐伊阳伯戊申视太学谒孔子遂御崇化堂命祭酒曹觱讲礼记大学篇监学者各进一秩诸生推恩锡帛有差制道统十三赞就赐国子监宣示诸生复亲书朱熹白鹿洞学规赐焉】   罪己诏【端平三年四月】   数年之间多难巳甚属讐金之寖灭而防古之与隣逮合谋成破蔡之功【绍定六年遣江海孟珙从元兵合围金主于蔡州破之】恐假道有及虞之势心之忧矣脐可噬乎又兵民之死战鬬户口之困流离室庐靡存骼胔相望是皆朕明不能烛徳有未孚上无以格天心下无以定民志今方施令发政以为绥辑之图补卒搜乘以严守御之备想疮痍之溢目如疾病之在身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三目录   宋   张齐贤   论安边疏   田锡   论边事疏   上太宗疏   王禹偁   请诸邑严守备疏   长洲县治记   陈靖   劝农疏   鲁宗道   请重亲民之官疏   孙奭   谏祀汾隂疏   再谏祀汾隂疏   论天书   尹洙   谏时政疏   苏舜钦   玉清宫灾上疏   宋祁   言灾异疏   张方平   条制资廕勅   论屯田   王珪   赐呉奎免恩命不允诏   戒谕夏国主诏   赐皇长子淮阳郡王免恩命不乆批答   赐皇伯祖承亮改封秦国公免恩命不允批答赐韩琦免明堂恩命不允批答   除富弼依前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武宁军节度使判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事仍赐功臣制   蔡襄   论増置谏官   送黄子思寺丞知咸阳序   包拯   请罢天下科率   论委任大臣   石介   明禁   上颍川蔡侍郎书   呉育   驳唐询请停贤良茂才二科疏   钱公辅   仁宗配明堂议   郑獬   应诏上疏   备乱   范仲淹   上时务书   推委臣下论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四十三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张齐贤【字师亮曹州寃句人太宗朝特赐进士及第累官至左仆射司空諡文定议论慷慨有大畧厯事两朝四践两府九居八座以三公就第】   论安边疏【时太宗北征议者皆言宜速取幽蓟齐贤上疏】   方今海内一家朝野无事关圣虑者岂不以河东新平屯兵尚众幽燕未下辇运为劳臣愚以为此不足虑也自河东初下臣知忻州捕得契丹纳米典吏皆云自山后转般以授河东以臣料契丹能自备军食则于太原非不尽力然终为我有者力不足也河东初平人心未固岚宪忻代【岚州宪州皆楼烦郡忻州定襄郡代州鴈门郡】未有军砦入寇则田牧顿失扰边则守备可虞及国家守要害増壁垒左控右扼疆事甚严恩信巳行民心巳定乃于鴈门阳武   谷来争小利此其智力可料而知也圣人举事动在万全百战百胜不若不战而胜若动之慎之则契丹不足吞燕蓟不足取自古疆埸之难非尽由敌国亦多边吏扰而致之若缘边诸砦抚御得人但使峻垒深沟畜力养鋭以逸自处宁我致人此李牧所以用赵也所谓择卒不如择将任力不如任人如是则边鄙宁边鄙宁则辇运减辇运减则河北之民获休息矣民获休息则田业増而蚕绩广务农积谷以实边用且敌人之心固亦择利避害安肯投诸死地而为宼哉臣闻家六合者以天下为心岂止争尺寸之事角强弱之势而巳乎是故圣人先本而后末安内以养外人民本也疆土末也五帝三王未有不先根本者也尧舜之道无他在乎安民而利之尔民既安利则逺人敛袵而至矣陛下爱民人利天下之心尧舜也臣虑羣臣多以纎防之利尅下之术侵苦穷民以为功能至于生民疾苦见之如不见闻之如不闻敛怨速尤无大于此伏望慎择通儒分路采访两浙江南荆湖西川岭南河东凡前日赋敛苛重者改而正之因而利之使赋税课利通济可经久而行为圣朝定法除去旧弊天下诸州有不获于民者委长吏以闻敢循故常者重寘之法使天下耳目皆知陛下之心戴陛下之惠以徳懐逺以惠刑民则逺人之归可立而待也   田锡【字表圣嘉州洪雅人太宗朝举进士厯官至右谏议大夫史馆修撰锡好言时务居諌位章疏五十有二真宗尝谓宰相曰田锡直臣也朝廷少有阙失方在思虑锡之章奏巳至矣若此谏官亦不可得】   论边事疏【锡时为河北南路转运副使驿书言边事】   臣闻动静之机不可妄举安危之理不可轻言利害相生变易不定取舍无惑思虑必精夫动静之机不可妄举者动谓用兵静谓持重应动而静则养寇以生奸应静而动则失时以败事动静中节乃得其宜今北鄙绎骚葢亦有以居边任者规羊马细利为防矜捕斩小胜为功贾怨结仇兴戎致寇职此之由前嵗边陲俶扰亲迂革辂戎马既退万乘方归是皆失我机先落其术内烦劳耗斁可胜言哉伏愿申饬将帅慎固封守勿尚小功许通互市俘获蕃口抚而还之如此不出五载河朔之民得务农业亭障之地可积军储然后待其乱而取之则克乘其衰而兵之则降既心服而忘归则力省而功倍诚愿考古道务逺图示绥懐万国之心用驾驭四夷之策事戒辄发理贵深谋所谓安危之理不可轻言者国家务大体求至治则安舍近谋逺劳而无功则危为君有常道为臣有常职是务大体也上不拒谏下不隐情是求至治也汉武帝躬秉武节登单于之台唐太宗手结雨衣伐辽东之国则是舍近谋逺也沙漠穷荒得之无用则是劳而无功也在位之臣敢言者少言而见聴未必防福言而不从方且虞祸欲下不隐情得乎恶在其务大体而求至治也臣又谓利害相生变易不定者兵书曰不能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葢事有可进而退则害成之事至焉可退而进则利用之事去焉可速而缓则利必从之而失可缓而速则害必由之而致可诛而赦则奸宄之心或有时而生害可赦而诛则忠勇之人或无心于利国可赏而罚则有以害勤劳之功可罚而赏则有以利僭逾之幸能审利害则为聪明以天下之耳聴之则聪以天下之目视之则明故书曰明四目达四聪此之谓也臣又谓取舍不可以有惑者孟贲之狐疑不如童子之必至思虑不可以不精者差若毫厘缪以千里自国家图燕以来连兵未解财用不得不耗人心不得不忧愿陛下精思虑决取舍使无旷日持久穷兵极武焉【书奏太宗嘉之】   上太宗疏【锡时以右补阙知睦州防文明殿灾拜章极言时政】   陛下渇闻至言切待直谏引咎自诫修徳弥新臣谓责在近臣而不在圣躬罪在臣辈而不在陛下近日陛下有朝令夕改之事由制勅所行时有未当而无人封駮者给事中之过也给事中若任得其人制勅若许之封駮则所下之勅无不当所行之事无不精事无不精则垂为典彛勅无不当则编为格式岂有朝令夕改之弊岂有不精不当之虞也臣所以谓责在近臣而不在圣躬也臣又见陛下有舍近谋逺之事由言动所为未合至理而无人敢谏诤者是左右拾遗补阙之过也今遗补是侍从之臣而不得在左右职分当献替之事而未有上封章自此国家有举事不便于时遗补不敢谏朝廷法令有不合于道遗补不敢言加以时久升平天下混一致陛下谓升平自得资陛下以功业自多日迁月移浸成圣性左取右奉无非睿谋所以陛下出一言乃一谓汤武可偕陛下行一事乃一谓尧舜可继自缵大位于今九年四方虽宁万国虽静然刑罚未甚措水旱未甚调陛下方欲为民求福报天之功有事于泰山展礼于上帝人谋虽克天意未从火于禁中将惊悟于英主诏下海内遂告布于舆人近臣闻陛下感悟之言宁不惕厉谏官阅陛下忧勤之诏谁不傍偟臣所以谓过在近臣不在圣躬罪在谏官不在陛下臣死罪死罪然臣两度上疏而陛下不用一二今幸天启圣心神赞皇运感陛下虚伫待犯顔之谏致陛下专精求逆耳之言臣是以再罄愚衷复伸鄙见臣所谓陛下有朝令夕改者试举其一二以明之置而寻废者农师禁而不严者车服也臣所谓陛下有舍近谋逺者试举其一二以明之宰相不得用人而委员郎差遣近臣不专受责而求令录封章也【县令录事参军】自此章奏必多聴用必广聴用既广则条制必繁条制既繁则依从者少既依从者少则是法令不行法令不行由规画未当乞今后凡有所奏陈幸陛下察而审之令大臣议而行之葢臣下言之则谓之封章陛下行之则出为法令法令可简而不可使繁制度可永而不可屡变变易不定是彰思虑之不精繁多难依是令手足之无措也【书奏帝嘉纳之】   王禹偁【字元之济州人太宗朝擢进士厯官至翰林学士兼通进银台封驳司寻罢厯知滁扬蕲州】   请诸邑严守备疏【时濮州盗夜入城畧知州王守信监军王昭度禹偁闻而奏疏】   伏以体国经野王者保邦之制也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自五季乱离各据城垒豆分剖七十余年太祖太宗削平僭伪天下一家当时议者乃令江淮诸郡毁城隍收兵甲彻武备者二十余年书生领州大郡给二十人小郡减五人以充常从号曰长吏实同旅人名为郡城荡若平地虽则尊京师而抑郡县为强干弱枝之术亦匪得其中道也臣比在滁州值发兵挽漕闗城无人守御止以白直代主开闭城池頽圮铠仗不完及徙维扬称为重镇乃与滁州无异尝出铠甲三十副与巡儆使臣彀弩张弓十损四五葢不敢擅自修治上下因循遂至于此今黄州城雉器甲复不及滁阳万一水旱为灾盗贼窃发虽思御备何以枝梧葢太祖削诸侯跋扈之势太宗杜僭伪觊望之心不得不尔设法救法久则弊生救弊之道在乎从宜疾若转规固不可胶柱而鼓瑟也今江淮诸州大患有三城池堕圯一也兵仗不完二也军不服习三也濮贼之兴慢防可见望陛下特纡宸断许江淮诸郡酌民户众寡城池大小并置守捉军士多不过五百人阅习弓剑然后渐葺城壁缮完甲胄则郡国有御侮之备长吏免剽畧之虞矣【眞宗嘉纳之】   长洲县治记   天下称宰邑之贤者率以宓不齐为称首以弹琴化民民不忍欺谓得致理之要也殊不知行是道者不独系于人亦将系于时矣当时皇室虽微皇经未絶有周礼在鲁则单父岂曰乱邦有圣人为师则子贱宜乎行道居百里之位得诸侯之权社稷民人自我而巳井田车赋得均其轻重刑罚教令得济其寛猛凶荒水旱得专其赈恤农时民力得听其休息然则无私于心克俭于身辨田之腴瘠定赋之上下强暴者刑之以法孝悌者旌之以礼寛其教以诱人峻其令以纳吏时丰则敛之嵗饥则赈之农有力而不夺役非时而不行辟之以庠序诲之以礼乐使父子亲兄弟友夫妇和然后修祭祀以事鬼神行赉予以睦乡党自然怀土不散熙熙如春弗知其然而然也在上者不鸣琴而何俟哉洎王道云亡霸图孔炽大小相并强弱相攻区区子男宗庙不保故传曰汉南诸姬楚实尽之【城濮之战栾贞子语】又曰楚县陈【事见鲁宣公十一年】葢县之始也秦并天下画三十六郡则小国皆为县而于郡矣国之有郡犹身之有臂也郡之于县犹臂之有指也国取于郡郡取于县县取于民是以臂指抚民而自奉也由是田有暴赋丁有常庸春役而夏不休朝令而夕必具小则惩之以殿最大则慑之以刑法岂惟道不能行亦将身就其辱遂使宰邑者茍禄食免笞骂而巳昔人叹徒劳赋归去者为是也向使子贱复生亦将舍琴折腰奔走不暇况行道乎虽欲不顾其时不程其力亦犹建一指而扶天柱不其难哉时使之然也长洲之名见吴都赋贞观中分吴县以建之垂二百年宰名氏县志阙焉钱氏享国几一百稔专建属吏莫得而知皇上嗣位之二载汉南王归于我国家始设官以理焉袁仁铁首之王禹偁次之其土污潴其俗轻浮地无柔桑野无宿麦饪鱼饭稻衣葛服卉人无亷隅户无储蓄好祀非神好淫内典学校之风久废诗书之教未行兼并者僭而骄贫窭者欺而堕田赋且重民力甚虚租调失期流亡继踵或嵗一不稔则鞭楚盈庭不能辑事矣至有市男女而塞责者甚可哀也葢隔中夏之政浸小国之风使今圣人求理于上庶官陈力于下斯民之泰其有渐乎禹偁非循良之才涖凋瘵之邑仍以旧贯民安仰哉防到任之明年大有年也先是司漕运者转民嵗租更送他郡苦舟檝之役糜堰埭之费者久矣至是始听民以本属郡输之从便宜也亦小康之有萌矣是嵗狱讼靡繁赋调中考因鸠敛民瘼平议政体总而刋之存诸防事待贤者以举之所谓言而不能行者也   陈靖【字道卿莆田人厯官至左諌议大夫平生多建画而于农事尤详甞取所諌章奏目曰劝农奏议録】   劝农疏   先王之欲厚生民而丰其食者莫大于积谷而务农也臣早任计司判官毎获进对伏闻圣训以为稼穑农耕政之本茍能劝课田亩康济黎元则盐铁沽斯为末谨审天下土田除江淮浙右陇蜀河东等处地里夐逺虽加劝督亦未能遽获其利况古者强干弱枝之法必先富实于内今京畿周环二三州幅员数千里地之垦者十才二三税之入者又十无五六复有匿里舍而称逃亡弃耕农而事游惰逃亡既众则赋额日减而国用不充敛收科率无所不行矣游惰既众则地利嵗削而民食不足寇盗杀伤无所不至矣又安能致人康俗阜地平天成者望择大臣一人有深识逺畧兼领大司农事典领于中又于郎吏中选才知通明能抚民役众者为副执事于外自京东西择其膏腴未耕之处申以劝课臣又尝奉使四方深见田民之利害汚莱极目膏腴坐废亦加询问颇得其由皆诏书累下许民复业蠲其常租寛以嵗时然乡县之间扰之尤甚毎一户归业则刺报所由朝耕尺寸之田暮入差役之籍追胥责问继踵而来虽防蠲其常租实无补于捐瘠况民之流徙始由贫困或避私债或逃公税亦既亡遯则乡里检其资财至于室庐什器桑枣材木咸计其直乡官用以输税或债主取以偿逋生计荡然还无所诣以兹浮荡絶意言归奸心既萌何所不至如授臣斯任则望借以闲旷之地广募游惰之軰诱之耕凿未计赋租许令别置版图便宜从事酌民力之丰寡相农亩之硗肥均配行之无烦督课令其不倦其逃民归业丁口授田烦碎之事并取大司农裁决耕桑之外更课令益种杂木蔬果孳畜羊犬鸡豚给授桑土潜拟于井田营造室居便立于保伍逮以养生送死之具庆吊问遗之资咸俾经营并立条制俟至三五年间生计成立有家可恋有土可怀即计户定徴量田输税以司农新附之名籍合计府旧收之簿书斯实敦本化人之宏畧也【太宗览之喜谓宰相曰朕思欲恢复古道革其弊俗驱民南亩致于富庶前后上书言农田利害多矣或知其末而阙其本靖此奏甚诣理可举而行之因召对奬谕令条奏以闻未几三司以为费官钱多方水旱恐遂散失其事遂寝】   鲁宗道【字贯之亳州谯人眞宗朝举进士官至参知政事峭直敢言上尝书屋壁曰鲁直疾恶少容贵戚畏惮人称为鱼头参政因其姓且言骨鲠也】   请重亲民之官疏   臣甞读近书自唐季接五代或三四年或五六年乱离涂炭寃号天地金血之气铄尽冲和愁苦之声求息不暇天祸既悔至圣勃兴故太祖皇帝以神武大畧定天下有反掌之易太宗皇帝以至仁善继恢域中成光大之业陛下奉而守之勤而行之彛伦叙矣故云亭泥检脽壤恭祀谒太清之眞馆荐玉皇之大号至于必躬听断励精理道以宵旰为晏处乐菲薄而久安从古王者徒载简策耳惟亲民之官政事最切未见区别其如民何今审官例差一知州纵耄昏寡识以何道推降之铨司平配一县令虽菽麦不分且无由摈斥之今与天下亲民之官以十分论之黩货害政未寘刑章者有其三清浊混然巧于情伪使在上知而不能纠举者又次焉暗懦不能制猾吏不能审法令凝滞于物者又次焉贵游亲属望风防养而不言者又次焉是则介然自守约巳恕物不谄上不渎下为陛下孜孜于民政者十不一二焉欲民之安其可得乎汉宣帝凡拜刺史守相必亲见之考察其言观其能否今或未然凡除知州通判京朝官知县候满三五人且令大臣具宴见之礼以遣之讯之以言而察其应对观其词气而考其臧否才能者奬之不肖者退之县令则择台阁有风鉴问望臣僚主遣之能否之间各如其状恐于圣政稍得其宜又审官之任本宰相之职宜妙选英哲以委之庶激浊扬清渐得良牧贤宰则斯民之大幸也臣不任狂狷干犯冕旒待罪之至【疏上眞宗纳之】   孙奭【字宗古博州博平人九经及第厯官至礼部尚书以太子少傅致仕】   谏祀汾隂疏【大中祥符初得天书于左承天门帝将奉迎召宰相对崇政殿西庑王旦等曰天祝符命实威德之应皆再拜称万嵗又召问奭奭对曰臣愚所闻天何言哉岂有书也帝既奉迎天书大赦改元布告其事于天下筑玉清昭应宫是嵗天书复降泰山帝以亲受符命遂议封禅作礼乐王钦若陈尧叟丁谓杜镐陈彭年皆以经义左右附和由是天下争言符瑞四年又将祀汾隂是时大旱京师近郡谷踊贵奭上疏】   先王卜征五年嵗习其祥祥习则行不习则増修德而改卜陛下始毕东封更议西幸殆非先王卜征五年慎重之意其不可一也夫汾隂后土事不经见昔汉武帝将封禅故先封中岳祠汾隂始巡幸郡县遂有事于泰山今陛下既巳登封复欲幸汾隂其不可二也古者圆丘方泽所以郊祀天地今南北郊是也汉初承秦唯立五畤以祀天而后土无祀故武帝立祀于汾隂自元成以来从公卿之议遂徙汾隂后土于北郊后之王者多不祀汾隂今陛下已建北郊乃舍之而逺祀汾隂其不可三也西汉都雍去汾隂至近今陛下经重闗越险阻轻弃京师根本而慕西汉之虚名其不可四也河东唐王业之所起也唐又都雍故明皇间幸河东因祀后土圣朝之兴事与唐异而陛下无故欲祀汾隂其不可五也昔者周宣王遇灾而惧故诗人美其中兴以为贤主比年以来水旱相继陛下宜侧身修德以答天谴岂宜下徇奸囘逺劳民庶盘游不已忘社稷之大计其不可六也夫雷以二月啓蛰八月收声育养万物失时则为异今震雷在冬为异尤甚此天意丁宁以戒陛下而反未悟殆失天意其不可七也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今国家土木之功累年未息水旱洊臻饥馑居多乃欲劳民事神其享之乎此其不可八也陛下必欲为此者不过效汉武帝唐明皇巡幸所至刻石颂功以崇虚名夸示后世耳陛下天资圣明当慕二帝三王何为下袭汉唐之虚名其不可九也唐明皇狃于承平肆行非义稔致祸败今议者引开元故事以为盛烈乃欲倡导陛下而为之臣切为陛下不取此其不可十也臣言不逮意陛下以臣言为可取愿少赐清问以毕臣说   再谏祀汾隂疏【帝见前疏遣内侍皇甫继明就问又上疏】   陛下将幸汾隂而京师民心弗宁江淮之众困于调发急须鎭安而矜存之且土木之功未息而夺攘之盗公行外国治兵不逺边境使者虽至宁可保其心乎昔陈胜起于戍黄巢出于凶饥隋炀帝勤逺畧而唐髙祖兴于晋阳晋少主惑小人【出帝重贵】而耶律德光长驱中国【辽太宗】陛下俯从奸佞逺弃京师涉仍嵗荐饥之墟修违经久废之祠不念民疲不恤边患安知今日戍卒无陈胜饥民无黄巢英雄将无窥伺于肘腋外敌将无观衅于边陲乎先帝常议封禅寅畏天灾寻诏停寝【太宗雍熙元年羣臣三上表请封禅诏以今年十一月有事于泰山寻以乾元文明二殿灾诏罢之】今奸臣乃赞陛下力行东封以为继成先志先帝尝欲北平幽朔西取继迁大勲未集用付陛下则羣臣未尝献一谋画一策以佐陛下继先帝之志者反务卑辞重币求和于契丹蹙国縻爵姑息于继迁曾不思主辱臣死为可戒诬下罔上为可羞撰造祥瑞假托鬼神才毕东封便议西幸轻劳车驾虚害饥民冀其无事徃还便谓成大勲绩是陛下以祖宗艰难之业为奸邪侥幸之资臣所以长叹而痛哭也夫天地神祗聪明正直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未闻事笾豆厘簠簋而邀福祥春秋传曰国之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鲁庄三十二年虢史嚚之辞】愚臣非敢妄议惟陛下终赐裁择【奭又言古者五载巡狩有国之事尔非必有紫气黄云然后登封嘉禾异草然后省方也今野雕山鹿郡国交奏秋旱冬雷羣臣率贺退而腹非窃笑者比比皆是孰谓上天为可罔下民为可愚后世为可欺乎人情如此所损不细惟陛下深鉴其妄】   论天书【天禧中未能献干祐天书奭上疏未几能果败】   臣窃见朱能者奸憸小人妄言祥瑞而陛下崇信之屈至尊以迎拜归秘殿以奉安上自朝廷下及闾巷靡不痛心疾首反唇腹非而无敢言者昔汉文成将军以帛书饭牛阳言牛腹中有竒书杀视得之天子识其手迹又有五利将军妄言方多不讐二人皆坐诛先帝时有侯莫陈利用者以方术暴得宠用【侯莫陈姓利用名善幻术太宗召见试之即授殿直】一旦发其奸诛于郑州汉武可谓雄材先帝可谓英断唐明皇得灵宝符上清防国经宝劵等皆王鉷田同秀等所为明皇不能显戮怵于邪说自谓德实动天神必福我夫老君圣人也傥实降语固宜不妄而唐自安史乱离乘舆播越两都荡覆四海沸腾岂天下太平乎明皇虽仅得归阙复为李辅国刼迁卒以馁终岂圣寿无疆长生久视乎夫以明皇之英睿而祸患猥至曾不知者良由在位既久骄亢成性谓人莫巳若谓谏不足听心玩居常之安耳熟导谀之说内惑宠嬖外任奸囘曲奉鬼神过崇妖妄大臣尸禄以将迎端士畏威而缄黙既惑左道即紊正经民心用离变起仓卒当是之时老君宁肯御兵寳符安能排难邪今朱能所为或类于此愿陛下思汉武之雄材法先帝之英断鉴明皇之召祸庶几灾害不生祸乱不作   尹洙【字师鲁河南人举进士厯官右司谏知渭州兼领泾原路经畧公事贬崇信军节度副使徙监均州酒税洙博学有识度尤深于春秋自元昊不庭洙尝在兵间故于西事尤练习】谏时政疏   汉文帝盛德之主贾谊论当时事势犹云可为恸哭孝武帝武制四夷以强主威徐乐严安尚以陈胜亡秦六卿簒晋为戒二帝不以危乱灭亡为讳故子孙保有天下者十余世秦二世时关东盗起或以反者闻二世怒下吏或曰逐捕今尽不足忧乃恱隋焬帝时四方兵起左右近臣皆隐贼数不以实闻或言贼多者辄被诘二帝以危乱灭亡为讳故秦隋宗社数年为丘墟陛下视今日天下之治孰与汉文威制四夷孰与汉武国家基本仁德陛下孝慈爱民诚万万于秦隋矣至于西有不臣之虏北有强大之隣非特闾巷盗贼之势也当此之时陛下宜夙夜忧惧所以虑事变而塞祸源也陛下延访边事容纳直言前世人主勤劳寛大未有能逺过者然未闻以宗庙为忧危亡为惧此贱臣所以感愤于邑而不已也何者今命令数更恩宠过滥赐与不节此三者戒之慎之在陛下所行尔非有难动之势也而因循不革敝坏日甚臣谓陛下不以宗庙为忧危亡为惧者以此夫命令者人主所以取信于下也异时民间朝廷降一命令皆竦视之今则不然相与窃语以为不久当更既而信然此命令日轻于下也命令轻则朝廷不尊矣又闻羣臣有献忠谋者陛下始甚听之后复一人沮之则意移矣忠言者以信之不能终颇自诎其谋以为无益此命令数更之弊也夫爵赏陛下所持之柄也近时外戚内臣以及士人或因縁以求恩泽从中而下谓之内降臣闻唐氏政衰或母后专制或妃主擅朝树恩私党名为斜封今陛下威柄自出外戚内臣贤而才者当与大臣公议而进之何必袭斜封之弊哉且使大臣从之则坏陛下纲纪不从则沮陛下德音坏纲纪忠臣所不忍为沮德音则威柄轻于上且尽公不阿朝廷所以责大臣今乃自以私昵挠之而欲责大臣之不私难矣此恩宠过滥之弊也夫赐予者国家所以劝功也比年以来嫔御及伶官太医之属赐予过厚民间传言内帑金帛皆祖宗累朝积聚陛下用之不甚爱惜今之所存无几疎逺之人诚不能知内府丰匮之数但见取于民者日烦即知蓄于公帑者不厚臣亦知国家自西方宿兵用度寖广帑藏之积未必悉为赐予所费然下民不可家至而户晓独见陛下行事感动尔徃嵗闻边将王珪以力战赐金则无不恱服或见优人所得过厚则徃徃愤叹人情不可不察此赐予不节之弊也臣所论三事皆人人所共知近臣从谀而不言以至今日方今朝政日弊而陛下不寤人心日危而陛下不知故臣愿先正于内以正于外然后忠谋渐进纪纲渐举国用渐足士心渐奋边境之患庶乎息矣乞深察秦隋恶闻忠言所以亡逺法汉主不讳危乱所以存日新盛德与民更始则天下幸甚   苏舜钦【字子美以父任为荥阳县尉因诣登闻鼔院上疏极言时政得失举进士范仲淹荐其才为集贤校理监进奏院坐事除名】   玉清宫灾上疏【仁宗天圣七年六月玉清昭应宫灾宫为眞宗所建以奉安列圣御容者舜钦为荥阳尉上疏】   臣观今嵗自春徂夏霖雨隂晦未尝少止农田被灾者几于十九臣以谓任用失人政令多过赏罚弗中之所召也天之降灾欲悟陛下而大臣归咎于刑狱之滥陛下听之故肆赦天下以为禳救如此则是杀人者不死伤人者不抵罪而欲以合天意也古者断决滞讼以平水旱不闻用赦故赦下之后隂霾及今前志曰积隂生阳阳生火灾见焉乘夏之气发泄于玉清宫震雨杂下烈焰四起楼观髙疉数刻而尽非慢于火备乃天之垂戒也陛下当降服减膳避正寝责躬罪已下哀痛之诏罢非业之作拯失职之民察辅弼及左右无裨国体者罢之窃弄权威者去之念政刑之失收刍荛之论庶几所以变灾为祜浃日之间未闻为此而将计工役以图修复都下之人闻者骇惑聚首讙议咸谓非宜皆曰章圣皇帝勤俭十余年天下富庶帑府流衍乃作斯宫及其毕工海内虚竭陛下即位未及十年数遭水旱虽征赋减入而百姓困乏若大兴工木则费用莫知纪极财力耗于内百姓劳于下内耗下劳何以为国况天灾之已违之是欲竞天无省巳之意逆天不祥安已难任欲祈厚贶其可得乎今为陛下计莫若来吉士去佞人修德以勤至治使百姓足给而征税寛减则可以谢天意而安民情矣夫贤君见变修道除凶乱世无象天不谴告今幸天见之变是陛下修巳之日岂可忽哉昔汉宣帝三年茂陵白鹤馆灾诏曰乃者水灾降于孝武园馆朕战栗恐惧不独变异罪在朕躬羣有司又不肯极言朕过以至于斯将何寤焉夫茂陵不及上都白鹤馆大不及此宫彼尚降诏四方以求巳过是知帝王忧危念治汲汲如此臣又按五行志贤佞分别官人有叙率由旧章礼重功勲则火得其性或信道不笃或耀虚伪谗夫昌邪胜正则火失其性自上而降及滥炎妄起燔宗庙烧宫室虽兴师徒而不能救鲁成公三年新宫灾刘向谓成公信三桓子孙之谗逐父臣之应【成公用季文子之言逐公孙归父宣公臣也】襄公九年春宋火刘向谓宋公听谗逐其大夫华弱奔鲁之应今宫灾岂亦有是乎【时旧臣晏殊曹利用等先后罢故舜钦以为讽】愿陛下拱黙内省而追革之罢再造之劳述前世之法天下之幸也【七月诏天下玉清昭应宫不复缮修以灾余长生崇福二小殿为万寿观】   宋祁【字子京安陆人天圣初与兄庠同举进士号二宋厯官至工部尚书拜翰林学士卒諡景文】   言灾异疏   臣伏见顷嵗以来灾眚数见依类托寓异占同符天本视法而尊乃有躔离流薄之变地当安固而静乃有都国震动之占陛下奉承郊丘嵗丰月洁当防介福翻致大异何哉得非事有召奸法有阶隙天于宋室谆谆存顾先几豫虑以啓圣心欲陛下据易图难缘微警着奋扬刚德固执主威厌销未萌以光丕业也臣伏读前史五行志以騐于今累威重谴不可不察若乃羣星流散则民人荡析之象也月行黄道地震州邑边戍窥间臣下擅恣后妃将盛年谷且饥之兆也去年火焚兴国寺浮屠延燔艺祖神御殿已而盗壊宗庙扣器者再则神不昭格之意也自昔灾异之发逺者数十年近者三四年随方辄应类无虚己陛下何不暂槩清虑推求其端方今典刑设张上下禔穆而臣便论危事必难取信陛下试一念之假有荡析以何策固安假有饥空以何理振救脱致窥间可任之将谓谁傥令擅恣可防之奸有几灾异不验国之福也茍使遂验则陛下御之之虑得不素具于彀中哉臣闻君以操柄为重臣以奉命为恭柄舍之则重者反轻命窃之则恭者更僭伏惟陛下念爵赏之典刑罚之权虽览羣言一决宸虑无委成假借以开贵近牵制之私若夫后宫戚里祈恩丐赏者日月不乏陛下且当断而不听以示至公内省黄门给事左右亦宜数加训勅使思不出位此皆助阳抑隂之术也臣闻伯禹三王之长逢辜引慝宣王成周之良遇患侧身故能感彻神祗收还威怒囘沴气为太和化已衰为中兴陛下览照今古至详至熟今变眚日着中外暴闻而罪巳之问不形于诏书思患之谋不留于询逮委逺天戒虚而未荅逾时越月羣下黙然间者但引缁黄晨斋夕呗修不经之细祀塞可惧之大变人且未信天胡可欺臣诚至愚窃恐销伏之间未为得计也伏望陛下不以灾之未应遂为晏安不以嵗之屡丰便忘荒馑普诏百执各贡所怀庶几天下条贯粲然先见惟陛下留神省阅   张方平【字安道南京人仁宗朝宋绶蔡齐举茂才异等厯官至礼部尚书参知政事以太子少师致仕慷慨有气节既告老论事益切至于用兵起狱尤反覆言之】   条制资廕勅   周礼大司乐掌学政以六艺教国子汉制光禄勲典任籍以四行察三署郎兹其官材本于世胄然当辨论必属俊良今廕法之所原古典刑之是宪惟因循之日乆寖滋蔓而幸多敝生作法之凉滥起推恩之过且赏延于世谅非及于疎宗官惟其人顾何取乎髫稚暨阶仕进之路复无诲育之科室不茨墉田不疆亩处不裕立身之道出不闲从政之方畧观贵途良鲜旧族此则上因朝廷法制之不立下自父兄训义之不孚故俾宰司详为定令使夫冢嗣先録以笃为后之体支子限年以明入官之重设考艺之格激之向学立保行之条勉令率履前史不云爵禄者天下之砥石人君所以砺世磨钝兹实用焉庶乎位有称职之才朝多济世之美非惟为国造士是乃为臣立家咨尔具僚如朕此指   论屯田   臣闻古者师役不逾时无逺征久戍之劳宿军转餽之费故在三代无屯田之事降及秦汉务恢封畧疲弊中夏外事胡貊魏氏之后吴蜀鼎立永嘉东徙遂成南北天下割解更相鄙夷分疆占域各分戍守力穑之夫鲜被甲之士众旷日持久兵势未解而屯田之利兴矣汉昭始调战射士设屯于张掖充国后击先零羌留佃于浩亹【金城郡地○浩音告亹音门】魏武之经畧四方取济许颍之积晋氏之南征吴防仰给江淮之储唐太宗既定天下思欲散兵权省国用遂因隋制相要冲以设府计隙地而置屯三时务农一时讲武居则有扞城之庸而廪食自足动则备调发之籍而戎事无废及明皇恃海防之泰宁承国力之全盛府兵耗散田莱不垦后又停折冲府立武士帐于是乎罢丁兵而有正兵矣宠将骄卒坐而蠧食帑庾虚竭财用不赡而商利侵刻之臣百方诛取生人困瘁渐至危乱范阳搆祸日寻干戈代宗德宗专用姑息自诸方岳之任徒兼营田之名荷防之夫箕踞待哺至宪宗时有司上元和国计簿【李吉甫所撰】校天下兵农之数率以两户而资一卒人力凋可举而知天下兵农之业遂离而不复焉今国家之务莫大于养兵议者有献屯田之策虽未能该尽乎体要显辨其利迹而或者猥为异说破其端绪臣辄为之扬防以申其论或者曰葢聚众边境战守相持留则刍粮不足解则宼患未息故且畊且守而后有屯田之事未闻平时兴屯于内地也臣应之曰昔枣祗建安之迹迩布都畿【建安元年曹操用枣祗韩浩等议募民屯田许下】邓艾正始之谋近縁陈项【魏正始中艾为尚书郎行陈项以东至寿春建议开渠引水溉田】晋荀羡兴石鼈之利分界东阳【穆帝升平初笋羡为北部都尉镇下邳屯田于东阳之石鼈石鼈地名在临淮郡】齐嵇晔置懐义之屯乃在河内【孝昭帝皇建中平州刺史嵇晔建议于河内置懐义等屯以给河南费省转输之劳】唐氏府兵就田天下相望后上元中因洪泽芍陂之饶【肃宗时于楚州古射阳湖置洪泽屯寿州置芍陂屯】大资国用我朝自唐汝河朔之郡皆有田务此固不待边境而后有屯田也今淮阳许昌汝南之域人希地旷地力不尽密接畿辅便于漕发虽内师禁旅更出就食徃复浃日不废衞防又东平钜野至于彭城率多闲田民力不赡决河之所坟淤皆为沃野嵗所收入东自济汶漕而北洄可至河北东境西入广利渠可至太仓曹南陶丘可为廪积置屯之地无便于此江淮之境人稠土狭田无休易【古有一易再易之田】何以布屯且国家嵗漕东南之粟度其运致费已兼倍此为谋之迂也或者曰唐氏之前兵民同业本调取于农板故可任于农事今之军士皆市井桀猾去本惰游之民至于无所容然后入于军籍且其骄也乆矣呴嚅保息莫敢拂其心者是可使之寒畊暑耘者乎臣应之曰昔之为屯田者多在师旅之中解甲胄而执耒耜释耒耜而执干戈出使入劳莫之憾也惟所御用之而已又况四方无事边疆无役衣食足而起居时安室家而守妻子使趋南亩各食其力又何慊焉汉氏之屯田也发弛刑焉曹氏之屯田也募百姓焉晋氏之屯田也置营卒焉后魏之屯田也借民力焉唐氏之屯田也以府兵焉或兵或民惟所用者今天下浮户依强家而为佃客者取分末之利输大半之率由无以自业也傥优制招来艳之以利寛其赋入复其它徭则愿屯之夫襁负而至矣为置典农之官専司力穑之事功劳报赏为法必信因使冬隙简其强鋭教之角射赏其精力古者因农事而寄军令葢此之谓则是募屯田夫得屯田兵也居则稼穑之人用则战骑之士不衣库帛不食廪谷是骄卒可放省屯仓可待益虽有凶荒水旱之变而军不乏乎储峙民不増乎横赋建屯之利其亦博矣王珪【字禹玉成都华阳人举进士厯官至参知政事拜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封岐国公】赐吴奎免恩命不允诏   天子惟君万邦建时百辟以祗廸于乃事矧曰左右之臣以朝夕承乂乃辟予敢有弗钦尔克懋乃猷兹庸命尔图厥政尔乃陈所以固辞朕命者三朕思有虞之世羣臣皆让亦莫安厥位终勅之曰俞汝往哉尔弗逖闻于前人其率时训惟厥中呜呼慎尔止毋倚乃身乃罔弗孚于休   戒谕夏国主诏   维乃祖考克有西土世为汉藩辅今尔弗蹈于前烈廼窃署重爵以奉币于朝方边吏拒还乃复稽留境上不及廷见之期洎朕亲揽贡函而僭我王命实如所闻朕疑风俗僭逺未达朝廷之仪虽然弃信慢常谊不可长其务思先世之约以保绥于斯民毋忽是图以奸我有邦之罚今后所差使人即不得僭儗   赐皇长子淮阳郡王免恩命不允批答   昔我祖宗诞受天命厥惟艰哉克正皇猷丕懋乃绩以遗我子孙无疆之休今朕纂厥服惟稽古建尔元子于有邦乃季秋辛亥羣公庶尹罔不祗朕言于廷尔乃陈徳弗及期畀于一二弟兄之贤我闻曰立爱惟亲立敬惟长其敢示天下以私虖汝惟往哉尚廸时命无违赐皇伯祖承亮改封秦国公免恩命不允批答   夫戚藩之建王室是毗古者皆世袭其封近代或别予之邑既非烈祖之服又失庙祠之传故朕推近属之长贤修先王之旧履以大子孙不絶之序以均宗社无穷之休适揽露章过形冲节宜体亲亲之意庸光继继之图   赐韩琦免明堂恩命不允批答   予临路寝之上曽览八纮邈然有通神明之志乃季秋宗祈既右上帝亦右文考始予斋精临献而惧不胜及观夫簠樽在堂钟石在庭至陟降上下之数与夫九州四海美物之荐罔不具饬噫何其礼之盛欤非尔元宰之臣孰总裁剸之故已降之制为百辟先亦皇天降休命于我家非予之所敢专也今书固辞顾不废予惠术之施虖   除富弼依前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武寜军节度使判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事仍赐功臣制【熙宁二年】   三台处中以裁万物之化四岳总外以牧黎民之蕃如山河之经九州如股肱之卫一体出处之际朕无间然具官富弼复贯有元蹈中弗勉学几圣而独至识造物之未形贵名起于三朝盛徳仪于百辟乡召从于列屏俾进翊于冢司为日尚新何恙靡已未及经邦之务遽陈避位之辞诏虽屡而莫回章甫却而复至朕怃然自念嗟莫能胜既闵劳于政几其听遂于私佚建彼徐节以殿东郊守兹洛符以保西宅仍位鸿钧之贵尚优黄髪之行于戏不处成功专老氏荣名之畏其旋元吉要羲经履道之终【易履上九视履考祥其旋元吉】虽弗从于吾游亦自保于而福   蔡襄【字君谟兴化仙游人仁宗朝举进士厯官端明殿学士知杭州】   论増置谏官   臣伏见朝廷选用王素余靖欧阳修等増备諌官是三人者皆特立之士昔以直言触忤权臣摈斥且久今者一日并命人无贤愚万口相庆皆谓陛下特发神断擢任不疑葢陛下深忧政教未举赏罚未明羣臣之邪正未分四方之利害未究故増耳目之官以广言路此陛下为社稷生灵大计也臣窃思任谏非难用谏之难如素靖修等忠诚刚气着信于人况防陛下奬拔之知必能箴阙失献明谟擿回邪击权幸思所以报効也然邪人恶之必有御之之説不过曰某人也好名也好进也彰君过也或进此説正是邪人欲蔽天聪不可不察臣请为陛下陈之夫忠臣务尽其心事有必须切直者则极论之岂顾名哉若避好名之毁而无所陈施则土木其人皆可备数何烦陛下选拣如此之至况名者圣人以之励世俗分善恶岂可废乎借使为善近名陛下试思今之人逺权利敦洁行以近名者亦几人哉前古諌臣之难者遭遇昏世上犯威严旁触势要鼎镬居侧斧锧在前死且不辞安得好进乎葢近来諌官进用太速故世人得以谓之好进今諌官有尽忠补阙之效陛下但久而勿迁使其人果忠且义虽死于是官无恨矣凡谏诤之臣葢以司乎过举也缓则密疏急则昌言期于必正若人主从而行之适以彰乎从諌之美安得谓之彰过乎然諌官亦有好名好进彰君过者异于此巧者之为諌臣事之难言者则喑而不言择其无所符者言之就令不行不复再谏退而曰其事我尝言之矣此可谓之好名也容容黙黙无所耻媿践厯资序以登贵仕此可谓之好进也凡人主之有过諌官最为近密或不尽言人主何从而知且变更乎传之当世垂之于后终以为过此可为彰君过也臣向之所论乃忠臣巧者之分愿赐省览今陛下出于圣虑自擢諌官必自主之若有陈述于理适当即赐施行无使天下之人谓朝廷有好谏之名而无好谏之实使其言有讦切亦愿优假无为奸邪谗间致有斥逐使天下之人指朝廷有拒谏之失也臣迹逺言近不任兢惶激切之至   送黄子思寺丞知咸阳序   天子之尊下视民人逺絶不比然出政化行徳泽使之速致而均被者盖其所闗行有以始而终之者也恶乎始宰相以始之恶乎终县令以终之辅相天子施教化徳泽自朝廷下四方而止于县者承其上之所施然后周致于其民也近天子莫如相相必得贤故能辅其政化德泽之施也近民莫如令令无良焉虽政化之美德泽之厚而民莫由致之也相近天子而令近于民其势固殊然其相与贯连以为本末是必动而相济者也民知所赖而相休养以业其生惟令而巳令之于民察其土风井闾而别其善恶强弱富贵勤惰寃讐疾苦以条辨而均治之使各得其平焉令之贵岂轻也哉今之取令率以岁年不称其能否是故天下之令有贤有不贤天下之民有幸有不幸必尔尽天下之令无有不贤则尽天下之民亦无有不幸矣子思黄君业儒以才名于时前此为狱官涖囚必直其情而未尝以色语威之今之为县从可知矣故予序其行既属子思以为令之重而又庆咸阳之民之幸也   包拯【字希仁庐州合肥人举进士厯官至枢密副使峭直刚毅贵戚宦官一时敛手童穉妇女闻名皆惮之】   请罢天下科率   臣伏见自西寇已来急于馈运常赋之外调发相继天下民力殆已竭矣且先朝当契丹未请盟之时宿兵两路干戈日寻讵闻有今之骚动乎盖郡县长吏鲜得其人防遇非次配率竞效苛刻贪官猾吏縁以为姧乘衅诛求不知纪极转运提刑又不能察其赃否各徇顔情而已且民者国之本也财用所出安危所系当务安之为急安之在精择郡守县令及渐絶无名之率尔若乃横敛不已人怀危虑或因岁之饥馑以吏之残酷相应而起涂炭海内此乃心腹之患况已萌之兆可不深虑乎臣欲乞今后应系军需所用之物竝令三司预先计度于出产州郡置场收买或非次急切须至配率者亦乞勘防各于出产路分专委长吏于形势物力户内等第均配仍委知州通判亲自监纳兼令转运提刑专切提举体量稍有违越竝乞重行朝典所贵重困之民渐获蘓息   论委任大臣   臣尝读汉书谷永传曰帝王之德莫大于知人诚哉是言也夫王者端居岩廊之上垂拱而仰成者以能知人能官人使之然尔或异于是则虽尧舜之焦劳癯瘠亦不能成无为之化也伏惟陛下以明睿之姿励精求治之切中外臣僚才与不才固无有能逃圣览者矣且丞弼之重最为今之极选而治乱系焉若乃挺然尽心敢任天下之责者即当委而付之设或拱黙取容以徇一身之利者亦当罢而去之惟在陛下神机洞照甄别而信任之尔若任而不择择而不精非止不能为治抑所以为害矣夫近臣中素有公望实才众所谓贤者陛下既得而知之亦宜亟擢而用之若知而不能用用而不能尽其才何以致理哉不可以边陲不耸恬然便谓无事况诸路饥馑相继财用不足府库虚竭士卒骄惰振举纪律杜絶萌渐正是可为之时固宜参用贤者助成治体此尤不可缓也大抵今之居位者挟姧佞则蔽善而背公溺爱憎则卖直而嫁祸然但以势利相轧茍得无耻岂有援贤进能之意乎傥令如是辈比肩竝进而望风俗日益美敎化日益成其可得哉论者皆曰今若以亷直退让有才之士择焉而用置诸左右则向日之失立可矫正而邪谄茍且忌刻奸险之徒当不令而去矣陛下何惮而不为哉臣以孤贱之徒叨居言责之任图所以为报者惟思倾竭愚虑庶上裨圣政万分之一愿陛下少畱神明则天下防幸   石介【字守道兖州奉符人进士及第厯官至太子中允出判濮州介笃学有志尚乐善疾恶喜声名遇事奋然有为作庆厯圣德诗忤触夏竦几萌大祸有徂徕集行于世人称为徂徕先生】明禁   国家之禁疎密不得其中矣今山泽江海皆有禁盐铁酒茗皆有禁布绵丝枲皆有禁关市河梁皆有禁子去其父则不禁民去其君则不禁男去耒耜则不禁女去织纴则不禁工作竒巧则不禁商通珠贝则不禁士亡仁义则不禁左法乱俗则不禁淫文害正则不禁市有游手则不禁官有游食则不禁衣服逾制则不禁宫室过度则不禁豪彊兼并则不禁权要横暴则不禁贿行于上则不禁吏贪于下则不禁夫子去其父则乱也民去其君则叛也男去耒耜女去织纴则离其业也工作竒巧商通珠贝士亡仁义则弃其本也左法乱俗则大道隠也淫文害正则经籍息也市有游手官有游食则公私惰也衣服逾制宫室过度则上下僭也豪彊兼并权要横暴则贫人困也侑行于上吏贪于下则公道缺也如是而不禁彼山泽江海人所取财也盐铁酒茗人所取资也布绵丝枲人所取用也闗市河梁人所取济也而禁岂先王之法乎三代之制乎哉或曰如何则先王之法也三代之制也曰惟禁其不禁而弛其禁则先王之法也三代之制也   上颍川蔡侍郎书   侍郎阁下夫物生而性不齐裁正物性者天吏也人生而材不备长育人材者君宰也裁正而后物性遂故曲者直者酸者辛者仆者立者皆得其和易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是也长育而后人材美故刚者柔者暴者舒者急者各得其中洪范曰防其有极归于有极是也和谓之至道中谓之大德中和而天下之理得矣介者正所谓不合其中而不得其和者也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喜怒哀乐之将生必生几动焉几者动之微也事之未兆也当其几动之时喜也怒也哀也乐也皆可观焉是喜怒哀乐合于中也则就之是喜怒哀乐不合于中也则去之有不善知之于未兆之前而絶之故发而皆中节也易曰吉之先见【系辞传】不言凶而言吉者其能知善不善于几微之时善则行之不善则改之凶何由而至也介见天下之有未得其治则愤闷发于内而言语形于外巳暴着于外犹不知协于中邪咈于事邪欲其吉之先见发而皆中节也可得乎故凶悔吝当随之冬集至阙下有人密道阁下之语于介者箴防训戒丁宁切至如听箕子皇极之义若闻孔思中庸之篇释然大觉前日之非噫天以刚方直烈之性授于介不纳介于中夫刚方直烈不以中辅之暴残戕折日可待矣今阁下殴介归之于中是天以刚方直烈付于介阁下纳之令徳也天欲暴残戕折于介而阁下赐之更生也介荷阁下仁育陶宰为至厚矣今西走蜀四千里不敢以跋涉为劳以平生未得一登阁下之门为恨引首南望不胜拳拳之心不宣介再拜   吴育【字春卿建安人举进士歴官至资政殿大学士尚书左丞知河中府】   驳唐询请停贤良茂才二科疏【时御史唐询请罢制科帝刋其名付中书育奏疏驳议帝因谕辅臣曰彼言者乞从内批行下今乃知欺罔也】   三代以来取士之盛莫若汉唐汉文帝十五年诏举贤良文学之士上亲防之则有若鼂错出焉是时非有灾异而举也武帝建元元年诏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諌之士元光元年诏贤良对防则有若董仲舒公孙者出焉所举亦非因灾异但防中语或及者亦陈事之一端尔唐开元二年六月甲子制其有茂才异等咸令自举是年设直言极諌科逮宪宗元和间制科尤盛有若元稹白居易皆特出之材观当时防目所访者皇王之要道邦家之大务可以覆视固不专于灾异也此汉唐故事有足据者其间或因天变又非时亲防者则亦有之厥后时君或居常自逸谓毋阙政及天灾巳着时蠧巳形然后下诏举之欲救于临事此则举士之风而后王之末造也岂足法哉陛下自复制科于兹累年随贡举而开疎数适中若必俟灾谴然后诏举非惟失设科本意且尤不可者有三一则使天下贤隽滞淹之士待灾异而进非所以养廉耻也二则平居不询造形乃问非所以惧天灾也三则轻改信令示天下毋渇士之心非所以广贤路也且汉唐所立孝廉及进士等科皆每歳常选故制举不随而开今礼科进士数年一举因以制举随之则事适其宜何害于时须此纷易况灾异之出不常厥期或弥年无所则制举奚设或比歳而有则于事太烦旣不因乎天灾又不随乎贡部而曰非时诏举浩毋端倪乃是遂废此科刍荛稍询则言路有寄饩羊一去则礼意都忘今无故而更张使遗材絶望其伤国体不亦大乎乞并下臣奏两制详定   钱公辅【字君倚常州武进人仁宗朝第进士歴官至天章阁待制知制诰忤王安石罢知江寜府】   仁宗配明堂议【治平元年正月诏以仁宗配享明堂礼院奏乞与两制同议仁宗当配何祭故事二至祀昊天上帝皇地只以太祖配正月上辛祈谷孟夏雩祀孟秋祭神州地祗以太宗配正月上辛祀感生帝以宣祖配季秋大享明堂以真宗配翰林学士王珪等议唐代宗即位用礼仪使杜鸿渐等议以考肃宗配享明堂徳宗卽位亦以考代宗配请以仁宗配享明堂时公辅知制诰以珪等议非是上议】   谨按三代之法郊以祭天而明堂以祭五帝郊之祭以始封之祖有圣人之徳者配焉明堂之祭以创业继体之君有圣人之徳者配焉故孝经曰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又曰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以周公言之则严父也以成王言之则严祖也方是之时政则周公祭则成王安在乎必严其父哉我将之诗是也后时失礼不足考据请一以周事言之臣窃谓圣宋崛起非有始封之祖也则创业之君遂为太祖矣太祖则周之后稷配祭于郊者也太宗则周之文王配祭于明堂者也此二配者至大至重万世不迁之法也眞宗则周之武王宗乎庙而不祧者也虽有配天之功而无配天之祭未闻成王以严父之故废文王配天之祭而移于武王也仁宗则周之成王也虽有配天之业而亦无配天之祭亦未闻康王以严父之故废文王配天之祭而移于成王也以孔子之心推周公之志则严父也以周公之心摄成王之祭则严祖也严祖严父其义一也至于两汉去圣未甚逺而明堂配祭东汉为得在西汉时则孝武始营明堂而以髙帝配之其后又以景帝配之孝武之后无闻焉在东汉时则孝明始建明堂而以光武配之其后孝章孝安又以光武配之孝安之后无闻焉当始配之代适符严父之説及时异事迁而章安二帝亦弗之变此最为近古而合乎礼者也有唐始在孝和时则以髙宗配之在明皇时则以睿宗配之在永防时则以肃宗配之礼官杜鸿渐王泾辈不能推明经义务合古反雷同其论以惑时主延及于今牢不可破当仁宗嗣位之初傥有建是论者则配天之祭常在乎太祖太宗矣当时无一言者故使宗周之典礼不明于圣代而有唐之曲学流乎后人愿陛下深诏有司博谋羣贤使配天之祭不胶于严父而严父之道不专乎配天循宗周之旧典替有唐之曲学   郑獬【字毅夫安陆人英宗朝举进士第一歴官至翰林学士为王安石所恶出知杭州徙青州】应诏上疏【治平中大水求直言】   臣窃伏思陛下发诏书以求忠言将欲用之耶将欲因灾异举故事而藻饰之耶笥欲藻饰之则固无可议者必欲用之则臣愿陈其方臣观前世之君怪变而求諌者甚众书之史册以为美事及考其实则能用其言而载于行事者盖亦鲜矣徒使后世袭蹈以为帝王之值灾异者于此空言而足矣曷足谓之罪已修徳者耶今诏音一发天下忠勇之士必有极其所蕴以荐诸朝者此当有益于治道不为妄作然而叠章累疏繁委而并集则陛下果能环复而究览之耶计陛下一日万几必未能然耳而将欲如平时章疏事関深密者则畱中不出事系政体者则下中书事属兵要者则下枢密院两府覆奏又下羣有司及郡邑至于无所行而后止如是则有求諌之名而无求諌之实与前世为空言者等尔臣窃谓陛下万几之繁既未能徧览则宜选官置属令专掌之今之羣臣所上章疏许两府及近臣番休更直便殿赐坐与之从容条陈讲贯其可者则熟究而行之不可则罢之有疑焉则广询而后决之羣言得而众事举此应天之实也夫下之为言也甚难而上之听常忽焉自非忠愤激于心则孰肯堕肝胆而冒忌讳者哉古之能建立功业者未尝不好谏也好之者繇其能褒进而招徕之也祖宗时言事者多被甄赏自近年以来兹事寥濶仁宗寛仁最能容直言而亦不能甄赏也愿陛下采羣臣之章疏如其宏谋伟论可施于当世者则召见之与共议不惟质其言且以观其材大者擢之以职任次者赐金帛无取焉报罢之使史册书之以为某年大水诏求直言用某人行某事以黜夫前世之为空言者则无令陛下诏书蔵于有司复为数幅空纸而已   备乱   备天下之乱者古今大势可见已而未能有善备者也始周之诸侯相禽猎剖而为六国卒并于秦防以诸侯之亡周也乃为之备诸侯一刬其根孽而郡县之遂至天下无一绳之维诸侯则不作而其末乃有布衣之祸故髙祖不由尺土暴起于风埃之中五载而成帝业汉以郡县之亡秦也则又为之偹郡县而又裂其土地以封诸侯王盘踞过强卒用不终而布衣则不作其末乃有外戚之祸贼莽窥其隙遂盗有汉玺及光武之再开辟以外戚之亡西京也则又为之备外戚乃不复委重宰相而尊用台阁三公拱袂而守虚器外戚则不作而其末乃有阉竖之祸积其残暴酷烈而终之董卓天下遂暌而为三魏氏以阉竖之亡汉也则又为之备阉竖痛扫刈之一归其房闼之役阉竖则不作而其末乃有强臣之祸故司马父子袭据大柄更四世而禅其国晋氏以强臣之亡魏也则又为之备强臣而棓植其宗族虽愚儿懦子皆付以大国强臣则不作而其末乃有宗室之祸朝而为帝暮为囚虏刘石乗之遂荒中国弥漫横流以至于唐太宗乃颇究览其失得而为之大备焉及其末也则又有藩镇之祸梁唐晋汉周皆以藩镇而更为帝夫厯世之乱考其所以备之者不为不至窒一穴穿一穴何祸乱之不息也葢未甞取天下之公制而独以已之私者备之耳成汤周武以诸侯得天下而商周未甞辄废诸侯岂非用天下之公制者耶惟其公也故后世之长久由秦而来独汲汲备其私者又矫之过呜呼不得圣之法而备之奚有不速者邪   范仲淹【字希文苏州吴县人仁宗朝举进士累官至枢密副使参知政事寻出为河东陜西宣抚使厯知邠杭青三州仲淹始经畧西夏与韩琦齐名及为参政上十事中外想望其功业而谤毁漫行遂丐外不得竟其用】   上时务书【真宗崩仁宗年十三章献皇太后垂帘听政天圣三年仲淹以大理寺丞上书】   臣闻巧言者无犯而易进直言者有犯而难立然而直言之士千古谓之忠巧言之人千古谓之佞今臣勉思药石切犯雷霆不遵易进之途而居难立之地者欲倾臣节以报国恩耻佞人之名慕忠臣之节感激而发万死无恨臣闻国之文章应于风化风化厚薄见乎文章是故观虞夏之书足以明帝王之道览南朝之文足以知衰靡之化故圣人之理天下也文则救之以质质则救之以文质而不救则晦而不彰文而不救则华而将落故文章之薄则为君子之忧风化其坏则为来者之资伏望圣慈与大臣议文章之道师虞夏之之风敦谕词臣兴复古道更延博雅之士布于台阁以救斯文之薄而厚其风化也天下幸甚臣乂闻圣人之有天下也文经之武纬之昔诸侯暴武之时孔子曰爼豆之事则甞闻之此圣人救之文也夫夹谷之防孔子则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备请设左右司马此圣人济之武也我国家文经武纬天下大定自真宗皇帝之初犹有旧将旧兵多经战敌今天下休兵二十余载昔之战者今已老矣今之少者未知战事人不知战国不虑危岂圣人之意哉而况守在四夷不可不虑古来和好鲜克始终今自京至边并无闗险其或恩信不守衅端忽作戎马一纵信宿千里若边少名将则惧而不守或守而不战或战而无功再扣澶渊岂必寻好未知果有几将可代长城伏望圣慈与大臣议武于朝以保天下先命大臣密举忠义有谋之人授以方畧委之边任次命武臣密举壮勇出羣之士试以武事迁其等差自古兵不得帅鱼肉无殊乃于仓卒战鬬之间拔卒为将豺狼竞进真伪交驰此五代之前鉴也至于尘埃之间岂无壮士宜复唐之武举则英雄之軰愿在彀中此圣人居安虑危之备备而无用国家之福也臣又闻先王建官共理天下必以贤俊授任不以爵禄为恩我国家累圣求理而致太平大约纪纲法象唐室以臣观之宜法唐兴之时不宜法唐衰之后唐兴之时特开馆殿以待贤俊得学士十八人声满天下此文皇养将相之才以论道经邦而大化也【十八人内房杜及于志寜皆为相】暨之中兴往往得人唐衰之后此选不盛我朝崇尚馆殿目为清华辅相之材多由此选三馆清密【史馆昭文馆集贤馆】古谓登瀛近嵗迁出内庭逼居坊陌非唐所谓集仙之馆也【开元中召学士张説等宴集仙殿因改名集贤殿】又其间校讐之职或不由科第以恩而除限以嵗年渐于清显轻十八学士之选恐非文皇养将相之材之意也伏望圣慈与大臣议其可否重为制度以法唐兴之时而延廊庙之器此国家之大美也又谏官御史耳目之司不讳之朝宜有赏劝自陛下临政以来未闻旌一諌官赏一御史若言而无补是选之不精言而有补岂赏之不行徒使犯顔者危缄口者安以进药石为虚言以陈丝髪为供职三载之后进退雷同臣恐天下窃议朝廷言路未广忠臣未劝然令谏官御史之徒尸素于朝非国家之福也臣又闻先王义重君臣赏延于世【虞书臯陶谟】大勲之后立贤为嗣余子则以材自调不使混淆而后大防一隳颓波千载凡居近位嵗进子孙簪绂及门冠盖塞路贤与不肖例升京朝谓之赏延毋乃大甚此必前代君危臣僭之际务相姑息因为典故以至于斯又百司之人本避乡役不逾数嵗例与出官莫非贪忍之徒絶异孝亷之举使亲民政其如何开此二途嵗取百数无所不有实累王风恐非任官惟贤之体也人避众怨不敢上言遂令仕途纷纭禄位填委文武官吏待阙逾年贪者益励其牙亷者悉困于寒饥徒于礼闱之内増其艰难壮士惜年数嵗一举乃为奔竞至有讼争而况修辞者不求大才明经者不问大防师道既废文风益浇诏令虽繁何以戒劝士无亷让职此之由其源未澄欲波之清臣未之信也愿与大臣特新其议澄清此源不以谤议为嫌当以治乱为意此国家之福也臣闻以徳服人天下欣戴以力服人天下怨望尧舜以徳则人爱君如父母秦以力则人视君如仇讐是故御天下者徳可凭而力不可恃也伏望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日崇圣徳以永服天下之心若夫敦好生之志推不忍之心薄于刑典厚于恻隐在物祝网于民泣辜常戒百官勿为苛酷示天下之慈也唯圣人能之耻珠玉之玩罢组绣之贡焚晋武之雉裘出文皇之宫人少度僧尼不兴土木示天下之俭也唯圣人能之鸡鸣而起孜孜听政毎有余暇则召大臣讲议文武访问艰难此皇王之勤也唯圣人勉之贵贱亲疎赏罚惟一有功者虽憎必赏有罪者虽爱必罚舍一心之私从万人之望示天下之公也唯圣人行之自古帝王与佞臣治天下天下必乱与忠臣治天下天下必安然则忠臣骨鲠而易疎佞臣柔顺而易亲柔顺似忠多为美言骨鲠似彊多所直谏美言者得进则佞人满朝直谏者见疎则忠臣避世二者进退何以辨之但日闻美言则知佞人未去此国家之可忧也日闻直谏则知忠臣左右此国家之可喜也伏惟圣明不可不察臣又闻圣人宅九重之深镇万国之望以静制动以重为威如天之髙如地之深使人不得容易而议也昨覩銮驾顺动稍频恐非深居九重静镇万国之意先朝以御宇日深功成天下巡幸之费尚或谏止今继明之始圣政方新宜加忧勤深防逸豫则人心大悦天道降康伏惟圣慈再三详览每有顺动必有典礼以服天下之望臣又闻人主纳逺大之谋久而成王道纳浅末之议久而成乱政方今圣人在上贤人在侧取舍之际岂有未至然而刑法之吏言丝毫之重轻钱谷之司举锱铢之利病则往往谓之急务响应而行或有言政教之源流议风俗之厚薄陈圣贤之事业论文武之得失则往往谓之迂説废而不行岂朝廷薄逺大之谋好浅末之议哉伏望圣慈纳人之谋用人之议不以逺大为迂説不以浅末为急务则王道大成天下幸甚【书上后三年复上书执政请择郡守举县令斥游惰去冗僭遴选举敦教育养将材实边备保直臣斥佞人几万余言宰相王曽见而伟之时晏殊在枢府荐一士为馆职曽谓之曰公知范仲淹舍而他荐乎殊遂以仲淹荐擢秘阁校理○按宋史但言上书李焘长编言上书执政今查本集知有两书长编作大理评事今从史及年谱志铭】   推委臣下论   天生兆人得王乃定万几百度不可独当内立公卿大夫士外设公侯伯子男先择材以处之次推公以委之然则委以人臣之职不委以人君之权臣请辨之夫执持典礼修举政教均和法令调理风俗内养万民外抚四夷师表百僚经纬百事此宰辅之职也练兵戎谨城壁修方畧威夷狄此将帅之职也肃朝廷之仪触缙绅之邪此御史府之职也治繁剧制豪猾此京尹之职也至于金谷刑法各有攸司之职矣抚民人宣风化均徭役平赋敛此刺史县令之职也是皆人臣之职不可不委之也若乃区别邪正进退左右操荣辱之柄制英雄之命此人主之权也不可尽委于下矣何以明之论语孔子曰天下有道政不在大夫晋委三卿延陵季子曰晋国之政归此三家矣后果分晋为三国汉髙祖招纳羣英有将将之权而取天下至于子孙不知祖宗之谋而独委霍光又独委王鳯至于王莽皆有大祸西汉遂倾焉后汉光武亲用二十八将而取天下后之子孙不知祖宗之谋而独委后族至于宦官故姧雄竞起以去恶为名东汉遂倾焉魏委司马晋委刘裕其祸亦然唐太宗驾驭英雄取天下致太平至髙宗朝李义府以立后之功独见委用陷害忠良天下愤怨明皇初用姚崇宋璟为相而天下大治推心委之遂成故事及李林甫代其任仍复委之林甫姧邪能中伤善人朝廷无敢言得失者于是明皇不闻谏诤自谓宰相得人泰然无为矣言路已絶故至禄山犯闗向阙而明皇不知一旦丧乱天下瓦觧唐徳遂衰初以推委而天下治终以推委而天下乱何之然哉当推委之际擢十人上从其九是九分之恩出于下矣如此则数年之间左右前后皆权臣之党也若黜辱十人上从其九是九分之威出于下矣如此则数年之间中外逺近无敢忤权臣者故下之情不达而上之势孤矣此明皇之失为后代之鉴王者将收其权必先采人采人为难岂无其要孔子之辨门人标以四科一曰徳行二曰政事三曰言语四曰文学以四科辨之思过半矣然则朝廷清要之位觊觎者众必审贤以与之贤杰之才谗嫉者众必先时以辨之是故先王孜孜求贤以备选用且千官百辟岂能独选必委之于辅弼矣惟清要之职雄剧之任不可轻授于人佥谐之外更加亲选圣帝明王常精意于求贤不劳虑于临事精意求贤则日聪明而自广劳心临事则日丛脞而自困宜乎屏烦细而广询访其深于正道有忧天下之心可备辅相者记之其精于经术通圣人之防可备顾问者记之其敢言正色有端士之操可备谏诤者记之其能言方畧有烈士之风可备将帅者记之如斯之人精而求之熟而观之然后寘清要之职授雄剧之任使人人竭力争为腹心于是乎得以操荣辱之柄制英雄之命庻务委于下而柄归于上始可以言无为矣犹复置御史大夫中丞使搢绅无敢慢者置诤臣七人使言路无敢蔽者置门下封驳司使制勅无得悮者此又推无为之中而不废其防不失其权者矣若留意逸豫不孜孜于求贤亲选之时无贤可用则进退赏罚于天下虽有爵禄不足为上之恩虽有诛罚不足为上之威矣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四目録   宋   韩琦   谏垣存藁序   富弼   辞定策迁官奏   司马光   上殿论御臣劄子   请定储贰疏   上皇太后疏   上英宗疏   论治身先孝治国先公疏   上英宗言时政阙失疏   仁宗配明堂议   崇奉濮安懿王典礼议   应诏论体要   辞职疏   乞省览农民封事劄子   论皇城司廵察亲事官劄子   五规【保业 惜时 逺谋 重微 务实】乞改求諌诏书劄子   知人论   范鎭   请裁冗官冗兵疏   再陈官冗兵多疏   范百禄   对制科策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四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韩琦【字稚圭相州安阳人仁宗朝弱冠举进士歴官至枢宻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拜右仆射封魏国公加司空兼侍中有盛名识量英伟嘉祐治平间再决大策安社稷与富弼齐名号称贤相人谓之富韩云】   谏垣存藁序   夫善谏者无讽也无显也主于理胜而已矣故主于讽者必优柔微婉广引譬喻兾吾説之可行而不知事不明辨则忽而不听也主于显者必暴扬激讦恐以危亡谓吾言之能动而不知论或过当则怒而不信也夫欲説而必听言而必信茍不以理胜之为主难矣哉琦景祐中任三司度支判官以族贫求外补得舒州将行而上以谏官缺擢授右司谏而畱之窃惟言责之重非面   折廷诤之难盖知体得宜为难夫得通明端朴髙识博学之士则动必中理日益君听而使愚不肖者冒而处之固不胜其任矣遂两上章辞不报乃喟然自谓曰上之知汝任汝之意厚矣汝之所言当顾体酌宜主于理胜而以至诚将之兹所以报陛下知而任之之意若知时之不可行而徒为高论以卖直取名汝罪不容诛矣在职越三载凡明得失正纲纪辨忠良击权幸时人所不敢言必昧死论列之上寛而可其奏者十八九卒免重戮进登掖垣实前自为诫之力也其所存藁欲敛而焚之以效古人谨密之义然念诗书所载从谏而圣君之徳也衮阙而补臣之忠也前代諌诤之臣嘉言谠议布在方策使览之者知人主从善之美致治之原若皆削而燔之则后世何法焉于是存而录之离为上中下三巻命曰谏垣存藁以藏于家窃志夫上之聪仁大度自三代汉唐以来虚怀纳谏甚盛徳之主皆所不及复俾子孙传而阅之知直道之无咎忠教之有迹云时庆厯二年三月十五日秦亭西斋序   富弼【字彦国河南人仁宗复制科举茂才异等厯官至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郑国公弼好善嫉恶出于天资常言君子小人并处其势必不胜神宗时王安石用事因疾求退虽家居凡事关利害必切直言之】   辞定策迁官奏【治平元年四月上初仁宗无子英宗以濮安懿王子养于宫中仁宗崩帝嗣位防次感疾不知人慈圣皇太后垂帘听政帝疾益甚多过失太后有废立意疾差乃已帝由是心怀不平太后寻还政于帝而侍养犹多废缺至是论定防功加弼戸部尚书弼具奏辞】   陛下录臣先帝时微劳曷若报皇太后今日之大恩臣思皇族中于仁宗洎皇太后校其亲疎与陛下同者多矣就众多中独取陛下为嗣今日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其为恩徳可与天地比其高大陛下如何报答则可以称副而于仁宗不能谨祭祀于皇太后不能备孝养此皆人子常分尚多阙失况敢更望他有所报乎陛下向者服药天下之人自不惊怪今陛下清明刚健专决万务而祭祀孝养之阙殊无增加朝廷臣僚始知陛下孝心果不至非疾恙使之然也臣实不谕圣意何縁而若此若为仁宗常有小惑则陛下终不得立矣若为皇太后不当垂帘则又因陛下服药从大臣之请况今来已尽还政于陛下矣垂帘终不能分陛下之权也二事已过尽可释然岂宜蓄懐为恨而终不可觧谷风所谓忘我大徳思我小怨者也陛下岂可忽虞舜之大孝慕幽王之乱风【诗小弁刺幽王也】臣甚为陛下痛惜之皇太后垂帘日尝谓臣与胡宿呉奎曰无夫孤孀妇人无所告诉臣等共闻此语实为伤心又向者窃闻先帝诸公主陛下易其所居以安已女亦未尝闻陛下畧加恩煦恭惟先帝临御天下四十一年仁恩徳泽入人骨髓以至徧及虫鱼草木臣事先帝亦三十余年自布衣擢至首相其恩徳可谓至大今日不忍见其孀后幼女失所如此而臣反坐享陛下迁宠还得安乎仁宗与皇太后于陛下有天地之恩而尚未闻所以为报臣于陛下不过有先时议论丝发之劳何赏之可加陛下忘天地之大恩录丝发之小劳可谓颠倒不思之甚也愿陛下外则以仁恩道徳训天下结人心内则以纯孝恭恪奉仁宗事太后则臣虽歠菽饮水奔走陛下左右以死无悔苟未然也陛下虽日加爵位金帛之宠臣亦万无可受之理臣又念天下事粗存祖宗法制百官行之万方奉之况陛下方在谅隂或未烦圣虑其所急而宜先者惟是仁宗一后五女所谓孤遗而百官万方力不能及其休戚系于陛下一人之手者切在陛下照防之恩怜之则天道助人情归子子孙孙自然享福无穷也夫幽则有天道明则有人情陛下勿谓天冥冥而无所闻人蚩蚩而无所知遂不顾恩义略无畏惮也臣赋性狂愚不识忌讳因辞恩宠妄进瞽说惟圣慈矜容而纳其一二【奏入不报又奏至六七上乃优诏答曰洪惟仁宗皇帝欲报之徳昊天防极皇太后子育朕躬方以天下之养承顔于朝夕矧敢云养之至乎又不允辞赏至于再三弼乃受之】   司马光【字君实陜州夏县人仁宗朝进士歴官至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赠太师温国公光孝友忠信恭俭正直歴相四朝忠直如一】   上殿论御臣劄子   臣闻致治之道无他在三而已一曰任官二曰信赏三曰必罚康诰称文王之徳曰庸庸祗祗威威显民言用其可用祗其可祗刑其可刑也臣窃见国家所以御羣臣之道累日月以进秩循资涂而授任茍日月积久则不择其人之贤愚而寘高位资涂相値则不问其人之能否而居重职夫人之材性各有所宜而官之职业各有所守自古得贤之盛莫如唐虞之际然稷降播种益主山林垂为共工龙作纳言契敷五教臯陶明刑伯夷主礼后防典乐皆各守一官终身不易茍使之更去迭来易地而守未必能尽善也今以羣臣之材固非八人之比乃使之遍居八人之官逺者三年近者数月辄已易去而望职事之修功业之成必不可得也非特如是而已设有勤恪之臣悉心致力以治其职羣情未洽绩效未着在上者疑之同列者嫉之在下者怨之当是时朝廷或以众言而罚之则勤恪者无不觧体矣奸邪之臣衒竒以疑众养交以市誉居官未久声闻四逹蓄患积以遗后人当是之时朝廷或以众言而赏之则奸邪者无不仕进矣所以然者其失在于国家采名不采实诛文不诛意夫以名行赏则天下饰名以求功以文行罚天下巧文以逃罪如是则为善者未必赏为恶者未必诛陛下诚能博选在位之士使有徳行者掌教化有文学者待顾问有政术者为守长有勇略者为将帅明于礼者典礼明于法者主法下至医卜百工皆度材而授任量能而施职有功则增秩加赏而勿徙其官无功则降黜废弃而更求能者有罪则流窜刑诛而勿加寛贷如是而朝廷不尊万事不治百姓不安四夷不服臣请伏面欺之诛凡臣所言皆陛下耳所厌闻心所素知然致治之要无以易此知之非艰行之惟艰顾陛下力行何如尔   请定储贰疏【嘉祐元年八月先是知谏院范镇首议建储不从光闻而继之又与镇书言此大事不言则已一言岂可复反愿公以死争之于是镇言之益力光亦累奏此第三疏光方为集贤校理通判】   臣闻书曰逺乃猷【周书康诰】诗云犹之未逺是用大谏【大雅板之篇】况国家之弊在于乐因循而多讳忌不于安治之时豫为长逺之谋此患难所由而生也自古帝王即位则立太子此不易之道也其或谦防未暇则有司为请之所以尊社稷重宗庙未闻人主以为讳也及唐中叶以来人主始有恶闻立嗣者羣臣莫敢发言言则刑戮随之是以祸患相寻不可复振不知本强则茂基壮则安今上自公卿下至庻人茍有忠于国家者其心皆知当今之务无此为大然而各思忤主之诛莫敢进言独臣不爱犬马之躯为陛下言之歴观春秋以来迨至国初积千六百年其间兵寝不用者不过四百余年至如圣朝芟夷僣乱一统天下朝野之人自祖及孙耳目相传不识战鬬盖自上世以来未有若今之盛也且国家于州县仓库防粮尺帛未尝不严固扃鐍择人而守之况国家融明闳茂之业岂可不谨择亲戚可信任者使助陛下守之乎陛下独不念太祖太宗跋履山川经营天下真宗宵衣旰食乂致太平之艰难乎此臣所以夙夜皇皇起则思之卧则计之感叹流泗而不能已也或者谓臣身贱居外而言朝廷之事侵官也臣愚以为治古谏诤无官自公卿大夫至于庶人百工商旅蒙瞍刍荛无有不得言者所以逹下情而察国政也若置官而守之非其官者皆不得言则下情壅而不通如是则国家虽有廹切之忧行道之人皆知之而在上者莫得闻也此其为害岂不深乎向以水灾亲下明诏延访中外而勤求得失臣安敢舍此大节隐而不言其余琐碎岂足道哉欲望陛下察臣区区之心断而行之使逺近涣然无复忧疑自然神灵悦于上而灾异伏众庶喜于下而奸宄消至于草木昆虫靡不防被其福其为功业岂不盛哉惟陛下蚤畱神裁察   上皇太后疏【嘉祐八年二月仁宗崩英宗有疾皇太后称制光上疏】   羣生无福大行皇帝奄弃天下皇帝继綂哀毁成疾未能亲政恭请殿下同决庶务凡举措动静不可不谨戒畱心焉方今天下之势危于累卵大小战战忧虑百端若非君臣同心内外协力夙夜勤劳以徇国家之急则祸难之生岂可胜讳哉夫安危之本在于任人治乱之机在于赏罚二者不可不察也若中外百官各得其人贤能者进不肖者退忠直者亲谗佞者疎则天下何得不安任职之臣多非其人贤者退不肖者进忠直者疎谗佞者亲则天下何得不危赏不因喜罚不因怒赏必有所劝罚必有所惩则天下何得不治喜则滥赏怒则妄罚赏加于无功罚加于无罪则天下何得不乱然则天下安危治乱不在于他在于人主方寸之地而已矣凡御下之道恩过则骄骄则不可不戢之以威威过则怨怨则不可不施之以恩恩威之道圣人所以制世御俗犹天地之有隂阳损之益之不失中和以生成万物者也夫恩者欲物之亲已也有时而生怨威者欲物之畏已也有时而生慢小人之性恩过则骄骄而裁之则怨矣爵禄赏赐妄加于人则其同类皆曰我与彼才相若也功相敌也彼得之而我独不得何哉是出一恩而召羣怨也故曰恩有时而生怨也威严太盛则人无所容刑罚烦苛则滥及无辜滥及无辜则其同类皆曰是过也人谁无之彼既不免行将及我于是乎穷廹思乱为其上者乃更畏恐而求姑息是始于严而终于慢也故曰威有时而生慢也如是则为人上者岂不至难哉盖善为人上者不然恩必施于有功而罚必加于有罪恩虽至厚而人不敢妬者何也众人之所与也罚虽至重而人无所怨者何也众人之所恶也往者大行皇帝嗣位之初章献明肃皇太后保护圣躬纲纪四方进贤退奸镇抚中外于赵氏实有大功但以自奉之礼或崇重太过外亲鄙猥之人或忝汚官职左右谗谄之臣或窃弄权柄此所以负谤于天下也今殿下初摄大政四方之人莫不观听以占盛徳臣以为凡名体礼数所以自奉者皆当深自抑损不可尽依章献明肃皇后故事【仁宗即位刘太后被服衮冕同御承明殿出入御大安辇鸣鞭侍卫如乗舆】以成谦顺之美副四海之望大臣忠厚如王曽清纯如张知白刚正如鲁宗道质直如薛奎者【曽知白仁宗初宰相宗道奎真宗朝宰执】殿下当信之用之与共谋天下之事鄙猥如马季良谗谄如罗崇勲者【崇勲为入内都知】殿下当疎之逺之不可宠以禄位听采其言也臣闻妇人内夫家而外父母家况后妃与国同体休戚如一若赵氏安则百姓皆安况于曹氏必世世长享富贵明矣赵氏不安则百姓涂地曹氏虽欲独安其可得乎是故政者正也为政之道莫若至公臣愿殿下熟詧羣臣之中有贤才则举之有功则赏之虽贱如厮役憎如仇讐逺在千里之外皆不可弃遗如此则人谁不劝矣羣臣之中职事不修则废之有罪则刑之虽贵为公卿亲为兄弟近在耳目之前皆不可寛假如此则人谁不惧矣夫为善者劝为恶者惧百姓称职万民乐业天下之安犹倚泰山而坐平原也尚何忧哉然后俟皇帝圣体平宁授以治安之业自居长乐之宫坐享天下之养则殿下圣善之徳冠絶前古光映后来虽周之文母汉之明德不足比也   上英宗疏【嘉祐八年四月】   臣愚窃惟大行皇帝春秋未甚高以宗庙社稷之重昭然逺览确然独断知陛下仁孝可守大业擢于宗族之中建为嗣子授以天下其恩德隆厚逾于天地固非微臣所能称述今不幸奄弃万国陛下哀慕泣血以夜继昼过于礼制以至成疾中外闻者莫不感泣知大行皇帝能为天下得人治平之期企踵可待羣臣百姓不胜大幸今者圣体痊平初临大政四海之人拭目而视倾耳而听举措云为不可不审易曰君子以作事谋始【讼卦象辞】召诰曰王乃初服呜呼若生子防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夫为政之要在于用人赏善罚恶而已三者之得则逺近翕然向风从化可以不劳而成无为而治也三者之失则流闻四方莫不解体纲纪不立万事隳颓治乱之原安危之防尽在于是臣愿陛下难之重之精心审虑如射之有的必万全取中然后可发也陛下思念先朝欲报之徳奉事皇太后孝谨抚诸公主慈爱此诚仁孝之至过人逺甚臣愿陛下虽天性得之复加圣心夙夜匪懈谨终如始以结亿兆之心形四方之化则福祚流于子孙令闻垂于无穷矣古者人君嗣位必逾年然后改元臣愿陛下一循典礼勿有更变于中年也三年之丧自天子逹于庶人一也自汉氏以来始从权制以日易月臣愿陛下虽仰遵遗诏俯徇羣情二十七日而释服至于宫禁之中音乐游燕吉庆之事皆俟三年然后复常以尽送终追逺之义焉礼为人后者为之子故为所后服斩衰三年而为其父母齐衰期为所后者之亲皆如子而为已之亲皆降一等盖以特重于大宗则宜降其小宗所以专志于所奉而不敢顾私亲也汉宣帝自以为昭帝后终不敢加尊号于卫太子【宣帝祖】史皇孙【宣帝父】光武起于布衣亲冒矢石以得天下自以为元帝后亦不敢加尊号于钜鹿都尉【光武祖】南顿君【光武父】此皆循大义明至公当时归美后世颂圣至于哀安桓灵或自旁亲入继大綂皆追尊其祖父【哀帝尊父定陶恭王为恭皇安帝尊父河间孝王为孝徳皇桓帝尊祖河间孝王为孝穆皇考蠡吾侯翼为孝崇皇灵帝祖淑父苌世封觧凟亭侯及即位追尊祖为孝元皇考为孝仁皇】此不足为孝而适足犯义侵礼取讥当时见非后世臣愿陛下深以为鉴杜絶此议勿复听也凡此数者臣伏计陛下聪明皆素知之然臣复区区进言者诚惧不幸有谄谀之臣不识大体妄有开説自求容媚陛下万一误加听从欲捐躯争之亦无及已是以不敢不先事而言庶防圣徳纯粹完美不有秋毫之缺使一夫窃议于草莱者臣之志也   论治身先孝治国先公疏   臣闻治身莫先于孝治国莫先于公孔子曰孝徳之本也又曰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徳不恭其亲而恭他人者谓之悖礼【皆孝经之辞】未有根絶而叶茂源涸而流长者也仁宗皇帝以四海大业授之陛下其恩徳之大天地不足以为比今登遐之后骨肉至亲独有皇太后与公主数人陛下所当尽心竭力供承抚养以副仁宗皇帝之意向者皇太后听政之时左右侍卫之人不敢不恪求须之物无所不备既委去政柄臣窃虑有无识之人随势倾移侍奉懈慢供给有阙则天下之责皆归陛下不可不畱意朝夕省察也又若有不逞之人于两宫之间刺探动静拾掇语言外如効忠内实求媚以相搆间者臣愿陛下迎拒其辞执付有司加之显戮诛一人则羣邪自退纳一言则百谗俱进此乃祸乱之机不可不深察也臣闻国事听于君家事听于亲臣愚以为陛下在外朝之时刑赏黜陟之政当自以圣心决之至禁庭之内取舍赐予事无大小不若皆禀于皇太后而后行陛下与中宫勿有所专如此则内外之体正尊卑之序明慈母欢欣于上臣民颂咏于下矣不然皇太后归政之后若侍卫之人稍有怠惰求须之物小失供拟加以谗邪妄兴离间万一有丝毫阙失流闻于外或皇太后忧思不乐内生疾疢则陛下何以胜此名于天下哉虽百善不能掩矣臣故曰治身莫先于孝也洪范于好恶偏党之际六反言之【周书洪范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故曰六反言之】重之至也周任曰为政者不赏私劳不罚私怨大学曰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必先正其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陛下奋发宫邸入纂皇极爰自潜跃至于天飞旧恩宿怨岂能尽无然今日即政之初皆不可置于圣虑以害至正也凡人君之要道在于进贤退不肖赏善罚恶而已爵禄者天下之爵禄非以厚人君之所善也刑罚者天下之刑罚非以快人君之所怒也是故古者爵人于朝与士共之刑人于市与众弃之明不敢以已之私心盖天下公议也今四海之广百官之众有贤有愚有善有恶比肩接迹杂遝并进臣愿陛下少畱聪明详择其间茍有才徳髙茂合于人望者进之虽宿昔怨讐勿弃也有器识庸下无补于时者退之虽亲昵姻娅勿取也有励行立功为世所推者赏之虽意之所憎勿废也有懐奸犯禁为众所疾者罚之虽意之所爱勿赦也如此则野无遗贤朝无旷官为善者劝为恶者惧上下悦服朝廷大治百姓防福社稷永安不然若陛下专居深宫自暇自逸威福之柄尽委大臣取过目前不为逺虑贤愚不分善恶失实不则所进者皆平生所亲爱所退者皆平生所不快所赏者皆谄防而无功所罚者皆忠谅而无罪如此则中外解体纪纲隳紊羣生失所天下可忧矣臣故曰治国莫先于公也此二者荣辱之大本安危之至要臣愿陛下审思而力行之   上英宗言时政阙失疏【治平二年八月】   陛下即位以来灾异甚众日有黑子江淮之水或溢或涸去夏霖雨涉秋不止京畿东南十有余州庐舍沉于深渊浮苴栖于木末老弱流离捐瘠道路妻儿之价贱于犬豕许颍之间亲戚相食积尸成丘既而歴冬无雪暖气如春草木早荣继以黑风今夏疠疫大作弥数千里病者比屋丧车交路至秋幸而丰熟百姓欣然庶获苏息未及收获而暴雨大至一昼之间川泽皆溢沟渠逆流原隰丘陵悉为洪波一苗半穂荡无孑遗都城之内道路乘桴城阙摧圯官府仓廪军垒民居覆没殆尽死于压溺者不可胜纪此乃旷古之极异非常之大灾陛下安得不侧身恐惧思其所以致此之咎乎臣为陛下深思其故盖有三焉窃以皇太后仁明之徳爰自先朝布闻四方加之保育圣躬入承大统当陛下初得疾之时外间传言皇太后于先帝梓宫之前为陛下叩头祈请额为之伤如此岂可谓无慈爱之心于陛下哉不幸为谗赋之人交相离间遂使两宫之情介然有隙就使皇太后有不慈于陛下为人之子安可校量曲直遂生忿恨而于爱恭之心有所不备乎传曰大徳灭小怨先帝擢陛下于众人之中自防御使升为天子【英宗初以秦州防御使知宗正寺立为皇子后迁齐州防御使寻嗣位】唯以一后数公主属于陛下而梓宫在殡已失皇太后之欢心长公主数人皆屏居闲宫希曾省见臣请以小喻大设有闾里之民家有一妻数女及有十亩之田一金之产老而无子养同宗之子以为后其人既没其子得田产而有之遂疎其母弃其妺使之愁愤怨叹则隣里乡党之人谓其子为何如人哉以匹夫而为此犹见贬于乡里况以天子之尊为四海所瞻仰哉此陛下所以失人心之始也先帝天性寛仁重违物意晚年婴疾厌倦万几遂以天下之事悉委之两府或见有所偏或意有所私取舍黜陟未必皆当及巧设幸门进拔所爱超资越级欺防众人抑压孤寒无所伸诉及陛下即位皆谓必能奋发干刚昭明君徳收取威福复还王室进贤退愚赏善罚恶使海内廓然立见太平而陛下益事谦逊深自晦匿凡百奏请不肯与夺动循旧例不顾事情谨于细务忽于大体知人之贤不能举知人不肖不能去知事之非不能改知事之是不能从大臣专权甚于先朝率意差除无所顾忌或非材而骤进或有罪而见寛此天下所以重失望也陛下圣质虽美亦当取法于尧舜禹汤而即政以来或意有所见执之不移如坚守严城御敌外寇使羣臣之言皆无自而入殆非所以纳百川而成巨海也明君之于听纳无彼无我无亲无疎无先无后唯其是而已矣若重我所有而轻彼所陈信其所亲而疑其所贱主先入之言而拒后来之议则虽有是者亦不可得而见矣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排道【説命之辞】若必待合于圣意则悦而从之不合则怒而弃之臣恐谗谄日进方正日疎殆非所以増社稷之福也又国家置台諌之官为天子耳目防大臣壅蔽朝廷政事皆大臣相与裁定然后施行而台谏或以异议干之陛下当自以圣意察其是非可行则行可止则止今乃复付之大臣彼安肯以已之所行为非而以他人所言为是乎此乃陛下所以独取拒諌之名而大臣坐得专权之利者也此天下所以又失望也凡此三者在列之臣皆知其不可而上畏严诛下避怨怒莫敢以此极言闻于陛下使海内愤鬰之气积而不发宜其有以感动天地之和矣臣愿陛下上稽天意下顺人心于此三者皆畱圣念奉事皇太后愈加孝谨务得欢心诸长公主时加存抚无令失所总揽大柄勿以假人选用英俊循名责实赏功罚罪舍小取大刬塞幸一新大政延纳谠言虚心从善皆行之以至诚非特为空言而已夫至诚可以动金石而况人乎不诚不足以感匹夫而况天乎诗云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周颂敬之篇】天虽至髙视聼甚迩人之所为发于中心则天巳知之固不待见其容貌形于声音也陛下果能尽诚于此则圣徳日新令名四逹人心既悦天道自和百谷蕃昌嘉瑞并至蛮夷率服福流子孙矣臣自知不才无补朝廷然不敢遂自塞嘿复有所陈唯陛下裁察   仁宗配明堂议【治平元年正月时翰林学士王珪请以仁宗配享明堂知制诰钱公辅以为不可御史中丞王畴复申珪议光知谏院与吕诲同上议】   窃以孝子之心谁不欲尊其父者圣人制礼以为之极不敢逾也故祖已训高宗曰祀无丰于昵孔子与孟懿子论孝亦曰祭之以礼然则事亲者不以数祭为孝贵于得礼而已【祭法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禹商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先儒谓禘郊祖宗皆奉祀以配食也禘谓祭昊天于圆丘也祭上帝于南郊曰郊祭五帝五神于明堂曰祖宗故诗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又我将祀文王于明堂【思文我将皆周颂篇名】此其证也下此皆不见于经矣前汉以高祖配天后汉以光武配明堂以是观之古之帝王自非建邦啓土及奄有区夏者皆无配天之文故虽周之成康汉之文景明章其徳业非不美也然而子孙不敢配天者避祖宗也孝经曰严父莫大于配天周公其人也孔子以周公有圣人之徳成太平之业制礼作乐而文王适其父也故引之以证圣人之徳莫大于孝答曾子之问而已非谓凡有天下者皆当以其父配天然后为孝也近世祀明堂者皆以其父配五帝此乃误识孝经之意而违先王之礼不可以为法也景祐二年仁宗诏礼官稽案典籍辨崇配之序定二祧之位乃以太祖为帝者之祖比周之后稷太宗眞宗为帝者之宗比周之文武然则祀真宗于明堂以配五帝亦未失古礼今仁宗虽丰功美徳洽于四海而不在二祧之位议者乃欲舍真宗而以仁宗配食明堂恐于祭法不合又以人情言之是绌祖而进父也夏父弗忌跻僖公先兄而后弟孔子犹以为逆祀书于春秋【鲁僖公闵公之兄文公二年八月大事于太庙跻僖公逆祀也于是夏父弗忌为宗伯君子以为失礼】况绌祖而进父乎必若此行之不独乖违礼典恐亦非仁宗之意臣等窃谓宜遵旧礼以真宗配五帝于明堂为便【议上翰林侍读学士孙抃请如前议诏从之光説不行】   崇奉濮安懿王典礼议【治平二年六月时议崇奉濮安懿王典礼翰林学士王珪等相顾不敢先光独奋笔立议珪即勅吏以光手藁为案】   臣等谨按仪礼丧服为人后者传曰何以三年也受重者必以尊服服之为所后者之祖父母妻妻之父母昆弟昆弟之子若子若子者皆如亲子也又为人后者为其父母传曰何以期也不二斩也特重于大宗者降其小宗也又为人后者为其昆弟传曰何以大功也为人后者降其昆弟也以此观之为人后者为之子不敢复顾私亲圣人制礼尊无二上若恭爱之心分施于彼则不得专壹于此故也是以秦汉以来帝王有自旁支入承大统者或推尊父母以为帝后皆见非当时取讥后世臣等不敢引以为圣朝法况前代之入继者多宫车晏驾之后援立之策或出母后或出臣下非如仁宗皇帝年龄未衰深惟宗庙之重祗承天地之意于宗室众多之中简拔圣明授以大业陛下亲为先帝之子然后继体承祧光有天下濮安懿王虽于陛下有天性之亲顾复之恩然陛下所以负扆端冕富有四海子子孙孙万世相承者皆先帝之德也臣等愚浅不逹古今窃以谓今日所以崇奉濮安懿王典礼宜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高官大国极其尊荣谯国襄国太夫人【王氏韩氏】仙游县君【任氏】亦改封大国太夫人考之古今实为宜称【议上更下中书集议】   应诏论体要【治平二年八月】   臣闻为政有体治事有要自古圣帝明王垂拱无为而天下大治者凡用此道也何谓为政有体君为元首臣为股肱上下相维内外相制若网之有纲丝之有纪故诗云勉勉我王纲纪四方【大雅棫朴篇】又云恺悌君子四方为纲【大雅巻阿篇】古之王者设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以纲纪其内设方伯州牧卒正连帅属长以纲纪其外尊卑有序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率从此为政之体也何谓治事有要夫人智有分而力有涯以一人之智力兼天下之众务欲物物而知之日亦不给矣是故尊者治众卑者治寡治众者事不得不约治寡者事不得不详约则举其大详则尽其细此自然之势也益稷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臯陶赓歌之辞】言君明则能择臣臣良则能治事也又曰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言君亲细务则臣不尽力而事废壊也立政曰文王防攸兼于庻言庻狱庻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训用违庻狱庻愼文王防敢知于兹言文王择有司而任之其余皆不足知也康诰曰庸庸祗祗威威显民言文王用其可用祗其可祗刑其可刑专明此道以示民也是故王者之职重于量材任人赏功罚罪而已茍能谨择公卿牧伯而属任之则其余不待择而精矣谨察公卿牧伯之贤愚善恶而进退诛赏之则其余不待进退诛赏而治矣然则王者所择之人不为多所察之事不为烦此治事之要也臣窃见陛下日出视朝继以经席将及日中乃还宫禁入宫之后窃闻亦不自闲省阅天下奏事羣臣章疏逮至昬夜又御烛火硏味经史博羣书虽中宗高宗之不敢荒寜文王日昃不暇食臣以为不能及也然自践阼以来孜孜求治于今三年而功业未着殆未得其体要故也祖宗创业垂綂为后世法内则设中书枢密院御史台三司审官审刑等在京诸司外则设运使知州知县等众官以相统御上下有叙此所谓纲纪者也今陛下好使大臣夺小臣之事小臣侵大臣之职是以大臣解体不肯竭忠小臣诿上不肯尽力此百官所以防废而万事所以隳頽者也而陛下方用为致治之本此臣之所大惑也臣微贱不得尽知朝廷之事且以耳目所接近日数事臣所知者言之其余陛下可以类求也昔汉文帝问陈平天下一嵗决狱及钱谷出入防何平曰陛下即问决狱责廷尉问钱谷责治粟内史必也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此乃宰相事也若平者可谓能知治体矣今之两府皆古宰相之任也中书主文枢密主武若乃百官之长非其人刑赏大政失其宜此两府之责也至于钱谷之不充条例之不当此三司之事也陛下茍能精选晓知钱谷忧公忘私之人以为三司使副判官诸路转运使各使久于其任以尽其能有功则进无功则退名不能乱实伪不能掩真安民勿扰使之自富处之有道用之有节何患财利之不丰哉今乃使两府大臣悉取三司条例别置一局聚文士数人与之谋议改更制置三司皆不与闻臣恐所改更者未必胜于其旧而徒纷乱祖宗成法考古则不合适今则非宜吏缘为奸农商失业数年之后府库耗竭于上百姓愁困于下众心离骇将不复振矣且两府于天下之事无所不总若百官之职皆使两府治之则在上者不胜其劳而在下者为无所用矣又监牧使主养马四园苑主课利乃使监牧使不属羣牧司四园苑不属三司提举司则在下者各得专权自恣而在上者为无所用矣陛下方欲纳天下于大治而使百官在上者不委其下在下者不禀其上能为治乎若此之类臣窃恐未得其体也凡天下之事在一县者当委知县在一州者当委知州在一路者当委之转运使在边鄙者当委之将帅然后事乃可集何则久在其位识其人情知其物宜赏罚之权足以休戚所部之人使之信服故也今朝廷每有一事不委之将帅监司守宰使之自为方畧责以成效而施其刑赏尝好别遣使者衔命奔走旁午于道所至徒有烦扰之而于事未必有益不若勿遣之为愈也夫事之利害吏之能否皆非使者所能素知临时询采于人询者或遇公明忠信之人犹仅能得其一二或遇私闇奸险之人是非为之倒置矣此二者交集于前而使者不能猝辨也是以往往害事而少能为益非将帅监司守宰皆贤而使者皆愚也累嵗之讲求与一朝之议论积久之采察与目前之毁誉精粗详畧其势不同故也其有居官累嵗而不知利害临人积久而不知能否或虽知利害而不能变更虽知能否而不能黜陟此乃愚昧私曲之人朝廷当察而去之更择贤者以代其位不当数遣使者扰乱其间使不得行其职业也又庸人之情茍策非已出则媢嫉沮坏惟恐其成官吏若是者十尝五六借使使者所规画曲尽其宜在彼之日当其职之人已怏怏不悦不肯同心以助其谋协力以成其事曰朝廷自遣专使治之我何敢与知及返命之日彼必败之于后曰使者既谋而授我我今竭力而成之功悉归于首谋之人我何有哉此所以为不若毋遣使者而属任当职之人为愈也夫使者所以通逺迩之情固不可无然今之转运使即古使者之任茍得人而委之贤于蹔遣使者逺矣若监司自为奸慝贪縦或有所隐蔽欺防或为部内之人所讼或所谋画之事未得其宜朝廷欲察其罪恶审其虚实判其曲直决其是非然后别遣使者案之若察得其实监司有罪则当废岂有但已者也今每有一事朝廷辄自京师遣使者往治之是在外之官皆无所用也使者既代之治事而当职之人亦无所兴无所废是只使拱手旁观偷安窃禄者矣若此之类臣窃恐似未必得其体也今朝廷之士左右之人皆曰陛下聪明刚断威福在已太平之功可指日而致臣愚窃独以为未也臣闻古之圣帝明王闻人之言则能识其是非故谓之聪观人之行则能察其邪正故谓之明是非既辨邪正既分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故谓之刚取是而舍非诛邪而用正确然无所疑故谓之断诛一不善而天下不善者皆惧故谓之威赏一有功而天下有功者皆喜故谓之福今陛下聪明刚断则诚体之矣欲收威福之柄则诚有其志矣然于所以为之之道尚或有所未尽故臣以为太平之功未可期也夫帝王之道当务其逺者大者而畧其近者小者国之大事当与公卿议之而不当使小臣参之四方之事当委牧伯察之而不当使左右觇之倘公卿牧伯尚不能择贤者而任之小臣左右独能得贤者而使之乎若茍为不贤则险诐私谒无不为已今陛下好于禁中出手诏指挥外事非公卿所荐举牧伯所纠劾或非次迁官或无故废罢小人疑骇不知所从此岂非朝廷之士左右之臣所谓聪明刚断威福在已者耶陛下闻其言而信之臣切以为过矣夫公卿所荐举牧伯所纠劾或谓之贤者而不贤谓之有罪而无罪皆有迹可见责有所归故不敢大为欺防若姧臣密白陛下令陛下自为圣意以行之则威福集于私门而怨谤归于陛下矣安得谓之威福在陛下耶且陛下向时中诏所指挥者率非大事至于两禁美官边藩将帅省府职任诸路监司此皆众人之所希求治乱之所系属当除授之际切恐未必一一出圣志也若乃奸邪贪猥之人陛下所明知而黜出者或更改官而升资或不久复进用然则威福之柄果不在陛下而陛下偶未思也以此观之面誉陛下聪明刚断威福在已太平可立致者非愚则谀不可不察也陛下必欲威福在已曷若谨择公卿大臣明正忠信者畱之愚昧阿私者去之在位者既皆得其人矣然后凡举一事则与之公议于朝使各言其志陛下清心平虑择其是者而行之非者不能复夺也凡除一官亦与之公议于朝使各举所知陛下清心平虑择其贤者而用之不肖者不能复争也如此则谋者举者虽在公卿大臣而行之用之皆在陛下安得谓之威福不在已耶陛下此之不为而顾彼之久行臣窃恐似未得其要也夫三人羣居无所统一不散则乱是故立君以司牧之羣臣百姓势均力敌不能相治故从人君决之人君者茍不为决从谁决之乎夫人心不同如其面焉国家凡举一事朝野之人必或以为是或以为非凡用一人必或以为贤或以为不肖此固人情之常自古而然不足怪也要在人主审其是非取是而舍非则安荣取非而舍是则危辱此乃安危荣辱之所以分也是以圣王重之故博谋羣臣下及庻人然而终决之者要在人君也古人有言曰谋之在多断之在独谋之多故可以观利害之极致断之独故可以定天下之是非若知谋而不知断则羣下人人各欲逞其私志斯衰乱之政也诗云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哀哉为猷匪先民是程匪大猷是经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小雅小旻篇】此言周室之臣不知先王之道务争近小人之事人君不能定其可否而事终无成也汉世国家有大典礼大政令大刑狱大征伐必下公卿大夫博士议郎议其议者固不能一心有参差不齐者矣于是天子称制决之曰丞相议是或曰廷尉当是而羣下厌然无不服者矣今陛下听羣臣各尽其情以议事此诚善矣然终不肯以圣志裁决遂使羣下有尚胜者以巧文相攻辩口相挤至于再至于三互相反覆无有限极臣愚深恐亏朝廷之政体损陛下之明徳流闻四方取轻外国非嘉事也夫天下之事有难决者以先王之道揆之若权衡之于轻重规矩之于方圆锱铢毫忽不可欺矣是以人君务明先王之道而不习律令知本根既植则枝叶必茂故也近者登州妇人阿云谋杀其夫有伤垂死情无可愍在理甚明已伤不首于法无疑中材之吏皆能立断事已经审刑院大理寺刑部断为死罪而前知登州许遵文过饰非妄为巧説朝廷命两制定夺者再命两府定夺者再勅出而复收者一收而复出者一争论纵横至今未定夫以田舍一妇有罪在于四海之广万几之众其事之细何啻秋毫之末朝廷欲断其狱委一法吏足矣今乃纷纭至此设更有可疑之事大于此者将何以决之夫执条据例者有司之职也原情制义者君相之事也分争辨讼非礼不决礼之所去刑之所取也阿云之事陛下试以礼观之岂难决之狱哉彼谋杀为一事为二事谋为所因不为所因此苛察缴绕之论乃文法俗吏之所事岂明君贤相所当畱意耶今议论嵗余而后成法终于弃百代之常典悖三纲之大义使良善无告奸防得志岂非徇其枝叶而忘其根本之所致耶若此之类臣窃恐似未得其要也此皆众人之所私议窃叹而莫敢明言者臣以独受恩深重不顾斧钺为陛下言之惟圣明裁察   辞职疏【王安石求退帝乃拜光枢密副使光辞】   陛下所以用臣盖察其狂直庶有补于国家若徒以禄位荣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天官私非其人也臣徒以禄位自荣而不能救生民之患是盗窃名器以私其身也陛下诚能罢制置条例司追还提举官不行青苖助役等法虽不用臣臣受赐多矣今言靑苖之害者不过谓使者骚动州县为今日之患耳而臣之所忧乃在十年之外非今日也夫民之贫富由勤惰不同惰者常乏故必资于人今出钱贷民而敛其息富者不愿取使者以多散为功一切抑配恐其逋负必令贫富相保贫者无可偿则散而之四方富者不能去必责使代偿数家之负春算秋计展转日滋贫者既尽富者亦贫十年之外百姓无复存者矣又尽散常平钱谷专行青苖它日若思复之将何所取富室既尽常平已废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民之羸者必委死沟壑壮者必聚而为盗贼此事之必至者也   乞省览农民封事劄子   臣伏覩近降农民诉疾苦实封奏状王啬等一百五十道除所诉重复外俱已签帖进入窃惟四民之中惟农最苦农夫寒畊热耘霑体涂足戴星而作戴星而息蚕妇育蚕治茧绩麻纺纬缕缕而积之寸寸而成之其勤极矣而又水旱霜雹蝗间为之灾幸而收成则公私之债交争互夺谷未离塲帛未下机已非已有矣农夫蚕妇所食者糠籺而不足所衣者绨褐而不完直以世服田亩不知舍此之外更有可生之路故其子弟游市井者食甘服美目覩盛丽则不复肯归南亩矣至使世俗俳谐共以农为嗤鄙诚可哀也又况聚敛之臣于租税之外巧取百端以邀功赏青苗则强散重敛给陈纳新免役则刻剥穷民收养浮食保甲则劳于非业之作保马则困于无益之费可不念哉夫农蚕者天下衣食之原人之所仰以生也是以圣王重之臣不敢逺引前古窃惟太宗皇帝尝游金明池召田妇数十人于殿上赐席使坐问以民间疾苦田妇愚戅无所隐避赐帛遣之太宗兴于侧微民间事固无不知所以然者恐富贵而忘之也故每临朝无一日不言及稼穑真宗皇帝乳母秦国夫人刘氏本农家也喜言农家之事真宗皇帝自幼闻之故为开封尹以善政着闻及践大位咸平景徳之治为有宋隆平之极景德农田勅至今称为精当昔周公相成王作无逸曰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民之依盖以一盂之饭一尺之帛莫不出于艰难人主既知之则不肯用之于无益散之于无功骄侈之心无自而生矣伏惟太皇太后陛下深居九重皇帝陛下富于春秋自非今者濬发徳音大开言路使畎亩之民皆得上封事则此曺疾苦何繇有万分之一得逹于天聼哉其文辞鄙俚语言丛杂皆身受实患直贡其诚不可忽也伏望太皇太后陛下与皇帝陛下同赐省览庶以开广聪明资益圣性于民间情伪靡不周知异日太平之业繇此为始矣取进止   论皇城司廵察亲事官劄子   臣等伏闻皇城司亲事官奏报有百姓杀人私用财物休和事下开封府推鞫皆无事实欲勾元初廵詧人照勘其皇城司庇护不肯交付臣等窃以祖宗开基之始人心未安恐有大奸隂谋无状所以躬自选择左右亲信之人使之周流民间密行伺詧当是之时万一有挟私诬枉者则斧钺随之是以此属皆知畏惧莫敢为非今海内承平已逾百年上下安固人无异望世变风移宜有厘革而因循旧贯更成大弊乃至帝室姻亲诸司仓库悉委此属廉其过失广作威福公受货赂所爱则虽有大恶掩而不问所憎则举动语言皆见掎摭臣等常病国家择天下贤才以为公卿百官而犹不可信顾任此厮役小人以为耳目岂足恃哉今乃妄执平民加之死罪使人幽系囹圄横罹楚毒幸而不自诬服仅能辨明若更不听有司诘问元初廵詧之人少加惩戒臣恐此属无复畏惮愈加恣横使京师吏民无所措其手足此岂合祖宗之意哉伏望朝廷指挥皇城司令送元初廵詧人下开封府推问本情或别有仇嫌或詧访卤莽各随其状依法施行仍自今后永为定制庶可以塞欺防之源絶侵寃之门以全国家至公之道取进止   五防【嘉祐六年八月十七日上】   臣光幸得备位谏官切以国家之事言其大者逺者则汪洋濩落而无目前朝夕之益陷于迂濶言其小者近者则丛脞委顿足以烦浼圣听失于苛细夙夜惶惑口与心谋涉歴累旬乃敢自决与其受苛细之责不若取迂濶之议伏以祖宗开业之艰难国家致治之光美难得而易失不可以不愼故作保业隆平之基因而安之者易为功頽坏之势从而救之者难为力故作惜时道前定则不穷事前定则不困人无逺虑必有近忧故作逺谋燎原之火生于荧荧懐山之水漏于涓涓故作重微象龙不足以致雨画饼不足以疗饥华而不实无益于治故作务实合而言之谓之五防此皆守邦之要道当世之切务戅愚狂瞽触冒忌讳惟知纳忠不敢爱死   保业   天下重器也得之至艰守之至艰在昔始受天命之时天下之人皆我所比肩也相与角智力而争之智竭不能抗力屈不能支然后肻稽颡而为臣当是之时有智相偶者则为二相参者则为三愈多则愈分自非智力首出于世则天下莫得而一也斯不亦得之至艰乎及夫继体之君羣雄已服众心已定上下之分明强弱之势殊则中人之性皆以为子孙万世如泰山之不可揺也于是有骄惰之心生骄者玩兵黩武竆泰极侈神怒不恤民怨不知一旦涣然四方溃糜秦隋之季是也惰者沉酣宴安虑不及逺善恶杂揉是非颠倒日复一日至于不振汉唐之季是也二者或失之强或失之弱其致败一也斯不亦守之至艰乎臣窃观自周室东迁以来王政不行诸侯并僣分崩离析不可胜纪凡五百有五十年而合于秦秦虐用其民十有一年而天下乱又八年而合于汉汉为天下二百有六年而失其柄王莽盗之十有七年而复为汉更始不能相保光武诛除僣伪凡十有四年然后能一之又一百五十有三年董卓擅朝州郡瓦解更相吞噬至于魏氏海内三分凡九十有一年合而为晋晋得天下才二十年惠帝昏愚宗室搆难刘石乘衅相继而起散为六七聚为二三凡二百八十有八年而合于隋隋得天下才二十有八年炀帝无道九州幅裂八年而天下合于唐唐得天下一百有三十年明皇恃其承平荒于酒色养其疽囊以为子孙不治之疾于是渔阳窃发而四海横流矣肃代已降方镇跋扈号令不从朝贡不至名为君臣实为讐敌陵夷衰微至于五代三纲頽絶五常殄灭怀玺未暖处宫未安朝成夕败有如逆旅祸乱相寻战争不息流血成川泽聚骸成丘陵生民之类其不尽者防希于是太祖皇帝受命于上帝起而拯之躬被甲胄栉风沐雨东征西伐扫除海内当是之时食不暇饱寝不遑安以为子孙建太平之基大勲未集太宗皇帝嗣而成之凡二百二十有五年然后大禹之迹复混而为一黎民遗种始有所息肩矣由是观之上下一千七百余年天下一綂者五百余年而已其间时时有小祸乱不可胜数国家自平河东以来八十余年内外无事然则三代以来治平之世未有若今日之盛者也今民有十金之产犹以为先人所营苦身劳志谨而守之不敢失坠况于承祖宗艰难之业奄有四海传祚万世可不重哉可不愼哉夏书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五子之歌】周书曰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君牙篇】臣愿陛下夙兴夜寐兢兢业业思祖宗之勤劳王业之不易援古以鉴今知太平之世难得而易失则天下生民至于鸟兽草木无不幸甚矣   惜时   夏至阳之极也而一隂生冬至隂之极也而一阳生盛衰之相承治乱之相生天地之常经自然之至数也其在周易泰极则否否极则泰丰亨宜日中孔子传之曰日中则昃月盈则蚀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是以圣人当国家隆盛之时则戒惧弥甚故能保其令闻永久无疆也凡守太平之业其术无他如守巨室而已今有巨室于此将以传之子孙为无穷之防则必实其堂基壮其柱石强其栋梁厚其茨盖高其垣墉严其关键既成又择其子孙之良者使谨守之日省而月视欹者扶之者补之如是则亘千万年无頽坏也夫民者国之堂基也礼法者柱石也公卿者栋梁也百吏者茨盖也将帅者垣墉也甲兵者闗键也是六者不可不朝念而夕思也夫继体之君谨守祖宗之成法茍不隳之以逸欲败之以谗谄则世世相承无有穷期及夫逸欲以隳之谗谄以败之神怒于上民怨于下一旦涣然而去之则虽有仁智恭俭之君焦心劳力犹不能救陵夷之运遂至于颠沛而不振呜呼可不鉴哉今国家以此承平之时立纲布纪定万世之基使如南山之不朽江河之不竭可以指顾而成耳适今不为已廼顿足扼腕而恨之将何益矣诗云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小雅小宛篇】时乎诚难得而易失也   逺谋   易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既济象辞】书曰逺乃猷【康诰】诗曰犹之未远是用大谏【大雅板之篇】昔圣人之教民也使之方暑则备寒方寒则备暑七月之诗是也今夫市井裨贩之人犹知旱则资舟水则资车【二语见史记货殖传】夏则储裘褐冬则储絺绤彼偷生茍生之徒朝醉饱而暮饥寒者虽与之共为编户贫富必不侔矣况为天下国家者岂可不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乎臣窃见国家邉境有急羽书相衔或一方饥馑饿莩盈野则庙堂之上焦心劳思忘寝废食以忧之当是之时未尝不以将帅之不选士卒之不练牧守之不良仓廪之不实追责前人以其备御之无素也幸而烽燧息年谷登明王举万寿之觞于上羣公百官歌太平纵娱乐于下晏然自以为长无可忧之事矣呜呼使自今以徃四夷不复犯边水旱不复为灾则可矣若犹未也则天下幸安可数恃哉陛下何不试以闲暇之时思不幸边鄙有警饥馑洊臻则将帅可任者为谁牧守可倚者为谁虽在千里之外使之常如目前至于甲兵之利钝金谷之盈虚皆不可不前知而豫谋也若待事至而后求之则已晩矣四夷水旱事之细也抑又有大于是者陛下亦尝畱少顷之虑乎诗云维彼圣人瞻言百里维此愚人复狂以喜【大雅桑柔篇】此言逺谋之难知近言之易行也夫谋逺则似迂似迂则人皆忽之其为害至惨也而无攻身之急为利至大也而无旦夕之验则愚者抵掌谓之迂也宜矣国家之制百官久于其位求其功也速责其过也备是故或养交饰誉以待迁或容身免过以待去上自公卿下及斗食自非忧公忘私之人大抵多懐茍且之计莫肯为十年之防况万世之虑乎自非陛下惕然逺览勤而思之日复一日长此不已岂国家之利哉此臣所以痛心泣血日夜而忧也昔贾谊当汉文帝之时以为天下之势方病大瘇又苦盭又类辟且病痱陛下视方今国家安固公私富实百姓乐业孰与汉文然则天下之病无乃更甚乎失今不治必为痼疾陛下虽欲治之将无及已治之之术非有他竒巧也在察其病之缓急择其药之良苦随而攻之勿责目前之近功期于万世治安而已矣   重微   虞书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防防之为言微也言当戒惧万事之微也夫水之微也捧土可塞及其盛也漂木石没丘陵火之微也勺水可灭及其盛也焦都邑燔山林故治之于微则用力寡而功多治之于盛则用力多而功寡是故圣帝明王皆消恶于未萌弭祸于未形天下隂被其泽而莫知其所以然也周易坤之初六曰履霜坚冰至霜者寒之始也冰者寒之极也坤之初六于律为林钟于厯为建未之月阳气方盛而隂气已萌物未之知也是故圣人谨之曰履霜坚冰至言人君者当絶恶于未形杜乱于未成也系辞曰知防其神乎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谓此道也孔子谓鲁哀公曰昧爽夙兴正其衣冠平旦视朝虑其危难一物失理乱亾之端君以此思忧则忧可知矣太宗皇帝命昭宣使河州团练使王继恩讨蜀平之宰相请除继恩宣徽使太宗不许曰宣徽使位亚两府若使继恩为之是宦官执政之渐也特置宣政使以授之真宗皇帝欲与章穆皇后及后宫游内库后辞曰妇人之性见珍寳财货不能无求夫府库者国家所以养六军备非常也今耗散之于妇人非所以重社稷眞宗深以为善遂止由是观之先帝以睿明卓越防微杜渐如此之深可不念哉昔扁鹊见齐桓侯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深桓侯不悦曰医之好利也欲以不疾为功及在血脉在肠胃桓侯皆不信及骨髓扁鹊望之遂逃去徐福言霍氏太盛宜以时抑制汉宣帝不从及霍氏诛人为讼其功以为曲突徙薪无恩泽焦头烂额为上客故未然之言常见弃忽及其已然又无所及夫晏安怠惰肇荒淫之基竒巧珍玩发奢泰之端甘言悲辞啓侥幸之徒附耳屏语开谗贼之门不惜名器导僣逼之源假借威福授陵夺之柄凡此六者其初甚微朝夕狎玩未覩其害日增月益遂至深固比知而革之用力百倍矣伏惟陛下思万防之至重览大易之明戒诵孔子之格言继先帝之圣志使扁鹊得蚤从事毋使徐福有曲突之叹则可以隆之于庙堂而徳冒四海治之于今日而福流万世优游逍遥而光烈显大岂不美哉   务实   周书曰若作梓材既勤朴斵惟其涂丹雘【梓材篇】此言为国家者必先实而后文也安国家利百姓仁之实也保基緖传子孙孝之实也辨贵贱立纪纲礼之实也和上下亲逺近乐之实也决是非明好恶政之实也诘奸邪禁暴乱刑之实也察言行试政事求贤之实也量材能课功状审官之实也询安危访治乱纳谏之实也选勇敢习战鬬治兵之实也实之不存虽文之盛美无益也臣窃见今逺方穷民转死于沟壑而屡赦有罪循门散钱其于仁也不亦逺乎本根不固有识寒心而道宫佛庙广修御容其于孝也不亦逺乎綂纪不明祭器紊乱而雕缋文物修饰容貌其于礼也不亦逺乎羣心乖戾元元怨苦而断竹数黍敲叩古器其为乐也不亦逺乎是非错缪贤不肖混殽而钩校簿书访寻比例其于政也不亦逺乎奸暴不诛寃结不理而拘泥微愆纠擿细过其于刑也不亦逺乎行能之士沉沦艸野而考校文辞指决声病其于求贤不亦逺乎材任相违职业废弛而检勘出身比类资序其于审官不亦逺乎久大之谋弃而不省浅近之言应时施行其于纳諌不亦逺乎将帅不良士卒不精而广聚虚数徒取外观其于治兵不亦逺乎凡此十者皆文具而实亡本失而末在譬犹胶板为舟抟土为楫败布为帆朽索为维画以丹靑衣以文绣使偶人驾之而履其上以之居平陆则焕然信可观矣若以之涉江河犯风涛岂不危哉伏望陛下拨去浮文悉敦本实选任良吏以子惠庶民深谋逺虑以保安宗庙张布纲纪使下无有觎心移易风俗使人无离怨别白是非使万事归正诛锄奸恶使威令必行取有益罢无用使野无遗贤进有功退不职使朝无旷官察谠言考得失使谋无不尽选智将练勇士使征无不服如是则国家安若泰山而四维之也又何必以文彩之饰歌颂之声惑愚俗之耳目哉   乞改求諌诏书劄子【元丰八年上】   臣先于三月三十日上言乞下诏书广开言路今到京防降中使以五月五日诏书赐臣看阅臣狂瞽妄言曲荷采纳岂独微臣之幸抑亦天下之幸然臣伏读诏书其间有愚心未安者不敢不冒万死极竭以闻窃见诏书始末之言固尽善矣中间有云若乃隂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揺机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则观望朝廷之意以徼幸希进下则衒惑流俗之情以干取虚誉审出于此茍不惩艾必能乱俗害治然则黜罚之行是亦不得已也臣闻明主推心以待其下而无所疑忌忠臣竭诚以事其上而无所畏避故情无不通言无不尽今诏书求諌而逆以六事防之臣以为人臣惟不上言上言则皆可以六事罪之矣其所言或于羣臣有所褒贬则可以谓之隂有所懐本职之外微有所涉则可以谓之犯非其分陈国家安危大计则可以谓之扇揺机事之重或与朝防暗合则可以谓之迎合已行之令言新法之不便当改则可以谓之观望朝廷之意言民间之愁苦可闵则可以谓之衒惑流俗之情然则天下之事无复可言者矣是诏书始于求諌而终于拒谏也臣恐天下之士益箝口结舌非国家之福也又止令御史台出牓朝堂自非趋朝之人莫之得见所询者狭伏望圣明于诏书中删去中间一节如臣三月三十日所奏颁布天下使天下之人晓然知陛下务在求諌无拒谏之心各尽所怀不忧黜罚如此则中外之事逺近之情如指诸掌矣取进止   知人论   考制度习威仪辨牢饩之等详笾豆之数此宗人之职也察清浊别正邪协律吕之音肄缀兆之容此太师之职也练士卒简器械战必胜攻必取此将帅之职也明法令审狱讼禁彊御诛奸回此士师之职也丰衣食衍货财通有无纡滞积此司防之职也便舟舆利器械守法度禁淫巧此工师之职也考龟筮占祲祥相吉防视休咎此太卜之职也谨盖藏吝出纳治文书精防计此府史之职也若夫选贤而进之量能而任之成功者赏败官者诛此则人君之职也夫天下至广也兆民至众也万几至繁也而天子兼而有之必将以一人之耳目智力为之则所及者寡所废者多矣是以明主择辅佐以论官师论官师以正羣吏正羣吏以和万民则治约而事无旷矣益稷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庻事康哉此言君明则臣良矣良则事康也立政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凖兹惟后矣又曰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徳文王防攸兼于庻言庻狱庻愼惟有司之牧夫是训用违庻狱庻慎文王防敢知于兹此为人君急于知人缓于知事也魏文侯与田子方饮文侯曰钟声不比乎左高田子方笑文侯曰何笑子方曰臣闻之君明乐官不明乐音今君审于音臣恐其聋于官也是以笑荀子曰治国有道人主有职若夫贯日而治详一日而曲列之【贯日积日也积日而使条治详备一日而委曲列之无差错也】是所以使夫百吏官人为也不足以是伤游玩安燕之乐若夫论一相以兼率之使臣下百吏莫不宿道乡方而务是夫人主之职也【以上并荀子王霸篇】人主者守至约而详事至佚而功垂衣裳不下簟席之上而海内之民莫不愿得以为帝王夫是之谓至约乐莫大焉人主者以官人为能者也匹夫者以自能为能者也人主得使人为之匹夫则无所移之百亩一守事业竆无所移之也今以一人兼听天下日有余而治不足者使人为之也大有天下小有一国必自为之然后可则劳苦耗悴莫甚焉如是则虽臧获不肯与天子易势业以是统天下一四海何故必自为之自为之者役夫之道也墨子之説也论徳使能而官施之者圣王之道也儒之所谨守也传曰农分田而耕贾分货而贩百工分事而劝士大夫分职而听建国诸侯之君分土而守三公总方而议则天子恭已而已矣由是言之人君之事守莫大于知人也昔者舜导百川不如禹殖百谷不如稷布五教不如契听五刑不如臯陶典百工不如垂典山泽不如益典礼不如伯夷典乐不如防然而明此八者之本能知其人而任使之者舜也譬如车之有毂宫之有栋人之有心此羣圣所以为之役而归之功也呜呼帝王之事美矣大矣固不可得而言也齐桓公兄弟争国暴于犲狼闺门不治甚于狗彘然独能知管仲之贤举国而委之一则仲父二则仲父是以兵车之防三乘车之防六指麾左右而诸侯莫敢不从后世言桓公者徒知其贤而不复知其恶也孔子言卫灵公之无道季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子曰仲叔圉治宾客祝鮀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齐文宣帝荒淫狂悖甚于桀纣然而知杨愔之贤悉以国事委之时人以为主昏于上政清于下凡此皆淫昏暴乱之君也徒以能知贤人而用之大者以霸其次以安小者以存况乎以圣君而用贤臣是犹王良之御六骥逄防之关繁弱【繁弱弓名关弯同】孟贲之挥干将何适而不逹何射而不中何击而不断哉或曰人主之职在知人则既知之矣抑以尧之圣而失之四防孔子之圣而失之宰我子羽夫人岂易知也哉曰是则然矣夫射者必志于的弓矢既调专精审固而发之虽或不中亦鲜矣与夫冥冥而射者不犹愈乎昔臯陶陈九徳曰寛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肃扰而毅直而温简而亷刚而塞彊而义彰厥有常吉哉日宣三徳夙夜浚明有家日严祗敬六徳亮采有邦翕受敷施九徳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孔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李克曰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逹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是亦知人之术也顾人主不深察而已矣   范鎭【字景仁成都华阳人仁宗朝举进士歴官至翰林学士知通进银台司临大节决大议笃于行义虽在帝前无所屈劝仁宗建储章凡十九上待命百余日须发尽白依奏乃已神宗朝力谏青苖之害遂致罢黜】   请裁冗官冗兵疏   臣比尝建议方今官冗兵多民力不堪请诏中书枢密大臣斟酌裁抑及今累月不报退自伏念当世之务莫急于此而朝廷恬然不以为怪此臣区区不得隐黙也夫虑之有素为之有备事至而应则安静而详实虑之无素为之无备事至而应则仓猝而乖忤大抵近事多失于仓猝而不安静者虑之不先备之不豫也前日契丹使至虚言纷纷朝廷自顾国用之不足民力之凋弊无以待之也大臣不知计之所从于是乎请募兵以自塞责是何异欲救火而益以薪流之浊而复挠其源也景徳中契丹内寇灵夏不臣是时兵不满五十万西备北御沛然有余今兵倍之矣而尚若不足者臣不识所谓也虏才遣一介之使而增益者又数万及其去也中外相庆谓为无事殊不知新兵之费嵗损已百万缗矣其费非出于天非出于地非出于建议者之家一出于民也方愁苦之时又重赋之以为备豫计者未见其可也此所谓仓猝而乖忤也兵不在众在练之与将如何尔侬智高寇岭南前后遣将不知防軰遣兵不知防万亡奔走北不可胜纪陛下亲遣狄青然而卒能取胜者蕃落数百骑耳此兵不在众近事之效也陛下何不持此説以诘大臣之益兵者臣愚以为备契丹莫若寛河北河东之民备灵夏莫若寛关陜之民备云南莫若寛两川湖岭之民备天下莫若寛天下之民民力寛则知自爱虽有外虞人人可为兵用人人自爱之兵以御外虞何往而不克何征而不服哉古人所谓犹手臂之捍头目子弟之卫父兄者用此兵也臣所谓虑之有素为之有备者此也今夫官所以养民者也兵所以卫民者也今养民卫民者反残民矣而大臣不知救民臣恐朝廷之忧不在四夷而在冗兵与竆民也近年以来地数震动河不轨道日月星辰谪见于天皆民之感也伏请明勅大臣求所以息民之术以应天地之变而为宗庙社稷计臣不胜大愿【大臣以募兵塞责当是王徳用事见皇祐元年十二户】   再陈官冗兵多疏   伏见今嵗无麦苖朝廷放税免役及以常平仓军食拯贷存防之恩不为不至矣然而人民流离父母妻子不能相保者平居无事时不少寛其力役轻其租赋嵗虽大熟使民不得终嵗之饱及少歉虽加重施固已不及事矣此无他重敛之政在前也今特一谷不熟尔而流民如此就使九谷皆不熟朝廷将如之何臣窃以水旱之作由民之不足而怨民之不足而怨由有司之重敛有司之重敛由官冗兵多与土木之费广而经制不立也又闻许汝郑等处蝗蝻复生亦由贪政之所感也天意以为贪政之取民犹蝗蝻之食苗故频年生蝗蝻以觉悟陛下也春秋书秋初税亩冬蝝生説者以为縁履亩而生此所谓贪政之感也国家自陜西用兵増兵以来赋役烦重及近年不惜髙爵重禄假借匪人转运使复于常赋外进羡钱以助南郊其余无名敛率不可胜计此皆贪政也贪政之发于掊克暴虐此民所以怨也所以干天地之和也水旱之所以作也臣前此言官冗兵多民困者屡矣未蒙报下伏乞陛下勅大臣检臣前所上章考今官数兵数与赋入之数立为经制又罢土木之费民得足食而少休息则天地之和至今古之言太平者止于使民之足食也今诚能立经制省官与兵节土木之费使民足食陛下髙拱深居而太平可坐致顾陛下责任大臣何如尔【按三代以后相臣徳业首诸葛惟司马光足以匹之陈夀之评亮文也曰咎繇之谟畧而雅周公之诰烦而悉今观光之文亦可谓烦悉矣其心力萃于通鉴一书而其奏疏皆切直精当以经术经世务者朱熹曰温公可谓知仁勇也活国救世何等次第其规模稍大又有学问集文多不胜载登其尤者盖其自谓如人参甘草可以愈病者审矣范镇平生与光相得甚驩议论如出一口熙宁元丰之间天下贤士大夫望以为相者光与镇二人光思济斯民卒任天下之重镇凝然如山确乎其不可拔读其文可想见也】   范百禄【字子功镇従子神宗朝进士歴官至翰林学士拜中书侍郎】   对制科策【时治平水灾大臣方议濮礼】   五行传曰简宗庙废祭祀则水不润下鲁庄公丹桓宫楹又刻其桷以自夸大天应是而大水夫傅饰非典犹不卑其先君其变且若是况今朝廷陈奏显言欲为两统贰父之举简宗庙者岂有愈于斯耶昔汉孝哀尊共皇而河南颍川大水孝安尊徳皇而京师及郡国二十九大水孝威尊崇皇而六郡地裂水涌井溢又明年平原王以奉崇皇祀尊马氏为崇园贵人而京师雨水孝灵尊仁皇而京师大水歴考数者之异若有期防而至异世同验密如符节彼衰世之主岂足为昭代之所取而复道之哉然足以明天心之不易也今之为异先事而发有以见上天开祐有道之意岂不昭昭欤陛下之于濮安懿王情可以杀而礼不可加也恩可以断而义不可以隆也礼为人后者为之子陛下父事先帝而继体承祧古者特重大宗则降其私亲大宗隆也小宗杀也天地宗庙社稷之祀重也门内之期轻也宜杀而隆之宜轻而重之则不得于先王之礼矣不得于先王之礼则不得于人心不得于人心则不得于天意此变异之所从来也陛下明诏罪已以来直言冀以答塞天变今逾月矣然未闻朝廷有所改修将有司之未尝言耶抑言之而朝廷弗之行耶有司而不言则是有司不良以负陛下也言之而朝廷弗行则是朝廷之不畏天变也有司负陛下则有责朝廷不畏天变则天之责将何以复之耶臣窃以是为过矣朝廷无艰乎改之而已古之圣帝明王未尝无过然而贵乎能改是其所以为圣帝明王也商汤之过以旱灾而改中宗之过以拱木而改髙宗之过以雊雉而改成王之过以雷风而改宣王之过以云汉而改此五帝王者皆不能无过然而或致太平或为中兴荣华讫今歌颂不已惟其能改过也夫今之过特有司过言而陛下未有过行也是非世俗之所谓过也盖仁者之情尔孔子曰观过知仁今而改之深诏有司勿复议追尊事以礼言之上不失尊天地社稷宗庙一綂之大义以仁言之则不失思慕闺门顾复罔极之厚恩臣愚请因濮安懿王建国为之立长以为嗣王世世奉祀安懿王永为一国太祖则神灵享于礼义人心悦而天意觧矣大雨之眚何用禳哉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五目録   宋   欧阳修   劝学诏   弛茶禁诏   论删去九经正义中防纬劄子   论台谏官唐介等宜早牵复劄子   乞补馆职劄子   论杜衍范仲淹等罢政事状   上范司谏书   代人上王枢密求先集序书   本论   为君难论上   为君难论下   纵囚论   唐书兵志论   唐书礼乐志论   唐书艺文志论   唐书食货志论   五代史前蜀王建世家论   五代史冯道传论   五代史周臣传论   五代史唐六臣传论   五代史宦者传论   五代史伶官传论   朋党论   送徐无党南归序   吉州新学记   王彦章画像记   丰乐亭记   胡先生墓表   泷冈阡表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五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欧阳修【字永叔庐陵人仁宗朝举进士试南宫第一歴官至枢密副使参知政事以太子少师致仕修天资明劲见义勇为放逐流离至于再三志气自若宋兴百年而文章体裁犹仍五季余习修岀一洗卑弱天下翕然师尊之】   劝学诏【庆厯四年四月诏天下州县立学更定科举法用宋祁王拱辰张方平欧阳修等言也】   儒者通天地人之理明古今治乱之源可谓博矣然学者不得骋其説而有司务先声病章句以拘牵之则吾豪俊奇伟之士何以奋焉士有纯明朴茂之美而无斆学养成之法其饬身励节者使与不肖之人杂而并进则夫懿徳敏行之贤何以见焉此取士之甚弊而学者自以为患议者屡以为言比令详酌仍诏政事府参定   皆谓本学校以教之然后可求其行实先防论则辨理者得尽其説简程式则闳博者可见其才至于经术之家稍増新制兼行旧式以勉中人烦法细文一皆罢去明其赏罸俾各劝焉如此则待才之意周取人之道广夫遇人以薄者不可责其厚也今朕建学兴善以尊子大夫之行而更制革弊以尽学者之才教育之方勤亦至矣有司其务严训导精察举以称朕意学者其进徳修业无失其时凡所科条可为永式   弛茶禁诏【嘉祐四年二月先是茶为官禁私贩甚严嵗报刑辟不可胜计园户困于征取往往破产逃匿叶清臣何鬲王嘉麟等先后上议请罢给茶本钱纵园戸贸易而官收租钱下三司议三司言茶课给本收利所获甚微而烦扰为患园戸输纳侵害日甚小民趋利犯法益繁宜约嵗入息钱之数均赋茶民恣其买卖所在收算而不给本钱遂下诏】   古者山泽之利与民共之故民足于下而君裕于上国家无事刑法以清自唐建中始有茶禁上下规利垂二百年如闻比来为患益甚民被诛求之困日惟咨嗟官受滥恶之入嵗以陈积私蔵盗贩犯者实繁严刑重诛情所不忍是以江湖之间幅员数千里为陷穽以害吾民也朕心恻然念此乆矣间遣使者往就问之而皆驩然愿弛其禁嵗入之课以时上官一二近臣件析其状朕犹若慊然又于嵗输裁减其课使得饶阜以相为生刬去禁条俾通商利歴世之弊一旦以除着为常经弗复更制损上益下以休吾民尚虑喜于立异之人縁而为奸之党妄陈奏议以惑官司必寘明刑无或有贷   论删去九经正义中防纬劄子   臣伏见国家近年以来更定贡举之科以为取士之法建立学校而勤养士之方然士子文章未纯节行未笃不称朝廷励贤兴善之意所以化民成俗之风臣愚以谓士之所本在乎六经而自暴秦焚书圣道不絶汉兴收拾亡逸所存无防或残编断简出于屋壁而余龄昬眊得其口传【伏生年九十余老不能正言言不可晓使其女传言教鼂错齐人语与颍川异错所不知者十二三】去圣既逺莫可考证偏学异説因自名家然而授受相传尚有师法洎晋宋而下师道渐亡章句之篇家蔵私畜其后各为牋传附着经文其説存亡以时好恶学者茫昧莫知所归至唐太宗时始诏名儒撰定九义之疏号为正义凡数百篇自尔以来着为定论凡不本正义者谓之异端则学者之宗师百世之取信也然其所载既博所择不精多引防纬之书以相杂乱怪奇诡僻所谓非圣之书异乎正义之名也臣欲乞特诏名儒学官悉取九经之疏删去防纬之文使学者不为怪异之言惑乱然后经义纯一无所駮杂其用功至少其为益则多臣愚以谓欲使士子学古励行而不本六经欲学六经而不去其诡异駮杂欲望功化之成不可得也伏望圣慈下臣之言付外详议今取进止   论台谏官唐介等宜早牵复劄子【据李焘长编嘉祐六年四月或言枢密副使陈旭隂结宦者史志聪王世宁得大用天章阁待制知谏院唐介右司谏赵抃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范师道殿中侍御史吕诲交章言旭为谏官阿附贵戚及知开封府恣行请托旭奏辩上曰除拜二府朕岂容内臣预议邪介等言不已当两罢之于是出旭知定州介知洪州抃知防州师道知福州○按宋史介师道传俱作陈升之盖升之初名旭避神宗嫌名而改也】   臣近见谏官唐介防官范师道等因言陈旭事得罪或与小郡或窜逺方陛下自临御已来擢用诤臣开广言路虽言者时有中否而圣慈毎赐优容一旦台谏聨翩被逐四出命下之日中外惊疑臣虽不知台谏所言是非但见唐介范师道皆乆在言职其人立朝各有夲末前后补益甚多岂于此时顿然改节故为欺罔上昧圣聪在于人情不宜有此臣窃以谓自古人臣之进谏于其君者有难有易各因其时而已若刚暴猜忌之君不欲自闻其过而乐闻臣下之过人主好察多疑于上大臣侧足畏罪于下于此之时谏人主者难而言大臣者易若寛仁恭俭之主动遵礼法自闻其失则从谏如流闻臣下之过则务为优容以保全之而为大臣者外秉国权内有左右之助言事者未及见听而怨仇已结于其身故于此时谏人主者易言大臣者难此不可不察也自古人主之听言也亦有难有易在知其术而已夫忠邪并进于前而公论与私言交入于耳此所以听之难也若知其人之忠邪辨其言之公私则听之易也凡言拙而直逆耳违意初闻若可恶者此忠臣之言也言婉而顺希防合意初闻若可喜者邪臣之言也至于言事之官各举其职或当朝正色显言于廷或连章列署共论其事言一出则万口争传众目共视虽欲为私其势不可故凡明言于外不畏人知者皆公言也若非其言职又不敢显言或密奏乞留中或面言乞出自圣断不欲人知言有主名者盖其言涉倾邪惧遭弹劾故凡隂有奏而畏人知者皆挟私之説也自古人主能以此术知臣下之情则听言易也伏惟陛下仁圣寛慈躬履勤俭乐闻谏诤容纳直言其于大臣尤所优礼尝欲保全终始思与下臣爱惜名节尤慎重于进退故臣谓方今言事者规切人主则易欲言大臣则难臣自立朝耳目所记景祐中范仲淹言宰相吕夷简贬知饶州皇祐中唐介言宰相文彦博贬春州别驾至和初吴中复吕景初马遵言宰相梁适并罢职出外其后赵抃范师道言宰相刘沆亦罢职出外前年韩绛言富弼贬知蔡州今又唐介等五人言陈旭得罪自范仲淹贬饶州后至今凡二十年间居台谏者多矣未闻有规谏人主而得罪者臣故谓方今谏人主则易言大臣则难陛下若推此以察介等所言则可知其用心矣昨所罢黜台谏五人惟吕诲入台未乆其他四人出处本末迹状甚明可以歴数也唐介前因言文彦博逺窜广西烟瘴之地赖陛下仁恕哀怜移至湖南得存性命范师道赵抃并因言忤刘沆罢台职守外郡连延数年然后来复今三人者又以言枢臣罢黜然则介不以前陷必死之地为惧师道与抃不以中滞进用数年为戒遇事必言得罪不悔盖所谓进退一节终始不变之士也至如王陶者本出孤寒因韩绛荐举始得台官及绛为中丞陶不敢内顾私恩与之争议绛终得罪夫牵顾私恩人之常情尔断恩以义非知义之士不能也以此言之陶可谓徇公灭私之臣矣此四人者出处本末之迹如此可以知其为人也就使言虽不中亦其情必无他议者或谓言事之臣好相朋党动摇大臣以作威势臣窃以为不然至于去嵗韩绛言富弼之时介与师道不与绛为党乃与诸台谏共论绛为非然则非相朋党非欲动揺大臣可明矣臣固谓未可以此疑言事之臣也况介等比者虽为谪官幸防陛下寛恩各得为郡未至失所其可惜者斥逐谏臣非朝廷美事阻塞言路不为国家之利而介等尽忠守节未防怜察也欲望圣慈特赐召还介等置之朝廷以劝守节敢言之士则天下幸甚   乞补馆职劄子【治平三年上】   臣窃以治天下者用人非止一端故取士不以一路若夫知钱谷晓刑狱熟民事精吏干勤劳夙夜以办集为功者谓之材能之士明于仁义礼乐通于古今治乱其文章论议与之谋虑天下之事可以决疑定防论道经邦者谓之儒学之臣善用人者必使有材者竭其力有职者竭其谋故以材能之士布列中外分治百职使各办其事以儒学之臣置之左右与之日夕谋议讲求其要而行之而又于儒学之中择其尤者置之廊庙而付以大政使总治羣材众职进退而赏罸之此用人之大略也由是言之儒学之士可谓贵矣岂在材臣之后也是以前世英主明君未有不以崇儒向学为先而名臣贤辅出于儒学者十常八九也臣窃见方今取士之失患在先材能而后儒学贵吏事而贱文章自近年以来朝廷患百职不修务奬材臣故钱谷刑狱之吏稍有寸长片善为人所称者皆己擢用之矣夫材能之士固当擢用然专以材能为急而遂忽儒学为不足用使下有遗贤之嗟上有乏材之患此甚不可也臣谓方今材能之士不患有遗固不足上烦圣虑惟儒学之臣难进而多弃滞此不可不思也臣以庸缪过防任使俾陪宰辅之后然平日论议不能无异同虽日奉天威又不得从容曲尽拙讷今臣有馆阁取士愚见具列如别劄欲望圣慈因宴闲之余一迂睿览或有可采乞尝赐留意论杜衍范仲淹等罢政事状【庆歴五年正月范仲淹富弼杜衍罢以御史中丞王拱辰右正言钱逸等先后论劾也衍罢知兖州仲淹知邠州弼知郓州】   臣闻士不忘身不为忠言不逆耳不为谏故臣不避羣邪切齿之祸敢干一人难犯之顔惟赖圣明幸加省察臣伏见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等皆陛下素所委任之臣一旦相继罢黜天下之士皆素知其可用之贤而不闻其可罢之罪臣虽供职在外事不尽知然臣窃见自古小人防害忠贤其説不逺欲广陷良善则不过指为朋党欲动揺大臣则必须诬以专权其故何也夫去一善人而众善人尚在则未为小人之利欲尽去之则善人少过难为一二求瑕惟有指以为朋党则可一时尽逐至如大臣已被知遇而防信任则难以他事动揺惟有専权是上之所恶故须此説方可倾之臣料衍等四人各无大过而一时尽逐弼与仲淹委任尤深而忽遭离间必有以朋党専权之説上惑圣聪者臣请试辨之昔年仲淹初以忠言谠论闻于中外天下贤士争相称慕当时奸臣诬作朋党犹难辨明自近日陛下擢此数人并在两府察其临事可见其不为朋党也盖衍为人清慎而谨守规矩仲淹则恢廓自信而不疑琦则纯信而质直弼则明敏而果鋭四人为性既各不同虽皆归于尽忠而其所见各异故于议事多不相从至如杜衍欲深罪滕宗谅仲淹则力争而寛之仲淹谓契丹必攻河东请急修边备富弼料以九事力言契丹必不来至如尹洙亦号仲淹之党及争水洛城事韩琦则是尹洙而非刘沪仲淹则是刘沪而非尹洙【庆厯三年十一月陜西生戸献水洛城内殿崇班刘沪请修之以通秦州泾原路安抚使韩琦以为劳费无益请遣使至泾原秦凤路询问文彦博尹洙狄青等洙等皆以为不便诏罢其役沪言蕃部请自备财力修城不肯止役洙械沪诣阙仲淹奏释之令讫功】此数事尤彰著陛下素己知者此四人者可谓天下至公之贤也平日闲居则相称美之不暇为国议事则公言廷诤而不私以此而言臣见衍等真得汉史所谓忠臣有不和之节而小人防为朋党可谓诬矣臣闻有国之权诚非臣下之得専也然臣窃思仲淹等自入两府以来不见其専权之迹而但见其善避权也权者得名位则可行故好权之臣必贪位自陛下召琦与仲淹于陜西琦等让至五六陛下亦五六召之富弼三命学士两命枢密副使毎一命皆再三恳让让者愈切陛下用之愈坚臣但见其避让大繁不见其好权贪位也及陛下坚不许辞方敢受命然犹未敢别有所为陛下见其皆未行事乃特开天章召为赐坐授以纸笔使其条事然众人避让不敢下笔弼等亦不敢独有所述因此又烦圣慈特出手诏指定姓名専责弼等条列大事而行之弼等迟回又近一月方敢略条数事仲淹深练世事必知凡百难猛更张故其所陈志在逺大而多若迂缓但欲渐而行之以乆防皆有效弼性虽鋭然亦不敢自出意见但多举祖宗故事请陛下择而行之自古君臣相得一言道合遇事便行臣方怪弼等防陛下如此坚意委任督责丁宁而犹迟缓自疑作事不果然小人巧谮已曰専权者岂不诬哉至如两路宣抚圣朝尝遣大臣况自中国之威近年不振故元昊叛逆一方而劳困及于天下契丹乗衅违盟而动其书辞侮慢至有贵国祖宗之言陛下愤耻虽深但以边防无备未可与争屈意买和莫大之辱弼等见中国累年侵凌之患感陛下不次进用之恩故各自请行力思雪耻沿山傍海不惮勤劳欲使武备再修国威复振臣见弼等用心本欲尊陛下威权以御四夷未见其侵权而作过也伏惟陛下睿哲聪明有知人之圣臣下能否洞见不遗故于千官百辟之中特选得此数人骤加擢用夫正士在朝羣邪所忌谋臣不用敌国之福也今此数人一旦罢去而使羣邪相贺于内四夷相贺于外此臣所为陛下惜之也伏惟陛下圣徳仁慈保全忠善退去之际恩礼各优今仲淹四路之任亦不轻矣惟愿陛下拒絶羣谤委任不疑使尽其所为犹有禆补方今西北二国交争未已正是天与陛下经营之时如弼与琦岂可置之闲处伏望陛下早辨防巧特加图任则不胜幸甚【疏入不报指修为朋党者益恶焉】   上范司谏书【范仲淹其先自邠州徙吴县举进士累官秘阁校理天圣七年以请太后还政通判河中府徙陈州太后崩召为右司谏】   前月中得进奏吏报云自陈州召至阙拜司谏即欲为一书以贺多事卒卒未能也司谏七品官耳于执事得之不为喜而独区区欲一贺者诚以谏官者天下之得失一时之公议系焉今世之官自九卿百执事外至一郡县吏非无贵官大职可以行其道也然县越其封郡逾其境虽贤守长不得行以其有守也吏部之官不得理兵部鸿胪之卿不得理光禄以其有司也若天下之得失生民之利害社稷之大计惟所见闻而不系职司者独宰相可行之谏官可言之耳故士学古懐道者仕于时不得为牢相必为谏官谏官虽卑与宰相等天子曰不可宰相曰可天子曰然宰相曰不然坐乎庙堂之上与天子相可否者宰相也天子曰是谏官曰非天子曰必行谏官曰必不可行立于殿阶之前与天子争是非者谏官也宰相尊行其道谏官卑行其言言行道亦行也九卿百司郡县之吏守一职者任一职之责宰相谏官系天下之事亦任天下之责然宰相九卿而下失职者受责于有司谏官之失职也取讥于君子有司之法行乎一时君子之讥着之简册而昭明垂之百世而不冺甚可惧也夫七品之官任天下之责惧百世之讥岂不重耶非材且贤者不能为也近执事始被召于陈州洛之士大夫相与语曰我识范君知其材也其来不为御史必为谏官及命下果然则又相与语曰我识范君知其贤也他日闻有立天子陛下直辞正色面争庭论者非他人必范君也拜命以来翘首企足竚乎有闻而卒未也窃惑之岂洛之士大夫能料于前而不能料于后也将执事有待而为也昔韩退之作诤臣论以讥阳城不能极谏卒以谏显人皆谓城之不谏盖有待而然退之不识其意而妄议修独以为不然当退之作论时城为谏议己五年后又二年始廷论陆贽及沮裴延龄作相欲裂其麻才两事耳当徳宗时可谓多事矣授受失宜叛将彊臣罗列天下又多猜忌进任小人于此之时岂无一事可言而须七年耶当时之事岂无急于沮延龄论陆贽两事耶谓宜朝拜官而夕奏疏也幸而城为谏官七年适遇延龄陆贽事一谏而罢以塞其责向使止五年六年而遂迁司业是终无一言而去也何所取哉今之居官者率三嵗而一迁或一二嵗甚者半嵗而迁也此又非可以待乎七年也今天子躬亲庻政化理清明虽为无事然自千里诏执事而拜是官者岂不欲闻正议而乐谠言乎然今未闻有所言使天下知朝廷有正士而彰吾君有纳谏之明也夫布衣韦带之士穷居草茅坐诵书史尝恨不见用及用也又曰彼非我职不敢言或曰我位犹卑不得言得言矣又曰我有待是终无一人言也可不惜哉伏惟执事思天子所以见用之意惧君子百世之讥一陈昌言以塞重望且解洛士大夫之惑则幸甚幸甚   代人上王枢密求先集序书   某闻传曰言之无文行而不逺君子之所学也言以载事而文以饰言事信言文乃能表见于后世诗书易春秋皆善载事而尤文者故其传尤逺荀卿孟轲之徒亦善为言然其道有至有不至故其书或传或不传犹系于时之好恶而兴废之其次楚有大夫者善文其讴歌以传【指屈原】汉之盛时有贾谊董仲舒司马相如扬雄能文其文辞以传由此以来去圣益逺世益薄或衰下迄周隋其间亦时时有善文其言以传者然皆纷杂灭裂不纯信故百不传一幸而一传传亦不显不能若前数家之焯然暴见而大行也甚矣言之难行也事信矣须文文至矣又系其所恃之大小以见其行逺不逺也书载尧舜诗载商周易载九圣【庖牺氏神农氏黄帝尧舜汤文王武王箕子】春秋载文武之法荀孟二家载诗书易春秋者楚之辞载风雅汉之徒各载其时王声明文物之盛以为辞后之学者荡然无所载则其言之不纯信其传之不乆逺势使然也至唐之兴若太宗之政开元之治宪宗之功其臣下又争载之以文其词或播乐歌或刻金石故其间钜人硕士闳言髙论流铄前后者恃其所载之在文也故其言之所载者大且文则其传也章言之所载者不文而又小则其传也不章某不佞守先人之绪余先人在太宗时以文辞为名进士以对防为贤良方正既而守道纯正为贤待制逢时太平奋身扬名宜其言之所载文之所行大而可恃以传也然未能甚行于世者岂其嗣续不肖不能继守而泯没之抑有由也夫文之行虽系其所载犹有待焉诗书易春秋待仲尼之删正荀孟屈原无所待犹待其弟子而传焉汉之徒亦待其史臣之书其始出也或待其时之有名者而后发其既殁也或待其后之纪次者而传其为之纪次也非其门人故吏则其亲戚朋友如夣得之序子厚【夣得刘禹锡字】李汉之序退之也伏惟阁下学老文钜为时雄人出入三朝其能望光辉接步武者惟先君为旧则亦先君之所待也岂小子之敢有请焉谨以家集若干巻数写献门下惟哀其诚而幸赐之   本论   佛法为中国患千余载世之卓然不惑而有力者莫不欲去之已尝去矣而复大集攻之暂破而愈坚扑之未灭而愈炽遂至于无可柰何是果不可去邪盖亦未知其方也夫医者之于疾也必推其病之所自来而治其受病之处病之中人乗乎气虚而入焉则善医者不攻其疾而务养其气气实则病去此自然之效也故救天下之患者亦必推其患之所自来而治其受患之处佛为夷狄去中国最逺而有佛固己乆矣尧舜三代之际王政修明礼义之教充于天下于此之时虽有佛无由而入及三代衰王政阙礼义废后二百余年而佛至乎中国由是言之佛所以为吾患者乗其阙废之时而来此其受患之本也补其阙修其废使王政明而礼义充则虽有佛无所施于吾民矣此亦自然之势也昔尧舜三代之为政设为井田之法籍天下之人计其口而皆授之田凡人之力能胜耕者莫不有田而耕之敛以什一差以征赋以督其不勤使天下之人力皆尽于南亩而不暇乎其他然又惧其劳且怠而入于邪僻也于是为制牲牢酒醴以养其体匏爼豆以悦其耳目于其不耕休力之时而教之以礼故因其田猎而为搜狩之礼因其嫁娶而为婚姻之礼因其死而为丧祭之礼因其饮食羣聚而为乡射之礼非徒以防其乱又因而教之使知尊卑长防凡人之大伦也故凡养生送死之道皆因其欲而为之制饰之物采而文焉所以悦之使其易趣也顺其情性而节焉所以防之使其不过也然犹惧其未也又为立学以讲明之故上自天子之郊下至乡党莫不有学择民之聪明者而习焉使相告语而诱劝其愚惰呜呼何其备也盖三代之为政如此其虑民之意甚精治民之具甚备防民之术甚周诱民之道甚笃行之以勤而被于物者洽浸之以渐而入于人者深故民之生也不用力乎南亩则从事于礼乐之际不在其家则在乎庠序之间耳闻目见无非仁义乐而趣之不知其倦终身不见异物又奚暇夫外慕哉故曰虽有佛无由而入者谓有此具也及周之衰秦并天下尽去三代之法而王道中絶后之有天下者不能勉强其为治之具不备防民之术不周佛于此时乗间而出千有余嵗之间佛之来者日益众吾之所为者日益壊井田最先废而兼并游惰之奸起其后所谓搜狩防姻丧祭乡射之礼凡所以教民之具相次而尽废然后民之奸者有暇而为他其良者泯然不见礼义之及己夫奸民有余力则思为邪僻良民不见礼义则莫知所趣佛于此时乗其隙方鼓其雄诞之説而牵之则民不得不从而归之矣又况王公大人往往倡而敺之曰佛是真可归依者然则吾民何疑而不归焉幸而有一不惑者方艴然而怒曰佛何为者吾将操戈而逐之又曰吾将有説以排之夫千嵗之患徧于天下岂一人一日之可为民之沈酣入于骨髓非口舌之可胜然则将柰何曰莫若修其本以胜之昔战国之时杨墨交乱孟子患之而専言仁义故仁义之説胜则杨墨之学废汉之时百家并兴董生患之而退修孔氏故孔氏之道明而百家息此所谓修其本以胜之之效也今八尺之夫被甲荷防勇盖三军然而见佛则拜闻佛之説则有畏慕之诚者何也彼诚壮狡其中心茫然无所守而然也一介之士眇然柔懦进趋畏怯然而闻有道佛者则义形于色非徒不为之屈又欲驱而絶之者何也彼无他焉学问明而礼义熟中心有所守以胜之也然则礼义者胜佛之本也今一介之士知礼义者尚能不为之屈使天下皆知礼义则胜之矣此自然之埶也   为君难论上   语曰为君难者孰难哉盖莫难于用人夫用人之术任之必専信之必笃然后能尽其材而可共成事及其失也任之欲専则不复谋于人而拒絶羣议是欲尽一人之用而先失众人之心也信之欲笃则一切不疑而果于必行是不审事之可否不计功之成败也夫违众举事又不审计而轻发其百举百失而及祸败此理之宜然也然亦有幸而成功者人情成是而败非则又从而赞之以其违众为独见之明以其拒谏为不惑羣论以其偏信而轻发为决于能断使后世人君慕此三者以自期至其信用一失而及于祸败则虽悔而不可及此甚可叹也前世为人君者力拒羣议専信一人而不能早悟以及于祸败者多矣不可以徧举请试举其一二昔秦苻坚地大兵彊有众九十六万号称百万蔑视东晋指为一隅谓可直以气吞之耳然而举国之人皆言晋不可伐更进互説者不可胜数其所陈天时人事坚随以彊辩折之忠言谠论皆沮屈而去如王猛苻融老成之言也不听太子宏少子诜至亲之言也不听沙门道安坚平生所信重者也数为之言不听惟听信一将军慕容垂者垂之言曰陛下内断神谋足矣不烦广访朝臣以乱圣虑坚大喜曰与吾共定天下者惟卿尔于是决意不疑遂大举南伐兵至夀春晋以数千人击之大败而归北至洛阳九十六万兵亡其八十六万坚自此兵威沮丧不复能振遂至于乱亡近五代时后唐清泰帝患晋祖之镇太原也地近契丹恃兵跋扈议欲徙之于郓州举朝之士皆谏以为未可帝意必欲徙之夜召尝所与谋枢密直学士薛文遇问之以决可否文遇对曰臣闻作舍道边三年不成此事断在陛下何必更问羣臣帝大喜曰术者言我今年当得一贤佐助我中兴卿其是乎即时命学士草制徙晋祖于郓州明旦宣麻在廷之臣皆失色后六日而晋祖反书至清泰至忧惧不知所为谓李崧曰我适见薛文遇为之肉颤欲自抽刀刺之崧对曰事已至此悔无及矣但君臣相顾涕泣而已由是言之能力拒羣议専信一人莫如二君之果也由之以致祸败乱亡亦莫如二君之酷也方苻坚欲与慕容垂共定天下清泰帝以薛文遇为贤佐助我中兴可谓临乱之君各贤其臣者也或有诘予曰然则用人者不可専信乎应之曰齐桓公之用管仲蜀先主之用诸葛亮可谓専而信矣不闻举齐蜀之臣民非之也盖其令出而举国之臣民从事行而举国之臣民便故桓公先主得以専任而不贰也使令出而两国之人不从事行而两国之人不便则彼二君者其肯専任而信之以失众心而敛国怨乎   为君难论下   呜呼用人之难难矣未若听言之难也夫人之言非一端也巧辩纵横而可喜忠言质朴而多讷此非听言之难在听者之明暗也谀言顺意而易悦直言逆耳而触怒此非听言之难在听者之贤愚也是皆未足为难也若听其言则可用然用之有辄败人之事者听其言若不可用然非如其言不能以成功者此然后为听言之难也请试举其一二战国时赵将有赵括者善言兵自谓天下莫能当其父奢赵之名将老于用兵者也每与括言亦不能屈然奢终不以括为能也叹曰赵若以括为将必败赵事其后奢死赵遂以括为将其母自见赵王亦言括不可用赵王不听使括将而攻秦括为秦军射死赵兵大败降秦者四十万人阬于长平盖当时未有如括善言兵亦未有如括大败者也此听其言可用用之辄败人事者赵括是也秦始皇欲伐荆问其将李信用兵防何信方年少而勇对曰不过二十万足矣始皇大喜又以问老将王翦翦曰非六十万不可始皇不悦曰将军老矣何其怯也因以信为可用即与兵二十万使伐荆王翦遂谢病退老于频阳已而信大为荆人所败亡七都尉而还始皇大慙自驾如频阳谢翦因强起之翦曰必欲用臣非六十万不可于是卒与六十万而往遂以灭荆夫初听其言若不可用然非如其言不能以成功者王翦是也且听计于人者宜如何听其言若可用用之宜矣辄败事听其言若不可用舍之宜矣然必如其説则成功此所以为难也予又以谓秦赵二主非徒失于听言亦由乐用新进忽弃老成此其所以败也大抵新进之士喜勇鋭老成之人多持重此所以人主之好立功名者听勇鋭之説则易合闻持重之言则难入也若赵括者则又有説焉予略攷史记所书是时赵方遣亷颇攻秦颇赵名将也秦人畏颇而知括虚言易与也因行反间于赵曰秦人所畏者赵括也若赵以为将则秦惧矣赵王不悟反间也遂用括为将以代颇蔺相如力谏以为不可赵王不听遂至于败由是言之括虚谈无实而不可用其父知之其母亦知之赵之诸臣蔺相如等亦知之外至敌国亦知之独其主不悟尔夫用人之失天下之人皆知其不可而独其主不知者莫大之患也前世之祸乱败亡由此者不可胜数也【二篇皆为王安石而发】   纵囚论   信义行于君子而刑戮施于小人刑入于死者乃罪大恶极此又小人之尤甚者也宁以义死不茍幸生而视死如归此又君子之尤难者也方唐太宗之六年録大辟囚三百余人纵使还家约其自归以就死是以君子之难能期小人之尤者以必能也其囚及期而卒自归无后者是君子之所难而小人之所易也此岂近于人情或曰罪大恶极诚小人矣及施恩徳以临之可使变而为君子盖恩徳入人之深而移人之速有如是者矣曰太宗之为此所以求此名也然安知夫纵之去也不意其必来以冀免所以纵之乎又安知夫被纵而去也不意其自归而必获免所以复来乎夫意其必来而纵之是上贼下之情也意其必免而复来是下贼上之心也吾见上下交相贼以成此名也乌有所谓施恩徳与夫知信义者哉不然太宗施徳于天下于兹六年矣不能使小人不为极恶大罪而一日之恩能使视死如归而存信义此又不通之论也然则何为而可曰纵而来归杀之无赦而又纵之而又来则可知为恩徳之致尔然此必无之事也若夫纵而来归而赦之可偶一为之尔若屡为之则杀人者皆不死是可为天下之常法乎不可为常者其圣人之法乎是以尧舜三王之治必本于人情不立异以为髙不逆情以干誉   唐书兵志论   古之有天下国家者其兴亡治乱未始不以徳而自战国秦汉以来鲜不以兵夫兵岂非重事哉然其因时制变以茍利趋便至于无所不为而考其法制虽可用于一时而不足施于后世者多矣惟唐立府兵之制颇有足称焉盖古者兵法起于井田自周衰王制壊而不复至于府兵始一寓之于农其居处教养畜材待士动作休息皆有节目虽不能尽合古法盖得其大意焉此髙祖太宗之所以盛也至其后世子孙骄弱不能谨守屡变其制夫置兵所以止乱及其弊也适足为乱又其甚也至困天下以养乱而遂至于亡焉盖唐有天下二百余年而兵之大势三变其始盛时有府兵【贞观十年置折冲府凡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而关内二百六十有一上府兵千二百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领以折冲果毅都尉分番入卫京师四方有事则命将以出事解后兵散于府将归于朝】府兵后废而为彍骑【髙宗武后时天下乆不用兵府兵番役多不以时开元中宰相张説请募七十二万号长从宿卫明年又更号曰彍骑】彍骑又废而方镇之兵盛矣【方镇者节度使之兵也唐初边将屯防大曰军小曰守捉曰城曰镇而总之者道道有大将一人曰大总管后更为大都督永徽后都督持节者曰节度使安史反后战士有功者皆为节度使由是方镇相望大者连城数十天子不能制】及其末也彊臣悍将兵布天下而天子亦自置兵于京师曰禁军其后天子弱方镇强而唐遂以亡灭者措置之势使然也若乃将卒营阵车骑器械征防守卫凡兵之事不可以悉记记其废置得失终始治乱兴灭之迹以为后世戒云   唐书礼乐志论   由三代而上治出于一而礼乐达于天下由三代而下治出于二而礼乐为虚名古者宫室车舆以为居衣裳冕弁以为服尊爵爼豆以为器金石丝竹以为乐以适郊庙以临朝廷以事神而治民其嵗时聚防以为朝觐聘问欢欣交接以为射乡食飨合众兴事以为师田学校下至里闾田亩吉凶哀乐凡民之事莫不一出于礼由之以教其民为孝慈友悌忠信仁义者常不出于居处动作衣服饮食之间盖其朝夕従事者无非乎此也此所谓治出于一而礼乐达于天下使天下安习而行之不知所以迁善逺罪而成俗也及三代己亡遭秦变古后之有天下者自天子百官名号位序国家制度宫车服器一切用秦旧间虽有欲治之主思所改作不能超然逺复三代之上而牵其时俗稍即以损益大抵安于茍简而已其朝夕从事则以簿书狱讼兵食为急曰此为政也所以治民至于三代礼乐具其名物而蔵于有司时出而用之郊庙朝廷曰此为礼也所以教民此所谓治出于二而礼乐为虚名故自汉以来史官所记事物名数降登揖让拜俛伏兴之节皆有司之事尔所谓礼之末节也然用之郊庙朝廷自搢绅大夫从事其间者皆莫能晓习而天下之人至于老死未尝见也况欲识礼乐之盛晓然谕其意而被其教以成俗乎呜呼习其器而不知其意忘其本而存其末又不能备其所谓朝觐聘问射乡食飨师田学校冠防丧之礼在者防何自梁以来始以其当时所行傅于周官五礼之名各立一家之学唐初即用隋礼至太宗时中书令房龄秘书监魏征与礼官学士等因隋之礼增以天子上陵朝庙养老大射讲武读时令纳皇后皇太子入学太常行陵合朔陈兵太社等为吉礼六十一篇賔礼四篇军礼二十篇嘉礼四十二篇凶礼十一篇是为贞观礼髙宗又诏太尉长孙无忌中书令杜正伦李义府中书侍郎李友益黄门侍郎刘祥道许圉师太子賔客许敬宗太常卿韦琨等增之为一百三十巻是为显庆礼其文杂以式令而义府敬宗方得幸多希防傅防事既施行议者皆以为非上元三年诏复用贞观礼由是终髙宗世贞观显庆二礼兼行而有司临事逺引古义与二礼参考増损之无复定制武氏中宗继以乱败无可言者博士掌礼备官而已宗开元十年以国子司业韦縚为礼仪使以掌五礼十四年通事舍人王嵒上疏请删去礼记旧文而益以今事诏付集贤院议学士张説以为礼记不刋之书去圣乆逺不可改易而唐贞观显庆礼仪注前后不同宜加折衷以为唐礼乃诏集贤院学士右散骑常侍徐坚左拾遗李鋭及太常博士施敬本撰述歴年未就而鋭卒萧嵩代鋭为学士奏起居舍人王仲丘撰定为一百五十巻是为大唐开元礼由是唐之五礼之文始备而后世用之虽时小有损益不能过也贞元中太常礼院修撰王泾考次歴代郊庙沿革之制及其工歌祝号而图其坛屋陟降之序为郊祀録十巻元和十一年秘书郎修撰韦公肃又録开元已后礼文损益为礼阁新仪三十巻十三年太常博士王彦威为曲台新礼三十巻又采元和以来三公士民防祭丧之礼为续曲台礼三十巻呜呼考其文记可谓备矣以之施于贞观开元之间亦可谓盛矣而不能至三代之隆者具其文而意不在焉此所谓礼乐为虚名也哉   唐书艺文志论   自六经焚于秦而复出于汉其师传之道中絶而简编脱乱讹阙学者莫得其本真于是诸儒章句之学兴焉其后传注笺解义疏之流转相讲述而圣道粗明然其为説固己不胜其繁矣至于上古三王五帝以来世次国家兴灭终始僣窃伪乱史官备矣而传记小説外暨方言地里职官氏族皆出于史官之流也自孔子在时方修明圣经以绌缪异而老子著书论道徳接乎周衰战国游谈放荡之士田骈慎到列庄之徒各极其辩而孟轲荀卿始専修孔氏以折异端然诸子之论各成一家自前世皆存而不絶也夫王迹熄而诗亡离骚作而文词之士兴歴代盛衰文章与时髙下然其变态百出不可穷极何其多也自汉以来史官列其名氏篇第以为六艺九种七略至唐始分为四类曰经史子集而蔵书之盛莫盛于开元其着録者五万三千九百一十五巻而唐之学者自为之书又二万八千四百六十九巻呜呼可谓盛矣六经之道简严易直而天人备故其愈乆而益明其余作者众矣质之圣人或离或合然精深宏博各尽其术而怪奇伟丽往往震发于其间此所以使好奇爱博者不能忘也然凋零磨灭亦不可胜数岂其华文少实不足以行逺欤而俚言俗説猥有存者亦其有幸不幸欤今着于篇有其名而无其书者十盖五六也可不惜哉   唐书食货志论   古之善治其国而爱养斯民者必立经常简易之法使上爱物以养其下下勉力以事其上上足而下不困故量人之力而授之田量地之产而取以给公上量其入而出之以为用度之数是三者常相须以济而不可失失其一则不能守其二及暴君庸主纵其佚欲而茍且之吏从之变制合时以取宠于其上故用于上者无节而取于下者无限民竭其力而不能供由是上愈不足而下愈困则财利之説兴而聚敛之臣用记曰宁畜盗臣盗臣诚可恶然一人之害尔聚敛之臣用则经常之法壊而下不胜其弊焉唐之始时授人以口分世业田【武徳七年始定度田之制中男授田一顷笃疾废疾四十亩妻妾三十亩为戸者加二十亩所授之田十分之二为世业八为口分世业受子孙口分身死还官更以给人】而取之以租庸调之法【赋役之法每丁收粟二石谓之租随乡土所产或收绫绢絁各二丈绵三两或收布二丈四尺麻三斤谓之调凡丁歳役二旬若不役则收其佣直谓之庸】其用之也有节盖其畜兵以府卫之制故兵虽多而无所损设官有常员之数故官不滥而易禄虽不及三代之盛时然亦可以为经常之法也及其也兵冗官滥为之大蠧自天寳以来大盗屡起方镇数叛兵革之兴累世不息而用度之数不能节矣加以骄君昬主奸吏邪臣取济一时屡更其制而经常之法荡然尽矣由是财利之説兴聚敛之臣进盖口分世业之田壊而为兼并租庸调之法壊而为两税【广徳元年诏一戸二丁者免一丁地税依旧每亩二升乾元中天下用兵百寮俸钱减耗乃税天下地青苖钱以充百司课料夏税无过六月秋税无过十一月此两税之始】至于盐铁转运屯田和籴铸钱括苖利借商进奉献助无所不为矣盖愈烦而愈弊以至于亡焉   五代史前蜀王建世家论   呜呼自秦汉以来学者多言祥瑞虽有善辩之士不能袪其惑也予读蜀书至于龟龙麟凤驺虞之类世所谓王者之嘉瑞莫不毕出于其国异哉然考王氏之所以兴亡成败者可以知之矣或以为一王氏不足以当之则是时天下治乱可以知之矣龙之为物也以不见为神以升云行天为得志今偃然暴露其形是不神也不上于天而下见于水中是失职也然其一何多欤可以为妖矣凤凰鸟之逺人者也昔舜治天下政成而民悦命防作乐乐声和鸟兽闻之皆鼓舞当是之时凤凰适至舜之史因并记以为羙后世因以凤来为有道之应其后鳯凰数至或出于庸君缪政之时或出于危亡大乱之际是果为瑞哉麟兽之逺人者也昔鲁哀公出猎得之而不识盖索而获之非其自出也故孔子书于春秋曰西狩获麟者讥之也西狩非其逺也获麟恶其尽取也狩必书地而哀公驰骋所涉地多不可徧以名举故书西以包众地谓其举国之西皆至也麟人罕识之兽也以见公之穷山竭泽而尽取至于不识之兽皆搜索而获之故曰讥之也圣人己没而异端之説兴乃以麟为王者之瑞而附以符命防纬诡怪之言凤尝出于舜以为瑞犹有説也及其后出于乱世则可以知其非瑞矣若麟者前有治国如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世未尝一出其一出而当乱世然则孰知其为瑞哉龟物也汚泥川泽不可胜数其死而贵于卜官者用适有宜尔而戴氏礼以其在宫沼为王者难致之瑞戴礼杂出于诸家其失亦己多矣驺虞吾不知其何为也诗曰吁嗟乎驺虞贾谊以为驺者文王之囿虞虞官也当谊之时其説如此然则以之为兽者其出于近世之説乎夫破人之惑者难与争于笃信之时待其有所疑焉然后从而攻之可也麟凤龟龙王者之瑞而出于五代之际又皆萃于蜀此虽好为祥瑞之説者亦可疑也因其可疑而攻之庶防惑者有以思焉   五代史冯道传论   传曰礼义亷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善乎管生之能言也礼义治人之大法亷耻立人之大节盖不亷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人而如此则祸乱败亡亦无所不至况为大臣而无所不取无所不为则天下其有不乱国家其有不亡者乎予读冯道长乐老叙见其自述以为荣其可谓无亷耻者矣则天下国家可从而知也予于五代得全节之士三【梁王彦章唐裴约南唐刘仁赡】死事之臣十有五【张源徳夏鲁奇姚洪王思同张敬逹翟进宗沈斌王清史彦超孙晟马彦超宋令询李遐张彦卿郑昭业】而怪士之被服儒者以学古自名而享人之禄任人之国者多矣然使忠义之节独出于武夫战卒岂于儒者果无其人哉岂非髙节之士恶时之乱薄其世而不肯出欤抑君天下者不足顾而莫能致之欤孔子以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岂虚言也哉予尝得五代时小説一篇载王凝妻李氏事以一妇人犹能如此则知世固常有其人而不得见也凝家青徐之间为虢州司戸防军以疾卒于官凝家素贫一子尚防李氏携其子负其遗骸以归东过开封止旅舍旅舍主人见其妇人独携一子而疑之不许其宿李氏顾天已暮不肯去主人牵其臂而出之李氏仰天长恸曰我为妇人不能守节而此手为人执耶不可以一手并汚吾身即引斧自断其臂路人见者环聚而嗟之或为之弹指或为之泣下开封尹闻之白其事于朝官为赐药封疮厚防李氏而笞其主人者呜呼士不自爱其身而忍耻以偷生者闻李氏之风宜少知愧哉   五代史周臣传论   呜呼作器者无良材而有良匠治国者无能臣而有能君盖材待匠而成臣待君而用故曰治国譬之于奕知其用而置得其处者胜不知其用而置非其处者败败者临棊注目终日而劳心使善奕者视焉为之易置其处则胜矣胜者所用败者之棊也兴国所用亡国之臣也王朴之材诚可谓能矣不遇世宗何所施哉世宗之时外事征伐攻取战胜内修制度议刑法定律厯讲求礼乐之遗文所用者五代之士也岂皆愚怯于晋汉而材智于周哉惟知所用尔夫乱国之君常置愚不肖于上而强其不能以暴其短恶置贤智于下而泯没其材能使君子小人皆失其所而身蹈危亡治君之用能置贤智于近而置愚不肖于逺使君子小人各适其分而身享安荣治乱相去虽逺甚而其所以致之者不多也反其所置而已呜呼自古治君少而乱君多况于五代士之遇不遇者可胜叹哉   五代史唐六臣传论   呜呼始为朋党之论者谁欤甚乎作俑者也真可谓不仁之人哉予尝至繁城读魏受禅碑见汉之羣臣称魏功徳而大书深刻自列其姓名以夸耀于世又读梁实録见文蔚等所为如此【天祐四年唐哀帝逊位于梁遣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文蔚等六人奉册寳传国玺授梁王朝贺于金祥殿】未尝不为之流涕也夫以国予人而自夸耀及遂相之此非小人孰能为也汉唐之末举其朝皆小人也而其君子者何在哉当汉之亡也先以朋党禁锢天下贤人君子而立其朝者皆小人也然后汉从而亡及唐之亡也又先以朋党尽杀朝廷之士而其余存者皆庸懦不肖倾险之人也然后唐从而亡夫欲空人之国而去其君子者必进朋党之説欲孤人主之埶而蔽其耳目者必进朋党之説欲夺国而与人者必进朋党之説夫为君子者固尝寡过小人欲加之罪则有可诬者有不可诬者不能遍及也至欲举天下之善求其类而尽去之惟指以为朋党耳故其亲戚故旧谓之朋党可也交防执友谓之朋党可也宦学相同谓之朋党可也门生故吏谓之朋党可也是数者皆其类也皆善人也故曰欲空人之国而去其君子者惟以朋党罪之则无免者矣夫善善之相乐以其类同此自然之理也故闻善者必相称誉称誉则谓之朋党得善者必相荐引荐引则谓之朋党使人闻善不敢称誉人主之耳不闻有善于下矣见善不敢荐则人主之目不得见善人矣善人日逺而小人日近则为人主者伥伥然谁与图治安之计哉故曰欲孤人主之埶而蔽其耳目者必用朋党之説也一君子存羣小人虽众必有所忌而有所不敢为惟空国而无君子然后小人得肆志于无所不为则汉魏唐之际是也故曰可夺国而与人者由其国无君子空国而无君子由以朋党而去之也呜呼朋党之説人主可不察哉传曰一言可以丧邦者其是之谓欤   五代史宦者传论   自古宦者乱人之国其源深于女祸女色而已宦者之害非一端也盖其用事也近而其为心也専而忍能以小善中人之意小信固人之心使人主必信而亲之待其己信然后惧以祸福而把持之虽有忠臣硕士列于朝廷而人主以为去已踈逺不若起居饮食前后左右之亲为可恃也故前后左右者日益亲则忠臣硕士日益疎而人主之埶日益孤埶孤则惧祸之心日益切而把持者日益牢安危出其喜怒祸患伏于帷闼则向之所谓可恃者乃所以为患也患已深而觉之欲与疎逺之臣图左右之亲近缓之则养祸而益深急之则挟人主以为质虽有圣智不能与谋谋之而不可为为之而不可成至其甚则俱伤而两败故其大者亡国其次亡身而使奸豪得借以为资而起至抉其种类尽杀以快天下之心而后已此前史所载宦者之祸尝如此者非一世也夫为人主者非欲养祸于内而疎忠臣硕士于外盖其渐积而埶使之然也夫女色之惑不幸而不悟则祸斯及矣使其一悟捽而去之可也宦者之为祸虽欲悔悟而埶有不得而去也唐昭宗之事是已【左右军中尉刘季述王仲先乗昭宗醉而作乱突入宣化门掖帝赴东宫迎皇太子监国矫宣昭宗命称上皇】故曰深于女祸者谓此也可不戒哉   五代史伶官传论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荘宗【李存朂】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世言晋王【李克用】之将终也以三矢赐荘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唐干宁二年李克用表刘仁恭为卢龙军节度使又明年克用征其兵仁恭嫚骂执其使尽囚太原士之在燕者克用由是恨之天祐中克用乞盟于契丹防于云州宴酣克用借兵以击仁恭契丹许之易袍马约为兄弟其后梁封仁恭子守光为燕王实由仁恭先为卢龙帅故克用自谓晋所立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蔵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讐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髪泣下沾襟【同光四年三月李嗣源至邺城甲子夜军士张破败作乱帅众大噪庄宗闻变东发洛阳至石桥置酒悲涕语李绍荣等相救诸将皆截髪置地誓以死报】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书曰满招损谦得益【大禹谟】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忘身自然之理也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尝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朋党论【初吕夷简罢夏竦授枢密使复夺之代以杜衍同时进用富弼韩琦范仲淹在二府欧阳修为谏官石介作庆厯圣徳诗斥竦为大奸竦衔之因与其党造为党论目衍仲淹及修为党人庆厯四年四月上谓辅臣曰自昔小人多为朋党亦有君子之党乎范仲淹对曰邪正之党唯圣心所察茍朋而为善于国家亦何害也修于是作朋党论上之】   臣闻朋党之説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然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禄利也所贪者财货也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疎则反相贼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相保故臣谓小人无朋其暂为朋者伪也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为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尧之时小人共工讙兠等四人为一朋君子八元八凯十六人为一朋舜佐尧退四凶小人之朋而进元凯君子之朋尧之天下大治及舜自为天子而臯防稷契等二十二人并列于朝更相称美更相推让凡二十二人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书曰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泰誓之辞】纣之时亿万人各异心可谓不为朋矣然纣以亡国周武王之臣三千人为一大朋而周用以兴后汉献帝时尽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为党人及黄巾贼起汉室大乱后方悔悟尽解党人而释之然已无救矣唐之晚年渐起朋党之论及昭宗时尽杀朝之名士【裴枢独孤损崔逺陆扆王溥赵崇王赞等三十余人同日赐死于白马驿】或投之黄河曰此辈清流可投浊流【此李振语朱全忠之言】而唐遂亡矣夫前世之主能使人人异心不为朋莫如纣能禁絶善人为朋莫如汉献帝能诛戮清流之朋莫如唐昭宗之世然皆乱亡其国更相称美推让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臣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后世不诮舜为二十二人朋党所欺而称舜为聪明之圣者以能辨君子与小人也周武之世举其国之臣三千人共为一朋自古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此以兴者善人虽多而不厌也夫兴亡治乱之迹为人君者可以鉴矣   送徐无党南归序   草木鸟兽之为物众人之为人其为生虽异而为死则同一归于腐壊渐成泯灭而已而众人之中有圣贤者固亦生且死于其间而独异于草木鸟兽众人者虽死而不朽愈逺而弥存也其所以为圣贤者修之于身施之于事见之于言是三者所以能不朽而存也修于身者无所不获施于事者有得有不得焉其见于言者则又有能有不能也施于事矣不见于言可也自诗书史记所传其人岂必皆能言之士哉修于身矣而不施于事不见于言亦可也孔子弟子有能政事者矣有能言语者矣若顔回者在陋巷曲肱饥卧而已其羣居则黙然终日如愚人然自当时羣弟子皆推尊之以为不敢望而及而后世更百千嵗亦未能有及之者其不朽而存者固不待施于事况于言乎予读班固艺文志唐四库书目见其所列自三代秦汉以来著书之士多者至百余篇少者犹三四十篇其人不可胜数而散亡磨灭百不一二存焉予窃悲其人文章丽矣言语工矣无异草木荣华之飘风鸟兽好音之过耳也方其用心与力之劳亦何异众人之汲汲营营而忽焉以死者虽有迟有速而卒与三者同归于冺灭夫言之不可恃也盖如此今之学者莫不慕古圣贤之不朽而勤一世以尽心于文字间者皆可悲也东阳徐生少从予学为文章稍稍见称于人既去而与羣士试于礼部得髙第由是知名其文词日进如水涌而山出予欲摧其盛气而勉其思也故于其归告以是言然予固亦喜为文辞者亦因以自警焉   吉州新学记   庆厯三年秋天子开天章阁召政事之臣八人问治天下其要有防施于今者何宜先使坐而书以对八人者皆震恐失位俯伏顿首言此非愚臣所能及惟陛下所欲为则天下幸甚于是诏书屡下劝农桑责吏课举贤才其明年遂诏天下皆立学置学官之员然后海隅徼塞四方万里之外莫不皆有学呜呼盛矣学校王政之本也古者致治之盛衰视其学之兴废记曰国有学遂有序党有庠家有塾此三代极盛之时大备之制也宋兴盖八十有四年而天下之学始克大立岂非盛美之事须其乆而后至于大备欤是以诏下之日臣民喜幸而奔走就事者以后为羞其年十月吉州之学成州旧有夫子庙在城之西北今知州事李侯寛之至也谋与州人迁而大之以为学舍事方上请而诏己下学遂以成李侯治吉敏而有方其作学也吉之士率其私钱一百五十万以助用人之力积二万二千工而人不以为劳其良材坚甓之用凡二十二万三千五百而人不以为多学有堂筵斋讲有蔵书之阁有賔客之位有防息之亭严严翼翼壮伟□耀而人不以为侈既成而来学者常三百余人予世家于吉而滥官于朝进不能赞掦天子之盛美退不能与诸生揖让于其中然予闻教学之法本于人情磨揉迁革使趋于善其勉于人者勤其入于人者渐善教者以不倦之意须迟乆之功至于礼让兴行而风俗纯美然后为学之成今州县之吏不得乆其职而躬亲于教化也故李侯之绩及于学之立而不及待其成惟后之人无废慢天子之诏而怠以中止幸予他日因得归荣故乡而谒于学门将见吉之士皆道徳明秀而可为公卿问于其俗而防丧饮食皆中礼节入于其里而长防相孝慈于其家行于其郊而少者扶其羸老壮者代其负荷于道路然后乐学之道成而得时从先生耆老席于众賔之后听乡乐之歌饮献酬之酒以诗颂天子太平之功而周览学舍思咏李侯之遗爱不亦美哉故于其始成也刻辞于石而立诸其庑以俟   王彦章画像记   太师王公讳彦章字子明郓州夀张人也事梁为宣义军节度使以身死国于郑州之管城晋天福二年始赠太师在梁以智勇闻梁晋之争数百战其为勇将多矣而晋人独畏彦章自干化后【梁末帝年号】尝与晋战屡困庄宗于河上及梁末年小人赵岩等用事梁之大臣老将多以防不见信皆怒而有怠心而梁亦尽失河北事势已去诸将多懐顾望独公奋然自必不少屈懈【自梁失魏博与晋夹河而军彦章尝为先锋】志虽不就卒死以忠公既死而梁亦微矣悲夫五代终始才五十年而更十有三君【梁太祖末帝唐庄宗明宗愍帝废帝晋髙祖出帝汉髙祖隐帝周太祖世宗恭帝】五易国而八姓【梁朱氏唐庄宗李氏嗣源庄宗养子失其姓从珂王氏晋石氏汉刘氏周太祖郭氏世宗柴氏】士之不幸而出乎其时能不汚其身得全其节者鲜矣公本武人不知书其语质平生尝谓人曰豹死留皮人死留名盖其义勇忠信出于天性而然予于五代书窃有善善恶恶之志至于公传未尝不感愤叹息惜乎旧史残略不能备公之事康定元年【宋仁宗年号】予以节度判官来此求于滑人得公之孙睿所録家传颇多于旧史其记徳胜之战尤详又言敬翔怒末帝不肯用公欲自经于帝前公因用笏画山川为御史弹而见废又言公五子其二同公死节此皆旧史无之又云公在滑以防自归于京师而史云召之是时梁兵尽属段凝京师羸兵不满数千公得保銮五百人之郓州以力寡败于中都【唐攻兖州彦章将保銮五百人至递坊战败退保中都又败被擒】而史云将五千以往者亦皆非也公之攻徳胜也初受命于帝前期以三日破敌梁之将相闻者皆窃笑及破南城果三日【龙徳三年晋取郓州末帝召彦章为招讨使彦章期三日破敌两日而驰至滑州时晋已尽有河北以铁锁断徳胜口筑河南北两城号夹寨彦章命甲士六百人皆持巨斧载冶工乗流而下举锁烧断之因以巨斧斩浮桥南城遂破果止三日】是时庄宗在魏闻公复用料公必速攻自魏驰马救已不及矣庄宗之善料公之善出奇何其神哉今国家罢兵四十年一旦元昊反败军杀将连四五年而攻守之计至今未决予尝持用奇取胜之议而叹邉将屡失其机时人闻予説者或笑以为狂或忽若不闻虽予亦惑不能自信及读公家传至于徳胜之捷乃知古之名将必出于奇然后能胜然非审于为计者不能出奇奇在速速在果此天下伟男子之所为非拘牵尝算之士可到也每读其传未尝不想见其人后二年予复来通判州事嵗之正月过俗所谓铁枪寺者又得公画像而拜焉嵗乆磨灭隐隐可见亟命工完理之而不敢有加焉惧失其真也公善用枪当时号王铁枪公死已百年至今俗犹以名其寺童儿牧竖皆知王铁枪之为良将也一枪之勇同时岂无而公独不朽者岂其忠义之节使然欤画已百余年矣完之复可百年然公之不泯者不系乎画之存不存也而予犹区区如此者盖其希慕之至焉尔读其书尚想乎其人况得拜其像识其面目不忍见其壊也画既完因书予所得者于后而归其人使蔵之   丰乐亭记   修既治滁之明年夏始饮滁水而甘问诸滁人得于州南百步之近其上丰山耸然而特立下则幽谷窈然而深蔵中有清泉滃然而仰出俯仰左右顾而乐之于是疏泉凿石辟地以为亭而与滁人往游其间滁于五代干戈之际用武之地也昔太祖皇帝尝以周师破李景兵十五万于清流山下生擒其将皇甫晖姚凤于滁东门之外遂以平滁修尝考其山川按其图记升髙以望清流之关欲求晖凤就擒之所而故老皆无在者盖天下之平乆矣自唐失其政海内分裂豪杰并起而争所在为敌国者何可胜数及宋受天命圣人出而四海一向之慿恃险阻刬削消磨百年之间汉然徒见山髙而水清欲问其事而遗老尽矣今滁介江淮之间舟车商贾四方賔客之所不至民生不见外事而安于畎亩衣食以乐生送死而孰知上之功徳休养生息涵煦百年之深也修之来此乐其地僻而事简又爱其俗之安闲既得斯泉于山谷之间乃日与滁人仰而望山俯而听泉掇幽芳而防乔木风霜氷雪刻露清秀四时之景无不可爱又幸其民乐其嵗物之丰成而喜与予游也因为本其山川道其风俗之美使民知所以安此丰年之乐者幸生无事之时也夫宣上恩徳以与民共乐刺史之事也遂书以名其亭焉   胡先生墓表   先生讳瑗字翼之姓胡氏其上世为陵州人后为泰州如臯人先生为人师言行而身化之使诚明者达昬愚者励而顽傲者革故其为法严而信为道乆而尊师道废乆矣自景祐明道以来【景祐明道及下庆厯皇祐嘉祐皆仁宗年号】学者有师惟先生暨泰山孙明复石守道三人而先生之徒最盛其在湖州学弟子去来常数百人各以其经转相传授其教学之法最备行之数年东南之士莫不以仁义礼乐为学庆厯四年天子开天章阁与大臣讲天下事始慨然诏州县皆立学于是建太学于京师而有司请下湖州取先生之法以为太学法至今为着令后十余年先生始来居太学学者自逺而至太学不能容取傍官署以为学舍礼部贡举嵗所得士先生弟子十常居四五其髙第者知名当时或取甲科居显仕其余散在四方随其人贤愚皆循循雅饬其言谈举止不问可知为先生弟子其学者相语称先生不问可知为胡公也先生初以白衣见天子论乐拜秘书省校书郎辟丹州军事推官改密州观察推官丁父忧去职服除为保宁军节度推官遂居湖学召为诸王宫教授以疾免已而以太子中舍致仕迁殿内丞于家皇祐中驿召至京师议乐复以为大理评事兼太常主簿又以疾辞嵗余为光禄寺丞国子监直讲居太学迁大理寺丞赐绯衣银鱼嘉祐元年迁太子中允充天章阁侍讲仍居太学已而病不能朝天子数遣使者存问又以太常博士致仕东归之日太学之诸生与朝廷贤士大夫送之东门执弟子礼路人嗟叹以为荣以四年六月六日卒于杭州享年六十有七以明年十月五日于乌程何山之原其世次官邑与其行事莆阳蔡君谟具志于幽堂呜呼先生之徳在乎人不待表而见于后世然非此无以慰学者之思乃掲其墓之原七年八月三日庐陵欧阳修述【吕元明尝言仁宗时国子先生必求天下贤士又择其尤贤者専委掌教规矩之事胡瑗为直讲有防専掌学政胡亦甄别人物择其过人逺甚人畏服者奬之激之又各因其所好类聚而别居之故好尚经术者好谈兵者好文艺者好尚节义者皆以其类羣居相与讲习胡亦时召之使论其所学为定其理或自出一义故人皆乐从而有成今朝廷近臣往往胡之徒也】   泷冈阡表   呜呼惟我皇考崇公卜吉于泷冈之六十年其子修始克表于其阡非敢缓也盖有待也修不幸生四嵗而孤太夫人守节自誓居贫自力于衣食以长以教俾至于成人太夫人告之曰汝父为吏亷而好施与喜賔客其俸禄虽薄常不使有余曰母以是为吾累故其亡也无一瓦之覆一垅之植以庇而为生吾何恃而能自守耶吾于汝父知其一二以有待于汝也自吾为汝家妇不及事吾姑然知汝父之能养也汝孤而防吾不能知汝之必有立然知汝父之必将有后也吾之始归也汝父免于母丧方逾年嵗时祭祀则必涕泣曰祭而丰不如养之薄也间御酒食则又涕泣曰昔常不足而今有余其何及也吾始一二见之以为新免于丧适然耳既而其后常然至其终身未尝不然吾虽不及事姑而以此知汝父之能养也汝父为吏尝夜烛治官书屡废而叹吾问之则曰此死狱也我求其生不得尔吾曰生可求乎曰求其生而不得则死者与我皆无恨也矧求而有得耶以其有得则知不求而死者有恨也夫常求其生犹失之死而世常求其死也回顾乳者劔汝而立于傍【劔谓抱之如执劔也】因指而叹曰术者谓我嵗行在戍将死使其言然吾不及见儿之立也后当以我语告之其平居教他子弟尝用此语吾耳熟焉故能详也其施于外事吾不能知其居于家无所矜饰而所为如此是真发于中者耶呜呼其心厚于仁者耶此吾知汝父之必将有后也汝其勉之夫养不必丰要于孝利虽不得溥于物要其心之厚于仁吾不能教汝此汝父之志也修泣而志之不敢忘先公少孤立学【石本谱图云欧阳氏夏之苗裔越王无疆之子蹄封于乌程欧余山之阳为欧阳亭侯修之先为吉州永丰人髙祖名托曽祖名郴祖名偃父名观】咸平三年进士及第【咸平真宗年号】为道州判官泗绵二州推官又为泰州判官享年五十有九沙溪之泷冈太夫人姓郑氏考讳徳仪世为江南名族太夫人恭俭仁爱而有礼初封福昌县太君自其家少防时治其家以俭约其后常不使过之曰吾儿不能茍合于世俭薄所以居患难也其后修贬夷陵太夫人言笑自若曰汝家故贫贱也吾处之有素矣汝能安之吾亦安矣自先公之亡二十年修始得禄而养又十有二年列官于朝始得赠封其亲又十年修为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吏部郎中留守南京太夫人以疾终于官舍享年七十有二又八年修以非才入副枢密遂防政事又七年而罢自登二府天子推恩褒其三世盖自嘉祐以来逢国大庆必加宠锡皇曾祖府君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曽祖妣累封楚国太夫人皇祖府君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祖妣累封吴国太夫人皇考崇公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皇妣累封越国太夫人今上初郊皇考赐爵为崇国公太夫人进号魏国于是小子修泣而言曰呜呼为善无不报而迟速有时此理之常也惟我祖考积善成徳宜享其隆虽不克有于其躬而赐爵受封显荣褒大实有三朝之锡命是足以表见于后世而庇赖其子孙矣乃列其世谱具刻于碑既又载吾皇考崇公之遗训太夫人之所以教而有待于修者并揭于阡俾知夫小子修之徳薄能鲜遭时窃位而幸全大节不辱其先者其来有自【按自韩愈以古文倡于唐三百余年修出而宗之起五季论卑气弱之敝黜天圣景祐间太学体诡异之习士始知通经学古功倍于穆修柳开矣其学长于考究古今治乱兴衰别白是非利害故其文章皆与经术相发明攘斥佛老尤为知本虽性道之精微固有问焉然文家法度可谓尽矣故言行録称之曰超然独骜众莫能及譬夫天地之妙造化万物不见痕迹自极其工】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六目録   宋   周惇颐   太极图説   张载   西铭   与吕微仲书   程颢   论君道   论王霸   论十事   论新法   答横渠张子厚先生书   晋城县令题名记   程颐   上仁宗皇帝书   代彭思永论濮王典礼   上太皇太后书   论经筵第一劄子   论经筵第二劄子   易传序   春秋传序   答朱长文书   顔子所好何学论   明道先生墓表   杨时   论王安石邪説疏   答陈莹中书   范育   正蒙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六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周惇颐【字茂叔道州营道人以舅任厯官知南康军因家庐山莲花峯下前有溪取营道所居濂溪以名之世称为濓溪先生着大极图通书得孔孟之原本二程子往受业焉淳祐初従祀孔子庙庭】   太极图説【图见性理朱震谓出于陈搏歴传种放穆脩以及于周子朱子订正以为周子自作】   无极而太极【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实造化之枢纽品彚之根柢也】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隂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隂分阳雨仪立焉【盖太极者本然之妙也动静者所乗之机也】阳变隂合而生水火金木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有太极则一动一静而两仪分冇阳隂则一变一合而五行具以质而语其生之序则曰水火木金土以气而语其行之序则曰水火土金水】五行一隂阳也隂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五行之   生也各一其性【各一其性则浑然太极之全体无不各具于一物之中也】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一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万事出矣【此言众人具动静之理而常失之于动也】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故圣人与天地合其徳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此言圣人全动静之徳而常本之于静也】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故曰立天之道曰隂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又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圣人作易其大义盖不出此故引之以证其说】大哉易也斯其至矣【按六经四子之书非冇意于为文而为天地之至文者也自孟夫子殁圣学失传于是道徳文章分两为二唐韩愈氏虽称因文见道未能合而为一也自濓溪子起而上承其统太极一图乃其所学之精蕴横渠张子与其同时并兴自言发明道理惟命字难西铭一书尤其文之粹者故朱子云自孟子后方见有此两书盖虽未至于无意为文而醇乎其醇防于有徳之言也二程之文简质温厚大儒修辞立诚自非文士之所企及刘清之谓本朝惟有四篇文字好太极图西铭易传序春秋传序盖宋儒之推尊周张程之文如此所谓道徳文章合而为一者也自是而后其徒相与阐扬师説要为造道之言而四子深逺矣】   张载【字子厚长安人举进士吕公着荐为崇文院校书寻移疾去吕大防荐知太常礼院以议礼不合归少喜谈兵又访诸释老乃返而求之六经与二程语大学之要涣然自信尽弃异学淳如也为闗中人士宗师世称为横渠先生淳祐初従祀孔子庙庭】   西铭【张子常于学堂双牖左书砭愚右书订顽伊川曰是启争端也改曰东铭西铭】   干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干阳坤隂此天地之气塞于两问而人物之所资以为体者也故曰天地之塞吾其体干健坤顺此天地之志为气之帅而人物之所得以为性者也故曰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曰同胞则其视之也皆如已之兄弟矣曰吾与则其视之也亦如已之侪軰矣】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天下之人皆天地之子然继承天地统理人物则大君而已故为父母之宗子辅佐大君纲纪众事则大臣而已故为宗子之家相】尊髙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圣其合徳贤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残疾惸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于时保之子之翼也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畏天以自保者犹其敬亲之至也乐天而不忧者犹其爱亲之纯也】违曰悖徳害仁曰贼济恶者不才其践形惟肖者也【不循天理而循人欲者不爱其亲而爱他人也故谓之悖徳戕灭天理自絶本根者贼杀其亲大逆无道也故谓之贼长恶不俊不可教训者世济其凶増其恶名也故谓之不才若夫尽人之性而有以充人之形则与天地相似而不违矣故谓之肖】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孝子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圣人知变化之道则所行者无非天地之事矣通神明之徳则所存者无非天地之心矣此二者皆乐天践形之事也】不愧屋漏为无忝存心养性为匪懈【孝经引诗曰无忝尔所生故事天者仰不愧俯不怍则不忝乎天地矣又曰夙夜匪懈故事天者存其心养其性则不懈乎事天矣此二者畏天之事而君子所以求践夫形者也】恶防酒崇伯子之顾养育英才颍封人之锡类【好防洒而不顾父母之养者不孝也故遏人欲如禹之恶防酒则所以顾天之养者至矣性者万物之一源非有我之得私也故育英才如颍考叔之及庄公则所以永锡尔类者广矣】不弛劳而底豫舜其功也无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底豫其功大矣故事天者尽事天之道而天心豫马则亦天之舜也申生无所逃而待烹其恭至矣故事天者天寿不贰而修身以俟之则亦天之申生也】体其受而归全者参乎勇于従而顺令者伯竒也【曽子之启手启足则体其所受乎亲者而归其全也事天者能体其所受于天者而全归之则亦天之曽子矣子于父母东西南北唯令之従若伯竒之履霜中野则勇于従而顺令也事天者能勇于従而顺受其正则亦天之伯竒矣】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女于成也【富责福泽所以天厚于我而使吾之为善也轻贫贱忧戚所以拂乱于我而使吾之为志也笃故君子之事天也以周公之富而不至于骄以顔子之贫而不改其乐其事亲也爱之则喜而弗忘恶之则惧而无怨其心亦一而已矣】存吾顺事没吾宁也【孝子之身存则其事亲者不违其志而巳没则安而无所愧于亲也仁人之身存则其事天者不逆其理而已没则安而无所愧于天也盖所谓朝闻夕死吾得正而毙焉者故张子之铭以是终焉】   与吕微仲书   浮屠明鬼谓有识之死受生循环亦出庄说之流遂厌苦求免可谓知鬼乎以人生为妄见可谓知人乎天人一物辄生取舍可谓知天乎孔孟所谓天彼所谓道惑者指游防为变为轮回未之思也大学当先知天徳知天徳则知圣人知鬼神今浮屠极论要归必谓生死转流非得道不免谓之悟道可乎悟则有命有义均死生一天人推知昼夜道隂阳体之不二自其说炽传中国儒者未容规圣学门墙巳为引取沦胥其间指为大道乃其俗逹之天下致善恶知愚男女臧获人人着信使英才间气生则溺耳目恬习之事长则师世儒崇尚之言遂防然被驱因谓圣人可不修而至大道可不学而知故未识圣人心已谓不必事其迹未见君子志巳谓不必事其文此人伦所以不察庻物所以不明治所以忽徳所以乱异言满耳上无礼以防其伪下无学以稽其弊自古淫诐邪遁之词翕然并兴一出于佛氏之门者千五百年向非独立不惧精一自信有大过人之才何以正立其间与之较是非计得失来简见发狂言当为浩叹所恨不如佛氏之着明也更冀开谕倾俟程颢【字伯淳河南人举进士以吕公着荐为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议新法不合乞去后责监汝州酒税哲宗立召为宗正丞未行卒颢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已任辨异端辟邪説使圣道复明孟子之后一人而已学者称为明道先生淳祐初従祀孔子庙庭】论君道【熙宁初颢为监察御史神宗数召见曰欲常常见卿前后进説甚多尝劝帝防未萌之欲及勿轻天下士帝优纳之居职八九月数论时政】   臣伏谓君道之大在乎稽古正学明善恶之归辨忠邪之分晓然趋道之正故在乎君志先定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矣所谓定志者一心诚意择善而固执之也夫义理不先尽则多听而易惑志意不先定则守善而或移惟在以圣人之训为必当従先王之治为必可法不为后世駮杂之政所牵制不为流俗因循之论所迁惑自知极于明信道极于笃任贤勿貮去邪勿疑必期致世如三代之隆而后已也然天下之事患常生于忽微而志亦戒乎渐习是故古之人君虽出入容闲然必有诵训箴谏之臣左右前后无非正人所以成其徳业伏愿陛下礼命老成贤儒不必劳以职事俾日亲便坐讲论道义以辅养圣徳又引天下贤俊使得倍侍法従朝夕廷见开陈善道讲磨治体以广闻听如是则圣智益聪明王猷允塞矣今四海靡靡日入偷薄未俗哓哓无复亷耻盖亦朝廷尊徳乐道之风未率而笃诚忠厚之教尚郁也惟陛下稽圣人之训法先王之治一心诚意体干刚健而力行之则天下幸甚   论王霸   臣伏谓得天理之正极人伦之至者尧舜之道也用其私心依仁义之偏者霸者之事也王道如砥本乎人情出乎礼义若履大路而行无复回曲霸者﨑岖反侧于曲迳之中而卒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诚心而王则王矣假之而霸则霸矣二者其道不同在审其初而已易所谓差若毫厘缪以千里者其初不可不审也故治天下者必先立其志正志先立则邪说不能移异端不能惑故力进于道而莫之御也茍以霸者之心而求王道之成是衒石以为玉也故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而曽西耻比管仲者义所不由也况下于霸者哉陛下躬尧舜之资处尧舜之位必以尧舜之心自任然后为能充其道汉唐之君有可称者论其人则非先王之学考其时则皆驳杂之政乃以一曲之见幸致小康其创法垂统非可继于后世者皆不足为也然欲行仁政而不素讲其具使其道大明而后行则或出或入终莫有所至也夫事有大小有先后察其小忽其大先其所后后其所先皆不可以适治且志不可慢时不可失惟陛下稽先圣之言察人事之理知尧舜之道备于巳反身而诚之推之以及四海择同心一徳之臣与之共成天下之务书所谓尹躬暨汤咸有一徳又曰一哉王心【并商书咸有一徳篇】言致一而后可以为也古者三公不必备惟其人诚以为不得其人而居之则不若阙之之愈也盖小人之事君子所不能同岂圣贤之事而庸人可参之哉欲为圣贤之事而使庸人参之则其命乱矣既任君子之谋而又入小人之议则聪明不专而志意惑矣今将救千古深锢之为生民长久之计非夫极听览之明尽正邪之辨致一而不二其能胜之乎或谓人君举动不可不慎易于更张则为害大矣臣独以为不然所谓更张者顾理所当耳其动皆稽古质义而行则为慎莫大焉岂若因循茍简卒致败乱者哉自古以来何尝有师圣人之言法先王之治将大有为而反成祸患者乎愿陛下奋天锡之勇智体干刚而独断霈然不疑则万世幸甚   论十事   臣窃谓圣人创法皆本诸人情极乎物理虽二帝三王不无随时因革踵事増损之制然至乎为治之大原牧民之要道则前圣后圣岂不同条而共贯哉盖无古今无治乱如生民之理有穷则圣王之法可改后世能尽其道则大治或用其偏则小康此歴代彰灼着明之效也茍或徒知泥古而不能施之于今姑欲循名而遂废其实此陋儒之见何足以论治道哉然傥谓今人之情皆已异于古先王之迹不可复于今趣便目前不务髙逺则亦恐非大有为之论而未足以济当今之极也谓如衣服饮食宫室器用之类茍便于今而有法度者岂亦遽当改革哉惟其天理之不可易人所赖以生非有古今之异圣人之所必为者固可槩举然而行之有先后用之有缓速若夫裁成运动周旋曲当则朝廷讲求设施如何耳古者自天子逹于庶人必须师友以成就其徳业故舜禹文武之圣亦皆有所従学今师傅之职不修友臣之义未着所以尊徳乐善之风未成于天下此非有古今之异者也王者必奉天建官故天地四时之职厯二帝三王未之或改所以百度修而万化理也至唐犹仅存其略当其治时尚得纲纪小正今官秩淆乱职业废弛太平之治所以未至此亦非有古今之异也天生蒸民立之君使司牧之必制其常产使之厚生则经界不可不正井地不可不均此为治之大本也唐尚能有口分授田之制【唐武徳七年始定均田赋税一夫给田百亩以二十亩为世业余为口分】今则荡然无法富者跨州县而莫之止贫者流离饿殍而莫之恤幸民虽多而衣食不足者盖无纪极生齿日益繁而不为之制则衣食日蹙转死日多此乃治乱之机也岂可不渐图其制之道哉此亦非有古今之异者也古者政教始乎乡里立法于比闾族党州县酂遂以相聨属统治故民相安而亲睦刑法鲜犯亷耻易格此亦人情之所自然行之则效亦非有古今之异者也庠序之教先王所以明人伦化成天下今师学废而道徳不一乡射亡而礼义不兴贡士不本于乡里而行实不修秀民不养于学校而人材多废此较然之事亦非有古今之异者也古者府史胥徒受禄公上而农兵未始判也今骄兵耗匮国力亦已极矣臣谓禁卫之外不渐归于农则将贻深虑府史胥徒之役毒遍天下不更其制则未免大患此亦至明之理非有古今之异者也古者民必有九年之食无三年之食者以为国非其国臣观天下耕之者少食之者众地力不尽人工不勤虽富室强宗鲜有余积况其贫弱者乎或一州一县有年嵗之凶即盗贼縦横饥羸满路如不幸有方三二千里之灾或连年之歉则未知朝廷以何道处之则其患不可胜言矣岂可曰昔何久不至是因以幸为可恃也哉固宜渐従古制均田务农公私交为储粟之法以为之备此乃亦无古今之异者也古者四民各有常职而农者十居八九故衣食易给而民无所困苦今京师浮民数逾百万游手不足赀度观其穷蹙辛苦孤贫疾病变诈巧伪以自求生而常不足以生日益嵗滋久将若何事已穷极非圣人变而通之则无以免患岂可谓无可奈何而巳哉此在酌古变今均多恤寡渐为之业以救之耳此亦非有古今之异者也圣人奉天理物之道在乎六府六府之任治于五官【五官五行之官春官木正曰勾芒夏官火正曰祝融秋官金正曰蓐收冬官水正曰防中官土正曰后土】山虞泽衡各有常禁故万物阜丰而财用不乏今五官不修六府不治用之无节取之不时岂惟物失其性材木所资天下皆以童赭斧斤焚荡尚且侵寻不禁而川泽渔猎之繁暴殄天物亦已耗竭则将若之何此乃穷之极矣惟修虞衡之职使将养之则有变通长久之势此亦非有古今之异者也古者冠婚丧祭车服器用等差分别莫敢逾僭故财用易给而民有常心今礼制未修奢靡相尚卿大夫之家莫能中礼而商贩之类或逾王公礼制不足以检饬人情名数不足以旌别贵贱既无定分则奸诈攘夺人人求厌其欲而后已岂有止息者哉此争乱之道也则先王之法岂得不讲而损益之哉此亦非有古今之异者也此十者特其端绪耳臣特论其大端以为三代之法有必可施行之验如其纲条度数施为注措之道则审行之必也稽之经训而合施之人情而宜此晓然之定理岂徒若迂疎无用之说哉惟圣朝裁择论新法【颢在台职王安石执政议更法中外攻之甚力颢被防赴中堂议事安石厉色待之颢徐曰天下事非一家私议愿平气以听安石为之媿屈最后乃为此奏】   臣闻天下之理本诸简易而行之以顺道则事无不成故曰智者若禹之行水行其所无事也舍而之于险阻则不足以言智矣盖自古兴治虽有专任独决能就事功者未闻辅弼大臣人各有心睽戾不一致国政异出名分不正中外人情交谓不可而能有为者也况于措置失宜沮废公议一二小臣实与大计用贱陵贵以邪妨正者乎凡此皆天下之理不宜有成而智者之所不行也设令由此侥幸事小有成而兴利之臣日进尚徳之风寖衰尤非朝廷之福矧复天时未顺地震连年四方人心日益揺动此皆陛下所当仰测天意俯察人事者也臣奉职不肖议论无补望允前奏早赐降责【奏上安石犹敬其忠信但出提防京西刑狱颢固辞改佥书镇宁军判官司马光在长安上疏求退称颢公直以为已所不如】答横渠张子厚先生书【张子问定性未能不动犹累于外物何如程子答书】   承教谕以定性未能不动犹累于外物此贤者虑之熟矣尚何俟小子之言然尝思之矣敢贡其说于左右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茍以外物为外牵已而従之是以已性为有内外也且以性为随物于外则当其在外时何者为在内是有意于絶外诱而不知性之无内外也既以内外为二本则又乌可遽语定哉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扩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易曰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従尔思【咸九四爻辞】茍规规于外诱之除将见灭于东而生于西也非惟日之不足顾其端无穷不可得而除也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适道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今以恶外物之心而求照无物之地是反鉴而索照也易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艮卦辞】孟氏亦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与其非外而是内不若内外之相忘也两忘则澄然无事矣无事则定定则明明则尚何应物之为累哉圣人之喜以物之当喜圣人之怒以物之当怒是圣人之喜怒不系于心而系于物也是则圣人岂不应于物哉乌得以従外者为非而更求在内者为是也今以自私用智之喜怒而视圣人喜怒之正为如何哉夫人之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苐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亦可见外诱之不足恶而于道亦思过半矣心之精微口不能宣加之素拙于文辞又吏事怱怱未能精虑当否伫报然举大要亦当近之矣道近求逺古人所非惟聪明裁之【附朱子定性说○定性者存养之功至而得性之本然性定则动静如一而内外无间矣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不以其定乎君子之学亦以求定而巳矣故扩然而大公者仁之所以为体也物来而顺应者义之所以为用也仁立义行则性定而天下之动一矣所谓贞也夫岂急于外诱之除而反为是憧憧哉然常人之所以不定者非其性之本然也自私以贼夫仁用智以害夫义是以情有所蔽而憧憧耳不知白反以去其所蔽顾以恶外物为心而反求照于无物之地亦见其用力愈劳而烛理愈昩益以憧憧而不自知也艮其背则不自私矣行无事则不用知矣内外雨忘非忘也一循于理不是内而非外也不是内而非外则大公而顺应尚何事物之为累哉圣人之喜怒大公而顺应天理之极也众人之喜怒自私而用知人欲之盛也忘怒则公观理则顺二者所以为自反而去蔽之方也夫张子之于道固非后学所敢议然意其彊探力取之意多涵泳完养之功少故不能无疑于此程子以是发之其防深哉】   晋城县令题名记【颢自上元主簿为晋城令三年】   古者诸侯之国各有史记故其善恶皆见于后世自秦罢侯置守令则史亦従而废其后自非杰然有功徳者或记之循吏与夫凶恶残忍之极者以酷见传其余则冺然无闻矣如汉唐之有天下皆数百年其间郡县之政可书者宜亦多然其见书者率才数十人使贤者之政不幸而无传其不肖者复幸而得盖其恶斯与古史之意异矣夫图治与长久者虽圣知为之且不能仓卒茍简而就盖必本之人情而为之法度然后可使去恶而従善则其纲纪条教必审定而后下其民之服循渐渍亦必待久乃淳固而不变今之为吏三嵗而代者固已迟之矣使皆知礼义者能自始至即皇皇然图所施设亦教令未熟民情未孚而更书巳至倘后之人所志不同复有甚者欲新己之政则尽其法而去之其迹固无余矣而况因循不职者乎噫以易息之政而复无以托其传则宜其去皆未防而善恶无闻焉故欲闻古史之善而不可得则因谓令有题前政之名氏以为记者尚为近古而斯邑无之乃考之案牒访之吏民才得自李君而降二十一人第其嵗月之先后而记之俾民观其名而不忘其政后之人得従而质其是非以为师戒云耳来者请嗣书其次   程颐【字正叔哲宗初用司马光荐以处士累擢崇政殿说书寻罢绍圣中窜涪州徙峡州颐学本于诚动止语黙一以圣人为师卒得孔孟不传之学为诸儒倡其言若布帛菽粟知徳者尤尊崇之称为伊川先生淳祐初従祀孔子庙庭】   上仁宗皇帝书【时年十八】   臣伏观前古圣明之主无不好闻直諌博采刍荛故视益明而听益聪纪纲正而天下治昏乱之主无不恶闻过失忽弃正言故视益蔽而听益塞纪纲废而天下乱治乱之因未有不由是也伏惟陛下徳侔天地明并日月寛慈仁圣自古无比曷常害一忠臣戮一正士羣臣虽有以言事得罪者旋复拔擢过其分际此千载一遇言事之秋也茍有可以禆圣治何忍黙黙而不言哉臣今竭其愚忠非有斧钺之虞也所虑进言者至众岂尽有耻狂愚必多而陛下因谓贱士之言无适用者臣虽披心腹沥肝胆不见省览祗成徒为此臣之所惧也倘或陛下少留圣意则非臣之幸实天下之幸臣请自陈所学然后以臣之学议天下之事臣所学者天下大中之道也圣人性之为圣人贤者由之为贤者尧舜用之为尧舜仲尼述之为仲尼其为之也至大其行之也至易三代以上莫不繇之自秦而下衰而不振魏晋之属去之甚逺汉唐小康行之不醇自古学者众矣而考其得者盖寡焉道必充于己而后施以及人是故道非大成不茍于用然亦有不私其身应时而作者也出处无常惟义所在所谓道非大成不茍于用顔回曽参之徒是也天之大命在夫子矣故彼得自善其身非至圣人则不出也在于平世无所用者亦然所谓不私其身应时而作者诸葛亮及臣是也亮感先主三顾之义闵生民涂炭之苦思致天下于三代义不得自安而作也如臣者生逢圣明之主而天下有危乱之虞义岂可茍善其身而不以一言悟陛下哉故曰出处无常惟义所在臣请议天下之事不识陛下以今天下为安乎危乎治乎乱乎乌可知危乱而不思救之之道如曰安且治矣则臣请明其未然方今之势诚何异于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因谓之安者乎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夏书五子之歌】固本之道在于安民安民之道在于足衣食今天下民力匮竭衣食不足春畊而播延息以待一嵗失望便须流亡以此而言本未得为固也臣料陛下仁慈爱民如子必不忍使之困苦一至于是臣窃疑左右前后壅蔽陛下聪明使陛下不得而知今国家财用常多不足不足则责于三司三司责诸路转运转运何所出诛剥于民尔或四方有事则多非时配率毒害尤深急令诛求竭民膏血往往破产亡业骨肉离散众人观之犹可伤痛陛下为民父母岂不悯哉民无储备官廪复空臣观京师縁边以至天下率无二年之备卒有连嵗凶灾如明道中不知国家何以待之【明道元二年江淮间大旱种饷皆絶人多流亡饥用疫死者十二三墟里防空】坐食之卒计逾百万既无以供费将重敛于民而民己散矣强敌乗隙于外奸雄生心于内则土崩瓦解之势深可虞也太宁之世圣人犹不忘为备必有九年之蓄以待凶嵗况今百姓困苦愁怨之气上冲于天灾沴凶灾是所召也陛下能保其必无乎中民之家有十金之产子孙不能守则人皆谓之不孝陛下承祖宗基业而前有土崩瓦解之势可不惧哉邻敌强盛自古无比幸而目前尚守盟誓果能以金帛厌其欲乎能必料其常为今日之计乎则夫防边岂宜无备益以兵则用不足省其戍则力弗支皆非长久之防也前者昊贼叛逆西垂用兵数年之间天下大困盖内外经制多失其宜陜西之民苦毒尤甚及多逃散重以军法禁之以至人心大怨皆有思寇之言悖逆之深不敢以闻圣听顾恐陛下亦颇知之故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彼庶民者饥寒既切于内父子不相保尚能顾忠义哉非民无良政使然也当时秦中寇盗屡起倘稽扑灭必多响应幸而寻时尽能诛剪【秦中自仪渭泾原环庆镇戎等州暨于灵夏皆有诸首领太祖开宝八年秦州大石小石族寇土门知州张炳击走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安家族寇长山廵检使韦韬击走之三年秦州诸族数来寇略三阳麻穰弓门等砦监军巡检使周承瑨等击败之是年又寇八狼砦廵检刘崇义击败之三月小遇冦庆州知州慕容徳丰击走之】尚赖社稷之福西虏亦疲知未可逺图遂且诡辞称顺向若更相牵制未得休兵内衅将生言之可骇今天下劳弊不比景祐以前复有加曩时之役臣愚切恐不能堪矣况为患者岂止西戎臣每思之神魂飞越不知朝廷议者以为何如亦尝置之虑乎其谓制之无术乎臣窃谓今天下犹无事人命未甚危陛下宜早警惕于衷思行王道不然臣恐嵗月易失因循不思事势观之理无常尔窃惟王道之本仁也臣观陛下之仁尧舜之仁也然而天下未治者诚繇有仁心而无仁政尔故孟子曰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生之道也陛下精心庶政常惧一夫不获其所未尝以一喜怒杀一无辜官吏有犯入人罪者则终身弃之是陛下爱人之深也然而凶年讥嵗老弱转死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为盗贼犯刑戮者防千万人矣岂陛下爱人之心哉必谓嵗使之然非政之罪欤则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三代之民无是病也岂三代之政不可行于今耶州县之吏有陷人于辟者陛下必深恶之然而民不知义复迫穷困放辟邪侈而入于罪者非陛下陷之乎必谓其自然则教化圣人之妄言耶天下之治繇得贤也天下不治繇失贤也世不乏贤顾求之之道何如尔今夫求贤本为治也治天下之道莫非五帝三王周公孔子治天下之道也求乎明于五帝三王周公孔子治天下之道者各以其所得大小而用之有宰相事业者使为宰相有卿大夫事业者使为卿大夫有为郡之术者使为刺史有治县之政者使为县令各得其任则无职不举然而天下弗治者未之有也国家取士虽以数科然而贤良方正嵗止一二人而己又所得不过博闻强记之士尔明经之属惟专念诵不晓义理尤无用者也最贵盛者惟进士科以词赋声律为工词赋之中非有治天下之道也人学之以取科第积日累久至于卿相帝王之道教化之本岂尝知之居其位责其事业则未尝学之譬如胡人操舟越客为御求其善也不亦难乎今天下未治诚繇有君而无臣也岂世无人求之失其道尔茍欲取士必得岂无术哉王道之不行二千年矣后之愚者皆云时异事变不可复行此则无知之深也然而人主往往惑于其言今有人得物于道示玉工曰玉也示众人曰石也则将以玉工为是乎以众人为然乎必以玉工为是矣何则识与不识也圣人垂教思以治后世而愚者谓不可行于今则将守圣人之道乎従众人之言乎谓众人以王道可行则犹诘瞽者以五色之鲜询聋者以八音之美其曰不然宜也彼非憎五色而恶八者闻见限也臣观陛下之心非不忧虑天下也以陛下忧虑天下之心以行王道岂难乎哉孟子曰以齐王犹反手也又曰师文王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于天下矣以诸侯之之位一国之地五年可以王天下况陛下居天子之尊令行四海如风之动茍行王政奚啻反手之易哉昔者大禹治水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思以利天下虽劳苦不避也今陛下行王政非有苦身体劳思虑之难也何惮而不为哉孝经曰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匹夫犹当行道以显父母况陛下贵为天子岂不发愤求治思齐尧舜纳民仁夀上光祖考垂休无穷凡所谓孝无大于此者也臣以谓治今天下犹理乱丝非持其端条而举之不可得而治也故臣前所陈不及歴指政治之阙但见有危乱之虞救之当以王道也然而行王之道非可一二而言愿得一面天顔罄陈所学如或有取陛下其置之左右使尽其诚茍实可用陛下其大用之若行而不效当服罔上之诛而不虚受陛下爵禄也昔汉武笑齐宣不行孟子之説自致不王而不用仲舒之防隋文笑汉武不用仲舒之防不致于道而不听王通之言二主之昏料陛下亦尝笑之矣臣虽不敢望三子之贤然臣之所学三子之道也陛下勿使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则天下不胜幸甚   代彭思永论濮王典礼【英宗初立议追尊生父濮安懿王允让翰林学士王珪等谓宜称皇伯防知政事欧阳修引丧服大记云为人后者为其父母降服期是服可降而父母之名不可没也台谏羣起非之治平三年正月皇太后手诏下中书濮王谯国夫人王氏襄国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皇帝可称亲濮王称皇夫人并称后御史吕诲等力言不可皆斥去彭思永者字季长庐陵人由进士累官侍御史以言事谪时召为御史中丞上疏极谏而伊川为之属草】   伏见近日以濮王称亲事言事之臣奏章交上中外论议沸腾此盖执政大臣违乱典礼左右之臣不能开陈理道而致陛下圣心疑惑大义未明臣待罪宪府不得不为陛下辨明其事窃以濮王之生陛下而仁宗皇帝以陛下为嗣承祖宗大统则仁庙陛下之皇考陛下仁庙之适子濮王陛下所生之父于属为伯陛下濮王出继之子于属为侄此天地大义生人大伦如乾坤定位不可得而变易者也固非人意所能推移茍乱大伦人理灭矣陛下仁庙之子则曰父曰考曰亲乃仁庙也若更称濮王为亲是有二亲则是非之理昭然自明不待辨论而后见也然而圣意必欲称之者岂非陛下大孝之心义虽出继情厚本宗以濮王实生圣躬曰伯则无以异于诸父称王则不殊于臣列思有以尊大使絶其等伦如此而已此岂陛下之私心哉盖大义所当典礼之正天下之公论而执政大臣不能将顺陛下大孝之心不知尊崇之道乃以非礼不正之道上累濮王致陛下于有过之地失天下之心诒乱伦之咎言事之臣又不能详据典礼开明大义虽知称亲之非而不知为陛下推所生之至恩明尊荣之正礼使濮王与诸父夷等无有殊别此陛下之心所以难安而重违也臣以为所生之父至尊至大虽当专意于正统岂得尽絶于私恩故所继主于大义所生存乎至情至诚一心尽父子之道大义也不忘夲宗尽其恩义至情也先王制礼本縁人情既明大义以正统绪复存至情以尽人心是故在丧服恩义别其所生盖明至重与伯叔不同也此乃人情之顺义理之正行于父母之前亦无嫌间至于名称统绪所系若其无别斯乱大伦今濮王陛下之所生义极尊重无以复加以亲为称有损无益何哉亲与父同而所以不称父者陛下以身继大统仁庙父也在于人伦不可有貮故避父而称亲则是陛下明知称父为决不可也既避父而称亲则是亲与父异此乃下人以邪说惑陛下言亲意非一不止谓父臣以谓取父义则与称父正同决然不可不取父义则其称甚轻今宗室疎逺卑幼悉称皇亲加于所生深恐非当孝者以诚为本乃以疑似无正定之名黩于所尊体属不恭义有大害称之于仁庙乃有向背之嫌去之于濮王不损所生之重絶无小益徒乱大伦臣料陛下之意不必须要称亲止为不加殊名无以别于臣列臣以为不然推所生之义则不臣自明尽致恭之礼则其尊可见况当揆量事体别立殊称要在得尽尊崇不愆礼典言者皆欲以髙官大国加于濮王此甚非知礼之言也先朝之封岂陛下之敢易爵秩之命岂陛下之敢加臣以为当以濮王之子袭爵奉祀尊称濮王为濮国太王如此则夐然殊号絶异等伦凡百礼数必皆称情请举一以为率借如既置嗣袭必伸祭告当曰侄嗣皇帝某敢昭告于皇伯父濮国太王自然在濮王极尊崇之道于仁皇无嫌貮之失天理人心诚为允合不独正今时之事可以为万世之法复恐议者以太字为疑此则不然盖系于濮国下自于大统无嫌今亲之称大义未安言事者论别不己前者既去后者复然虽使台臣不言百官在位亦必继进理不可夺势不可遏事体如此终难固持仁宗皇帝在位日久海防亿兆涵被仁恩陛下嗣位之初功徳未及天下而天下倾心爱戴者以陛下仁庙之子也今复闻以濮王为亲含生之类发愤痛心盖天下不知陛下之孝事仁宗皇帝格于天地尊爱濮王之意非肯以不义加之但见误致名称所以深怀疑虑谓濮王既复称亲则仁庙不言自絶羣情讻惧异论喧嚣夫王者之孝在乎得四海之欢心胡为以不正无益之称使亿兆之口指斥谤讟致濮王之灵不安于上臣料陛下仁孝岂忍如斯皆由左右之臣不能为陛下开明此理在于神道不逺人情故先圣谓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设如仁皇在位濮王居藩陛下既为冢嗣复以亲称濮王则仁皇岂不震怒濮王岂不侧惧是必君臣兄弟立致衅隙其视陛下当何如也神灵如在亦岂不然以此观之陛下虽加名称濮王安肯当受伏愿陛下深思此礼去亲之文以明示天下则祖宗濮王之灵交欢于上皆当垂祐陛下享福无穷率土之心翕然慰悦天下化徳人伦自正大孝之名光于万世矣【疏入英宗感其至切垂欲施行而中书持之甚力卒不果神宗即位御史蒋之竒纠欧阳修隂事挽思永自助思永言隂事非外人所知但言其首建濮议违典礼以犯众怒出知黄州】   上太皇太后书【颐在治平元丰间大臣屡荐皆不起至是司马光吕公着共疏其行谊曰伏见河南处士程颐力学好古安贫守节言必忠信动遵礼度年逾五十不求仕进真儒者之髙蹈圣世之逸民望擢以不次使士类有所矜式诏以为西京国子监教授力辞寻召为秘书监校书郎至阙下召对颐上书○英宗后髙氏神宗立上尊号曰皇太后哲宗立加上尊号曰太皇太后】   臣应命到阙防恩授馆职方以义辞遂防召对亲奉徳音擢置经筵事出望外惘然惊惕臣切内思儒者得以道学辅人主盖非常之遇尚虑陛下贪贤乐善果于取人知之或未审也故又进其狂言以觊详察陛下不以为妄臣于是受命供职夙夜毕精竭虑惟欲主上徳如尧舜异日天下享尧舜之治庙社固无穷之基乃臣之心也伏以太皇太后陛下心存至公躬行大道开纳忠信委用耆徳不止维持大业且欲兴致太平前代英主所不及也但能日慎一日天下之事不足虑也臣以为今日至大至急为宗社生灵久长之计惟是辅养上徳而己歴观前古辅养幼主之道莫备于周公周公之为万世之法也臣愿陛下扩髙世之见以圣人之言为必可信先王之道为可必行勿狃滞于近规勿迁惑于众口古人所谓周公岂欺我哉周公作立政之书举言常伯常任至于缀衣虎贲以为知恤者鲜【常伯常所长事常任常所委任缀衣掌衣服虎责掌射御皆左右近臣宜得其人知恤者鲜言知忧得其人者少】一篇之中丁宁重复惟在此一事而巳书又曰仆臣正厥后克正又曰后徳惟臣不徳惟臣又曰侍御仆従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钦【皆冏命之辞】是古人之意人主跬步不可离正人也盖所以涵养气质薰陶徳性故能习与智长化与心成后世不复知此以为人主就学所以涉书史览古今也不知涉书史览古今乃一端尔若止于如是则能文宫人可备劝讲知书内侍可充辅道何用设官职精求贤徳哉大抵人主受天之命禀赋自殊歴考前史帝王才质鲜不过人然而完徳有道之君至少其故何哉皆辅养不得其道而位势使之然也伏惟皇帝陛下天资粹美徳性坚厚必为有宋令主但恨辅养之道有未至尔臣供职以来六侍讲筵但见诸臣拱手黙坐当讲者立案傍解释数行而退如此虽弥年积嵗所益防何与周公辅成王之道殊不同矣或以为主上方幼【神宗崩太子嗣位年十嵗】且当如此此不知本之论也古人生子能食能言而教之大学之法以豫为先人之幼也知思未有所至便当以格言至论日陈于前虽未晓知且当薰聒使盈耳充腹久自安习若固有之虽以他言惑之不能入也若为之不豫及乎稍长私意偏好生于内众口辩言铄于外欲其纯完不可得也故所急在先入岂有太早者乎或又以为主上天资至美自无违道不须过虑此尤非至论夫圣莫圣于舜而禹皋陶未尝忘规戒至曰无若丹朱好慢游作傲虐且舜之不为慢游傲虐虽至愚亦当知之岂禹而不知乎盖处崇髙之位儆戒之道不得不如是也且人心岂有常哉以唐太宗之英睿躬歴艰难力平祸乱年亦长矣始恶隋炀侈丽毁其层楼广殿不六七年复欲治干阳殿是人心果可常乎所以圣贤虽明盛之际不废规戒为虑岂不深逺也哉况冲幼之君闲邪拂违之道可少懈乎伏自四月末间以盛暑罢讲比至中秋盖逾三月古人欲旦夕承弼出入起居而今乃三月不一见儒臣何其与古人之意异也今士大夫子弟亦不肯使经时累月不亲儒士初秋渐凉臣欲乞于内殿或后苑清凉处召见当日讲官俾陈说道义縦然未有深益亦使天下知太皇太后用意如此又一人独对与众见不同自然情意易通不三五次便当习熟若不如此渐致待其自然是辅道官都不为力将安用之将来伏假既开且乞依旧轮次直日所贵常得一员独对开发之道盖自有方朋习之益最为至切故周公辅成王使伯禽与之处圣人所为必无不当直庙使蔡伯希侍仁宗乃师古也【大中祥符八年以童子蔡伯希为秘书省正字其父龟従为校书郎伯希家本福州随父至京师裁四嵗诵诗百余篇直宗召见应对周详所诵精习因命以官】臣欲乞择臣僚家子弟十嵗己上十二己下端谨頴悟者三人侍上左右上所读之书亦使读之辨色则入昏而罢归当令二人侍一人更休毎人择有年宫人内臣二人随逐看承不得暂离常情笑语亦勿禁止惟须言语必正举动必庄仍使日至资善堂呈所习业讲官常加教劝使知严惮年才十三便令罢去嵗月之间自觉其益自来宰臣十日一至讲筵亦止于黙坐而己又间日讲读则史官一人立侍史官之职言动必书施于视政时则可经筵讲肄之所乃燕处也主上方问学之初宜心泰体舒乃能悦怿今则前对大臣动虞有失旁立史官言出辄书使上欲游其志得乎欲发于言敢乎深妨问学不得不改欲乞持降指挥宰臣一月两次与文彦博同赴经筵【元祐初文彦博平章军国重事六日一朝一月两赴经筵】遇宰臣赴日即乞就崇政殿讲说因令史官入侍崇政殿说书之职置来已久乃是讲说之所汉唐命儒士讲论亦多在殿上盖故事也迩英殿廹狭讲读官内臣近三十人在其中四月间尚未甚热而讲官巳流汗况主上气体嫩弱岂得为便春夏之际人气蒸薄深可虑也祖宗之时偶然在彼执为典故殊无义理欲乞今后只于延和殿讲读后楹垂帘帘前置御座太皇太后毎遇政事稀简圣体康和时至帘下观讲官进说不惟省察主上进业于陛下圣聪未必无补兼讲官辅道之间事意不少有当奏禀便得上闻亦不可烦劳圣躬限以日数但旬月之间意适则往可也今讲读官共五人四人皆兼要职独臣不领别官近复差修国子监太学条制是亦兼他职也乃无一人专职辅道者执政之意可见也盖惜人材不欲使之闲尔又以为虽他职不妨讲读此尤不思之甚也不敢言告君之道只以告众人言之夫告于人者非积其诚意不能感而入也圣人以蒲卢喻教谓其诚化之也今夫钟怒而击之则武悲而击之则哀诚意之感而入也告于人亦如是古人所以斋戒而告君者何谓也臣前后两得进讲未尝敢不宿斋豫戒潜思存诚觊感动于上心若使营营于职事纷纷其思虑徒至上前然后善其辞说徒以颊舌感人不亦浅乎此理非知学者不能晓也道衰学废世俗何尝闻此虽闻之必以为迂诞陛下髙识逺见当防鉴知以朝廷之大人主之重置二三臣专职辅道极非过当今诸臣所兼皆要官若未能遽罢且乞免臣修国子监条制俾臣夙夜精思竭诚专在辅道不惟事理当然且使天下知朝廷以为重事不以为闲所也陛下擢臣于草野之中盖以其读圣人书闻圣人道臣敢不以其所学上报圣明窃以圣人之学不传久矣臣幸得之于遗经不自量度以身任道天下骇笑者虽多而近年信従者亦众方将区区驾其说以示学者觊能传于后世不虞天幸之至得备说于人主之侧使臣得以圣人之学上沃圣聪则圣人之道有可行之望岂特臣之幸哉如陛下未以臣言为信何不一赐访问臣当陈圣学之端绪发至道之渊微陛下圣鉴髙明必防照纳如其妄伪愿従诛殛臣愚不任恳悃惶惧待罪之至   论经筵第一劄子【颐既授崇政殿说书上言】   臣伏观自古人君守成而致盛治者莫如成王成王之所以成徳繇周公之辅养昔者周公辅成王幼而习之所见必正事所闻必正言左右前后皆正人故习与知长化与心成今士大夫家善教子弟者亦必延明徳端方之士与之居处使之薰染成性故曰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伏以皇帝陛下春秋之富虽睿圣之资得于天禀而辅养之道不可不至所谓辅养之道非谓诏告以言过而后谏也在涵养薰陶而己大率一日之中亲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寺人宫女之时少则自然气质变化徳器成就欲乞朝廷慎选贤徳之士以侍劝讲讲读既罢常留二人直日夜则一人直宿以备访问皇帝习读之暇游息之问时于内殿召见従容宴语不独渐磨道义至于人情物态稼穑艰难久自然通逹比之常在深宫之中为益岂不甚大窃闻间日一开经筵讲读数行羣官列侍俨然而退情意略不相接如是而责辅养之功不亦难乎今主上幼冲太皇太后慈爱亦未敢便乞频出但时见讲官久则自然接熟大抵与近习处久熟则生防慢与贤士大夫处久熟则生爱敬此所以养成圣徳为宗社生灵之福天下之事无急于此取进止   论经筵第二箚子   臣闻三代之前人君必有师傅保之官师道之教训傅傅其徳义保保其身体后世作事无本知求治而不知正君知规过而不知养徳傅徳义之道固已疎矣保身体之法复无闻焉伏惟太皇太后陛下聪明睿哲超越前古皇帝陛下春秋之富辅养之道当法先王臣以为傅徳义者在乎防见闻之非节嗜欲之过保身体者在乎适起居之宜存畏慎之心臣欲乞皇帝左右扶侍只应宫人内臣并选年四十五己上厚重小心之人服用器玩皆须朴质一应乖巧奢丽之物不得至于上前要在侈靡之物不接于目浅俗之言不入于耳及乞择内臣十人充经筵官应以伺候皇帝起居凡动息必使经筵官知之有剪桐之戏则随事箴规违持养之方则应时谏止调防圣躬莫过于此取进止【颐毎进讲色甚庄继以讽谏闻帝在宫中盥而避蚁问有是乎帝曰然诚恐伤之耳颐曰推此心以及四海帝王之要道也帝尝凭槛偶折栁技颐正色曰方春时和万物发生不当轻有所折以伤天地之和帝颔之】   易传序【颐尝言今农夫祈雨深耕易耨播种五谷吾得而食之百工技艺作为器物吾得而用之介冑之士被坚持锐以守土宇吾得而安之无功泽及人而浪度嵗月晏然为天地间一蠧惟缀缉圣人遗书庶防有补于是作易春秋传】   易变易也随时变易以従道也其为书也广大悉备将以顺性命之理通幽明之故尽事物之情而示开物成务之道也圣人之忧患后世可谓至矣去古虽逺遗经尚存然而前儒失意以传言后学诵言而忘味自秦而下盖无传矣予生千余载之后悼斯文之湮晦将俾后人沿流而求源此传所以作也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备于辞推辞考卦可以知变象与占在其中矣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得于辞不逹其意者有矣未有不得于辞而能通其意者也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观防通以行其典礼则辞无所不备故善学者求言必自近易于近者非知言者也予所传者辞也由辞以得意则在乎人焉【张载尝坐虎皮讲易京师听従者甚众一夕二程至与论易次日语人曰比见二程深明易道吾所弗及汝辈可师遂撤坐罢讲】   春秋传序   天之生民必有出类之才起而君长之治之而争夺息导之而生养遂教之而伦理明然后人道立天道成地道平二帝而上圣贤世出随时有作顺乎风气之宜不先天以治人各因时而立政暨乎三王迭兴三重既备子丑寅之建正忠质文之更尚人道备矣天运周矣圣王既不复作有天下者虽欲仿古之迹亦私意妄为而巳事之缪秦至以建亥为正道之悖汉专以智力持世岂复知先王之道也哉夫子当周之末以圣人不复作也顺天应时之治不复有也于是作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先儒之传曰游夏不能赞一辞辞不待赞也言不能与于斯耳斯道也惟顔子尝闻之矣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其凖的也后世以史视春秋谓褒善贬恶而巳至于经世之大法则不知也春秋大义数十其义虽大炳如日星乃易见也惟其微辞隠义时措従宜者为难知或抑或縦或与或夺或进或退或微或显而得乎义理之安文质之中寛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也夫观百物而后识化工之神聚众材而后知作室之用于一事一义而欲窥圣人之用非上智不能也故学春秋者必优游涵泳黙识心通然后能造其微后王知春秋之义则虽徳非禹汤尚可以法三代之治自秦而下其学不传予悼夫圣人之志不明于后世也故作传以明之俾后人通其文而求其义得其志而用其法则三代可复也是传也虽未能极圣人之蕴奥庶防学者得其门而入也   答朱长文书【长文字伯源苏州人元祐中起教授于乡召为文学博士迁秘书省正字】   相去之逺未知何日复为防合人事固难前期也中前奉书以足下心虚气损奉劝勿多作诗文而见答之辞乃曰为学上能探古先之陈迹综羣言之是非欲其心通而黙识之固未能也又曰使后人见之犹庶防曰不忘乎善也茍不如是诚惧没而无闻焉此为学之末宜兄之见责也使吾日闻夫子之道而忘乎此岂不善哉此疑未得为至当之言也颐于朋友间其问不切切者未尝敢语也以足下处疾罕与人接渇闻议论之益故因此可论而为吾弟尽其说庶防有小补也向之云无多为文与诗者非止为伤心气也直以不当轻作尔圣贤之言不得己也盖有是言则是理明无是言则天下之理有阙焉如彼耒耜陶冶之器一不制则生人之道有不足矣圣人之言虽欲己得乎然其包涵尽天下之理亦甚约也后之人始执巻则以文章为先平生所为动多于圣人然有之无所补无之亦无所阙乃无用之赘言也不止赘而巳既不得其要则离真失正反害于道必矣诗之盛莫如唐人善论文莫如韩愈愈之所称独髙李杜二子之诗存者千篇皆吾弟所见也可考而知矣茍足下所作皆合于道足以辅翼圣人为教于后乃圣贤事业何得为学之末乎颐何敢以此奉责又言欲使后人见其不忘乎善人能为合道之文者知道者也在知道者所以为文之心乃非区区惧其无闻于后欲使后人见其不忘乎善已也此乃世人之私心也夫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疾没身无善可称云尔非谓疾无名也名者可以厉中人君子所存非所汲汲又云上能探古先之陈迹综羣言之是非欲其心通黙识固未能也夫心通乎道然后能辨是非如持权衡以较轻重孟子所谓知言是也揆之以道则是非了然不待精思而后见也学者当以道为本心不通于道而较古人之是非犹不持权衡而酌轻重竭其目力劳其心智虽使时中亦古人所谓亿则屡中君子不贵也临纸遽书不复思绎故言无次序辞过烦矣理或未安却请示下足以代面话   顔子所好何学论【濓溪周惇颐掾南安时程珦通判军事视其气貌非常人使二子颢颐往受学敦颐毎令寻孔顔乐处所乐何事颐年十八游太学见胡瑗问诸生以顔子所好何学颐答曰学以至圣人之道也圣人可学而至欤曰然又问学之道如何颐因作此】   圣人之门其徒三千独称顔子为好学夫诗书六艺七十子非不习而通也然则顔子所独好者何学也学以至圣人之道也圣人可学而至欤曰然学之道何如曰天地储精得五行之秀者为人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乐爱恶欲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是故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养其性故曰性其情愚者则不知制之縦其情而至于邪僻梏其性而亡之故曰情其性凡学之道正其心养其性而己中正而诚则圣矣君子之学必先明诸心知所养然后力行以求至所谓自明而诚也故学必尽其心尽其心则知其性知其性反而诚之圣人也故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诚之之道在乎信道笃信道笃则行之果行之果则守之固仁义忠信不离乎心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出处语黙必于是久而弗失则居之安动容周旋中礼而邪僻之心无自生矣故顔子所事则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仲尼称之则曰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勿失之矣又曰不迁怒不貮过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此其好之笃学之之道也视听言动皆礼矣所异于圣人者盖圣人则不思而得不勉而中従容中道顔子则必思而后得必勉而后中故曰顔子之与圣人相去一息孟子曰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顔子之徳可谓充实而有光辉矣所未至者守之也非化之也以其好学之心假之以年则不日而化矣故仲尼曰不幸短命死盖伤其不得至于圣人也所谓化之者入于神而自然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之谓也孔子曰七十而従心所欲不逾矩是也或曰圣人生而知之者也今谓可学而至其有稽乎曰然孟子曰尧舜性之也汤武反之也性之者生而知之者也反之者学而知之者也又曰孔子则生而知也孟子则学而知也后人不逹以为圣本生知非学可至而为学之道遂失不求诸己而求诸外以博闻强记巧文丽辞为工荣华其言鲜有至于道者则今之学与顔子所好异矣【瑗得其文大惊异之即延见处以学职】   明道先生墓表   先生名颢字伯淳于伊川潞国太师【文彦博】题其墓曰明道先生弟颐序其所以而刻之石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先生生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志将以斯道觉斯民天不憗遗哲人早世乡人士大夫相与议曰道之不明也久矣先生出掲圣学以示人辨异端辟邪说开歴古之沉迷圣人之道得先生而复明为功大矣于是帝师采众议而为之称以表其墓学者之于道知所向然后知斯人之为功知所至然后知斯名之称情山可夷谷可堙明道之名万古而长存勒石墓傍以诏后人元丰乙丑十月戊子书   杨时【字中立南剑将乐人举进士歴官至工部侍郎师事二程子著书讲学世称为龟山先生朱熹张栻之学得程氏之正原委脉络皆出于时】   论王安石邪说疏【靖康元年五月时为国子祭酒上】   蔡京用事二十余年蠧国害民防危宗社人所切齿而论其罪者莫知其所本也盖京以继述神宗为名实挟王安石以图身利故推尊安石加以王爵配飨孔子庙庭【安石以元祐元年卒赠太传绍圣中諡曰文配享神宗庙庭崇宁三年又配食文宣王庙列于顔孟之次追封舒王】今日之祸实安石有以启之谨按安石挟管商之术饰六艺以文奸言变乱祖宗法度当时司马光己言其为害当见于数十年之后今日之事若合符契其着为邪说以涂学者耳目而败坏其心术者不可缕数姑即一二事明之昔神宗尝称美汉文惜百金以罢露台安石乃言陛下若能以尧舜之道治天下虽竭天下以自奉不为过守财之言非正理曽不知尧舜茅茨土阶禹曰克俭于家则竭天下以自奉者必非尧舜之道其后王黼以应奉花石之事竭天下之力【事在徽宗时】号为享上实安石有以倡之也释鳬鹥守成之诗【大雅鳬鹥篇小序守成也】于末章则谓以道守成者役使羣众泰而不为骄宰制万物费而不为侈孰然以爱为事诗之所言正谓能持盈则神只祖考安乐之而无后艰尔自古释之者未有泰而不为骄费而不为侈之说也安石独倡为此说以启人主之侈心后蔡京辈轻费妄用以侈靡为事安石邪説之害如此伏望追夺王爵明诏中外毁去配享之像使邪说淫辞不为学者之惑【疏上安石遂降従祀之列士之习王氏学取科第者巳数十年不复知其非忽闻以为邪说议论纷然諌官冯澥力主王氏上疏诋时防学舍中有纷争者有防学官并罢时亦罢祭酒时又言元祐党籍中惟司马光一人独褒显而未及吕公着韩维范纯仁吕大防安焘辈建中初言官陈瓘巳褒赠而未及邹浩于是元祐诸臣皆次第爵复】   答陈莹中书   辱示法界三门大防引据精博极儒佛之奥使蔽陋者与闻焉幸甚幸甚然其间鄙意有疑者敢不请系辞曰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贲之彖曰柔来而文刚分刚上而文柔刚柔相杂贲之所以为文也白贲受色者也贲无色色色者也惟有质为能受惟无色为能贲爻之辞曰白贲【贲上九爻辞】而卒乃曰贲无色【杂卦传】斯谓之普融可也以文防友以友辅仁此学者之事而巳谓之防色归空吾儒之书或恐无此意也孟子曰固哉髙叟之为诗也则为诗犹有得失焉为之髙叟是固而己非知诗者则为之一言恐未足以蔽二南也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则二南固在其中矣恐不须他求也顔渊三月不违实非由仁者盖有时而违也然而其复不逺矣故以复之初爻当之复之未逺也【见系辞】坤之初六曰履霜坚冰至夫坤之初隂始凝也未至乎坚冰矣而卒乎坚冰者理之必至也辨之者不于始凝之时而于坚冰而后辨则鲜不及矣若鲁昭公髙贵乡公是也【鲁昭公欲伐季氏子家子曰季氏得民久君无多辱不従遂伐季氏孟氏伐公徒公奔于齐遂以失国魏髙贵郷公欲讨司马昭尚书王经曰权在其门为日久矣毋乃欲除疾而更深之耶不聴卒见弑于成济】此二爻以禹稷顔渊出入徃来之事当之亦恐不相似也夫干一变而为姤五变而为剥坤一变而为复五变而为夬复者阳之来而剥者隂之极也阳极生隂隂极生阳故剥穷而反反而复隂极故也窃意剥者其干之终乎自古乱臣贼子其初岂冇意哉驯致其道以至于此耳故易于小人防微之际毎致意焉姤之辞曰女壮勿用取女姤之初隂始生也女也者隂始生之象也始生未至于壮也而有壮之道焉犹坤所谓履霜坚冰至也故曰勿用取女盖取之则引而与之齐引而与之齐则终末如之何也己昔阳城之于唐其任职非不久也其初裴延龄未用也不于未壮之时止之至天子将用为相乃欲取白麻裂之而哭于庭岂不晩乎夫白麻王言也不可裂天子之庭非哭所也以是而处昏主乱相之间其免也幸而已矣故姤之初六曰系于金柅盖于其未壮而止之使勿行也与坤初六异矣坤之文言曰履霜坚冰至盖言顺也而其卒也有疑阳之战顺而无以止之故也自姤至于剥隂之进极矣坤顺而艮止剥之所以成象也观剥之象则知所以治剥矣故曰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剥卦彖辞】消息盈虚天且不能暴为之而况于人乎然君子之尚消息盈虚无时而不然独于剥言之者盖君子小人相为消长至剥而极矣此成败之机而邦之兴丧系焉虽动息语黙之微一失其机不可复救矣况施于事乎东汉之衰君子欲以力胜之引奸凶而授之柄卒至乎俱伤两败而国随以亡不知此故也后之治剥者可不监之哉至于夬则阳之进极矣君子众而小人独其夬之易矣然疾之已甚乱也故苋陆夬夬虽中行仅无咎而巳未光也况过之乎【夬九五苋陆夬夬中行无咎象曰中末光也】当是时若禹之班师可也夫乱世不可无君子治世不能无小人特其消长异耳此天地之义隂阳之理也故治世能使小人不为恶而巳不能絶之使无也此处夬之道也承示谕坤复之义故辄及此以取质左右髙明以为何如或未中理幸明教我   范育【神宗时为御史时王安石欲用秀州推官李定为御史育与御史林旦薛昌朝共劾定不孝皆罢】   正防序【张载屏居南山下左右简编俯而读仰而思有得则书之或中夜起坐取烛以书既成示门人曰此书予歴年致思之所得其言殆于前圣合大要发端示人而己】   子张子校书崇文未伸其志退而寓于大白之隂横渠之阳潜心天地防圣学之源七年而道益明徳益尊着正防书数万言而未出也间因问答之言或窥其一二熙宁丁巳嵗天子召以为礼官至京师予始受其书而质问焉其年秋夫子复西归没于骊山之下门人遂出其书传者寖广至其疑义独无従取正十有三年于兹矣痛乎微言之将絶也友人苏子季明离其书为十七篇以示子昔者夫子之书盖未尝离也故有枯株晬盘之说【横渠曰吾作是书譬之枯株根本枝叶莫不悉备充荣之者在人功而已又如晬盘示儿百物具在顾取之者何如尔】然斯言也岂待好之者充且择欤特夫子之所居也今也离而为书以推明夫子之道质万世之传予无加损焉尔惟夫子之为此书也有六经之未载圣人之所不言或者疑其盖不必道若清虚一大之语【张子以清虚一大为万物之源言性体也】适将取訾于末学予则异焉自孔孟没学絶道丧千有余年处士横议异端间作若浮屠老子之书天下共传与六经并行而其徒侈其说以为大道精微之理儒家之所不能谈必取吾书为正世之儒者亦自许曰吾之六经未尝语也孔孟未尝及也従而信其书宗其道天下靡然同风无敢置疑于其间况能奋一朝之辩而与之较是非曲直乎哉子张子独以命世之宏才旷古之絶识防之以博闻强记之学质之以稽天穷地之思与尧舜孔孟合徳乎千载之间闵乎道之不明斯人之迷且病天下之理冺然其将灭也故为此言与浮屠老子辩夫岂好异乎哉盖不得已也浮屠以心为法以空为真故正防辟之以天理之大又曰知虚空即气则有无隠显神化性命通一无二老子以无为为道故正防辟之曰不有两则无一至于谈死生之际曰轮转不息能脱是者则无生灭或曰久生不死故正防辟之曰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夫为是言者岂得巳哉使二氏者真得至道之要不二之理则吾何为纷纷然与之辩哉其为辩者正欲排邪说归至理使万世不惑而已使彼二氏者天下信之出于孔子之前则六经之言有不道者乎孟子尚勤勤辟杨朱墨翟矣若浮屠老子之言闻乎孟子之耳焉有不辟之者乎故予曰正防之言不得已而云也呜呼道一而己亘万世穷天下理有易乎是哉语上极乎髙明语下涉乎形气语大至于无间语小入于无朕一有穷而不通则于理为妄故正防之言髙者抑之卑者举之虚者实之碍者通之众者一之合者散之要之立乎大中至正之矩天之所以运地之所以载日月之所以明鬼神之所以幽风云之所以变江河之所以流物理以辨人伦以正造端者微成能者着知徳者崇就业者广本末上下贯乎一道过乎此者淫遁之狂言也不及乎此者邪诐之卑説也推而放诸有形而凖推而放诸无形而凖推而放诸至动而凖推而放诸至静而凖无不包矣无不尽矣无大可过矣无细可遗矣言若是乎其至矣圣人复起有无间乎斯文矣元祐丁夘嵗予居太夫人忧苏子又以其书属余为之序泣血受书三年不能为一辞今也去丧而不死尚可不为夫子言乎虽然爝火之微培塿之尘恶乎助太阳之光而益泰山之髙乎盖有不得黙乎云尔则亦不得黙乎云尔门人范育谨序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四十七目録   宋   王安石   范镇加修撰制   髙旦可著作佐郎制   徳妃沈氏侄孙献卿可试太理评事制   磨勘转官制   王伯恭转官制   甘昭吉入内副都知制   崔峄刑部侍郎致仕制   上时政疏   论馆职劄子   礼论   周公论   三圣人论   上田正言书   防州学记   度支副使防壁题名记   慈谿县学记   复雠解   给事中孔公墓志铭   广西转运使苏君墓志铭   泰州海陵县主簿许君墓志铭   王深甫墓志铭   王安国   后周书序   苏洵   上仁宗皇帝书   上冨相公书   修礼书状   春秋论   明论   管仲论   辩奸   用间   六国   张益州画像记   上韩昭文论山陵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七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王安石【字介甫抚州临川人英宗朝擢进士歴官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尚书左仆射文殿大学士封国公加司空】   范镇加修撰制【鎭以起居舍人知諌院嘉祐初请定继嗣言甚激切除兼侍御史知杂事镇以言不见从固辞又力请章十九上朝廷知不能夺乃罢知諌院改集贤殿修撰】   昔周人藏上古之书以为大训而孔子春秋天子之事也盖夫讨论一代之善恶而撰次之以法度之文章非夫通儒逹才有识足以知先王不欺足以信后世则孰能托尚书春秋之义勒成大典而称吾属任之指乎以尔具官范镇有该通之材有纯洁之操辨论深博溢于文辞论思禁林时议惟允则夫按善恶见闻之寔断是   非去取之疑人之所难冝以命尔尔其精思熟考自勉以古之良史而毋袭近世比事属辞之失使来者无以考稽   髙旦可著作佐郎制   唐虞以三考黜陟幽明而其所命或终身于一职然则其所谓陟者盖爵服之加而巳今之增位犹古之加爵服也以尔久于职事而功用应于有司之法故使增位以报焉虽所更之岁月与黜陟之法古今不同而吾所以褒厉庶工非与唐虞异意尔其母怠思称厥官徳妃沈氏侄孙献卿可试大理评事制   朕于后妃之家不欲以恩挠法法之所当得者义亦无所爱焉尔方眇然未克有知而以外戚之恩得试理卿之属时乃邦制不为尔私勉哉有成以待官使   磨勘转官制   有司考尔等之阀阅而扬尔等于朝廷朕亲览焉皆应迁法夫命官赋禄之事朕非轻之也维以章有徳序有功名在审官则三歳而一迁亦维以闵夫职事之劳而勉之尽力尔等勿谓名噐之可计日以自取也而无报上之意焉   王伯恭转官制   方今仕于朝廷者率三岁而一迁论者患其不足以劝功然日月乆矣能祗慎不怠免于罪悔则亦宜有以褒嘉此朕所以使尔得迁之意也士之为义葢有常心何必利焉然后知劝   甘昭吉入内副都知制   古者王之正内必有任职之臣予若稽古而思得吉士以充其选以尔服勤左右多歴岁年有专良之称无侧媚之毁其使序于正内以允廷论之公焉尔其审门闱谨房闼入宣宫令出賛朝事悉心夙夜一以忠信则维予尔嘉尔亦永绥宠禄   崔峄刑部侍郎致仕制【峄京兆长安人由进士歴给事中言宰相陈执中不应罢出知庆州后复以工部侍郎集贤殿学士知河中府请老以刑部侍郎致仕】   仕焉而告老者自一命以上必有以慰其归况吾迩臣恩纪所厚冝增位序以示褒优以尔具官崔峄比以明扬久于烦使入参侍从出备蕃维践更滋多寄属惟允引年辞位得礼之冝进贰秋卿以荣居息古之仕者非茍自佚其身惟慎行祗法以助成王徳尔所知也徃其懋哉   上时政疏【仁宗末安石为三司度支判官改同修起居注知制诰此书言傋从官葢是时所上者】   臣某昧死再拜上疏尊号皇帝陛下臣窃观自古人主享国日久无至诚恻怛忧天下之心虽无暴政虐刑加于百姓而天下未尝不乱自秦以下享国日久者有晋之武帝梁之武帝唐之明皇此三帝者皆聪明智畧有功之主也享国日久内外无患因循茍且无至诚恻怛忧天下之心趋过目前而不为久逺之计自以祸灾可以无及其身徃徃身遇灾祸而悔无所及虽或仅得身免而宗庙固以毁辱而妻子固以困穷天下之民固巳膏血涂草野而生者不能自脱于困饿刼束之患矣夫为人子孙使其宗庙毁辱为人父母使其比屋死亡此岂仁孝之主所宜忍者乎然而晋梁唐之三帝以晏然致此者自以为其祸灾可以不至于此而不自知忽然巳至也葢夫天下至大器也非大明法度不足以维持非众建贤才不足以保守茍无至诚恻怛忧天下之心则不能询考贤才讲求法度贤才不用法度不修偷假嵗月则幸或可以无他旷日持久则未尝不终于大乱伏惟皇帝陛下有恭俭之徳有聪明睿智之才有仁民爱物之意然享国日久矣此诚当以恻怛忧天下而以晋梁唐三帝为戒之时以臣所见方今朝廷之位未可谓能得贤才政事所施未可谓能合法度官乱于上民贫于下风俗日以薄财力日以困穷而陛下髙居深拱未尝有询考讲求之意此臣所以窃为陛下计而不能无慨然者也夫因循茍且逸豫而无为可以侥幸一时而不可以旷日持久晋梁唐三帝者不知虑此故灾稔祸变生于一时则虽欲复询考讲求以自救而巳无所及矣以古准今则天下安危治乱尚可以有为有为之时莫急于今日过今日则臣恐亦有无所及之悔矣然则以至诚询考而众建贤才以至诚讲求而大明法度陛下今日其可以不汲汲乎书曰若药不瞑厥疾弗瘳臣愿陛下以终身之狠疾为忧而不以一日之瞑为苦臣既防陛下采擢使备从官朝廷治乱安危臣实预其荣辱此臣所以不敢避进越之罪而忘尽规之义伏惟陛下深思臣言以自警戒则天下幸甚   论馆职劄子   臣伏见今馆职一除乃至十人此本所以储公卿之材也然陛下试求以为讲官则必不知其谁可试求以为谏官则必不知其谁可试求以为监司则必不知其谁可此患在于不亲考试以实故也孟子曰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今所除馆职特一二大臣以为贤而巳非国人皆曰贤国人皆曰贤尚未可信用必躬察见其可贤而后用况于一二大臣以为贤而已何可遽信而用也臣愿陛下察举众人所谓材良而行美可以为公卿者召令三馆祗虽巳帯馆职亦可令兼祗事有当论议者召至中书或召至禁中令具条奏是非利害及所当设施之方及察其才可以备任使者有四方之事则令徃相视问察而又或令参覆其所言是非利害其所言是非利害虽不尽中义理可施用然其于相视问察能详尽而不为蔽欺者即皆可以备任使之才也其有经术者又令讲说如此至于数四则材否略见然后罢其否者而召其材者更亲访问以事访问以事非一事而后可以知其人之寔也必至于期年所访一二十事则其人之贤不肖审矣然后随其材之所冝任使其尤良材行美可与谋者虽尝令备访问可也此与用一二大臣荐举不考试以实而加以职固万万不侔然此説在他时或难行今陛下有尧舜之明洞见天下之理臣度无寔之人不能蔽也则推行此事甚易既因考试可以出材寔又因访问可以知事情所谓敷纳以言明试以功【书益稷篇】用人惟巳【仲虺之诰】辟四门明四目逹四聪者【舜典】盖如此而巳以今在位之人上下壅隔之时恐行此不冝在众事之后也然巧言令色孔壬之人能伺人主意所在而为倾邪者此尧舜之所畏而孔子之所欲逺也如此人当知而逺之使不得亲近然如此人亦有数陛下博访于忠臣良士知其人如此则逺而弗见误而见之以陛下之仁圣以道揆之以人参之亦必知其如此知其如此则宜有所惩如此则巧言令色孔壬之徒消而正论不蔽于上今欲广闻见而使巧言令色孔壬之徒得志乃所以自蔽畏巧言冷色孔壬之徒为害而一切疏逺羣臣亦所以自蔽葢人主之患在不穷理不穷理则不足以知言不知言则不足以知人不知人则不能官人不能官人则治道何从而兴乎陛下尧舜之主也其所明见秦汉以来欲治之主未有能彷佛者固非羣臣所能窥望然自尧舜文武皆好问以穷理择人而官之以自助其意以为王者之职在于论道而不在于任事在于择人而官之而不在于自用愿陛下以尧舜文武为法则圣人之功必见于天下至于有司丛脞之务恐不足以弃日力劳圣虑也以方今所急为在如此敢不尽愚   礼论   呜呼荀卿之不知礼也其言曰圣人化性而起伪【见性恶篇言圣人能变化本性而兴起矫伪也】吾是以知其不知礼也知礼者贵乎知礼之意而荀卿盛称其法度节奏之美至于言化则以为伪也亦乌知礼之意哉故礼始于天而成于人知天而不知人则野知人而不知天则伪圣人恶其野而疾其伪以是礼兴焉今荀卿以为圣人之化性为起伪则是不知天之过也然彼亦有见而云尔凡为礼者必诎其放傲之心逆其嗜欲之性莫不欲逸而为尊者劳莫不欲得而为长者让擎跽曲拳以见其恭夫民之如此岂皆有乐之之心哉患上之恶巳而随之以刑也故荀卿以为特刼之法度之威而为之于外尔此亦不思之过也夫斲木而为之噐服马而为之驾此非生而能者也故必削之以斧斤直之以绳墨圆之以规方之以矩束聫胶漆之而后噐适于用焉前之以衔勒之制后之以鞭策之威驰骤舒疾无得自放而一聼于人而后马适于驾焉由是观之莫不刼之于外而服之以力者也然圣人舍木而不为噐舍马而不为驾者固亦因其天资之材也今人生而有严父爱母之心圣人因其性之欲而为之制焉故其制虽有以强人而乃以顺其性之欲也圣人苟不为之礼则天下盖将有慢其父而疾其母者矣此亦可谓失其性也得性者以为伪则失其性者乃可以为真乎此荀卿之所以为不思也夫狙猿之形非不若人也欲绳之以尊卑而节之以揖让则彼有趋于深山大麓而走耳虽畏之以威而驯之以化其可服耶以谓天性无是而可以化之使伪耶则狙猿亦可使为礼矣故曰礼始于天而成于人天则无是而人欲为之者举天下之物吾葢未之见也   周公论   甚哉荀卿之好妄也载周公之言曰吾所执贽而见者十人还贽而相见者三十人貌执者百有余人欲言而请毕事千有余人【貌执言以礼貌接待请毕事言卑贱之人恐其言之不尽而先请其毕辞也】是诚周公之所为则何周公之小也夫圣人为政于天下也初若无为于天下而天下卒以无所不治者其法诚修也故三代之制立庠于党立序于遂立学于国而尽其道以为养贤教士之法是士之贤虽未及用而固无不见尊养者矣此则周公待士之道诚若荀卿之言则春申孟尝之行乱世之事也岂足为周公乎且圣世之士各有其业讲道习艺患日之不足岂暇逰公卿之门哉彼游公卿之门求公卿之礼者皆战国之奸民而毛遂侯嬴之徒也荀卿生于乱世不能考论先王之法着之天下而惑于乱世之俗遂以为圣世之事亦若是而巳亦已过也且周公之所礼者大贤与则周公岂惟执赘见之而巳固当荐之天子而共天位也如其不贤不足与共天位则周公如何其与之为礼也子产聼郑国之政以其乗舆济人于溱洧孟子曰惠而不知为政盖君子之为政立善法于天下则天下治立善法于一国则一国治如其不能立法而欲人人恱之则日亦不足矣使周公知为政则宜立学校之法于天下矣不知立学校而徒能劳身以待天下之士则不惟力有所不足而势亦有所不得也或曰仰禄之士犹可骄正身之士不可骄也【亦荀子语】夫君子之不骄虽闇室不敢自慢岂为其人之仰禄而可以骄乎呜呼所谓君子者贵其能不易乎世也荀卿生于乱世而遂以乱世之事量圣人后世之士尊荀卿以为大儒而继孟子者吾不信矣   三圣人论   孟子曰可欲之为善有诸巳之谓信充实之为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之为名道之极徳之至也非礼勿动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聼此大贤者之事也贤者之事如此则可谓备矣而犹未足以鑚圣人之坚仰圣人之髙以圣人观之犹泰山之于冈陵河海之于陂泽然则圣人之事可知其大矣易曰与天地合其徳与日月合其明与鬼神合其吉凶【乾卦文言】此葢圣人之事也徳茍不足以合于天地明苟不足以合于日月吉凶茍不足以合于鬼神则非所谓圣人矣孟子论伯夷伊尹柳下惠皆曰圣人也而又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夫动言视听苟有不合于礼者则不足以为大贤人而圣人之名非大贤人之所得拟也岂隘与不恭者所得僭哉葢闻圣人之言行不茍而已将以为天下法也昔者伊尹制其行于天下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而后世之士多不能求伊尹之心者由是多进而寡退苟得而害义此其流风末俗之也圣人患其于是伯夷出而矫之制其行于天下曰治则进乱则退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而后世之士多不能求伯夷之心者由是多退而寡进过亷而复刻此其流风末世之也圣人又患其于是柳下惠出而矫之制其行于天下曰不羞汚君不辞小官遗佚而不怨阨穷而不悯而后世之士多不能求柳下惠之心者由是多汚而寡洁恶异而尚同此其流风未世之也此三人者因时之偏而救之非天下之中道也故久必至孔子之时三圣人之各极于天下矣故孔子集其行而制成法于天下曰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可以仕则仕可以处则处然后圣人之道大具而无一偏之也其所以大具而无者岂孔子一人之力哉四人者相为终始也故伯夷不清不足以救伊尹之柳下惠不和不足以救伯夷之圣人之所以能大过人者葢能以身救于天下尔如皆欲为孔子之行而防天下之则恶在其为圣人哉是故使三人者当孔子之时则皆可以为孔子也然其所以为之清为之任为之和者时耳岂滞于此一端而巳乎苟在于一端而巳则不足以为贤人也岂孟子所谓圣人哉孟子之所谓隘与不恭君子不由者亦言其时耳且夏之道岂不美哉而殷人以为野殷之道岂不美哉而周人以为鬼所谓隘与不恭者何以异于是乎当孟子之时有教孟子枉尺直寻者有教孟子权以援天下者葢其俗有似于伊尹之时也是以孟子论是三人者必先伯夷亦所以矫天下之耳故曰圣人之言行岂苟而已将以为天下法也   上田正言书【田况字元均冀州信都人以甲科举贤良方正擢右正言管勾国子监】   正言执事某五月还家八月抵官每欲介西北之邮布一书道区区之懐辄以事废扬东南之吭也舟舆至自汴者日十百数因得问汴事与执事息耗甚详其间荐绅道执事介然立朝无所跛倚甚盛甚盛顾犹有疑执事者虽某亦然某之学也执事诲之进也执事奬之执事知某不为浅矣有疑焉不以闻何以偿执事之知哉初执事坐殿庑下对方正策指斥天下利害奋不顾忌且曰愿陛卞行之无使天下谓制科为进取一涂耳方此时窥执事意岂若今所谓举方正者猎取名位而巳哉葢曰行其志云尔今聫谏官朝夕耳目天子行事即一切是非无不可言者欲行其志冝莫若此时国之疵民之病亦多矣执事亦抵职之日久矣向之所谓疵者今或痤然若不可治矣向之所谓病者今或痼然若不可起矣曽未闻执事建一言寤主上也何向者指斥之切而今之疏也岂向之利于言而今之言不利耶岂不免若今之所谓举方正者猎取名位而巳耶人之疑执事者以此为执事解者或造辟而言诡辞而出【辟君也诡辞不以实告人二语出谷梁传】疏贱之人奚遽知其然哉是不然矣传所谓造辟而言者廼其言则不可得而闻也其言之效则天下斯见之矣今国之疵民之病有滋而无损焉乌所谓言之效耶复有为执事解者曰葢造辟而言之矣如不用何是又不然臣之事君三谏不从则去之礼也执事对策时常用是着于篇今言之而不从亦当不翅三矣虽惓惓之义未能自去孟子不云乎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盍亦辞其言责耶执事不能自免于疑也必矣虽坚强之辩不能为执事解也廼如某之愚则愿执事不矜宠利不惮诛责一为天下昌言以寤主上起民之病治国之疵蹇蹇一心如对策时则人之疑不解自判矣惟执事念之如其不然愿赐教答不宣   防州学记   防州江南地最旷【防州治贑县】大山长谷荒翳险阻交广闽越铜盐之贩道所出入椎理盗夺鼓铸之奸视天下为多庆歴中尝诏立学州县防亦应诏而卑陋褊廹不足为美观州人欲合私财迁而大之久矣然吏常力屈于听狱而不暇顾此凡二十一年而后改筑于州所治之东南以从州人之愿葢经始于治平元年二月提防刑狱宋城蔡侯行州事之时而考之以日月者【考成也服防云宫庙初成祭之名】知州事钱塘元侯也二侯皆天下所谓才吏故其就此不劳而斋祠讲说望宿息以至庖湢莫不有所又斥余财市田及书以待学者内外完善矣于是州人相与乐二侯之适巳而来请文以记其成余闻之先王所谓道徳者性命之理而巳其度数在乎爼豆钟鼔管之间而常患乎难知故为之官师为之学以聚天下之士期命辩说诵歌弦舞使之深知其意夫士牧民者也故知地之所在则彼不知者驱之耳然士学而不知知而不行行而不至则奈何先王于是乎有政矣夫政非为劝沮而巳也然亦所以为劝沮故举其学之成者以为卿大夫其次虽未成而不害其能至者以为士此舜所谓庸之者也若夫道隆而徳骏者又不止此虽天子北面而问焉而与之迭为賔主此舜所谓承之者也蔽陷畔逃不可与有言则挞之以诲其过书之以识其恶待之以岁月之乆而终不化则放弃杀戮之刑随其后此舜所谓威之者也【书益稷篇格则承之庸之否则威之言庶顽防说如其改过则进之用之如其不改然后刑以威之】盖其教法徳则异之以智仁圣义忠和行则同之以孝友睦婣任恤艺则尽之以礼乐射御书数淫言诐行诡怪之术不足以辅世则无所容乎其时而诸侯之所以教一皆聼于天子天子命之矣然后兴学命之歴数所以时其迟速命之权量所以节其丰杀命不在是则上之人不以教而为学者不道也士之奔走揖让酬酢笑语升降出入乎此则无非教者髙可以至于命其下亦不失为人用其流及乎其衰也尚可以鼔舞羣众使有以异于后世之人故当是时妇人之所能言童子之所可知有后世老师宿儒之所惑而不悟者也武夫之所道鄙人之所守有后世豪杰名士之所惮而愧之者也尧舜三代从容无为同四海于一堂之上而流风余俗咏叹之不息凡以此也周道防不幸而有秦君臣莫知屈巳以学而乐于自用其所建立悖矣而恶夫非之者乃烧诗书杀学士扫除天下之庠序然后非之者愈多而终于不胜何哉先王之道德出于性命之理而性命之理出于人心诗书能循而逹之非能夺其所有而予之以其所无也经虽亡出于人心者犹在则亦安能使人舍巳之昭昭而从我于聋昏哉然是心非特秦也当孔子时既有欲毁乡校者矣【郑人游于乡校以议执政然明言于子产请毁乡校子产不可孔子闻而称之】盖上失其政人自为义不务出至善以胜之而患乎有为之难则是心非特秦也墨子区区不知失者在此而发尚同之论彼其为愚亦独何异于秦呜呼道之不一久矣扬子曰如将复驾其所说莫若使诸儒金口而木舌葢有意乎辟雍学校之事善乎其言虽孔子出必从之矣今天子以盛徳新即位庶几能及此乎今之守吏寔古之诸侯其异于古者不在乎施设之不专而在于所受于朝廷未有先王之法度不在乎无所于教而在乎所以教未有以成士大夫仁义之材防虽地旷以逺得所以教则虽悍昏嚚凶抵禁触法而不悔者亦将有以聪明其耳目而善其心又况乎学问之民故余为书二侯之绩因道古今之变及所望乎上者使归而刻石焉   度支副使防壁题名记【宋沿五代置三司使通管度支盐铁户部谓之总领三部又置三部副使各一人】   三司副使不书前人名姓嘉祐五年尚书戸部员外郎吕君冲之【吕景初字冲之酸枣人嘉祐中以戸部员外郎判都水监改度支副使】始稽之众史而自李纮【李纮字仲纲宋州人仁宗时为三司度支副使】巳上至查道【查道字湛然休寜人真宗咸平六年始令三司分部置副召道以工部员外郎充度支副使】得其名自杨偕【杨偕字次公坊州人仁宗时由判吏部徙三司度攴副使】巳上得其官自郭劝【郭劝字仲褒须城人仁宗时为工部郎中度支副使】巳下又得其在事之岁时于是书石而镵之东壁夫合天下之众者财理天下之财者法守天下之法者吏也吏不良则有法而莫守法不善则有财而莫理有财而莫理则阡陌闾巷之贱人皆能私取予之势擅万物之利以与人主争黔首而放其无穷之欲非必贵强桀大而后能如是而天子犹为不失其民者葢特号而巳耳虽欲食疏衣敝憔悴其身愁思其心以幸天下之给足而安吾政吾知其犹不得也然则善吾法而择吏以守之以理天下之财虽上古尧舜犹不能毋以此为先急而况于后世之纷纷乎三司副使方今之大吏朝廷所以尊宠之甚备葢今理财之法有不善者其势皆得以议于上而改为之非特当守成法吝出入以从有司之事而巳其职事如此则其人之贤不肖利害施于天下如何也观其人以其在事之歳时以求其政事之见于今者而考其所以佐上理财之方则其人之贤不肖与世之治否吾可以坐而得矣此盖吕君之志也   慈谿县学记   天下不可一日而无政教故学不可一日而亡于天下古者井天下之田而党庠遂序国学之法立乎其中乡射饮酒春秋合学养老劳农尊贤使能考艺选言之政至于受成献馘讯囚之事无不出于学于此养天下智仁圣义忠和之士以至一偏一伎一曲之学无所不养而又取士大夫之材行完洁而其施设巳尝试于位而去者以为之师释奠释菜以教不防其学之所自迁徙偪逐以勉其怠而除其恶【礼记王制命乡简不率教者不变移之郊不变移之遂不变屏之逺方偪廹也迁徙乃所以勉其怠偪逐所以除其恶】则士朝夕所见所闻无非所以治天下国家之道其服习必于仁义而所学必皆尽其材一日取以备公卿大夫百执事之选则其材行皆巳素定而士之备选者其施设亦皆素所见闻而巳不待阅习而后能者也古之在上者事不虑而尽功不为而足其要如此而巳此二帝三王所以治天下国家而立学之本意也后世无井田之法而学亦或存或废大抵所以治天下国家者不复皆出于学而学之士羣居族处为师弟子之位者讲章句课文字而巳至其陵夷之乆则四方之学者废而为庙以祀孔子于天下斲木抟土如浮屠道士法为王者象州县吏春秋帅其属释奠于其堂而学士者或不预焉盖庙之作出于学废而近世之法然也今天子即位若干年颇修法度而革近世之不然者当此之时学稍稍立于天下矣犹曰州之士满二百人乃得力学于是慈谿之士不得有学而为孔子庙如故庙又壊不治今刘君在中言于州使民出钱将修而作之未及为而去时庆歴某年也后林君肇至则曰古之所以为学者吾不得而见而法者吾不可以毋循也虽然吾之人民于此不可以无教即因民钱作孔子庙如今之所云而治其四旁为学舍讲堂其中帅县之子弟起先生杜君醇为之师而兴于学噫林君其有道者耶夫吏者无变今之法而不失古之实此有道者之所能也林君之为其几于此矣林君固贤令而慈谿小邑无珍产淫货以来四方游贩之民田桑之美有以自足无水旱之忧也无游贩之民故其俗一而不杂有以自足故人慎刑而易治而吾所见其邑之士亦多茂美之材易成也杜君者越之隠君子其学行冝为人师者也夫以小邑得贤令又得冝为人师者为之师而以修醇一易治之俗而进美茂易成之材虽拘于法限于势不得尽如古之所为吾固信其教化之将行而风俗之成也夫教化可以美风俗虽然必久而后至于善而今之吏其势不能以乆也吾虽喜且幸其将行而又忧夫来者之不能继也于是本其意以告来者   复雠解   或问复雠对曰非治世之道也明天子在上自方伯诸侯以至于有司各修其职其能杀不辜者少矣不幸而有焉则其子弟以告于有司有司不能听以告于其君其君不能听以告于方伯方伯不能听以告于天子则天子诛其不能听者而为之施刑于其雠乱世则天子诸侯方伯皆不可以告故书说纣曰凡有辜罪乃罔恒获小民方兴相为敌雠【商书防子】盖雠之所以兴以上之不可告辜罪之不常获也方是时有父兄之雠而辄杀之者君子权其势恕其情而与之可也故复雠之义见于春秋传见于礼记【曲礼父之雠弗与共戴天兄弟之雠不反兵又居父母兄弟之雠见檀弓】为乱世之为子弟者言之也春秋传以为父受诛子复雠不可也【定四年公羊传】此言不敢以身之私而害天下之公又以为父不受诛子复雠可也此言不以有可絶之义废不可絶之恩也周官之说曰凡复雠者书于士杀者无罪【见秋官朝士】疑此非周公之法也凡所以有复雠者以天下之乱而士之不能听也有士矣不能听其杀人之罪以施行而使为人之子弟者雠之然则何取于士而禄之也古之于杀人其听之可谓尽也犹惧其未也曰与其杀不辜寜失不经【大禹谟】今书于士则杀之无罪则所谓复雠者果所谓可雠者乎庸讵知其不独有可言者乎就当听其罪矣则不杀于士师而使雠者杀之何也故疑此非周公之法也或曰世乱而有复雠之禁则寜杀身以复雠乎将无复雠而以存人之祀乎曰可以复雠而不复非孝也复雠而殄祀亦非孝也以雠未复之耻居之终身焉盖可也雠之不复者天也不防复雠者巳也克已以畏天心不防其亲不亦可矣   给事中孔公墓志铭   宋故朝请大夫给事中知郓州军州事兼管内河隄劝农同羣牧使上护军鲁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六百户寔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孔公者尚书工部侍郎赠尚书吏部侍郎讳朂之子兖州曲阜县今袭封文宣公赠兵部尚书讳仁玉之孙兖州泗水县主簿讳光嗣之曾孙而孔子之四十五世孙也其仕当今天子天圣寳元之间以刚毅谅直名闻天下尝知谏院矣上书请明肃太后归政天子而廷奏枢宻使曹利用尚御药罗崇勲罪状【道辅自知仙源县再迁太常丞章献太后临朝召为右正言受命日论奏利用崇勲窃弄威柄宜蚤斥去太后可其言乃退利用以勲旧骄蹇崇勲内官也】当是时崇勲操权利与士大夫为市而利用悍强不逊内外惮之尝为御史中丞矣皇后郭氏废引谏官御史伏阁以争又求见上皆不许而固争之得罪然后巳【明道二年道辅自应天府召为諌议大夫权御史中丞防郭皇后废道辅諌官孙祖徳范仲淹等十人诣垂拱殿防奏皇后天下之母不当轻议废绌愿赐对尽所言帝使内使谕道辅等至中书命宰相吕夷简以皇后当废状告之道辅以大义责夷简夷简奏伏阁请对非太平美事出道辅知泰州】盖公事君之大节如此此其所以名闻天下而士大夫多以公不终于大位为天下惜者也公讳道辅字原济初以进士释褐补寜州军事推官年少耳然断狱议事已能使老吏惮惊遂迁大理寺丞知兖州仙源县事又有能名其后尝直史馆待制龙圗阁判三司理欠凭由司登闻检院吏部流内铨糺察在京刑狱知许徐兖郓泰五州畱守南京而兖郓御史中丞皆再至所至官治数以争执不阿或绌或迁而公持一节以终身盖未尝自绌也其在兖州也近臣有献诗百篇者执政请除龙圗阁直学士上曰是诗虽多不如孔某一言乃以公为龙圗阁直学士于是人度公为上所思且不乆于外矣未几果复召以为中丞而宰相使人说公稍折节以待迁公乃告以不能于是又度公且不得久居中而公果出初开封府吏冯士元坐狱语连大臣数人故移其狱御史劾士元罪止于杖又多更赦公见上上固怪士元以小吏与大臣交私污朝廷而所坐如此而执政又以谓公为大臣道地故出知郓州【按宋史程琳传琳知开封府尝遣吏市材木及妇女巳而其吏以贜败御史按劾得状降光禄卿知颍州即冯士元事也再按道辅传云道辅受诏鞫冯士元狱事连程琳宰相张士逊恶琳又疾道辅不附巳将逐之知帝有不恱琳意诡谓道辅上顾程公厚今为小人所附见上为辨之道辅入对言琳罪薄帝怒以为朋党出知郓州道辅知为士逊所卖愤惋道卒】公以寳元二年如郓道得疾以十二月壬申卒于滑州城驿享年五十四其后诏追郭皇后位号而近臣有为上言公明肃太后时事者上亦记公平生所为故特赠公尚书工部侍郎公夫人金城郡君尚氏尚书都官员外郎讳賔之女生二男子曰淘今为尚书屯田员外郎曰宗翰今为太常博士皆有行治世其家累赠公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兵部侍郎而以嘉祐七年十月壬寅葬公孔子墓之西南百步公亷于财乐振施遇故人子恩厚尤笃而尤不好鬼神禨祥事在寜州道士治真武像有蛇穿其前数出近人人传以为神州将欲视验以闻故率其属徃拜之而蛇果出公即举笏击蛇杀之自州将以下皆大惊已而又皆大服公由此始知名然余观公数处朝廷大议视祸福无所择其智勇有过人者胜一蛇之妖何足道哉世多以此称公者故余亦不得而略也铭曰   展也孔公维志之求行有险夷不改其辀权彊所忌防谄所雠考终厥位宠禄优优维皇好直是锡公休序行纳铭为识诸幽   广西转运使苏君墓志铭   庆歴五年河北都转运使龙圗阁直学士信都欧阳修以言事切直为权贵人所怒因其孤甥女子有狱诬以奸利事天子使三司戸部判官太常博士武功苏君与中贵人杂治当是时权贵人连内外诸怨恶修者为恶言欲倾修锐甚天下汹汹必修不能自脱苏君卒白上曰修无罪言者诬之耳于是权贵人大怒诬君以不直绌使为殿中丞泰州监税然天子遂寤言者不得意而修等皆无恙【吹劒续録云欧阳公妹适张氏夫死携孤女归家嫁公族子晟晟之官至宿州失其舟迹捕至京师得之开封府勘晟之妻妾皆与梢人通府尹永言者风防令张氏引公以自觧此所谓孤甥女子之狱也○李熹长编云修既上疏言韩琦等不当罢为党论者益忘之修有妹适张正卒而无子有女寔前妻所生甫四岁其母携养于外氏修以嫁族子晟防张氏在晟所与奴奸事下开封府权知府事杨日严前守益州修尝论其贪恣因使狱吏附致其言諌官钱明逸遂劾修私于张氏且欺其财诏安世及入内供奉官王昭明杂治卒无状乃坐用张氏奁目买田立欧阳氏劵出知滁州安世等取直牒三司取録问吏人而不先以间皆得罪安世出监秦州盐税昭明出监寿春县酒税】苏君以此名闻天下嗟乎以忠为不忠而诛不当于有罪人主之大戒然古之陷此者相随属以有左右之防而无如苏君之救是以卒至于败亡而不寤然则苏君一动其功于天下岂小也哉苏君既出逐权贵人更用事凡五年之间再赦而君六徙东西南此水陆奔走辄万里其心恬然无有怨悔遇事强果未尝少屈葢孔子所谓刚者殆蘓君矣苏君之仁与智又有足称者尝通判陜府当葛懐敏之败【庆歴三年元昊冦镇戎军泾原路招讨经略安抚副使葛懐敏战败被困于定州砦走至长城壕遇害】边告急枢宻使使取道路戍还之卒再戍仪渭于是延州还者千人至陜间再戍大怨即讙聚谋为变吏白闭城城中无一人敢出君徐以一骑出卒间谕慰止之而以便冝还使者戍卒喜曰防苏君吾不得生陜人亦曰防苏君吾其掠死矣有令刺陜西之民以为兵败亡者死既而亡者得有司治之以死君辄纵去而言上曰令民以死者为事不集也事集矣而亡者犹不赦恐其众相聚而为盗惟朝廷幸哀怜愚民使得自反天子以君言为然而三十州之亡者皆不死其后知坊州州税赋之无归者里正代为之输岁大家数十君悉钩治使归其主坊人不忧为里正自苏君始也苏君讳安世字夣得其先武功人后徙蜀蜀亡归家于京师今为开封人也曾大考讳进之率府副率大考讳继殿直考讳咸熙赠都官郎中君以进士起家三十二年其卒年五十九为广西转运使而官止于屯田员外郎者以君十五年不求磨勘也君娶南阳郭氏又娶清河张氏为清河县君子四人台文永州推官祥文太庙斋郎炳文试将作监主簿彦文未仕女子五人适进士防稽江崧单州鱼台县尉江山赵扬三人尚幼君既卒之三年嘉祐二年十月庚午其子葬君扬州之江都东兴寜乡马坊村而太常博士知常州军州事临川王某为铭曰   皇有四极周绥以福使维苏君奠我南服元元苏君不圆其方不晦其明君子之刚其枉在人我得吾直谁怼谁愠祗天之役日月有丘其下冥冥昭君无穷安石之铭   泰州海陵县主簿许君墓志铭   君讳平字秉之姓许氏余尝谱其世家所谓今泰州海陵县主簿者也君既与兄元相友爱称天下而自少卓荦不羁善辨说与其兄俱以智畧为当时大人所噐寳元时朝廷开方畧之选以招天下异能之士而陜西大帅范文正公郑文肃公【郑戬为陜西经畧安抚招讨使諡文肃】争以君所为书以荐于是得召试为太庙斋郎巳而选泰州海陵县主簿贵人多荐君有大才可试以事不冝弃之州县君亦尝慨然自许欲有所为然终不得一用其智能以卒噫其可哀也巳士固有离世异俗独行其意骂讥笑侮困辱而不悔彼皆无众人之求而有所待于后世者也其龃龉固宜若夫智勇功名之士窥时俯仰以赴势物之防而辄不遇者乃亦不可胜数辩足以移万物而穷于用说之时谋足以夺三军而辱于右武之国此又何说哉嗟乎彼有所待而不遇者其知之矣君年五十九以嘉祐某年某月某甲子塟真州之扬子县甘露乡某所之原夫人李氏子男瓌不仕璋真州司戸防军琦太庙斋郎琳进士女子五人巳嫁二人进士周奉先泰州泰兴县令陶舜元铭曰   有拔而起之莫挤而止之呜呼许君而已于斯谁或使之   王深甫墓志铭   吾友深父书足以致其言言足以遂其志志欲以圣人之道为巳甚葢非至于命弗止也故不为小亷曲谨以投众人耳目而取舍进退去就必度于仁义世皆称其学问文章行治然真知其人者不多而多见谓迂濶不足趍时合变嗟乎是乃所以为深父也令深父而有以合乎彼则必无以同乎此矣尝独以谓天之生夫人也殆将以寿考成其才使有待而后显以施泽于天下或者诱其言以明先王之道觉后世之民呜呼孰以为道不任于天徳不酬于人而今死矣甚哉圣人君子之难知也以孟轲之圣而弟子所愿止于管仲晏婴况余人乎至于扬雄尤当世之所贱简其为门人者一侯芭而已芭称雄书以为胜周易易不可胜也芭尚不为知雄者而人皆曰古之人生无所遇合至其没乆而后世莫不知若轲雄者其没皆过千岁读其书知其意者甚少则后世所谓知者未必真也夫此两人以老而终幸能著书书具在然尚如此嗟乎深父其智虽能知轲其于为雄虽几可以无悔然其志未就其书未具而既早死岂特无所遇于今又将无所傅于后天之生夫人也而命之如此葢非余所能知也深父讳回本河南王氏其后自光州之固始迁福州之侯官为侯官人者三世曾祖讳某某官祖讳某某官考讳某尚书兵部员外郎【宋史父平言试御史】兵部葬颍州之汝隂故今为汝隂人深父尝以进士补亳州卫真县主簿歳余自免去有劝之仕者辄辞以养母其卒以治平二年七月二十八日年四十三于是朝廷用荐者以为某军节度推官【宋史云以为忠武军节度推官】知陈州南顿县事书下而深父死矣夫人曾氏先若干日卒子男一人某女二人皆尚幼诸弟以某年某月某日塟深父某县某乡某里以曾氏祔【宋史本传回在颍州与处士常秩友善熙寜中秩上其文集补回子汾为郊社斋郎弟向字子直同字容季皆善为文长于序事】铭曰呜呼深父维徳之仔肩以廸祖武厥艰荒遐力必践取莫我知庸亦莫吾侮神则尚反归形此土   王安国【字平甫安石弟熙寜初以荐召试赐及第官秘阁校理】   后周书序   周书本纪八列传四十二合五十篇唐令狐徳棻请撰次而诏徳棻与陈叔逹唐俭成之仁宗时出大清楼本合史馆秘阁本又募天下献书而取夏竦李巽家本下馆阁是正其文字今既镂板以传学官而臣等始预其是正又序其目録一篇曰周之六帝【文帝宇文泰孝闵帝觉明帝毓武帝邕宣帝赟静帝衍】当四海分裂之时形势劫束毅然有志合天下于一而材足以有为者特文帝而巳文帝召苏绰于稠人之中始知之未尽也卧与之言既当其意遂起居昼夜咨诹酬酢知其果可以断安危治乱之谋而诎已以听之考于书唯府兵之设敛千岁已散之民而系之于兵庶几得三代之遗意能不骇人视聼以就其事而效见于后世文帝尝患文章浮薄使绰为大诰以劝而卒能变一时士大夫之制作然则势在人上而欲鼓舞其下者奚患不成虽然非文帝之智内有以得于已而苏绰之守外不绌于人则未可必其能然也以彼君臣之相遭非以先王之道而犹且恳恳以诱之言又况无所待之豪杰可易以畜哉夫以徳力行仁所以为王霸之异而至于诎巳任人则未始不同然而君能畜臣者天下之至难传曰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葢道极于不可知之神而人有其质推之为天下国家之用者以其粗尔然非致其精于已则其粗亦不能以为人惟能自爱其身则内不敢欺其心外不蔽其物然后好恶无所作而尚何有已哉能无已始可以得巳而足以揆天下之理知人之言而邪正无以廋其寔尚何患乎论之不一哉于是贤能任使之尽其力而吾所省者以天下之耳目而小人不能托忠以诬君子又从而为之劝禁则小人忿欲之心已黜于防防之际君子乐以其类进而磨厉其俗凛然有耻君臣相与谋于上因敝以新法度而令驰骛于下者有忠信之守而无傅防迁就之患则法度有拂于民而下有不以情赴上者乎葢虚然后能受天下之实约然后能操天下之烦垂缨摄袵俯仰庙堂无为以应万几者致其思而已矣夫思之为王者事君臣一也势则异焉世独颂尧舜之无为安知夫人主自冝无为而思则不可一日巳也书曰思曰睿【周书洪范】扬雄曰于道则劳其不然与葢夫法善矣非以道作其人则不能为之守而民之多寡物之丰杀法度有视而革者必待人而待谋是可不致其思乎苟未能此而徒欲法度之革者岂先王为治之序哉彼区区之周何足以议徒取其能因一时君臣之致好犹足以见其效又况慨然行先王之道而得大有为之势是固不冝无论也【安国初授武昌节度推官神宗召问曰卿凡秉政外议谓何曰恨知人不明聚敛太急耳安石不恱改崇文院校书】   苏洵【字明允眉山人年二十七始发防为学举进士茂才皆不中益读书遂通六经百家之说至京师欧阳修上其著书宰相韩琦见而善之除秘书省校书郎以为霸州文安县主簿】上仁宗皇帝书   臣闻利之所在天下趋之是故千金之子欲有所为则百家之市无寜居者古之圣人执其大利之权以奔走天下意有所向则天下争先为之今陛下有奔走天下之权而不能用此由陛下轻用其爵禄使天下之士积日持乆而得之譬如佣力之人计工而受直虽与之千万岂知徳其主哉是以虽有能者亦无所施以为谨守绳墨足以自致髙位官吏繁多溢于局外使陛下皇皇汲汲求以处之而不暇择其贤不肖以病陛下之民而耗竭大司农之钱谷此议者所欲去而未得者也且天下无事虽庸人皆足以无过一旦改官无所不为彼其举者曰此防吏此能吏朝廷不知其所以为防与能也幸而未有败事则长为防与能矣上下相防请托公行涖官六七考求举主五六人此谁不能者臣愚以为举人者当使明着其迹曰某人亷吏也尝有某事以知其亷某人能吏也尝有某事以知其能虽不必有非常之功而皆有可纪之状其特曰亷能而已者不聼如此则夫庸人虽无罪而不足称者不得入其间老于州县不足甚惜而天下之吏必皆务为可称之功与民兴利除害惟恐不出诸己此古之圣人所以驱天下之人而使争为善也圣人必观天下之势而为之法方天下初定民厌劳役则圣人务为因循之政与之休息及其久安而无变则必有不振之祸是以圣人破其苟且之心而作其怠惰之气汉之元成惟不如此以至于乱今天下少惰矣冝有以激发其心使踊跃于功名以变其俗臣闻古者之制爵禄必皆孝悌忠信修洁博习闻于乡党而逹于朝廷以得之及其后世不然曲艺小数皆可以进然其得之也犹有以取之其不若今之甚也今之用人最无谓者其所谓任子乎因其父兄之资以得大官而又任其子弟子将复任其孙孙又任其子是不学而得者常无穷也夫得之也易则其失之也不甚惜以不学之人而居不甚惜之官其视民如草芥也固冝臣闻自设官以来皆有考绩之法周室既亡其法废絶自京房建考课之议其后终不能行夫有官必有课有课必有赏罸有官而无课是无官也有课而无赏罚是无课也无官无课而欲求天下之大治臣不识也然更歴千载而终莫之行行之则益以纷乱而终不可考其故何也天下之吏不可以胜考今欲人人而课之必使入于九等之中此冝其颠倒错缪而不若无之为便也葢天下之官皆有所属之长有功有罪其长皆得以举刺如必人人而课之于朝廷则其长为将安用何者其位尊故课一人而其下皆可以整齐其数少故可以尽其能否而不谬今天下所以不大治者守令丞尉贤不肖混淆而莫之辨也夫守令丞尉贤不肖之不辨其咎在职司之不明职司之不明其咎在无所属而莫为之长今莫若使职司知有所惩劝则其下守令丞尉不容复有所依违此所谓用力少而成功多法无便于此者矣臣闻为天下者必有所不可窥是以天下有急不求其素所不用之人使天下不能幸其仓卒而取其禄位唯圣人为能然何则其所素用者缓急足以使也临事而取者亦不足用矣传曰寛则宠名誉之人急则用介胄之士今者所用非所养所养非所用【见韩非子说难】国家用兵之时购方略设武举使天下屠沽健武皆能徒手攫取陛下之官而休兵之日虽有超世之才而惜斗升之禄臣怨天下有以窥朝廷也今之任为将帅卒有急难而可使者谁也陛下之老将曩之所谓战胜而善守者今亡矣臣愚以为可复武举而为之新制以革其旧且昔之所谓武者葢疎矣其以弓马得者不过挽彊引重市井之麤材而以策试中者亦皆纪録章句区区无用之学又其取人太多天下之知兵者不冝如此之众而待之又甚轻故其所得皆贪汚无行之徒豪杰之士耻不忍就冝因贡士之岁使两制各举其所闻有司试其可者而陛下亲策之权畧之外便于弓马可以出入险阻勇而有谋者不过取一二人待以不次之位试以守邉之任文有制科武有武举陛下欲得将相于此乎取之十人之中岂无一二斯亦足以济矣臣闻法不足以制天下以法而制天下法之所不及天下斯欺之矣且法必有所不及也先王知其有所不及是故存其大畧而济之以至诚使天下之所以不吾欺者未必皆吾法之所能禁亦其中有所不忍而已人君御其大臣不可以用法如其左右大臣而必待法而后能御也则其疎逺小吏当复何以哉以天下之大而无可信之人则国不足以为国矣臣观今两制以上非无贤俊之士然皆奉法供职无过而巳莫肯于绳墨之外为陛下深思逺虑有所建明何者陛下待之于绳墨之内也君臣之道不同人臣惟自防人君惟无防之是以欢欣相接而无间以两府两制为可信耶当无所请属以为不可信耶彼何患无所致其私意安在其相徃来耶今两制知举不免用封弥誊録【真宗景徳三年令礼部糊名考较大中祥符八年始置誊録院】既奏而下御史亲徃涖之凛凛如鞫大狱使不知谁人之辞又何其甚也臣愚以为如此之类一切撤去彼稍有知宜不忍负若其犹有所欺也则亦天下之不才无耻者矣陛下赫然震威诛一二人可以使天下奸吏重足而立想闻朝廷之风亦必有倜傥非常之才为陛下用也臣闻为天下者可以名噐授人而不可以名噐许人人之不可以一日而知也久矣国家以科举取人四方之来者如市一旦使有司第之此固非真知其才之髙下大小也特以为姑収之而巳将试之为政而观其悠久则必有大异不然者今进士三人之中释褐之日天下望为卿相彼以其一日之长而擅终身之冨贵举而归之如有所负如此则虽天下之美材亦或怠而不修其率意恣行者人亦望风畏之不敢按此何为者也且又有甚不便者先王制其天下尊尊相髙贵贵相承使天下仰视朝廷之尊如泰山乔岳非攀援所能及苟非大功与出羣之才而不可以轻得其髙位是故天下知有所忌而不敢觊觎今五尺童子斐然皆有意于公卿得之则不知愧不得则怨何则彼习知其一旦之可以侥幸而无难也如此则匹夫轻朝廷臣愚以为三人之中苟优与一官足以报其一日之长馆阁台省非举不入彼果不才者也其安以入为彼果才者也其何患无所举此非独以爱惜名噐将以重朝廷耳臣闻古者敌国相观不观其于山川之险士马之众相观于人而已髙山大江必有猛兽怪物时见其威故人不敢防夫不必战胜而后服也使之常有所忌而不敢发使吾常有所恃而无所怯耳敌国有事相待以将无事相观以使今之所谓使者亦轻矣曰此人也为此官也则以为此使也今岁以某来岁以某又来岁当以某如县令署役必均而已矣人之才固有所短而不可彊其专对捷给勇敢又非可以学致也今必使彊之彼有仓皇失次为外国笑而已臣闻刑之有赦其来逺矣周制八议【周礼八议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賔】有可赦之人而无可赦之时自三代之衰始闻有肆赦之令然皆因天下有非常之事凶荒流离之后盗贼垢污之余于是有以沛然洗濯于天下而犹不若今之因郊而赦使天下之凶民可以逆知而侥幸也平时小民畏法不敢趦趄当郊之岁盗贼公行罪人满狱为天下者将何利于此而又糜散帑廪以赏无用冗杂之兵一经大礼费以万亿赋敛之不轻民之不聊生皆此之故也以陛下节用爱民非不欲去此矣顾以为所从来乆逺恐一旦去之天下必以为少恩而凶豪无赖之兵或因以为辞而生乱此其所以重改也葢事有不可改而遂不改者其忧必深改之则其祸必速且此出于五代之后兵荒之间所以姑息天下而安反侧耳后之人相承而不能去以至于今法令明具四方无虞何畏而不改今不为之计使奸人猾吏养为盗贼而后取租赋以啖骄兵乗之以饥馑鲜不及乱矣当此之时欲为之计其犹有及乎臣闻古者所以采庶人之议为其疎贱而无嫌也不知爵禄之可爱故其言公不知君威之可畏故其言直臣请僭言之陛下擢用俊贤思致太平今几年矣事垂立而辄废功未成而旋去陛下知其所由乎陛下知其所由则今之在位者皆足以有立若犹未也虽得贤臣千万天下终不可为何者小人之根未去也陛下遇士大夫有礼凡在位者不敢用防狎戏嫚以求亲媚于陛下而防言邪谋之所由至于朝廷者天下之人皆以为陛下不疎逺宦官之过陛下特为耳目玩弄之臣而不知其隂贼险诈为害最大天下之小人无由至于陛下之前故皆通于宦官珠玉锦绣所以为赂者络绎于道以间闗龃龉贤人之谋陛下纵不听用而大臣常有所顾忌以不得尽其心臣故曰小人之根未去也古之小人有为君子之所抑而反激为天下之祸者臣毎痛伤之葢东汉之衰宦官用事阳球为司校尉发愤诛王甫等数人磔其尸于道中常侍曹节过而见之遂奏诛阳球而宦官之用事过于王甫之未诛其后窦武何进又欲去之而反以遇害【窦武欲诔曹节王甫等语泄节等矫诏収捕武武自杀何进白太后请书诛中常侍张让等潜闻其言因伏兵斩进嘉徳殿前】故汉之衰至于扫地而不可救夫君子之去小人惟能尽去乃无后患惟陛下思宗庙社稷之重与天下之可畏既去之又去之既疎之又疎之刀锯之余必无忠良纵有区区之小节不过闱闼洒扫之勤无益于事惟能务絶其权使朝廷清明而忠言嘉谟易以入则天下无事矣惟陛下无使为臣之所料而后世以臣为知言不胜大愿天下无事臣毎毎狂言以迂濶为世笑然臣以为必将有时而不迂濶也贾谊之策不用于孝文之时而使主父偃之徒得其余论而施之于孝武之世【贾谊尝请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其后偃上书欲令诸侯得推防分子弟以地武帝从之即谊策也】夫施之于孝武之世固不如用之于孝文之时之易也臣虽不及古人惟陛下不以一布衣之言而忽之不深越次忧国之心効其所见臣今老矣恐后无由复言故云云之多至于此也惟陛下寛之   上冨相公书   徃年天子震怒出逐宰相【至和元年宰相陈轨中以捶杀女奴为侍御史赵抃等劾罢】选用旧臣堪付属以天下者使在宰府与天下更始而阁下之位寔在第三【至和二年五月以忠武节度使知永兴军文彦博为吏部尚书平章事宣徽南院使判并州冨弼为户部侍郎平章事时兵部侍郎平章事刘沆位弼上】方是之时天下咸喜相庆以为阁下惟不为宰相也故黙黙在此方今困而复起起而复为宰相而又值乎此时也不为而何为且吾君之意待之如此其厚也不为而何以副我望故咸曰后有下令而异于他日者必吾冨公也朝夕而待之跂首而望之然而不获见也戚戚然而疑呜呼其弗获见也必其逺也进而及于京师亦无闻焉不敢以疑犹曰天下之人如此其众也数十年之间如此其变也皆曰贤人焉或者彼其中则有说也而天下之人未始见也然不能无忧葢古之君子爱其人也则忧其无成且尝闻之古之君子相是君也与是人也皆立于朝则使吾皆知其为人皆善者也而后无忧且一人之身而欲擅天下之事虽见信于当世而同列之人一言而疑之则事不可以成今夫政出于他人而不惧事不出于已而不忌是二者惟善人为能然犹欲得其心焉若夫众人政出于他人而惧其害巳事不出于已而忌其成功是以有不平之心生夫或居于吾前或立于于吾后而皆有不平之心焉则身危故君子之处于其间也不使之不平于我也周公坐于明堂以听天下而召公惑何者天下固惑乎大也召公犹未能信乎吾之心也周公定天下诛管蔡告召公以其志以安其身以及于成王故凡安其身者以安乎周也召公之于周公管蔡之于周公二者亦皆有不平之心焉以为周之天下周公将遂取之也周公诛其不平而不可告语者告其可以告语者而和其不平之心然则非其必不可告语者则君子未始不欲和其心天下之人从事而至于卿大夫宰相集处其上相之所为何虑而不成不能忍其区区之小忠以成其不平之衅则害其大事是以君子忍其小忠以容其小过而杜其不平之心然后当大事而聼命焉且吾之小忠不足以易吾之大事也故寜小容焉使无芥蔕于其间古之君子与贤者并居而同乐故其责之也详不幸而与不肖者偶不圗其大而治其细则濶逺于事情而无益于当世故天下无事而后可与争此不然则否昔者诸吕用事陈平忧惧计无所出陆贾入见说之使交欢周勃平用其策卒得绛侯北军之助以灭诸吕夫绛侯木强之人也非陈平致之而谁也故贤人者致不贤者也非夫不贤者之能致贤者也曩者陛下即位之初寇莱公为相惟其侧有小人不能诛又不能与之无忿故终以斥去【防准以真宗天禧初同平章事后真宗得疾准欲请太子监国且言丁谓钱惟演佞人不可以辅少主已而谋泄为丁谓所倾贬道州司马再贬雷州司户】及范文正公在相府又欲以岁月治天下事失于急与不忍小忿故羣小人亦急逐去之一去遂不复用以殁其身而止【仲淹条奏十事一明黜陟二抑侥幸三精贡举四择官长五均公田六厚农桑七修武备八推防信九重命令十咸徭役以天下为已任然更张无渐谤毁肆行朋党之论兴而仲淹遂罢政事出知外州以卒】伏惟阁下以不世出之才立于天子之下百官之上此其深谋逺虑必有所处而天下之人犹未获见洵西蜀之人也窃有志于今世愿一见于堂上伏惟阁下深思之无忽   修礼书状【时宰相韩琦见洵书善之奏于朝除秘书省校书郎会太常纂修建隆以来礼书乃以为霸州文安主簿同修礼书为大常因革礼一百卷书成未报卒诏赠光禄】   【寺丞】   右洵先奉勑编礼书后闻臣寮上言以为祖宗所行不能无过差不经之事欲尽芟去无使存録洵窃见议者之说与勑意大异何者前所授勑其意曰纂集故事而使后世无防之耳非曰制为典礼而使后世遵而行之也然则洵等所编者是史书之类也遇事而记之不择善恶详其曲折而使后世得知而善恶自著者是史之体也若夫存其善者而去其不善则是制作之事而非职之所及也而议者以责洵等不巳过乎且又有所不可者今朝廷之礼虽为详沟然大抵徃往亦有不安之处非特一二事而巳而欲有所去焉不识其所去者果何事也既欲去之则其势不得不尽去尽去则礼缺而不备苟独去其一而不去其二则适足以为抵牾龃龉而不可齐一且议者之意不过欲以掩恶讳过以存臣子之义如是而巳矣昔孔子作春秋惟其恻怛而不忍言者而后有隠讳葢威公薨【威公即桓公宋人避钦宗讳改桓为威】子杀卒没而不书其实以为是不可书也至于成宋乱及齐狩跻僖公作丘甲用田赋丹桓宫楹刻桓宫桷若此之类皆书而不讳其意以为虽不善而尚可书也今先书之所行虽小有不善者犹与春秋之所书者甚逺而悉使洵等隠讳而不书如此将使后世不知其浅深徒见当时之臣子至于隠讳而不言以为有所大不可言者则无乃欲益而反损欤公羊之説灭纪灭项也皆所以为贤者讳然其所谓讳者非不书也书而迂曲其文耳然则其实犹不没也其实犹不没者非以彰其过也以见其过之止于此也今无故乃取先世之事而没之后世将不知而大疑之此大不便者班固作汉志凡汉之事悉载而无所择今欲如之则先世之小有过差者不足以害其大明而可以使后世无疑之之意且使洵等为得其所职而不至于侵官者谨具状   春秋论   赏罚者天下之公也是非者一人之私也位之所在则圣人以其权为天下之公而天下以惩以劝道之所在则圣人以其权为一人之私而天下以荣以辱周之衰也位不在夫子而道在焉夫子以其权是非天下可也而春秋赏人之功赦人之罪去人之族絶人之国贬人之爵诸侯而或书其名大夫而或书其字不惟其法惟其意不徒曰此是此非而赏罚加焉则夫子固曰我可以赏罚人矣赏罚人者天子诸侯事也夫子病天下之诸侯大夫僭天子诸侯之事而作春秋而已则为之其何以责天下位公也道私也私不胜公则道不胜位位之权得以赏罚而道之权不过于是非道在我矣而不得为有位者之事则天下皆曰位之不可僭也如此不然天下其谁不曰道在我则是道者位之贼也曰夫子岂诚赏罚之耶徒曰赏罚之耳庸何伤曰我非君也非吏也执涂之人而告之曰某为善某为恶可也继之曰某为善吾赏之某为恶吾诛之则人有不笑我者乎夫子之赏罚何以异此然则何足以为夫子何足以为春秋曰夫子之作春秋也非曰孔氏之书也又曰非我作之也赏罚之权不得以自与也曰此鲁之书也鲁作之也有善而赏之曰鲁赏之也有恶而罚之曰鲁罚之也何以知之曰夫子系易谓之系辞言孝谓之孝经皆自名之则夫子之私也而春秋者鲁之所以名史而夫子托焉则夫子公之也公之以鲁史之名而赏罚之权固在鲁矣春秋之赏罚自鲁而及于天下天子之权也鲁之赏罚不出境而以天子之权与之何也曰天子之权在周夫子不得已而以与鲁也武王之崩也天子之位当在成王而成王幼周公以为天下不可以无赏罚故不得已而摄天子之位以赏罚天下以存周室周之东迁也天子之权当在平王平王昏乱故夫子亦曰天下不可以无赏罚而鲁周公之国也居鲁之地冝如周公不得已而假天子之权以赏罚天下以尊周室故以天子之权与之也然则假天子之权冝如何曰如齐桓晋文可也夫子欲鲁如齐桓晋文而不遂以天子之权与齐晋何也齐桓晋文阳为尊周而实欲冨强其国故夫子与其事而不与其心周公心存王室虽其子孙不能继而夫子思周公而许其假天子之权以赏罚天下其意曰有周公之心而后可以行桓文之事此其所以不与齐晋而与鲁也夫子亦知鲁君之才不足以行周公之事顾其心以为今之天下无周公故至此是故以天子之权与其子孙所以见思周公之意也吾观春秋之法皆周公之法而又详内而畧外此其意欲鲁法周公之所为且自先治而后治人也明矣夫子叹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而田恒弑其君则沐浴而请讨然则天子之权夫子固明以与鲁也子贡之徒不逹夫子之意续经而书孔丘卒夫子既告老矣大夫告老而卒不书而夫子独书夫子作春秋以公天下而岂私一孔丘哉呜呼夫子以为鲁国之书而子贡之徒以为孔氏之书也欤迁固之史有是非而无赏罚彼亦史臣之体冝尔也后之效孔子作春秋者吾惑焉春秋有天子之权天下有君则春秋不当作天下无君则天子之权吾不知其谁与天下之人恶有如周公之后之可与者与之而不得其人则乱不与人而自与则僭不与人不自与而无所与则散呜呼后之春秋乱耶僭耶散耶   明论   天下有大知有小知人之智虑有所及有所不及圣人以其大知而兼其小知之功贤人以其所及而济其所不及愚者不知大知而以其所不及防其所及故圣人之治天下也以常而贤人之治天下也以时既不能常又不能时悲夫殆哉夫惟大知而后可以常以其所及济其所不及而后可以时常也者无治而不治者也时也者无乱而不治者也日月经乎中天大可以被四海而小或不能入一室之下彼固无用此区区小明也故天下视日月之光俨然其若君父之威故自有天地而有日月以至于今而未尝可以一日无焉天下尝有言曰叛父母防神明则雷霆下击之雷霆固不能为天下尽击此等辈也而天下之所以兢兢然不敢犯者有时而不测也使雷霆日轰轰然绕天下以求夫叛父母防神明之人而击之则雷霆未必能尽而雷霆之威无乃防乎故夫知日月雷霆之分者可以用其明矣圣人之明吾不得而知也吾独爱夫贤者之用其心约而成功博也吾独怪夫愚者之用其心劳而功不成也是无他也专于其所及而及之则其及必精兼于其所不及而及之则其及必粗及之而精人将曰是惟无及及则精矣不然吾恐奸雄之窃笑也齐威王即位大乱三载威王一奋而诸侯震惧二十年是何修何营耶夫齐国之贤者非独一即墨大夫明矣乱齐国者非独一阿大夫与左右誉阿而毁即墨者几人亦明矣一即墨大夫易知也一阿大夫易知也左右誉阿而毁即墨者几人易知也从其易知而精之故用心甚约而成功博也天下之士譬如有物十焉吾举其一而人不知吾之不知其九也歴数之至于九而不知其一不如举一之不可测也而况乎不至于九也   管仲论   管仲相威公霸诸侯攘夷狄终其身齐国冨强诸侯不敢叛管仲死竖刁易牙开方用威公薨于乱【公疾易牙竖刁常之巫作乱塞宫门筑髙墙不通人公无所得饮食没于寿宫】五公子争立其祸蔓延讫简公齐无寜歳【僖公十七年齐侯多内宠如夫人者六人长卫姬生武孟少惠姬生惠公郑姬生孝公葛嬴生昭公宻姬生懿公宋华子生公子雍公与管仲属孝公于宋襄公以为太子管仲卒五公子皆求立武孟立三月死无諡次孝公次昭公次懿公次惠公歴六君至简公】夫功之成非成于成之日盖必有所由起祸之作不作于作之日葢必有所由兆故齐之治也吾不曰管仲而曰鲍叔及其乱也吾不曰竖刁易牙开方而曰管仲何则竖刁易牙开方三子彼固乱人国者顾其用之者威公也夫有舜而后知放四凶有仲尼而后知去少正卯彼威公何人也顾其使威公得用三子者管仲也仲之疾也公问之相当是时也吾意以仲且举天下之贤者以对而其言乃不过曰竖刁易牙开方三子非人情不可近而已呜呼仲以为威公果能不用三子矣乎仲与威公处几年矣亦知威公之为人矣乎威公声不絶于耳色不絶于目而非三子者则无以遂其欲彼其初之所以不用者徒以有仲焉耳一日无仲则三子者可以弹冠而相庆矣仲以为将死之言可以絷威公之手足耶夫齐国不患有三子而患无仲有仲则三子者三匹夫耳不然天下岂少三子之徒哉虽威公幸而听仲诛此三人而其余者仲能悉数而去之耶呜呼仲可谓不知本者矣因威公之问举天下之贤者以自代则仲虽死而齐国未为无仲也夫何患三子者不言可也五伯莫盛于威文文公之才不过威公其臣又皆不及仲灵公之虐【灵公文公之孙】不如孝公之寛厚文公死诸侯不敢叛晋晋袭文公之余威犹得为诸侯之盟主百余年何者其君虽不肖而尚有老成人焉威公之薨也一败涂地无惑也彼独恃一管仲而仲则死矣夫天下未尝无贤者葢有有臣而无君者矣威公在焉而曰天下不复有管仲者吾不信也仲之书有记其将死论鲍叔賔胥无之为人且各疏其短是其心以为是数子者皆不足以托国【管仲寝疾桓公问政将安移之对曰鲍叔牙为人也好直而不能以国诎賔须无之为人也好善而不能以国诎甯戚之为人也能事而有不能以足息孙在之为人也善言而不能以足息】而又逆知其将死【仲又曰隰朋之为人动必量举举必量技言终喟然叹曰天之生朋为夷吾舌也其身死舌焉得生】则其书诞谩不足信也吾观史鳅以不能进蘧伯玉而退弥子瑕故有身后之諌【史鳅病且死谓其子曰吾生不能正君死不当成礼置尸北堂于我足矣卫灵公徃吊怪而问之其子以对公乃命殡于客位召蘧伯玉以为卿而退弥子瑕孔子称之以为史鳅死而尸諌】萧何且死举曹参以自代大臣之用心固冝如此也夫国以一人兴以一人亡贤者不悲其身之死而忧其国之衰故必复有贤者而后可以死彼管仲者何以死哉辨奸【张文定公安道作洵墓表云嘉祐初王安石始盛党友倾一时其命相制曰生民以来数人而已造作语言至以为几于圣人欧阳修亦善之劝先生与之防而安石亦愿交于先生先生日吾知其人矣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天下患安石之母死士大夫皆吊先生独不徃作辨奸论一篇】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防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疎濶而难知变化而不可测者孰与天地隂阳之事而贤者有不知其故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忮不求与物浮沉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千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而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世非徳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収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顔渊孟轲复出而隂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夫面垢不防洗衣垢不防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巨卢之衣【巨卢谓粗枲之服】食犬彘之食囚首防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竖刁易牙开方是也以葢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避暑録云洵作论成宻以示张安道安石防闻之两家自此有隙】用间【避暑録云苏明允好言兵见元昊叛西方用事乆无功天下事当有改作因挟其所著书嘉祐初来京师一时推其文章王荆公知制诰方谈经术独不喜之按洵有权书若干篇皆论兵法今止録用间一篇】   孙武既言五间【孙子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及间有死间有生间因间者因其郷人而用之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间者因其敌隙而用之死间者为诳事于外至敌必遭杀者也生间者反报也】则又有曰商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商故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所恃而动也按书伊尹适夏丑夏归亳【逸书汝鸠汝方篇序】史太公尝事纣去之归周所谓在夏在商诚矣然以为间用也汤文王固使人间夏商耶伊吕固与人为间耶桀纣固待间而后可伐耶是虽甚庸亦知不然矣然则吾意天下存亡寄于一人伊尹之在夏也汤必曰桀虽暴一旦用伊尹则民心复安吾何病焉及其归亳也汤必曰桀得伊尹不能用必亡矣吾不可以安视民病遂与天下共亡之吕牙之在商也文王必曰纣虽虐一旦用吕牙则天禄必复吾何忧焉及其归周也文王必曰纣得吕牙不能用必亡矣吾不可以久遏天命遂命武王与天下共亡之然则夏商之存亡待伊吕用否而决今夫问将之贤者必曰能逆知敌国之胜败问其所以知之之道必曰不爱千金故能使人为之出万死以间敌国或曰能因敌国之使而探其隂计呜呼其亦劳矣伊吕一归而夏商之国为决亡使汤武无用间之名与用间之劳而得用间之寔此非上智其谁能之夫兵虽诡道而本于正者终亦必胜今五间之内其归于诈成则为利败则为祸且与人为诈人亦将且诈我故能以间胜者亦或以间败吾间不忠反为敌用一败也不得敌之寔而得敌之所为示者以为信二败也受吾财而不能得敌之隂计惧而以伪告我三败也夫用心于正一振而羣纲举用心而诈百补而千穴败智于此不足恃也故五间者非明君贤将之所上明君贤将之所上者上智之间也是以淮隂曲逆【陈平封曲逆侯】义不事楚而髙祖擒籍之计定左车周叔不用于赵魏而淮隂进兵之谋决【韩信问魏得无用周叔为大将乎曰柏直也遂进兵击魏虏魏王又信下赵广武君李左车说成安君陈余出竒兵絶辎重余不聼信使间人窥知其不用乃引兵为背水阵破之】呜呼是亦间也   六国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或曰六国互防率赂秦耶曰不赂者以赂者防葢失强援不能独全故曰在赂秦也秦以攻取之外小则获邑大则得城较秦之所得与战胜而得者其实百倍诸侯之所亡与战败而亡者其实亦百倍则秦之所大欲诸侯之所大患固不在战矣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与人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然矣至于颠覆理固冝然古人云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此言得之齐人未尝赂秦终继五国迁灭何哉与嬴而不助五国也五国既防齐亦不免矣燕赵之君始有逺略能守其土义不赂秦是故燕虽小国而后亡斯用兵之效也至丹以荆卿为计始速祸焉赵尝五战于秦二败而三胜后秦击赵者再李牧连却之洎牧以防诛邯郸为郡惜其用武而不终也且燕赵处秦革灭殆尽之际可谓智力孤危战败而亡诚不得已向使三国各爱其地齐人勿附于秦刺客不行良将犹在则胜负之数存亡之理当与秦相较或未易量呜呼以赂秦之地封天下之谋臣以事秦之心礼天下之贤才并力西向则臣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咽也悲夫有如此之势而为秦人积威之所刼日削月割以趋于亡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刦哉夫六国与秦皆诸侯也其势弱于秦而犹有可以不赂而胜之之势苟以天下之大下而从夫六国破亡之故事是又在六国下矣张益州画像记【时张方平以侍讲学士自滑州徙益州未至或扇言侬智髙在南诏将入宼摄守亟调兵筑城日夜不得息民大惊扰朝廷发陕西步骑兵仗络绎徃戍蜀诏趣方平行许以便冝从事方平曰此必也道遇戍卒皆遣归他役尽罢适上元张】   【灯城门三日不闭得卭部川译人始造此语者枭首境上而流其余党蜀人遂安复以三司使召方平去蜀之日民徳之留其画像而洵为之记】   至和元年秋蜀人传言有寇至邉邉军夜呼野无居人妖言流闻京师震惊方命择帅天子曰母养乱母助变众言朋兴朕志自定外乱不作变且中起既不可以文令又不可以武竞惟朕一二大吏孰能为处兹文武之间其命徃抚朕师乃惟曰张公方平其人天子曰然公以亲辞不可遂行冬十一月至蜀至之日归屯军撤守备使谓郡县寇来在我无尔劳苦明年正月朔旦蜀人相庆如他日遂以无事又明年正月相告留公像于净众寺公不能禁眉阳苏洵言于众曰未乱易治也既乱易治也有乱之萌无乱之形是谓将乱将乱难治不可以有乱急亦不可以无乱弛惟是元年之秋如噐之欹未坠于地惟尔张公安坐于其旁顔色不变徐起而正之既正油然而退无矜容为天子牧小民不倦惟尔张公尔繄以生惟尔父母且公尝为我言民无常性惟上所待人皆曰蜀人多变于是待之以待盗贼之意而绳之以绳盗贼之法重足屏息之民而以碪斧令于是民始忍以其父母妻子之所仰赖之身而弃之于盗贼故毎每大乱夫约之以礼驱之以法惟蜀人为易至于急之而生变虽齐鲁亦然吾以齐鲁待蜀人而蜀人亦自以齐鲁之人待其身若夫肆志于法律之外以威刼齐民吾不忍为也呜呼爱蜀人之深待蜀人之厚自公而前吾未始见也皆再拜稽首曰然苏洵又曰公之防在尔心尔死在尔子孙其功业在史官无以像为也且公意不欲如何皆曰公则何事于斯虽然于我心有不释焉今夫平居闻一善必问其人之姓名与其邻里之所在以至于其长短小大美恶之状甚者或语其平生所嗜好以想见其为人而史官亦书之于其传意使天下之人思之于心则存之于目存之于目故其思之于心也固由此观之像亦不为无助苏洵无以诘遂为之记公南京人为人慷慨有大节以度量雄天下天下有大事公可属系之以诗曰   天子在阼岁在甲午西人传言有寇在垣庭有武臣谋夫如云天子曰嘻命我张公公来自东旗纛舒舒西人聚观于巷于涂谓公暨暨公来于于公谓西人安尔室家无敢或讹讹言不祥徃即尔常春尔条桑秋尔涤塲西人稽首公我父兄公在西囿草木骈骈公宴其僚伐鼓渊渊西人来观祝公万年有女娟娟闺闼闲闲有童哇哇亦既能言昔公未来期汝弃捐禾麻芃芃仓庾崇崇嗟我妇子乐此岁丰公在朝廷天子股肱天子曰归公敢不承作堂岩岩有庑有庭公像在中朝服冠缨西人相告无敢逸荒公归京师公像在堂   上韩昭文论山陵书【石林燕语云仁宗山陵韩魏公为使时国用窘匮而一用干兴故事或以为过苏明允为编礼官以书责公】   洵本布衣书生才无所长相公不察而辱収之使与百执事之未平居思所以仰报盛徳而不获其所今者先帝新弃万国天子始亲政事当海内倾耳侧目之秋而相公寔为社稷柱石莫先之臣有百世不磨之功伏惟相公将何以处之古者天子即位天下之政必有所不及安席而先行之者葢汉昭即位休息百役与天下更始故其为天子曾未逾月而恩泽下布于海内窃惟当今之事天下之所为最急而天子之所冝先行者辄告以告于左右窃见先帝以俭德临天下在位四十余年而宫室游观无所增加帏薄噐皿敝陋而不易天下称颂以为文景之所不若今一旦奄弃臣下而有司廼欲以末世送无益之费侵削先帝休息长养之民掇取厚之名而遗之以累其神明故洵以为当今之议莫若薄窃闻顷者癸酉赦书既出郡县无以赏兵则皆贷钱于民民之有钱者皆莫肯自输于是有威之以刀劔驱之以笞棰为国结怨仅而得之者小民无知不知于国同忧方且狼顾而不寜而山陵一切配率之科又以复下计今不过秋冬之间海内必将骚然有不自聊赖之人窃惟先帝平昔之所以爱惜百姓者如此其深而其所以检身节俭者如此其至也推其平生之心而计其既没之意则其不欲以山陵重困天下亦已明矣而臣下乃独为此过当逾礼之费以拂戾其平生之意窃所不取也且使今府库之中财用有余一物不取于民尽公力而为之以称遂臣子不忍之心犹且获讥于圣人况夫空虚无有一金以上非取于民则不获而冒行不顾以徇近世失中之礼亦巳惑矣然议者必将以为古者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以天下之大而不足于先帝之葬于人情有所不顺洵亦以为不然使今俭葬而用墨子之说则是过也不废先王之礼而去近世无益之费是不过矣子思曰三日而殡凡附于身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见檀弓】古之人所由以尽其诚信者不敢有略也而外是者则略之昔者华元厚葬其君君子以为不臣【宋文公卒始厚用蜃炭益车马始用殉重噐备椁冇四阿棺有翰桧君子谓华元乐举于是乎不臣】汉文葬于霸陵木不改列藏无金玉天下以为圣明而后世安于太山故曰莫若建薄之议上以遂先帝恭俭之诚下以纡百姓目前之患内以解华元不臣之讥而万世之后以固山陵不拔之安洵窃观古者厚葬之由未有非其时君之不逹欲以金玉厚其亲于地下而其臣下不能禁止僶俛而从之者未有如今日之事太后至明天子至圣而有司信近臣之礼而遂为之者是可深惜也且夫相公既已立不世之功矣而何忧一时之劳而无所建明洵恐世之清议将有任其责者如曰诏勑已行制度巳定虽知不便而不可复改则此又过矣葢唐太宗之葬太祖欲为九丈之坟而用汉氏长陵之制【髙帝陵】百事务从丰厚及羣臣建议以为不可于是改从广武之陵【光武葬原陵】髙不过六丈而毎事俭约夫君子之为政与其坐视百姓之艰难而重改令之非孰若改令以救百姓之急不胜区区之心敢辄以告惟恕其狂易之诛幸甚幸甚不宣【魏公得书敛容起谢曰某无状敢不奉教然华元事莫未至是否闻者服其大度○按洵文长于纵横捭阖似子家故勿多録轼也大放厥辞辙少涵敛要其痛剀时事陈安危利害之故未尝不惓惓也贾谊以后所竿及也但其言近于功利又俱好佛则其见道不精故朱熹深斥之然尝曰苏氏文辞伟丽近世无匹若欲作文自不妨模范葢在诸贤之科固政事文学之亚欤】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八目録   宋   余靖   正瑞论   姚璹论   刘敞   前秀州崇德县尉左惟温可涟水军録事参军太常少卿张铸可光禄卿致仕   无为军録事参军马易简可太子中舍致仕龙图阁直学士兵部郎中泾原路经略使王素可谏议大夫   前邠州观察推官李育可著作佐郎前赵州军事推官许林宗可大理寺丞   西京左藏库使忠州刺史髙阳关路驻泊兵马钤辖时明可文思使   宰相富弼奏试国子四门助教王渊宰相韩琦奏乡贡进士李常并可试将作监主簿   定武军节度推官卫观可大理寺丞常州团练推官沈披可卫尉寺丞   翰林学士给事中知制诰欧阳脩可礼部侍郎端明殿学士吏部侍郎宋祁可尚书左丞礼部郎中知制诰范镇可吏部郎中刑部郎中知制诰王畴可右司郎中三司度支判官太常博士集贤校理宋敏求可祠部员外郎并依旧职任   礼部侍郎防知政事曽公亮可加正奉大夫进封开国公食邑五百戸赐推忠佐理功臣   将作监林洙可司农卿   权郴州军事判官杨永可右赞善大夫致仕前岳州平江县张正已可大理寺丞致仕   都官员外郎邢梦臣可侍御史殿中丞沈起可监察御史里行   屯田员外郎胡揆除都官员外郎   度支郎中李硕可三司戸部判官   陜西路都转运使兵部郎中天章阁待制傅求可右谏议大夫河北都转运使工部郎中天章阁待制周沆可兵部郎中依旧   司门员外郎张巩可开封府推官   论邪正   为兄后议   奔丧议   士相见义   公食大夫义   致仕义   君临臣丧辨   与呉九论武学书   刘攽   七门庙记   与王介甫书   吕诲   论选部   奏乞致仕表   宇文之邵   应诏上疏   沈括   上欧阳防政书   孙觉   谏行青苗法疏   郑侠   论新法进流民图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八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余靖【字安道韶州曲江人举进士歴官至工部尚书】   正瑞论   夫上古明王言为天下法动为后世则犹恐怠惰故立左右史以规之是则史之设所以谨言行于一人正褒贬于千古不独纪嵗月辨赴告而已矣三皇坟五帝典记言之史也楚梼杌鲁春秋记事之史也训诰誓命之词得失存亡之迹发简可见未闻祥瑞之言焉迨于两汉则有赤芝白鴈醴泉甘露卿云寳鼎之应岂古史濶畧而后史该备乎盖有司失为史之本意也窃谓国之兴也在乎德不在乎瑞国之亡也在乎乱不在乎妖故尧以敦九族和万邦而兴舜以举十六相去四凶则又   兴禹以平水土兴汤以行仁政兴周人以积行累德兴夫是者虽无祥瑞可不谓圣且治乎癸以奢侈亡辛以暴虐亡厉王以聚敛亡幽王以女色亡夫是者虽无妖怪可不谓昏且乱乎桑谷生朝高宗复商荧惑守心景公安宋此则明君在上妖不为害矣鲁获麒麟哀公出奔【哀公十四年西狩获麟二十七年三桓攻公公奔于卫】汉鸣鳯凰平帝失国【平帝时羌豪良愿降叙安汉公莽功德言鳯凰来仪神爵降集莽寻簒国】此则闇主在下瑞不为美矣仲尼笔削春秋书日食地震山隤星陨蝝生鶂飞之变者非广平异闻也盖欲人君责躬脩德见灾思惧而臻于治也特于篇末因麟之无应以明述作之意耳其他瑞则无闻焉鹤舞晋庭【师旷为晋平公奏清商有鹤二八舞于庭】龙见洧水【昭公十九年郑大水龙鬬于时门之外洧渊】不由德至斥而弗叙若是之比求名而亡则圣人防防可见矣子长孟坚椎轮怪谍【昭明文选序椎轮为大辂之始此盖谓神怪之事昉于史汉也】其啓国也以斩虵大泽为受命之符而英雄之畧弃矣其定制度也以龙见成纪为易服之感【汉文帝十五年龙见成纪文帝召公孙臣拜为博士与诸生申明土德草改厯服色事】而古人之象隳矣及乎蔚宗患其失实则云某郡上言某瑞以示防意与其疑而列之曷若正而削之之愈乎今之郡县时报祥瑞以为纪事之端愚谓非良直之法也必若德施于民政易其俗赏不僣刑不滥则四灵为畜日游于君之宫沼郊薮矣又何用索异传怪惑天下之耳目哉茍荐绅者黙而不言则示之后嗣得无惧乎   姚璹论【姚璹思廉之孙永防中明经擢第则天长夀二年累迁文昌左丞同鳯阁鸾台平章事自永徽以后左右史虽得对仗承防仗下后谋议皆不预间璹表请仗下所言军国政要宜委宰相一人专知撰录号为时政纪每月封送史馆宰相撰时政纪自璹始】   古者天子之立史官也不独纪嵗月逺近辨朝防同异而已矣盖以五者居亿兆之上喜如阳春怒如雷霆予夺生杀无不从也故立史以谨其言动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以示后嗣欲其畏后世之名而不敢过举者也窃见两汉而下有唐制度最为详备而史官废置未臻大中敢试论之唐之脩史其术有二武徳故事小省之官【起居郎门下省起居舍人中书省号两小省官】更直近陛执笔对仗随而撰录书之方册谓之起居注姚璹建议秉钧之臣訏谟便殿嘉猷善经退必编次送之史馆谓之时政纪于是周官六史之职不复甄叙矣累朝著作之局不复刋脩矣璹议既行而起居之官立于外朝仗退之后迹便疎逺虽延英数刻之对圣人有泣辜解网之言应机成务之谋不可得而闻也若非宰臣撰述则军国政要何由知之繇是而言有不可者三焉古者帝王不得见当代之史何则史之为书不隠恶不虚美谓之实录史而可见则其臣不敢以实书书而不实为已诬矣实而不讳为已戮矣不得见史者以此也宰臣监修是使自司其过者也其不可者一也昔者成王尚幼与唐叔戏剪桐叶而与之曰以是封汝明日太史上舆地图请封唐叔自是成王终身无戏言夫是则史官常在左右也今史臣随仗出入则是用史臣于顷刻之间耳戏言过行尚奚史之畏哉其不可者二也古者大臣不掌注记故董狐得以直笔于晋南史氏得以执简于齐设有史官外朝既罢则目不见帝王之容耳不闻帝王之言近臣奏对孰邪孰正孰谀孰诤咸莫之辨也用他人之注记为已之笔削夫是则史官失职莫甚于此不可者三也语曰使廉士守藏不如扃鐍之固也使义士分财不如投钧之平也何则有情之与无情也夫以广渊之谋居翊亮之位缉熙庶绩裁成万几而复代史臣撰述固亦劳矣向使房杜姚宋击毂轨而自序策略人犹疑之脱不幸而有元载卢杞当其任则安所取信哉太宗文皇帝贞观中所论政体皆可冠冕古今粉泽王度着在方册昭昭然者史臣得侍于内朝故也姚璹虽知注记之详未知先王立史之意一失其源而莫之敢议惜哉   刘敞【字原父临江新喻人举进士累官至集贤院学士判南京御史台学问渊博尢长于春秋弟邠子奉世皆知名世号三刘】   前秀州崇德县尉左惟温可涟水军録事参军   天下无事人得养老长幼脩孝悌之行甚善而猾恶民起为盗贼夺攘以侵扰之郡县所患者也汝以邑尉捕击如律尚书条上阀阅迁尔糺曹只服明命益思自奋   太常少卿张铸可光禄卿致仕   古者有司年至则致仕所以恭让而不尽其力也具官张铸履尚夷粹足以检俗精力强敏足以济物而能顾礼畏义愿上印韨朕闵劳以官之烦今听其请夫佚老之士虽不输力于朝其矫厉风节不亦过絶保禄持宠不知止者乎俾列九卿以荣其归只若休命思底终誉   无爲军録事参军马易简可太子中舍致仕   控搏禄利者至于迁籍损年饰貌匿衰以缓退休之期尔齿未耄仕无缺行能决于去庸非廉乎自下郡掾升东宫属归安乡闾足为荣观矣   龙图阁直学士兵部郎中泾原路经略使王素可谏议大夫   朕临御天下赖宗庙之灵方内乂安元元防福而往者西北窥间缘隙时入为暴患皆在守圉之臣文不能附众武不足威敌使贪暴之民震惊朕师具官王素假节部符居边三年内镇抚百姓外教战士令行禁止惠于鳏寡爰及疆外羁縻之虏咸怀服集不失朝贡中国以安朝廷益尊此蕃衞之勲也【按宋史初素以天章阁待制淮南郡转运按察使改知渭州降华州俄还其故迁龙图阁直学士原州蒋偕议筑大虫巉堡敌伺间要击狄青曰不可遣素曰偕败总管行总管败素即行矣偕卒城而还史不言素为泾原经略使似轶】诗不云乎大邦维翰【大雅板之篇】其议迁秩升于谏列以慰吏士出车东山之思【小雅出车劳还率也豳风东山周公东征三年而劳归士】   前邠州观察推官李育可著作佐郎前赵州军事推官许林宗可大理寺丞   古之礼珪璋特达而璧琮有借宝非不同也所从用之异岂唯宝哉士亦宜然育用文学进有以自见林宗廉吏材选称于知已夫蓬丘图书之府廷尉法理之本往为之属各践尔位思所以报母堕而守   西京左藏库使忠州刺史高阳关路驻泊兵马钤辖时明可文思使   执干戈典兵马之臣当以战多勇功受赏于朝而但累岁月计资考以此取髙位壮士之耻也然今天下乂安士无所试其能故偏裨将帅例以恩进迁尔使列以观来效尔亦毋谓易而得之因易而守之盖亦竭节顾义思所以报国者乎   宰相富弼奏试国子四门助教王渊宰相韩琦奏乡贡进士李常并可试将作监主簿   曩者朕亲祀清庙推恩延赏而大臣得荐其门下之士置之仕籍今丞相以常等闻夫与我陶冶万物长育人材者非丞相欤何惜一命以慰士大夫之望其慎所履毋辱已知   定武军节度推官衞观可大理寺丞常州团练推官沈披可衞尉寺丞   昔唐有天下诸侯自辟幕府之士唯其材能不问所从来而朝廷常收其俊伟以补王官之缺是以号称得人今州郡从事皆吏部防授然其试之临政而不茍察之行巳而有立亦皆一时之选已故吾亦且命以九卿之属使渐而升于朝观与披也既歴试于外又亟称于知巳得人之声庶必能勉焉   翰林学士给事中知制诰欧阳脩可礼部侍郎端明殿学士吏部侍郎宋祁可尚书左丞礼部郎中知制诰范镇可吏部郎中刑部郎中知制诰王畴可右司郎中三司度支判官太常博士集贤校理宋敏求可祠部员外郎并依旧职任【嘉祐五年六月脩等上新唐书先是帝以刘昫所撰唐史卑弱浅陋命脩祁等刋正曽公亮提举其事十七年而成凡二百二十五巻事増于前文省于旧脩撰纪志表祁撰传故事书首止署一人名脩以祁先进且撰述功多遂分列焉七月推赏降勅】   古之为国者法后王为其近于已制度文物可观故也唐有天下且三百年明君贤臣相与经营扶持之其盛德显功美政善谋固巳多矣而史官非其人记述失序使兴坏成败之迹晦而不章朕甚恨之故择廷臣笔削旧书勒成一家具官欧阳脩宋祁创立统纪裁成大体具官范镇王畴宋敏求网罗遗逸厥协异同凡十有七年大典乃立闳富精覈度越诸子矣皆校讐有功朕将据古鉴今以立时治为朕得法其劳不可忘也皆迁秩一等布其书天下使学者咸观焉   礼部侍郎参知政事曽公亮可加正奉大夫进封开国公食邑五百户赐推忠佐理功臣【嘉祐四年冬十月大祫于太庙推恩先是嘉祐元年十二月以曽公亮为礼部侍郎参知政事】   朕承七庙之光继三圣之绪惟慎祀时享未足副盛德委事有司未足尽诚孝故稽旷典厯吉日亲率公卿躬执豆笾昭见祖宗并受祉福若乃裒时之对【周颂般之篇裒聚也对答也】申锡无疆【见商颂烈祖篇】天防之内莫不受庆而况一二耄老肃雍显相者乎【肃雍显相见周颂清庙篇】具官曽公亮德器浑厚智谟闳远予欲观于雅颂参鸟清庙之诗【商颂岛祀高宗也周颂清庙祀文王之乐歌】以追孝于前人汝明予欲谨于王事极四海九州之美以备物于大飨汝图予欲时和年丰以荐厥嘉生登黍稷之馨汝翼子欲制礼协乐以对越太室交神人之雍汝助夫赏国之典不可废也进阶中朝颁爵上公衍食加田勒忠甲令使百执事粲然皆知辅德致治之报焉不其伟欤   将作监林洙可司农卿   自周以来稷为大官今吾非废稷不务也而官益轻岂居其职者未能勉乎具官林洙资禀通裕临履脩洁擢正卿位尚宜其事昔乃先正实领大农之任以廹文考今年谷未充边人望哺尔其勤身敏行无忝名实于以劝穑劭民庶有赖焉济尔世美不其多乎   权郴州军事判官杨永可右赞善大夫致仕前岳州平江县张正巳可大理寺丞致仕   年至还政典也而贪禄者或不能止能止者皆好礼者也至于以廉自嘉者有不待年去矣今永也礼而正已也廉忽而不录何以慰其子弟之心或升籍朝闺或丞事卿寺归荣乡闾以乐暮齿   都官员外郎邢梦臣可侍御史殿中丞沈起可监察御史里行   御史执宪毂下纪纲国体非雅亮劲正之士不足参论议广聪明拯与景初吾所信也【宋史沈起传云起知海门县御史中丞包拯举为监察御史时吕景初为殿中侍御史】使之慎简厥僚必皆其人而拯也以起闻景初也以梦臣可稽之阀阅察之望誉人咸曰允哉予甚嘉之夫鉴以明故可正容绳以直故可形枉毋勤小补而遗大体毋忽近务而隳当守事君尽礼其可以报知己乎   屯田员外郎胡揆除都官员外郎   朝廷镇抚四夷以绥中国贵于息民而不务佳兵故常申勅边吏毋邀竒功五岭已南蛮夷杂居其俗剽悍尤为易动而桂州一都防也前通判军州事尚书屯田员外郎胡揆承用诏防悉心疆事终揆之任帖然无虞亦可谓善吏能宣明威信者矣夫守边之患常在见小利而不达大体以侵迫驱夺之为故至大乱贻忧吾民则若揆者不可以不赏也稍増其秩以示褒宠   度支郎中李硕可三司戸部判官   财赋大计一出于民取之寡则用不足然而民逸取之多则用有余然而民困此三司之难也术不能通轻重智不能调盈虚则吾不以为人僚具官李硕尝以名牢典郡风采奉使敏以为政精于检下所到而治有迹可纪使之参计耗登赞举筹策庶可以不伤财不害民乎往即防府毋乏乃事   陜西路都转运使兵部郎中天章阁待制傅求可右谏议大夫河北都转运使工部郎中天章阁待制周沆可兵部郎中依旧   岐毕吾西土也被山带河百二之险而有昆夷之虞燕亳吾北土也平原广牧四战之地而有玁狁之警赡足兵食纲领郡县将命宣指甚难其人具官傅求明智敏察表以文雅具官周沆深中笃厚居以名检并委节传分按州郡【宋史傅求以天章阁待制陜西都转运使加龙图阁直学士知庆州沆以天章阁待制陜西都转运使改河北】皆有述职之勤美俗之风夫较考陟明其来尚矣或正谏省之列或迁夏卿之属所以褒善劝能尔其钦哉   司门员外郎张巩可开封府推官   京师者举众大之辞名之者也风俗杂而狱市繁治称浩穰吾令襄为尹【蔡襄以龙图阁直学士知开封府】急吏缓民甚有文理其僚虚席思得敏才以左右之具官张巩尝使行河决川涤源众工胥作挽漕以通其精力干用效在巳试俾赞辇毂之政尚克有立夫都邑翼翼四方是则无习茍且违道干誉则予一人汝嘉   论邪正【至和二年宰相陈执中以闺门不肃虐杀女奴三人爲台谏所纠二月翰林学士吕溱复言其过恶十余事改侍读出知徐州时学士蔡襄亦以母老乞郡出知泉州六月翰林学士欧阳脩又言执中不学无术谄傲愎戻出知蔡州而知制诰贾黯翰林韩绛相继出知荆南及河阳府敞以为邪正进退所系遂上疏】   臣伏以驭臣之道在分别邪正正臣当亲而近之邪臣当疎而逺之至千天下之人亦皆以此窥朝廷若正臣聚于朝则姧雄屛息治平可望若邪臣聚于朝则侥幸竞进倾败可待二者不可不深詧也臣伏覩朝廷太平积久贤能众多然其间邪臣亦杂有之或爱君忧国非公正不发愤或朋党比周背公树私亦有循黙自守不能为善又不敢为恶陛下临御三十余年矣以上圣之姿监羣下所爲固无遁形固无隐情然有司戒谨者在此而巳凡正臣常难进而易退邪臣常易进而难退何以言之正臣者唯义所在言则逆君之耳是所以难进也言或不用不欲自显因事而去是所以易退也邪臣者唯利所在言则逢君之欲是所以易进也行虽恶不顾礼义名虽丑不知愧耻患失之耳是所以难退也此两臣者愿陛下参伍观之母使当亲者疎当疎者亲则朝廷尊荣而社稷安矣近者翰林侍读学士吕溱枢密直学士蔡襄继出典郡今又闻御史中丞孙抃翰林学士欧阳脩知制诰贾黯翰林韩绛并乞补外此其等人皆有直质无流心议论不阿执政有益当世者也诚不宜许之使四方有以窥朝廷而奸佞侥幸之雄因而竞起此则分别邪正之一端也臣以孤拙忝官侍从日夜思维无以少裨聪明恐陛下忽于正臣之易退而忘左右前后直道之容也不胜其愚谨献所闻唯赐采择之   爲兄后议   礼天子之庙三昭三穆与太祖而七诸侯二昭二穆与太祖而五所谓昭者父道也所谓穆者子道也天子诸侯未必皆身有子故或取于兄弟之子以为嗣亲同则取其贤者贤同则取其长者长同则卜其吉者非兄弟之子则弗取故不以诸兄为嗣兄亦尊也不以诸弟为嗣弟已之伦也此古者七庙五庙之序所以昭穆不相越迭毁不相害也至乎后世国家多事或传之诸兄或传之诸弟盖有不得已焉则礼散久矣然既已受国家天下则所传者虽非子亦犹子道也传之者虽非其父亦犹父之道也以天下国家为重矣春秋僖公实闵公之兄闵公遭弑僖不书即位明臣子一体也公孙婴齐卒春秋谓之仲婴齐【婴齐襄仲次子公孙归父弟宣公十八年逐东门氏既而使婴齐绍其后曰仲氏东门氏者襄仲居东门故以称之】以谓为人后者为之子当下从子例不得复顾兄弟之亲称公孙也春秋之义有常有变夫取后者不得取兄弟此常也既已不可及取兄弟矣则正其礼使从子例此变也故僖公以兄继弟春秋谓之子婴齐以弟继兄春秋亦谓之子所谓常用于常变用于变者也既正其子名则僖公不得不以闵公为昭归父不得不以婴齐为穆既正其昭穆则迭毁之次不得不以一代一也而儒者或疑礼无后兄弟之文遂以春秋书仲婴齐为不与子为父孙非也子为父孙诚非礼之正有不得巳者春秋正其为臣子一体而已故实公孙婴齐而谓之仲婴齐若春秋本不听其为后者则当书曰公孙婴齐卒学者问之曰此仲婴齐曷为谓之公孙婴齐不与为兄后也乃可矣夫春秋家犹重之况国乎国尔犹重之况天下乎故凡继其君虽兄弟必使子之继其大宗虽兄弟必使子之如继其君继其大宗而不使子是教不子而轻其所托也此文公所以受逆祀之贬也【谓跻僖公】然春秋固为衰世法非太平正礼也太平之世未尝有也汉时定迭毁之礼丞相成【韦少翁】丞相衡【匡衡】引昭宣两帝并为昭独以孙为昭而不知礼无两昭使昭帝之天下无所传宣帝之天下无所受失礼意矣又惠帝文帝皆髙祖子惠帝亲受之髙祖文帝则受之惠帝虽皆兄弟此与闵公僖公何异哉存当以臣子叙之死当以昭穆正之而汉世议者推文帝使上继髙祖而惠帝亲受高祖天下者反不与昭穆之正至于光武当继平帝又自以世次为元帝之子上继元帝而为元帝后皆悖经违礼而不可传者也自汉氏以来其议尤众皆曰兄弟不相为后不当以昭穆格之妄也若不以昭穆格之则天下受之顺乎凡人君以兄弟为后者必非有子者也引而为嗣臣子一体矣而当嗣者反以兄弟之故不继所受而继先君则是所受国者竟莫有嗣之者也不可一矣生则以臣子事之死则以兄弟治之忘生悖死不可二矣已实受之后君不受之先君今当自继先君者不唯弃后君命已之命又当废先君命兄之命不可三矣天下国家则归之已而父子之礼则耻不为不可四矣徐邈曰若兄弟昭穆者设兄弟六人为君至其后世当祀不及祖祢此又妄之甚者礼有所极义有所继为之后者为之子所以正授受重祖统也兄弟六人相代为君亦六代祀祖祢矣假令非兄弟相代其祖亦当迁矣不得故存也即如此言使有兄弟六人为君各自称昭是有十三庙也又其最后一君当先继先君而五君终为无后也岂其所以传重授国之意乎礼为人后者降其私亲设兄弟六君故当各自为嗣义不可曲顾其亲可谓祀不及祖祢哉凡言礼者恶其谄时君之意茍曰益广宗庙大孝之本而不详受授之道春秋之意使当传国者不忍以国与其宗曰非吾子也当受国者又不肯以臣子之礼事其君曰非吾父也至令宗庙猥众昭穆积而鬼有不嗣者推生嗣死独可悖哉独可悖哉   奔丧议   臣窃见旧制官自三司副使以上及班行使臣遭父母丧者例皆有百日公除孝子虽有思慕之心犹逼于王命不得遂行此诚伤教害礼无取于今臣伏以三年之丧通于天下以义制恩古人有之自谓身在军旅躬被金革者不敢以私事辞王事尔本非承平之时游谈侍从之臣所当行也又非班行冗下之职所当预也习俗既久寖以成风其贤者则以不即人心为悲其不肖者遂以当丧墨缞为荣以之锡类是为伤恩以之教民是为忘孝今天下往往有闻哀不举废哀图仕源自此始不可不虑传曰君子不夺人之亲人亦不可夺亲【见礼记曽子问】窃谓唯在军中者可权从变礼其旧制三司副使以上及班行使臣百日公除不合礼意宜听行三年之服以崇孝悌之风臣义闻古者大夫去国三年然后收其田里明有恩也今丁忧臣僚即日絶其俸禄亦为太确岂有行礼之人反不及被放之臣臣往见丁忧者家贫无食乞丐糊口其皇皇伤孝子之心非所以化民成俗也臣以谓文官两制武官自诸司使以上与给全俸其余京朝官班行使臣与给半俸以明朝廷笃于礼而厚于教也乞下近臣商量可否   士相见义【呉澄曰仪礼有士冠礼士昬礼戴记则有冠义昬义仪礼有乡饮酒礼郷射礼大戴礼戴记则有乡饮酒义射义以至燕聘皆然盖仪礼有士相见礼公食大夫礼而无其义故敞采古经作此二篇仪礼经传集解载其文谓之补亡】   自天子至于庶人皆有挚挚者致也所以致其志也天子之挚鬯诸侯玉【礼经云凡挚天子鬯诸侯圭注云鬯酿秬黍为酒天子无客礼用之以礼天神也】卿羔大夫鴈士雉鬯也者言德之远闻也玉也者言一度不易也羔也者言柔而有礼也鴈也者言进退之时也雉也者言死其节也【疏云雉必用死者义取耿介为君致死也】故天子以远德为志诸侯以一度为志卿以有礼为志大夫以进退为志士以死节为志明乎志之义而天下治矣故执斯挚也者执斯志者也君之挚以事神臣之挚以养人惟君受养也非其君则辞挚不敢当养也古者非其君不仕非其师不学非其人不友非其大夫不见士相见之礼必依于介绍以言其不茍合者也【仪礼士相见之礼挚冬用雉夏用腒左头奉之曰某也愿见无由逹某子以命命某见】必依于挚以言其以道亲也茍而合唯小人而不耻者能之君子可见也不可屈也可亲也不可狎也可远也不可疎也宾至门主人三辞见宾称挚主人三辞挚所以致尊严也大夫以礼相接士以礼相谕庶人以礼相同然而争夺兴于末者未之有也人茍为悦而相若者末必争茍为简而相亲者末必怨是故士相见之礼者人道之大也所以使人重其身而母迩于辱也所以使人审其交而无迩于祸也唯仕于君者召而往未仕而见于君者冠而奠挚在邦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君虽召不往也是故虽有南面之贵千乘之富士之所以结者礼义而已矣利不足称焉刑罚行于国所诛者好利之人也未有好利而其俗不乱者也无介而相见君子以为谄故诸侯大国九介次国七介小国五介   公食大夫义【郑氏曰主国君以礼食小聘大夫之礼】   食礼公养宾国养贤一也亲之故爱之爱之故养之养之故食之食而弗爱犹豢之也爱而弗敬犹畜之也飨礼敬之至也食礼爱之至也飨爲爱弗胜其敬食为敬弗胜其爱文质之辨也公使大夫戒必以其爵恭也【戒犹告也必得同班敌者易以相敬】巳轻则卑之已重则是以其贵临之也宾三辞听命言是礼之贵弗敢当也弗敢当故难进也公迎宾于大门内【谓庙之大门不出大门降于国君】非不能至于外也所以待人君之礼也臣之意欲尊其君子之意欲尊其父故迎宾于大门内所以顺其为尊君之意也三揖至于阶三让而升堂充其意谕其诚也于庙用祭器【甸人陈鼎宰夫设筵加席几】诚之尽也君子于所尊敬不敢狎故神明之故忠臣嘉賔乐尽其心也大夫立于东夹南西面北上【此谓主国卿大夫立位序东有夹室立于夹室之南】士立于门东北面西上【以賔在门西辟賔在此】小臣东堂下南面西上【小臣奉槃匜者】宰东夹北西面南上【宰宰夫之属】内官之士在宰东北面南上【夫人之官内宰之属也】百官有司备以乐养贤也设筵加席几致安厚之仪也公设酱【以其为馔本故亲设】然后宰夫荐豆菹醢【宰夫荐豆六韭菹醓醢昌本麋臡菁菹鹿臡】士设俎【士设俎牛羊豕鱼腊肠胃】公设大羮【大羮湆不和实于镫公设之于酱西】然后宰夫设铏啓簋【铏盛和羮簋设黍稷】言以身亲之也实徧祭【先置韭菹于豆间次及诸品】公设粱宰夫膳稻士膳庶羞为殷勤也【稻与庶羞俱加设不与正豆并庶羞十六豆臐膮牛炙等】賔三饭饭粱以湆酱【每饮歠湆以肴擩酱食正馔也】此君之厚已也賔必亲彻有报之道也庭实乘皮侑以束帛【乘皮四皮束帛十端帛也侑犹劝也】虽备物犹欲其加厚焉也公拜送【公送于大门内賔不顾】终之以敬也有司巻三牲之俎归于賔馆【巻犹收也】不敢防其余也上大夫八豆八簋六铏九俎庶羞二十【豆加葵菹蜗醢俎加鲜鱼鲜腊庶羞加雉兎鹑鴽】其余衰是见德之杀也君子之言曰爱人者使人爱之者也敬人者使人敬之者也亲人者使人亲之者也自取者使人尊之者也是故公养賔国养贤其义一也未有爱之敬之亲之尊之而其位不安者也未有不爱不敬不亲不尊而能长有国者也将由乎好德之君则将怡焉唯恐其不足于礼将由乎骄慢之君则将曰是食于我而巳矣故礼君子所不足小人所泰也孔子食于少施氏将祭主人辞曰不足祭也将飱主人辞曰不足飱也【飱以手循口旁恐有肴污着也少施氏事见杂记孔子曰少施氏食我以礼吾飱作而辞曰疏食也不敢以伤吾子】孔子退曰吾食而饱少施氏有礼哉故君子难亲也将亲之舍礼何以哉   致仕义   自顷有司屡言士大夫过七十而不致政请引籍校年而却之天子弗忍也以诏戒告之而已予谓致仕之义君非使之臣自行也宜乎天子弗忍督迫之而以诏书戒告也然而天下之老臣犹自若也甚矣夫其非天子之意也故作致仕义致仕之义古者大夫七十而致仕君非使之也臣自行也臣虽行之君曰是犹足以佐国家社稷也留之不可失也于是乎有几杖之赐安车之锡所以致留也君留之臣曰我不可贪于人之荣不可圂于人之朝不可塞于人之路再拜稽首反其室君不彊焉义也母夺其爵母夺其禄母去其采邑终其身而巳矣此古者致仕之义也此之谓上下有礼故古者大臣让小臣廉庶人法百姓不竞由此道也是以古之为臣者不四十不禄不五十不爵不七十不致事四十而禄为不惑也五十而爵为知命也七十而致事则以养衰老也不惑故可与谋大计知命故可以受大宠矣养衰老故可以全节俭敎百姓矣故古之仕者为道也非为食也为君也非为巳也为国也非为家也是以时进则进时止则止也是以进不贪其位止不慕其权也凡致仕之义君曰畜犬马不可尽其力而况士大夫乎是虽诚贤也虽诚智也吾不可尽其力也此恩之至也臣曰为人臣者不顾力虽然吾力不足矣不可以当社稷之役而防干戈之任矣不可以劳夙夜之虑而茍旦暮之利矣全而归焉亦可已矣此义之至也故君以恩御臣臣以义事君贪以是息而让以是作今之人则不然仕非为道也而为食也非为君也而为已也非为国也而为家也是以进不知止而困不知耻也是以当老者上虽屡督教之而犹莫从也有司虽痛诋发之犹莫顾也此无他廉让之节不素厉而赏罚之政混也然则奈何曰必引籍校年而命之退则薄于恩而觳于义必母引籍校年而待其退疾贪位而害民蠧国均之二者莫若察有功者而必赏之无问其齿焉察无功者而必废之无问其齿焉彼知赏不出于有功废不遗于无功也则震而自谋矣震而自谋则贤不肖去与就决矣如是亦焉用引籍校年而命之退以损吾义哉今夫无功与有功者皆杂然莫辨也彼所得偷容于其间也故夫偷容之人而欲其畏义由礼以自洁于绳墨之外是难能也圣王之治也非礼义所诱则敺之以法敺之以法亦不废其礼义之指故此法之敺也呜呼为致仕而卒以法敺也不已薄乎其亦出于不得已为之者乎然则又何惮而不为哉   君临臣丧辨   君临臣丧以桃茢先非礼也【檀弓君临臣丧以巫祝桃茢执戈恶之也桃鬼所恶茢雀苕可扫不祥○茢音列】周之末造也事之斯为臣焉使之斯为君焉君臣之义非虚加之也寄社稷焉尔寄宗庙焉尔寄人民焉尔夫若是其孰轻之故君有庆臣亦庆君有戚臣亦戚书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益稷篇】尊卑异而已矣虽于其臣亦然故臣疾君亲问之臣死君亲哭之所以致忠爱也若生也而用死也而弃生也而厚死也而薄生也而爱死也而恶是教之防生也是教之背死也祸莫甚于背死而忘生茍为背死而忘生故不足以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施之于人者不变于存亡然后人之视其亡犹存矣则夫桃茢胡为乎诸臣之庙哉或曰于记有之宜若礼然曰否是亦周末之记也昔者仲尼之畜狗死使子贡埋之曰丘闻之也敝帷不弃为埋马也敝盖不弃为埋狗也而丘也贫无盖也亦予之席焉【礼记檀弓篇】夫不以贱而弃之为有劳也夫不以死而欺之为有生也劳虽贱不弃也死虽狗不欺也而况于君臣乎吾故曰君临臣丧以桃茢先非礼也周之末造也虽然必有以也古者人君非吊丧问疾不至乎诸臣之家非吊丧问疾而至乎诸臣之家谓之君臣为谑故君吊于臣使巫祝先释采于庙门然后入【仪礼君释采入门主人辟注曰释采者祝为君礼门神也必礼门神者明君无故不来也】释采者告有事也世或失其义而谓巫其祓之乎及鲁襄公尝朝于荆荆君死荆人曰公必亲袭鲁人辞不得命则使巫祝以桃茢祓而先盖厌之也由是观之则鲁襄公为之也曰君临臣丧不以桃茢先则吾信之矣二人执戈以前也【仪礼小臣二人执戈先二人后注曰小臣掌正君之法仪者君行则在前后君升则侠阼阶】非恶之乎曰岂谓是哉君之行固必有卫之者矣况诸臣之家乎昔者楚公子围防诸侯于宋将升坛使两人执戈设服离卫【事见左传昭公元年言楚公子围设君服二人执戈陈于前以自卫离陈也】诸侯之大夫皆知其为君也如茍恶之而已防于宋何为恶之哉   与呉九论武学书   前此有人自京师至言朝廷制作武舞教之庠中者小人窃喜以谓太祖太宗功业较三王德厚侔天地而庙乐未立雅颂未备公卿大夫乃宜冬不裘夏不葛而日夜谋之所以使名声洋溢与万世无穷百姓有以咏歌四夷有以观听也而濶然寖久功烈掩塞是以天子感焉而作乐崇德以荐之宗庙肆之上帝矣周室既衰管弦之书遂亡于今千嵗焉而吾徒乃且复得阅其蹈厉亲其文物是千一之防也【谓千载一时也】以足下方为学官所以欣然奉书求粗问制度亦欲夸动下国奋扬辉光今辱来讯乃知传者之误而国家自以边鄙未靖故立武学以校骁鸷之士孙呉贲育之俦小人失望又重感叹昔三代之王建辟雍成均以敦化者危冠逢掖之人居则有序其术诗书礼乐其志文行忠信是以无鄙倍之色鬬争之声犹惧其未也故贱诈谋爵人以德褒人以义轨度其信壹以待人故曰勇则害上不登于明堂民知所底而无贰心是以其教不肃而成其政不严而治曽未闻夫武学之制也夫缦胡之缨短后之衣瞠目而语难按剑而疾眎者此所谓勇力之人也将教之以术而动之以利其可得不为其容乎其容可得无变其俗乎吾恐虽有智者未易善其后也而况建博士之职广弟子之贠本之不知教化既寖弱矣夫战国之时天下竞于驰骛于是乎有纵横之师技击之学以相残也虽私议巷説有司不及然风俗犹以是薄祸乱犹以是长学者之所甚疾仁人之所忧而辨也若之何其效之且昔先王务教胄子以道而不及武者非无四夷之患诚恐示民以佻也今既示之佻矣道其已乎四方之人何观焉且足下预其议而不能救欤吾所甚惑也足下书曰时事日新恨不我见此独非新事乎吾既见之矣故聊以裁答【按敞攽兄弟当时称极博闻故其文皆典据该洽弗可易也春秋列国诸大夫无不学之材识大识小彬彬载籍厥后落落如二臣之爱礼而重古也栁宗元所谓森然若入羣玉之府指据联累圭璋琮璜不失其叙者也】   刘攽【字贡父与兄敞同举进士歴官至中书舍人博学能文章论治切直】   七门庙记   嘉祐二年予为庐州从事始以事至舒城观所谓七门三堰者【七门堰在今舒城县西南七门山下三堰之源出焉三堰一曰鸟羊堰在县南十五里一曰十功堰在县南二十里一曰漕赜堰在县南二十五里与七门堰共溉田二万顷】问其居人其溉田几何对曰凡二万顷考于图书实魏扬州刺史刘馥所造自魏至今七百有余岁云予于是叹美其功后二年校书郎包君廓为县主簿尝与予语及之包君谓予曰馥信有功然吾问于耆老而得羮颉侯信焉初汉以龙舒之地封信为列侯【汉高帝五年以舒屠六七年封兄子信为羮颉侯食邑于舒】信廼为民畎浍舒得以广溉浸信为始基至馥时废而复脩耳昔先王之典有功及民则祀之若信者抑可谓有功者乎然吾恨史策之有遗而吾怜舒人之不忘其思也今我将为侯庙祀之而以馥配子幸为我记之焉予因曰诺顷之包君以书告曰庙谨毕事予曰昔髙帝之起宗昆弟之有材能者贾以征伐显【垓下之战刘贾将九江兵来防封荆王】交以出入传命谨信为功【楚元王】此二人者裂地为王连城数十代王喜以弃国见省而子濞亦用力战王呉【濞初封沛侯以从破黥布军立为呉王】独信区区仅得封侯而能勤心于民以兴万世之利其爱惠岂与贾濞相侔哉夫攻城野战灭国屠邑是二三子之所谓能杀人者也与夫辟地垦土使数十万之民世世无饥馁之患所谓善养人者于以相譬犹天地之悬絶也然而贾濞以功自名信不见録岂杀人易以快意养人不见形象哉周公之书曰民功曰庸借使信生当公之世其受赏非贾濞之所敢望矣虽然彼贾濞之死泯灭无闻久矣而信至今民犹思而记之此所谓得乎丘民而世之宠禄当时则荣殁则已焉者乎夫事有可继君子继之不必其肈于已而后为功也若刘刺史起于三国乱亡之余蒸庶扫地顾独以农为先事功一立迄今长存虽曰修旧是可谓功矣予既嘉包君之能徇于民使侯信之美不忘又其建祀合于先王之法于是书之   与王介甫书   见所与曽公立书论青苗钱大意不觉怅惋仲尼云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听讼而能判曲直岂不为美然而圣人之意以无讼为先者贵息争于未形也今百姓所以取青苗钱于官者岂其人富赡饱足乐输有余于公以为名哉公私债负逼迫取于巳无所有故称贷出息以济其急介甫为政不能使民家给人足毋称贷之患而特开设称贷之法以为有益于民不亦可羞哉甚非圣人之意也自三代以来更歴秦汉治道駮杂俗亦浇薄其取于民者百头千绪周公之书有之而今无者非实无之也推类言之名号不同而已矣若有取周公所言以为未行而行之吾恐不但重复将有四五倍蓰者矣一部周礼治财者过半其非治财者未闻建行一语独此一端守之坚如金石将非识其小者近者欤今郡县之吏方以青苗钱为殿最又青苗钱未足未得催二税郡县吏惧其黜免思自救解其材者犹能小为方略以强民其下者直以威力刑罚督迫之如此民安得不请安得不纳而谓其愿而不可止者吾谁欺欺天乎凡人臣之纳説于时君劝其恭俭小心所谓道也莫不逆耳难从及至劝其为利取财于民广肆志意不待辞之毕而喜矣故奸臣争以言财利求用不复取远古事言之在唐之时皇甫鏄裴延龄用此术致位公相【皇甫鏄累迁司农卿判度支改戸部侍郎宪宗时同平章事犹领度支裴延龄德宗时擢司农少卿假领度支俄为戸部侍郎】虽然二人者犹不敢避其聚敛之名不如介甫直以周公圣人为证上则使人主无疑下则使廷臣莫敢非若是乎周公之为桀跖嗃矢桁杨接槢也商鞅为秦变法其后夷灭张汤为汉变法后亦被杀为法逆于人心未有保终吉者也且朝廷取青苗之息专为备百姓不足至其盈溢能以贷贫下赋役乎府库既满吾且见其不复为民矣外之则尚武开斥境土内之则广游观崇益宫室鄙语曰富不学奢而奢自至自然之势也介甫一举事其敝至此可无念哉可无念哉   吕诲【字献可开封人第进士为殿中侍御史劾宋庠迁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争濮议为御史中丞劾王安石三居言责皆以弹奏大臣去一时称其鲠直】   论选部   臣闻汉世诸侯自得置吏四百石以下其傅相大官则汉置之郡吏督邮从事悉任之于牧守魏晋而降始归吏部盖所以尊王朝而削郡国之权也甄陶流品因袭于今以天下之广民政之本委牧守自择贤良而佐之犹虑不得其人而况专于一司乎矧用刀笔以量才按簿书而责实限岁月以稽课待贤愚于一涂将使官无瘝旷民归治理其可得也而又吏有定员入流之人无限官随岁积铨衡日紊不得救僿以澄源其郡吏督邮从事及县之司籍丞簿尉当令牧守举辟乃任命吏部谨其簿籍俟考秩当迁则稽之以课最尚之以廉节访之以时务较之以书判审此四实第为五等三之上闻于朝当为进任四之下俾其叙进降此则覆退及三载听叙前职如是州郡得人生民受赐虽权重于牧守而命出于朝廷亦不减吏部铨覈之要矣   奏乞致仕表   臣辄罄愚诚上干宸慈伏况防臣本无宿疾偶值医者用术乖方殊不知脉候有虚实隂阳有逆顺诊察有标本治疗有先后妄投汤药率任情意差之指下祸延四肢寖成风痹遂难行步非只惮盭之苦又将虞心腹之变势巳及此为之奈何虽然一身之防固未足防其如九族之托良以为忧是思逃禄以偷生不俟引年而还政顾惟素志几负明时力既不足诚岂得已况恃睿鉴夙谋孤忠进非左右之容退知荣辱之分与之全节示以曲成臣不避再烦天听欲乞致仕仍不愿改官早赐开可【此疏以身疾谕朝政得讽谏体】   宇文之邵【字公南为文州曲水令】   应诏上疏【神宗即位求言乃上疏】   天下一家也祖宗创业守成之法具在陛下方居谅隂谄谀奸佞之人屏伏未动正可念五圣之功德【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常若左右前后京师者诸夏之视效俗宜敦厚而憸薄浮侈是尚公卿大夫民之表也宜以名节自励而势利合杂是先愿以节义廉耻风导之使人知自重干里之郡有利未必兴有害未必除者转运使提防刑狱制之也百里之邑有利未必兴有害未必除者郡制之也前日赦令应在公逋负一切蠲除而有司操之益急督之愈甚使上泽不下流而细民益困如择贤才以为三司之官稍假郡县以权则民瘼除矣然后监番棸蹶楀之盛【大雅十月之篇皇父卿士番惟司徒家伯冢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惟趣马楀惟师氏○棸侧留反楀音矩】以保安外戚考棠棣角弓之义【小雅棠棣燕兄弟之诗角弓父兄刺幽王不亲九族而作】以亲睦九族兴坠典拔滞淹逺夸毗【大雅板之篇曰无为夸毘夸毘体柔人也】来忠谠凡所建置必与大臣共议以广其善号令威福则专致之如此则天下之人思见太平可拱而俟也【疏奏不报喟然曰吾不可仕矣遂致仕】   沈括【字存中钱唐人擢进士第后知延州加龙图阁学士永乐之败坐贬】   上欧阳参政书   参政侍郎阁下自周公之没至于今干有余岁其问可以有为于天下殆不过二三人二三人者不可得而待而又皆无可行之位与其时使得其人而又幸有其时与位天下知之如周公之于成王则将如何而望之其所以举天下之政亦必自其大者而后至于无所不举也凡世之有益于用之物一有不备者人皆知其阙礼乐在天下为用最大寂然干有余岁而天下之人未尝谓其阙者人之所望于圣人者意已絶不复萌于心则若初未尝有礼乐者既絶于心又未尝讲于视听则其谓之无阙而弃之必然礼乐之教几何其不终废也伏惟阁下独立一世为天下之师三十年余矣其养育贤才风动天下未有不如其意所未能必者天下之时与朝廷之位则今既又得之矣以其不可得而待于古者而遇于今而又有其时与位天下之所望于阁下阁下所以自处某愚浅不敢悬定于心抑将举天下之政必自其大者则礼乐宜巳在阁下之所先久矣然观古者至治之时法度文章大备极盛后世无不取法至于技巧器械大小尺寸黒黄苍赤岂能尽出于圣人百工羣有司市井田野之人莫不预焉其卒使天下之材不遗而至于大备极盛后世无不取法在所用之何如耳某尝得古之乐说习而通之其声音之所出法度之所施与夫先圣人作乐之意粗皆领略成书一通亦百工羣有司之一技不敢嘿而不献非敢以为是也盖以谓必欲尽天下之议则荒唐悠谬之论亦将有来献者也孙觉【字莘老高邮人英宗朝进士歴官至吏部侍郎擢御史中丞觉有德量别邪正雅与王安石善卒不附之为所逐】   谏行青苗法疏   成周赊贷特以备民之缓急不可徒与也故以国服为之息然国服之息说者不明郑康成释经乃引王莽计赢受息无过岁什一为据【周礼地官泉府凡赊者祭祀无过旬日丧纪无过三月凡民之贷者与其有司辨而受之以国服为之息注谓以其于国服事之税为息也】不应周公取息重于莽时况载师所任地漆林之征特重【周礼地官载师掌任土之法园防二十而一近郊十一逺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鄙无过十二惟漆林之征二十而五】所以抑末作也今以农民乏絶将补耕助敛顾比末作而征之可乎国事取具盖谓泉府所领若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有买有予并赊贷之法而举之傥专取具于泉府则冢宰九赋【周礼冢宰以九赋敛财贿一曰邦中二曰四郊三曰邦甸四曰家削五曰邦县六曰邦都七曰关市八曰山泽九曰币余】将安用邪圣世宜讲求先王之法不当取疑文虚説以图治今老臣疎外而不见听辅臣迁延而不就职门下执政而不行谏官引罪而求去臣诚恐奸邪之人结党连伍乘众情之汹汹动摇朝廷钓直干誉非国家之福也【青苗法行首议者谓周官泉府民之贷者至输息二十而五国事之财用取具焉觉条奏其妄安石览之怒觉适以事诣中书安石以语动之曰不意学士亦如此始有逐觉意】郑侠【字介夫福州福清人神宗朝举进士官光州司法参军监安上门】   论新法进流民图【熙宁六年七月不雨至于七年之三月东北流民扶携塞道并城民买麻籶麦麸合米为糜或茹木实草根时又以新法严急至身被杻械而负瓦揭木卖以偿官侠知安石不可谏防光州秩满上都监安上门悉绘所见为图诣阁门上奏不纳乃假称宻急发马递上之银阁台司】   臣伏覩去年大蝗秋冬亢旱以至于今经春不雨麦苗焦枯黍粟麻豆粒不及种旬日来街市米价暴贵羣情忧惶十九惧死方春斩伐竭泽而渔大营官钱小求升米草木鱼鼈亦莫生遂蛮夷轻肆敢侮中国皆由中外之臣辅相陛下不以道以至于此臣切惟灾患有可召之道无可试之形其致之有渐而来如疾风暴雨不可复御流血借尸方知丧败此愚夫庸人之见而古今比比有之所贵于圣神者为其能图患未然而转祸为福者也方今之势犹有可救臣愿陛下开仓廪赈贫乏诸有司敛掠不道之政一切罢去庶几早召和气上应天心调隂阳降雨露以延天下万姓垂死之命而固宗社万万年无疆之祉君臣际遇贵乎知心以臣之愚深知陛下养爱黎庶甚于赤子故自即位来一有利民便物之政靡不毅然主张而行陛下之心亦欲其人寿富而跻之尧舜三代之盛耳夫岂区区满府库盈溢仓廪终以富衍彊大胜天下哉而中外之臣略不推明陛下此心而乃肆其叨懫【周书多方篇叨懫日钦注贪叨忿懫也○懫二反】劓割生民侵肌及骨使之困苦而不聊生坐视天民之死而不恤夫陛下所存如彼羣臣所为如此不知君臣际遇欲作何事徒只日超百资意指气使而已乎臣又惟何世而无忠义何代而无贤德亦在乎人君所以驾御之如何耳古人之在山林畎亩不忘其君其刍荛负贩匹夫匹妇咸欲自尽以赞其上陛下之朝台谏黙黙具位而不敢言事至有规避自为不敢居是职者而左右辅弼之臣又皆贪猥近利使夫抱道懐识之士皆不欲与之言不知时然耶陛下以使之然耶以为时然则尧舜在位便有防契汤文在上便有伊吕以至汉唐之明君我祖宗之圣朝皆有大忠义大贤德之臣而在中外君臣之际若腹心手足然君唱于上臣和于下主发于内臣应于外而休嘉之德下浸于昆虫草木千百世之下莫不欣慕而效则之独陛下以仁圣当御抚养为心而羣臣所以应和之者如此夫非时然抑陛下所以驾驭之道未审尔陛下以爵禄驾驭天下忠贤而使之如此甚非宗庙社稷之福也夫得一饭于道傍则遑遑图报而终身餍饱于其父则不知德此庸人之常情也今之食禄往往如此若臣所闻则不然君臣之义父子之道也故食其禄则忧其事凡以移事父之孝而从事于此也若乃思虑不出其位尸祝不越樽俎治庖人之事牛羊茁壮防计当各以其职而不相侵也至于邦国若否知无不言岂有君忧国危羣臣乃饱食餍观若视路人之事而不救曰吾各有守天下之事非吾忧哉故知朝廷设官位有高下臣子事上忠无两心与其得罪于有司孰与不忠于君父与其茍容于当世孰与得罪于皇天臣所以不避万死冒干万重之天阍以告诉于陛下者凡以上畏天命中忧君国而下忧生民耳若臣之身使其粉碎如一蝼蚁无足顾忧臣切闻南征西伐者皆以其胜捷之势山川之形为图而来献料无一人以天下之民质妻卖儿流离逃散斩桑伐枣拆壊庐舍而卖于城市输官输粟遑遑不给之状为图而献前者臣不敢以所闻谨以安上门逐日所见续成一图百不及一但经圣明眼目已可嗟咨涕泣而况数干里之外有甚于此者哉其图谨附状投进如陛下观图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斩臣宣德门外以正欺君慢天之罪如稍有   济亦乞正臣越分言事之刑甘俟诛戮【疏奏神宗反覆观图长吁数四防以入是夕寝不能寐翌日命开封体放免行钱三司察市易司农发常平仓三卫具熙河所用兵诸路上民物流散之故青苗免役权息追呼方田保甲并罢凡十有八事民间讙叫相贺又下责躬诏求言越三日大雨逺近沾洽辅臣入贺帝示以侠所进图状且责之皆再拜谢安石上章求去外间始知所行之由羣奸切齿遂以侠付御史治其擅发马递罪于是新法一切如故侠坐徙英州】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九目録   宋   苏轼   赐尚书刑部侍郎范百禄乞外任不允诏赐阿里骨诏   太常少卿赵瞻可戸部侍郎   杨绘可知徐州   杨王子孝骞等二人荆王子孝治等七人并诸州团练使   李承之知青州   韩维父亿赠冀国公   赐韩绛上第二表乞致仕不允诏   赐新除落致仕依前光禄大夫范镇赴阙诏赐太师文彦博乞致仕不许批答   赐文武百寮太师文彦博巳下上第一表请举乐不允批答   又   赐宰相吕公着乞罢相位除一外任不许批答又   赐太师文彦博乞致仕不许诏   赐资政殿学士大中大夫新知成都府王安礼乞知陈颍等一郡不允诏   赐宰相吕公着上第一表乞致仕不许批答赐宰相吕公着上第二表乞致仕不允断来章批答   太皇太后赐门下手诏   上神宗皇帝书   拟进士对御试策一道   代张方平谏用兵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四十九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敎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苏轼【字子瞻眉山人嘉祐二年举进士官至端明殿翰林侍读两学士博通经史属文日数千言其体浑涵光芒雄视百代神宗每叹为竒才出知杭州扬州輙多异政】   赐尚书刑部侍郎范百禄乞外任不允诏【轼于元祐元年知制诰二年为翰学士四年三月出知杭州诸诏草皆元祐初作】   成王命君陈商民在辟予曰辟尔惟勿辟予曰宥尔惟勿宥惟厥中【并君陈篇辞】古之有司与天子相可否盖如此而况公卿之间议有异同而不尽其説哉例在中书与在有司固宜审处归于至当而卿遂欲以此去位【时诏天下狱不当谳而辄谳者扺罪有司重于请至枉情以求合法百禄曰熙宁之法非可疑可惘而勘者免驳勘近则有奏劾之诏故官吏畏避不惮论杀因条五年死贷之数以闻门下省犹驳正当贷者又例在有司者还中书百禄又争之后悉从其请】非古之道也其益修厥官以称朕意赐阿里骨诏【阿里骨吐番别部董氊之养子也元丰兰州之战有功自肃州团练使进防御使董氊死阿里骨嗣立元祐元年为河西节度使封宁塞郡公二年据洮州三年奉表谢罪诏熙河无出兵许贡奉如故】   惟尔祖先世笃忠孝本与夏贼日寻干戈亦惟恃我朝廷爵秩之隆用能保尔子孙黎民之众肆朕命尔嗣长乃师而承袭以来彊酋外擅尔弗能禁恣其所为遂据洮城以犯王略【阿里骨逼鬼章使据洮州鬼章又使其子结咓龊入宼】隂连夏贼约日盗边朕愍属羌之无辜出偏师而问罪元恶俘获余党散亡【岷州将种宣复洮州执鬼章槛送京师】山后底平河南绥服朕惟率酋豪而捍疆埸乃尔世功叛君父而从仇雠岂其本意庶能改过未忍加兵果因物以贡诚愿洗心而効顺尔既知悔朕复何求已指挥河路更不出兵及除巳招纳到部族外住罢招纳依旧许般次往来买卖及上京进奉尔宜约束种类共保边陲期宠禄于有终知大恩之难再勿使来誓复为虚言   太常少卿赵瞻可戸部侍郎【赵瞻神宗时为开封府判官言青苗法不便王安石欲瞻助已使其党饵以知杂御史不应出为陜西转运副使厯官知沧州哲宗立复召】   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易系辞】先王之论理财也必继之以正辞名正而言顺则财可得而理民可得而正自顷功利之臣言政而不及化言利而不及义中外纷然朕益献之具官赵瞻明于吏事辅以经术忠义之节白首不衰爰自秩宗擢贰邦计将使四方之人知予以耆老旧德居此官者盖有盍彻之意焉   杨绘可知徐州【绘神宗初知谏院数言事有直声王安石用事绘陈免役十害出知亳州元祐初复天章阁侍制知杭州此言知徐州史不书】   士有拙于谋身而巧于治民疎于防患而密于虑国其自为计则过矣而朕何疾焉先帝龙兴首擢用尔置之台谏以直谅闻言虽无功效于今日简易轻信失之匪人坐废十年陶然自得诗人所谓岂弟君子者绘庶几焉彭城大邦吾股肱郡政成民悦朕不汝忘   扬王子孝骞等二人荆王子孝治等七人并诸州团练使【英宗第二子呉王颢哲宗初徙封扬王第四子益王頵哲宗初徙封荆王颢在神宗时屡请居外章上辄却元祐初乃赐咸宜坊第一区榜曰亲贤与弟頵对邸车驾偕三宫临幸留宴终日拜颢太尉诸子皆命赐官因降制】   先皇帝笃兄弟之好以恩胜义不许二叔出居于外盖武王待周召之意太皇太后严朝廷之礼以义制恩始从其请出就外宅得孔子远其子之意二圣不同同归于道可以为万世法朕奉侍两宫按行新第顾瞻怀思澘焉出涕昔汉明帝问东平王家何业为乐王言为善最乐帝大其言因送列侯印十九枚诸子年五嵗以上悉带之着之简策天下不以为私今王诸子性于忠孝渐于礼义自胜衣以上颀然皆有成人之风朕甚嘉之其各进一官以助其为善之乐尚勉之哉毋忝乃祖父以为邦家光   李承之知青州   朕东望齐鲁之国河岱之间沃野千里生齿亿万商农阜通儒侠杂居可以大度长者服难以细谨法吏治也具官李承之生于甲族世为名臣屡试有劳所见者大肆予命汝尹兹东土昔曹参为齐问治于其师盖公盖公曰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汝师其言则予汝嘉   韩维父亿赠冀国公   朕闻仁宗在位之久有同成康得士之盛不减武宣【汉武帝宣帝】如储药石以待疾病如种梓漆以备器用凡今中外文武之选率多庆厯嘉祐之人而况一时之老成与闻当年之大政德业传于父老仪刑见于子孙名在国史像在原庙朕用慨然想见其人具官韩维故父亿少禀异材进由直道出为循吏入为名卿福禄终身而人不疵富贵奕世而天不厌实生三子翼辅两朝【亿八子综户部侍郎宝文阁待制绛陜西宣抚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维门下侍郎】旌旄交驰棨防互设朕欲贲其家庙而贵巳穷于人爵改封大国益着隆名庶使昭陵之老臣永为北土之藩辅   赐韩绛上第二表乞致仕不允诏   朕以眇躬求助诸老皆以艰难之际不辞中外之劳胡为累章确守归意岂朕不善西伯之养而无人子思之侧乎三复喟然未喻厥指朕意不易卿其少安   赐新除落致仕依前光禄大夫范镇赴阙诏   夫有德君子以精神折冲譬之麟鳯能服猛鸷朕虚怀前席以致诸老非敢必以事诿也茍得黄发之叟皤然在位则朝廷尊严奸宄消伏卿虽笃老乃心王室母惮数舍之劳以副中外之望   赐太师文彦博乞致仕不许批答   卿出入四世【彦博厯事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师表万民无羡于功名而有厌于富贵其所以忘身徇国舍逸就劳者岂有求而然哉凡以先帝之恩生民之故也卿之在朝如玉在山如珠在渊光景不陈而草木自遂去就之际损益非轻昔西伯善养老而太公自至鲁穆公无人子思之侧而长者去之卿自为谋则善矣独不为朝廷惜乎药饵有间时游庙堂家居之乐何以异此   赐文武百寮太师文彦博已下上第一表请举乐不允批答   礼之至者无文哀之深者无节故禫而不乐【檀弓孟献子禫县而不乐夫子曰献子加于人一等矣】古人非以求名琴不成声君子以为知礼【檀弓孔子既祥五日弹琴而不成声又子夏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不和弹之而不成声作而曰先王制礼而弗敢过也】朕以宗庙之重勉蹈先帝之余履其位惕然而自惊用其物澘焉而出涕未报昊天罔极之德常怀终身不忘之忧【檀弓丧三年以为极亡则弗之忘矣故君子有终身之忧】欲从众言亟举备乐而金石丝竹乃凄耳之声干戚羽旄皆目之具哀既未泯乐何从生再阅来章徒増感慕   又   遏密之制【舜典三年四海遏密八音】虽尽于三年追怀之私岂论于徙月【檀弓祥而缟是月禫徙月乐】金石在御恻然未宁吾不以一身之忧废天下之乐今施之郊庙用之军旅州闾之防弦歌相闻独尽余哀止于中禁以为于义未害是故行之不疑   赐宰相吕公着乞罢相位除一外任不许批答   凡今之患所乏非才以卿笃于爱君必能建长久之策澹然无我可以寄枉直之权二年于兹百度惟正事既就绪民亦小康至于防疾之屡攻此亦高年之常理卿其良食自辅为国少安譬如止水之在槃岂复劳心于鉴物心且不劳而况于力乎   又   朕以天下之大知为君之难有朽索驭六马之忧【书五子之歌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御六马】有抱火厝积薪之惧【贾谊语】正赖多士协为一心朝夕以思弥缝其阙凡今中外执事膂力之毕陈视吾一二老臣进退以为节卿若无事而引去人将相顾而自疑而况边鄙未宁兵民多故而予左右之老先自求于便安则夫疎逺之臣何以责其尽瘁勉辅不逮期于有成   赐太师文彦博乞致仕不许诏【彦博以太尉判河南请老加太师致仕居洛阳】   论道则忘年卿不可以年既高而为请称德则鄙力卿不可以力不足而为辞断之于中义有不易岂以屡请之故而废将成之功体君至怀以慰公议   赐资政殿学士大中大夫新知成都府王安礼乞知陈颍等一郡不允诏【安礼安石之弟以吕公弼荐神宗召对欲骤用以安石当国辞为崇文院校书元祐中加资政殿学士按宋史安礼厯青蔡三州不言知成都府】   朕惟西蜀地狭而赋重人懦而吏肆徭役新定农民在官驭之无方将不胜弊惟朕左右信臣明而不苛寛而有断必能肃遏慢吏扶养小弱卿虽防疾强为朕行时近药石勉事道路称朕意焉【安礼苦风痹知郡时卧帐中决事】   赐宰相吕公着上第一表乞致仕不许批答   览表具之卿三世将相【公着厯事英神哲三朝】一时蓍龟不求备以取人则房乔之比其经远而无竞有谢安之风用能宁辑我家靖共尔位政在元老人无异词胡为厌事而求归不复为国之长虑方今官冗财匮岁艰民贫天步难安国是未定若方勤于朴斲而遽易于工师人其谓何势必不可告老之请吾未欲闻   赐宰相吕公着上第二表乞致仕不允断来章批答   览表具之宰相不自用人主不自爲予欲识人物之忠邪故以卿为水镜予欲知利害之轻重故以卿为权衡茍明此心虽老犹壮与其轻去轩冕独善其身孰若优游庙堂兼享其乐益敦此义勿复有云   太皇太后赐门下手诏【英宗宣仁圣烈髙皇后哲宗嗣位尊为太皇太后羣臣请御殿不许侄公绘公纪当转观察使力遏之帝请至再仅迁一秩又以官冗当汰损外氏恩四之一以为宫掖先下诏】   敇门下官冗之患所从来尚矣流弊之极实萃于今以阙计员至相倍蓰上有久间失职之吏则下有受害无告之民故命大臣考求其本茍非裁损入流之数无以澄清取士之源吾今自以身率先天下永惟临御之始尝敇有司防补私亲旧无定限自惟薄德敢配前人巳诏家庭之恩止从母后之比今当又损以示必行夫以先帝顾托之深天下责望之重茍有利于社稷吾无爱于发肤矧此恩私实同毫末忠义之士当识此诚各忘内顾之心共成节约之制今后毎遇圣节大礼生辰合得亲属恩泽并四分减一皇太后皇太妃凖此上神宗皇帝书【熙宁二年二月以王安石防知政事议行新法轼以为不便又诸新进多以言事得官台諌议新法不合者先后罢斥熙宁三年轼上书论之】   臣之所欲言者三愿陛下结人心厚风俗存纪纲而巳人莫不有恃人臣恃陛下之命故能役使小民恃陛下之法故能胜伏彊暴至于人主所恃者谁欤书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书经五子之歌】言天下莫危于人主也聚则为君臣散则为仇雠聚散之间不容毫厘故天下归往谓之王人各有心谓之独夫由此观之人主之所恃者人心而已人心之于人主也如木之有根如灯之有膏如鱼之有水如农夫之有田如商贾之有财木无根则槁灯无膏则灭鱼无水则死农夫无田则饥商贾无财则贫人主失人心则亡此必然之理也不可逭之灾也其为可畏从古以然茍非乐祸好亡狂易丧志讵敢肆其胸臆轻犯人心乎昔子产焚载书以弭众言【襄公十年子孔当国为载书大夫诸司门子勿顺将诛之子产曰众怒难犯专欲难成不如焚之以安众】赂伯石以安巨室【子产为政有事伯石赂与之邑曰无欲实难何爱于邑】以为众怒难犯专欲难成而孔子亦曰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惟商鞅变法不顾人言虽能骤致富彊亦以召怨天下使其民知利而不知义见刑而不见德虽得天下旋踵而亡至于其身亦卒不免负罪出走而诸侯不纳车裂以殉而秦人莫哀君臣之间岂愿如此宋襄公虽行仁义失众而亡田恒虽不义得众而彊是以君子未论行事之可否先观众心之向背谢安之用诸桓未必是【谢安既破苻坚有大勲惧桓氏失职防桓冲卒荆江无刺史即以桓石民为荆州改桓伊于中流桓石防于豫州彼此无怨各得其任】而众之所乐则国以乂安庾亮之召苏峻未必非【晋厯阳内史苏峻有异志防军庾亮以大司农征之峻乞一荒郡不许遂叛】而势有不可则反为危辱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众而不安刚果自用而不危者也今陛下亦知人心之不悦矣中外之人无贤不肖皆言祖宗以来治财用者不过三司使副判官【宋初设三使曰盐铁使掌山泽之利曰度支使掌财赋之数曰戸部使掌戸口之籍复置一使总领之曰三司使有副有判官亦号计省亚于执政】经今百年未尝阙事今者无故又创一司号曰制置三司条例使六七少年日夜讲求于内使者四十余辈分行营干于外造端宏大民实惊疑创法新竒吏皆惶惑贤者则求其説而不可得未免于忧小人则以意而度于朝廷遂以为谤谓陛下以万乘之主而言利谓执政以天子之宰而治财商贾不行物价腾踊近自淮甸逺及川蜀喧传万口论説百端或言京师正店议置监官防路深山当行酒禁拘收僧尼常住减尅兵吏廪禄如此等类不可胜言而甚者至以为欲复肉刑斯言一出民且狼顾陛下与二三大臣亦闻其语矣然而莫之顾者徒曰我无其事又无其意何恤于人言夫人言虽未必皆然而疑似则有以致谤人必贪财也而后人疑其盗人必好色也而后人疑其淫何者未置此使则无此谤岂去岁之人皆忠厚而今岁之士皆虚浮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又曰必也正名乎今陛下操其器而讳其事有其名而辞其意虽家置一喙以自解市列千金以购人人必不信谤亦不止夫制置三司条例使求利之名也六七少年与使者四十余辈求利之器也驱鹰犬而赴林薮语人曰我非猎也不如放鹰犬而兽自驯操网罟而入江湖语人曰我非渔也不如捐网罟而人自信故臣以为消谗慝而召和气复人心而安国本则莫若罢制置三司条例司智者所图贵于无迹汉之文景纪无可书之事唐之房杜传无可载之功而天下之言治者与文景言贤者与房杜盖事巳立而迹不见功已成而人不知故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岂惟用兵事莫不然今所图者万分未获其一也而迹之布于天下已若泥中之鬬兽亦可谓拙谋矣书曰谋及卿士至于庶人翕然大同乃底元吉若逆多而从少则静吉而作凶今上自宰相大臣既已辞免不为【时富弼司马光皆以争新法罢】则外之议论断亦可知宰相人臣也且不欲以此自汚而陛下独安受其名而不辞非臣愚之所识也君臣宵旰几一年矣而富国之效茫如捕风徒闻内帑出数百万缗【时立江浙淮湖六路均输法条例司以发运使薛向领其事赐内蔵钱五百万缗上供米三百万石为蓄买之用】祠部度五干余人耳以此为术其谁不能且遣使纵横本非令典【以下言提举诸使扰害州郡】汉武遣绣衣直指【汉武患东方盗贼乃使光禄大夫范昆等衣锦衣持节虎符发兵以击所至得擅斩二千石以下】桓帝遣八使【汉安元年遣杜乔周举周栩冯羡栾巴张纲郭遵刘班分行州县刺史二干石有贪汚者驿马上之墨绶以下便辄收举乃顺帝时事此云桓帝非也】皆以守宰狼籍盗贼公行出于无术行此下策宋文帝元嘉之政比于文景当时责成郡县未尝遣使至孝武以为郡县迟缓始命台使督之以至萧齐此弊不革故竟陵王子良上疏极言其事以为此等朝辞禁门情态即异暮宿州县威福便行驱迫邮传折辱守宰公私烦扰民不聊生唐开元中宇文融奏置劝农判官使裴寛等二十九人并摄御史分行天下招携戸口检责漏田时张説杨玚皇甫景杨相如皆以为不便而相继罢黜虽得戸八十余万皆州县希防以主为客以少为多及使百官集议都省而公卿以下惧融威势不敢异辞陛下试取其传而读之观其所行为是为否近者均税寛恤冠盖相望朝廷亦旋觉其非而天下至今以为谤曽未数岁是非较然臣恐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且其所遣尤不适宜事少而员多人轻而权重夫人轻而权重则人多不服或致侮慢以兴争事少而员多则无以为功必须生事以塞责陛下虽严赐约束不许邀功然人臣事君之常情不从其令而从其意今朝廷之意好动而恶静好同而恶异指趣所在谁敢不从臣恐陛下赤子自此无宁岁矣至于所行之事行路皆知其难【以下言水利难成时新颁农田水利约束古陂废堰皆当兴复】何者汴水浊流自生民以来不以种稻秦人之歌曰泾水一石其泥数斗且溉且粪长我禾黍何尝曰长我粳稻耶今欲陂而清之万顷之稻必用千顷之陂一岁一淤三岁而满矣陛下遽信其説即使相视地形万一官吏茍且顺从真谓陛下有意兴作上糜帑廪下夺农时隄防一开水失故道虽食议者之肉何补于民天下久平民物滋息四方遗利盖略尽矣今欲凿空访寻水利所谓即鹿无虞【易屯卦六三爻辞言逐鹿而无虞人之导不可得也】岂惟徒劳必大烦扰凡所擘画利害不问何人小则随事酬劳大则量才录用若官司格沮并重行黜降不以赦原若材力不办兴修便许申奏替换赏可谓重罚可谓轻然并终不言诸色人妄有申陈或官私误兴功役当得何罪如此则妄庸轻剽浮浪奸人自此争言水利矣成功则有赏败事则无诛官司虽知其疎岂可便行抑退所在追集老少相视可否吏卒所过鸡犬一空若非灼然难行必须且为兴役何则格沮之罪重而误兴之过轻人多爱身势必如此且古陂废堰多为侧近冒耕岁月既深已同永业茍欲兴复必尽追收人心或摇甚非善政又有好讼之党多怨之人妄言某处可作陂渠规壊所怨田产或指人旧业以为官陂冒佃之讼必倍今日臣不知朝廷本无一事何苦而行此哉自古役人必用乡戸【以下言雇役法不善也宋初定诸州人戸分九等上四等量轻重给役余五等免之至是令乡戸随赀产髙下各出钱雇人充役曰免役钱其坊郭等第戸外单丁女戸寺观品官之家旧无色役而出钱者曰助役钱】犹食之必用五谷衣之必用桑麻济川之必用舟楫行地之必用牛马虽其间或有以他物充代然终非天下所可常行今者徒闻江浙之间数郡雇役而欲措之天下是犹见燕晋之枣栗岷蜀之蹲防而欲以废五谷岂不难哉又欲官卖所在坊塲以充衙前雇直【宋时役法有衙前主官物里正主赋税耆长主捕盗衙前典干仓库塲务纲运役最防旧以坊塲钱酬其劳至是令酒税坊塲从官自卖以其钱同役钱随分数给之按坊塲钱即所谓市租也】虽有长役更无酬劳长役所得既防自此必渐衰散则州郡事体憔悴可知士大夫捐亲戚弃坟墓以从官于四方者宣力之余亦欲取乐此人之至情也若凋太甚厨传萧然则似危邦之陋风恐非太平之盛观陛下诚虑及此必不肯为且今法令莫严于御军军法莫严于逃窜禁军三犯厢军五犯大率处死然逃军常半天下不知雇人为役与厢军何异若有逃者何以罪之其势必轻于逃军则其逃必甚于今日为其官长不亦难乎近者虽使乡戸颇得雇人然至于所雇逃亡乡户犹任其责今遂欲于两税之外别立一科谓之庸钱以备官雇则雇人之责官所自任矣自唐杨炎废租庸调以为两税【谓夏秋两税夏税不过五月秋税不过十一月】取大厯十四年应于赋敛之数以定两税之额则是租调与庸两税既兼之矣今两税如故奈何复欲取庸圣人立法必虑后世岂可于常税之外生出科名哉万一不幸后世有多欲之君辅之以聚敛之臣庸钱不除差役仍旧使天下怨毒推所从来则必有任其咎者矣又欲使坊郭等第之民与乡戸均役品官形势之家与齐民并事【宋初官八品以下死者子孙役同编戸景祐间特蠲之宋以官戸为形势戸】其説曰周礼田不耕者出屋粟宅不毛者有里布而汉世宰相之子不免戍边此其所以借口也古者官养民今者民养官给之以田而不耕劝之以农而不力于是乎有里布屋粟夫家之征而民无以为生去为商贾事势当耳何名役之且一岁之戍不过三日三日之雇其直三百今世三大户之役【按文献通考吕惠卿议嘉祐敕造簿委令佐贵戸长三大戸録人戸丁口税产物力为五等】自公卿以降无得免者其费岂特三百而巳大扺事若可行不必皆有故事若民所不悦俗所不安纵有经典明文无补于怨若行此二者必怨无疑女戸单丁盖天民之穷者也古之王者首务恤此而今陛下首欲役之此等茍非戸将絶而未亡则是家有丁而尚幼若假之数岁则必成丁而就役老死而没官富有四海忍不加恤孟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春秋书作丘甲用田赋皆重其始为民患也青苗放钱自昔有禁【以下言青苗法不善也宋时有常平仓谷贱则増价以籴入谷贵则下直以子民至是令移其资本给与人戸出息二分春散秋敛谓之青苗钱】今陛下始立成法每岁常行虽云不许抑配【谓抑勒品配强之今贷也】而数世之后暴君汚吏陛下能保之欤异日天下恨之国史记之曰青苗钱自陛下始岂不惜哉且东南买绢本用见钱陜西粮草不许折兑朝廷既有着令职司又毎举行然而买绢未尝不折盐粮草未尝不折钞乃知青苗不许抑配之説亦是空文如治平之初拣刺义勇【治平元年十一月科陜西民三丁取一刺其于背以为义勇军人给钱二千】当时诏防慰谕明言永不戍边着在简书有如盟约于今几日议论巳揺或以代还东军或欲抵换弓手约束难恃岂不明哉纵使此令决行果不抑配计其间情愿人戸必皆孤贫不济之人家若自有赢余何至与官交易此等鞭挞巳急则继之以逃亡逃亡之余则均之邻保势有必至理有固然且夫常平之为法也可谓至矣所守者约而所及者广借使万家之邑巳有干斛而谷贵之际千斛在市物价自平一市之价既平一邦之食自足无操瓢乞丐之弊无里正催驱之劳今若变为青苗家贷一斛则千戸之外孰救其饥且常平官钱常患其少若尽数收籴则无借贷若留充借贷则所籴几何乃知常平青苗其势不能两立坏彼成此所丧愈多亏官害民虽悔何逮臣窃计陛下欲考其实则必亦问人人知陛下方欲力行必谓此法有利无害以臣愚见恐未可凭何以明之臣顷在陜西见刺义勇提举诸县臣尝亲行愁怨之民哭声振野当时奉使还者皆言民尽乐为希合取容自古如此不然则山东之盗二世何缘不觉【二世时谒者使东方来以反者闻二世怒以下吏后使者至上问对曰羣盗郡守尉方逐捕今尽得不足忧上悦】南诏之败明皇何缘不知【明皇时鲜于仲通将精兵八万讨南蛮阁罗鳯全军陷没杨国忠掩其败状令以捷闻】今虽未至于斯亦望陛下审听而已昔汉武之世财力匮竭用贾人桑羊之説买贱卖贵谓之均输于时商贾不行盗贼滋炽几至于乱孝昭既立学者争排其説霍光顺民所欲从而予之天下归心遂以无事不意今者此论复兴【以下言均输法不善也时以发运之职改为均输假以钱货凡上供之物皆得徙贵就贱用近易逺预知在京仓库所当办者得以便冝蓄买】立法之初其説尚浅徒言徙贵就贱用近易远然而广置官属多出缗钱豪商大贾皆疑而不敢动以为虽不明言贩卖然既巳许之变易变易既行而不与商贾争利者未之闻也夫商贾之事曲折难行其买也先期而与钱其卖也后期而取直多方相济委曲相通倍称之息由此而得今官买是物必先设官置吏簿书廪禄为费已厚非良不售非贿不行是以官买之价比民必贵及其卖也弊复如前商贾之利何缘而得朝廷不知虑此乃捐五百万缗以与之【即薛向所领】此钱一出恐不能复纵使其间薄有所获而征商之额所损必多今有人为其主牧牛羊不告其主而以一牛易五羊一牛之失则隐而不言五羊之获则指为劳绩陛下以为坏常平而言青苗之功亏商税而取均输之利何以异此陛下天机洞照圣略如神此事至明岂有不晓必谓巳行之事不欲中变恐天下以为执德不一用人不终是以迟留岁月庶几万一臣窃以为过矣古之英主无出汉高郦生谋挠楚权欲复六国高祖曰善趣刻印及闻留侯之言吐哺而骂曰趣销印夫称善末几继之以骂刻印销印有同儿戏何尝累高祖之知人适足以明圣人之无我陛下以为可而行之知其不可而罢之至圣至明无以加此议者必谓民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故陛下坚执不顾期于必行此乃战国贪功之人行险侥幸之説陛下若信而用之则是徇高论而逆至情恃空名而邀实祸未及乐成而怨已起矣臣之所谓愿结人心者此之谓也士之进言者为不少矣亦尝有以国家之所以存亡厯数之所以长短告陛下者乎夫国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德之浅深而不在乎彊与弱厯数之所以长短者在风俗之厚薄而不在乎富与贫道徳诚深风俗诚厚虽贫且弱不害于长而存道徳诚浅风俗诚薄虽强且富不救于短而亡人主知此则知所轻重矣是以古之贤君不以弱而亡道徳不以贫而伤风俗而智者观人之国亦必以此察之齐至彊也周公知其后必有簒弑之臣【太公封于齐尊贤而尚功周公曰其后必有簒弑之臣】卫至弱也季子知其后亡【季札适卫曰卫多君子未有患也卫于战国为最后亡】呉破楚入郢而陈大夫逢滑知楚之必复【呉之入楚也使召陈怀公逢滑曰楚未可弃呉未可从国之有是多矣何必不复】晋武既平呉何曽知其将乱【曽侍武帝晏退而告其子遵等曰国家应天受禅创业垂统吾毎宴见未闻经国远图惟説平生常事及身而已后嗣其殆乎指诸孙曰此等必遇乱永嘉之末何氏果灭亡无遗】隋文既平陈房乔知其不久【房乔字龄隋时天下清宴论者咸以国祚方永乔避左右告父曰隋帝本无功德不为后嗣长讣不足保全家国】元帝斩郅支朝呼韩功多于武宣矣偷安而王氏之衅生宣宗收燕赵复河隍力彊于宪武矣销兵而厐勋之乱起【厐勋徐州戍卒以不乐远戍作乱江淮问】臣愿陛下务崇道德而厚风俗不愿陛下急于有功而贪富彊使陛下富如隋彊如秦西取灵武北取燕蓟谓之有功可也而国之长短则不在此夫国之长短如人之寿夭人之寿夭在元气国之长短在风俗世有尫羸而寿考亦有盛壮而暴亡若元气犹存则尫羸而无害及其已耗则盛壮而愈危是以善养生者慎起居节饮食导引关节吐故纳新不得已而用药则择其品之上性之良可以久服而无害者则五脏和平而寿命长不善养生者薄节慎之功迟吐纳之效厌上药而用下品伐真气而助彊阳根本已危僵仆无日天下之势与此无殊故臣愿陛下爱惜风俗如防元气古之圣人非不知深刻之法可以齐众勇悍之夫可以集事忠厚近于迂濶老成初若迟钝然终不肯以此而易彼者知其所得小而所丧大也曹参贤相也曰慎无扰狱市黄霸循吏也曰治道去泰甚或讥谢安以清谈废事安笑曰秦用法吏二世而亡刘晏为度支专用果鋭少年务在急速集事好利之党相师成风德宗初即位擢崔祜甫为相祐甫以道德寛大推广上意故建中之政其声翕然天下相望庶几贞观及卢杞为相讽上以刑名整齐天下驯致浇薄以及播迁我仁祖之御天下也持法至寛用人有序专务掩覆过失未尝轻改旧章然考其成功则曰未至以言乎用兵则十出而九败以言其府库则仅足而无余徒以德泽在人风俗知义是以升遐之日天下如丧考妣社稷长远终必赖之则仁祖可谓知本矣今议者不察徒见其末年吏多因循事不振举乃欲矫之以苛察齐之以智能招来新进勇鋭之人以图一切速成之效未享其利浇风已成且天时不齐人谁无过国君含垢至察无徒若陛下多方包容则人材取次可用必欲广置耳目务求瑕疵则人不自安各图茍免恐非朝廷之福亦岂陛下所愿哉汉文帝欲用虎圏啬夫释之以为利口伤俗今若以口舌捷给而取士以应对迟钝而退人以虚诞无实为能文以矫激不仕为有德则先王之泽遂将散防自古用人必须厯试【此下又于新进中专指开边启衅之人谓王韶等也熙宁元年韶以建昌司李献平戎三策言西夏可取当先收河隍熙河兰鄯以断其右臂安石以为竒材擢管干秦鳯经略司机宜文字故轼引黄忠贾生二事以见人材不可骤进】虽有卓异之器必有已成之功一则使其更变而知难事不轻作一则待其功髙而望重人自无辞昔先主以黄忠为后将军而诸葛亮忧其不可以为忠之名望素非关张之伦若班爵遽同则必不悦其后关侯果以为言以黄忠豪勇之姿以先主君臣之契尚复虑此而况其他世尝谓汉文不用贾生以为深恨臣尝推究其防窃谓不然贾生固天下之竒才所言亦一时之良策然请为属国欲系单于则是处士之大言少年之鋭气昔髙祖以三十万众困于平城当时将相羣臣岂无贾生之比三表五饵【见贾谊新书】人知其疎而欲以困中行説尤不可信矣兵凶器也而易言之正如赵括之轻秦李信之易楚若文帝亟用其説则天下殆将不安使贾生尝厯艰难亦必自悔其説用之晚嵗其术必精不幸丧亡非意所及不然文帝岂弃才之主绛灌岂蔽贤之士至于鼂错尤号刻薄文帝之世止于太子家令而景帝既立以为御史大夫申屠贤相发愤而死纷更政令天下骚然及至七国发难而错之术亦穷矣文景优劣于此可见大扺名器爵禄人所奔趣必使积劳而后迁以明持久而难得则人各安其分不敢躁求今若多开骤进之门使有意外之得公卿侍从跬步可图其得者既不肯以侥幸自名则不得者必皆以沈沦为恨使天下常调举生妄心耻不若人何所不至欲望风俗之厚岂可得哉选人之改京官常须十年以上荐更险阻计析毫厘其间一事聱牙【埤苍聱牙谓其不相听也○聱音敖】常至终身沦弃今乃以一人之荐举而予之【时薛向以制置解盐使擢江淮荆湖转运使李定以秀州推官擢监察御史里行皆安石特荐也】犹恐未称章服随至使积劳久次而得者何以厌服哉夫常调之人非守则令员多阙少久已患之不可复开多门以待巧进若巧者侵夺已甚则拙者迫怵无聊故近嵗朴拙之人愈少而巧进之士益多惟陛下重之惜之哀之救之如近日三司献言使天下郡选一人催驱三司文字许之先次指射以酬其劳则其数年之后审官吏部又有三百余人得先占阙常调待次不其愈难北外勾当发运均输按行农田水利已据监司之体各懐进用之心转对者望以称防而骤迁奏课者求为优等而速化相胜以力相高以言而名实乱矣惟陛下以简易为法以清净为心使奸无所缘而民德归厚臣之所愿厚风俗者此之谓也古者建国使内外相制轻重相权如周如唐则外重而内轻如秦如魏则外轻而内重内重之失必有奸臣指鹿之患外重之必有大国问鼎之忧圣人方盛而虑衰常先立法以救弊国家租赋借于计省重兵聚于京师以古揆今则似内重恭惟祖宗所以深计而预图固非小臣所能亿度而周知然观其委任台谏之一端【以下言台谏所关甚重是时御史中丞吕诲及台谏范纯仁李常孙觉胡宗愈张戬程颢刘琦钱顗孙昌龄皆以争新法先后斥去台谏为之一空安石患外议纷纷奏用姻家谢景温为御史以絶言者故轼又极言其弊也】则是圣人过防之至计厯观秦汉以及五代谏诤而死盖数百人而自建隆以来未尝罪一言者纵有薄责旋即超陞许以风闻而无官长风采所系不问尊卑言及乗舆则天子改容事关廊庙则宰相待罪故仁宗之世议者讥宰相但奉行台谏风防而已圣人深意流俗岂知擢用台谏固未必皆贤所言亦未必皆是然须养其鋭气而借之重权者岂徒然哉所以折奸臣之萌而救内重之弊也夫奸臣之始以台谏折之而有余及其既成以干戈取之而不足陛下得不上念祖宗设此官之意下为子孙立万世之防朝廷纲纪孰大于此臣自幼小所记及闻长老之谈皆谓台谏所言常随天下公议公议所与台谏亦与之公议所击台谏亦击之及至英庙之初始建称亲之议本非人主大过亦无礼典明文徒以众心未安公议不允当时台谏以死争之今者物论沸腾怨讟交至公议所在亦可知矣而相顾不发中外失望夫弹劾积威之后虽庸人亦可以奋扬风采消委之余虽豪杰有所不能振起臣恐自兹以往习惯成风尽为执政私人以致人主孤立纪纲一废何事不生孔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欤哉其未得之也患不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茍患失之无所不至矣臣始读此书疑其太过以为鄙夫之患失不过备位而茍容及观李斯忧防恬之夺其权则立二世以亡秦【赵高谓李斯曰长子即位必用防恬为丞相君侯终不怀通侯之印归于乡里斯以为然遂定计立二世】卢杞忧怀光之数其恶则误徳宗以再乱【徳宗在奉天李怀光率兵赴难在道数言卢杞等姧佞杞闻之而惧劝上令怀光乘胜收京师勿令至奉天怀光以此自疑遂叛】其心本生于患失而其祸乃至于丧邦孔子之言良不为过是以知为国者平居必常有忘躯犯顔之士则临难庶几有狥义守死之臣茍平居尚不能一言则临难何以责其死节人臣茍皆如此天下亦曰殆哉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和如和羮同如济水【晏子对景公曰和如羮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宰夫和之济其不及以泄其过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同之不可也如是】故孙宝有言周公大圣召公大贤犹不相悦着于经典两不相损晋之王导可谓元臣毎与客言举坐称善而王述不悦以为人非尧舜安得每事尽善导亦敛袵谢之若使言无不同意无不合更唱迭和何者非贤万一有小人居其间则人主何缘知觉臣之所谓存纪纲者此之谓也臣所献之三言非臣之私见中外所病其谁不知昔禹戒舜曰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舜岂有是哉周公戒成王曰无若商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成王岂有是哉周昌以汉髙为桀纣刘毅以晋武为桓灵当时人君曽莫之罪而书之史册以为美谈使臣所献三言皆朝廷未尝有此则天下之幸臣与有焉若有万一似之则陛下安可不察臣向者与议学校贡举首违大臣本意已期窜逐敢意自全而陛下独然其言曲赐召对从容久之至谓臣曰方今政令得失安在虽朕过失指陈可也臣即对曰陛下生知之性天纵文武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断但患求治太速进人太鋭听言太广又俾具述所以然之状陛下颔之曰卿所献三言朕当熟思之臣之狂愚非独今日陛下容之久矣岂有咨之于始而不赦之于终恃此而言所以不惧惟陛下怜其愚忠而卒赦之不胜俯伏待罪忧恐之至【按薛应旂宋元通鉴载此文于四年然篇中有君臣宵旰年余之语自当在三年也时王安石赞帝以独任专断轼因赐进士发策以晋武平呉独断而克苻坚伐晋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功异为问安石滋不悦使侍御史谢景温论轼穷治无所得轼请外通判杭州】   拟进士对御试策一道   臣伏见陛下发德音下明诏以天下安危之至计谋及于布衣之士其求之不可谓不切其好之不可谓不笃矣然臣私有所忧者不知陛下有以受之欤礼曰甘受和白受采【见礼器】故臣愿陛下先治其心使虚一而静然后忠言至计可得而入也今臣窃恐陛下先入之言已实其中邪正之党已贰其听功利之説巳动其欲则虽有臯陶益稷为之谋亦无自入矣而况于疎远愚陋者乎此臣之所以大惧也若乃尽言以招过触讳以亡躯则非臣之所恤也圣策曰圣王之御天下也百官得其职万事得其序臣以为陛下未知此也是以所为颠倒失序如此茍诚知之曷不尊其所闻而行其所知欤百官之所以得其职者岂圣王人人而督责之欤万事之所以得其序者岂圣王事事而整齐之欤亦因能以任职因职以任事而巳官有常守谓之职施有先后谓之序今陛下使两府大臣侵三司财利之权常平使者乱职司守令之治刑狱旧法不以付有司而取决于执政之意边鄙大虑不以责帅臣而听计于小吏之口百官可谓失其职矣王者之所宜先者德也所宜后者刑也所宜先者义也所宜后者利也而陛下易之万事可谓失其序矣然此犹其小者其大者则中书失其政也宰相之职古者所以论道经邦今陛下但使奉行条例司文书而已昔邴吉为丞相萧望之为御史大夫望之言隂阳不和咎在臣等而宣帝以为意轻丞相终身薄之今政事堂忿争相诟流传都邑以为口实使天下何观焉故臣愿陛下首还中书之政则百官之职万事之序以次得矣圣策曰有所不为为之而无不成有所不革革之而无不服陛下之及此言是天下之福也今日之患正在于未成而为之未服而革之耳夫成事在理不在势服人以诚不以言理之所在以为则成以禁则止以赏则劝以言则信古之人所以鼓舞天下绥之斯来动之斯和者盖循理而已今为政不务循理而欲以人主之势赏罚之威刼而成之夫以斧析薪可谓必克矣然不循其理则斧可缺薪不可破是以不论尊卑不计彊弱理之所在则成理所不在则不成可必也今陛下使农民举息与商贾争利岂理也哉而怪其不成乎礼曰防之显诚之不可掩也如此夫陛下茍诚心乎为民则虽或谤之而人不信茍诚心乎为利则虽自解释而人不服且事有决不可欺者吏受贿枉法人必谓之赃非其有而取之人必谓之盗茍有其实不敢辞其名今青苗有二分之息而不谓之放债取利可乎凡人为善不自誉而人誉之为恶不自毁而人毁之如使为善者必须自言而后信则尧舜周孔亦劳矣今天下以为利陛下以为义天下以为贪陛下以为廉不胜其纷纭也则使二三臣者极其巧辩以解答千万人之口附防经典造为文书以晓告四方四方之人岂如婴儿鸟兽而可以美言小数惑之哉且夫未成而为之则其弊必至于不敢为未服而革之则其弊必至于不敢革盖世有好走马者一为坠伤则终身徒行何者慎重则必成轻发则多败此理之必然也陛下若出于慎重则屡作屡成不惟人信之陛下亦自信而日以勇矣若出于轻发则每举毎败不惟人不信陛下亦不自信而日以怯矣文宗始用训注其志岂浅也哉而一经大变则忧沮丧气不能复振【李训郑注日与帝谋诛宦官遂有甘露之变宦官益炽帝未以制由是感疾至弃天下】文宗亦非有失德徒以好作而寡谋也慎重者始若怯终必勇轻发者始若勇终必怯乃者横山之人未尝一日而忘汉虽五尺之童子知其可取然自庆厯以来莫之敢发诚未有以善其后也近者边臣不计其后而遽发之一发不中则内帑之费以数百万计而关辅之民困于飞挽者二年而未已【熙宁四年正月鄜延钤辖种谔知青涧城谋出兵取横山陜西宣抚使韩绛壮之谔遂帅师袭败夏人于啰兀据其地留二万人城之又筑抚宁诸堡三月夏人来攻尽亡诸堡诏弃啰兀城责授谔汝州团练副使绛罢知邓州】虽天下之勇者敢复为之欤为之固不可敢复言之欤由此观之则横山之功是边臣欲速而坏之也近者青苗之政助役之法均输之策倂军搜卒之令卒然轻发又甚于前日矣虽陛下不防人言持之益坚而势穷事碍终亦必变他曰虽有良法美政陛下能复自信乎人君之患在于乐因循而重改作今陛下春秋鼎盛天锡勇智此万世一时也而羣臣不能济之以慎重养之以敦朴譬如乗轻车驭骏马冒险夜行而仆夫又从后鞭之岂不殆哉臣愿陛下解辔枺马以须东方之明而徐行于九轨之道甚未晩也圣策曰田畴辟沟壑治草木畅茂鸟兽鱼鼈莫不各得其性者此百工有司之事也曽何足以累陛下陛下操其要治其本恭已无为而物莫不尽其理以生以死若夫百工有司之事自宰相不肯为之而况于陛下乎圣策曰其富足以备礼其和足以广乐其治足以致刑何施而可以臻此孔子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兎首瓠叶可以行礼【有兎斯首见诗小雅瓠叶篇言古之人不以防薄废礼】扫地而祭可以事天【见礼记礼器篇】礼之不备非贫之罪也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臣不知陛下所谓富者富民欤抑富国欤陆贾曰将相和则士豫附刘向曰众贤和于朝则万物和于野今朝廷可谓不和矣其咎安在陛下不返求其本而欲力胜之力之不能胜众也久矣古者刀锯在前鼎镬在后而士犹犯之今陛下躬蹈尧舜未尝诛一无罪欲弭众言不过斥逐异议之臣而更用人耳未必忍行亡秦偶语之禁起东汉党锢之狱多士何畏而不言哉臣恐逐者不已而争者益多烦言交攻愈甚于今日矣欲望致和而广乐岂不疎哉古之求治者将以措刑也今陛下求治则欲致刑此又羣臣误陛下也臣知其説矣是出于荀卿荀卿者喜为异论至以人性为恶则其言治世刑重亦宜矣説者又以为书称唐虞之隆刑故无小【见大禹谟】而周之盛时羣饮者杀【酒诰曰羣饮女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臣请有以诘之夏禹之时大辟者二百周公之时大辟五百岂可谓周治而禹乱耶秦为法及三族汉除肉刑岂可谓秦治而汉乱耶致之言极也天下幸而未治使一日治安陛下将变今之刑而用其极欤天下几何其不叛也徒闻其语而惧者已众矣臣不意异端邪説惑误陛下至于如此宥过无大刑故无小此用刑之常理也至于今守之岂独唐虞之隆而周之盛时哉所以诛羣饮者意其非独羣饮而已如今之法所谓夜聚晓散者使后世不知其详而徒闻其语则凡夜相过者皆执而杀之可乎夫人相与饮酒而輙杀之虽桀纣之暴不至于此而谓周公行之欤圣策曰方今之弊可谓众矣救之之道必有本末所施之宜必有先后臣请论其本与其所宜先者而陛下择焉方今救弊之道必先立事立事之本在于知人则所施之宜当先观大臣之知人与否耳古之欲立非常之功者必有知人之明茍无知人之明则循规矩蹈绳墨以求寡过二者皆审于自知而安于才分者也道可以讲习而知德可以勉彊而能惟知人之明不可学必出于天资如萧何之识韩信此岂有法而可传者哉诸葛孔明之贤而知人之明则其所短是以失之于马谡而孔明亦审于自知是以终身不敢用魏延我仁祖之在位也事无大小一付之于法人无贤不肖一付之于公议事已效而后行人已试而后用终不求非常之功者诚以当时大臣不足以与于知人之明也古之为医者聆音察色洞视五脏则其治疾也有剖胸决脾洗涤胃肾之变茍无其术不敢行其事今无知人之明而欲立非常之功解纵绳墨以慕古人则是未能察脉而欲试华佗之方其异于操刀而杀人者几希矣房琯之称刘秩【平章房琯抗疏肃宗请收复京师自选给事中丞刘秩等为防谋秋儒家子不习军旅琯临戎尝谓人曰逆党曳落河虽多岂能当我刘秩等已而卒败于陈涛斜】关播之用李元平是也【关播建中间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荐湖南判官李元平才可将相用为汝州刺史时李希烈叛淮西与汝接壤以百骑缚元平去骂曰盲宰相使汝当我】至今以为笑矣陛下观今之大臣为知人欤为不知人欤乃者推用众才皆其造室握手之人要结审固而后敢用盖以为其人可与戮力同心共致太平曽未安席而交口攻之者如猬毛而起陛下以此验之其不知人也亦审矣幸今天下无事异同之论不过凟乱圣听而已若边隅有警盗贼窃发俯仰成败呼吸变故而所用之人皆如今日乍合乍散临事解体不可复知则无乃误社稷欤华佗不世出天下未尝废医萧何不世出天下未尝废治陛下必欲立非常之功请待知人之佐若犹未也则亦诏左右之臣安分守法而已圣策曰生民以来称至治者必曰唐虞成周之世诗书所称其迹可见以至后世贤明之君忠智之臣相与忧勤以营一代之业虽未尽善然要其所成就亦必有可言者其详着之臣以为此不可胜言也其施设之方各随其时而不可知其所可知者必畏天必从众必法祖宗故其言曰戒之戒之天惟显思命不易哉【戒之即周颂敬之篇避翼祖讳故改】又曰稽于众舍已从人【大禹谟】又曰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周书君陈】诗书所称大略如此未尝言天命不足畏众言不足从祖宗之法不足用也苻坚用王猛而樊世仇腾席寳不悦魏郑公劝太宗以仁义而封伦不信凡今之人欲陛下违众而自用者必以此借口而陛下所谓贤明忠智者岂非意在于此等欤臣愿考二人之所行而求之于今王猛岂尝设官而牟利魏郑公岂尝贷钱而取息欤且其不悦者不过数人固不害天下之信且服也今天下有心者怨有口者谤古之君臣相与忧勤以营一代之业者似不如此古语曰百人之众未有不公而説况天下乎今天下非之而陛下不回臣不知所税驾矣诗曰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小雅小弁篇】区区之忠惟陛下察之臣谨冒死上对   代张方平谏用兵书   臣闻好兵犹好色也伤生之事非一而好色者必死贼民之事非一而好兵者必亡此理之必然者也夫惟圣人之兵皆出于不得已故其胜也享安全之福其不胜也必无意外之患后世用兵皆得已而不巳故其胜也则变迟而祸大其不胜也则变速而祸小是以圣人不计胜负之功而深戒用兵之祸何者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殆于道路者七十万家内则府库空虚外则百姓穷匮饥寒逼迫其次必有盗贼之忧死伤愁怨其终必致水旱之报上则将帅拥众有跋扈之心下则士众久役有溃叛之志变故百出皆由用兵至于兴事首议之人防谪尤重盖以平民无故缘兵而死怨气充积必有任其咎者是以圣人畏之重之非不得巳不敢用也自古人主好动干戈由败而亡者不可胜数臣今不敢复言请为陛下言其胜者秦始皇既平六国复事胡越戍役之患被于四海虽拓地千里远过三代而坟土未干大下怨叛二世被害子婴被擒灭亡之酷自古所未之有也汉武帝承文景富溢之余首挑匈奴兵连不解遂使侵夺及于诸国岁嵗调发所至成功建元之间兵祸始作是时蚩尤旗出长与天等其春戾太子生自是师行三十余年死者无数及巫蛊事起京师流血僵尸数万太子父子皆败故班固以为太子生长于兵与之终始帝虽悔悟自克而殁身之恨巳无及矣隋文帝既下江南继事外攘炀帝嗣位此志不衰皆能诛灭彊国威震万里然而民怨盗起亡不旋踵唐太宗神武无敌尤喜用兵既巳破灭突厥髙昌吐谷浑等犹且未厌亲驾辽东【征髙丽无功而还】皆志在立功非不得已而用其后武氏之难唐室凌迟不絶如线盖用兵之祸物理难逃不然太宗仁圣寛厚克己裕人几至刑措而一传之后子孙涂炭此岂为善之报也哉由此观之汉唐用兵于寛仁之后故胜而仅存秦隋用兵于残暴之余故胜而遂灭臣每读书至此未尝不掩卷流涕伤其计之过也若使此四君者方其用兵之初随即败衂惕然戒惧知用兵之难则祸败之兴当不至此不幸每举辄胜故使狃于功利虑患不深臣故曰胜则变迟而祸大不胜则变速而祸小不可不察也昔仁宗皇帝覆育天下无意于兵将士惰媮兵革朽钝元昊乘间窃发西鄙延安泾原麟府之间败者三四所丧动以万计【康定元年元昊攻破金明诸砦乘胜至延州知州范雍召鄜延副总管刘平石元孙来援与敌遇战没庆厯元年元昊寇渭州逼懐逺城韩琦命环庆副总管任福将万八千人以行福屯好水川因陷防中元昊自将精兵十万至任福战死诸军皆溃关右大震】而海内宴然兵休事巳而民无怨言国无遗患何者天下臣庶知其无好兵之心天地鬼神谅其有不得已之实故也今陛下天锡勇智意在富彊即位以来缮甲治兵伺候邻国羣臣窥见此指多言用兵其始也弼臣执国命者无忧深思逺之心枢臣当国论者无虑害持难之识在台谏之职者无献替纳忠之议从防至着遂成厉阶既而薛向为横山之谋韩绛效深入之计陈升之吕公弼等隂与之协【横山事见拟试策注王志坚云是时薛向为三司使不知何为首谋吕公弼方知太原主馈饷见王安礼传陈升之在中书亦未见与议今皆云隂与协力当必有之但史略耳】师徒丧败财用耗屈较之宝元庆厯之败【宝元应作康定】不及十一然而天怒人怨边兵皆叛京师骚然陛下为之旰食者累月何者用兵之端陛下作之是以吏士无怒敌之意而不直陛下也尚赖祖宗积累之厚皇天保佑之深故使兵出无功感悟圣意然浅见之士方且以败为耻力欲求胜以称上心于是王韶构祸于熙河【熙宁五年秦鳯安抚王韶击吐番破之城武胜为镇洮军置河路】章惇造衅于梅山【熙宁五年中书检正官章惇招降梅山苏姓蛮万四千八百戸】熊本发难于渝泸【熙寜七年梓防察访使熊本平泸夷淯并诸郡】然此等皆戕杀已降俘累老弱困弊心腹而取空虚无用之地以为武功使陛下受此虚名而忽于实祸勉强砥砺奋于功名故沈起刘彝复发于安南【熙寜六年度支判官沈起言交阯可取命知桂州已而交人谋入寇诏罢起以刘彞代之彞守广日常遏絶其表疏交人益疑惧遂犯境陷四州二人皆坐罢】使十余万人暴露瘴毒死者十而五六道路之人毙于输送资粮器械不见敌而尽以为用兵之意必且少衰而李宪之师复出于洮州矣【李宪皇祐中补内黄门神宗初视师河隍破木征于河州以功加昭宣使】今师徒克捷鋭气方盛陛下喜于一胜必有轻视四夷陵侮敌国之意天意难测臣实畏之且夫战胜之后陛下可得而知者凯旋捷奏拜表称贺赫然耳目之观耳至于逺方之民肝脑屠于白刃筋骨絶于餽饷流离破产鬻卖男女薰眼折臂自经之状陛下必不得而见也慈父孝子孤臣寡妇之苦声陛下必不得而闻也譬犹屠杀牛羊刳脔鱼鼈以为膳羞食者甚美死者甚苦使陛下见其号呼于梃刃之下宛转于刀几之间虽八珍之美必将投筯而不忍食而况用人之命以为耳目之观乎且使陛下将卒精强府库充实如秦汉隋唐之君则既胜之后祸乱方兴尚不可救而况所任将吏罢软凡庸较之古人万万不逮而数年以来公私窘乏内府累世之积扫地无余州郡征税之储上供殆尽百官廪俸仅而能继南郊赏给久而未办以此举动虽有智者无以善其后矣且饥疫之后所在盗贼蠭起京东河北尤不可言若军事一兴横敛随作民穷而无告其势不为大盗无以自全边事方深内患复起则胜广之形将在于此此老臣所以终夜不寐临食而叹至于恸哭而不能自止也且臣闻之凡举大事必顺天心天之所向以之举事必成天之所背以之举事必败盖天心向背之迹见于灾祥丰歉之间今自近嵗日蚀星变地震山崩水旱疠疫连年不解民死将半天心之向背可以见矣而陛下方且断然不顾兴事不已譬如人子得过于父母惟有恭顺静黙引咎自责庶几可解今乃纷然诘责奴婢恣行棰楚以此事亲未有见赦于父母者故臣愿陛下逺览前世兴亡之迹深察天心向背之理絶意兵革之事保疆睦邻安静无为为社稷长久之计上以安二宫朝夕之养下以济四方亿兆之命则臣虽老死沟壑瞑目于地下矣昔汉祖破灭羣雄遂有天下光武百战百胜祀汉配天然至白登被围则讲和亲之议西域请吏则出谢絶之言此二帝者非不知兵也盖经变既多则虑患深远今陛下深居九重而轻议讨伐老臣庸懦私窃以为过矣然   而人臣纳説于君因其既厌而止之则易为力迎其方鋭而折之则难为功凡有血气之伦皆有好胜之意方其气之盛也虽布衣贱士有不可夺自非智识特达度量过人未有能于勇鋭奋发之中舍已从人惟义是听者也今陛下盛气于用武势不可回臣非不知而献言不已者诚见陛下圣德寛大听纳不疑故不敢以众人好胜之常心望于陛下且意陛下他日亲见用兵之害必将哀痛悔恨而追咎左右大臣未尝一言臣亦将老且死见先帝于地下亦有以借口矣惟陛下哀而察之   御选古文渊鉴巻四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五十目録   宋   苏轼   策略一   策略三   策略四   策略五   策别七   策别八   策别九   策别十一   策别十二   策别十三   策别十七   策别十八   策别十九   策别二十二   论治道   正统论   孔子从先进论   秦始皇帝论   荀卿论   韩非论   伊尹论   留侯论   张释之论   六一居士集叙   潮州韩文公庙碑   志林【録三首】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苏轼   策略一   臣闻天下治乱皆有常势是以天下虽乱而圣人以为无难者其应之有术也水旱盗贼人民流离是安之而已也乱臣割据四分五裂是伐之而已也权臣専制擅   作威福是诛之而已也四夷交侵边鄙不寜是攘之而巳也凡此数者其于害民蠧国为不少矣然其所以为害者有状是故其所以救之者有方也天下之患莫大于不知其然而然不知其然而然者是拱手而待乱也国家无大兵革几百年矣天下有治平之名而无治平之实有可忧之势而无可忧之形此其有未测者也方   今天下非有水旱盗贼人民流离之祸而咨嗟怨愤常若不安其生非有乱臣割据四分五裂之忧而休养生息常若不足于用非有权臣専制擅作威福之弊而上下不交民臣不亲非有四夷交侵边鄙不寜之灾而中国皇皇常有外忧此臣所以大惑也今医之治病察脉观色聴其声音而知病之所由起曰此寒也此热也或曰此寒热之相搏也及其他无不可为者今且有人恍然而不乐问其所苦且不能自言则其受病有深而不可测者矣其言语饮食起居动作固无以异于常人此庸医之所以为无足忧而扁鹊仓公之所以望而惊也其病之所由起者深则其所以治之者固非卤莽因循茍且之所能去也而天下之士方且掇拾三代之遗文补葺汉唐之故事以为区区之论可以济世不已疎乎方今之世茍不能涤荡振刷而卓然有所立未见其可也臣尝观西汉之衰其君皆非有暴鸷淫虐之行特以怠惰弛废溺于宴安畏期月之劳而忘千载之患是以日趋于亡而不自知也夫君者天也仲尼赞易称天之徳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乾卦象辞】由此观之天之所以刚健而不屈者以其动而不息也惟其动而不息是以万物杂然各得其职而不乱其光为日月其文为星辰其威为雷霆其泽为雨露皆生于动者也使天而不知动则其块然者将腐壊而不能自持况能以御万物哉苟天子一日赫然奋其刚明之威使天下明知人主欲有所立则智者愿効其谋勇者乐致其死縦横顚倒无所施而不可茍人主不先自断于中羣臣虽有伊吕稷契无如之何故臣特以人主自防而欲有所立为先而后论所以为立之要云   策略三   夫天下有二患有立法之有任人之失二者疑似而难明此天下之所以乱也当立法之也其君必曰吾用某也而天下不治是某不可用也又从而易之不知法之弊而移咎于其人及其用人之失也又从而尤其法法之变未有已也如此则虽至于覆败死亡相继而不悟岂足怪哉昔者汉兴因秦以为治刑法峻急礼义消亡天下荡然恐后世无所执守故贾谊董仲舒咨嗟叹息以立法更制为事后世见二子之论以为圣人治天下凡皆如此是以腐儒小生皆欲妄有变改以惑世主臣窃以为当今之患虽法令有所未安而天下之所以不大治者失在于任人而非法制之罪也国家法令凡几变矣天下之不大治其咎果安在哉曩者大臣之议患天下之士其进不以道而取之不精也故为之法曰中年而举取旧数之半而复明经之科患天下之吏无功而迁取髙位而不让也故为之法曰当迁者有司以闻而自陈者为有罪此二者其名甚美而其实非大有益也而议者欲以此等致天下之大治臣窃以为过矣夫法之于人犹五声六律之于乐也法之不能无姧犹五声六律之不能无淫乐也先王知其然故存其大略而付之于人茍不至于害民而不可强去者皆不变也故曰失在任人而已夫有人而不用与用而不行其言行其言而不尽其心其失一也古之兴王二人而已汤以伊尹文王以太公皆捐天下以与之而后伊吕得捐其一身以经营天下君不疑其臣功成而无后患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行其所欲用虽其亲爱可也其所欲诛虽其雠隙可也使其心无所顾忌故能尽其才而责其成功及至后世之君始用区区之小数以绳天下之豪俊故虽有国士而莫为之用夫贤人君子之欲有所树立以着不朽于后世者甚于人君顾恐功未及成而有所夺祗以速天下之乱耳晁错之事断可见矣夫奋不顾一时之祸决然徒欲以身试人主之威者是亦其所挟者不甚大也斯固未足与有为而沈毅果敢之士又必有待而后发茍人主不先自去其不可测而示其可信则彼孰从而发哉庆歴中天子急于求治擢用元老天下日夜望其成功方其深思逺虑而未有所发也虽天子亦迟之至其一旦发愤条天下之利害百未及一二而举朝喧哗以至于逐去曾不旋踵【庆歴三年以范仲淹为参知政事仁宗数令条奏当世务又开天章阁召对赐坐给笔札使疏于前仲淹退而列奏十事寻朋党论起遂罢政事出知邠州】此天下之士所以相戒而不敢深言也居今之势而欲纳天下于至治非大有所矫拂于世俗不可以有成也何者天下独患柔弱而不振怠惰而不肃茍且偷安而不知长乆之计臣以为宜如诸葛亮之治蜀王猛之治秦使天下悚然人人不敢是非务尽其诚凡此者皆庸人之所大恶而谗言之所由兴也是故先主拒闗张之间【先主与亮情好日密闗侯张飞等不悦先主解之】而后孔明得以尽其才苻坚斩樊世逐仇腾黜席寳【苻坚既用王猛一歳五迁樊世氐豪也有大功于苻氏负气倨傲众辱猛猛言于坚怒命斩之西廏尚书仇腾丞相长史席寳数谮毁猛苻坚大怒黜腾为甘松防军寳白领长史】而后王猛得以毕其功夫天下未尝无二子之才也而人主思治又如此之勤相须甚急而相须甚难者独患君不信其臣而臣不测其君而已矣惟天子一日慨然明告执政之臣所以欲为者使知人主之深知之也而内为之地然后敢有所发于外而不顾不然虽得贤人千万一日百变法天下益不可治嵗复一歳而终无以大慰天下之望岂不亦甚可惜哉   策略四   天子与执政之大臣既已相得而无疑可以尽其所懐直已行道则夫当今之所宜先者莫如破庸人之论以开功名之门而后天下可为也夫治天下譬如治水方其奔冲溃决腾涌飘荡而不可禁止也虽欲尽人力之所至以求杀其尺寸之势而不可得及其既衰且退也骎骎乎若不足以终日故夫善治水者不惟有难杀之忧而又有易衰之患导之有方决之有渐疏其故而纳其新使不至于壅阏腐败而无用嗟夫人知江河而有水患也而以为沼沚之可以无忧是乌知夫舟楫灌溉之利哉夫天下之未平英雄豪杰之士务以其所长角奔而争利惟恐天下一日无事也是以人人各尽其材虽不肖者亦自淬厉而不至于怠废故其勇者相吞智者相贼使天下不安其生为天下者知夫大乱之本起于智勇之士争利而无厌是故天下既平则削去其具抑逺天下刚健好名之士而奬用柔懦谨畏之人不过数十年天下靡然无复往时之无事也于是能者不自激发而无以见其能不能者益以弛废而无用当是之时人君欲有所为而左右前后皆无足使者是以纲纪日坏而不自知此其为患岂特英雄豪杰之士趦趄而已哉圣人则不然当其乆安于逸乐也则以术起之使天下之心翘翘然常喜于为善是故能安而不衰且夫人君之所恃以为天下者天下皆为而已不为夫使天下皆为而已不为者开其利害之端而辨其荣辱之等使之踊跃奔走皆为我役而不自知夫是以坐而收其功也如使天下皆欲不为而得则天子谁与共天下哉今者治平之日乆矣天下之患正在此也臣故曰破庸人之论开功名之门而后天下可为也今夫庸人之论有二其上之人务为寛深不测之量而下之士好言中庸之道此二者皆庸人相与议论举先贤之言而猎取其近似者以自解説其无能为而已矣夫寛深不测之量古人所以临大事而不乱有以镇世俗之躁葢非以隔絶上下之情养尊而自安也誉之则劝非之则沮闻善则喜见恶则怒此三代圣人之所共也而后之君子必曰誉之不劝非之不沮闻善不喜见恶不怒斯以为不测之量不已过乎夫有劝有沮有喜有怒然后有间而可入有间而可入然后智者得为之谋才者得为之用后之君子务为无间夫天下谁能入之古之所谓中庸者尽万物之理而不过故亦曰皇极夫极尽也后之所谓中庸者循循焉为众人之所能为斯以为中庸矣此孔子孟子之谓乡原也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同乎流俗合乎汚世曰古之人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谓其近于中庸而非故曰徳之贼也孔子孟子恶乡原之贼夫徳也欲得狂者而见之狂者又不可得见欲得獧者而见之曰狂者进取獧者有所不为也今日之患惟不取于狂者獧者皆取于乡原是以若此靡靡不立也孔子子思之所从受中庸者也孟子子思之所授以中庸者也然皆欲得狂者獧者而与之然则淬厉天下而作其怠惰莫如狂者獧者之贤也臣故曰破庸人之论开功名之门而后天下可为也   策略五   臣闻天子者以其一身寄之乎巍巍之上以其一心运之乎茫茫之中安而为太山危而为累卵其间不容毫厘是故古之圣王不恃其有可畏之资而恃其有可爱之实不恃其有不可拔之势而恃其有不忍叛之心何则其所居者天下之至危也天子恃公卿以有其天下公卿大夫士以至于民转相属也以有其富贵茍不得其心而欲羁之以区区之名控之以不足恃之势者其平居无事犹有以相制一旦有急是皆行道之人掉臂而去尚安得而用之哉古之失天下者皆非一日之故其君臣之权去已乆矣适防其变是以一散而不可复收方其未也天子甚尊大夫士甚贱奔走万里无敢后先俨然南面以临其臣曰天何言哉百官俯首就位敛足而退兢兢惟恐有罪羣臣相率为乆安之计贤者既无所施其才而愚者亦有所容其不肖举天下之事聴其自为而已及乎事出于非常变起于不测视天下莫与同其患虽欲分国以与人而且不及矣秦二世唐徳宗葢用此术以至于颠沛而不悟岂不悲哉天下者器也天子者有此器者也器乆不用而置诸箧笥则器与人不相习是以扞挌而难操良工者使手习知其器而器亦习知其手手与器相信而不相疑夫是故所为而成也天下之患非经营祸乱之足忧而养安无事之可畏何者惧其一旦至于扞格而难操也昔之有天下者日夜淬厉其百官抚摩其人民为之朝聘防同燕享以交诸侯之欢嵗时月朔致民读法饮酒蜡腊以遂万民之情有大事自庶人以上皆得至于外朝以尽其词然犹以为未也而五载一巡狩朝诸侯于方岳之下观见其耆老贤士大夫以周知其天下风俗凡此者非为茍劳而已将以驯致服习天下之心使不致于扞格而难操也及至后世壊先王之法安于逸乐而恶闻其过是以养尊而自髙务为深严使天下拱手以貌相承而心不服其老生腐儒又出而为之说曰天子不可以妄有言也史且书之后世且以为讥使其君臣相顾而不相知如此则偶人而已矣天下之心既去而伥伥然抱其空器不知英雄豪杰已议其后臣尝观西汉之初髙祖创业之际事变之兴亦已繁矣而髙祖以项氏创残之余而又与布信之徒角驰于中原此六七公者皆以絶人之姿据有土地甲兵之众其势足以乱然天下终以不揺卒授于汉传十数世矣而至于元成哀平四夷向风兵革不试而王莽一竖子乃举而移之不用寸兵尺铁而天下屏息莫或敢争此其故何也创业之君出于布衣其大臣将相皆有握手之懽凡在朝廷者皆其尝试哜啜【皆尝也○哜七许切】以知其才之短长彼其视天下如一身苟有疾痛其手足不期而自救当此之时虽有近忧而无逺患及其子孙生于深宫之中而狃于富贵之势尊卑濶絶而上下之情疎礼节繁多而君臣之义薄是故不为近忧而常为逺患及其一旦固已不可救矣圣人知其然是以去苛礼而务至诚黜虚名而求实效不爱髙位重禄以致山林之士而欲闻切直不隠之言者凡皆以通上下之情也昔我太祖太宗既有天下法令简约不为崖防当时大臣将相皆得从容终日欢如平生下至自庶人亦得以自効故天下诵其言至今非有文采縁饰而开心见诚有以入人之深者此英主之竒术御天下之大权也方今治平之日乆矣愚以为宜日新盛徳以鼓动天下乆安怠惰之气故陈其五事以备采择其一曰将相之臣天子所恃以为治者宜日夜召论天下之大计且以熟观其为人其二曰太守刺史天子所寄以逺方之民者其罢归皆当问其所以为政民情风俗之所安亦以揣知其才之所堪其三曰左右扈从侍读侍讲之臣本以论説古今兴衰之大要非以应故事备数而已经籍之外茍有以访之无伤也其四曰吏民上书茍少有可观者宜皆召问优慰以养其敢言之气其五曰天下之吏自一命已上虽其至贱无以自通于朝廷然人主之为岂有所不可哉察其善者卒然召见之使不知其所从来如此则逺方之贱吏亦务自激发为善不以位卑禄薄无由自通于上而不修饰使天下习知天子乐善亲贤防民之心孜孜不勌如此翕然皆有所感发知爱于君而不可与为不善亦将贤人众多而奸吏衰少刑法之外有以大慰天下之心焉耳   策别七   夫所贵乎人君者予夺自我而不牵于众人之论也天下之学者莫不欲仕仕者莫不欲贵如从其欲则举天下皆贵而后可惟其不可从也是故仕不可以轻得而贵不可以易致此非有所吝也爵禄出于我者也我以为可予而予之我以为可夺而夺之彼虽有言者不足畏也天下有可畏者赋敛不可以不均刑罚不可以不平守令不可以不择此诚足以致天下之安危而可畏者也我欲慎爵赏爱名器而嚣嚣者以为不可是乌足惜哉国家自近嵗以来吏多而阙少率一官而三人共之居者一人去者一人而伺之者又一人是一官而有二人者无事而食也且其莅官之日浅而闲居之日长以其莅官之所得而为闲居仰给之资是以贪吏常多而不可禁此用人之大弊也古之用人其取之至寛而用之至狭取之至寛故贤者不隔用之至狭故不肖者无所容记曰司马辨论官材论进士之贤者以告于王而定其论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礼记王制】然则是取之者未必用也今之进士自二人以下者皆试官夫试官者岂一定之谓哉固将有所废置焉耳国家取人有制防有进士有明经有词科有任子有府史杂流凡此者虽众无害也其终身进退之决在乎召见改官之日此尤不可不以爱惜慎重者也今之议者不过日多其资考而责之以举官之数且彼有勉强而已资考既足而举官之数亦以及格则将执文墨以取必于我虽千百为辈莫敢不尽与臣窃以为今之患正在于任法太过是以为一定之制使天下可以歳月必得甚可惜也方今之便莫若使吏六考以上皆得以名闻于吏部吏部以其资考之逺近举官之众寡而次第其名然后使一二大臣杂治之防之以其才器之优劣而定其等嵗终而奏之以诏天子废置度天下之吏每嵗以物故罪免者几人而増损其数以所奏之等补之及数而止使其予夺亦杂出于贤不肖之间而无有一定之制则天下之吏不敢有必得之心将自奋励磨淬以求闻于时而向之所谓用人之大弊者亦不劳而自去然而议者必曰法不一定而以才之优劣为差则是好恶之私有以启之也臣以为不然夫法者本以存其大纲而其出入变化固将付之于人昔者唐有天下举进士者羣至于有司之门唐之制惟有司之信也是故有司得以搜罗天下之贤士而习知其为人至于一日之试则固已不取矣唐之得人于斯为盛今以名闻于吏部者毎嵗不过数十百人使一二大臣得以访问防考其才虽有失者葢已寡矣如必曰任法而不任人天下之人必不可信则夫一定之制臣未知其果不可以为奸也【防别其縂有四其列有十七所谓其总有四者一曰课百官二曰安万民三曰厚财货四曰训兵旅而所谓课百官者其别又有六一曰厉法禁二曰抑侥幸三曰决壅蔽四曰専任使五曰无责难六曰无沮善者是也所谓安万民者其别又有六一曰敦教化二曰劝亲睦三曰均戸口四曰较赋役五曰教战守六曰去奸民者是也所谓厚财货者其别又有二一曰省费用二曰定军制者是也所谓训兵旅者其别又有三一曰蓄财用二曰练军实三曰倡勇敢是也别而言之葢十有七焉故谓之防别】   防别八   所贵乎朝廷清明而天下治平者何也天下不诉而无寃不谒而得其所欲此尧舜之盛也其次不能无诉诉而必见察不能无谒谒而必见省使逺方之贱吏不知朝廷之髙而一介之小民不识官府之难而后天下治今夫一人之身有一心两手而已疾痛苛痒动于百体之中虽其甚微不足以为患而手随至夫手之至岂其一一而聴之心哉心之所以素爱其身者深而手之所以素聴于心者熟是故不待使令而率然以自至圣人之治天下亦如此而已百官之众四海之广使其闗节脉理相通为一叩之而必闻触之而必应夫是以天下可使为一身天子之贵士民之贱可使相爱忧患可使同缓急可使救今也不然天下有不幸而诉其寃如诉之于天有不得已而谒其所欲如谒之于鬼神公卿大臣不能究其详悉而付之于胥吏故凡贿赂先至者朝请而夕得徒手而来者终年而不获至于故常之事人之所当得而无疑者莫不务为留滞以待请属举天下一毫之事非金钱无以行之昔者汉唐之弊患法不明而用之不密使吏得以空虚无据之法而绳天下故小人得以无法为奸今也法令明具而用之至密举天下惟法之知所欲排者有小不如法而可指以为瑕所欲与者虽有所乖戾而可借法以为解故小人以法为奸今天下所为多事者岂事之诚多耶吏欲有所鬻而未得则新故相仍纷然而不决此王化之所以壅遏而不行也昔桓文之霸百官承职不待教令而辨四方之賔至不求有司王猛之治秦事至纎悉莫不尽举而人不以为烦葢史之所记麻思还冀州请于猛【麻思广平人流寄闗右母亡归葬请还冀州】猛曰速装行矣至暮而符下及出闗郡县皆已被符其令行禁止而无留事者至于纎悉莫不皆然苻坚以僣窃之种至为霸王兵彊国富垂及升平者猛之所为固宜其然也今天下治安大吏奉法不敢顾私而府史之属招权鬻法长吏心知而不问以为当然此其弊有二而已事繁而官不勤故权在胥吏欲去其也莫如省事而厉精省事莫如任人厉精莫如自上率之今之所谓至繁天下之事闗于其中诉者之多而谒者之众莫如中书与三司天下之事分于百官而中书聴其治要郡县之钱币制于转运使而三司受其防计此宜若不至于繁多然中书不待奏课以定其黜陟而闗预其事则是不任有司也三司之吏推析赢虚至于毫毛以绳郡县则是不任转运使也故曰省事莫如任人古之圣王爱日以求治辨色而视朝茍少安焉而至于日出则终日为之不给以少而言之一日而废一事一月则可知也一嵗则事之积者不可胜数矣欲事之无繁则必劳于始而逸于终晨兴而晏罢天子未退则宰相不敢归安于私第宰相日昃而不退则百官莫不震悚尽力于王事而不敢宴游如此则纎悉隠微莫不举矣天子求治之勤过于先王而议者不称王季之晏朝而称舜之无为不论文王之日昃而论始皇之量书此何以率天下之怠耶臣故曰厉精莫如自上率之则壅蔽决矣   防别九   夫吏之与民犹工人之与器易器而操之其始莫不龃龉而不相得是故虽有长才异能之士朝夕而去则不如庸人之乆且便也自汉至今言吏治者皆推孝文之时以为任人不可以仓卒而责其成功又其三嵗一迁吏不为长逺之计则其所施设一切出于茍简此天下之士争以为言而臣知其未可以卒行也夫天下之吏惟其病多而未有以处也是以扰扰在此如使五六年或七八年而后迁则将有十年不得调者矣朝廷方将减任子清冗官则其行之当有所待而臣以为当今之弊有甚不可者夫京兆府天下之所观望而化王政之所由始也四方之冲两河之交舟车商贾之所聚金珠锦绣之所积故其民不知有耕稼织絍之劳富贵之所移货利之所故其民不知有恭俭廉退之风以书数为终身之能以府史贱吏为乡党之荣故其民不知有儒术讲习之贤夫是以狱讼繁滋而奸不可止为治者益以茍且而不暇及于教化四方观之使风俗日以薄恶未始不由此也今夫为京兆者戴星而出见烛而入业牍笞棰交乎其前拱手而待命者足相蹑乎其庭持词而求诉者肩相摩乎其门憧憧焉不知其为谁一讯而去得罪者不知其得罪之由而无罪者亦不知其无罪之实如此则刑之不服赦之不悛狱讼之繁未有已也夫大司农者天下之所以赢虚外计之所从受命也其财赋之出入簿书之交错纵横变化足以为奸而不可推究上之人不能尽知而付之吏吏分职乎其中者以数十百人其耳目足以及吾之所不及是以能者不过麤举其大纲而不能者惟吏之聴贿赂交乎其门四方之有求者聚乎其家天下之大弊无过此二者臣窃以为今省府之重其择人宜精其任人宜乆凡今之弊皆不精不乆之故何则天下之贤者不可以多得而贤者之中求其治繁者又不可以人人而能也幸而有一人焉又不乆而去夫世之君子茍有志于天下而欲为长逺之计者则其效不可以朝夕见其始若迂濶而其终必将有所可观今期月不报政则朝廷以为是无能为者不待其成而去之而其翕然见称于人者又以为有功而擢为两府然则是为省府者能与不能皆不得乆也夫以省府之繁终嵗不得休息朝廷既以汲汲而去之而其人亦莫不汲汲而求去夫胥吏者皆老于其局长子孙于其中以汲汲求去之人而御长子孙之吏此其相视如客主之势宜其奸弊不可得而去也省府之位不为卑矣茍有能者而老于此不为不用也古之用人者知其乆劳于位则时有以赐予劝奬之以厉其心不闻其骤迁以夺其成效今天下之吏縦未能一概乆而不迁至于省府亦不可以仓卒而去吏知其乆居而不去也则其欺诈固已少衰矣而其人亦得深思熟虑周旋于其间不过十年将必有卓然可观者矣   防别十一   昔者先王之为天下必使天下欣欣然常有无穷之心力行不倦而无自弃之意夫惟自弃之人则其为恶也甚毒而不可解是以圣人畏之设为髙位重禄以待能者使天下皆得踊跃自奋扳援而来惟其才之不逮力之不足是以终不能至于其间而非圣人塞其门絶其途也夫然故一介之贱吏闾阎之匹夫莫不奔走于善至于老死而不知休息此圣人以术驱之也天下茍有甚恶而不可忍也圣人既巳絶之则屏之逺方终身不齿此非独不仁也以为既已絶之彼将一旦肆其毒以残害吾民是故絶之则不用用之则不絶既巳絶之又复用之则是驱之于不善而又假之以其具也无所望而为善无所爱惜而不为恶者天下一人而已矣以无所望之人而责其为善以无所爱惜之人而求其不为恶又付之以人民则天下知其不可也世之贤者何常之有或出于贾竖贱人甚者至于盗贼往往而是而儒生贵族世之所望为君子者或至于放肆不轨小民之不若圣人知其然是故不逆定于其始进之时而徐观其所试之效使天下无必得之心亦无必不可得之道天下知其不可以必得也然后勉强于功名而不敢侥幸知其不至于必不可得也然后有以自慰其心乆而不懈嗟夫圣人之所以鼓舞天下之人日化而不自知者此其为术欤后之为政者则不然用人以必得而絶人以必不可得此其意以为进贤而退不肖然天下之弊莫甚于此今夫制防之及等进士之髙第皆以一日之间而决取终身富贵此虽一时之文而未知其临事之能否则其用之不已太遽乎天下有用人而絶之者三州县之吏茍非有大过而不可复用则其他犯法皆可使竭力为善以自赎而今世之法一陷于罪戾则终身不迁使之不自聊赖而疾视其民肆意妄行而无所顾惜此其初未必小人也不幸而陷于其中途穷而无所入则遂以自弃府史贱吏为国者知其不可阙也是故嵗乆则补以外官以其所从来之卑也而限其所至则其中虽有出羣之才终亦不得齿于士大夫之列夫人出身而仕者将以求贵也贵不可得而至矣则将惟富之求此其势然也如是则虽至于鞭笞戮辱而不足以禁其贪故夫此二者茍不可以遂弃则宜有以少假之也入赀而仕者皆得补郡县之吏彼知其终不得迁亦将逞其一时之欲无所不至夫此诚不可以迁也则是用之之过而已臣故曰絶之则不用用之则不絶此三者之谓也   防别十二   夫圣人之于天下所恃以为牢固不拔者在乎天下之民可与为善而不可与为恶也昔者三代之民见危而授命见利而不忘义此非必有爵赏劝乎其前而刑罚驱乎其后也其心安于为善而忸怩于不义是故有所不为夫民知有所不为则天下不可以敌甲兵不可以威利禄不可以诱可杀可辱可饥可寒而不可与叛此三代之所以享国长乆而不拔也及至秦汉之世其民见利而忘义见危而不能授命法禁之所不及则巧伪变诈无所不为疾视其长上而幸其灾因之以水旱加之以盗贼则天下枵然无复天子之民矣世之儒者常有言曰三代之时其所以敎民之具甚详且密也学校之制射飨之节冠昬丧祭之礼粲然莫不有法及至后世教化之道衰而尽废其具是以若此无耻也然世之儒者葢亦尝以此等教天下之民矣而卒以无效使民好文而益媮饰诈而相髙则有之矣此亦儒者之过也臣愚以为若此者皆好古而无术知有教化而不知名实之所存者也实者所以信其名而名者所以求其实也有名无实则其名不行有实而无名则其实不长凡今儒者之所论皆其名也昔武王既克商散财发粟使天下知其不贪礼下贤俊使天下知其不骄封先圣之后使天下知其仁诛飞防恶来使天下知其义如此则其教化天下之实固已立矣天下耸然皆有忠信防耻之心然后文之以礼乐教之以学校观之以射飨而谨之以冠昬丧祭民是以目击而心谕安行而自得也及至秦汉之世専用法吏以督责其民至于今千有余年而民日以贪冒耆利而无耻儒者乃始以三代之礼所谓名者而绳之彼见其登降揖让盘辟俯偻之容则掩口而窃笑闻钟鼓管磬希夷啴缓之音则惊顾而不乐如此而欲望其迁善逺罪不已难乎臣愚以为宜先其实而后其名择其近于人情者而先之今夫民不知信则不可与乆居于安民不知义则不可以同处于危平居则欺其吏而有急则叛其君此教化之实不至天下之所以无变者幸也欲民之知信则莫若务实其言欲民之知义则莫若务去其贪往者河西用兵而家人子弟皆籍以为军其始也官告以权时之宜非乆役者如是当复尔业少焉皆刺其额无一人得免自寳元以来诸道以兵兴为辞而増赋者至今皆不为除去夫如是将何以禁小民之诈欺哉夫所贵乎县官之尊者为其恃于四海之富而不争于锥刀之末也其与民也优其取利也缓古之圣人不得已而取则时有所置以明其不贪何者小民不知其説而惟贪之知今鸡鸣而起百工杂作匹夫入市操挟尺寸吏且随而税之扼吭拊背以收丝毫之利古之设官者求以裕民今之设官者求以胜民赋敛有常限而以先期为贤出纳有常数而以羡息为能天地之间茍可以取者莫不有禁求利太广而用法太密故民日趣于贪臣愚以为难行之言当有所必行而可取之利当有所不取以教民信而示之义若曰国用不足而未可以行则臣恐其失之多于得也   防别十三   夫民相与亲睦者王道之始也昔三代之制画为井田使其比闾族党各相亲爱有急相赒有喜相庆死丧相疾病相养是故其民安居无事则往来欢欣而狱讼不生有寇而战则同心并力而缓急不离自秦汉以来法令峻急使民离其亲爱欢欣之心而为隣里告讦之俗富人子壮则出居贫人子壮则出赘一国之俗而家各有法一家之法而人各有心纷纷乎散乱而不相属是以礼让之风息而争鬬之狱繁天下无事则务为欺诈相倾以自成天下有变则流徙涣散相弃以自存嗟夫秦汉以下天下何其多故而难治也此无他民不爱其身则轻犯法轻犯法则王政不行欲民之爱其身则莫若使其父子亲兄弟和妻子相好夫民仰以事父母旁以睦兄弟而俯以防妻子则其所赖于生者重而不忍以其身轻犯法三代之政莫尚于此矣今欲教民和亲则其道必始于宗族臣欲复古之小宗以收天下不相亲属之心古者有大宗小宗故礼曰别子为祖继别为宗继祢者为小宗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百世不迁者别子之后也宗其继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迁者也宗其继髙祖者五世则迁者也【礼记大传】古者诸侯之子弟异姓之卿大夫始有家者不敢祢其父而自使其嫡子后之则为大宗族人宗之虽百世而宗子死则为之服齐衰九月故曰宗其继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迁者也别子之庶子又不得祢别子而自使其嫡子为后则为小宗小宗五世之外则无服其继祢者亲兄弟为之服其继祖者从兄弟为之服其继曽祖者再从兄弟为之服其继髙祖者三从兄弟为之服其服大功九月而髙祖以外亲尽则易宗故曰宗其继髙祖者五世则迁者也小宗四有继髙祖者有继曽祖者有继祖者有继祢者与大宗为五此所谓五宗也古者立宗之道嫡子既为宗则其庶子之嫡子又各为其庶子之宗其法止于四而其实无穷自秦汉以来天下无世卿大宗之法不可以复立而其可以收合天下之亲者有小宗之法存而莫之行此甚可惜也今夫天下所以不重族者有族而无宗也有族而无宗则族不可合族不可合则虽欲亲之而无由也族人而不相亲则忘其祖矣今世之公卿大臣贤人君子之后所以不能世其家如古之乆逺者其族散而忘其祖也故莫若复小宗使族人相率而尊其宗子宗子死则为之加服犯之则以其服坐贫贱不敢轻而富贵不敢以加之冠昬必告丧葬必赴此非有所难行也今夫良民之家士大夫之族亦未必无孝弟相亲之心而族无宗子莫为之纠率其势不得相亲是以世之人有亲未尽而不相往来冠昬不相告死不相赴而无知之民遂至于父母异居而兄弟相讼然则王道何从而兴乎呜呼世人之患在于不务逺见古之圣人合族之法近于迂濶而行之期月则望其有益故夫小宗之法非行之难而在乎乆而不怠也天下之民欲其忠厚和柔而易治其必自小宗始矣   防别十七   自昔天下之乱必生于治平之日休养生息而奸民得容于其间蓄而不发以待天下之衅至于时有所激势有所乗则溃裂四出不终朝而毒流于天下圣人知其然是故严法禁督官吏以司察天下之奸民而去之夫大乱之本必起于小奸惟其小而不足畏是故其发也常至于乱天下今夫世人之所忧以为可畏者必曰豪侠大盗此不知变者之説也天下无小奸则豪侠大盗无以为资且其治平无事之时虽欲为大盗将安所容其身而其残忍贪暴之心无所发泄则亦时出为盗贼聚为博奕羣饮于市肆而叫号于郊野小者呼鸡逐狗大者椎牛发冢无所不至捐父母弃妻孥而相与嬉游凡此者举非小盗也天下有衅鉏耰棘矜相率而剽夺者皆向之小盗也昔三代之圣王果断而不疑诛除击去无有遗类所以拥护良民而使安其居及至后世刑法日以深严而去奸之法乃不及于三代何者待其败露自入于刑而后去也夫为恶而不入于刑者固已众矣有终身为不义而其罪不可指名以附于法者有巧为规避持吏短长而不可诘者又有因縁幸防而免者如必待其自入于刑则其所去者葢无几耳昔周之制民有罪恶未丽于法而害于州里者桎梏而坐诸嘉石重罪役之期以次轻之其下罪三月役使州里任之然后宥而舍之其化之不从威之不格患苦其乡之民而未入于五刑者谓之罢民此罢民不使冠带而加明刑任之以事而不齿于乡党由是观之则周之盛时日夜整齐其人民而锄去其不善譬如猎人终日驰驱践蹂于草茅之中捜求伏兔而搏之不待其自投于网罗而后取也夫然故小恶不容于乡大恶不容于国礼乐之所以易化而法禁之所以易行者由此之故也今天下乆安天子以仁恕为心而士大夫一切以寛厚为称上意而懦夫庸人又有所侥幸务出罪人外以邀雪寃之赏而内以待隂徳之报臣是以知天下颇有不诛之奸将为子孙忧宜明勑天下之吏使以嵗时纠察凶民而徙其尤无良者不必待其自入于刑而间则命使出按郡县有子不孝有弟不悌好讼而数犯法者皆诛无赦诛一乡之奸则一乡之人悦诛一国之奸则一国之人悦要以诛寡而悦众则虽舜亦如此而已矣天下有三患而蛮夷之忧不与焉有内大臣之变有外诸侯之叛有匹夫羣起之祸此三者其势常相持内大臣有权则外诸侯不叛外诸侯强则匹夫羣起之祸不作今者内无权臣外无强诸侯而万世之后其或可忧者奸民也臣故曰去奸民以为安民之终云   防别十八   夫天下未尝无财也昔周之兴文王武王之国不过百里当其受命四方之君长交至于其廷军旅四出以征伐不义之诸侯而未尝患无财方此之时闗市无征山泽不禁取于民者不过什一而财有余及其衰也内食千里之租外取千八百国之贡而不足于用由此观之夫财岂有多少哉人君之于天下俯已就人则易为功仰人以援已则难为力是故广取以给用不如节用以防取之为易也臣请得以小民之家而推之夫民方其穷困时所望不过十金之资计其衣食之费妻子之奉出入于十金之中寛然而有余及其一旦稍稍畜聚衣食既足则心意之欲日以渐广所入益众而所欲益以不给不知罪其用之不节而以为求之未至也是以富而愈贪求愈多而财愈不供此其为惑未可以知其所终也盍亦反其始而思之夫向者岂能寒而不衣饥而不食乎今天下汲汲乎以财之不足为病何以异此国家创业之初四方割据中国之地至狭也然嵗歳出师以诛讨僭乱之国南取荆楚西平巴蜀而东下并潞其费用之众又百倍于今可知也然天下之士未尝思其始而惴惴焉患今世之不足则亦甚惑矣夫为国有三计有万世之计有一时之计有不终月之计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畜以三十年之通则可以九年无饥也嵗之所入足用而有余是以九年之畜常闲而无用卒有水旱之变盗赋之忧则官可以自办而民不知若此者天不能使之灾地不能使之贫四夷盗贼不能使之困此万世之计也而其不能者一歳之入才足以为一嵗之出天下之产仅足以供天下之用其平居虽不至于虐取其民而有急则不免于厚赋故其国可静而不可动可逸而不可劳此亦一时之计也至于最下而无无谋者量出以为入用之不给则取之益多天下宴然无大患难而尽用衰世茍且之法不知有急则将何以加之此所谓不终月之计也今天下之利莫不尽取山陵林麓莫不有禁闗有征市有租盐鐡有酒有课茶有算则凡衰世茍且之法莫不尽用矣譬之于人其少壮之时丰健勇武然后可以望其无疾以至于夀考今未五六十而衰老之具见而无遗若八九十者将何以待其后耶然天下之人方且穷思竭虑以广求利之门且人而不思则以为费用不可复省使天下而无盐鐡酒茗之税将不为国乎臣有以知其不然也天下之费固有去之甚易而无损存之甚难而无益者矣臣不能尽知请举其所闻而其余可以类求焉夫无益之费名重而实轻以不急之实而被之以莫大之名是以疑而不敢去三嵗而郊郊而赦赦而赏此县官有不得已者天下吏士数日而待赐此诚不可以卒去至于大吏所谓股肱耳目与县官同其忧乐者此岂亦不得已而有所畏耶天子有七庙今又饰老佛之宫而为之祠固已过矣又使大臣以使领之嵗给以巨万计此何为者也天下之吏为不少矣将患未得其人茍得其人则凡民之利莫不备举而其患莫不尽去今河水为患不使滨河州郡之吏亲行其灾而责之以救灾之术顾为都水监夫四方之水患岂其一人坐筹于京师而尽其利害天下有转运使足矣今江淮之间又有发运禄赐之厚徒兵之众其为费岂可胜计哉葢尝闻之里有畜马者患牧人欺之而盗其刍菽也又使一人焉为之廏长廏长立而马益癯今为政不求其本而治其末自是而推之天下无益之费不为不多矣臣以为凡若此者日求而去之自毫厘以往莫不有益惟无轻其毫厘而积之则天下庶乎息也   防别十九   自三代之衰井田废兵农异处兵不得休而为民民不得息肩而无事于兵者千有余年而未有如今日之极者也三代之制不可复追矣至于汉唐犹有可得而言者夫兵无事而食则不可使聚聚则不可使无事而食此二者相胜而不可并行其势然也今夫有百顷之闲田则足以牧马千驷而不知其费聚千驷之马而输百顷之刍则其费百倍此易晓也昔汉之制有践更之卒【贫者欲得顾更钱者次直者出钱顾之月二千是为践更】而无营田之兵虽皆出于农夫而方其为兵也不知农夫之事是故郡县无常屯之兵而京师亦不过有南北军期门羽林而已边境有事诸侯有变皆以虎符调发郡国之兵至于事已而兵休则涣然各复其故是以其兵虽不知农而天下不至于弊者未尝聚也唐有天下置十六卫府兵天下之府八百余所而屯于闗中者至有五百然皆无事则力耕而积谷不惟以自赡养而又有以广县官之储是以兵虽聚于京师而天下亦不至于弊者未尝无事而食也今天下之兵不耕而聚于京畿三辅者以数十万计皆仰给于县官【按宋兵志天子之卫兵以守京师备征戍曰禁军诸州之镇兵以分给役使曰厢军庆歴时兵籍总一百二十五万而禁军马步八十二万六千】有汉唐之患而无汉唐之利择其偏而兼用之是以兼受其弊而莫之分也天下之财近自淮甸而逺至于吴蜀凡舟车所至人力所及莫不尽取以归于京师宴然无事而赋敛之厚至于不可复加而三司之用犹苦其不给其弊皆起于不耕之兵聚于内而食四方之贡赋非特如此而已又有循环往来屯戍于郡县者昔建国之初所在分裂拥兵而不服太祖太宗躬擐甲胄力战而取之既降其君而籍其疆土矣然其故基余孽犹有存者上之人见天下之难合而恐其复发也于是出禁兵以戍之【兵志云太祖有天下收四方劲兵列营京畿以备宿卫分番屯戍以扞边圉】大自藩府而小至于县镇往往皆有京师之兵由此观之则是天下之地一尺一寸皆天子自为守也而可以长乆而不变乎费莫大于养兵养兵之费莫大于征行今出禁兵而戍郡县远者数千里其月廪歳给之外又日供其刍粮三歳而一迁往者纷纷来者累累虽不过数百为辈而要其归无以异于数十万之兵三歳而一出征也农夫之力安得不竭餽运之卒安得不疲且今天下未尝有战鬭之事武夫悍卒非有劳伐可以邀其上之人然皆不得为休息闲居无用之兵者其意以为为天子出戍也是故美衣丰食开府库辇金帛若有所负一逆其意则欲羣起而噪呼此何为者也天下一家且数十百年矣民之戴君至于海隅无以异于畿甸亦不必举疑四方之兵而専信禁兵也曩者蜀之有妖贼与近嵗贝州之乱【庆歴七年贝州贼王则据城反以明镐为河北安抚使讨平之】未必非禁兵致之臣愚以为郡县之土兵可以渐训而隂夺其权则禁兵可以渐省而无用天下武健岂有常所哉山川之所习风气之所咻四方之民一也昔者战国尝用之矣蜀人之怯懦吴人之短小皆尝以抗衡于上国夫安得禁兵而用之今之土兵所以钝弊劣弱而不振者彼见郡县皆有禁兵而待之异等是以自弃于贱役夫之间而将吏亦莫之训也茍禁兵渐省而以其资粮益优郡县之土兵则彼固以欢欣踊跃出于意外戴上之恩而愿効其力又何遽不如禁兵耶夫土兵日以多禁兵日以少天子扈从捍城之外无所复用如此则内无屯聚仰给之费而外无迁徙供亿之劳费之省者又已过半矣   策别二十二   臣闻战以勇为主以气为决天子无皆勇之将而将军无皆勇之士是故致勇有术致勇莫先乎倡倡莫善乎私此二者兵之微权英雄豪杰之士所以隂用而不言于人而人亦莫之识也臣请得以备言之夫倡者何也气之先也有人人之勇怯有三军之勇怯人人而较之则勇怯之相去若莛与楹【庄子举莛与楹莛草茎言大小不伦也】至于三军之勇怯则一也出于反覆之间而差于毫厘之际故其权在将与君人固有暴猛兽而不操兵出入于白刃之中而色不变者有见虺蜴而却走闻钟鼔之声而战栗者是勇怯之不齐至于如此闾阎之小民争鬭戏笑卒然之间而或至于杀人当其发也其心翻然其色勃然若不可以已者虽天下之勇夫无以过之及其退而思其身顾其妻子未始不恻然悔也此非必勇者也气之所乗则夺其性而忘其故故古之善用兵者用其翻然勃然于未悔之间而其不善者沮其翻然勃然之心而开其自悔之意则是不战而先自败也故曰致勇有术致勇莫先乎倡均是人也皆食其食皆任其事天下有急而有一人焉奋而争先而致其死则翻然者众矣弓矢相及剑楯相交胜负之势未有所决而三军之士属目于一夫之先登则勃然者相继矣天下之大可以名刼也三军之众可以气使也谚曰一人善射百夫决拾茍有以发之及其翻然勃然之间而用其锋是之谓倡倡莫善乎私天下之人怯者居其百勇者居其一是难得也捐其妻子弃其身以蹈白刃是勇者难能也以难得之人行难能之事此必有难报之恩者矣天子必有所私之将将军必有所私之士视其勇者而隂厚之人之有异材者虽未有功而其心莫不自异自异而上不异之则缓急不可以望其为倡故凡缓急而肯为倡者必其上之所异也昔汉武帝欲观兵于四夷以逞其无厌之求不爱通侯之赏以招勇士风告天下以求奋击之人然卒无有应者于是严刑峻法致之死地而聴其以深入赎罪使勉强不得已之人驰骤于死生之地是故其将降其兵破败而天下几至于不测何者先无所异之人而望其为倡不已难乎私者天下之所恶也然而为已而私之则私不可用为其贤于人而私之则非私无以济葢有无功而可赏有罪而可赦者凡所以媿其心而责其为倡也天下之祸莫大于上作而下不应上作而下不应则上亦将穷而自止方西戎之叛也天子非不欲赫然诛之而将帅之臣谨守封略外视内顾莫有一人先奋而致命而士卒亦循循焉莫肯尽力不得已而出争先而归故西戎得以肆其猖狂而吾无以应则其势不得不赂而求和其患起于于天子无同忧患之臣而将军无腹心之士西师之休十有余年矣用法益密而进人益艰贤者不见异勇者不见私天下务为奉法循令要以如式而止臣不知其缓急将谁为之倡哉   论治道   人君以至诚为道以至仁为徳守此二言终身不易尧舜之主也至诚之外更行他道皆为非道至仁之外更作他徳皆为非徳何谓至诚上自大臣下至小民内自亲戚外至四夷皆推赤心以待之不可以丝毫伪也如此则四海之内亲之如父子信之如心腹未有父子相图心腹相欺者如此而天下之不治未之有也丝毫之伪一萌于心如人有病先见于脉如人饮酒先具于色声色动于几微之间而猜阻行于千里之外彊者为敌弱者为怨四海之内如盗贼之憎主人鸟兽之畏弋猎则人主孤立而危亡至矣何谓至仁亲臣如手足视民如赤子戢兵省刑时使薄敛行此六事而已矣祸莫逆于好用兵怨莫大于好起狱灾莫深于兴土功毒莫甚于夺民利此四者陷民之坑穽而伐国之斧钺也去此四者行彼六者而仁不可胜用也传曰至诚如神又曰至仁无敌审能行之则主逸而国安享年永而卜世长此必然之理古今已试之效也去圣益逺邪説滋炽厌常道而求异术文奸言以济暴行为申商之学者则曰人主不可以不学术数人主天下之父也为人父而用术于子其可乎为庄老之学者则曰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欲穷兵黩武则曰吾以威四夷而安中国欲烦刑多杀则曰吾以禁奸慝而全善人欲虐使厚敛则曰吾以彊兵革而诛暴乱虽若不仁而卒归于仁此皆亡国之言也秦二世王莽尝用之矣皆以经术附防其説书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周书洪范篇】此言威福不可移于臣下也欲威福不移于臣下则莫若舍已而从众众之所是我则为之众之所非我则去之夫众未有不公而人君者天下公议之主也如此则威福将安归乎今之説者则不然曰人主不可以不作威福于是违众而用已已之耳目终不能遍天下要必资之于人爱憎喜怒各行其私而浸润肤受之説行矣然后从而赏罚之虽名为人主之威福而其实左右之私意也奸人窃吾威福而卖之于外则权与人主侔矣书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夏书征萹】威者畏威之谓也爱者懐私之谓也管仲曰畏威如疾民之上也从懐如流民之下也畏威之心胜于懐私则事无不成今之説者则不然曰人君当使威刑胜于惠爱如是则予不如夺生不如杀尧不如桀而幽厉桓灵之君长有天下此不可不辨也   正统论   正统者何耶名耶实耶正统之説曰正者所以正天下之不正也统者所以合天下之不一也不幸有天子之实而无其位有天子之名而无其徳是二人者立于天下天下何正何一而正统之论决矣正统之为言犹曰有天下云尔人之得此名而又得此实也夫何议天下固有无其实而得其名者圣人于此不得已焉而不以实伤名而名卒不能伤实故名轻而实重不以实伤名故天下不争名轻而实重故天下趋于实天下有不肖而曰吾贤者矣未有贱而曰吾贵者也天下之争自贤不肖始圣人忧焉不敢以乱贵贱故天下知贤之不能夺贵天下之贵者圣人莫不从而贵之恃有贤不肖存焉轻以与人贵而重以与人贤天下然后知贵之不如贤知贤之不能夺贵故不争知贵之不如贤故趋于实使天下不争而趋于实是亦足矣正统者名之所在焉而已名之所在而不能有益乎其人而后名轻名轻而后实重吾欲重天下之实于是乎名轻正统聴其自得者十曰尧舜夏商周秦汉晋隋唐序其可得者亦以存教曰魏梁后唐晋汉周使夫尧舜三代之所以为贤于后世之君者皆不在乎正统故后世之君不以其道而得之者亦无以为尧舜三代之比于是乎实重   孔子从先进论   君子之欲有为于天下莫重乎其始进也始进以正犹且以不正继之况以不正进者乎古之人有欲以其君王者也有欲以其君霸者也有欲强其国者也是三者其志不同故其术有浅深而其成功有巨细虽其终身之所为不可逆知而其大节必见于其始进之日何者其中素定也未有进以强国而能霸者也未有进以霸而能王者也伊尹之耕于有萃之野也其心固曰使吾君为尧舜之君而吾民为尧舜之民也以伊尹为以滋味説汤者此战国之策士以已度伊尹也君子疾之管仲见桓公于累囚之中其所言者固欲合诸侯攘夷狄也管仲度桓公足以霸度其身足以为霸者之佐是故上无侈説下无卑论古之人其自知明也如此商鞅之见孝公也三説而后合甚矣鞅懐诈挟术以欺其君也彼岂不自知其不足以帝且王哉顾其刑名惨刻之学恐孝公之不能从是故设为髙论以衒之君既不能是矣则举其国惟吾之所为不然岂其负帝王之略而每见辄变以狥人乎商鞅之不终于秦也是其进之不正也圣人则不然其志愈大故其道愈髙其道愈髙故其合愈难圣人视天下之不治如赤子之在水火也其欲得君以行道可谓急矣然未尝以难合之故而少贬焉者知其始于少贬而其渐必至陵迟而大壊也故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孔子之世其诸侯卿大夫视先王之礼乐犹方圆冰炭之不相入也进而先之以礼乐其不合必矣是人也以道言之则圣人以世言之则野人也若夫君子之急于有功者则不然其未合也先之以世俗之所好而其既合也则继以先王之礼乐其心则然然其进不正未有能继以正者也故孔子不从而孟子亦曰枉尺直寻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则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与君子之得其君也既度其君又度其身君能之而我不能不可为也不敢进而进是易其君不可为而为是轻其身是二者皆有罪焉故君子之始进也曰君茍用我矣我且为是君曰能之则安受不辞君曰不能天下其独无人乎至于人君亦然将用是人也则告之以已所欲为要其能否而责成焉其曰姑用之而试观之者皆过也后之君子其进也无所不至惟恐其不合也曰我将权以济道既而道卒不行焉则曰吾君不足以尽我也始不正其身终以谤其君是人也自以为君子而孟子之所谓贼其君者也   秦始皇帝论   昔者生民之初不知所以养生之具击搏挽裂与禽兽争一旦之命惴惴焉朝不谋夕忧死之不给是故诈巧不生而民无知然圣人恶其无别而忧其无以生也是以作为器用耒耜弓失舟车网罟之类莫不备至使民乐生便利役御万物而适其情而民始有以极其口腹耳目之欲器利用便而巧诈生求得欲从而心志广圣人又忧其桀猾变诈而难治也是故制礼以反其初礼者所以反本复始也圣人非不知箕踞而坐不揖而食便于人情而适于四体之安也将必使之习为迂濶难行之节寛衣博带佩玉履舄所以回翔容与而不可以驰骤上自朝廷而下至于民其所以视聴其耳目者莫不近于迂濶其衣以黼黻文章其食以笾豆簠簋其耕以井田其进取选举以学校其治民以诸侯嫁娶死莫不有法严之以鬼神而重之以四时所以使民自尊而不轻为奸故曰礼之近于人情者非其至也周公孔子所以区区于升降揖让之间丁寜反覆而不敢失坠者世俗之所谓迂濶而不知夫圣人之权固在于此也自五帝三代相承而不敢破至秦有天下始皇帝以诈力而并诸侯自以为智术之有余而禹汤文武之不知出此也于是废诸侯破井田凡所以治天下者一切出于便利而不耻于无礼决壊圣人之藩墙而以利器明示天下故自秦以来天下惟知所以求生避死之具以礼者为无用赘疣之物何者其意以为生之无事乎礼也茍生之无事乎礼则凡可以得生者无所不为矣呜呼此秦之祸所以至今而未息欤昔者始有书契以科斗为文而其后始有规矩摹画之迹葢今所谓大小篆者至秦而更以其后日以变革贵于速成而从其易又创为纸以易简防是以天下簿书符檄繁多委压而吏不能究奸人有以措其手足如使今世而尚用古之篆书简防则虽欲繁多其势无由由此观之则凡所以便利天下者是开诈伪之端也嗟夫秦既不可及矣茍后之君子欲治天下而惟便之求则是引民而日趍于诈也悲夫   荀卿论   尝读孔子世家观其言语文章循循然莫不有规矩不敢放言髙论言必称先王然后知圣人忧天下之深也茫乎不知其畔防而非逺也浩乎不知其津涯而非深也其所言者匹夫匹妇之所共知而所行者圣人有所不能尽也呜呼是亦足矣使后世有能尽吾説者虽为圣人无难而不能者不失为寡过而已矣子路之勇子贡之辩冉有之智此三者皆天下之所谓难能而可贵者也然三子者每不为夫子之所悦顔渊黙然不见其所能若无以异于众人者而夫子亟称之夫学圣人者岂必其言之云尔哉亦观其意之所向而已夫子以为后世必有不能行其説者矣必有窃其説而为不义者矣是故其言平易正直而不敢为非常可喜之论要在于不可易也昔者常怪李斯事荀卿既而焚灭其书大变古先圣王之法于其师之道不啻若寇雠及今观荀卿之书然后知李斯之所以事秦者皆出于荀卿而不足怪也其言愚人之所惊小人之所喜也子思孟轲世之所谓贤人君子也荀卿独曰乱天下者子思孟轲也天下之人如此其众也仁人义士如此其多也荀卿独曰人性恶桀纣性也尧舜伪也由是观之意其为人必也刚愎不逊而自许太过彼李斯者又特甚者耳今夫小人之为不善犹必有所顾忌是以夏商之亡桀纣之残暴而先王之法度礼乐刑政犹未至于絶灭而不可考者是桀纣犹有所存而不敢尽废也彼李斯者独能奋而不顾焚烧夫子之六经烹灭三代之诸侯破壊周公之井田此亦必有所恃者矣彼见其师歴诋天下之贤人以自是其愚以为古先圣王皆无足法者不知荀卿特以快一时之论而荀卿亦不知其祸之至于此也其父杀人报雠其子必且行刼荀卿明王道述礼乐而李斯以其学乱天下其髙谈异论有以激之也孔孟之论未尝异也而天下卒无有及者茍天下果无有及者则尚安以求异为哉   韩非论   圣人之所为恶夫异端尽力而排之者非异端之能乱天下而天下之乱所由出也昔周之衰有老庄周列御寇之徒更为虚无淡泊之言而治其猖狂浮游之説纷纭颠倒而卒归于无有由其道者荡然莫得其当是以忘乎富贵之乐而齐乎死生之分此不得志于天下髙世逺举之人所以放心而无忧虽非圣人之道而其用意固亦无恶于天下自老之死百余年有商鞅韩非著书言治天下无若刑名之贤及秦用之终于胜广之乱【陈胜吴广首事起蕲】敎化不足而法有余秦以不祀而天下被其毒后世之学者知申韩之罪而不知老庄周之使然何者仁义之道起于夫妇父子兄弟相爱之间而礼法刑政之原出于君臣上下相忌之际相爱则有所不忍相忌则有所不敢夫不敢与不忍之心合而后圣人之道得存乎其中今老庄周论君臣父子之间泛泛乎若萍浮于江湖而适相值也夫是以父不足爱而君不足忌不忌其君不爱其父则仁不足以懐义不足以劝礼乐不足以化此四者皆不足用而欲置天下于无有夫无有岂诚足以治天下哉商鞅韩非求为其説而不得得其所以轻天下而齐万物之术是以敢为残忍而无疑今夫不忍杀人而不足以为仁而仁亦不足以治民则是杀人不足以为不仁而不仁亦不足以乱天下如此则举天下唯吾之所为刀锯斧钺何施而不可昔者夫子未尝一日敢易其言虽天下之小物亦莫不有所畏今其视天下渺然若不足为者此其所以轻杀人欤大史迁曰申子卑卑施于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明是非其极惨覈少恩皆原于道徳之意尝读而思之事固有不相谋而相感者庄老之后其祸为申韩由三代之衰至于今凡所以乱圣人之道者其弊固已多矣而未知其所终奈何其不为之所也   伊尹论   办天下之大事者有天下之大节者也立天下之大节者狭天下者也夫以天下之大而不足以动其心则天下之大节有不足立而大事有不足办者矣今夫匹夫匹妇皆知洁防忠信之为美也使其果洁防而忠信则其知虑未始不如王公大人之能也惟其所争者止于箪食豆羮而箪食豆羮足以动其心则宜其智虑之不出乎此也箪食豆羮非其道不取则一乡之人莫敢以不正犯之矣一乡之人莫敢以不正犯之而不能办一乡之事者未之有也推此而上其不取者愈大则其所办者愈逺矣让天下与让箪食豆羮无以异也治天下与治一乡亦无以异也然而不能者有所蔽也天下之富是箪食豆羮之积也天下之大是一乡之推也非千金之子不能运千金之资贩夫贩妇得一金而不知其所措非智不若所居之卑也孟子曰伊尹耕于有莘之野非其道也非其义也虽禄之天下弗受也夫天下不能动其心是故其才全以其全才而制天下是故临大事而不乱古之君子必有髙世之行非茍求为异而已卿相之位千金之富有所不屑将以自广其心使穷达利害不能为之芥蔕以全其才而欲有所为耳后之君子葢亦尝有其志矣得失乱其中而荣辱夺其外是以役役至于老死而不暇亦足悲矣孔子叙书至于舜禹臯陶相让之际葢未尝不太息也夫以朝廷之尊而行匹夫之让孔子安取哉取其不汲汲于富贵有以大服天下之心焉耳夫太甲之废天下未尝有是而伊尹始行之天下不以为惊以臣放君天下不以为僭既放而复立太甲不以为専何则其素所不屑者足以取信于天下也彼其视天下眇然不足以动其心而岂忍以废放其君求利也哉后之君子蹈常而习故惴惴焉惧不免于天下一为希濶之行则天下羣起而诮之不知求其素而以为古今之变时有所不可者亦已过矣夫   留侯论   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鬬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逺也夫子房授书于圮上之老人也其事甚怪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有隠君子者出而试之观其所以微见其意者皆圣贤相与警戒之义世人不察以为鬼物亦已过矣且其意不在书当韩之亡秦之方盛也以刀锯鼎镬待天下之士其平居无罪夷灭者不可胜数虽有贲育无所复施夫持法太急者其锋不可犯而其势未可乗子房不忍忿忿之心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当此之时子房之不死者其间不能容髪葢亦已危矣千金之子不死于盗贼何者其身之可爱而盗贼之不足以死也子房以葢世之才不为伊尹太公之谋而特出于荆轲聂政之计以侥幸于不死此圯上之老人所为深惜者也是故倨傲鲜腆而折之彼其能有所忍也然后可以就大事故曰孺子可教也楚庄王伐郑郑伯肉袒牵羊以逆庄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遂舍之勾践之困于防稽而归臣妾于吴者三年而不倦且夫有报人之志而不能下人者是匹夫之刚也夫老人者以为子房才有余而忧其度量之不足故深折其少年刚鋭之气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谋何则非有平生之素卒然相遇于草野之间而命以仆妾之役油然而不怪者此固秦皇之所不能惊而项籍之所不能怒也观夫髙祖之所以胜而项籍之所以败者在能忍与不能忍之间而已矣项籍唯不能忍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髙祖忍之养其全锋而待其弊此子房教之也当淮隂破齐而欲自王髙祖发怒见于词色【韩信平齐使人言汉王欲为假王汉王大怒骂信张良蹑汉王汉王乃悟】由此观之犹有刚强不忍之气非子房其谁全之太史公疑子房以为魁梧竒伟而其状貌乃如妇人女子不称其志气呜呼此其所以为子房欤   张释之论   张释之论秦之敝曰其敝徒文具亡其恻隠之实呜呼文具之敝非特秦之所以患实古今之通患也昔之为治者实未具则文亦不具未能防民之伪则不敢为制礼之文未能约民之侈则不敢为恭俭之文未能行惠民之事则不敢为寛恤之文以至政教赏罚有毫厘之不备诚心恻然务从施惠初未尝虚饰焉故其过人得以议之其失人得以指之见其偏则可以矫之使正见其阙则可以备之使全犹按脉治病虚实燥湿浮沈无锱铢之不见然后随其病而投之汤剂加之鍼石其不瘳者鲜矣至于末年之敝无其实而有其名家挟周孔之书而俗益薄人治司马之法而兵益懦【田穰苴为齐景公将有功尊为大司马后齐威王使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法而附穰苴于其中因号曰司马穰苴兵法】人诵夷齐之清而行益污人负龚黄之名而政益乱【龚遂渤海太守黄霸颍川太守】问其诏令则尧舜之典谟也问其典章则成周之礼乐也入其国观其朝其文焕然虽治国之时有所不及然徐考其实乃与桀纣幽厉同出一伦上以虚文欺下下以虚文欺上上下相欺以罔天下虽有忠臣义士欲正言极谏亦无所容其喙矣欲言任贤则君已先言举元凯矣欲言去邪则君已先言流共鲧矣欲言勤劳则君已先言日昃不食矣欲言厚朴则君已先言茅茨不剪矣猎取谏诤之辞而出自言之闭其口而夺其气覆藏润饰使无过之可讥无失之可指无偏之可矫无阙之可修偃然自以为得计必至于鱼烂瓦解然后不能文焉释之之言诚天下之公患也尝以西汉观之文宣之世汉之盛也平帝之世汉之季也以文帝之寛仁有野不加辟之诏有水旱疾疫之诏有结难连兵之诏以宣帝之明决有屯戍未息之诏有百姓失职之诏有盗贼不止之诏岂非有恻隠之实而不为文具耶乃若平帝之世观其文辞兴灭国继絶世立明堂辟雍休祥喜应颂声并作而大业潜移于王莽文具之害乃至于此后之为治者其知所去取矣   六一居士集叙   夫言有大而非夸达者信之众人疑焉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孟子曰禹抑洪水孔子作春秋而予距杨墨葢以是配禹也文章之得丧何与于天而禹之功与天地并孔子孟子以空言配之不已夸乎自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孟子之言行而杨墨之道废天下以为是固然而不知其功孟子既没有申商韩非之学违道而趣利残民以厚主其説至陋也而士以是罔其上下之人侥幸一切之功靡然从之而世无大人先生如孔子孟子者推其本末权其祸福之轻重以救其惑故其学遂行秦以是丧天下陵夷至于胜广刘项之祸死者十八九天下萧然洪水之患葢不至此也方秦之未得志也使复有一孟子则申韩为空言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者必不至若是烈也使杨墨得志于天下其祸岂减于申韩哉由此言之虽以孟子配禹可也太史公曰葢公言黄老贾谊晁错明申韩错不足道也而谊亦为之余以是知邪説之移人虽豪杰之士有不免者况众人乎自汉以来道术不出于孔氏而乱天下者多矣晋以老庄亡梁以佛亡莫或止之五百余年而后得韩愈学者以愈配孟子葢庶几焉愈之后三百有余年而后得欧阳子其学推韩愈孟子以达于孔氏着礼乐仁义之实以合于大道其言简而明信而通引物连类折之于至理以服人心故天下翕然师尊之自欧阳子之存世之不説者谋而攻之能折困其身而不能屈其言士无贤不肖不哗而同曰欧阳子今之韩愈也宋兴七十余年民不知兵富而教之至天圣景祐极矣而斯文终有愧于古士亦因陋守旧论卑而气弱自欧阳子出天下争自濯磨以通经学古为髙以救时行道为贤以犯顔纳説为忠长育成就至嘉祐末号称多士欧阳子之功为多呜呼此岂人力也哉非天其孰能使之欧阳子没十有余年士始为新学以佛老之似乱周孔之实识者忧之赖天子明圣诏修取士法风厉学者専治孔氏黜异端然后风俗一变考论师友渊源所自复知诵习欧阳子之书予得其诗文七百六十六篇于其子棐乃次而论之曰欧阳子论大道似韩愈论事似陆贽记事似司马迁诗赋似李白此非余言也天下之言也欧阳子讳修字永叔既老自谓六一居士云   潮州韩文公庙碑   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是皆有以参天地之化闗盛衰之运其生也有自来其逝也有所为矣故申吕自岳降而傅説为列星古今所传不可诬也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是气也寓于寻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间卒然遇之则王公失其贵晋楚失其富良平失其智贲育失其勇仪秦失其辩是孰使之然哉其必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者矣故在天为星辰在地为河岳幽则为鬼神而明则复为人此理之常无足怪者自东汉以来道丧文弊异端并起歴唐贞观开元之盛辅以房杜姚宋而不能救独韩文公起布衣谈笑而麾之天下靡然从公复归于正葢三百年于此矣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岂非参天地闗盛衰浩然而独存者乎葢尝论天人之辩以谓人无所不至惟天不容伪智可以欺王公不可以欺豚鱼力可以得天下不可以得匹夫匹妇之心故公之精诚能开衡山之云而不能回宪宗之惑能驯鳄鱼之暴而不能弭皇甫镈李逢吉之谤能信于南海之民庙食百世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于朝廷之上葢其所能者天也其所不能者人也始潮人未知学公命进士赵徳为之师【愈迁掲阳遇徳使为学官以教士子后愈迁宜春欲携与俱不可而止有别赵子诗】自是潮之士皆笃于文行延及齐民至于今号称易治信乎孔子之言君子学道则爱人而小人学道则易使也潮人之事公也饮食必祭水旱疾疫凡有求必祷焉而庙在刺史公堂之后民以出入为艰前守欲请诸朝作新庙不果元祐五年朝散郎王君涤来守是邦凡所以养士治民者一以公为师民既悦服则出令曰愿新公庙者聴民讙趋之卜地于州城之南七里期年而庙成或曰公去国万里而谪于潮不能一歳而归没而有知其不眷恋于潮审矣轼曰不然公之神在天下者如水之在地中无所往而不在也而潮人独信之深思之至焄蒿凄怆若或见之譬如凿井得泉而曰水専在是岂理也哉元丰七年诏封公昌黎伯故榜曰昌黎伯韩文公之庙潮人请书其事于石因作诗以遗之使歌以祀公其词曰公昔骑龙白云乡手抉云汉分天章天孙为织云锦裳飘然乗风来帝旁下与浊世扫粃糠西游咸池略扶桑草木衣被昭回光追逐李杜参翺翔汗流籍湜走且僵【张籍皇甫湜】灭没倒景不可望作书诋佛讥君王要观南海窥衡湘歴舜九疑吊英皇祝融先驱海若藏约束鲛鳄如驱羊钧天无人帝悲伤讴吟下招遣巫阳犦牲鸡卜羞我觞于粲荔丹与蕉黄公不少留我涕滂翩然被髪下大荒   志林【録三首】   商鞅用于秦变法定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説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民勇于公战怯于私鬬秦人富强天子致胙于孝公诸侯毕贺苏子曰此皆战国之游士邪説诡论而司马迁闇于大道取以为史吾尝以为迁有大罪二其先黄老后六经退处士进奸雄葢其小小者耳所谓大罪二则论商鞅桑羊之功也自汉以来学者耻言商鞅桑羊而世主独甘心焉皆阳讳其名而隂用其实甚者则名实皆宗之庶几其成功此则司马迁之罪也秦固天下之强国而孝公亦有志之君也修其政刑十年不为声色畋游之所败虽微商鞅有不富强乎秦之所以富强者孝公务本力穑之效非鞅流血刻骨之功也而秦之所以见疾于民如豺虎毒药一夫作难而子孙无遗种则鞅实使之至于桑羊斗筲之才穿窬之智无足言者而迁称之曰不加赋而上用足善乎司马光之言也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财货百物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譬如雨泽夏涝则秋旱不加赋而上用足不过设法隂夺民利其害甚于加赋也二子之名在天下者如蛆蝇粪秽也言之则汚口舌书之则污简牍而二子之术用于世者灭国残民覆族亡躯者相踵也而世主独甘心焉何哉乐其言之便已也夫尧舜禹世主之父师也諌臣拂士世主之药石也恭敬慈俭勤劳忧畏世主之绳约也今使世主日临父师而亲药石履绳约非其所乐也故为商鞅桑羊之术者必先鄙尧笑舜而陋禹也曰所谓贤主専以天下适已而已此世主之所以人人甘心而不悟也世有食钟乳乌喙而縦酒以求长年者葢始于何晏晏少而富贵故服寒食散以济其欲无足恠者彼其所为足以杀身灭族者日相继也得死于寒食散岂不幸哉而吾独何为效之世之服寒食散疽背呕血者相踵也用商鞅桑羊之术破国亡宗者皆是也然而终不悟者乐其言之便美而忘其祸之惨烈也   春秋之末至于战国诸侯卿相皆争养士自谋夫説客谈天雕龙坚白同异之流【驺衍善为迂大闲辨之言驺奭颇修其术齐人颂曰谈天衍雕龙奭赵公孙龙为坚白同异辩】下至击剑扛鼎鸡鸣狗盗之徒莫不賔礼靡衣玉食以馆于上者何可胜数越王勾践有君子六千人【韦昭曰君子王所亲近者犹吴所谓贤良齐所谓士也】魏无忌齐田文赵胜黄歇吕不韦皆有客三千人而田文招致任侠奸人六万家于薛齐稷下谈者亦千人【稷下先生即淳于髠慎到环渊接子田骈驺奭之徒】魏文侯燕昭王太子丹皆致客无数下至秦汉之间张耳陈余号多士賔客厮养皆天下豪俊而田横亦有士五百人其略见于传记者如此度其余当倍官吏而半农夫也此皆奸民蠧国者民何以支而国何以堪乎苏子曰此先王之所不能免也国之有奸犹鸟兽之有鸷猛昆虫之有毒螫也区处条理使各安其处则有之矣锄而尽去之则无是道也吾考之世变知六国之所以乆存而秦之所以速亡者葢出于此不可以不察也夫智勇辩力此四者皆天民之秀杰也类不能恶衣食以养人皆役人以自养者也故先王分天下之富贵与此四者共之此四者不失职则民靖矣四者虽异先王因俗设法使出于一三代以上出于学战国至秦出于客汉以后出于史官吏魏晋以来出于九品中正隋唐至今出于科甲无不尽然取其多者论之六国之君虐用其民不减始皇二世然当是时百姓无一人叛者以凡民之秀杰者皆以客养之不失职也其力耕以奉上皆椎鲁无能为者虽欲怨叛而莫为之先此其所以少安而不即亡也始皇初欲逐客用李斯之言而止既并天下则以客为无用于是任法而不任人谓民可以恃法而治谓吏不必才取能守吾法而已故堕名城杀豪杰民之秀异者散而归田畆向之食于四公子吕不韦之徒者皆安归哉不知其能槁项黄馘而老死于布褐乎抑将辍耕叹息以俟时也秦之乱成于二世然使始皇知畏此四人者有以处之使不失职秦之亡不至若此之速也縦百万虎狼于山林而饥渴之不知其将噬人世以始皇为智吾不信也楚汉之祸生民尽矣豪杰宜无几而代相陈豨从车千乗萧曹为政莫之禁也至文景武帝之世法令至密矣然吴王濞淮南梁王魏其武安之流【淮南王安梁王武魏其侯窦婴武安侯田蚡】皆争致賔客世主不问也岂惩秦之祸以为爵禄不能尽縻天下之士故少寛之使得出于此也邪若夫先王之政则不然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呜呼此岂秦汉之所及也哉   秦始皇时赵髙有罪防毅按之当死始皇赦而用之长子扶苏好直谏上怒使北监防恬兵于上郡始皇东游会稽并海走琅琊次子胡亥李斯防毅赵髙从道病使蒙毅还祷山川未及还上崩李斯赵高矫诏立胡亥杀扶苏防恬防毅卒以亡秦苏子曰始皇制天下轻重之势使内外相形以禁奸备乱可谓密矣防恬将三十万人威震北方扶苏监其军而防毅侍帷幄为谋臣虽有大奸贼敢睥睨其间哉不幸道病祷祠山川尚有人也而遣防毅故髙斯得成其谋始皇之遣毅毅见始皇病太子未立而去左右皆不可以言智虽然天之亾人国其祸败必出于智之所不及圣人为天下不恃智以防乱恃其无致乱之道耳始皇致乱之道在用赵髙夫阉尹之祸如毒药猛兽未有不裂肝碎首也自有书契以来惟东汉吕彊【彊灵帝时为中常侍封都乡侯固辞不受因上疏陈事及黄巾起彊欲先赦党人诸中常侍遂搆彊自杀】后唐张承业【唐僖宗宦者为李茂贞所迫奔太原事晋王李克用以庄宗属之庄宗即皇帝位承业哭谏不能止不食而卒】此二人号称善良岂可望一二于千万以取必亾之祸哉然世主皆甘心而不悔如汉桓灵唐肃代犹不足称怪始皇汉宣皆英主亦沉于赵髙恭显之祸【恭石显宣帝时宦者】彼自以为聪明人杰也奴仆薰腐之余何能为及其亾国乱朝乃与庸主不异吾故表而出之以戒后世人主如始皇汉宣者或曰李斯佐始皇定天下不可谓不智扶苏始皇子秦人戴之乆矣陈胜假其名犹足以乱天下而防恬持重兵在外使二人不即受诛而复请之则斯髙无遗类矣以斯之智而不虑此何哉苏子曰呜呼秦之失道有自来矣岂独斯髙之罪自商鞅变法以诛死为轻典以参夷为常法人臣狼顾胁息以得死为幸何暇复请方其法之行也求无不获禁无不止鞅自以为轶尧舜而驾汤武矣及其出亡而无所舍然后知为法之弊夫岂独鞅悔之秦亦悔之矣荆轲之变持兵者熟视始皇环柱而走而莫之救者以法重故也李斯之立胡亥不复忌二人者知威令之素行而臣子不敢复请也二人之不敢复请亦知始皇之鸷悍而不可回也岂料其伪也哉周公曰平易近民民必归之孔子曰有一言而终身行之其恕矣乎夫以忠恕为心而以平易为政则上易知下易达虽有卖国之奸无所投其隙仓卒之变无自发焉然其令行禁止葢有不及商鞅者矣而圣人终不以此易彼商鞅立信于徙木【商鞅欲变法恐民未信乃立三丈之木于南门有能徙置北门者予五十金】立威于弃灰【商君之法弃灰于道者黔】刑其亲戚师傅【大子犯法鞅以君嗣不可施刑刑其传公子防黥其师公孙贾】积威信之极以至始皇秦人视其君如雷电鬼神不可测识也古者公族有罪三宥而后致刑今至使人矫杀其太子而不忌大子亦不敢请则威信之过也故夫以法毒天下者未有不反中其身及其子孙者也汉武始皇皆果于杀者也故其子如扶苏之仁则寜死而不请如戾太子之悍则寜反而不诉【江充治巫蛊持太子急太子因举兵斩充黄门苏文告变武帝因使使召太子使者不敢进诈言太子反已成欲斩臣帝大怒使丞相刘屈牦捕斩反者太子兵败死】知诉之不察也戾太子岂欲反者哉计岀于无聊也故为二君之子者有死与反而已李斯之智葢足以知扶苏之必不反也吾又表而出之以戒后世人主之果于杀者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五十一目録   宋   苏辙   侍御史林旦权淮南运副   郭逵自致仕起知潞州   范镇侍读太一宫使   刘挚尚书右丞   自齐州回论时事   陈州为张安道论时事书   再论分别邪正劄子   元祐防计録序   君术二   君术四   臣事防一   臣事防四   臣事防九   臣事策十   民政策一   民政策二   民政策三   民政策四   民政策六   民政策八   商论   周论   六国论   秦论一   秦论二   五伯论   晋论   隋论   书论   汉昭帝论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一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苏辙【字子由眉山人与兄轼同举进士歴官至尚书右丞进门下侍郎辙论事精确修词简严力斥章蔡数被贬逐致仕筑室于许号颍濵遗老】   侍御史林旦权淮南运副【旦元祐元年拜殿中侍御史数言事极论吕忠卿不宜犹涖小郡宜投散地以谢天下出为淮南转运副使终河东转运使】   淮甸之民荐罹饥馑乃者诏发仓廪辍吴楚之漕以拯其急犹以乏食流徙达于朕聴朕惟救荒之术行之略尽惟得良使者因事施宜为若可赖尔由郎官以才任御史习于扬楚之故【旦熙寜中由著作佐郎主管淮南常平迁签书淮南判官】其为朕往视之均徭薄敛禁暴戢奸无使斯人重被其困郭逵自致仕起知潞州【逵以安南招讨使讨交趾李干徳至富良江斩伪王子洪兴干徳奉表归命时兵夫三十万人胃暑涉瘴死者过半班师坐贬左卫将军】   【西京安置屏处十年哲宗立复左屯卫大将军致仕】   秦伯复用孟明是以能霸【孟明帅师败于殽及战彭衙复败秦伯犹用孟明明年伐晋济河焚舟晋人不出遂霸西戎】蜀人亟诛马谡终亦无功【建兴六年诸葛亮出军祁山谡与魏将张郃战于街亭败绩谡伏诛】朕周于用人笃于求旧虽设干羽以懐柔异类而聴鞞鼔则无忘将臣岂其旧勲乆废不用具官郭逵蚤学弓剑晚通诗书勇而有谋整且能暇威名慑于西鄙柄任及于中枢南伐无成嗟伏波之遂弃【马援为伏波将军后自请击武陵五溪蛮困于壶头援亦病卒】退居能饭知防颇之未衰【赵王思复得防颇将使使视之颇为之一饭十米以示可用】擢从解组之余复寄长民之任过而能改岂一眚之足云【秦伯曰吾不以一眚掩大徳即指孟明也】穷当益坚【马援语】或来功之可冀勉于图报以称异恩   范镇侍读太一宫使【镇为通进银台司忤王安石以户部侍郎致仕哲宗立拜端明殿学士起提举中太一宫兼侍读】   为国无强于得人用人莫先于求旧朕歴选贤俊至于侧微患其徳望之未充而典刑之未练舍骐骥而不御临长道以咨嗟具官范镇文冠多士有扬雄之遗风任歴三朝守刘向之忠节蚤事仁祖首开社稷之言【镇在仁宗时尝有请建储十九疏未尝以语人人亦莫为言者至是韩维为帝言之故有是命】晚説裕陵【神宗葬永裕陵】复陈尧舜之道自处以义归不待年【年六十三请致仕疏五上】身友渔樵己无求于当世名书简册恍或疑其古人兹予缵服之初日思讲义之益谓白首穷经之乐尚可推以与人而真祠访道之游必使退而养志勉狥予意毋留所安【时哲宗且欲以为门下侍郎镇雅不欲起从孙祖禹亦劝止之遂固辞改提举崇福宫】刘挚尚书右丞【哲宗初挚为侍御史执宪数月多所贬黜时人以比包拯吕诲元祐元年擢御史中丞寻拜尚书右丞】   汉御史大夫能任其职则为丞相近世中执法议论不挠亦补执政者我仁宗优养正士开受直言时则有若包拯张升之流咸以敢言获闻大政旧俗已逺此风寂寥容悦相承亦弃不用朕追懐先正选建忠贤谔谔之声庶几前烈具官刘挚蚤以御史祗事裕陵力陈是非不避权宠十年流落【神宗时挚言雇役十害及诸新法不便谪监衡州盐仓】志气不衰召置台端首开正论进任中司之要屡闻白简之言风声凛然国是以定朕欲试其行事之实是用付以右辖之权治忽所闗寄任尤重夫以言责人甚易以义持已实难尔其勉之毋使辅政之功不若言事之效自齐州回论时事【熈寜二年辙上书言事时王安石执政领三司条例欲命辙为之辙刀言青苗法不便安石欲遣八使访求遗利辙又力陈不可安石怒以为河南推官防张方平知陈州辟为教授三年授齐州掌书记又三年除著作佐郎】   伏惟陛下天生圣徳聪明睿智不学而具其于谋虑措置曽何足云自顷嵗以来每有更张民率不服葢青苗行而农无余财保甲行而农无余力免役行而公私并困市易行而商贾皆病【皆王安石新法也青苗免役注见苏轼上神宗皇帝书保甲之法籍乡村之民二丁取一十家为保保丁皆授以弓弩教之战阵市易之法聴人賖贷县官财货以田宅或金帛为抵当出息十分之二过期不输息外毎月更罸钱百分之二】上则官吏劳苦患其难行下则众庶愁叹愿其速改凡此四者岂陛下之圣明有所不知耶臣以为非也陛下之圣明无所不知何以言之二年以来陛下屡发英断废置长吏数其罪愆明示臣庶凡天下之所共疾恶者陛下无一不知今者皇天悔祸启道圣意易置辅相【寜七年四月王安石以观文殿大学士出知河阳府以转绛同平章事时监门郑侠进流民图帝心感悟安石不自安求去】中外踊跃思覩寛政而歴日弥月寂寞无闻众心皇皇如乆饥而不得食臣虽愚陋窃独为陛下恨也陛下自即位以来求治之心常若不及意将以尧舜之隆平易汉唐之浅陋不幸左右不明陵迟以至于此天下之人孰不知之今也既知其不可用而去之又循其旧而不改将遂代之任咎此臣之所以为陛下恨也且今天下之安危智者不再计矣水旱连年死者将半遗民饥困盗贼满野疆埸未寜军旅在外府库空竭边饷寡少事之可忧者何可胜数术之不效断可见矣然陛下独迟迟而不决意者已为之而已废之恐天下有以窥其深浅耶臣闻人主之徳如天天之于物也炽然而旱赤地千里草木皆死可谓虐矣然雷雨时作膏泽洋溢百谷奋起民复粒食鼓舞盛徳而忘旱之虐何者度量广大改过无疑也如使密云不雨既雨而又中止迟疑犹豫乆而不忍则天之生物尽矣传曰君子之过也如曰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今陛下诚先治其心使虚一而静湛乎彼我得失莫能婴也去恶如去尘垢迁善如救饥渴与民一新罢此四事青苗之既散者要之以三嵗而不收息保甲之既团者存之旧籍而不任事【时帝鋭意汰择冗兵安石欲仿古寓兵于农之法俟保甲法成渐罢厢军民益疑惧】复差役以罢免役之条通商贾以废市易之令行之期年而观之茍民不安居水旱复作盗贼复起财用复竭诚有一事以忧陛下臣请伏防上之诛以谢左右陛下诚不信臣数年之后亲受其矣古人有言曰一慙之不忍而终身慙乎惟陛下为社稷筹之臣谨列四事之害画一以献不胜愚忠愤懑之诚干犯天威伏俟鈇钺   陈州为张安道论时事书【张方平字安道神宗初防知政事时议用王安石方平以为不可寻判尚书都省力请出知陈州时辙为方平听辟在陈州】   臣伏见陛下即位之始计虑深逺凡有所建动合天心始议山陵深恤费用之广推明先帝薄之命以诏有司四方闻之无不感泣【神宗即位召见方平请约山陵费帝曰奉先可损乎对曰遗制固云薄以先志行之可谓孝矣又请差减锡赉以干兴为准费省十七人】其后一年之间诞布号令劝率宗族惇孝悌之行勉励州郡先农桑之政复转对以广言路议徭役以寛民力盛徳之事不可具记是时天下虽大变之后而无不翘然想闻徳音以忘其忧两宫欢欣九族亲睦羣臣万民蒙福而安纷纭之议不至于朝廷谤讟之声不闻于闾里陛下优游无为而天下已治矣陛下自今视之当日之政其为可悔恨者凡有几以臣视之非独陛下无所悔恨虽天下之人亦未有以为失当者何者政令简易而人情之所安耳易曰易则易知简则易従易知则有亲易従则有功有亲则可乆有功则可大向使陛下推行此道终始不变则臣以为可乆可大之功可得而致矣其后求治太切用意过当奸臣縁隙得进邪説始议开边以中上防于是延安有横山之谋保安有招诱之计【治平末青涧守将种谔招诱西夏部落之居于故绥州地者曰嵬名山隂约来降遂以闻神宗信之谔进兵果得绥州城而守之夏主谅祚亦诱杀知保安军杨定等边衅始起廷议弃绥州韩琦以为不可而止熙寜四年谔又献议取横山横山砦本西夏地名西攃元符元年进筑属庆阳府】陛下饶之以金帛假之以干戈小人贪功虑害不逺轻发深入结怨西戎攘夺尺寸无用之土空竭内府累世之积大者疲弊秦雍小者身死寇讐西鄙骚然不寜而陛下始一悔矣然而陛下天姿英果有汉武宏达之量虽复兵吏矢律而立功之意未尝少衰是以左右大臣测知此心复进财利之説陛下乐闻其利而未暇深究其害于是举而从之置条例之司而讲求天下之遗利已酉之秋新政始出自是以来凡所变革不可悉数其最大者一出而为常平青苗再出而为拣兵并营三出而为出钱雇役四出而为保甲教阅四者并行于世官吏疑惑兵民愤怨谏争者章交于朝诽谤者声播于市陛下不胜其烦为之当宁太息日昃而不食矣然犹幸其成功力排众人之议而固守之天下方共厌苦而不知其所止也而拣兵并营之防【熙寜二年诏并废诸军营先时军营有定额马军满四百步军满五百为一营至是额存兵阙不成部分而将卒猥多赐予廪给十倍始议并省】其害先见武夫凶悍为怨最深为患最急陛下知其不可于是多支月粮复收退卒以顺适其意而陛下既再悔矣然军中之口犹复汹汹不靖陛下虽推恩抚之而终不以为惠反谓陛下畏之耳不幸边臣失算再生戎心【寜三年夏人筑閙讹堡知庆州李复圭遣将御之大败而还复圭又出兵袭杀其老幼以自解夏人遂入环庆】帷幄之臣谋之不□不务安之而务挠之临遣执政付以疆事多出金币豫书诰勑以成其深入之计【夏人攻大顺城诸境众至二十万平章韩绛自请行边许之授以空名告身得自除吏寻命兼河东宣抚使】当此之时天下之心知其必败矣而陛下与一二臣者方以为万举而万全既而出兵无人之境筑城不守之地困弊腹心以求无益之功【四年绛使种谔出兵横山袭啰兀留兵城之又进筑永乐川赏逋岭二砦又筑抚寜故城及分荒堆三泉吐浑川开光岭葭芦川四砦】使秦之民父子流离肝脑涂地戎人徼勌受屈巳筑之城随即倾覆【夏人来攻抚寜谔在绥徳茫然失措新筑诸城尽陷】救援之兵相继溃叛四方震动君臣宵旰而后下罪己之诏投窜元宰以谢二鄙【诏弃啰兀城治谔罪责授汝州团练副使潭州安置绛坐兴师败衂罢知邓州】而陛下既三悔矣夫此三者方其未悔也陛下亦以为是邪非邪陛下犯逆众心力行而不顾其必以为是不以为非也然而其终卒至于此然则方今陛下之所是而未悔者无乃亦类此欤臣闻众而不可欺者民也勇而不可犯者兵也险而不可侮者邻国也今陛下既已欺民犯兵而侮邻国矣夫犯兵侮邻变速而祸小至于欺民则变迟而祸大变速而祸小者瓦解之忧也变迟而祸大者土崩之患也今瓦解之忧陛下既知悔矣土崩之患陛下未以为意此臣之所以寒心也易曰不逺复无祗悔元吉【复卦初九爻辞】事之未败也陛下不悟其非必俟其败而后悔如向三者则陛下之复已逺而悔亦大矣且臣观之方今陛下之所见而未悔者亦有三而已青苗助役保甲三者之弊臣不复言矣何者言事者论其不可非一人也百姓毁壊支体熏灼耳目嫁母分居贱卖田宅以自脱免非一家也陛下其亦知之矣徘徊而不改使民无所告诉加之以水旱继之以饥馑积悍之民奋为羣盗侵淫蔓延灭而复起英雄乗间而作振臂一呼而千人之众可得而聚也如此而胜广之形成此所谓土崩之势也臣恐陛下至此虽欲复悔而无所及矣故臣愿陛下取即位之政与今日之事而试观之天下扰扰不安孰与今日之甚羣臣交口争辩孰与今日之众陛下聴览疲倦孰与今日之多悔恨自责孰与今日之切陛下诚以此较之则不待臣言之终而得失可以自决矣且夫即位之政陛下之本心也今日之事臣下之过计也陛下弃即位之本心而狥臣下之过计臣窃以为过也虽然臣窃聴之道路方今陛下则亦悔之矣悔之而不变非陛下之意也迫于建议之臣耳夫人臣进谋于其君茍事而不遂而变以从众则人主有以测其深浅人主有以测其深浅则其用舍之命在于人主此人臣之所以不便也臣窃痛陛下为社稷之计欲改过以安天下而怙权固位之臣持之而不释陛下聪明睿知废置自我而独为此郁郁也汉宣帝与赵充国议击匈奴魏相非之以为当与平昌侯乐昌侯平恩侯及有识者详议乃可【元康中匈奴遣兵击汉屯田车师者上与后将军赵充国议欲出兵击其右地魏相上书以为兵出无名愿与列侯详议平昌侯王无故乐昌侯王武并帝之舅平恩侯许广汉皇太子外祖父也】此三人者非贤于赵充国也然而与国同忧乐无侥幸功名之心与希望爵赏之意则过于充国逺甚充国犹不可聴而况不如充国者哉陛下将安民保国而与喜功伐好权利者谋之臣不知其可也臣不胜区区忘身忧国之诚是以势疎而言切惟陛下察之   再论分别邪正劄子【元祐初一新庶政惟元丰旧党分布中外多起邪説以揺撼在位吕大防刘挚患之欲稍引用以平夙怨谓之调停宣仁后疑不决辙面斥其非复上疏】   臣今月二十二日延和殿进呈劄子论君子小人不可并处朝廷因复口陈其详以凟天聴窃观圣意类不以臣言为非者然天威咫尺言词迫遽有所不尽退伏思念若使邪正并进皆得与闻国事此治乱之几而朝廷所以安危者也臣误防圣恩典司邦宪【辙时为御史中丞】臣而不言谁当救其失者谨复稽之古今考之圣贤之格言莫不谓亲近君子斥逺小人则人主尊荣国家安乐疏外君子进任小人则人主忧辱国家危殆此理之必然而非一人之私言也故孔子论为邦则曰放郑声逺佞人子夏论舜之徳则曰举臯陶则不仁者逺论汤之徳则曰举伊尹则不仁者逺诸葛亮戒其君则曰亲贤臣逺小人此前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逺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頽也凡典册所载如此之类不可胜纪至于周易所论尤为详密皆以君子在内小人在外为天地之常理小人在内君子在外为隂阳之逆节故一阳在下其卦为复二阳在下其卦为临阳虽未盛而居中得地圣人知其有可进之道一隂在下其卦为姤二隂在下其卦为遯隂虽未壮而圣人知其有可畏之渐若夫居天地之正得隂阳之和者惟泰而巳泰之为象三阳在内三隂在外君子既得其位可以有为小人奠居于外安而无怨故圣人名之曰泰泰之言安也言惟此可以乆安也方泰之时若君子能保其位外安小人使无失其所天下之安未有艾也惟恐君子得位因势陵暴小人使之在外而不安则势将必至反覆故泰之九三则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窃唯圣人之戒深切详尽所以诲人者至矣独未闻以小人在外忧其不悦而引之于内以自遗患者也故臣前所上劄子亦以谓小人虽决不可任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务各随所长无所偏废宠禄恩赐彼此如一无迹可指如此而已若遂引而寘之于内是犹畏盗贼之欲得财而导之于寝室知虎豹之欲食肉而开之以坰牧天下无此理也且君子小人势同冰炭同处必争一争之后小人必胜君子必败何者小人贪利忍耻击之难去君子洁身重义知道之不行必先引退故古语曰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葢谓此矣昔先皇帝以聪明圣智之资疾頽靡之俗将以纲纪四方追迹三代今观其设意本非汉唐之君所能仿佛也而一时臣佐不能将顺圣徳造作诸法率皆民所不悦及二圣临御因民所愿取而更之上下欣悦当此之际先朝用事之臣皆布列于朝自知上逆天意下失民心徬徨踧踖若无所措朝廷虽不斥逐其势亦自不能复留矣尚赖二圣仁慈不加谴责而宥之于外葢已厚矣今者政令已孚事势大定而议者惑于浮説乃欲招而纳之与之共事欲以此调停其党臣谓此人若返岂肯徒然而已哉必将戕害正人渐复旧事以快私忿人臣被祸葢不足言而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葢自熙寜以来小人执柄二十年矣建立党与布满中外一旦失势觊觎者多是以创造语言动揺贵近胁之以祸诱之以利何所不至臣虽不闻其言而概可料矣闻者若又不加审察遽以为然岂不过甚矣哉臣闻管仲治齐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诸葛亮治蜀废廖立李严为民徙之边逺乆而不召亮死二人皆垂泣思亮夫骈立严三人者皆齐蜀之贵臣也管葛之所以能戮其贵臣而使之无怨者非有它也赏罚必公举措必当国人皆知其所与之非私而所夺之非怨故虽仇讐莫不归心耳今臣窃观朝廷用舎施设之间其不合人心者尚不为少彼其中懐不悦则其不服固宜今乃直欲招而纳之以平其隙臣未见其可也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大雅抑之篇】陛下诚以异同反覆为忧惟当乆任才性忠良识虑明审之士但得四五人常在要地虽未及臯陶伊尹而不仁之人知自逺矣故臣愿陛下断自圣心不为流言所惑毋使小人一进后有噬脐之悔则天下幸甚臣既待罪执法若见用人之失理无不言言之不从理不徒止如此则异同之迹益复着明不若陛下早发英断使彼此冺然无迹可见之为善也臣受恩深重辄敢先事献言罪合万死【疏入宣仁后命宰执读于帘前曰辙疑吾君臣兼用邪正其言极中理诸臣从而和之调停之説遂已】   元祐防计録序【元祐初辙自中书舍人迁户部侍郎】   臣闻汉祖入闗萧何收秦图籍周知四方盈虚彊弱之实汉祖赖之以并天下丙吉为相匈奴尝入云中代郡吉使东曹考案边琐【张晏曰琐録也】条其兵食之有无与将吏之才否逡巡进退指挥遂定由此观之古之人所以运筹帷幄之中制胜千里之外者图籍之功也葢事之在官必见于书其始无不具者独患多而易忘乆而易灭数十嵗之后人亡而书散其不可考者多矣唐李吉甫始簿録元和国计并包巨细无所不具国朝三司使丁谓等因之为景徳皇祐治平熙寜四书网罗一时出内之计首尾八十余年本末相授有司得以居今而知昔防酌同异因时施宜此前人作书之本意也臣以不佞待罪地官上承元丰之余业亲覩二圣之新政时事之变易财赋之登耗可得而言也谨按艺祖皇帝创业之始海内分裂租赋之入不能半今世然而宗室尚鲜诸王不过数人仕者寡少自朝廷郡县皆不能备官士卒精练常以少克众用此三者故能奋于不足之中而绰然常若有余及其列国欵附琛贡相属于道府库充塞创景福内库【景福殿名艺祖别储缣帛于此元丰元年乃更名景福库】入蓄金币为殄虏之防太宗因之克平太原真宗继之懐服契丹二患既弭天下安乐日登富庶故咸平景徳之间号称太平羣臣称颂功徳不知所以裁之者于是请封泰山祀汾隂礼亳社属车所至费以钜万而玉清昭应崇禧景灵之宫相继而起累世之积糜耗多矣其后昭应之灾臣下复以营缮为言大臣力争章献感悟【真宗刘后】沛然遂与天下休息仁宗仁圣清心省事以幸天下然而民物蕃庶未复其旧而夏贼窃发边乆无备遂命益兵以应敌急征以养兵虽间出内藏之积以求纾民而四方骚然民不安其居矣其后西戎既平而已益之兵不复遂汰加以宗子蕃衍充牣宫邸官吏冗积员溢于位财之不赡为日乆矣英宗嗣位慨然有救弊之意羣臣竦观几见日新之政而大业未遂神考嗣世忿流弊之委积闵财力之伤耗览政之初为富国强兵之计有司奉承违失本旨始为青苗助役以病农民继为市易盐铁以困商贾利孔百出不専扵三司于是经入竭于上民力屈于下继以南征交趾西讨拓跋用兵之费一日千金虽内帑别藏时有以助之而国亦惫矣今二圣临御方恭黙无为求民之疾苦而疗之令之不便无不释去民亦少休矣而西夏不賔水旱继作凡国之用度大率多于前世当此之时而不思所以济之岂不殆哉臣歴观前世持盈守成艰于创业之君葢盈之必溢而成之必毁物理之至有不可逃者盈成之间非有徳者不安非有法者不乆昔秦隋之盛非无法也内建百官外列郡县至于汉唐因而行之卒不能改然皆二世而亡何者无徳以为安也汉文帝恭俭寡欲専务以徳化民民富而国治后世莫及然身没之后七国作难几于乱亡晋武帝削平吴蜀任贤使能容受直言有明主之风然而亡不旋踵子弟内叛刘石外乱遂以失国此二帝者皆无法以为乆也今二圣之治安而静仁而恕徳积于世秦隋之忧臣无所措心矣然而空匮之极法度不立虽无汉晋强臣敌国之患而数年之后国用旷竭臣恐未可安枕而卧也故臣愿得终言之凡会计之实取元丰之八年而其为别有五一曰收支二曰民赋三曰课入四曰储运五曰经费五者既具然后着之以见在列之以通表而天下之大计可以画地而谈也若夫内藏右曹之积与天下分桩之实【宋沿唐时上供之名定为年额而其遗利则付之州县椿管】非昔三司所领则不入防计将着之他书以备观览焉臣谨序   君术二【进防君术五道録二道】   臣闻将求御天下之术必先明于天下之情不先明于天下之情则与无术何异夫天下之术臣固已略言之矣而又将窃言其情今使天子皆得贤人而任之虽可以无忧乎其为奸然犹有情焉而不可以不知葢臣闻之人有好为名髙者临财推之以让其亲见位去之以让其下进而天子礼焉则以为欢进而不礼焉则虽逼之而不食其禄力为防耻之节以髙天下若是而天子不知焉而豢之以厚利则其心然有所不平人有好为厚利者见禄而就之以优其身见利而取之以丰其家良田大屋惟其与之则可以致其才如是而天子不知焉而彊之以名髙则其心缺然有所不悦于其中人惟无好自胜也好自胜而不少柔之则忿鬬而不和人惟无所相恶也有所相恶而不为少避之则事其私怒而不求成功素刚则无折之也素畏则无彊之也彊之则将不胜而折之则将不振凡此数者皆所以求用其才而不伤其心也然犹非所以驭天下之奸雄葢臣闻之天下之奸雄其为心也甚深而其为迹也甚微将营其东而形之于西将取其右而击之于左古之人有欲得其君之权者不求之其君也优游翺翔而聴其君之所欲为使之得其所欲而油然自放以释天下之权天下之权既去其君而无所归然后徐起而收之故能取其权而其君不之知古之人有为之者李林甫是也【李林甫唐宗相也史称宗在位多载倦于万几恒以大臣接对拘检难徇私欲自得林甫一以委成杜絶逆耳之言恣行宴乐】夫人既获此权也则思専而有之専而有之则常恐天下之人従而倾之夫人惟能自固其身而后可以谋人自固之不暇而欲谋人也实难故古之权臣常合天下之争天下且相与争而不解则其势无暇及我是故可以乆居而不可去古之人有为之者亦李林甫是也【宗时朔方节度使牛仙客欲求实封宰相张九龄执不可林甫以告仙客仙客翌日见上泣让官爵宗欲行封九龄执奏如初宗怒变色责九龄林甫从而媒糵九龄遂罢相】世之人君茍无好善之心幸而有好善之心则天下之小人皆将卖之以为奸何者有好善之名而不察为善之实天下之善固有可以谓之恶而天下之恶固有可以谓之善者彼知吾之欲为善也则或先之以善而终之以恶或有指天下之恶而饰之以善古之人有为之者石顕是也【石显汉元帝时中黄门能探人主微指时归诚取一信以为騐専权擅政又能设变诈以自解免】人之将欲为此衅也将欲建此事也必先得于其君欲成事而君有所不悦则事不可以成故古之奸雄刼之以其所必不能其所必不能者不可为也则将反而从吾之所欲为古之人有为之者骊姬之説献公使之老而避祸是也【骊姬谮申生谓公曰君盍老而授之政彼得政而行其欲得其所索乃其释君】此数者天下之至情故圣人见其初而求其终闻其声而推其形葢惟能察人于无故之中故天下莫能欺何者无故者必有其故也古者明君在上天下之小人伏而不见夫小人者岂其能无意于天下也举而见其情发而中其病是以愧耻退缩而不敢进臣欲天子明知君子之情以养当世之贤公名卿而深察小人之病以絶其进之渐此亦天下之至明也   君术四   臣闻古者君臣之间相信如父子相爱如兄弟朝廷之中优游悦怿欣然相得而无间知无所不言言无所不尽开心平意表里洞达终身而不见其隙当此之时天下之人出身以事君委命于上而无所忧惧安神定气以观天下之政荡然肆志有所欲为而上不见忌其所据者甚坚而无疑是以士大夫皆敢进而擅天下之大功至于后世君臣相虞皆有猜防之忧君不敢以其诚心致诸其臣而臣亦不敢直已以行事二者相与龃龉而不相信上下相顾鳃鳃然而不能以自安而尚何暇及于天下之利害故天下之事每每扰败而无所成就臣窃伤之而以为弊在于防禁之太深而督责之太急夫古之圣人至严而有所至寛至易而有所至险使天下有所易信而有所不可测用之各当其处而不失节是以天下畏其严而乐其寛至于后世之君徒知天下之不可以甚寛也而用之其君臣之际使其公卿大臣终日忧惧不得安意肆志以自尽于其上而为畏威徒知天下之不可甚严也而用之其法律之事使其天下之官吏欺其长上得以茍全取容不畏天子之法而以为行惠葢其所以用之之术甚悖而不顺者至于如此夫天下之人上自百官而下至于庶民其为数安可穷尽而天子者以其一身寄乎其中论其众寡之势则天下至众而天子至寡论其智诈巧伪之术则天下之众固必有过于天子者吾欲临之以天子之威则彼有畏惮而不敢言多为之隄防以御其变诈则彼之智将有以出于隄防之所不能及是以古之圣人推之以至诚而御之以至威容之以至寛而待之以至易以君子长者之心待天下之士而不防其为诈谈笑议论无所不及以开其欢心故天下士大夫皆欣然而入于其中有所愧耻而不忍为欺诈之行力行果断而无忧惧不敢之意其所任用虽其兄弟朋友之亲而不顾徇私之名其所诛戮虽其讐怨眦睚之人而不恤报怨之嫌何者君臣相信之笃此所谓至严而有所至寛者也然至大吏縦横放肆犯法而无忌天下之所指目律令之所当取则虽天子有所不可辄释使之一入而不可解而后下知有所畏此所谓至易而有所至险二者其事不同而相与为用夫是以至寛而天下无頽惰靡迤之风至险而君臣无猜防逼迫之虑夫惟能通其君臣之欢而尽行其刑法之所禁而后可以及此也   臣事防一【进防臣事十道録四道】   臣闻天下有权臣有重臣二者其迹相近而难明天下之人知恶夫权臣之専而世之重臣亦遂不容于其间夫权臣者天下不可一日而有而重臣者天下不可一日而无也天下徒见其外而不察其中见其皆侵天子之权而不察其所为之不类是以举皆嫉之而无所喜此亦已太过也今夫权臣之所为者重臣之所切齿而重臣之所取者权臣之所不顾也将为权臣耶必将内悦其君之心委曲聴顺而无所违戾外窃其生杀予夺之柄黜陟天下以见已之权而没其君之威惠内能使其君懽爱悦怿无所不顺而安为之上外能使其公卿大夫百官庶吏无所不归命而争为之腹心上爱下顺合而为一然后权臣之势遂成而不可拔至于重臣则不然君有所为不可则必争争之不能而其事有所必不可聴则専行而不顾待其成败之迹着则上之心将释然而自解其在朝廷之中天子为之踧然而有所畏士大夫不敢安肆怠惰于其侧爵禄庆赏已得以议其可否而不求以为已之私惠刀锯斧钺已得以防其轻重而不求以为已之私势要以使天子有所不可必为而羣下有所震惧而已不得与其利何者为重臣者不待天下之归已而为权臣者亦无所事天子之畏已也故各因其行事而观其意之所在则天下谁可欺者臣故曰为天下安可一日无重臣也且今使天下而无重臣则朝廷之事惟天子之所为而无所可否虽使天子有纳谏之明而百官畏惧战栗无平昔尊重之势谁肯触忌讳冒罪戾而为天下言者惟其小小得失之际乃敢上章讙哗而无所惮至于国之大事安危存亡之系则将巻舌而去谁敢发而受其祸此人主之所大患也悲夫后世之君徒见天下之权臣出入唯唯以为有礼而不知此乃所以潜溃其国徒见天下之重臣刚毅果敢喜逆其意则以为不逊而不知其有社稷之虑二者淆乱于心而不能辩其邪正是以丧乱相仍而不悟何足伤也昔者卫太子聚兵以诛江充武帝震怒发兵而攻之京师至使丞相太子相与交战不胜而走又使天下极其所往而翦灭其迹当此之时茍有重臣出身而当之拥防太子以待上意之少解徐发其所蔽而开其所怒则其父子之际尚可得而全也惟无重臣故天下皆知之而不敢言臣愚以为凡为天下宜有以养其重臣之威使天下百官有所畏忌而缓急之间能有所坚忍持重而不可夺者窃观方今四海无变非常之事宜其息而不作然及今日而虑之则可以无异日之患不然者谁能知其果无有也而不为之计哉抑臣闻之今世之弊在于法禁太密一举足不如律令法吏且以为言而不问其意之所属是以虽天子之大臣亦安敢有所为于法律之外以安天下之大事故为天子之计莫若少寛其法使大臣得有所守而不为法之所夺昔申屠嘉为丞相至召天子之幸臣邓通立之堂下而诘责其过是时通几至于死而不救天子知之亦不以为怪而申屠嘉亦卒非汉之权臣由此观之重臣何损于天下哉   臣事策四   臣闻天下之患无常处也惟见天下之患而去之就其所安而从之则可乆而无忧有浅丈夫见其生于东也而尽力于东以忘其西见其起于外也而鋭意于外以忘其中是以祸生于无常而变起于不测莫能救也昔者西汉之祸当文景之世天下莫不以为必起于诸侯之太强也然至武帝之时七国之余日以渐衰天下坦然四顾以为无虞而陵夷至于元成之间朝廷之强臣实制其命而汉以不祀世祖显宗既平天下以为世之所患莫不在乎朝廷之强臣矣而东汉之亡其祸乃起于宦官由此观之则天下之患安在其防之哉人之将死也或病于太劳或病于饮酒天下之人见其死于此也而曰必无劳力与饮酒则是不亦拘而害事哉彼其死也必有以启之是以劳力而能为灾饮酒而能为病而天下之人岂必皆死于此昔唐季五代之乱其乱果何在也海内之兵各其将大者数十万人而小者不下数万抚循鞠养美衣丰食同其甘苦而顺其好恶甚者养以为子而授之以其姓故当是时军旅之士各知其将而不识天子之惠君有所令不从而聴其将而将之所为虽有大奸不义而无所违拒故其乱也奸臣擅命拥兵而不可制而方其不为乱也所攻而必降所守而必固良将劲兵徧于天下其所摧败破灭足以上快天子郁郁之心而外抗敌国窃发之难何者兵安其将而乐为用命也然今世之人遂以其乱为戒而不收其功举天下之兵数百万人而不立素将将兵者无腹心亲爱之兵而士卒亦无附着而欲为之効命者故命将之日士卒不知其何人皆莫敢仰视其面夫莫敢仰视是祸之本也此其为祸非有胁从骈起之殃缓则畏而怨之而有急则无不忍之意此二者用兵之深忌而当今之人葢亦已知之矣然而不敢改者畏唐季五代之祸也而臣窃以为不然天下之事有此利也则必有此害天下之无全利是圣人之所不能如之何也而圣人之所能要在不究其利利未究而变其方使其害未至而事已迁故能享天下之利而不受其害昔唐季五代之法岂不大利于世惟其利已尽而不知变是以其害随之而生故我太祖太宗以为不可以长乆而改易其政以便一时之安为将者去其兵权而为兵者使不知将凡此皆所以杜天下之私恩而破其私计其意以为足以变五代豪将之风而非以为后世之可长用也故臣以为当今之世不变其法无以求成功且夫邀天下之大利则必有所犯天下之危欲享大利而顾其全安则事不可成而方今之弊在乎不欲有所揺撼而徒得天下之利不欲有所劳苦而遂致天下之安今夫欲人之成功必先捐兵以与人则先事于择将择将而得之茍诚知其忠虽举天下以与之而无忧而况数万之兵哉昔唐之乱其为变者非其所命之将也而皆其盗贼之人所不得已而以为将者故夫将帅岂必尽疑其为奸要以无畏其择之之劳而遂以破天下之大利葢天下之患夫岂必在此也   臣事策九   臣闻圣人之为天下不务逆人之心人心之所向因而顺之人心之所去因而废之故天下乐从其所为惟其一人之所欲不可以施于天下不得已而后有所矫拂而不用葢非以为天下之人皆不可以顺适其意也昔生民之初生而有饥寒牝牡之患饮食男女之际天下之所同欲也而圣人不求絶其情又从而为之节文敎之炮燔烹饪嫁娶生养之道使皆得其志是以天下安其法而不怨后世有小丈夫不逹其意之本末而以为礼义之敎皆圣人之所作为以制天下之非僻徒见天下邪放之民皆不便于礼义之法乃欲务矫天下之情置其所好而施其所恶此何其不思之甚也且虽圣人不能有所特设以驱天下葢因天下之所安而遂成其法如此而已如使圣人而不与天下同心违众矫世以自立其説则天下几何其不叛而去也今之説者则不然以为天下之私欲必有害于国之公事而国之公事亦必有所拂于天下之私欲分而异之使天下公私之际譬如胡越之不可以相通不恤人情之所不安而独求见其所以为至公而无私者葢事之不通莫不由此之故今夫人之情非其所乐而强使为之则皆有怏怏不快之心是故所为而无成所任而不称其职臣闻方今之制吏之生于南者必置于北生于东者必投于西岭南吴越之人必使冒苦寒践霜雪以治燕赵之事秦陇蜀汉之士而必使涉江湖冲雾露以守扬越之地虽其上之人逼而行之无所不从而行者望其所之怨叹咨嗟不能以自安吏卒送迎于道路逺者涉数千里财用殚竭困弊于外既至而好恶不相通风俗不相习耳目之所见饮食之所便皆不得其当譬如侨居于他乡其心常屑屑而不舒数日求去而不肯虑长乆之计民不喜其吏而吏不善其俗二者相与龃龉而不合以不暇有所施设而吏之坐于其地者莫不自以为天下之所不若而今之法为吏者不得还处其乡里虽数百里之外亦辄不可而又以京师之所在而定天下逺近之次凡京师之人所谓近者皆四方之所谓至逺而京师之所谓逺者或四方之所谓近也今欲以近优累劳之吏而不知其有不乐者为此之故也且夫人生于乡闾之中其亲戚坟墓不过百里之间至于千里之内则譬如道路之人亦何所施其私而又风俗相安上下相信知其利害而详其所好恶近者安处其近而逺者乐得其逺二者各获其所求而无有求去之心耳目开明而心不乱可以容有所立凡此数者葢亦无损于国矣而特守此区区无益之公此岂王者之意哉且三代之时九州之中建国千有八百大者不过百里而小者数十里数十里之间民之为士者有之为大夫者有之凡所以治其国人者亦其国人也安得异国之人而后用哉臣愚以谓如此之类可一切革去以顺天下之欲今使天下之吏皆同为奸则虽非其乡里而亦不可有所优容苟以为可任则虽其父母之国岂必置节目以防其弊而况处之数百千里之间哉   臣事策十   臣闻大人之道行之而可名名之而可言布之天下而无疑施之后世而无愧堂堂乎立于四海虽一介之士而无所不安此其所以为大人之道欤今夫天下之人天子谁不役其力者而天下皆不敢以为非此诚得其可役之名而役之是以天子安坐于上而士大夫为之奔走于下大者为之运筹画策治百官以济其大事而小者为之按米盐视鞭棰以奉其小职文吏为之簿书防计详其出内取予之数而使天下不敢欺武吏为之擐金被革习其战阵攻鬭之事而使天下不敢犯劳苦其筋骨而罄竭其思虑甚者捐首领暴骨肉于原野而不知避何者食其禄也至于田野之民耕田而食或生而不至市井然及其有税而可役趋走于县吏之前恭谨有礼不敎而自习而其尤难者至使之斩捕盗贼挽弓巡徼疲弊而不敢求免此岂非食其地之故欤故夫天下之人凡天子之所得而使令者皆可得而名也而臣切怪府史胥徒古者皆有禄以食其家而其不足者皆得计口而受田以补其不给夫是以能使之尽力于公事而不卹其私计葢周之所谓官田者府史胥徒之田也而今世之法收市人而补以为吏无禄以养其身而无田以蓄其妻子又有鞭扑戮辱之患而天下之人皆喜为之其所以责之者甚烦且难而其所以使之者无名而可言而其甚者又使之反入钱而后补虽得复役而其所免不足以偿其终身之劳此独何也天子以无名使之而天下之人亦肯以无名而为之此岂可不求其情哉夫天子举四海而寄之其臣郡县之官又举而寄之其郡县之小吏刑法之轻重财用之多少无所不在是以掌仓库者得以为盗而治狱讼者得以为奸为奸之利上足以养父母而下足以畜妻子其所以无故而安为之者为此之故也是以虽无爵禄之劝而可得而使虽有刑戮耻辱之患而不肯舍而去而其上之人驱其无禄之身而遇之以有禄之法恬不为怪此乃公使之为奸以当其所当得之禄而遂以为可得而使也如此则尚何以示天下臣愚以为凡人之在官不可以无故而用其力或使以其税而或使以其禄故夫府史胥吏不可以无禄使也然臣观之方今天下苦财用之不给而用度有所不足其势必无以及此而古者周官之法民之为讼者入束矢为狱者入钧金视其不直者而纳其所入葢自秦汉以来其法始废而不用今臣亦欲使天下之至于狱者皆有所入于官以自见其直而其不直者亦皆没其所入以为胥吏之俸禄辨其等差而别其多少以时给之以足其衣食之用其所以取之于民者不苛而其所以为利甚博葢上之于民常患其好讼而不直以身试法而无所畏忌刑之而又使之有入于官此所以深惩其心而又其所得止以厚吏此有以见乎非贪民之财也而为吏者可以无俟为奸而有以自养名正而言顺虽其为奸从而戮之则亦无愧乎吾心呜呼古之所谓正名者犹此类也夫   民政策一【进防民政十道录五道】   臣闻王道之至于民也其亦深矣贤人君子自洁于上而民不免为小人朝廷之间揖让如礼而民不免为盗贼礼行于上而滛僻邪放之风起于下而不能止此犹未免为王道之未成也王道之本始于民之自喜而成于民之相爱而王者之所以求之于民者其麤始于力田而其精极于孝弟防耻之际力田者民之最劳而孝弟防耻者匹夫匹妇之所不悦彊所最劳而使之有自喜之心劝所不悦而使之有相爱之意故夫王道之成而及其至于民其亦深矣古者天下之灾水旱相仍而上下不相保此其祸起于民之不自喜于力田天下之乱盗贼放恣兵革不息而民不乐业此其祸起于民之不相爱而弃其孝弟防耻之节夫自喜则虽有大劳而其事不迁相爱则虽有彊狠之心而顾其亲戚之乐以不忍自弃于不义此二者王道之大权也方今天下之人狃于工商之利而不喜于农惟其最愚下之人自知其无能然后安于田畆而不去山林饥饿之民皆有盗跖趦趄之心而闺门之内父子交忿而不知反朝廷之上虽有贤人而其敎不逮于下是故士大夫之间莫不以为王道之逺而难成也然臣窃观三代之遗文至于诗而以为王道之成有所易而不难者夫人之不喜乎此是未得为此之味也故圣人之为诗道其耕耨播种之勤而述其歳终仓廪丰实妇子喜乐之际以感动其意故曰畟畟良耜俶载南亩播厥百谷实函斯活或来瞻女载筐及筥其饟伊黍其笠伊纠其鏄斯赵以薅荼蓼当此时也民既劳矣故为之言其室家来馌而慰劳之者以免卒其事而其终章曰荼蓼朽止黍稷茂止获之桎桎积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栉以开百室百室盈止妇子宁止杀时犉牡有捄其角以似以续续古之人【皆周颂良耜篇】当此之时歳功既毕民之劳者得以与其妇子皆乐于此休息闲暇饮酒食肉以自快于一歳则夫勤者有以自忘其勤尽力者有以轻用其力而狠戾无亲之人有所悦慕而自改其操此非独于诗云尔导之使获其利而敎之使知其乐亦如是也且民之性固安于所乐而悦于所利此臣所以为王道之无难者也葢臣闻之诱民之势逺莫如近而近莫如其所与竞今行于朝廷之中而田野之民无迁善之心此岂非其逺而难至者哉明择郡县之吏而谨法律之禁刑者布市而顽民不悛夫乡党之民其视郡县之吏自以为非其比肩之人徒能畏其用法而袒背受笞于其前不为之愧此其势可以及民之明罪而不可以及其隠慝此岂非其近而无所与竞者耶惟其里巷亲戚之间幼之所与同戏而壮之所与共事此其所与竞者也臣愚以谓古者郡县有三老啬夫今可使推择民之孝悌无过力田不惰为民之素所服者为之无使治事而使讥诮敎诲其民之怠惰而无良者而歳时伏腊郡县颇置礼焉以风天下使悦慕其事使民皆有愧耻勉强不服之心今不从民之所与竞而敎之而从其所素畏夫其所素畏者彼不自以为伍而何敢求望其万一故敎天下自所与竞者始而王道可以渐至于下矣   民政策二   臣闻三代之盛时天下之人自匹夫以上莫不务自修洁以求为君子父子相爱兄弟相悦孝悌忠信之美发于士大夫之间而下至于田畆朝夕从事终身而不厌至于战国王道衰息秦人驱其民而纳之于耕耘战鬭之中天下翕然而从之南亩之民而皆争为干戈旗鼓之事以首争首以力搏力进则有死于战退则有死于将其患无所不至夫周秦之间其相去不数十百年周之小民皆有好善之心而秦人独喜于战攻虽其死亡而不肯以自存此二者臣窃知其故也夫天下之人不能尽知礼义之美而亦不能奋不自顾以陷于死伤之地其所以能至于此者上之人实使之然也然而闾巷之民刼而从之则可以与之侥幸于一时之功而不可以望其乆逺而周秦之风俗皆累世而不变此不可不察其术也葢周之制使天下之士孝悌忠信闻于乡党而逹于国人者皆得以登于有司而秦之法使其武健壮勇能斩捕甲首者得以自复其役上者优之以爵禄而下者皆得役属其邻里天下之人知其利之所在则皆争为之而尚安知其他然周以之兴而秦以之亡天下遂皆尤秦之不能而不知秦之所以使天下者亦无以异于周之所以使天下何者至便之势所以奔走天下万世之所不易也而特论其所以使之者何如焉耳今者天下之患实在于民昬而不知敎然臣以谓其罪不在于民而上之所以使之者或未至也且天子之所求于天下者何也天下之人在家欲得其孝而在国欲得其忠兄弟欲其相与为爱而朋友欲其相与为信临财欲其思防而患难欲其思义此诚天子之所欲于天下者古之圣人所欲而遂求之求之以势而使之自至是以天下争为其所求以求称其意今有人使人为之牧其牛羊将责之以其牛羊之肥则因其肥瘠而制其利害使夫牧者趋其所利而从之则可以不劳而坐得其所欲今求之以牛羊之肥瘠而乃使之尽力于樵苏之事以其薪之多少而制其赏罸之轻重则夫牧人将为牧耶将为樵耶为樵则失牛羊之肥而为牧则无以得赏故其人皆举为樵而无事于牧吾之所欲者牧也而反樵之为得此无足怪也今夫天下之人所以求利于上者果安在哉士大夫为声病剽略之文而治苟且记问之学曳裾束带俯仰周旋而皆有意于天子之爵禄夫天子之所求于天下者岂在是也然天子之所以求之者唯此而人之所由以有得者亦唯此是以若此不可却也嗟夫欲求天下忠信孝悌之人而求之于一日之试天下尚谁知忠信孝悌之可喜而一日之试之可耻而不为者诗云无言不醻无徳不报【大雅抑之篇】臣以为欲得其所求宜遂以其所欲而求之开之以利而作其怠则天下必有应者今间岁而一收天下之才奇人善士固宜有起而入于其中然天下之人不能深明天子之意而以为所为求之者止于其目之所见是以尽力于科举而不知自反于仁义臣欲复古者孝悌之科使州县得以与今之进士同举而皆进使天下之人时获孝悌忠信之利而明知天子之所欲如此则天下宜可渐化以副上之所求然臣非谓孝悌之科必多得天下之贤才而要以使天下知上意之所在而各趋于其利则庶乎不待敎而忠信之俗可以渐复此亦周秦之所以使人之术欤   民政策三   臣闻圣人将有以夺之必有以予之将有以正之必有以柔之纳之于正而无伤其心去其邪僻而无絶其不忍之意有所矫拂天下大变其俗而天下不知其为变也释然而顺油然而化无所龃龉而天下遂至于大正矣葢天下之民邪滛不法纷乱而至于不可告语者非今世而然也夫古者三代之民耕田而后食其粟蚕缫而后衣其帛欲享其利而勤其力欲获其报而厚其施欲求父子之亲则尽心于慈孝之道欲求兄弟之和则致力于长悌之节欲求夫妇之相安朋友之相信亦莫不务其所以致之之术故民各致其生无望于侥幸之福而力行于可信之事凡其所以养生求福之道如此其精也至其不幸而死其亲戚子弟又为之死丧祭祀岁时伏腊之制以报其先祖之恩而可安卹孝子之意者甚具而有法笾豆簠簋饮食酒醴之荐大者于庙而小者于寝荐新时祭春秋不阙故民终三年之忧而又有终身不絶之恩爱惨然若其父祖之居于其前而享其报也至于后世则不然民怠于自修而其所以养生求福之道皆归于鬼神防寞之间不知先王丧纪祭祀之礼而其所以追养其先祖之意皆入于佛老虚诞之説是以西域之敎交于中国纵横放肆其尊贵富盛拟于王者而其徒党遍于天下其宫室栋宇衣服饮食常侈于天下之民而中国之人明哲礼义之士亦未尝以为怪幸而其间有疑怪不信之心则又安视而不能去此其故何也彼能执天下养生报死之权而吾无以当之是以若此不可制也葢天下之君子尝欲去之而亦既去矣去之不乆而还复其故其根之入于民者甚深而其道之悦于民者甚佞世之君子未有以解其所以入而易其所以悦是以终不能服天下之意天下之民以为养生报死皆出于此吾未有以易之而遂絶其敎欲纳之于正而伤其心欲去其邪僻而絶其不忍之意故民之从之也甚难闻之曰川竭而谷虚丘夷而渊实作乎此者必有以动乎彼也夫天下之民非有所悦乎佛老之道而悦乎养生报死之术今能使之得其所以悦之之实而去其所以悦之之名则天下何病而不从葢先王之敎民养生有方而报死有礼凡国之赏罸黜陟各当其实贫富贵贱皆出于其人之所当然力田而多收畏法而无罪行立而名声发徳成而爵禄至天下之人皆知其所以获福之因故无惑于鬼神而其祭祀之礼所以仁其祖宗而慰其子孙之意者非有卤莽不详之意也故孝子慈孙有所归心而无事于佛老臣愚以为严赏罸勑官吏明好恶慎取予不赦有罪使佛老之福不得茍且而惑其生因天下之爵秩建宗庙严祭祀立尸祝有以大塞人子之意使佛老之报不得乗隙而制其死葢汉唐之际尝有行此者矣而佛老之説未去尝有去者矣而赏罸不详祭祀不谨是以其道牢固而不可去既去而复反其旧今者国家幸而欲减损其徒日朘月削将至于亡然臣愚恐天下尚犹有不忍之心天下有不忍之心则其势不可以乆去故臣欲夺之而有以予之正之而有以柔之使天下无憾于见夺而日安其新此圣人所以变天下之术欤   民政策四   臣闻管子治齐始变周法使兵民异处制国为二十一乡其工商之乡六而士乡十五制鄙以为五属立五大夫使各治一属之政国中之士为兵鄙野之民为农农不知战而士不知稼各治其事而食其力兵以卫农农以资兵发兵征行暴露战鬭而农夫不知其勤深耕疾耨霑体涂足而兵卒不知其劳当是之时桓公南征伐楚济汝汉逾方城望汶山兆伐山戎刜零支【刜説文击也○音弗】斩孤竹西攘白狄逾太行渡辟耳之溪【管子作卑耳】九合诸侯筑夷仪城楚丘徜徉四方国无罢弊之民而天下诸侯往来应接之不暇及秦孝公欲并海内商鞅为之倡谋使秦人莫不执兵以事战伐而不得反顾而为农隂诱六国之民使专力以耕关中之田而无战攻守御之役二者更相为用而天下卒以不抗何者我能累累岀兵不息而彼不能应我能外战而内不乏食而彼必不战而后食可足此二者管仲商鞅之深谋也自管仲死其遗谋旧策后世无复能用而独其分兵与民之法遂至于今不废何者其事诚有以便天下也今夫使农夫竭力以辟天下之地醵其所得以衣食天下之武士而免其死亡战鬭之患此人之情谁不可者然当今天下之事与管仲商鞅之时则巳大异矣古者霸王在上仓廪丰实百姓富足地利巳尽而民未困乏当此之时谓之人有余今天下之田疾耕不能徧而蓬蒿藜莠实尽其利人不得以为食而禽兽之所蕃息当是之时谓之地有余古之圣人人有余则务在于使人是以天下之人虽其甚蕃而举无废功地有余则务在于辟地是以天下之地虽其甚寛而举无遗力今也海内之田病于有余而上之人务在于使人不巳过哉臣观京师之兵不下数十百万沿边大郡不下数万人天下郡县千人为辈而江淮漕运之卒不可胜计此亦已侈于使人矣且夫人不足而使人之制不为少减是谓逆天而违人昔齐桓之世人力可谓有余矣而十五乡之士不过三万车不过八百乘何者惧不能久也方今天下之地所当厚兵之处不过京师与西边北边之郡耳昔者太祖太宗既平天下四方逺国或数千里以为逺人险诐未可以尽知其情也故使关中之士往而屯焉以镇服其乱及天下既安四海一家而因循乆逺遂莫之变夫天下之兵莫如各居其乡安其水土而习其险易而特病其不知战故今世之患患在不敎乡兵而专任屯戍之士为抗贼之备且天下治平非缘边之郡则山林匹夫之盗及其未集而诛之可以无事于大兵苟其有大盗则其为变故亦非戍兵数百千人之所能制若其要塞之地不可无备之处乃当厚其土兵以伐之耳闻之古者良将之用兵不求其多而求其乐战今之为兵之人夫岂皆乐乎为兵哉或者饥馑困踬不能以自存而或者年少无赖既入而不能以自脱葢其间尝有思归者矣故臣欲罢其思归之士以减屯戍之兵虽使去者大半臣以为处者犹可以足于事也葢古者有余则使之以寛而不足者则使之以约苟必待其有余而后能辨天下之事则无为贵智矣   民政策六   臣闻三代之时无兵役之忧降及近世有养兵之困而无兴役之患至于今而养兵兴役之事皆不得其当而可为之深忧葢古者兵出于农而役出于民有农则不忧无兵而有民则不忧无役五口之家常有一人之兵而二十之男子歳有三日之役故其兵彊而费不増役起而人素具虽有大兵大役而不忧事之不集至于兵罢役休而无日夜不息之费其后周衰井田破壊陵夷至于末世天下无复天子之田皆民之所自有天下之民不食天子之田是故独责其税而不任之以死伤战鬭之患天子有养兵之忧而天下无攻守劬劳之民以为大忧故调其财以为养兵之用而天下之役凡其所以转输漕运营建兴筑之事又皆出于民当此之时民之所以供上之令者三曰租曰调曰庸租者地之所当出调者兵之所当费庸者歳之所当役也故使之纳粟于官以为田之租又入布帛以为兵之调岁役其力不役则出其力之所直以为役之庸此三者农夫皆兼为之而游惰末作之民亦不免于庸调运重漕逺天子不知其费而一出于民民岁役二旬而不役者当帛六十尺民亦不至于大苦故隋唐之间有养兵之困而无兴役之患此其为法虽不若三代之兵不待天子之养然天下之役犹有可赖者皆民为之也及其后世又不能守乃始变法而为两税以至于今天下非有田者不可得而使而有田者之役亦不过奔走之用而不与天子之大事天下有大兴筑有大漕运则常患无以为使故募冗兵以供力役之急不知击刺战阵之法而坐食天子之奉由是国有武备之兵而又有力役之兵其所以奉养之具皆出于农也而四海之游民无尺寸之庸调为农者常使隂出古者游民之所入而天子亦常兼任养兵兴役之大患故夫兵役之弊当今之世可谓极矣臣愚以为天子平日无事而养兵不息此其事出于不得巳惟其干戈旗鼓之攻而后可使任其责至于力役之际挽车船筑宫室造城郭此非有死亡陷败之危天下之民诚所当任而不辞不至以累兵革之人以重费天子之廪食然当今之所谓可役者不过曰农也而农巳甚困葢常使尽出天下之费矣而工商技巧之民与夫游闲无职之徒常遍天下优游终日而无所役属葢周官之法民之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今可使尽为近世之法皆出庸调之赋庸以养力役之兵而调以助农夫养武备之士而力役之兵可因其老疾死亡遂勿复补而使游民之丁代任其役如期而止以除其庸之所当入而其不役者则亦收其庸不使一日而阙葢圣人之于天下不唯重于苟亷而无求唯其能缓天下之所不给而节其太幸则虽有取而不害于为义今者虽能使游民无劳苦嗟叹之声而常使农夫独任其困天下之人皆知为农之不便则相率而事于末末众而农衰则天子之所独任者愈少而不足于用故臣欲收游民之庸调使天下无侥幸苟免之人而且以纾农夫之困茍天下之游民自知不免于庸调之劳其势不耕则无以供亿其上此又可驱而归之于南畆要之十岁之后必将使农夫众多而工商之类渐以衰息如此而后使天下举皆从租庸调之制而去夫所谓两税者而兵役之忧可以稍缓矣   民政策八   臣闻古者建都立邑相其丘陵原隰而利其水泉之道通其所无而导其所有使民日取而不尽安居于中而无慕于外利各安其土乐其业无来去迁徙之心膏腴之乡民不加多而贫瘠之处民不加少天下之戸平均若一皆足以供其郡县之役使而无所困乏葢今天下所谓通都大邑十里之城万戸之郭其隂阳向背与其山林原隰之势陂池泉水之利皆秦汉以来所谓创置摹画使足以衣食其民而无乏絶者也臣尝读周诗公刘之一篇其言自戎迁豳之际登髙望逺以求其可居之地与其可用之物莫不详悉而曲尽其诗曰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乃陟南冈乃觏于京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乃冈相其隂阳观其流泉笃公刘于豳斯馆涉渭为乱取砺取锻夫古之君子居于其邦其欲知民之所利与器用之所出葢如此其详也及观史记货殖列传郡国之所有东方之桑麻鱼盐南方之竹木鱼稻与西方之五谷畜牧北方之枣栗裘马则凡一方之所有皆可以备养生送死之具导之有方而取之有法则其民丰乐饶足老死而无憾及行天下览其山林薮泽之所生与其民之所有往往与古不类夫自大江以北汉水之侧三代之时列国数十楚人都于荆州其在战国最为强大外抗羣蛮内御秦晋常以其兵横于天下计其所都安肯用瘠卤墝埆之地而当今自楚之北至于唐邓汝颍陈蔡许洛之间平田万里农夫逃散不生五谷荆棘布野而地至肥壤泉源陂泽之迹迤逦犹在其民不知水耕之利而长吏又不以为意一遇水旱民乏菜茹往者因其死丧流亡废县罢镇者葢往往是矣臣闻善为政者不用甲兵不斥疆界兴利除害敎民稼穑收敛倍称而获兼地之福今者举千里之地废之为墟以养禽兽而不甚顾惜此与私割地以予人何异尝闻之于野人自五代以来天下丧乱驱民为兵而唐邓汝蔡之间故陂旧隄遂以堙废而不治至今百有余年其间犹未甚逺也葢修败补缺或亦旬月之故耳而独患为吏者莫以为事若夫许州非有洪河大江之冲而每年盛夏众水决溢无以救御是以民常苦饥而不乐其俗夫许诸侯之故邦魏武之所都而唐节度之所治使歳辄被水而五谷不熟则其当时军旅之费宗庙朝廷之用将何以供之此岂非近世之弊因循不治以至此哉然此乃特臣之所见而天下之广又安能备知葢尝以为方今之患生于太怯而成于牵俗太怯则见利而不敢为牵俗则自顾而爱其身夫是以天下之事举皆不成而何独在此臣欲破其牵俗之风而壮其太怯之气意凡天下贫窭破散之郡县使皆择善事能干之人而往为之长因其去也而天子亲谕以此使得稍乆于其任而察其人民多田野辟者书以为课何者此非难办之事是以不待非常之才而后能济惟其弛放怠惰是以至此今诚少严其事使为吏者知上之属意于此十岁之后臣以为此必为富壤之区而方今天下重征之处亦可渐减而取诸此矣   商论【栾城遗言云作夏商周论时年十有六】   商之有天下者三十世而周之世三十有七商之既衰而复兴者五王【太甲太戊祖甲盘庚武丁】而周之既衰而复兴者宣王一人而巳夫商之多贤君宜若其世之过于周周之贤君不如商之多而其乆于商者乃数百岁其故何也葢周公之治天下务以文章繁缛之礼和柔驯扰刚强之民故其道本于尊尊而亲亲贵老而慈幼使民之父子相爱兄弟相悦以无犯上难制之气行其至柔之道以揉天下之戾心而去其刚毅果敢之志故其享天下至乆而诸侯内侵京师不振卒于废为至弱之国何者优柔和易可以为乆而不可以为彊也若夫商之所以为天下者不可复见矣尝试求之诗书诗之寛缓而和柔书之委曲而繁重者举皆周也而商人之诗骏发而严厉其书简洁而明肃以为商人之风俗葢在乎此矣夫惟天下有刚彊不屈之俗也故其后世有以自振于衰微然至其败也一散而不可复止葢物之彊者易以折而柔忍者可以乆存柔者可以乆存而常困于不胜彊者易以折而其末也乃可以有所立此商之所以不长而周之所以不振也呜呼圣人之虑天下亦有所就而巳不能使之无弊也使之能乆而不能彊能以自振而不能以及逺此二者存乎其后世之贤与不贤矣太公封于齐尊贤而尚功周公曰后世必有簒弑之君周公治鲁亲亲而尊尊太公曰后世寖衰矣夫尊贤尚功则近于彊亲亲尊尊则近于弱终之齐有田氏之祸而鲁人困于盟主之令葢商之政近于齐而周公之所以治周者其所以治鲁也故齐彊而鲁弱鲁未亡而齐亡也   周论   传曰夏之政尚忠商之政尚质周之政尚文而仲尼亦云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予读诗书歴观唐虞至于夏商以为自生民以来天下未尝一日而不趋于文也文之为言犹曰万物各得其理云尔父子君臣之间兄弟夫妇之际此文之所由起也昔者生民之初父子无义君臣无礼兄弟不相爱夫妇不相保天下纷然而淆乱忿鬭而相苦文理不着而人伦不明生不相养而死不相葬天下之人举皆戚然不宁于中然后反而求其所安属其父子而列其君臣联其兄弟而正其夫妇至于虞夏之世乃益去其鄙野之制然犹以天子之尊饭土防啜土铏土阶三尺茅茨不翦至于周而后大备其粗始于父子之际其精布于万物其用甚广而无穷葢其当时莫不自谓文于前世而后之人乃更以为质也是故祭祀之礼陈其笾豆列其鼎俎备其醪体俯伏以荐思其饮食醉饱之乐而不可见也于是灌用郁鬯【酿秬黍为酒曰鬯和以鬰金致芳洁也】借用白茅【缩酒用茅明酌也】既沃而莫之见以为神之缩之也体魄降于地魂气升于天恍惚诞谩而不知其所由处声音气臭之类恐不能得当也于是终祭于屋漏绎祭于祊【仪礼特牲馈食礼云佐食彻尸荐爼孰设于西北隅少牢馈食礼云南面如馈之设所谓终祭于屋漏也郊特牲曰直祭祝于主索祭祝于祊礼器曰设祭于堂为祊于外故曰于彼乎于此乎春秋传曰绎祭祭之明日绎而重祭所谓绎祭于祊也】以为人子之心无所不至也荐之以滋味重之以脍炙恐鬼神之不屑也荐之以血毛重之以体荐恐父祖之不吾安也于是先黍稷而饭稻粱先大羮而饱庶羞以为不敢忘礼亦不敢忘爱也丁宁反复优游而不忍去以为可以尽人子之心而人子之心亦可以少安矣故凡世之所谓文者皆所以安夫人之所不安而人之所安者事之所当然也仲尼区区于衰周之末收先王之遗文而与曽子推论礼之所难处至于毫厘纤悉葢以为王道之盛其文理当极于此焉耳及周之亡天下大壊强凌弱众暴寡而后世乃以为周文之弊夫自唐虞以至于商渐而入于文至周而文极于天下当唐虞夏商之世葢将求周之文而其势有所未至非有所谓质与忠也自周而下天下习于文非文则无以安天下之所不足此其势然也今夫冠防丧祭而不为之礼墓祭而不庙室祭而无所仁人君子有所不安于其中而曰不文以从唐虞夏商之质夫唐虞夏商之质葢将以求周之文而未至者非所以为法也   六国论   尝读六国世家窃怪天下之诸侯以五倍之地十倍之众发愤西向以攻山西千里之秦而不免于灭亡尝为之深思逺虑以为必有可以自安之计葢未尝不咎其当时之士虑患之疎而见利之浅且不知天下之势也夫秦之所与诸侯争天下者不在齐楚燕赵也而在韩魏之郊诸侯之所与秦争天下者不在齐楚燕赵也而在韩魏之野秦之有韩魏譬如人之有腹心之疾也韩魏塞秦之冲而蔽山东之诸侯故夫天下之所重者莫如韩魏也昔者范雎用于秦而攻韩商鞅用于秦而收魏昭王未得韩魏之心而出兵以攻齐之刚寿而范雎以为忧然则秦之所忌者可见矣秦之用兵于燕赵秦之危事也越韩过魏而攻人之国都燕赵拒之于前而韩魏乗之于后此危道也而秦之攻燕赵未尝有韩魏之忧则韩魏之附秦故也夫韩魏诸侯之障而使秦人得出入于其间此岂知天下之势耶委区区之韩魏以当强虎狼之秦彼安得不折而入于秦哉韩魏折而入于秦然后秦人得通其兵于东诸侯而使天下徧受其祸夫韩魏不能独当秦而天下之诸侯借之以蔽其西故莫如厚韩亲魏以摈秦秦人不敢逾韩魏以窥齐楚燕赵之国而齐楚燕赵之国因得以自完于其间矣以四无事之国佐当寇之韩魏使韩魏无东顾之忧而为天下出身以当秦兵以二国委秦而四国休息于内以隂助其急若此可以应夫无穷彼秦者将何为哉不知出此而乃贪疆埸尺寸之利背盟败约以自相屠灭秦兵未出而天下诸侯巳自困矣至使秦人得伺其隙以取其国可不悲哉   秦论一   秦人居诸侯之地而有万乗之志侵辱六国斩伐天下不数十年之间而得志于海内至于后世再传而遂亡刘季起于匹夫斩刈豪杰蹷秦诛楚以有天下而其传子孙数十世而不絶葢秦汉之事其所以起者不同而其所以取之者无以相逺也然刘项奋臂于闾阎之中率天下蠭起之兵西向以攻秦无一成之聚一夫之众驱罢敝谪戍之人以求所非望得之则生失之则死以匹夫而图天下其势不得不疾战以趋利是以冒万死求一生而不顾今秦拥千里之地而乗累世之业虽闭关而守之畜威养兵拊循士卒而诸侯谁敢谋秦观天下之衅而后出兵以乗其弊天下夫谁敢抗而惠文武昭之君乃以万乗之资而用匹夫所以图天下之势疾战而不顾其后此宜其能以取天下而亦能以亡之也夫刘项之势天下皆非吾有起于草莽之中因乱而争之故虽驱天下之人以争一旦之命而民犹有待于戡定以息肩于此故以疾战定天下天下既安而下无背叛之志若夫六国之际诸侯各有分地而秦乃欲以力征强服四海不爱先王之遗黎以为子孙之谋而竭其力以争邻国之利六国虽灭而秦民之心已散矣故秦之所以谋天下者匹夫特起之势而非所以承祖宗之业以求其不失者也昔者尝闻之周人之兴数百年而后至于文武文武之际三分天下而有二然商之诸侯犹有所未服纣之众未可以不击而自解也故以文武之贤退而修徳以待其自溃诚以为后稷公刘太王王季勤劳不懈而后能至于此故其发之不可轻而用之有时也嗟夫秦人举累世之资一用而不复惜其先王之泽巳竭于取天下而尚欲求以为国亦已惑矣   秦论二   三代圣人以道御天下动容貌出辞气逡巡庙堂之上而诸侯承徳四夷向风何其盛哉至其后世稍衰桓文迭兴而维持之要之以盟防齐之以征伐既巳毕矣然春秋之后吴越放恣继之以田常三晋之乱天下遂为战国君臣之间非诈不言非力不用相与为盗跖之行犹恐不胜虽桓文之事且不试矣而况于文武成康之旧欤秦起于西陲与戎狄杂居本以强兵富国为上其先襄公最贤诗人称之然其所以为国者亦犹是耳诗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秦风蒹葭篇】夫蒹葭之方盛也苍苍其强劲而不适于用至于白露凝戾为霜然后坚成可施于人今夫襄公以耕战自力而不知以礼义终成之岂不苍然盛哉然而君子以为未成故其后世狃于为利而不知义至于商君厉之以法风俗日恶鄙诈猛暴甚于六国卒以此胜天下秦之君臣以为非是无足以服人矣当是时诺侯大者连地数千里带甲数十万虽使齐威晋文假仁义挟天子以令之其势将不能行惟得至诚之君子自修而不争如商周之先君庶几可以服之孟子游于齐梁以此干其君皆不能信以为诈谋奇计之所不能下长防劲弩之所不能克区区之仁义何足以致此然魏文侯当时之弱国也君王后齐之一妇人也【齐襄王立太史敫女为王后曰君王后】魏文侯行仁义礼下贤者用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而秦人不敢加兵君王后用齐四十余年事秦谨与诸侯信而齐亦未尝受兵而况于力行仁义中心惨怛终身不懈而有不能胜者哉夫衣冠佩玉可以化强暴深居简出可以却猛兽虚心寡欲可以懐鬼神孟子曰仁不可以为众诚因秦之地用秦之民按兵自守修徳以来天下彼将襁负其子而至而谁与共亡惜乎其明不足以知之竭力以胜敌敌胜之后二世而亡其数有以取之矣   五伯论   五伯威文为盛然观其用兵皆出于不得已威公帅诸侯以伐楚次于陉而不进以待楚人之变楚使屈完如师威公陈诸侯之师与之乗而观之屈完见齐之盛惧而求盟诸侯之师成列而未试也威公退舍召陵与之盟而去之夫岂不能一战哉知战之不必胜而战胜之利不过服楚全师之功大于克敌故以不战服楚而不吝也晋文公以诸侯遇楚于城濮楚人请战文公思楚人之惠退而避之三舍军吏皆谏咎犯曰我退而楚还我将何求若其不还君退臣犯曲在彼矣师退而楚不止遂以破楚而杀子玉使文公退而子玉止则文公之服楚亦与齐威等无战胜之功矣故威文之兵非不得已不战此其所以全师保国无敌于诸侯者也至宋襄公国小徳薄而求诸侯凌虐邾鄫之君争郑以怒楚兵败身死之不暇虽窃伯者之名而实非也其后秦穆公东平晋乱西伐诸戎楚荘王克陈入郑得而不取皆有伯者之风矣然穆公聴杞子之计违蹇叔而用孟明千里袭郑覆师于殽虽悔过自誓列于周书而不能东征诸夏以终成伯业庄王使申舟聘齐命无假道于宋舟知必死而王不聴宋人杀之王闻其死投袂而起以兵伐宋围之九月与之盟而去之虽号能服宋然君子以为此不假道之师也齐灵公楚灵王之所为王亦为之【齐灵公名环贰于晋日加兵于鲁诸侯同心围之兵至国都楚灵王名围伐吴灭陈蔡兵数举国内叛之死于干谿】而尚何以为伯乎呜呼此二君者皆贤君也兵一不义而几至于狼狈不能与威文齿而况其下者哉   晋论   御天下有道休之以安动之以劳使之安居而能勤逸处而能忧其君子周旋揖譲不失其节而能耕田射御以自致其力平居习为勉强而去其惰傲厉精而日坚劳苦而日强冠冕佩玉之人而不惮执天下之大劳夫是以天下之事举皆无足为者而天下之匹夫亦无以求胜其上何者天下之乱葢常起于上之所惮而不敢为天下之小人知其上之有所惮而不敢为则有以乗其间而致其上之所难夫其上之所难者岂非死伤战鬬之患匹夫之所轻而士大夫之所不忍以其身试之者耶彼以死伤战鬭之患邀我而我不能应则无怪乎天下之至于乱也故夫君子之于天下不见其所畏求使其所畏之不见是故事有所不辞而劳苦有所不惮昔者晋室之败非天下之无君子也其君子皆有好善之心髙谈揖让泊然冲虚而无慷慨感激之操大言无当不适于用而畏兵革之事天下之英雄知其所忌而窃乗之是以顚沛陨越而不能以自存且夫刘聪石勒王敦祖约此其奸诈雄武亦一世之豪也譬如山林之人生于草木之间大风烈日之所咻而雪霜饥馑之所劳苦其筋力骨节之所尝试者亦巳至矣而使王衍王导之伦清谈而当其冲此譬如千金之家居于髙堂之上食肉饮酒不习寒暑之劳而欲以之捍御山林之勇夫而求其成功此固奸雄之所乐攻而无难者也是以虽有贤人君子之才而无益于世虽有尽忠致命之意而不救于患难此其病起于自处太髙而不习天下之辱事故富而不能劳贵而不能治葢古之君子其治天下为其甚劳而不失其髙食其甚美而不弃其粝使匹夫小人不知所以用其勇而其上不失为君子至于后世为其甚劳而不知以自复而为秦之强食其甚美而无以自实而为晋之败夫甚劳者固非所以为安而甚美者亦非所以自固此其所以丧天下之故也哉   隋论   人之于物聴其自附而信其自去则人重而物轻人重而物轻则物之附人也坚物之所以去人分裂四出而不可禁者物重而人轻也古之圣人其取天下非其驱而来之也其守天下非其刼而留之也使天下自附不得已而为之长吾不役天下之利而天下自至夫是以去就之权在君而不在民是之谓人重而物轻且夫吾之于人巳求而得之则不若使之求我而后从之已守而固之则不若使之不忍去我而后与之故夫智者或可与取天下矣而不可与守夭下守天下则必有大度者也何者非有大度之人则常恐天下之去我而以术留天下以术留天下而天下始去之矣昔者三代之君享国长逺后世莫能及然而亡国之暴未有如秦隋之速二世而亡者也夫秦隋之亡其弊果安在哉自周失其政诸侯用事而秦独得山西之地不过千里韩魏压其冲楚脇其肩燕赵伺其北而齐掉其东秦人披甲持兵七世而不得解【献公孝公惠文王悼武王昭襄王孝文王荘襄王】寸攘尺取至始皇然后合而为一秦见其取天下若此其难也而以为不急持之则后世且复割裂以为敌国是以销名城杀豪杰铸锋镝以絶天下之望其所以备虑而固守之者甚密如此然而海内愁苦无聊莫有不忍去之意是以陈胜项籍因民之不服长呼起兵而山泽皆应由此观之岂非其重失天下而防之太过之弊欤今夫隋文之世其亦见天下之乆不定而重失其定也葢自东晋以来刘聪石勒慕容苻坚姚兴赫连之徒【刘聪汉石勒赵慕容燕苻坚秦姚兴后秦赫连夏】纷纷而起者不可胜数至于元氏【后魏】并吞灭取略巳尽矣而南方未服元氏自分而为周齐【魏后分东西东魏髙氏簒而为齐西魏宇文氏簒而为周】周并齐而授之隋隋文取梁灭陈而后天下为一彼亦见天下之乆不定也是以既得天下之众而恐其失之享天下之乐而惧其不乆立于万民之上而常有猜防不安之心以为举世之人皆有曩者英雄割据之懐制为严法峻令以杜天下之变谋臣旧将诛灭殆尽而独死于杨素之手以及于大故终于炀帝之际天下大乱涂地而莫之救由此观之则夫隋之所以亡者无以异于秦也悲夫古之圣人修徳以来天下天下之所为去就者莫不在我故其视失天下甚轻夫惟视失天下甚轻故其心舒缓而其为政也寛寛者生于无忧而惨急者生于无聊耳昔尝闻之周之兴太王避狄于岐豳之人民扶老携幼而归之岐山之下累累而不絶丧失其旧国而卒以大兴及观秦隋惟不忍失之而至于亡然后知圣人之为是寛缓不速之行者乃其所以深取天下者也   书论   愚读史记商君列传观其改法定令变更秦国之风俗诛秦民之议令者以数千人黥太子之师劓太子之傅而后法令大行葢未尝不壮其勇而有决也曰嗟夫世俗之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终使天下之人各陈其所知而守其所学以议天子之事则事将有格而不得成者然及观三代之书至其将有以矫拂世俗之际则其所以告论天下者常丁寜激切亹亹而不倦务使天下尽知其君之心而又从而折其不服之意使天下皆信以为如此而后従事其言回曲宛转譬如平人自相议论而诘其是非者愚始读而疑之以为近于濡滞迂逺而无决然其使天下乐从而无黾勉不得已之意其事既发而无纷纭异同之论此则王者之意也故常以为当尧舜之时其君臣相得之心欢乐而无间相与吁俞嗟叹唯诺于朝廷之中不啻若朋友之亲虽其有所相是非论辨以求曲直之当亦无足怪者及至汤武征伐之际周旋反覆自述其用兵之意以明晓天下此又其势然也惟其天下既安君民之势濶逺而不同天子有所欲为而其匹夫匹妇私有异论于天下以龃龉其上之画策令之而莫肯聴当此之时形驱而势胁之天下夫谁敢不聴従而其上之人优游而徐譬之使之信之而后从此非王者之心谁能处而待之而不倦欤葢盘庚之迁天下皆咨嗟而不悦盘庚为之称其先王盛徳明圣而犹五迁以至于今【汤迁亳仲丁迁嚣河亶甲居相祖乙居耿盘庚复居亳凡五徙国都】今不承于古恐天之断弃汝命不救汝死既又恐其不从也则又曰汝罔暨余同心我先后将降汝罪疾乃祖乃父亦将告我髙后曰作大戮于朕孙葢其所以开其不悟之心而谕之以其所以当然者如此其详也若夫商君则不然以为要使汝获其利而何卹乎吾之所为故无所求于众人之论而亦无以告谕于天下然其事亦终于有成是以后世之论以为三代之治柔懦而不决然此乃王霸之所以为异者也夫三代之君惟不忍鄙其民而欺之故天下有故而其议及于百姓以观其意之所向及其不可聴则又反覆而谕之以穷极其説而服其不然之心是以其民亲而爱之呜呼此王霸之所为不同也哉   汉昭帝论   周成王以管蔡之言疑周公及遭风雷之变发金縢之书而后释然知其非也汉昭帝闻燕王之谮霍光惧不敢入帝召见光谓之曰燕王言将军出都肄郎【孟康曰都试也肄习也师古曰谓总阅试习武备也】道上称跸又擅调益幕府校尉二事属耳【属近也○之欲反】燕王何自知之且将军欲为非不待校尉左右闻者皆伏其明光由是获安而燕王与上官皆败【上官桀与其子安等谋伏兵杀光因废帝迎立燕王事发光尽杀桀安等宗族燕王自杀】故议者以为昭帝之贤过于成王然成王享国四十余年治致刑措及其将崩命召公毕公相康王临死生之变其言琅然不乱昭帝享国十三年甫及冠功未见于天下其不及成王者亦逺矣夭夀虽出于天然人事常参焉故吾以为成王之夀考周公之功也昭帝之短折霍光之过也昔晋平公有蛊疾医和视之曰是谓近女室疾如蛊非鬼非食惑以丧志良臣将死天命不祐国之大臣荣其宠禄任其大节有灾祸兴而无改焉必受其咎以此讥赵孟赵孟受之不辞而霍光何逃焉成王之幼也周公为师召公为保左右前后皆贤臣也虽以中人之资而起居饮食日与之接逮其壮且老也志气定矣其能安富贵易生死葢无足怪者今昭帝所亲信惟一霍光光虽忠信笃实而不学无术其所与共国事者惟一张安世所与断几事者惟一田延年士之通经术识义理者光不识也其后虽闻乆隂不雨之言而贵夏侯胜【霍光与张安世谋废昌邑王王出夏侯胜谏曰天乆隂不雨臣下有谋上者陛下欲何之安世召问胜胜上洪范五行传曰皇之不极厥罚常隂时则有下人伐上光安世大惊以此重经术士】感蒯瞆之事而贤隽不疑【始元间有男子诣阙自称卫太子京兆尹隽不疑叱吏收曰昔蒯瞆违命出奔辄拒而不纳春秋是之卫太子得罪先帝此罪人也遂送诏狱霍光闻而嘉之曰公卿大臣当用经术】然终亦不任也使昭帝居深宫近嬖幸虽天资明断而无以养之朝夕害之者众矣而安及逺乎人主不幸未尝更事而履大位当得笃学深识之士日与之居示之以邪正晓之以是非观之以治乱使之乆而安之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然后聴其自用而无害此大臣之职也不然小人先之悦之以声色犬马縦之以驰骋田猎侈之以宫室器服志气已乱然后入之以谗説变乱是非移易白黒纷然无所不至小足以害其身而大足以乱天下大臣虽欲有言不可及矣语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故人必知道而后知爱身知爱身而后知爱人知爱人而后知保天下故吾论三宗享国长乆皆学道之力至汉昭帝惜其有过人之明而莫导之之以学故重论之以为此霍光之过也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二目録   宋   曾巩   劝学诏   劝农诏   正长各举属官诏   赐髙丽诏   贾昌衡知邓州制   王制   又   相制   又   尚书左右丞制   吏部尚书制   戸部尚书制   秘书监制   将军制   熙宁转对疏   自福州召判太常寺上殿劄子   移沧州过阙上殿劄子   救灾议   寄欧阳舍人书   福州上执政书   新序目録序   列女传目録序   南齐书目録序   梁书目録序   礼阁新仪目録序   范贯之奏议集序   先大夫集后序   送丁琰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二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曾巩【字子固建昌军南丰人嘉祐二年进士歴官至中书舍人巩生于末俗之中絶学之后其于剖析防言阐明疑义卓然自得发六艺之蕴正百家之缪为文章上下驰骋一复于雅与欧阳修齐名为学者所宗】   劝学诏   朕惟先王兴庠序以风四方所以使学士大夫明其心也夫心无蔽故施之于已则身治而家齐推之于人则官修而政举其流及逺则化民成俗常必繇之古之所以长人材厚人伦者本是而已朕甚慕之故设学校重学官之选而厚其禄凡欲以诱诲学者庻防于古也而在位者无任职之心承业者无慕善之志至于师生相冒挟赂为奸嚚讼嚣然骇于众听而况欲倡率训导洽   于礼义磨砻陶冶积于人心使方闻修洁之士充于朝廷孝悌忠笃之风行于乡邑其可得乎朕甚悯焉故更制博士而讲求所以训厉之方定着于令以为学制予乐育天下之材而庻防先王之治者可谓至矣自今有敦行谊谨名节肃政教出入无悖明于经术者有司其以次升之使闻于朕将考择而用之以劝于尔众士有偷懦怠惰不循于教学不通明者博士吾所属也其申之以诱导使其能有易于志而卒归于善固吾之所受也予既明立学之教具为科条其于学者有奬进退黜之格以昭劝戒至于学官其能明于教率而详于考察有得人之称则待以信赏若训授无方而取舍失实亦将论其罸焉明以告尔朕言不欺尚其懋哉无诒尔悔   劝农诏   夫农衣食之所由出也生民之业莫重焉一夫之力所耕百亩养生送死与夫出赋税给公上者皆取具焉不幸水旱螟螣之菑往往而有可谓劳且艰矣从政者知其如此故不违其时不夺其力以使之明时因析以授之差池腴瘠以处之春省耕秋省敛以助之诗曰馌彼南亩田畯至喜言上所以劳之也又曰骏发尔私终三十里言上所以劝之也其奬厉成就之者如此朕自承天序内重司农之官外设劝农之使为之弛力役均地征修水利或一雨愆期则忧见于色或一谷不成则为加恻怛有复除之科有赈恤之令夙夜孜孜焦心劳思者凡以为农也今耕者众矣而尚有未勉垦田广矣而尚有未辟岂拊循劝率有所未备欤抑吏怠而忽不能宣究欤有司其于农桑之务益思所以除害兴利诏令已具者无或壅阏所未尽者勿惮以闻要使縁南亩之民举忻忻然乐职安业洽于富足称朕意焉   正长各举属官诏   盖闻尧之治曰百姓昭明舜之治曰四门穆穆然则当是之时在位皆君子其是非不惑可知也故尧欲厘百工舜欲熙帝载求可任者皆访诸四岳因四岳以命禹又因禹以命稷契臯陶因羣臣之佥曰以命垂益伯夷因伯夷以命防龙其审官用贤不自任其聪明而稽之于众如此然存于书二帝所命者羲和九官十二牧皆官之正长也至于属官则未有二帝尝命之者其遗法之可考则周穆王命伯冏为太仆正戒之曰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其惟吉士则自择其官之属者官之正长之事此先王之成法也汉魏以来公府郡国亦皆自辟其属而唐陆贽请使防省长官自择僚属盖上下之体相承如此以周天下之务此古今之通理也今朕董正治官始自三省至于百工皆正其名夫使在位皆君子而是非不惑此朕素所以厉士大夫也故凡官之长贰朕既考择而任之尚书政本也自郎以下用吏甚众其令仆射左右丞尚书侍郎各于其所部员有未备皆举二人以闻朕将择而用之其未用者亦识其名以待用朕稽于古以正百官稽于众以求天下之士其勤可谓至矣惟官之长贰之臣皆朕所属以共成天下之治其尚体朕意所举惟公以应朕之求所陈惟实以严朕之诏其得材失士有司其各以等差具为赏罸之格朕将举而行之赏吾不悋罸亦无舍非独搜扬幽滞庶防为官得人亦将以观吾大臣之能使朕得与众士大夫合志同心以进天下之材作则垂法行之于今以诒后世追于先王之成宪无令唐虞有周专美于古不其美欤咨尔庻位其谕朕意【一作懐】   赐髙丽诏   盖闻在昔夏后分天下为五服地有逺近故治有详略而声教之盛东渐于海朕甚慕之顾徳不明何以逮此而尔东国之君欵诚内附数遣使者乗不测之川献其方贡惟尔之义朕实宠加宜有异恩以称勤恪而尔比縁养疴以医为请【熙宁七年髙丽主王徽表求医药画塑之工诏罗拯暮愿行者元丰元年遣左谏议大夫陈睦往聘徽已病仅能拜命更乞医药二年遣王舜封挟医往诊治】眷然东顾朕豫忧之用是择遣方技之官具舟以往尔惠彼一方神明相祚药剂所补以时康宁逹于予闻欣庆方属而遽驰僚从来致谢章览以慰懐奬劝良厚尔乃自祖以来保乂彼土其尚颐精神彊饮食格于眉夀以均福于有众使尔有世济其美之功而朕豫声教及逺之休其始自今永孚于好   贾昌衡知邓州制【字子平第进士歴诸路转运使神宗召为戸部副使加集贤殿修撰知河南府】   记旧俗者称南阳之民夸奢上气力难制御今其余习殆尚有存者故有邦之任朕不轻以属人具官某中外践更令闻惟旧兹用考择往分彼土盖穰淯之间虽俗杂难治然教民敦本兴于好善召信臣杜诗之遗迹在焉使农桑劝而风俗厚尔尚思继于前人其往懋哉无替朕命   王制   昔周建亲戚盖五十三国以蕃辅京师汉封骨肉或连数十城以丞卫天子所以强形势固根本计虑深矣朕甚慕焉矧先帝之子朕之仲弟宜膺显册【英宗四子长神宗次吴荣王颢次润王顔次端献王頵仲弟当是吴荣王颢神宗朝进封昌王徙封雍】进啓大邦兹惟典常夫岂敢废某渊静冲约孝友忠笃不挟其贵以从匪彞不恃朕恩以作匪徳奉法遵职夙夜小心王于雍邦滋乆弥卲惟营丘之野临淄之中太师吕尚之所建国兼岱及海天下重地是用立尔保兹东土二公之仪上将之节爰田真食备物宠章大告于廷咸以属尔于戏书称帝尧之徳曰以亲九族诗美文王之圣曰刑于兄弟盖教自上行爱繇亲始先王之道不易之理也今予命尔不违兹谊尚悉尔心其励相朕使黎民百姓于变时雍繇家及国防不作孚以屏予一人填拊方夏实诿在王时其勉之   又   天子支子若其母弟姬姓于周未有不侯刘氏于汉未有不王盖亲之欲宠其位爱之欲厚其财先王之法人事之理也某先帝少子朕之季弟【制云先帝少子吴荣王颢初封大宁郡公进乐安郡王嘉王徙王曹荆】聪明齐敏孝弟忠实富而能约不从以败礼贵而能戒不恫以好逸畜学乐善厥徳日新王曹积年遵职无懈惟斗牛之野太伯所开三江五湖其阳大海盐鱼金谷天地之蔵兹用尔命式是南邦仪视三公任兼上将真封衍食备致宠章于戏昔鲁公于周大啓尔宇以辅王室康叔于卫实为孟侯以保乂民今朕顺稽于古以属尔其尔尚念兹以只厥服常棣之泽配前闻人维城之休承我髙后在尔勉矣往其钦哉   相制   天有保命集于朕躬惟用乂民罔以自逸敷求良弼作为慿依若圜就规若正识墨今朕得士谂于在廷某广博静渊密于世用推其计画见于可行考其事功効于已试尔为尔守宜立辅朕兹用诏尔位于东防呜呼自周衰以来千有余嵗先王之道蔽而不明振壊扶微朕窃有志尚懋朕佐图惟设施防诸经训而不违质诸时宜而不缪无崇小慧以易大猷无伐已能以距众善惟赏刑在上不可以僣惟聪明在下不可以咈俾厥后克济其任则尔身永孚于休其往起哉以承我祖宗之丕烈   又   有为之君举贤以自助有志之士遇主而后伸朕观前代君臣之际圣贤相与之盛慨然忻慕愿比迹焉今得其人诏于尔众某行无缁磷学有本原材谞智谋淑问惟旧纳忠左右匪懈夙宵蔽自朕心命尔予翼列予右相进贰西防呜呼自道术不明而世蔽滋乆法度多缺而纪纲浸防图治者以古为迂错事者以茍为得兵安于坐食而不合于农士习于空言而不知为吏礼义亷耻阙而不思朋党比周靡然成俗任之以学政而败官以墨者方兴起之以赴功而便文自营者滋出伊欲黜汉唐之浅陋追尧舜之髙明尚懋相予予忱不贰使千载之坠振于一朝上下之间配于前烈以扬先后之光训亦缵尔旧服之显庸   尚书左右丞制   本天下之政者尚书也本尚书之纪纲者左右丞也盖众职之治乱万事之废举纠而正之实其任焉今朕董正治官使尚书缵其旧服以仆射为任政之臣而六卿各遵其职至于纲辖之地所以警官邪绳谬戾御史有不举者得并而治之则其系于体尤重是以进其位叙使得贰吾任政之臣非望临一时朕岂虚授某明允忠笃通于古今列于庙堂以义陪朕是用考择以为选首其尚体予所以处尔之重勿茍勿随俾百工庻尹知尔之不私于法罔敢不正称朕所以作则垂宪始今行后之意尔可勉矣朕有望焉   吏部尚书制   尚书政本而吏部天官所以考择人材以成天下之务近世既失其职但受成事而已今朕既正官名且将归其属任立法之始推行在人其于程能议功定勲颁爵当率厥属谨循科条非得周材曷称兹位某忠厚仁笃秉义守正列于侍从休有令名是用选而授之其务将明使朕所以作则垂宪不独于今可行方当施之后世盖汝有称职之美则朕有知人之明尚其懋哉无替厥服   户部尚书制   戸部之于中防为周官司徒之职掌财赋之调度金谷之出入以待邦国之用歴唐五代征敛烦兴而使名杂出地官之职盖存虚号而己今朕正名以定羣臣之位辨位以责庶务之实尚书政本典领经费之司所属尤重博求天下之士以宜其官某诚笃强敏智虑精宻董烦治剧材力有余民曹上卿无以易汝理财之术待汝有为今嵗入甚广而嵗费所余者无防使官用有节而余蓄可致公蔵赡足而民赋可轻在尔能知其方庶防承朕之志尚懋尔守以承厥叙   秘书监制   帝王之治必有图籍之蔵又择当世聪明拔出之士聚于其间使得渐磨文学之益奬成其材以待国家之用故书省之设吾不计近功而要于广畜徳所以厚其礼秩而艰于用人庻以明朕好古乐善之勤而励学士大夫之行也某多识博闻操守纯笃诸儒所尚令问惟旧延处兹位蔽自朕知夫尊其所闻而行之不倦使辅于世教而其效可言非独优游册府而已在尔自强以承朕志   将军制   朕有连营列校之众以宿卫京师镇抚诸夏能使士齐而奋其惟统督之臣求之在廷其选甚重某忠勇仁厚将以致谋使治吾军必能副朕所属今阅士之艺朕皆亲临拔其异能而汰其疲软其于抚循训励之方可谓至矣尔于典领惟公赏罚可以服其心惟笃恩信可以致其力使处则有以扬朕之威出则有以扬朕之武待尔任职称朕意焉   熙宁转对防   准御史防告报臣寮朝辞日具转对臣愚浅薄恐言无足采然臣窃观唐太宗即位之初延羣臣与图天下之事而能绌封伦用魏郑公之説【魏征劝帝行仁义封徳彞以为三代后不可复帝独纳之不疑天下大治帝谓羣臣曰此征劝我行仁义之效】所以成贞观之治周世宗初即位亦延羣臣使陈当世之务而能知王朴之可用【世宗新即位鋭意征伐当时文士皆不欲上急于用武惟陶谷窦仪杨昭俭与朴皆言用兵之策朴谓江淮可先取世宗雅已知朴引与计议天下事无不合遂决意用之】故显徳之政亦独能变五代之因循夫当众説之驰骋而以独见之言陈未形之得失此听者之所难也然二君能辨之于羣众之中而用之以收一时之效此后世之士所以常感知言之少而颂二君之明也今陛下始承天序亦诏羣臣使以次对然且将嵗余未闻取一人得一言岂当世固乏人不足以当陛下之意欤抑所以延问者特用累世之故事而不必求其实欤臣愚窃计殆进言者未有以当陛下之意也陛下明智大略固将比迹于唐虞三代之盛如太宗世宗之所至恐不足以望陛下故臣之所言亦不敢效二臣之卑近伏惟陛下超然独观于世俗之表详思臣言而择其中则二君之明岂足道于后世而士之懐抱忠义者岂复感知言之少乎臣所言如左臣伏以陛下恭俭慈仁有能承祖宗之徳聪明睿知有能任天下之材即位以来早朝晏罢广问兼听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此非羣臣之所能及也然而所遇之时在天则有日食星变之异在地则震动陷裂水泉涌溢之灾在人则有饥馑流亡讹言相惊之患三者皆非常之变也及从而察今之天下则风俗日以薄恶纪纲日以弛壊百司庻务一切文具而己内外之任则不足于人材公私之计则不足于食货近则不能不以盗贼为虑逺则不能不以外国为忧海内智谋之士常恐天下之势不得以乆安也以陛下之明而所遇之时如此陛下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则亦在正其本而已矣易曰正其本万事理臣以谓正其本者在陛下得之于心而已臣观洪范所以和同天人之际使之无间而要其所以为始者思也大学所以诚意正心修身治其国家天下而要其所以为始者致其知也故臣以谓正其本者在得之于心而已得之于心者其术非他学焉而己矣此致其知所以为大学之道也古之圣人舜禹成汤文武未有不由学而成而傅説周公之辅其君未尝不勉之以学故孟子以谓学焉而后有为则汤以王齐桓公以霸皆不劳而能也盖学所以成人主之功徳如此诚能磨砻长养至于有以自得则天下之事在于理者未有不能尽也能尽天下之理则天下之以事物接于我者无以累其内天下之以言语接于我者无以蔽其外夫然则循理而己矣邪情之所不能入也从善而已矣邪説之所不能乱也如是而用之以持乆资之以不息则积其小者必至于大积其防者必至于显古之人自可欲之善而充之至于不可知之神自十五之学而积之至于从心之不逾矩岂他道哉由是而己矣故曰念终始典于学又曰学然后知不足孔子亦曰吾学不厌盖如此者孔子之所不能已也夫能使事物之接于我者不能累其内所以治内也言语之接于我者不能蔽其外所以应外也有以治内此所以成徳化也有以应外此所以成法度也徳化法度既成所以发育万物而和同天人之际也自周衰以来道术不明为人君者莫知学先王之道以明其心为人臣者莫知引其君以及先王之道也一切苟简溺于流俗未世之卑浅以先王之道为迂逺而难遵人主有聪明敏逹之质而无磨砻长养之具至于不能有以自得则天下之事在于理者有所不能尽也不能尽天下之理则天下之以事物接于我者足以累其内天下之以言语接于我者足以蔽其外夫然故欲循理而邪情足以害之欲从善而邪説足以乱之如是而用之以持乆则愈甚无补行之以不息则不能见效其敝则至于邪情胜而正理灭邪説长而正论消天下之所以不治而有至于乱者以是而已矣此周衰以来人主之所以可传于后世者少也可传于后世者若汉之文帝宣帝唐之太宗皆可谓有美质矣由其学不能逺而所知者陋故足以贤于近世之庸主矣若夫议唐虞三代之盛徳则彼乌足以云乎由其如此故自周衰以来千有余年天下之言理者亦皆卑近浅陋以趋世主之所便而言先王之道者皆绌而不省故以孔子之圣孟子之贤而犹不遇也今去孔孟之时又逺矣臣之所言乃周衰以来千有余年所谓迂逺而难遵者也然臣敢献之于陛下者臣观先王之所己试其言最近而非逺其用最要而非迂故不敢不以告者此臣所以事陛下区区之志也伏惟陛下有自然之圣质而渐渍于道义之日又不为不乆然臣以谓陛下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则在得之于心得之于心则在学焉而已者臣愚以谓陛下宜观洪范大学之所陈知治道之所本不在于他观傅説周公之所戒知学者非明主之所宜己也陛下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则当恳诚恻怛以讲明旧学而推广之务当于道徳之体要不取乎口耳之小知不急乎朝夕之近效复之熟之使圣心之所存从容于自得之地则万事之在于理者未有不能尽也能尽万事之理则内不累于天下之物外不蔽于天下之言然后明先王之道而行之邪情之所不能入也合天下之正论而用之邪説之所不能乱也如是而用之以持乆资之以不息则虽细必钜虽防必显以陛下之聪明而充之以至于不可知之神以陛下之睿知而积之以至于从心所欲之不逾矩夫岂逺哉顾勉强如何耳夫然故内成徳化外成法度以发育万物而和同天人之际甚易也若夫移风俗之薄恶振纲纪之弛壊变百司庶务之文具厉天下之士使称其位理天下之财使赡其用近者使之亲附逺者使之服从海内之势使之常安则惟陛下之所欲何求而不得何为而不成乎未有若是而福应不臻而变异不消者也如圣心之所存未及于此内未能无秋毫之累外未能无纎芥之蔽则臣恐欲法先王之政而智虑有所未审欲用天下之智谋材谞之士而议论有所未一于国家天下愈甚无补而风俗纲纪愈以衰壊也非独如此自古所以安危治乱之防未尝不出于此臣幸防降问言天下之细务而无益于得失之数者非臣所以事陛下区区之志也辄不自知其固陋而敢言国家之大体惟陛下审察而择其宜天下幸甚   自福州召判太常寺上殿劄子【改明州不果上】   愚臣孤陋熙宁二年出通判越州因转对幸得论事敢据经之説以诚意正心修身治国家天下之道必本于学为献逮今十有一年始得望穆穆之清光敢别白前説而终之臣以谓陛下有不世出之姿有君人之大徳与出于数千载之大志又有能行之效特起于三代之后然顾以治国家天下之道必本于学为献于陛下何也盖古之圣人虽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然至其成徳莫不由学故尧舜性之也而见于传记则皆有师其史官识其行事则皆曰若稽古至于汤武身之也则汤学于伊尹武王学于太公见于诗礼孟子在商髙宗得傅説作相其命説之词曰予小子旧学于甘盘而傅説告之则曰学于古训乃有获又曰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又曰惟斆学半念终始典于学盖髙宗既己学于甘盘矣及傅説相之乃更丁宁反复勉之以学其要归则以谓当终始常念于学明学盖不可一日而废也至于孔子之自叙则自十有五而志于学至于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夫以孔子之圣必志于学其学之渐每十年而一进至于七十矣其从心也盖不逾矩则傅説所称当终始常念于学者虽孔子之圣不能易也故扬子曰学之为王者事乆矣尧舜禹汤文武汲汲仲尼皇皇其己乆矣圣贤之笃于学至于如此者盖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道也测之而益深穷之而益逺者圣人之言也知不足与困者学也方其始也求之贵博畜之贵多及其得之则于言也在知其要于徳也在知其奥能至于是矣则求之博畜之多者乃筌蹄而己所谓多闻则守之以约多见则守之以卓也如求之不博畜之不多则未有于言也能知其要未有于徳也能知其奥所谓寡闻则无约寡见则无卓也子贡称孔子之学识其逺者大者则于言也能知其要于徳也能知其奥然后能当于孔子之所谓学也审能是则存于心者有以为主于内天下之事虽其变无穷而吾所以待之者其应无方古之大有为于天下者未有不出于是也尧舜汤武所以为盛徳之至孔子所以从心而不逾矩或得其行者未得其所以行得其言者未得其所以言孟子之所谓圣而不可知之谓神在是而已矣陛下万防之余日引天下之士推原道徳而讲明其意陈六艺载籍之文而防绎其説博考深思无有懈倦其折衷是非独见之明老师宿儒所不能到此臣之所闻也有不世出之姿与君人之大徳又有出于数千载之大志特起于三代之后此臣之所知也则陛下之学已可谓至矣然臣区区敢诵经之陈言以进于左右者诚将顺陛下之圣志采傅説始终典学之言观孔子少长进学之渐以陛下之明智知言之要知徳之奥皆陛下之所素蓄诚以陛下之乐道而继之以不倦以陛下之稽古而加之以不已使天性之睿智所造者益深所稽者益厚日日新又日新其于自得之者非徒足以待万事无穷之变而应之以无方天下之人必将得陛下之行者不得其所以行得陛下之言者不得其所以言尧舜汤武所以为盛徳之至孔子所以从心而不逾矩孟子所谓圣而不可知之谓神不在于陛下而孰在哉繇是敛五福之庆以大赉庻民享万年之休以永绥方夏徳厚于天地名昭于日月惟圣意之所在而已臣愚不敏防恩赐对不敢毛举藂细之常务而于国家之体冒言其逺且大者此臣所以爱君区区之分也伏惟留神省察   移沧州过阙上殿劄子   臣闻基厚者势崇力大者任重故功徳之殊垂光锡祚舄奕繁衍乆而弥昌者盖天人之理必至之符然生民以来能跻登兹者未有如大宋之隆也夫禹之绩大矣而其孙太康乃坠厥绪汤之烈盛矣而其孙太甲既立不明周自后稷十有五世至于文王而大统未集武王成王始收太平之功而康王之子昭王难于南狩昭王之子穆王殆于荒服暨于幽厉陵夷尽矣及秦以累世之智并天下然二世而亡汉定其乱而诸吕七国之祸相寻以起建武中兴然冲质以后世故多矣魏之患天下为三晋宋之患天下为南北隋文始一海内然传子而失唐之治在于贞观开元之际而女祸世出天寳以还纲纪防矣至于五代盖五十有六年而更八姓十有四君其废兴之故甚矣宋兴太祖皇帝为民去大残致更生兵不再试而粤蜀吴楚五国之君生致阙下九州来同复禹之迹内辑师旅而齐以节制外卑藩服而纳以绳墨所以安百姓御四夷纲理万事之具虽创始经营而弥纶已悉莫贵于为天子莫富于有天下而舍子传弟为万世防造邦受命之勤为帝太祖功未有髙焉者也太宗皇帝遹求厥宁既定晋疆【取太原平刘继文】钱俶自归作则垂宪克绍克类保世靖民丕丕之烈为帝太宗未有髙焉者也真宗皇帝继统遵业以涵煦生养蕃息齐民以并容徧覆扰服异域盖自天寳之末宇内板荡及真人出天下平而西北之虏犹间入闚边至于景徳二百五十余年契丹始讲和好徳明亦受约束而天下销锋灌燧无鸡鸣犬吠之警以迄于今故于是时遂封泰山禅社首荐告功徳以明示万世不祧之庙所以为帝真宗仁宗皇帝寛仁慈恕虚心纳谏慎注措谨规矩早朝宴退无一日之懈在位日乆明于羣臣之贤不肖忠邪选用政事之臣委任责成然公听并观以周知其情伪其用舍之际一稽于众故任事者亦皆警惧否辄罢免世以谓得驭臣之体春秋未髙援立有徳传付惟允故传天下之日不陈一兵不宿一士以戒非常而上下宴然殆古所未有其岂弟之行足以附众者非家施而人悦之也积之以诚心民皆有父之尊有母之亲故弃羣臣之日天下闻之路祭巷哭人人感动歔欷其得人之深未有知其所繇然者故皇祖之庙为宋仁宗英宗皇帝聪明睿智言动以礼上帝眷相天命所集而称疾逊避至于累月自践东朝渊黙恭慎无所言议施为而天下传颂称説徳号彰闻及正南面勤劳庻政每延见三事省决万机必咨询旧章考求古义闻者惕然皆知其志在有为虽早遗天下成功盛烈未及宣究而明识大略足以克配前人之休故皇考之庙为宋英宗陛下圣神文武可谓有不世出之姿仁孝恭俭可谓有君人之大徳悯自晩周秦汉以来世主率皆不能独见于众人之表其政治所出大抵踵袭卑近因于世俗而己于是慨然以上追唐虞三代荒絶之迹修列先王法度之政为其任在己可谓有出于数千载之大志变易因循号令必信使海内观听莫不奋起羣下遵职以后为羞可谓有能行之效今斟酌损益革敝兴壊制作法度之事日以大备非因陋就寡拘牵常见之世所能及也继一祖四宗之绪推而大之可谓至矣盖前世或不能附其民者刑与赋役之政暴也宋兴以来所用者鞭扑之刑然犹详审反覆至于缓故纵之诛重误入之辟盖未尝用一暴刑也田或二十而税一然嵗时省察数议寛减之宜下蠲除之令盖未尝加一暴赋也民或老死不知力役然犹忧怜恻怛常谨复除之科急擅兴之禁盖未尝兴一暴役也所以附民者如此前世或失其操柄者天下之势或在于外戚或在于近习或在于大臣宋兴以来戚里宦官曰将曰相未尝得以擅事也所以谨其操柄者如此而况辑师旅于内天下不得私尺兵一卒之用卑藩服于外天下不得専尺土一民之力其自处之势如此至于畏天事神仁民爱物之际未尝有须臾懈也其忧劳者又如此盖不能附其民而至于失其操柄又怠且忽此前世之所以危且乱也民附于下操柄谨于上处世甚便而加之以忧劳此今之所以治安也故人主之尊意论色授而六服震动言传号涣而万里奔走山岩窟穴之氓不待期防而时输嵗送以供其职者惟恐在后航浮索引之国非有发召而籯赍槖负以致其贽者惟恐不及西北之戎投弓纵马相与祗服而戏豫东南之夷正冠束袵相与挟册而吟诵至于六府顺叙百嘉鬯遂凡在天地之内含气之属皆裕如也盖逺莫懿于三代近莫盛于汉唐然或四三年或一二世而天下之变不可胜道也岂有若今五世六圣百有二十余年自通邑大都至于荒陬海聚无变容动色之虑萌于其心无援枹击柝之戒接于耳目臣故曰生民以来未有如大宋之隆窃观于诗其在风雅陈太王王季文王致王迹之所由与武王之所以继代而成王之兴则美有假乐鳬鹥戒有公刘泂酌【假乐嘉成王也鳬鹥守成也太平之君子持盈守成神祗祖考安乐之也公刘召康公戒成王也成王将涖政戒以民事美公刘之厚于民也泂酌召康公戒成王言皇天亲有徳飨有道也】其所言者盖农夫女工筑室治田师旅祭祀饮尸受福委曲之常务至于兎罝之武夫行修于隐牛羊之牧人爱及防物无不称纪所以论功徳者由小以及大其详如此后嗣所以昭先人之功当世之臣子所以归美其上非徒荐告鬼神觉寤黎庶而已也书称劝之以九謌俾勿壊盖歌其善者所以兴其向慕兴起之意防其怠废难乆之情养之于听而成之于心其于劝帝者之功美昭法戒于将来圣人之所以列之于经垂为世教也今大宋祖宗兴造功业犹太王王季文王陛下承之以徳犹武王成王而羣臣之于考次论撰列之简册被之金石以通神明昭法戒者阙而不图此学士大夫之过也盖周之徳盛于文武而雅颂之作皆在成王之世今以时考之则祖宗神灵固有待于陛下臣诚不自揆辄冒言其大体至于寻类取称本隐以之显使莫不究悉则今文学之臣充于列位惟陛下之所使至若周之积仁累善至成王周公为最盛之时而泂酌言皇天亲有徳飨有道所以为成王之戒盖履极盛之势而动之以戒惧者明之至智之尽也如此者非周独然唐虞至治之极也其君臣相饬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防则处至治之极而保之以祗慎唐虞之所同也今陛下履祖宗之基广太平之祚而世世治安三代所不及则宋兴以来全盛之时实在今日陛下仰探皇天所以亲有徳飨有道之意而奉之寅畏俯念一日二日万防之不可以不察而处之以兢兢使休光美实日新嵗益闳逺崇侈循之无穷至千万世永有法则此陛下之素所蓄积臣愚区区爱君之心诚不自揆欲以庶防诗人之义也惟陛下之所择   救灾议【神宗本纪煕宁元年壬午以恩冀州河决赐水死家缗钱及下戸粟甲申京师地震乙酉又震辛卯以河朔地大震赐压死者缗钱京师地再震壬午遣御史中丞滕甫知制诰吴充安抚河北癸已疏深州益水八月壬寅诏京东西路存恤河北流民】   河北地震水灾隳城郭壊庐舍百姓暴露乏食主上忧悯下缓刑之令遣拊循之使恩甚厚也然百姓患于暴露非钱不可以立屋庐患于乏食非粟不可以饱二者不易之理也非得此二者虽主上忧劳于上使者旁午于下无以救其患塞其求也有司建言请发仓廪与之粟壮者人日二升幼者人日一升主上不旋日而许之赐之可谓大矣然有司之所言特常行之法非审计终始见于众人之所未见者也今河北地震水灾所毁败者甚众可谓非常之变也遭非常之变者亦必有非常之恩然后可以振之今百姓暴露乏食已废其业矣使之相率日待二升之廪于上则其势必不暇乎它为是农不复得修其畎亩商不复得治其货贿工不复得利其器用闲民不复得转移执事一切弃百事而専意于待升合之食以偷为性命之计是直以饿殍之养养之而已非深思逺虑为百姓长计也以中戸计之戸为十人壮者六人月当受粟三石六斗防者四人月当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户月当受粟五石难可以乆行也则百姓何以赡其后乆行之则被水之地既无秋成之望非至来嵗麦熟赈之未可以罢自今至于来嵗麦熟凡十月一戸当受粟五十石今被灾者十余州州以二万戸计之中戸以上及非灾害所被不仰食县官者去其半则仰食县官者为十万戸食之不遍则为施不均而民犹有无告者也食之徧则当用粟五百万石而足何以办此又非深思逺虑为公家长计也至于给授之际有淹速有均否有真伪有防集之扰有辨察之烦厝置一差皆足致弊又羣而处之气乆蒸薄必生疾疠此皆必至之害也且此不过能使之得旦暮之食耳其于屋庐构筑之费将安取哉屋庐构筑之费既无所取而就食于州县必相率而去其故居虽有颓墙壊屋之尚可完者故材旧瓦之尚可因者什器众物之尚可赖者必弃之而不暇顾甚则杀马牛而去者有之伐桑枣而去之者有之其害又可谓甚也今秋气已半霜露方始而民露处不知所蔽盖流亡者亦己众矣如是不可止则将空近塞之地空近塞之地失战鬬之民此众士大夫之所虑而不可谓无患者也空近塞之地失畊桑之民此众士大夫所未虑而患之尤甚者也何则失战鬬之民异时有警邉戍不可以不增尔失畊桑之民异时无事边籴不可以不贵矣二者皆可不深念欤万一或出于无聊之计有窥仓库盗一囊之粟一束之帛者彼知已负有司之禁则必鸟骇防窜窃防锄挺于草茅之中以扞防徼之吏强者既嚣而动则弱者必随而聚矣不幸或连一二城之地有枹鼓之警国家故能宴然而已乎况夫外有强敌之可虑内有郊社之将行安得不防之于未然销之于未萌也然则为今之防下方纸之诏赐之以钱五十万贯贷之以粟一百万石而事足矣何则今被灾之州为十万戸如一戸得粟十石得钱五千下戸常产之赀平日未有及此者也彼得钱以完其居得粟以给其食则农得修其畎亩商得治其货贿工得利其器用闲民得转移执事一切得复其业而不失其常生之计与専意以待二升之廪于上而势不暇乎它为岂不逺哉此可谓深思逺虑为百姓长计者也由有司之説则用十月之费为粟五百万石由今之説则用两月之费为粟一百万石况贷之于今而收之于后足以振其艰乏而终无损于储峙之实所实费者钱五钜万贯而已此可谓深思逺虑为公家长计者也又无给授之弊疾疠之忧民不必去其故居茍有頽墙壊屋之尚可完者故材旧瓦之尚可因者什器众物之尚可赖者皆得而不失况于全牛马保桑枣其利又可谓甚也虽寒气方始而无暴露之患民安居足食则有乐生自重之心各复其业则势不暇乎它为虽驱之不去诱之不为盗矣夫饥嵗聚饿殍之民而与之升合之食无益于救灾补败之数此常行之弊法也今破去常行之弊法以钱与粟一举而赈之足以救其患复其业河北之民闻诏令之出必皆喜上之足赖而自安于畎亩之中负钱与粟而归与其父母妻子脱于流亡转死之祸则戴上之施而懐欲报之心岂有已哉天下之民闻国家厝置如此恩泽之厚其孰不震动感激悦主上之义于无穷乎如是而人和不可致天意不可悦者未之有也人和洽于下天意悦于上然后玉辂徐动就阳而郊荒夷殊陬奉币来享疆内安辑里无嚣声岂不适变于可为之时消患扵无形之内乎此所谓审计终始见于众人之所未见也不早出此或至于一有枹鼓之警则虽欲为之将不及矣或谓方今钱粟恐不足以办此夫王者之富蔵之于民有余则取不足则与此理之不易者也故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盖百姓富实而国独贫与百姓饿殍而上独能保其富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故又曰不患贫而患不安此古今之至戒也是故古者二十七年畊有九年之畜足以备水旱之灾然后谓王政之成唐水汤旱而民无捐瘠者以是故也今国家仓库之积固不独为公家之费而已凡以为民也虽仓无余粟库无余财至于救灾补败尚不可缓已况今仓库之积尚可以用独安可以过忧将来之不足而立视夫民之死乎古人有曰剪爪宜及肤割髪宜及体先王之于救灾髪肤尚无所爱况外物乎且今河北州军凡三十七灾害所被十余州军而已它州之田秋稼足望今有司于籴粟常价斗増一二十钱非独足以利农其于增籴一百万石易矣斗增一二十钱吾权一时之事有以为之耳以实钱给其常价以茶荈香药之类佐其虚估不过捐茶荈香药之类为钱数钜万贯而其费已足茶荈香药之类与百姓之命孰为可惜不待议而可知者也夫费钱五钜万贯又捐茶荈香药之类为钱钜万贯而足以救一时之患为天下之计利害轻重又非难明者也顾吾之有司能越拘挛之见破常行之法与否而已此时事之急也故述斯议焉寄欧阳舍人书【巩祖名致尧尚书戸部郎中赠右谏议大夫】   巩顿首载拜舍人先生去秋人还防赐书及所譔先大父墓碑铭反覆观诵感与惭并夫铭志之着于世义近于史而亦有与史异者盖史之于善恶无所不书而铭者盖古人之有功徳材行志义之美者惧后世之不知则必铭而见之或纳于庙或存于墓一也苟其人之恶则于铭乎何有此其所以与史异也其辞之作所以使死者无有所憾生者得致其严而善人喜见于传则勇于自立恶人无有所纪则以媿而惧至于通材逹识义烈节士嘉言善状皆见于篇则足为后法警劝之道非近乎史其将安近及世之衰人之子孙者一欲褒扬其亲而不本乎理故虽恶人皆务勒铭以夸后世立言者既莫之拒而不为又以其子孙之所请也书其恶焉则人情之所不得于是乎铭始不实后之作铭者常观其人茍托之非人则书之非公与是则不足以行世而传后故千百年来公卿大夫至于里巷之士莫不有铭而传者盖少其故非他托之非人书之非公与是故也然则孰为其人而能尽公与是欤非畜道徳而能文章者无以为也盖有道徳者之于恶人则不受而铭之于众人则能辨焉而人之行有情善而迹非有意姧而外淑有善恶相悬而不可以实指有实大于名有名侈于实犹之用人非畜道徳者恶能辨之不惑议之不徇不惑不徇则公且是矣而其辞之不工则世犹不传于是又在其文章兼胜焉故曰非畜道徳而能文章者无以为也岂非然哉然畜道德而能文章者虽或并世而有亦或数十年或一二百年而有之其传之难如此其遇之难又如此若先生之道徳文章固所谓数百年而有者也先祖之言行卓卓幸遇而得铭其公与是其传世行后无疑也而世之学者每观传记所书古人之事至其所可感则往往防然不知涕之流落也况其子孙也哉况巩也哉其追晞祖徳而思所以传之之繇则知先生推一赐于巩而及其三世其感与报宜若何而图之抑又思若巩之浅薄滞拙而先生进之先祖之屯蹷否塞以死【巩祖知扬州时上疏论事指斥大臣尤切当时皆不悦又徙知鄂州坐知扬州悮入添支俸多一月贬监江宁府酒税用封禅恩累迁戸部郎中大中祥符五年五月卒于官】而先生显之则世之魁闳豪杰不世出之士其谁不愿进于门潜遁幽抑之士其谁不有望于世善谁不为而恶谁不愧以惧为人之父祖者孰不欲教其子孙为人子孙者孰不欲宠荣其父祖此数美者一归于先生既拜赐之辱且敢进其所以然所谕世族之次敢不承教而加详焉愧甚不宣巩载拜   福州上执政书   巩顿首载拜上书某官窃以先王之迹去今逺矣其可槩见者尚存于诗诗存先王养士之法所以抚循待遇之者恩意可谓备矣故其长育天下之材使之成就则如萝蒿之在大陵无有不遂其賔而接之出于恳诚则如鹿鸣之相呼召其声音非自外至也其燕之则有饮食之具乐之则有琴瑟之音将其厚意则有币帛筐篚之赠要其大防则未尝不在于得其欢心其人材既众列于庻位则如棫朴之盛得而薪之其以为使臣则宠其往也必以礼乐使其光华皇皇于逺近劳其来也则既知其功又本其情而叙其勤其以为将率则于其行也既送遣之又识薇蕨之始生而恐其归时之晚及其还也既休息之又追念其悄悄之忧而及于仆夫之瘁当此之时后妃之于内助又知臣下之勤劳其忧思之深至于山脊石砠仆马之间而志意之一至于虽采巻耳而心不在焉盖先王之世待天下士其勤且详如此故称周之士也贵又称周之士也肆而天保亦称君能下下以成其政臣能归美以报其上其君臣上下相与之际如此可谓至矣所谓必本其情而叙其勤者在四牡之三章曰王事靡盬不遑将父四章曰王事靡盬不遑将母而其卒章则曰岂不懐归是用作謌将母来谂释者以谓谂告也君劳使臣叙述其情曰岂不诚思归乎故作此诗之謌以养父母之志来告其君也既体息之而又追叙其情如此繇是观之上之所以接下未尝不恐失其养父母之心下之所以事上有养父母之心未尝不以告也其劳使臣之词则然而推至于戍役之人亦劳之以王事靡盬忧我父母则先王之政即人之心莫大于此也及其后世或任使不均或苦于征役而不得养其父母则有北山之感鸨羽之嗟或行役不己而父母兄弟离散则有陟岵之思诗人皆推其意见于国风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义者也伏惟吾君有出于数千载之大志方兴先王之治以上继三代吾相于时皆同徳合谋则所以待天下之士者岂异于古士之出于是时者岂有不得尽其志邪巩独何人幸遇兹日巩少之时尚不敢饰其固陋之质以干当世之用今齿髪日衰聪明日耗令其至愚固不敢有徼进之心况其少有知耶转走五郡盖十年矣未尝敢有半言片辞求去邦域之任而冀陪朝廷之仪此巩之所以自处窃计已在听察之日乆矣今辄以其区区之腹心敢布于下执事者诚以巩年六十老母年八十有八老母寓食京师而巩守闽越仲弟守南越二越者天下之逺处也于着令有一人仕于此二邦者同居之亲当逺仕者皆得不行巩固不敢为不肖之身求自比于是也顾以道里之阻既不可御老母而南则非独省晨昏承顔色不得効其犬马之愚至于书问往还盖以万里非累月逾时不通此白首之母子所以义不可以茍安恩不可以茍止者也方去嵗之春有此邦之命巩敢以情告于朝而诏报不许属闽有盗贼之事因不敢继请及去秋到职闽之余盗或数十百为曹伍者往往蚁聚于山谷桀黠能动众为魁首者又以十数相望于州县闽之室闾莫能宁而逺近闻者亦莫不疑且骇也州属邑又有出于饥旱之后巩于此时又不敢以私计自陈其于寇孽属前日之屡败士气既夺而吏亦无可属者其于经营既不敢以轻动迫之又不敢以少纵玩之一则谕以招纳一则戒以剪除既而其悔悟者自相执拘以归其不变者亦为士吏之所系获其魁首则或縻而致之或殱而去之自冬至春逺近皆定亭无枹皷之警里有室家之乐士气始奋而人和始洽至于风雨时若田出自倍今野行海涉不待朋俦市粟麫米价减什七此皆吾君吾相至仁元泽覆冒所及故寇旱之余曾未期嵗既安且富至于如此巩与斯民与蒙其幸方地数千里既无一事系官于此又已弥年则可以将母之心告于吾君吾相未有易于此时也伏惟推古之所以待士之详思劳归之诗本士大夫之情而及于其亲逮之以即乎人心之安或还之阙下或处以闲曹或引之近畿属以一郡使得谐其就养之心慰其髙年之母则仁治之行岂独昏愚得防赐于今日其流风余法传之永乆后世之士且将赖此其无北山之怨鸨羽之讥陟岵之叹盖行之甚易为徳于士类者甚广惟留意而图之不宣巩顿首   新序目録序   刘向所集次新序三十篇目一篇隋唐之世尚为全书今可见者十篇而已臣既考正其文字因为其序论曰古之治天下者一道徳同风俗盖九州之广万民之众千嵗之逺其教已明其习已成之后所守者一道所传者一説而已故诗书之文歴世数十作者非一而其言未尝不相为终始化之如此其至也当是之时异行者有诛异言者有禁防之又如此其备也故二帝三王之际及其中间尝更衰乱而余泽未熄之时百家众説未有能出于其间者也及周之末世先王之教化法度既废余泽既熄世之治方术者各得其一偏故人奋其私智家尚其私学者蠭起于中国皆明其所长而昧其短矜其所得而讳其失天下之士各自为方而不能相通世之人不复知夫学之有统道之有归也先王之遗文虽在皆绌而不讲况至于秦为世之所大禁哉汉兴六艺皆得于断絶残脱之余世复无明先王之道以一之者诸儒茍见传记百家之言皆悦而向之故先王之道为众説之所蔽闇而不明郁而不发而恠奇可喜之论各师异见皆自名家者诞漫于中国一切不异于周之末世其弊至于今尚在也自斯以来天下学者知折衷于圣人而仅防于道徳之美者扬雄氏或可耳如向之徒皆不免乎为众説之所蔽而不知有所折衷者也孟子曰待文王而兴者凡民也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汉文士岂无明先王之道以一之者哉亦其出于是时者豪杰之士少故不能特起于流俗之中絶学之后也盖向之序此书于今为最近古虽不能无失然逺至舜禹而次及于周秦以来古人之嘉言善行亦往往而在也要在慎取之而已故臣既惜其不可见者而校其可见者特详焉亦足以知臣之攻其失岂好辨哉臣之所不得已也   列女传目録序   刘向所叙列女传凡八篇事具汉书向列传而隋书及崇文总目皆称向列女传十五篇曹大家注以颂义考之盖大家所注离其七篇为十四与颂义凡十五篇而益之以陈婴母及东汉以来凡十六事非向书本然也盖向旧书之亡乆矣嘉祐中集贤校理苏颂始以颂义篇次复定其书为八篇与十五篇者并蔵于馆阁而隋书以颂义为刘歆作与向列传不合今验颂义之文盖向之自叙又艺文志有向列女传颂图明非歆作也自唐之乱古书之在者少矣而唐志録列女传凡十六家至大家注十五篇者亦无録然其书今在则古书之或有録而亡或无録而在者亦众矣非可惜哉今校讐其八篇及十五篇者己定可缮写初汉承秦之敝风俗已大壊矣而成帝后宫赵卫之属尤自放向以谓王政必自内始故列古女善恶所以致兴亡者以戒天子此向述作之大意也其言太任之娠文王也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恶言又以谓古之人胎教者皆如此夫能正其视听言动者此大人之事而有道者之所畏也顾令天下之女子能之何其盛也以臣所闻盖为之师傅保姆之助诗书图史之戒珩璜琚瑀之节威仪动作之度其教之者有此具然古之君子未尝不以身化也故家人之义归于反身二南之业本于文王岂自外至哉世皆知文王之所以兴能得内助而不知其所以然者盖本于文王之躬化故内则后妃有关雎之行外则羣臣有二南之美与之相成其推而及逺则商辛之昏俗江汉之小国兎罝之野人莫不好善而不自知此所谓身修故国家天下治者也后世自问学之士多徇于外物而不安其守其室家既不见可法故竞于邪侈岂独无相成之道哉士之茍于自恕顾利冒耻而不知反己者往往以家自累故也故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信哉如此人者非素处显也然去二南之风亦已逺矣况于南乡天下之主哉向之所述劝戒之意可谓笃矣然向号博极羣书而此传称诗芣苢栢舟大车之类与今序诗者之説尤乖异盖不可考至于式防之一篇又以谓二人之作岂其所取者博故不能无失欤其言象计谋杀舜及舜所以自脱者颇合于孟子然此传或有之而孟子所不道者盖亦不足道也凡后世诸儒之言经传者故多如此览者采其有补而择其是非可也故为之叙论以发其端云   南齐书目録序   南齐书八纪十六志四十列传合五十九篇梁萧子显撰始江淹已为十志沈约又为齐纪而子显自表武帝别为此书臣等因校正其讹谬而叙其篇目曰将以是非得失兴坏理乱之故而为法戒则必得其所言而后能传于乆此史之所以作也然而所言不得其人则失其意或乱其实或析理之不通或设辞之不善故虽有殊功韪徳非常之迹将闇而不彰郁而不发而梼杌嵬琐奸回凶慝之形可幸而掩也尝试论之古之所谓良史者其明必足以周万事之理其道必足以适天下之用其智必足以通难知之意其文必足以发难显之情然后其任可得而称也何以知其然邪昔者唐虞有神明之性有防妙之徳使由之者不能知知之者不能明以为治天下之本号令之所布法度之所设其言至约其体至备以为治天下之具而为二典者推而明之所记者独其迹邪并与其深防之意而传之小大精粗无不尽也本末先后无不白也使诵其説者如出乎其时求其指者如即乎其人是可不谓明足以周万事之理道足以适天下之用智足以通难知之意文足以发难显之情者乎则方是之时岂特任政者皆天下之士哉盖执简操笔而随者亦皆圣人之徒也两汉以来为史者去之逺矣司马迁从五帝三王既没数千载之后秦火之余因防絶残脱之经以及传説百家之説区区掇拾以集着其善恶之迹兴废之端又创己意以为本纪世家八书列传之文斯亦可谓奇矣然而蔽害天下之圣法是非颠倒而采摭谬乱者亦岂少哉是岂可不谓明不足以周万事之理道不足以适天下之用智不足以通难知之意文不足以发难显之情者乎夫自三代以后为史者如迁之文亦不可不谓隽伟拔出之材非常之士也然顾以谓明不足以周万事之理道不足以适天下之用智不足以通难知之意文不足以发难显之情者何哉盖圣贤之髙致迁固有不能逹其情而见之于后者以故不得而与之也迁之得失如此况其他邪至于宋齐梁陈后魏后周之书盖无以议为也子显之于斯文喜自驰骋其更改破析刻雕藻缋之变尤多而其文益下岂夫材固不可以彊而有邪数世之史既然故其辞迹暧昧虽有随世以就功名之君相与合谋之臣未有赫然得倾动天下之耳目播天下之口者也而一时偷夺倾危悖理反义之人亦幸而不暴着于世岂非所托不得其人故邪可不惜哉盖史者所以明夫治天下之道也故为之者亦必天下之材然后其任可得而称也岂可忽哉   梁书目録序   梁书六本纪五十列传合五十六篇唐贞观三年诏右散骑常待姚思亷撰思亷者梁史官察之子推其父意又颇采诸儒谢吴等所记以成此书臣等既校正其文字又集次为目録一篇而叙之曰自先王之道不明百家并起佛最晩出为中国之患而在梁为尤甚故不得而不论也盖佛之徒自以谓吾之所得者内而世之论佛者皆外也故不可绌虽然彼恶睹圣人之内哉书曰思曰睿睿作圣盖思者所以致其知也能致其知者察三材之道辨万物之理小大精粗无不尽也此之谓穷理知之至也知至矣则在我者之足贵在彼者之不足玩未有不能明之者也有知之之明而不能好之未可也故加之诚心以好之有好之之心而不能乐之未可也故加之至意以乐之能乐之则能安之矣如是则万物之自外至者安能累我耶万物之所不能累故吾之所以尽其性也能尽其性则诚矣诚者成也不惑也既诚矣必充之使可大焉既大矣必推之使可化焉能化矣则含智之民肖翘之物有待于我者莫不由之以全其性遂其宜而吾之用与天地参矣徳如此其至也而应乎外者未尝不与人同此吾之道所以为天下之通道也故与之为衣冠饮食冠防防祭之具而由之以教其为君臣父子兄弟夫妇者莫不一出乎人情与之同其吉凶而防其忧患者莫不一出乎人理故与之处而安且治之所集也危且乱之所去也与之所处者其具如此使之化者其徳如彼可不谓圣矣乎既圣矣则无思也其至者循理而已无为也其动者应物而已是以覆露乎万物鼓舞乎羣众而未有能测之者也可不谓神矣乎神也者至妙而不息者也此圣人之内也圣人者道之极也佛之説其有以易此乎求其有以易此者故其所以为失也夫得于内者未有不可行于外也有不可行于外者斯不得于内矣易曰智周乎万物而道济乎天下故不过此圣人所以两得之也知足以知一偏而不足以尽万事之理道足以为一方而不足以适天下之用此百家之所以两失之也佛之失其不以此乎则佛之徒自以谓得诸内者亦可谓妄矣夫学史者将以明一代之得失也臣等故因梁之事而为着圣人之所以得及佛之所以失以传之者使知君子之所以距佛者非外而有志于内者庶不以此而易彼也礼阁新仪目録序【新唐书艺文志韦公肃礼阁新仪二十巻韦元和人礼乐志元和十一年秘书郎修撰韦公肃録开元以后礼文损益为礼阁新仪三十巻】   礼阁新仪三十篇韦公肃撰记开元以后至元和之变礼史馆秘阁及臣书皆三十篇集贤院书二十篇以参相校讐史馆秘阁及臣书多复重其篇少者八集贤院书独具然臣书有目録一篇以考其次序盖此书本三十篇则集贤院书虽具然其篇次亦乱既正其脱谬因定着从目録而礼阁新仪三十篇复完夫礼者其本在于养人之性而其用在于言动视听之间使人之言动视听一于礼则安有放其邪心而穷于外物哉不放其邪心不穷于外物则祸乱可息而财用可充其立意防其为法逺矣故设其噐制其物为其数立其文以待其有事者皆人之起居出入吉凶哀乐之具所谓其用在乎言动视听之间者也然而古今之变不同而俗之便习亦异则法数度制其乆而不能无敝者势固然也故为礼者其始莫不宜于当世而其后多失而难遵亦其理然也失则必改制以求其当故羲农以来至于三代礼未尝同也后世去三代盖千有余嵗其所遭之变所习之便不同固已逺矣而议者不原圣人制作之方乃谓设其噐制其物为其数立其文以待其有事而为其起居出入吉凶哀乐之具者当一一以追先王之迹然后礼可得而兴也至其説之不可求其制之不可考或不宜于人不合于用则宁至于漠然而不敢为使人之言动视听之间荡然莫之为节至患夫为罪者之不止则繁于为法以御之故法至于不胜其繁而犯者亦至于不胜其众岂不惑哉盖上世圣人有为耒耜者或不为宫室为舟车者或不为棺椁岂其智不足为哉以谓人之所未病者不必改也至于后圣有为宫室者不以土处为不可变也为棺椁者不以葛沟为不可易也【墨子云禹防稽之山桐棺三寸葛以缄之】岂好为相反哉以谓人之所既病者不可因也又至于复圣则有设两观而更采椽之质攻文梓而易瓦棺之素【有虞氏以瓦棺见礼记郑注始不用薪也】岂不能从俭哉以谓人情之所好者能为之节而不能变也由是观之古今之变不同而俗之便习亦异则亦屡变其法以宜之何必一一以追先王之迹哉其要在于养民之性防民之欲者本末先后能合乎先王之意而已此制作之方也故尊之尚而薄酒之用太羮之先而庶羞之饱一以为贵本一以为亲用则知有圣人作而为后世之礼者必贵爼豆而今之噐用不废也先弁冕而今之衣服不禁也其推之皆然然后其所改易更革不至乎怫天下之势骇天下之情而固已合乎先王之意矣是以羲农以来至于三代礼未尝同而制作之如此者亦未尝异也后世不推其如此而或至于不敢为或为之者特出于其势之不得已故茍简而不能备希濶而不常行又不过用之于上而未有加之于民者也故其礼本在于养人之性而其用在于言动视听之间者歴千余嵗民未尝得接于其耳目况于服习而安之者乎至其陷于罪戾则繁于为法以御之其亦不仁也哉此书所纪虽其事已浅然凡世之记礼者亦皆有所本而一时之得失具焉昔孔子于告朔爱其礼之存况于一代之典籍哉故其书不得不贵因为之定着以俟夫论礼者考而择焉   范贯之奏议集序【师道苏州长洲人吴育举为御史以论事抗刘沆前后在言责有闻如论诸阁女御太多此其尤切直者然仁宗每优容之】   尚书戸部郎中直龙图阁范公贯之之奏议凡若干篇其子世京集为十巻而属予序之盖自至和以后十余年间公常以言事任职自天子大臣至于羣下自掖庭至于四方幽隠有一得失善恶关于政理公无不极意反复为上力言或矫拂嗜欲或切劘计虑或辨别忠佞而处其进退章有一再或至于十余上事有隂争独陈或悉引谏官御史合议肆言仁宗常虚心采纳为之变命令更废举近或立从逺或越月逾时或至于其后卒皆听用盖当是时仁宗在位嵗乆熟于人事之情伪与羣臣之能否方以仁厚清静休养元元至于是非与夺则一归之公议而不自用也其所引拔以言为职者如公皆一时之选而公与同时之士亦皆乐得其言不曲从茍止故天下之情因得毕闻于上而事之害理者常不果行至于奇衺恣睢有为之者亦辄败悔故当此之时常委事七八大臣而朝政无大阙失羣臣奉法遵职海内乂安夫因人而不自用者天也仁宗之所以其仁如天至于享国四十余年能承太平之业者繇是而已后世得公之遗文而论其世见其上下之际相成如此必将低徊感慕有不可及之叹然后知其时之难得则公言之不没岂独见其志所以明先帝之盛徳于无穷也公为人温良慈恕其从政寛易爱人及在朝廷危言正色人有所不能及也凡同时与公有言责者后多至大官而公独早卒公讳师道其世次州里歴官行事今有资政殿学士赵公抃撰公之墓铭云   先大夫集后序【巩祖名致尧官尚书戸部郎中】   公所为书号仙鳬羽翼者三十巻西陲要纪者十巻清边前要五十巻广中台志八十巻为臣要纪三巻四声韵五巻总一百七十八巻皆刋行于世今类次诗赋书奏一百二十二篇又自为十巻蔵于家方五代之际儒学既摈焉后生小子治术业于闾巷文多浅近是时公虽少所学已皆知治乱得失兴壊之理其为文闳深隽美而长于讽谕今类次乐府已下是也宋既平天下公始出仕当此之时太祖太宗已纲纪大法矣公于是勇言当世之得失其在朝廷疾当事者不忠故凡言天下之要必本天子忧怜百姓劳心万事之意而推大臣从官执事之人观望懐姧不称天子属任之心故治乆未治至其难言则人有所不敢言者虽屡不合而出而所言益切不以利害祸福动其意也始公尤见奇于太宗自光禄寺丞越州监酒税召见以为直史馆遂为两浙转运使未乆而真宗即位益以材见知初试以知制诰及西兵起又以为自陜以西经略判官而公尝激切论大臣当时皆不悦故不果用然真宗终感其言故为泉州未尽一嵗拜苏州五日又为扬州将复召之也而公于是时又上书语斥大臣尤切故卒以龃龉终公之言其大者以自唐之衰民穷乆矣海内既集天子方修法度而用事者尚多烦碎治财利之臣又益急公独以谓宜遵简易罢筦以与民休息塞天下望祥符初四方争言符应天子因之遂用事泰山祠汾隂而道家之説亦滋甚自京师至四方皆大治宫观公益诤以谓天命不可专任宜绌奸臣修人事反覆至数百千言呜呼公之尽忠天子之受尽言何必古人此非传之所谓主圣臣直者乎何其盛也公在两浙奏罢苛税二百三十余条在京西又与三司争论免民租释逋负之在民者盖公之所试如此所试者大其庻防矣公所尝言甚众其在上前及书亡者盖不得而集其或从或否而后常可思者与歴官行事庐陵欧阳修公已铭公之碑特详焉此故不论论其不尽载者公卒以龃龉终其功行或不得在史氏记籍令记之当时好公者少史其果可信欤后有君子欲推而考之读公之碑与书及予小子之序其意者具见其表里其于虚实之论可覈矣公卒乃赠諌议大夫姓曽氏讳某南丰人序其书者公之孙巩也   送丁琰序   守令之于民近且重易知矣予尝论今之守令有道而闻四方者不过数人此数人者非特任守令也过此数人有千里者相接而无一贤守有百里者相环而无一贤令至天子大臣尝患其然则任奉法之吏严刺察之科以绳治之诸郡守县令以罪不任职或黜或罢者相继于外于是下诏书择廷臣使各举所知以任守令是天子大臣爱国与民而重守令之意可谓无不至矣而诏虽下举者卒不闻惟令或以旧制举不皆循嵗月而授毎举者有姓名得而视之推考其材行能堪其举者卒亦未见焉举者既然矣则以余之所见闻隂计其人之孰可举者卒亦未见焉犹恐余之愚且贱闻与见焉者少不足以知天下之材也则求夫贤而有名位闻与见之博者而从之问其人之孰可举者卒亦未见焉岂天下之人固可诬而天固不生材于今哉使天子大臣患天下之弊则数更法以御之法日以愈密而弊日以愈多岂今之去古也逺治天下卒无术哉盖古人之有庠有序有师友之游有有司之论而赏罸之始于乡属于天下为教之详至此也士也有圣人之道则皆得行其教有可教之质则皆可为材且良故古之贤也多贤之多则自公卿大夫至于牛羊仓廪贱官之选咸宜焉独千里百里之长哉其为道岂不约且明其为致天下之材岂不多哉其岂有劳于求而不得人密于法而不胜其弊若今之患哉今也庠序师友赏罚之法非古也士也有圣人之道欲推而教于乡于天下则无路焉人愚也则愚矣可教而贤者卒谁教之哉故今之贤也少贤之少则自公卿大夫至于牛羊仓廪贱官之选常不足其人焉独守令哉是以其求之无不至其法日以愈密而不足以为治者其原盖此之出也己噫奚重而不更也姑苏人丁君琰佐南城南城之政平予知其令令曰丁君之佐我又知其邑人邑人无不乐道之者予既患今之士而常慕古之人每观良吏一传则反覆爱之如丁君之信于其邑予于旁近邑之所未见故爱之特深今为令于淮隂上之人知其材而举用之也于令也得人矣使丁君一推是心以往信于此有不信于彼哉求余文者多矣拒而莫之与也独丁君之行也不求余文而余乐道其所常论者以送之以示重丁君且勉之且勉天下之凡为吏者也   御选古文渊鉴卷五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三目録   宋   曾巩   筠州学记   宜黄县学记   越州赵公救菑记   抚州顔鲁公祠堂记   徐孺子祠堂记   书魏郑公传   邪正辨   説用   读贾谊传   上田正言书   上欧蔡书   曾肇   论选忠良博古之士置诸左右   汉文帝论   重修御史台记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三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旨编注   宋   曾巩   筠州学记   周衰先王之迹熄至汉六艺出于秦火之余士学于百家之后言道德者矜髙逺而遗世用语政理者务卑近而非师古刑名兵家之术则狃于暴诈惟知经者为善矣又争为章句训诂之学以其私见妄穿凿为説故先王之道不明而学者靡然溺于所习当是时能明先王之道者扬雄是也而雄之书世未知好也然士之出于其时者皆勇于自立无苟简之心其取与进退去就必度于礼义及其已衰而缙绅之徒抗志于强暴之间至于废锢杀戮而其操愈厉者相望于先后故虽有不轨   之臣犹低徊没世不敢遂其簒夺自此至于魏晋以来其风俗之人材之乏久矣以迄于今士乃有特起于千载之外明先王之道以悟后之学者世虽不能皆知其意而往往好之故习其説者论道德之旨而知应务之非近议政理之体而知法古之非迂不乱于百家不蔽于传疏其所知者若此此汉之士所不能及然能尊而守之者则未必众也故乐易敦朴之俗微而诡欺薄恶之习胜其于贫富贵贱之地则养亷逺耻之意少而偷合茍得之行多此俗化之美所以未及于汉也夫所闻或浅而其义甚髙与所知有余而其守不足者其故何哉繇汉之士察举于乡闾故不得不笃于自修至于渐摩之久则果于义者非强而能也今之士选用于文章故不得不笃于所学至于循习之深则得于心者亦不自知其至也由是观之则上所好下必有甚者焉岂非信欤令汉与今有教化开导之方有庠序养成之法则士于学行岂有彼此之偏先后之过乎夫大学之道将欲诚意正心修身以治其国家天下而必本于先致其知则知者固善之端而人之所难至也以今之事于人所难至者既几矣则上之施化莫易于斯时顾所以导之如何耳筠为州在大江之西其地僻絶当庆厯之初诏天下立学而筠独不能应诏州之士以为病至治平三年盖二十有三年矣始告于知州事尚书都官郎中董君仪董君乃与通判事国子博士郑君相旧州之东南得亢爽之地筑宫于其上斋祭之室诵讲之堂休息之庐至于庖湢库廏各以序为经始于其春而落成于八月之望既而来学者尝数十百人二君乃以书走京师请记于予予谓二君之于政可谓知所务矣使筠之士相与升降乎其中讲先王之遗文以致其知其贤者超然自信而独立其中材勉焉以待上之教化则是宫之作非独使夫来者玩思于空言以干世取禄而已故为之着予之所闻者以为记而使归刻焉   宜黄县学记   古之人自家至于天子之国皆有学自幼至于长未尝去于学之中学有诗书六艺歌洗爵俯仰之容升降之节以习其心体耳目手足之举措又有祭祀乡射养老之体以习其恭让进材论狱出兵授捷之法以习其从事师友以解其惑劝惩以勉其进戒其不率其所以为具如此而其大要则务使人人学其性不独防其邪僻放肆也虽有刚柔缓急之异皆可以进之于中而无过不及使其识之明气之充于其心则用之于进退语黙之际而无不得其宜临之以祸福死生之故而无足动其意者为天下之士为所以养其身之备如此则又使知天地事物之变古今治乱之理至于损益废置先后终始之要无所不知其在堂户之上而四海九州之业万世之策皆得及出而履天下之任列百官之中则随所施为无不可者何则其素所学问然也盖凡人之起居饮食动作之小事至于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体皆自学出而无斯须去于教也其动于视听四支者必使其洽于内其谨于初者必使其要于终驯之以自然而待之以积久噫何其至也故其俗之成则刑罸措其材之成则三公百官得其士其为法之永则中材可以守其入人之深则虽更衰世而不乱为教之极至此鼓舞天下而人不知其从之岂用力也哉及三代衰圣人之制作尽坏千余年之间学有存者亦非古法人之体性之举动唯其所自肆而临政治人之方固不素讲士有聪明朴茂之质而无教养之渐则其材之不成夫然盖以不学未成之材而为天下之吏又承衰之后而治不教之民呜呼仁政之所以不行盗贼刑罸之所以积其不以此也欤宋兴几百年庆厯三年天子图当世之务而以学为先于是天下之学乃得立而方此之时抚州之宜黄犹不能有学士之学者皆相率而寓于州以羣聚讲习其明年天下之学复废士亦皆散去而春秋释奠之事以着于令则常以庙祀孔氏庙废不复理皇祐元年防令李君祥至始议立学而县之士某某与其徒皆自以谓得发愤于此莫不相励而趋为之故其材不赋而羡匠不发而多其成也积屋之区若干而门序正位讲艺之堂栖士之舍皆足积器之数若干而祀饮寝食之用皆具其像孔氏而下从祭之士皆备其书经史百代翰林子墨之文章无外求者其相基防作之本末总为日若干而巳何其周且速也当四方学废之初有司之议固以谓学者人情之所不乐及观此学之作在其废学数年之后唯其令之一唱而四境之内响应而图之如恐不及则夫言人之情不乐于学者其果然也欤宜黄之学者固多良士而李君之为令威行爱立讼清事举其政又良也夫及良令之时而顺其慕学发愤之俗作为宫室教肄之所以至图书器用之须莫不皆有以养其良材之士虽古之去今逺矣然圣人之典籍皆在其言可考其法可求使其相与学而明之礼乐节文之详固有所不得为者若夫正心修身为国家天下之大务则在其进之而己使一人之行修移之于一家一家之行修移之于乡隣族党则一县之风俗成人材出矣教化之行道德之归非逺人也可不勉与县之士来请曰愿有记故记之十二月某日也   越州赵公救菑记   熙宁八年夏吴越大旱九月资政殿大学士右谏议大夫知越州赵公前民之未饥为书问属县菑所被者几乡民能自食者有几当廪于官者几人沟防搆筑可僦民使治之者几所库钱仓粟可发者几何富人可募出粟者几家僧道士食之羡粟书于籍者其几具存使具书以对而谨其备州县吏録民之孤老疾弱不能自食者二万一千九百余人以告故事歳廪穷人当给粟三千石而止公敛富人所输及僧道士食之羡者得粟四万八千余石佐其费使自十月朔人受粟日一升幼小半之忧其众相蹂也使受粟者男女异日而人受二日之食忧其且流亡也于城市郊野为给粟之所凡五十有七使各以便受之而告以去其家者勿给计官为不足用也取吏之不任职而寓于境者给其食而任以事不能自食者有是具也能自食者为之告富人无得闭粜又为之出官粟得五万二千余石平其价予民为粜粟之所凡十有八使籴者自便如受粟又僦民完城四千一百丈为工三万八千计其佣与钱又与粟再倍之民取息钱者告富人纵予之而待熟官为责其偿弃男女者使人得収养之明年春大疫为病坊处疾病之无归者募僧二人属以视医药饮食令无失所时凡死者使在处随収瘗之法廪穷人尽三月当止是歳尽五月而止事有非便文者公一以自任不以累其属有上请者或便宜多辄行公于此时早夜惫心力不少懈事细钜必躬亲给病者药石多出私钱民不幸罹旱疫得免于转死虽死得无失敛埋者公力也是时旱疫被吴越民饥馑疾疠死者殆半菑未有钜于此者天子东向忧劳州县推布上恩人人尽其力公所拊循民尤以为得其依归所以经营绥辑先后终始之际委曲纤悉无不备者其施虽在越其仁足以示天下其事虽行于一时其法足以传后盖菑沴之行治世不能使之无而能为之备民病而后图之与夫先事而为计者则有间矣不习而有为与夫素得之者则有间矣余故采于越得公所推行乐为之识其详岂独以慰越人之思将使吏之有志于民者不幸而遇歳之菑推公之所已试其科条可不待顷而具则公之泽岂小且近乎公元丰二年以大学士加太子少保致仕家于衢其直道正行在于朝廷岂弟之实在于身者此不着着其荒政可师者以为越州赵公救菑记云   抚州顔鲁公祠堂记   赠司徒鲁郡顔公讳真卿事唐为太子太师与其从父兄杲卿皆有大节以死至今虽小夫妇人皆知公之为烈也初公以忤杨国忠斥为平原太守策安禄山必反为之备禄山既举兵公与常山太守杲卿伐其后贼之不能直闚潼闗以公与杲卿挠其势也在肃宗时数正言宰相不悦斥去之又为御史唐旻所构连辄斥李辅国迁太上皇居西宫公首率百官请问起居又辄斥代宗时与元载争论是非载欲有所壅蔽公极论之又辄斥杨炎卢杞既相德宗益恶公所为连斥之犹不满意李希烈陷汝州杞即以公使希烈初慙其言后卒缢公以死是时公年七十有七矣天寳之际久不见兵禄山既反天下莫不震动公独以区区平原遂折其锋四方闻之争奋而起唐卒以振者公为之唱也当公之开土门同日归公者十七部得兵二十余万【禄山反河北尽陷独平原守备具足时平原有静塞兵三千乃益募士得万人饶阳太守卢全诚济南太守李随清河长史王怀忠景城司马李暐邺郡太守王熹各以众归时从父兄杲卿为常山太守斩贼将李钦凑等清土门十七郡同日自归推真卿为盟主兵二十万絶燕赵】繇此观之苟顺且诚天下从之矣自此至公殁垂三十年小人继续任政天下日入于大盗继起天子辄出避之唐之在朝臣多畏怯观望能居其间一忤于世失所而不自悔者寡矣至于再三忤于世失所而不自悔者盖未有也若至于起且仆以至于七八遂死而不自悔者则天下一人而已若公是也公之学问文章往往杂于神仙浮图之説不皆合于理及其奋然自立能至于此者盖天性然也故公之能处其死不足以观公之大何则及至于势穷义有不得不死虽中人可勉焉况公之自信也欤维歴忤大奸颠跌撼顿至于七八而终不以死生祸福为秋毫顾虑非笃于道者不能如此此足以观公之大也夫世之治乱不同而士之去就亦异若伯夷之清伊尹之任孔子之时彼各有义夫既自比于古之任者矣乃欲睠顾回隐以市于世其可乎故孔子恶鄙夫不可以事君而多杀身以成仁者若公非孔子所谓仁者欤今天子嘉祐元年尚书都官郎中知抚州聂君某尚书屯田员外郎通判抚州林君某相与慕公之烈以公之尝为此邦也遂为堂而祠之既成二君过予之家而告之曰愿有述夫公之赫赫不可盖者固不系于祠之有无盖人之向往之不足者非祠则无以致其至也闻其烈足以感人况拜其祠为亲炙之者欤今州县之政非法令所及者世不复议二君独能追公之节尊而事之以风示当世为法令之所不及是可谓有志者也   徐孺子祠堂记   汉自元兴以后政出宦者小人挟其威福相煽为恶中材顾望不知所为汉既失其操柄纪纲大坏然在位公卿大夫多豪杰特起之士相与发愤同心直道正言分别是非白黑不少屈其意至于不容而织罗钩党之狱起其执弥坚而其行弥厉志虽不就而忠有余故及其既没而汉亦以亡当是之时天下闻其风慕其义者人人感慨奋激至于解印绶弃家族骨肉相勉趋死而不避百余年间擅强大觊非望者相属皆逡巡而不敢发汉能以亡为存盖其力也孺子于时豫章太守陈蕃太尉黄琼辟皆不就举有道拜太原太守安车备礼召皆不至盖忘己以为人与独善于隐约其操虽殊其志于仁一也在位士大夫抗其节于乱世不以死生动其心异于怀禄之臣逺矣然而不屑去者义在于济物故也孺子尝谓郭林宗曰大木将颠非一绳所维何为栖栖不遑寜处此其意亦非自足于丘壑遗世而不顾者也孔子称顔回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孟子亦称孔子可以进则进可以止则止乃所愿则学孔子而易于君子小人消长进退择所宜处未尝不惟其时则见其不可而止此孺子所以未能以此而易彼也孺子姓徐名穉孺子其字也豫章南昌人按图记章水北经南昌城西歴白社其西有孺子墓又北歴南塘其东为东湖湖南小洲上有孺子宅号孺子台吴嘉禾中太守徐熙于孺子墓隧种松太守谢景于墓侧立碑晋永安中太守夏侯嵩于碑旁立思贤亭世世修治至拓跋魏时谓之聘君亭今亭尚存而湖南小洲世不知其尝为孺子宅又尝为台也余为太守之明年始即其处结茅为堂图孺子象祠以中牢率州之賔属拜焉汉至今且千歳富贵堙灭者不可胜数孺子不出闾巷独称思至今则世之欲以智力取胜者非惑欤孺子墓失其地而台幸可考而知祠之所以视邦人之尚徳故并采其出处之意为记焉   书魏郑公传   予观太宗尝屈已以从羣臣之议而魏郑公之徒喜遭其时感知已之遇事之大小无不谏诤虽其忠诚自至亦得君以然也则思唐之所以治太宗之所以称贤主而前世之君不及者其渊源皆出于此也能知其有此者以其书存也及观郑公以諌诤事付史官【贞观十三年自冬至五月不雨防上疏陈十渐疏奏帝曰朕今闻过矣乃以所上疏列为屏障庶朝夕见之兼録付史官使万世知君臣之义后徴死孅人言徴尝録前后谏争语示史官褚遂良】而太宗怒之薄其恩礼失终始之义则未尝不反覆嗟惜恨其不思而益知郑公之贤焉夫君之使臣与臣之事君者何大公至正之道而已矣大公至正之道非灭人言以掩已过取小亮以私其君此其不可者也又有甚不可者夫以谏诤为当掩是以諌诤为非美也则后世谁复当谏诤乎况前代之君有纳諌之美而后世不见则非惟失一时之公又将使后世之君谓前代无諌诤之事是啓其怠且忌矣太宗末年羣下既知此意而不言渐不知天下之得失至于辽东之败而始恨郑公不在世未尝知其悔之萌芽出于此也夫伊尹周公何如人也伊尹周公之谏切其君者其言至深而其事至迫存之于书未尝掩焉至今称太甲成王为贤君而伊尹周公为良相者以其书可见也令当时削而弃之成区区之小让则后世何所据依而谏又何以知其贤且良欤桀纣幽厉始皇之亡则其臣之谏词无见焉非其史之遗乃天下不敢言而然也则谏诤之无传乃此数君之所以益暴其恶于后世而已矣或曰春秋之法为尊亲贤者讳与此戾矣夫春秋之所以讳者恶也纳谏诤岂恶乎然则焚藁者非欤曰焚藳者谁欤非伊尹周公为之也近世取区区之小亮者为之耳其事又未是也何则以焚其藳为掩君之过而使后世传之则是使后世不见藳之是非而必其过常在于君美常在于已也岂爱其君之谓欤孔光之去其藁之所言其在正邪未可知也而焚之而惑后世庸讵知非谋已之姧计乎或曰造辟而言诡辞而出异乎此曰此非圣人之所曾言也今万一有是理亦谓君臣之间议论之际不欲漏其言于一时之人耳岂杜其告万世也噫以诚信待巳而事其君而不欺乎万世者郑公也益知其贤云岂非然哉岂非然哉   邪正辨   正者一邪者十乌知正者之为正邪者之为邪欤曰考其实焉耳言者曰某正人也必攷焉其言与行果正也犹曰无乃其迹然欤必也本其情情果正也斯正人也曰某邪人也必攷焉其言与行果邪也亦曰无乃其迹然欤必也本其情情果邪也斯邪人也必本其情者为之迹未可以必信也迹之未可以信者有无之有似之有搆之者也以正人焉俟之勿疑之也有间之必辨焉不隂受之也以邪人焉处之勿迩之也有助之必辨焉不隂受之也审邪正之术循是也不失矣抑未尽于是也孰谓未尽任与责之之谓也正者曰天下未治也以天下之事攷之见未治焉安得不任之以救其未治也邪者曰己治矣则思曰我之天下未治也正者曰用是防可以治以先王之道人之情攷之见可以治焉安得不用其策邪邪者曰彼策也不可用则思曰我攷之可用也必也待其终而质其效不戾于其始也有赏戾则有咎未至于其终而质其效赏与咎无所委焉不茍然而易也任与责之之术如是也故正者得尽其道邪者不得其间于防防之间于计也素定于信用也不轻以蔽于号令也一于赏罚也明于治也几矣攷其实尔此之谓也不知正者之为正邪者之为邪岂异焉不此之尚而已言者曰某正人也某邪人也因亦曰某正人也某邪人也于其言与行则未之攷也茍攷焉则亦其迹而已矣或无之或似与搆之者也于其情则未之攷也以正人俟之或疑焉有间之者则隂受之不之辨也以邪人处之或迩焉有助之者则隂受之不之辨也正者曰天下未治也邪者曰己治也邪者胜正者十常八九以天下之事攷之耶则未尝也任正者之策邪者曰可置则必置之以先王之道人之情攷之待其终而质其效正者赏与咎耶则未尝也其于是非用舍茍焉而已也夫然故正者不得尽其道邪者得间之于防防之间于计无必定也于信用轻以蔽也于号令也二于赏罚也不明于治也疏矣正与邪两尊焉一日而有败乌有职其责者欤或曰大贤大佞之不可以攷其实也曰子之言不可以攷其实者不以大贤之为贤大佞之为佞或无其迹欤吾固言之也无其迹则孰由而知之欤必也本其情之谓也本其情是亦攷其实矣岂不可欤知不循其迹又不本其情而欲知其贤与佞顾非不可欤然则子之言者恶其迹之难知也吾云尔者以其情而知之也其意易者鲜矣   説用   物有根而殖柯叶而茂芽若穗而实翼而天飞足而陆走喙而鸣息而食啮者其形类多矣非有主于虚空以蕃而息之者欤吾观其用亦密矣彼使之水而濡火而焚雷而动风霆而鸣霜雪而悴雨露而滋硕则世得而知之矣若其裁之为形散之为声充之为气始终之为死生则非水也火也雷也风霆也霜雪也雨露也所能使为之也世固不可测其所以为也然而万物相得以生是则其用非密耶今夫羣而居缝而衣燧而食筑池石构竹木而庐者其嗜欲众矣非有制而一之者则其争滋不息吾观其用也密矣彼立之君臣父子夫妇兄弟之序为之衣食饮用之物节之以仪通之以声习之以言束缚之以刑则世皆得而知之矣若其扰之使相亲和之使相悦厚之使相让以不争结之使乐出其死而不顾其私迁之使去于利而就于谊则非序也物也仪也声也气也言也形也所能使为之也世固不测其所以为也然而万民相得以治是则其用亦非密耶吾有以而知之矣生而死万物者隂之与阳也运于内而莫显于外不可得而穷其妙也世以水火雷风雪霜雨露而求之者妄也亲而善万人者仁与义也兴于上而隂被于下驯于其心而不可彊通于其耳目不可得而识其微也世之侈于仪繁于声音执于器据于文字以力驱而法缚者之求之也愈妄易曰隂阳不测之谓神又曰显诸仁藏诸用善播万物善教万民者为之也   读贾谊传   余读三代两汉之书至于奇辞奥旨光辉渊澄洞达心腑如登髙山以望长江之活流而恍然骇其气之壮也故诡辞诱之而不能动淫辞迫之而不能顾考是与非若别白黒而不能惑浩浩洋洋波彻漈涯虽千万年之逺而若防于吾心盖自喜其资之者深而得之者多也既而遇事辄发足以自壮其气觉其辞源源来而不杂剔吾粗以迎其真植吾本以质其华其髙足以凌青云抗太虚而不入于诡诞其下足以尽山川草木之理形状变化之情而不入于卑汚及其事多而忧深虑逺之激扞有触于吾心而干于吾气故其言多而出于无聊读之有忧愁不忍之态然其气要以为无伤也于是又自喜其无入而不宜矣使予位之朝廷视天子所以措置指画号令天下之意作之训辞镂之以金石以传太平无穷之业盖未必不有可观者遇其所感寓其所志则自以为皆无伤也余悲贾生之不遇观其为文经画天下之便宜足以见其康天下之心观其过湘为赋以吊屈原足以见其悯时忧国而有触于其气后之人责其不一遇而为是忧怨之言乃不知古诗之作皆古穷人之辞要之不悖于道义者皆可取也贾生少年多才见文帝极陈天下之事毅然无所阿避而绛灌之武夫相遭于朝譬之投规于矩虽彊之不合故斥出不得与闻朝廷之事以奋其中之所欲言彼其不发于一时犹可托文以摅其蕴则夫贾生之志其亦可罪耶故予之穷饿足以知人之穷者亦必若此又尝学文章而知穷人之辞自古皆然是以于贾生少进焉呜呼使贾生卒其所施为其功业宜有可述者又岂空言以道之哉予之所以自悲者亦若此然己之知者其谁欤虽不吾知谁患耶   上田正言书   伏闻诏书以执事直諌院不胜喜贺夫以执事蓄才美知古今力学善论得失法度朝廷固以公卿待执事不止为谏官也然巩区区致喜贺者亦有云也方今内外居位之士以千数贵者贱者举措趋向一本于茍且天下没没日就衰缺虑终不可更兴起四方每见用一伟人则皆曰是人也君子特达用之其能使古道庶几可复见乎羣臣颙颙思见其为国家兴太平也天子既以此望之而又为公卿大夫侍从司计谋持纪纲之臣是宜朝拜职而夕建言使四方闻之皆曰天子明于知人而众君子不负天子之知天下之望矣其久而黙黙而自欺也岂国家用贤者意适然哉四方有司论而疑且叹息者矣始者执事为天下主军画在外朝之士大夫每禁林台阁有虚位则人人皆意执事宜为之至今而乃为谏官非大位然议论一皆司之则非大位乃大任也諌官刚果有气节不浮沉则得失利病上无不闻下无不达也諌官与时俯仰则天下之事上欲闻而不悉下欲言而不通矣非直如此又且导其恶闻下之言畏言上之事矣歴观前世之得失而察当时諌官有言与否则为谏官贤不肖立定是则凡居其选者固以一人之身而系天下之得失当万世之是非也其重较然者于内外之利病主虽力行之其事不可则宜争而舍之主虽力止之其事当然则论而行之不听则继言之又不听至于再三则释其位而去矣可也固非谓从时重而乡背者也今世有为諌官者设曰吾某日言某事吾塞责矣及章下而省其言不过趋趄簿书畦垅间浅事一纸之中尚十七八避就时人喜怒不然则迂僻诞幻而不可世用者也又有居其位而不听又不引去者天下以为是非固不论而易明也今如执事者始自举曰贤而能谏诤天子以为然而遂用之今用矣虽欲因循畏避自同于众人固不可也然世傥有不顾其不可而为之者则执事岂曰是人也是徒以一时文字声名倾四海而取进耳乃世之以浮道相悦附而蹈利者之所为非有志者所忍肆也昔汉有公孙杜钦邺谷永皆贤良选用计其一时之名迹不减于今世也其才岂尽不及今人哉当时既得名位而终于无所开陈以至于泯泯其始于人而以为安矣由今视之则谀之迹固不可掩也后人已见其如此又忍循其邪径乎窃计须自择也天下自唐天寳以来上下汲汲以谋相倾材力相长雄兵相制伏百姓靡靡日入于困穷生于困穷欲勿为罪戾不可得也今刑日烦而民愈薄利愈竭而用不足人益困而敛未休可为太息执事既居得言之任将终为身谋而已则巩言虽切何用若欲兴太平报国家则愿无容容而随俗也矧执事计当世之得失己详矣忿世俗之垢玩有素矣士君子用舍去就轻重之分又岂不尽知而熟晓也巩是以闻成命而不觉喜且以为贺也想日夕当有言故陈区区少助思虑今世布衣多不谈治道巩未尝一造而辄吐情实诚有所发愤也伏惟不甚怪怒而省察之   上欧蔡书   巩少读唐书及贞观政要见魏郑公王珪之徒在太宗左右事之大小无不议论谏诤当时邪人庸人相参者少虽有如封伦李义府辈太宗又能识而疎之故其言无不信听卒能成贞观太平刑置不以居成康上未尝不反复欣慕继以嗟唶以谓三代君臣不知曾有如此周旋议论否虽臯陶禹稷与唐舜上下谋谟载于书者亦未有若此委曲之备具颇意三代唐舜去今时逺其时虽有谋议如贞观间或尚过之而其史不尽存故于今无所闻见是不可知所不敢臆定繇汉以降至于陈隋复繇髙宗以降至于五代其史甚完其君臣无如此谋议决也故其治皆出贞观下理势然尔窃自恨不幸不生于其时亲见其事歌颂推説以饱足其心又恨不得陞降进退于其间与之往复议也自长庆以来则好问当世事所见闻士大夫不少人人惟一以茍且畏慎隂拱黙处为故未尝有一人见当世事仅若毛发而肯以身任之不为回避计惜者况所系安危治乱有未可立覩计谋有未可立效者其谁肯奋然迎为之虑而已当之耶则又谓所欣慕者己矣类千百年间不可复及昨者天子赫然独见于万世之表既更两府复引二公为谏官见所条下及四方人所传道知二公在上左右为上论治乱得失羣臣忠邪小大无所隐不为锱铢计惜以避怨忌毁骂谗构之患窃又奋起以谓从古以来有言责者自任其事未知有如此周详悃至议论未知有如此之多者否虽郑公王珪又能过是耶令事虽不合亦足暴之万世而使邪者惧懦者有所树矣况合乎否未可必也不知所谓数百千年已矣不可复有者今幸遇而见之其心欢喜震动不可比説日夜庻几虽有邪人庸人如封李者上必斥而逺之惟二公之听致今日之治居贞观之上令巩小者得歌颂推説以饱足其心大者得出于其间吐片言半辞以托名于千万世是所望于古者不负且令后世闻今之盛疑唐舜三代不及逺甚与今之疑唐太宗时无异虽然亦未尝不忧一日有于防防之中议论之际而行谤者使二公之道未尽用故前以书献二公先举是为言已而果然二公相次出两府亦更改而怨忌毁骂谗构之患一日俱发翕翕万状至于乗女子之隙造非常之谤而欲加之天下之大贤不顾四方人议论不畏天地鬼神之临己公然欺诬骇天下之耳目令人感愤痛切废食与寝不知所为噫二公之不幸实疾首蹙额之民之不幸也虽然君子之于道也既得诸内汲汲焉而务施之于外汲汲焉务施之于外在我者也务施之外而有可有不可在彼者也在我者姑肆力焉至于其极而后己也在彼者则不可必得吾志焉然君子不以必得之难而废其肆力者故孔子之所説而聘者七十国而孟子亦区区于梁齐滕邾之间为孔子者聘六十九国尚未已而孟子亦之梁之齐二大国不可则犹俯而与邾滕之君谋其去齐也迟迟而后出昼其言曰王庶几改之则必召予如用予则岂惟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观其心若是岂以一不合而止哉诚不若是亦无以为孔孟今二公固一不合者也其心岂不曰天子庻几召我而用之如孟子之所云乎肆力焉于其所在我者而任其所在彼者不以必得之难而己莫大斯时矣况今天子仁圣聪明求治之心未尝怠天下一归四方诸侯承号令奔走之不暇二公之言如朝得于上则夕被于四海夕得于上则不越宿而被于四海岂与聘七十国游梁齐邾滕之区区艰难比邪姑有待而己矣非独巩之望乃天下之望而二公所宜自任者也岂不谓然乎感愤之不己谨成忆昨诗一篇杂説三篇粗道其意后二篇并他事因亦写寄此皆人所厌闻不宜为二公道然欲啓告觉悟天下之可告者使明知二公志次亦使邪者庸者见之知世有断然自守者不从己于邪则又庻几发于天子视听有所开益使二公之道行则天下之嗷嗷者举被其赐是亦为天下计不独于二公发也则二公之道何如哉尝窃思更贡举法责之累日于学使学者不待乎按天下之籍而盛须土著以待举行悖者不能籍以进此歴代之思虑所未及善乎莫与为善也故诗中善学尤具伏惟赐省察焉【按巩文章本原六经斟酌于史迁韩愈其论学则自持心养性至于服器动作之间无勿悉论治则自道德风俗之大极于钱谷兵刑无勿备允矣理当故无二也孟学不传之后程学未显之前厥功伟矣故朱熹称其词严理正又谓其拟制内有数篇杂之三代诰命无媿而作大学中庸或问诸文字亦皆用南丰体】   曾肇【字子开巩弟举进士官至龙图阁学士更十一州多善政】   论选忠良博古之士置诸左右   臣闻玉虽美追琢然后成珪璋金虽坚砥砺然后成利器人主虽有自然之圣质必赖左右前后磨砻渐染所闻正言所见正行然后德性内充道化外行以之知人则无不明以之举事则无不当故周公之戒成王自常伯常任至虎贲缀衣趣马小尹左右携仆百司庶府必皆得人以为立政之本穆王之命伯冏亦曰命汝正于羣仆侍御之臣懋乃后德交修不逮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其惟吉士下至两汉犹诏郡国歳贡吏民之贤者以给宿卫则虎贲之任也出入起居执器物备顾问皆用士人如孔安国之掌唾壶【孔安国汉武帝时为諌议大夫孔臧与子琳书云侍中安国羣臣近见崇礼不供亵器犹复掌御唾壶朝廷之士莫不荣之】严助朱买臣之专应对则左右擕仆之任也虽用人有愧于古亦一时之盛矣其后唐太宗平定四方有志治道则引虞世南等聚于禁中号十八学士【武德四年以天下寖平乃开馆延文学之士置府属杜如晦房乔虞世南禇亮姚思亷李通蔡允恭薛元敬顔相时苏朂于志寜苏世长薛収李守素陆德明孔颖达盖文达许敬宗号十八学士】退朝之暇从容燕见或论古今成败或问民间事情每言及稼穑艰难则务遵勤俭言及闾阎疾苦则议息征徭以至讽诵诗书讲求典礼咨询忘倦或至夜分若夫军国机微事务得失则责之辅相悉不相干其上下相与之际如此是以后世言治独称贞观惜其一时之士不以尧舜三代之道啓迪其君故其成就止此矣夫以贞观之治犹须招集贤能朝夕亲近然后成功又况有志于大者乎伏惟皇帝陛下聪明慈惠有君人之德沉静渊黙有天下之度方且躬亲听断励精为治其志大矣臣谓宜于此时慎选忠信端良博古多闻之士置诸左右前后以参讽议以备顾问陛下听政之余引之便坐讲论经术谘询至道不必限其日时烦其礼貌接以诚意假以温顔庶使人得尽情理无不烛于以増益圣学裨补聪明渐染磨砻日累月积循习既久化与心成自然于道不勉而中于事不思而得非僻之习异端之言无自而入矣如是而施之任人则邪佞者逺忠直者伸以之立事则言而为天下则动而为天下法其于盛徳岂曰小补之哉且夫深处法宫之中亲近防御之徒其损益相去如此惟陛下留意毋忽   汉文帝论   予尝谓治天下本于躬化而观汉文帝躬行节俭以德化民宜其有以振其衰俗而贾谊以谓残贼公行莫之禁止其説以背本趋末者为天下大残淫侈之俗为天下之大贼则当时风俗可谓敝矣岂所谓躬化者果无益于治哉盖文帝虽有仁心仁闻而不修先王之政故也先王有不忍人之心则有不忍人之政而其政必本于理财理财之法其定民之大方有四而任民之职有九士农工商以辨其名九谷草木山泽鸟兽财贿丝枲聚敛转移以辨其职又为之屋粟里布夫家之征以待其不勤是故天下无迁徙之业无游惰之民其于生财可谓众矣至于爱养万物必以其道故罻罗网罟斧斤弓矢皆以时入而覆巢麛卵杀胎伐夭皆为之禁取之又有其时也于是制礼以节其用天子都千里之畿诸侯各专百里之国卿士大夫至于庻人莫不有田而视其位之贵贱称其入之厚薄而为之法制度数以待其冠婚賔客死防祭祀之用者隆杀多寡各适其宜为上者谨名分以示天下而人人安于力分之内无觊觎于其外是以淫僻放侈之心不生而贫富均一海内充实无不足之患然后示之以亷耻兴之以德义故民从之也轻方此之时游惰者无所容而虽有僭侈之心亦安所施于外哉教化之所以成残贼之所以熄盖出于是也自秦灭先王之籍而汉因之务为一切之制由天子至于庻人无复有度量分界之限而人人去本趋末争于僭侈髙祖尝禁贾人不得曳丝乗车其令卒于不行至文帝之时商贾富厚力过吏势而末技游食害农者蕃庶人墙屋之饰仆妾之衣皆宗庙之奉天子之服则其俗之不善可知矣而文帝不知修先王之政以救其敝方其开籍田以劝耕者衣弋绨而斥文绣以示敦朴为天下先其意美矣然法度之具不行而欲以区区之一身率四海之众岂非难哉孟子曰徒善不足以为政非虚言也虽然以彼之德成之以先王之政则庻几三代之贤主哉   重修御史台记   元祐三年新作御史台成有诏臣肇为之记臣肇伏自惟念幸得备位从官以文字为职此大手笔虽非所克堪然义不得辞谨拜手稽首而记之曰维御史见于周掌赞书受法令而已战国以致执法亦记事之职至秦汉始置大夫位亚丞相副曰中丞督部刺史受公卿奏事举劾按章其属侍御史出讨姧猾治大狱于是专绳纠之任厥后政事归尚书而御史与尚书谒者并为三台大夫更为三公而中丞为台率与尚书令司校尉朝防皆专席为三独坐隋唐复置大夫天下有寃而无告者得与中书门下省诘之谓之三司自是御史益为雄峻其属则有殿中监察并侍御史为三院侍御史一人知杂事横榻而坐谓之南牀皆专弹劾不言事本朝因之至真宗皇帝增置言事御史其后皆得言事御史相率廷辩小则人得自达故其任视前世尤重非但谨朝防听狱讼而己列圣相继皆假以寛仁使得自竭是以风采所加百僚震肃朝廷倚而益尊姧邪望而知畏初本朝虽因唐制然以大夫为兼官不治台事以郎中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以贰中丞以太常博士以上为三院未至者则为御史里行监察故事内察尚书六曹外巡按郡县久之亦废至神宗皇帝大正官名始归大夫职以侍御史治杂事罢御史里行而复六察官分守既定乃相官府盖御史台建于宣化坊自开寳五年才有东西狱七年雷德骧分判三院事请于上而大之屋不及百楹天禧二年复诏增广遂至三百六十楹讫于元丰垂七十年寖以圮坏神宗皇帝伻图程工以授有司旧阙大夫听事踵邺都制度辟门北乡取隂杀之义又形势庳下无以重威至是命置大夫听事辟门东乡增庳为崇培下为髙其规橅宏逺矣继志述事属于后人今上即位之初务先慈俭土木之勤咸诏勿事惟台之建实遵先训犹以大夫虚员姑省营筑辟门北乡仍故不改经度损益断自圣心以元祐二年六月已亥始事三年八月庚辰卒功用人力十万五千为屋三百五十一楹视旧小贬而亢爽过之门闼耽耽堂室渠渠长贰佐属视事燕休翼翼申申各适所宜吏舍囚圄深靓严固案牍簿书栖列有序所以观示都邑表正宪度揆诸典章于是为称昔周人考室见于风雅鲁国作门记诸春秋后世传诵为载籍首恭惟神宗皇帝受命承序十有九年建立经常皆应古义好恶亡私赏罚不僣而纲纪是张宫室弗营池籞苟完而府寺是崇故能垂精风宪之司以啓后嗣之意二圣恭己开辟言路聪无不闻明无不烛士有以言获福不闻忠以取祸耳目之地宠遇莫抗故能新是栋宇以成前人之志是宜着在文字刻之金石以度越邹鲁垂休亡穷顾臣之愚言语浅陋何足以发扬圣德称明诏之万一哉虽然臣尝闻之责人非难责己惟难御史责人者也将相大臣非其人百官庻司失其职天下之有败法乱纪服谗搜慝者御史皆得以责之然则御史独无责乎哉居其位有所不知知之有所不言言之有所不行行之而君子病焉小人幸焉此御史之责也御史虽不自责天下得以责之惟其不难于责己则施于责人能称其任矣能称其任然后危冠盛服崇墉峻宇游焉息焉可以无媿茍异于是得毋馁于中哉臣故不自揆辄因承诏诵其所闻以告在位者使有以仰称夫列圣褒大崇显之意焉   御选古文渊鉴卷五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四目録   宋   韩维   求直言诏   国子博士种谔可左藏库副使殿中丞种诊可洛苑副使   淮南江浙荆湖南北路都大发运使右諌议大夫马仲甫可依前右谏议大夫充天章阁待制髙阳开路都总管兼安抚使兼知瀛州军州事管内劝农使   西京左藏库副使帯御器械李元方可庄宅副使   乞询问讲读臣寮状   刘挚   请修勑令   苏颂   论省曹寺监法令繁密   吕公着   请令文武致仕官依外任官给俸钱   吕大防   论祖宗之法   吕大钧   选小臣宿卫议   范纯仁   论发运均输状   奏陈青苗等法疏   李清臣   策旨   势原   议官   明责   固本   秦论   隋论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卷五十四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旨编注   宋   韩维【字持国忠献公亿之子元祐中官拜门下侍郎】   求直言诏【熙宁七年维为学士承旨入对神宗以久旱为忧维对以陛下忧悯旱灾非减膳避殿故事足以应天变宜痛自责已广求直言退复上疏上感悟即命维草诏诏出人情大恱是日雨】   朕涉道日浅晻于致治政失厥中以干隂阳之和乃自冬迄春旱暵为虐四海之内被灾者广间诏有司损常膳避正殿冀以塞责消变歴日滋久未防休应嗷嗷下民大命近止中夜以兴震悸靡宁永惟其咎未知攸出意者朕之听纳不得于理欤狱讼非其情欤赋敛失其节欤忠谋谠言郁于上闻而阿谀壅蔽以成其私者众欤何嘉气之久不效也应中外文武臣僚并许实封直   言朝廷阙失朕将亲览考求其当以辅政理三事大夫其务悉心交儆成朕志焉   国子博士种谔可左藏库副使殿中丞种诊可洛苑副使   勅某等尔父世衡【世衡佥书同州鄜州判官事筑青涧城再迁洛苑副使知环州蕃部感服】智畧威信有古良将之风朕遣使行边询求其后而谔洎诊【世衡长子名古谔次之诊又次之皆有将材闗中号为三种幼子名谊】咸以才武克嗣其世予惟汝嘉并进于诸使之贰分防兵屯若夫服防之制则金革之事所不得避也善继乃父之志勉卒功业髙爵厚赏朕不爱焉   淮南江浙荆湖南北路都大发运使右谏议大夫马仲甫可依前右谏议大夫充天章阁待制髙阳开路都总管兼安抚使兼知瀛州军州事管内劝农使   勅天章处禁垣之秘盖本朝隆儒之职髙阳负边闗之阻实前世用武之地畴若二任我图兼才具官某学问疏达干力遒举间咨试可之效荐付使烦之委而驰传所至列城之治为修泛舟而上中都之用以给【汉髙帝时漕运山东粟以给中都官】朕惟访对之任重绥御之才难辍于南服寄以北道噫简而严可以振骄惰寛且惠可以安疲羸毋狃于常以易而守   西京左藏库副使帯御器械李元方可庄宅副使【宋初选三班以上武干亲信者佩櫜鞬御剑或以内臣为之名御帯咸平元年改名帯御器械景祐二年诏无过六人】   勅某夫属櫜鞬奉弓矢以待命于侧者皆吾亲信才武之臣劳而不图何以示劝尔给事省闼素称忠谨衔命边服亦克彊济有司第课宜在褒陟进位七等于秩为重往佩予渥益笃乃勤   乞询问讲读臣寮状   臣幸得以史官侍左右记言动窃见每开迩英阁召近臣讲读经史陛下未尝一发德音有所询问遂使执经者不得极其説秉笔者无所载其美己事而退莫不俛黙有不自得之意臣窃惑之臣闻傅説有言王人求多闻惟以建事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説攸闻【商书説命下篇】盖治天下者必先于建事欲建事者莫重于师古欲师古者莫急于求多闻然则今之所谓讲筵者陛下之所以求多闻也尧舜圣帝必先稽古三代令王皆有师傅之官坐论道义尔后德薄不能如古然至于欲治之主亦莫不以此为急汉髙祖初得天下感陆贾之言知不可以马上治之每奏新语篇篇称善光武数引公卿郎将讲论经理夜分乃寐唐太宗命学士杜如晦等十八人更直阁下降以温顔与之讨论经义此数君者岂乐勤苦而徇虚名哉诚以治天下之要莫不出此故功业隆于当时声名流于后世非其幸也其道以致之也朝廷自宰相以及羣司率以职事进退所言皆目前常务而又迫景晷不得详尽其理迩英阁者陛下燕闲之所也侍于侧者皆献纳论思之臣陈于前者非圣人之经则歴代之史也御燕闲则可以畱漏刻之永对侍臣则可以极咨访之博论经史则可穷仁义之道祸败之原起而行之则上可以为尧舜三代之君下犹不失为汉髙光武唐太宗也然非从容降接则无以尽臣下之情非徃复研究则无以见圣人之奥非力而行之则不足以追前古之治陛下于此三者似未尽之此臣所以不得不惑也至于羣臣亦皆惑之议者以为陛下向在亮隂惟于咨决政事有不得己而言耳其余可得而畧也今礼制终毕臣下倾耳以听玉音语曰时然后言陛下之言此其时也臣虽不敏请秉笔以竢   刘摰【字莘老永静东光人嘉祐中擢甲科歴官至尚书右仆射陗直有气节勇于去恶卒遭谗贬斥不起】   请修勅令   臣窃以法者天下之大命也先王制法其意使人易避而难犯故至简至直而足以尽天下之理后世制法唯恐有罪者之或失也故多张纲目而民于是无所措其手足矣世轻世重唯圣人为能变通之祖宗之初法令至约而行之可久其后大较不过十年一变法岂天下之大民物之众事日益滋则法不可以不密欤臣窃以谓非事多而后法密也殆法繁而后奸生也神宗皇帝达因革之妙慎重宪禁元丰中命有司编修勅令凡旧载于勅者多移之于令盖违勅之法重违令之罪轻此足以见神宗皇帝仁厚之德哀矜万方欲寛斯人之所犯恩施甚大也而所司不能究宣主德推广其间乃増多条目离析旧制用一言之偏而立一法因一事之变而生一条其意烦苛其文晦隐不足以该万物之理达天下之情行之几时盖己屡变今所谓续降者每半年一颁每次不减数帙矣夫法者天下之至公也造之而不能通故行之而不能久其理然也又续降多不显言其所冲改故官司州县承用从事参差抵牾本末不应非所谓讲若画一通天下之志者也臣愚以谓宜有所加损润泽之去其繁密合其离散要在简易明白使民有避而知所谓迁善逺罪之意伏望圣慈酌时之宜究法之用选择儒臣一二有经术明于治体练达民政者将庆厯嘉祐以来旧勅与新勅参照去取畧行删正以成一代之典施之无穷   苏颂【字子容泉州南安人仁宗朝进士歴官至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进太子太保器局宏逺以礼法自持明经史诸子百家以至图纬律吕星官山经之书无所不通】   论省曹寺监法令繁密   臣闻在昔帝王之发号出令也必因时而施宜视俗而兴化时朴野则济之以文俗雕伪则示之以质随变所适使民宜之故能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质文损益百世可知也国家刬五季之续有唐之绪累圣创制或革或因其道粲然于是大备仁宗皇帝以承平日久事多因循旷然有改作之志故开广言路整缉治纲至于先皇帝遂大有为台阁之务无所不举然而事目寖广法令益繁陛下临御之初深知其故推原先志稍加裁损数年之间讲明备至而法令之繁尚未尽革何以言之先皇帝改定官制本欲宪章百王归于简要而奉行之际羣臣不能究宣上旨各务便文事有未详更复立法积久不已遂致滋章故今日之良由关防伤于太密而画一伤于太烦盖省台寺监万务所萃置长立贰承之以僚属所以裁处事务助成至治也茍不任职每事立条事务日新欲以有司之文而尽天下之务虽使臯陶制法萧何造律势不能遍况百司所职条目不同而一司之间又有细务或通于此而碍于彼故有求之人不能卒晓遂至纷争或经台省投牒披诉文移往复虚烦取防其可行者百无一二徒长奔竞无益风教夫闗防宻则有司执文重叠问难小或违戾遂格而不行使有求者抑塞而不舒妄诉者牵制而不断近者陛下特轸宸衷将革其故丁酉诏书分命近臣抽索文案看详防检内有拘文害事不近人情者许并元条删改【嘉祐二年韩琦言天下见行编勅自庆厯四年以后距今十五年续降四千三百余件前后多抵牾请加删定乃诏宰臣参知政事曾公亮同提防详定编勅】诏意如此可谓察见事情大慰羣望然而行移弥月取索甚多比至定达上省竟以有碍他条不能尽如诏书之意诚由闗防太密之所致耳拘碍如此亦可以谓之矣诚能少损其文致而济之以忠厚则三代循环之政亦不过此臣愚欲望圣慈特诏近臣遍行取索应省曹寺监用见条制格式仍召集诸司官吏使之反复诘问看详定达可删者删之可改者改之择其要切者着为新令务从简易便于施用其余令式所不能载者小事则从省曹长官专决大事则禀于朝廷簿书期会悉付众僚催督结絶若官司措置失当及徇私废公致有赴诉并委台察纠案如得实状其当职官吏次第书罚有涉欺妄亦行惩责如此则台阁规模有宏逺之致朝廷法度循简易之规矣吕公着【字晦叔登进士第官至司空同平章军国事封申国公初与司马光同辅政光薨独当国以贤相称】   请令文武致仕官依外任官给俸钱   臣窃以古之仕者七十而致仕虽有不得谢者然年至而去实礼之常制盖当其壮也既竭勤尽瘁以任其事故及其老也则使之优逸以终其身此君上之至恩而臣下之极荣也然自本朝以来凡致仕者虽例改官资或推恩子弟年及而愿退者常少议者以疲癃老疾之人其精神筋力不足以任职则或至于蠧政而害民故着令应年及而不退者自知州以下皆降为监当【监当官掌茶盐酒税场务征输及冶铸之事诸州军随事置官建炎四年诏每州每以五员为额】然比年以来致仕者亦不加多夫昔为守倅而今厘务虽至愚之人岂不以为辱然所以被辱而不去者亦由朝廷立法有以致之何则古之为士者终身食其地今之致政者即日夺其廪古之仕者不出乡里今则有奔走南北之劳古之仕者常处其职今则有罢官待次之费故自非贪吏非素有经产则其禄已常苦不足一日归老则妻子不免于冻馁是以虽亷洁之士犹或隐忍而不能去议者不惟其本则曰此皆无耻之人宜思所以重辱之此朝廷之恩所以愈薄而臣下之节所以益坏也臣愚欲乞应文武官致仕非因过犯及因体量者并依外任官例与给四分俸钱歳时州郡量致酒粟之问如此则自非无耻之甚者莫不争自引去矣朝廷优之如此而犹不能去则虽重辱之亦不为甚过也或曰今国用方患不足则吏禄岂宜有増臣窃以为今日所设正为年及而不退者彼若年及而不退则其禄故未尝絶如此自人多引去则今之去而受禄者乃向之不去而居官者也臣所论者其实国无所费而足以全遇下之恩臣无重辱而足以去瘝官之伏惟陛下方以至仁厚德风化天下则于优养耆老固所先务伏乞酌详施行吕大防【字微仲京兆蓝田人举进士歴官至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朴厚戅直进退百官不市恩嫁怨以邀声誉人亦不敢干以私】   论祖宗之法【哲宗御迩英阁召宰执讲读官读寳训至汉武帝籍南山提封为上林苑哲宗曰山泽之利当与众共之何用此也丁度曰臣事陛下二十年每奉德音未始不及于忧勤此盖祖宗家法尔大防因推广祖宗家法以进】   自三代以后唯本朝百二十年中外无事盖由祖宗所立家法最善臣请举其畧自古人主事母后朝见有时如汉武帝五日一朝长乐宫【长乐宫太后所居谓之北宫】祖宗以来事母后皆朝夕见此事亲之法也前代大长公主【天子姊妹称长公主天子之姑称大长公主】用臣妾之礼本朝必先致恭仁宗以侄事姑之礼见献穆大长公主【荆国大长公主下嫁驸马都尉李遵朂事遵朂父继昌以舅礼居夫防衰麻不去身后尝病目仁宗谓从臣曰大主倘可移于朕所不避也皇祐二年薨追封齐国大长公主諡献穆】此事长之法也前代宫闱多不肃宫人或与廷臣相见唐入閤图有昭容位【唐故事天子日御宣政前殿见羣臣谓之正衙衙有仗朔望荐食诸陵寝御紫宸便殿乃自正衙唤仗由阁门而入百官候朝于衙者因随以入见故谓之入阁唐制坐朝有二宫嫔引至殿上故杜诗有云戸外昭容紫袖垂郑谷入阁诗亦言导引出宫钿】本朝宫禁严密内外整肃此治内之法也前代外戚多豫政事常致败乱本朝母后之族皆不豫此待外戚之法也前代宫室多尚华侈本朝宫殿止用赤白此尚俭之法也前代人君虽在宫禁出舆入辇祖宗皆步自内庭出御后殿岂乏人力哉亦欲涉歴广庭稍冒寒暑此勤身之法也前代人主在禁中冠服苟简祖宗以来燕居必以礼窃闻陛下昨郊礼毕具礼谢太皇太后此尚礼之法也前代多深于用刑大者诛戮小者逺窜惟本朝用法最轻臣下有罪止于罢黜此寛仁之法也至于虚已纳諌不好畋猎不尚翫好不用玉器不贵异味此皆祖宗家法所以致太平者陛下不须逺法前代但尽行家法足以为天下   吕大钧【字和叔大防之弟中乙科为宣义郎鄜延转运司从事从张载学能守其师説而践履之】   选小臣宿卫议   古者人主左右前后使令执事之小臣乃所以朝夕起居出入不可须臾离者也其用之迹虽主于给宿卫备颐指以共缀衣虎贲执射执驭之职其用之意则亦使之献可替否拾遗补阙以赞疑丞保傅之事主于给宿卫备使令则非恪勤谨重者不可以当其任使之献可替否拾遗补阙则非开爽敏茂者不足以克其位此言犹未之尽古之人君不独有师有友又有受教于我者焉故疾医小艺者也黄帝师奚伯而教雷公费国小邦也惠公友顔般而役长息然则使令执事之小臣虽在择恪勤谨重开爽敏茂之资人主又当教诲养育使成就其材以补异时公卿大夫之阙如此则朝廷常不乏材而人主求之且不劳也以汉唐之茍简其名臣犹多出于宿卫供奉之官岂非常在宫省日侍帷幄既已接闻庙堂之议以广其知识间复亲被德音诲其所末至则益知善恶向背之理薰炙渐渍久而不己安有不化者哉不徒其效如此又可以自广其聪明之德记曰教学相长也又曰教然后知困【皆礼记学记语】彼既知向背则必尽其心力以承学于上上之人既乐其自勉亦不尽以教之或因其善问有以起吾志或因其难进有以勉吾业传曰教不倦仁也又曰有教无类则不徒可以益吾之志业又可以广吾之德性也记曰善教者知至学之难易又知其美恶【亦学记语】则不徒广吾之德性又可以广吾知人之明也为人君而乘政事之间以教育执事之小臣乃有志业德性知人之益岂小补哉   范纯仁【字尧夫仲淹子举进士元祐中拜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   论发运均输状   臣伏覩近降勅命委江淮发运司行均输之法【时用薛向等为江淮发运使详见苏轼苏辙文中】此盖制置条例之臣不务逺图欲希近效畧取周礼赊敛之制理市之法而谓可以均平百物抑夺夺兼并以求陛下之信其实用桑羊商贾之术将笼诸路物货买贱卖贵渔夺商人毫末之利以开人主侈大之心甚非尧舜三代务本养民之意也臣闻传称先王之化民曰陈之以德义而民兴行先之以恭亷而民不争导之以礼乐而民和睦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孝经语按孝经本云敬让此以翼祖名敬英宗父濮王名允让故讳而易之曰恭亷】今使贪鄙之徒多引其类习商贾之态以市道诱民固异先王陈德义示好恶之意而欲民之兴亷知禁不可得己且成汤不殖货利孔子罕言利孟轲亦曰何必曰利圣贤非以财利为不可用也盖恶其诱导民心以滋贪欲之风耳夫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焉诗曰尔之教矣民胥效矣【小雅角弓】篇茍国家得末利而败风俗非治世之道也王者治财惟在务农桑禁游惰开衣食之源节无用之费上率下以俭下化上以勤上下勤俭则自然公私有余矣今耕桑之人不劝衣食之源不广朝廷不先节俭百姓率多游惰不务生财之道乃使小人扇好利之风而欲国家财用富足是犹縁木而求鱼也不独伤教无益之如此而又将有害之大者焉夫百姓者陛下之赤子也教养之道不可不至抚之以仁则孝爱生导之以利则争夺起则其所施之法所任之人安得不慎哉今执政不明引用小人使专利柄而其人素有贪饕之行屡为欺罔之奸必将以羡余悦朝廷以贿赂结权幸加以吏民贫弱官吏承风君门九重朝廷万里有掊尅之患而不得诉有疮痍之苦而不得伸怨愤一兴何所不至陛下虽有子惠黎元之意天下何由而信之哉伏望陛下思圣人之训黜霸者之术以农桑为衣食之本以殖货为败俗之端特降诏旨追改前勅以近者东南郡县多被水灾其均输未得施行则必中外生民咸仰盛德若谓己行之命不可遽止则乞先罢某人但委逐路监司只用常平旧法凡物之贱者贵价以敛之物之贵者贱价以发之无令抑配人民务求羡息亦足以均平物价沮抑兼并又何必过为更张以伤大德哉臣职叨言路【时纯仁为兵部员外郎并起居舍人同知諌院】义切爱君知而不敢不言言之不敢不尽惟望圣慈畱神纳听不独微臣幸甚实天下幸甚   奏陈青苗等法疏   大凡朝廷立爱民之法不若示爱民之意法行则拘文徇迹茍且应命意通则随事便民宣布实惠今陛下爱民正如父母念逺处婴儿若不教乳媪爱子之心而特为立乳哺燥湿药饵之节而使行则乳媪将不问儿之大小肥瘦虚实之异及临时饥渇疾病好恶之情一切执用其法则婴儿必不自适徒益生其疾苦至有不能言而夭横者多矣此岂父母之本心哉不若选择乳媪而委之使各尽其爱儿之心饥渇燥湿随事时宜而字养之则婴儿皆自便适而康壮矣今朝廷爱天下之民为立徭役补助之法付之监司守令而行彼将不问俗之同异民之好恶利病及施行先后一切守法强民而行则民将失耕田凿井之乐增加疾苦无告而流亡者多矣此岂朝廷之本意哉盖拘以文法之害也况天下亲民之官能知民疾苦利害者十中无一复能以朝廷立法之意推而行之合于民心者又加少焉能合于民而不顾身之得失上官之喜怒肯尽己心而行者百无一矣如何使朝廷德泽下究而民不受其哉臣愿朝廷如臣乳媪之喻而选举监司守令教之以爱民之意则将有实惠及民不烦朝延立法而天下安矣   李清臣【字邦直魏人英宗朝进士歴官至中书侍郎】   防旨   王者与之议天下之政有大臣在而又收访贱者之言何也以谓人有逺近贵贱之殊而道则公共治乱大计各或知之使之毕其説庻几有补于世非特求其有补而己夫王者之于臣下既用则观其事未用则观其言事足以见其才言足以见其识故取人之微术莫若以其言也国家尝诏内外官有可言者皆得置邮而闻之于上然其所陈之类不过法令金谷之间鲜有以仁义发扬人主之聪明而惠泽天下者朝廷亦尝贱仁义之説以为汗漫无实而不适于事变夫珠犀象玉生于江海匿于穷山不逺千里皆列于人君之左右岂非以好之者笃求之者勤而后至于前耶珠犀象玉玩好之资耳言之可贵非徒珠犀象玉也陛下好之笃而求之勤则仁义之言日至贱之而弗为贵则嘉言不至而庸言来矣且陛下继祖宗大业数十年间寛和闲安无为于中以法尧舜未尝有深诛痛断于羣臣而奸邪睥睨傍有所惮而不敢辄肆奚其然哉畏指议者之不己也则言者之为益多矣緑衣小臣【宋仪服志二品以上紫褶五品以上绯褶七品以上緑褶九品以上碧褶】生长圣时乐于父兄师友之教行已之外窃尝志天下利病仅得其一二大者故因可言之防条其畧于篇以为贡臣以谓古今之治无法者不能久悲申慎之愚于法而叛仁义【申不害慎到】故有法原事有形势善同而功不齐为国者不可以不知故有势原礼乐教化非刑不立故有议刑二篇国之兴亡治乱常起于兵不忘用兵者兵置而不用故有议兵三篇疮疡非心腹可忧之疾疮疡未止心腹之气为之弗宁内疾或从是而生外蕃边方常扰吾治故有议戎二篇官治则事治事治则天下治故有议官三篇义利相形不得其中民必亡散故有重计备不可不豫兵为国命马为兵本故有实备孔子曰赦小过举贤才其斯为政故有明责激贪扶懦别白贤不肖故有劝吏根本彊固木不可拔愚其宗子秦以亟亡故有固本化风不行王业终不及于三代故有厚俗未有左右正而事不治者也故有广助士不素厉亡以应猝故有养材尊君卑臣法一而分定治天下如治一人故有审分政为神物王者司之援古鉴今可以善其后故有操柄窒祸本导其君于文明故有解蔽奸臣之所欲为者使人主素知之故有辨邪臣闻鲍宣之言少文多实【汉哀帝时鲍宣为諌大夫上言諌争其言少文多质】史氏称其忠臣言虽褊迫不文然皆当世之可行者涉其目可以知其大指有策旨   势原   君之所以安危国之所以存亡治乱令之所以行不行势也不善知势不能为创业之君不知势之可畏而失其所以审度将顺不可以为持成之君经治之臣故善用国者势而己矣理势循则行忤则变动则险止则平轻能重缓能速故物有至小而力不可胜既事有至易而功不可胜原发如毫芒针端而巨若丘阜本在拱把而逺际穷髪者势也户之运也车之驰也弩之圆也矢之激也衡以一权而举数倍之重也水之注于卑泽也原火之燎于风中也势也兵奋寡可以走众人乗髙可以抑下亦势也岂惟万物然今夫一人而胜天下之大制天下之众兼听天下之广沛焉有余非势而何如也故明者用势闇者用于势明者提至要之处持其闗纽制其机枢动静在我开阖在我弛张在我一教一令一赏一罸必辅之以形势故教之而行者易令之而从者速赏一而千万人劝罚一而千万人惧仁少而悦者多义近而服者逺无它理势为之也教令赏罚仁义而无形势之辅必且人人而治之矣人人而治之教之行也必艰令之出也必烦天下之善有余而赏不足天下之恶有余而罚不足天下之民无穷而仁义不足无他理势不先也夫千世之君可缕指而数之矣或善恶或仁义其间差不能铢寸而功名辄相倍屣祸福辄相千万者无他形势之异使然也成汤祝兽网而归者三十六国【新序汤见祝网者置四面汤曰嘻尽之矣乃解其三面汉南之国闻之曰汤之德及禽兽矣四十国归之】文王葬枯骨而天下三分有其二【周文王作灵台及为池沼掘地得死人骨令吏以衣冠更葬之天下闻之皆曰文王泽及枯骨况于人乎】千世之君德有大于此者矣而汤武用此收天下之助盖其从民情而集天下之势也方形势之在桀纣夏台之囚【夏桀无道辠諌者汤使人哭之桀怒囚汤于夏台】羑里之狱【崇侯虎譛西伯于纣纣乃囚西伯于羑里】如拘匹夫及善恶之暴也形势之变而迁如林之师而莫敢射车中之木主【武王伐纣载文王之主以行周书武成篇云纣率其旅若林】故天下之势安则难动动则难安当其安也垂绅端委深拱于堂奥戸牖之内髙论治古之上尊明如天日闳隠如震霆煦煦如雨露肃肃如风霰指顾叱咜而天下莫不趋走虽有刘项之魁雄曹焉【曹操司马懿】之奸桀必且老民籍而不敢唱及乎昬懦为之也席先王之泽未涸天下之势未运目视其安也以为无有危事也任一喜怒从一嗜欲矣而患未切己也以为可为而无伤也习知天下之尊服已也以为人终古莫敢蹙路马之刍【以足蹙路马刍有诛见曲礼】触囿兎之毛也簸顿闗纽喜防机枢动静不以时开阖不以道张弛不以节淫乐在宫中而怨毒被天下畧易在一朝而患祸遗千日民心之他属也君柄之旁落也势之翩然而离也虽欲安之不可能也窃譬之山之髙厚也万夫不能堕坏也朽壤生乎中岿石震乎上及其倾也人力不能支拄而维持也非天事也势也故前圣创业起今之利变昔之害所以治天下之具甚备忧天下之虑甚深缀民心而久天下之势坚完固密为不可拔及其久未尝无罅缺蠧漏也然而其剥也亦有渐矣在后圣时节其势而缮之耳汰则约之危则平之扰则静之微则养之弱则扶之急则纵之缓则持之塞则导之使万物之理百事之节皆不至于穷极而大变则势久而长无危亡之形矣故势之在我也畜积之固势之审则发弗便则居故势为我使而天下莫能逆也若一失其要则纵肆奔悍于外不可复收虽有天下一旦驱挤排压而仆矣臣故曰如戸之运也如车之驰也如弩之圆如矢之激也如一权而举数倍之重也如水之注于卑泽也如原火之燎于风中也如兵之奋寡而走众人之乘髙而制下也其动不可以不慎也人主知势则处治如将乱处存如将亡处安如将危而乱与危亡亦且不至臣故作势原   议官   原今之大敝皆入仕之门杂而众也入仕之门杂而众故仕者日繁故有罢职而归几涉三歳不得再调者进未得禄仕退失其田庐故寒亷之人身虽挂仕版名虽荣圣世而无资以继其生盻盻焉常不得其所上急于父母甘旨滫瀡之养下迫于妻孥之饘粥则节不笃者或乘其间隙匮困之时起而牟利贾贩江湖干托郡邑商算盈缩秤较毫厘以规什一之得故仕路汚辱而廉耻之风大坠朝廷患仕者之日蕃无职以处之且使罢者久不获其所故难棘其涂以蹈借来者而有司苛为之文迂为之格张设难漏之密网罗取非意之细罪离合増广其荐员使其不得应条缺駮迟其歳考使其不得满课从是而仕者益难故战薄于得失角逐于势利前者冒昧以进后来竞隘而驰其轻伪佻浅之流更相眄伺迭相攻攘相诛不操矛相覆不设阱而偷风炽险涛作恬让靖黙真能实德之士或羞与之偶宁自却于羁旅草野而不入于其涂有耻者上欲进之而日益退无耻者上欲退之而日益进徒歳为一禁时下一令揭而示之以义利之路曰尔为笃厚无为薄恶如是将以复仁义革士风臣窃以为无益也故臣谓天下之大敝由仕者蕃仕者蕃由入仕之门杂而众也夫入仕之门乃敝之原已而议者不塞其原欲止其流不迹其本欲救其末不能清入仕之门而束缚爬栉痛治其已仕者入仕之时如数兵徒如积麻竹不知名器之可惜已仕之后如障寇盗如阬螟蝗不知士心之愈篱臣愚以为过矣故愿陛下清入仕之门入仕之门简则职有余格吏无冗员而禄得以继汚者反其亷困者遂其节争者息其险让者策其髙仕路平夷而风化易隆矣   明责   今天下之势如何哉君仁而民不被泽兵多而逺人骄时平而生民困土广而中国之气常屈灾歳少而财益匮文法备而吏多奸时之多敝也如此而已天下之大万官之富卒未见奋然而大有为能一刬当世之致吾君复之乎前古之治者何乏人之如是邪岂治平之世无所施其才邪将用之非其道有才而不克施邪谓世之乏人则古未尝有无人之世谓治平之世无施其才则多又如前所陈者夫隂阳之英气天地之醇灵生而为贤智之士隂阳之英气天地之醇灵未闻有时而歇故天下未尝无贤也议者患治道之不及于古则曰天下无贤不知有贤而不能用也夫用贤而非其道瑰杰豪伟之材皆化为偷懦循缩而亡能为矣则以谓无人焉此可为悼叹者也亦尝闻古者之用人矣视成不视始责大而不责细过一而功百则忘其缺而图其效心至而迹未至则优假而待其所施茍付之以事固弗屑其余也今者之用人较小罪而不观大节恤浮语而不究实用虽有稷契周召之佐类以一言一事而为之进退迹稍出于庭坛畦垅之外志不获就业不能讫而去矣惟固己持禄避事随时之人乃无谴而得安焉故庸平者安步而进忠愤者半涂而气折大臣慑怯小臣凌兢而天下之事靡靡日入于衰敝其所以然者有其人而不能用用其人而不能尽之之失也今夫拔一臣而加之百官之上以为辅相非求其谨洁而无过将任之以天下之责拔一士而加之一郡一邑之上以为守令非求其能自全将任之以一郡一邑之责也拔一夫而加之万众之上以为将帅非求其循法而不失小行将任之以安危胜负之责也故古者责宰相必曰广教化和隂阳使百官各任其职责郡守县令必曰使豪强沮服盗贼不行百姓安业境内大治责将帅必曰士卒乐为用敌国不敢谋下此则凡执事者莫不皆有责焉故上下自任其责而天子无为矣今则不然罢退宰相皆攻其疵瑕而未尝指天下之不治为宰相之罪纠劾守令者皆以小法而未尝指郡邑之不治为守令之罪迁谪将帅者以庖厨宴馈之间微文细故之末未尝以寇盗骄横兵气弗强为将帅之罪故上下莫自任其责局局自守惟求不入于罪而朝廷大计生民实患卒无有任者是故以天下之大万官之富而常若无其人尊官厚禄者相继而英绩伟烈寂寂于数十载资格之所羁缚文法之所躏跞抱才负志不得有为而老死沉没者相望于下可不惜哉夫人臣之奸身安于宠形无可罪而实不任责是为大奸张禹之所以默黙而亡汉【汉永始元延之间日蚀地震尤数吏民多上书言灾异之应讥切王氏专政所致上乃车驾至禹第避左右亲问禹以天变因用吏民所言王氏事示禹禹谓上曰灾变之意深逺难见新学小生乱道误人宜无信用上由是不疑王氏】李林甫之所以守格令而亡唐也【唐宗时诏天下有一艺者得诣阙就选李林甫建言士皆草莽未知禁忌徒以狂言乱圣听悉委尚书省长官试问御史中丞兼总无一中程者耳】今皆重夫寡过者以为贤而嫉夫敢为者以为生事一落陷穽没齿不复言故猾民悍吏得以轻罪把持其上游士谈客得以口舌恐吓内外之臣而招其资胥吏得以挟簿书执格例而争于庙堂之前当其任者知奸而或不敢除见贤而或不敢用天下之害不得亟罢天下之务不敢亟为因仍茍且相顾腹议名曰至公而万事益病其莫甚于今之世者欲救斯是亦非难寛小过而责大体而已矣   固本   讲学者所以进于先王之道轨制其情欲増长其心术扶神理性祛滞决惑如是而己者也人之不学则不知先王之道茫乎如防行而无所之虽有知智灵识且化而为邪矣故刚者不学为暴不为断柔者不学为懦不为仁明者不学则过察而偏聪者不学则过听而乱学先王之道知忠信仁义之原与安危祸福之所自召愚可以为智闇可以为明以中人之资而不失为君子学可不务哉鲁哀公自称曰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未尝知哀未尝知乐未尝知喜未尝知惧而孔子告之以哀乐喜惧之説窦长君出于田间平勃恐其骄而为不善使与当世贤士长者居故窦长君卒为贤侯【窦长君汉景帝母窦皇后兄弟广国字少君绛侯灌将军曰此两人所出微不可不为择师傅又复族吕氏乃选长者之有节行者与居长君少君由此为退让君子不敢以富贵骄人】今夫百金之家则必求良师友以业其羣幼子弟矣师友或不择而使羣子弟日与庸浮民为侪党诩诩嚣嚣相与扇昵而为恶学之不率而恣于毬鞠博簺弹弋狗马之间未见能善其后也虽有百金之产里巷之人咸知其通荡转徙可拱而俟矣惟其友之不择故坠其羣幼于小人之涂以遗家之辱非幼者之罪长者之弗思也故贤父兄莫不求师友使材其子弟而业之百金之家尚知虑此况有天下之富将以藩戚为手足而卫心腹将以宗室为枝叶而彊本根其体如是之重是尤宜长计而逺虑者岂不若百金之家之为者哉书载尧德之首必曰亲九族九族亲则曰平百姓百姓平则曰和万邦其先后次第如此本支百世【大雅文王篇】文王也贻厥孙谋以燕翼子【大雅文王有声篇】武王也周官有师氏保氏大司乐之职其世子皆齿国子弟而共学而受六德六行六艺之教其法盖详矣本朝太宗亦尝择王龟从等厚赐以宠之使训诸王以忠孝而章圣用崔昈之严以代戚维之不职如此其重慎也今宗枝之盛昌大而蕃衍尊宠而优安振振于古矣然亦或失于不学此非后世之大虑而王室之所甚阙者欤今诸宫虽有其职而任之或非其人虽有其人而待之或非其礼朝廷未尝选当世贤者为宫官其用荐而为之者又未尝延见戒谕之以厚其意宗室知人主任之之薄则师之不得不轻舒惰尊骄孰敢讽砺之者苦学术如垢病视师道如泥涂故贤者亦耻居是职望以去而文孙武子入则与嬖人妾子嬉出则与徒奴幸倡语习于浮淫湛于宴娱耳目惟不善之接非所以重世而光国也虽有河间之雄才【河间献王德汉景帝子修礼乐被服儒术武帝时献王来朝献雅乐对三雍宫及诏防所问三十余事其对推道术而言得事之中】东平之乐善【东平宪王苍光武皇帝子少好经书与公卿共议定南北郊冠冕车服制度及光武庙登歌八佾舞数显宗手诏国中傅曰日者问东平王处家何等最乐王言为善最乐其言甚大】唐元轨之长【霍王元轨武德六年始王蜀后徙封吴多才艺髙祖器之太宗尝问羣臣曰朕子弟孰贤魏徴曰惟吴王数与臣言未尝不自失帝曰朕亦器之然卿以为前代孰比对曰经学文雅汉河间东平也至孝行曾闵不能过帝由是遇益厚越王败坐尝通谋徙黔州槛车载至陈仓薨】漂泊而溺矣以明主之仁笃于亲亲之恩差等其戚疎隆以贵爵丰以廪饩虽厚若此徒足其欲而己耳议者考古义而较之于今以诵爱育之道其缺然也臣愿诏大臣选端厉诚洁之士着行能通经术者任以为宗室教导之官而严异其礼以待之使宗室渐知尊学重道之问无有倨而不听者然后横经聚问指示圣贤之意曰如是谓忠信孝悌仁义礼乐用之必安而终身享其福此可为者也谓不善为之则虽富贵而有危亡之祸此不可为者也授以六艺之趣三纲五常之极与前史所载歴世治乱之体皆俾畧知大指陛下复于朝防之隙或临幸而察之或召而勉进之又稍为褒贬之格以最其良以警其惰一憸薄小人与嬉防非礼之具弗得纳于其门使之日清月糅性习相长九族愉愉知为善归正之路则慈祥笃顺寛博之风行于王家而上荣祖宗下仪海内矣   秦论   易曰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易乾卦文言】气可上而形不可上此必然之理也故曰魂魄归于天骨肉归于土【檀弓延陵季子葬其子曰骨肉归于土若魂气则无不之也】夫无形则无敝有形则有敝虽天不能使之易此言者也是故生而死尧舜之圣禹汤周孔之仁智之所同责育之力之所不免也至秦始皇既以力并诸侯而以气慑天下矣举六国之宫室写之咸阳之坂以为其居举六国之玉帛而输之函谷以为其用举六国之女色钟鼓纳之于阿房以足其欲羣臣莫不称诵其功德秦皇坐亡国之殿听亡国之音趋走遮列亡国之臣心哆意广自以为万世莫吾及顾少羽翼而升耳于是车辙马迹交于海上登之罘浮江湘以望方士之所谓三岛者弃其赤子航之于东夷以卜其所谓仙不务事事而跕跕然狂人客死于沙丘【跕音喋】不得亲传之良嗣遂亡其国自黄帝葬于桥陵下及于三代之盛未尝有仙之説至汉孝武侈欲极而外道之惑乘其隙而入用方士之言邀神灵而祠鬼物桥陵者存而方士辄曰此萎其衣冠耳又从而信然之以其女女方士【汉武帝既诛李少翁后悔其蚤死惜其方不尽及见栾大乃拜大为五利将军封为乐通侯以卫长公主妻之】与方士传车而宿当是之时天下几大乱周之末有李耳者为虚无无用之语以髙世虽背仁义之教而驰然亦未害为处士避世之小道也使李耳之存于时王者召而礼之不过赐之粟帛杖履而退之养之一丘而足矣至唐明皇曰李耳吾祖也今存而仙其位髙大与天帝并遂推其言以为经而为之祠宇【天寳元年陈王府叅军田同秀言元皇帝降丹鳯门乃建元庙二月辛卯亲享元皇帝庙其后遂为故事】散满天下贱礼乐刑政谓之俗务而弗亲中国几为安史之所有秦汉唐之君皆命世之才也咸以仙败终其世而不悟可不哀哉古之时王教之害尚尠至后世而其百出曰杨墨者曰佛者曰老氏者循环而交来以攻先王之仁义使仁义衰而异教立呜呼自是以来生民之命揺然无所附矣其祸也始于秦而流于汉昌大于唐室至后世而不可破后之人君将复有以仙亡其国者矣   隋论   治天下者以王道不可为之以吏治吏治可以茍天下之安而不可久也纯以王道而治者三代是也吏治与王道杂然而用者汉唐是也纯用吏治者隋文是也自禹至于桀自汤至于纣自武王至于赧三代长久各数十世安而不变者几二千年自髙祖至于孝平自光武至于献帝自髙祖太宗至于僖昭兹二姓者或四百年或三百年不及于三代之长而有过于歴世之祚若隋文帝之有天下于时亦可谓之治平而寡事矣然才三世三十九年而亡【隋文帝在位共二十四年九年始灭陈炀帝在位十三年恭帝二年】其故何也吏治与王道之效不同也故三代用王道而长汉唐杂之以吏治而不及于三代隋文专以吏治而不及汉唐是非王道与吏治厚薄之效耶夫隋文九年灭陈而天下始一奋励于为政每一坐朝或至日昃五品以上引之论事宿卫之人传飱而食至于兵革不用天下无游食之人戸口歳增过于两汉其富庻而康乐如此常人之所谓太平而识者皆知其不能久也何者无礼义以维持其政无忠信以固结其臣教化不足以导其民纪纲不足以防其后一切以辨敏勤察为能处三王之位而卑卑焉任智数覈文法此特吏才之尤者耳非王者之为也故王隆谓其终以不学为累而房乔于清平之时而独知其将亡【开皇中天下混一乔密白父曰上无功德徒以周近亲攘神器有之不为子孙立长久计淆置嫡庶相倾防终当内相诛夷今虽平其亡跬可须也】彼或用王道而常为百世虑国祚之永人可得而近测之哉尝观于三代其为治之旨皆本于仁义礼乐先教化而后刑名厚道德而薄功实其始虽若迂逺而其成以至于兵寝刑措暴炙百姓之耳目浸渍涵揉百姓之骨髓其势蟠大胶固如置方石于平土之上天下之形可以渐乱而不可以亟坏也末世中君德既不及于古才亦不至于道所用者皆俗人而所尚者皆细法争于功用勇于击断谓簿书刀笔之间可以为治语之以王道则倾背而窃笑彊者为之及其盛也可自守一有势罅则怨心纷然内外皆为之扰动奸豪乘其而起其挠天下如驱羣羊而荡王业如振欹器耳是故民众而益乱地大而益危呜呼彼安知三代有长久难动之法乎后之王   者鉴于三代两汉隋唐之事亡恃吏治之安而留意于王道斯可以长有天下之民矣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五目録   宋   范祖禹   论封桩劄子   封还臣寮论浙西赈济事状   封还差道士陈景元校道书事状   迩英留对劄子   第二劄子   江公望   论逻察   晁补之   答外舅兵部杜侍郎书   陈师道   上林秀州书   张耒   论法上   论法下   敦俗论   悯刑论上   双槐堂记   秦观   集防序   法律下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五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范祖禹【字淳甫华阳人神宗朝进士歴官至翰林学士祖禹开陈治道区别邪正不少借隐任讲席守经据正献纳尤多苏轼称为讲官第一】   论封桩劄子【元祐四年七月○初太祖以帑藏盈溢又于讲武殿后别为内库尝谓军旅饥馑当预为之备不可临事厚敛于民太宗嗣位储积益厚分左藏库为内藏库改沟武殿后库为景福殿库俾内蔵乃令拣纳诸州上供物具月帐于内东门进入外庭不得预其事因谓左右曰此盖虑异时用度有阙复赋率于民朕不以此自供玩好也元丰以来诏诸路金帛缗钱输内库者委提防刑狱司督催起发坊塲钱勿寄市易务直赴内藏库寄帐封桩当输内库金帛缗钱逾期或他用者如擅用封桩钱法】   臣伏见近遣戸部郎官往京西防计转运司财用出入之数自来诸路每告之朝廷详酌应副其余则责办于外计今既遣郎官防计必见阙少实数若其数不多则   朝廷可以应副若其数浩大不知朝廷能尽应副邪或止如常嵗量事与之也若量事与之则朝廷既见其阙少之实而不尽与无以为説若尽数与之则恐他路援而为例朝廷视天下如一无有厚薄欲悉应副则力或有所不逮不悉应副则转运司无以为计不刻剥百姓何所取之如此则陛下赤子必受其弊不可不深虑也又朝廷既委转运使副以一路财计而不信其所言虚实必遣郎官然后可信是使诸路使者人人有不自信之心每遇阙少则倚望朝廷遣官防计愈不任责臣以为此不可为后法欲乞自今诸路凡有告乏只委转运司官防计保明闻奏如有不实即重行黜责其谁敢妄臣窃谓今诸路经费所以不足者由提刑司封桩阙额禁军请受钱帛斛斗万数不少此乃戸部转运司本分财计先帝特令封桩以待边用盖恐仓猝调发不及故为此权宜之制今朝廷方务安边息民则封桩之法宜悉蠲除乞尽以赐尚书戸部诸路转运司以佐经费今天下诸路例多穷乏而畜其财于无用之所坐视困竭而不为救济非均通有无足用裕民之政也伏乞早降指挥施行取进止【枢密院议悉罢封桩虑诸路观望或阙缓急之事乃诏三路岭南被边勿封桩诸路如旧】   封还臣寮论浙西赈济事状【元祐六年七月】   臣谨按唐代宗大厯中霪雨损稼渭南县令独称县境不损遣御史案实损三千余顷帝叹息乆之曰县令字人之官不损犹应言损何不仁如是乎贬渭南令为南浦尉徳宗正元中江淮大水宰相陆贽请遣使赈恤帝曰闻所损殊少即议优恤恐生奸欺贽上奏曰流俗之弊多狥谄谀揣所悦意即侈其言度所恶闻则小其事制备失所常病于斯又曰所费者财用所收者人心茍不失人何忧乏用乃遣使宣抚水灾宪宗元和七年谓宰相曰卿辈屡言淮浙去嵗水旱近有御史自彼还言不至为灾事竟如何李绛对曰臣按淮南浙东奏状皆云水旱人多流亡求设法招抚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岂肯无灾而妄言有灾邪此盖御史欲为奸谀以悦上意耳愿得其主名案致于法帝曰卿言是也国以人为本闻其有灾当亟救之岂可尚复疑之邪朕适者不思而言耳命速蠲其租赋古之人君闻有灾害唯责人不言其救灾唯恐人惜费又恐不及于事陆贽李绛贤相也亦专信守臣奏报恶言者之小其事以缓君心之忧也今国家建都于汴实就漕挽东南之利京师亿万之口所食赡军养民皆出于二浙此乃国之根本岂可不思其所从来今陛下一方之赤子嗷嗷然有倒垂之急如婴儿之絶乳其死可立而待也方呼天赴诉开口待哺以延朝夕之命为之父母者忍惜力而不救乎臣窃详臣寮所言朝廷已赐米百万钱二十余万州县亦自依条发仓廪作粥饭救济人行将少苏矣臣窃以作粥饭救饥最出下防夫民己至相聚食粥则疾疫将起饥困己甚死者必众此乃灾伤之极正当忧虑岂得便为少苏又言细民习为骄虚以少为多其弊已乆臣窃谓常年小有旱涝披诉灾伤侥幸之民或容有此今浙西灾害甚大民已流散乞食迫于死亡方且疑其习为骄虚而不之信何其忍哉又言乞诏监司州县详其灾伤分数赈贷行遣次第各行申奏而惩责其尤甚者臣窃谓朝廷以侍从之臣为一路钤辖又选差监司以往行未及境未及设施朝廷既不慿信钤辖司之言又戒约监司州县如此臣恐官吏束手不能有所施为上下观望各求茍免夫奏灾伤分数过实赈济用物稍广此乃过小者正当阔略不问以救人命若因此惩责一人则自今官司必以为戒将坐视百姓之死而不救矣又臣寮言人言异同不可不察乞下钤辖提转及苏湖等五州各令开具逐州水灾所及凡防县防村有无漂荡庐舍溺死人口及髙田无水与水退可耕之地各约若干并令指实申奏不得相关稍涉谬妄乞重行降黜臣伏见近日浙西申奏自今年正月大雨至六月太湖泛溢苏湖秀等州城市并遭水浸田不布种庐舍漂荡民弃田卖牛防走乞食臣谓朝廷闻此当令官司如救焚拯溺犹恐不及今若降此指挥逐县逐村须遣人抄创庐舍人口田土数目饥荒之际此等行遣必为烦扰一事不实即忧及罚阖境皆死未必获罪如此则赈济却为闲慢百姓愈无救矣臣伏见英宗时臣叔祖镇出知陈州辞日英宗宣谕陈州累年灾伤卿到彼悉心赈抚臣镇至州方值春种即发常平仓贷民种粮提刑司劾奏官吏诏释不问陈州至京不数日可以往返然犹不先奏而行恐不及于事也神宗时西京大水遣郎官一人御药院内侍一人赈恤多方救济北京亦然朝廷未尝先为条约以防之也今两浙在二千里外事稍大者若须申奏比反得报即已后时虽急切许一面施行若官司畏避事无大小一皆奏请不敢专行则此法岂不为害臣之愚虑窃谓朝廷己赐钱斛百二十万徳深泽厚又选监司以往免更临遣专使今监司方出国门钱斛才至本路即降此指挥约束百姓必谓朝廷重惜钱斛轻弃人命百二十万已厌其多将来乏食日逺复何所望所吝者财物所失者人心况本路有钤辖司转运提刑司发运司互相监临而转运司主财不欲多费故祖宗以来赈济委提刑司盖恐转运司惜物也监司州县有凶年饥馑皆不得己而上闻亦岂肯于无灾之地赈不饥之民耗散仓廪坐失租税以取不办之责哉今唯当戒饬官司多为方略存活人命寛其约束责以成效庶防余民早获安堵唯是给散无法枉耗官廪赈救不及贫弱出粜反利兼并措置乖方所宜约束然此乃监司使者之事朝廷亦难遥为处画也若监司得人此弊自少诚使有之则人言相传亦岂可掩防谏足以风闻弹奏朝廷足以考察案劾未为晚也今先降此指挥徒能撁制挠乱其所为耳伏望圣慈以逺方生灵性命为念无以官司赈济过甚为忧其臣寮所言伏乞更不施行所有録黄谨具封还伏勅防   封还差道士陈景元校道书事状【元祐六年秘书监王钦臣等乞差真靖太师陈景元校黄本道书奉防令秘书省具道书目録付陈景元据目録于道藏取索先校定成本供秘书省委本省官对校】   右臣窃惟祖宗置三馆秘阁以待天下贤材公卿侍从皆由此出不专为聚书设校理校勘之职亦非专为校书也六经之书不可不尊孔氏之道不可不明至于诸子百家神仙道释盖以备篇籍广异闻以示藏书之富无所不有本非有益于治道也嘉祐中増置编校之官缮写黄本自此书籍益广充牣四馆朽蠧相仍居其中者固未能周览而徧校也今又使道士陈景元校道书臣愚窃所未喻议者必曰汉成帝时刘向校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侍医李柱国校方技今使道士校道书亦其比也臣窃以为不然汉之时以竹简写书在天下者至少非秘府不能备非如后世以纸传写流布天下所在皆有也刘向总校羣书非一人之力所能独了故又用任宏等三人然兵书数术方技皆为有用非异端之学也任宏等亦非异教之人也今馆阁羣聚天下贤才宜有殚见洽闻之士博极羣书乃使陈景元先取道藏之书校定成本供秘书省委本省官对校皆取正于景元不亦轻朝廷之体羞当世之士乎又道书除老子庄列己立于学官其余多虚诞不经儒者所不道天下名山宫观自有道藏馆阁所藏唯备数可矣不必使方外之士雠校以崇长异学也汉武帝时董仲舒对防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絶其道勿使并进武帝感其言遂罢黜百家表章六经今馆阁之书下至稗官小説街谈巷语道听涂説之所造者无所不有既使景元校道书则他日僧校释书医官校医书隂阳卜相之人校技术其余各委本色皆可用此为例岂祖宗设馆阁之意哉夫圣王作事必防其防命出于上不可不慎昔熙宁中王韶开拓熙河王安石使其门僧智縁随韶诱説木征时人号为安抚大师今馆职之外已置校黄本官又于黄本之外有校书道士天下之人必谓之编校大师事虽至防实损国体其秘书省所请乞更不施行谨具封还伏勅防   迩英留对劄子【元祐七年十二月】   臣伏覩陛下近者郊见天地雪止风和景气清霁神祗飨答福应尤盛侍祠之臣以为前后未有都城之人瞻望玉色欢呼洋溢皆云陛下克类仁宗臣观天意人心如此实宗社无疆之福也然臣愚窃以圣人福至而益戒则能长享其福誉美而副之以实则能永保其誉唯兢兢业业不自遐逸乃可以答天休众之所欲因而从之乃可以副民望若一有满假之意则今日之福乃他日危乱之基也不能副之以实则今日之誉乃他日怨诽之端也故臣愿陛下既受大福又获民誉益思戒慎唯勤修徳修徳之实唯法祖宗恭惟一祖五宗畏天爱民后嗣子孙皆当取法惟是仁宗在位最乆徳泽深厚结于天下是以百姓思慕终古不忘陛下诚能上顺天意下顺民心専法仁宗则垂拱无为海内晏安成康之隆不难致也臣承乏史官尝采集仁宗圣政得数百事欲乞撰録成书上进少资睿览监观成宪皆举而行以副羣生之所愿则天下幸甚取进正   第二劄子   臣窃惟自古创业之君起于细防身歴艰难亲履勤劳先有功及民然后享天下之奉故失之者常少守成之主生于深宫不歴艰难不履勤劳无功及民而享天下之奉故失之者常多是以古人有言创业非难守成为难盖危亡必起于治安祸乱必生于逸豫也今陛下承六圣之遗烈【六圣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守百三十四年之大业当思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不可一日懈怠人民者祖宗之人民不可须臾而忘百官者祖宗之百官不可私非其人府库者祖宗之府库不可用非其道常自抑畏儆饬圣心一言一动如祖宗临之在上质之在旁则可以长享天下之奉而不失矣自元丰之末时运艰厄先帝蚤弃天下陛下嗣位幸赖先太皇太后以大公至正为心罢王安石吕惠卿等所造新法而行祖宗旧政故社稷危而复安人心离而复合乃至契丹主亦与其宰相议曰南朝専行仁宗皇帝政事可敕燕京留守使戒邉吏守约束无生事则中国人心可知也先太皇太后日夜苦心劳力以为陛下立太平之基九年之间安静无事已有成效陛下但由此以持循之则成康之隆不难致也臣愿陛下守之以静毫髪无所改为恭己以临之虚心以处之诏左右大臣动必循守祖宗法度陛下躬揽于上谘诹善道察纳谠言则羣臣邪正万事是非必皆了了于圣心矣夫水所以能照毛髪而物无所隐其形者至平也镜所以能览妍丑而人无所遁其迹者至明也水所以能平镜所以能明者至静也使水镜自动则虽山岳不能见也人心亦然唯至公可以见天下之私唯至正可以见天下之邪唯至静可以见天下之动荀卿曰虚一而静谓之清明圣人清明烛理生于心之虚一也陛下何不观先太皇太后自英宗神宗时不出房闼未尝知天下之事一旦临朝所行之政上当天意下合人心其故何哉唯至公至正至静而己夫小人之情专为私故不便于公専为邪故不便于正专好进故不便于静唯欲人君多所作为朝廷多所变动则已有所希冀于其间矣若朝廷守静上下各安其分则小人何所望哉今陛下既亲万机小人必欲有所动揺而懐利者亦皆观望臣愿陛下上念祖宗之艰难先太皇太后之勤劳痛心疾首以听用小人为刻骨之戒   江公望【字民表睦州人举进士歴官左司员外郎】   论逻察   臣闻人君明目逹聪所以通下情也前有旒左右有纩所以防太察也太察则闻人之过下情不通则不闻已过闻人之过则奸生而刑滋不见已过则心塞而祸萌此周之厉王以防口而召亡【厉王使卫巫监谤召公曰是鄣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汉之显宗以耳目隐发为明而速乱也【后汉书显宗论曰钟离意宋均尝以察慧为言夫岂人之度未优乎】逻者之兴推求其意不过以求瑕搜匿钩致盗诈出于不备擿发如神此一酷京兆之俗才尔【赵广汉善为钩距守京兆尹发奸擿伏如神】使京兆为之犹可羞矧以天下为度海内为家而为良京兆之不为者乎陛下即政之三日一切罢去天下闻之翕然归心开口张胆人人自安告讦不长风俗向厚比闻稍稍复置旧额通为七十人一人量以十人为耳目十人之中一人又以十人为之散之通涂永巷不啻数千百人矣夫妇丑诋之言仇隙怒传之语増情饰状擿隐抉伏何所不至人人局蹐各各疑虑目不敢注观手不敢直指若此定非清世之羙事也昔吴主孙权用吕壹辈举罪纠奸纎介必闻深按丑诬排陷无罪以作威福步骘力诋其非权寻诛壹觉悟尚早【权信任校事吕壹骘疏谏云诸典校擿抉细防重案深诬趋欲陷人以成威福归咎于上为国速咎未防壹奸罪法伏诛权引咎自责告谢诸大将问时事所当损益】盖小人因縁衔命不务奉公利在慿借威势杜絶人口公然作过使上听不达威柄潜移刑及无辜睽睽万目【睽睽张日貌】由闻人之过不闻已过之所致也老子曰察见渊鱼者不祥以察为明是诚不祥之兆也陛下岂不思畿甸之外非陛下之民乎人各有口能使之嘿嘿不议陛下政事乎既不可揜于天下何独察察于辇毂之下以为明哉语曰天下有道庶人不议信乎有道不可得而议也伏望陛下以道御天下使人荡然不疑无得而议何为蹈吴之故辙而不知革彼犹能因言以诛壹辈孰谓陛下鉴此而不能之乎愿黜献议之人通旧额人数一切罢去除祸者必锄其根植福者必封其本毋谓昔有额而不可去也其根尚存枝叶他日复生矣不可不察晁补之【字无咎钜野人举进士歴官至吏部员外郎兼国子监编修实録检讨官党论起为谏官管师仁所论出知河中府】   答外舅兵部杜侍郎书【杜纯字孝濮州鄄城人以防为泉州司法防军有亷名宁初上书言政王安石异之荐于朝充审刑详议官以鞫狱忤安石免官元祐初除河北转运判官歴櫂兵部侍郎谢病以集贤院学士提举崇福宫卒】   昨自苏公以尚书召适与左右兵部同事意两公平日未尝相与处往未必合故尝为苏公极言左右居家行已莅官及物之意苏公固不以补之言为过及辱赐书道聨职甚亲逺闻欣喜不已补之于苏公为门下士【补之年十七随从父官杭州着七述以谒州通判苏轼轼称之由是知名】无所复赞然刚洁寡欲奉己至俭菲而以身任官责嫉邪爱物知无不为尤是不忽细务其有所不得尽视去官职如土芥凡规模大较与左右近者非一事也来书犹怪其尚气好辨此非补之所能知自非圣人各有所长亦有所短然伯夷班圣人之列矣而孟子尚以谓伯夷隘君子不由夫孟子所谓君子者必若孔子无可无不可而后可也不然望望然去之若将凂焉者茍病其未和则凡能虑祸忍诟摧刚为柔熟视出胯下者【韩信事】皆可以免夫此议矣隘者见排而不恭者并获罪见排且获罪矣而不害其并列于圣人则孟子之心盖可见矣西汉名臣推汲黯郑当时汲黯好直谏多大体而性倨少礼面折不能容人之过士亦以此不附而郑当时性长者常引丞史以为贤于己与官属言惟恐伤之山东翕然称郑庄黯以倨得不附而庄见誉长者似庄胜也然至于淮南有邪谋数汉廷臣惟惮黯而庄乃获讥趋和承意不敢甚斥臧否庄于此不反愧黯哉虽然汲黯为直不为忮郑当时为和不为谀故良史同称推贤则汲黯郑当时此其大体皆有所长而亦皆有所短故补之以谓自非孔子无可无不可未免于见讥者君子以同而异若是可也方今老成言行足以矜式后进者非左右乎俗异教离党同门蠧道真十室皆是补之以谓众贤和于朝则幽逺趣向自一而事无不可为不识左右以为何如复赐一言幸甚幸甚   陈师道【字履常彭城人苏轼等荐其文行为太常博士迁秘书省正字师道髙介有节于诸经尤邃于诗】   上林秀州书   宗周之制士见于大夫公卿介以厚其别词以正其名贽以効其情仪以致其敬四者备矣谓之礼成士之相见如女之从人有愿见之心而无自行之义必有绍介为之前焉所以别嫌而慎防也故曰介以厚其别名以举事词以导名名者先王所以定名分也名正则词不悖分定则名不犯故曰词以正其名言不足以尽意名不可以过情又为之贽以成其终故授受焉介以通名傧以将命勤亦至矣然因人而后达也礼莫重于自媒故祭主于盥婚主于迎宾主于贽故曰贽以効其情诚发于心而喻于身达于容色故又有仪焉词以三请贽以三献三揖而升三拜而出礼烦则泰简则野三者礼之中也故曰仪以致其敬是以贵不陵贱下不援上谨其分守顺于时命志不屈而身不辱以成其善当是之世岂特士之自贤盖亦有礼为之节也夫周之制礼其所为防至矣及其晚世礼存而俗变犹自市而失身况于礼之亡乎自周之礼亡士之免者寡矣世无君子明礼以正之既相寻以为常而史官失载其事故其弊习而不自知也师道鄙人也然有闻于南丰先生不敢不勉也先生谓师道曰子见林秀州乎曰未也先生曰行矣师道承命以来谨因先生而请焉诗文二巻敬以自効不敢以为能也谨偻待命惟阁下赐之   张耒【字文潜楚州淮隂人举进士歴官太常少卿数坐党籍贬】   论法上   古之善为天下者不患法不立而患不能为法不患法不足而患法密而不胜举然则天下之治乱不系法之存亡欤夫亦有推本而后知其至也夫法之所生不生于无事事起而不可理则法从而经之事日益多法日益周事日益新政日益工并起而相制则不胜者受其患故法不胜事则天下之乱纷然而起故治天下者非无法之尚也为其无事之可贵也非法备之可削也为其事变之可虑也昔者三代之治不若尧舜商周之治不如夏后孔子曰后世有作者虞帝不可及也又曰虞夏之道寡怨于民商周之道不胜其弊【并礼表记语】夫舜之礼比于夏后之时则略矣商周之礼比于夏后之时则备矣夫四代之治否岂礼不具之罪哉制度日多淳粹日衰故也天下之势譬如人之一身夫世之人有不畏寒暑不治药石恣口之所食肆体之所安夫如是者问其年必壮者也深居奥处爱养备至药石百物毒烈备进而灸艾鍼砭徧尝而无遗问其年则必老者也夫虞夏之道壮者也其不治可为也其不足可补也壮者之疾易治也商周之道老者也其不治难为也以其尝治之而不信故也其不足难补也以其尝补之而不满故也以彼之疾方来而吾之术已穷彼之变未休而待之道已尽如是则死继之矣嗟夫天下之不愿取办于法也如此而世之君子因事制变而尤法之不足岂不悲哉夫法度之弊起于徳不足而求胜其民而败于啓民之邪心而多怨夏之继舜也岂不知舜之为不可及也商周之继夏也岂不知其弊之将不胜也然而明见其弊而不已者何也岂其世变日繁而徳有所不足故耶徳不足以还民之初熟视其乱而莫之禁则将以智加之故曰法起于徳不足而求胜其民夫上以智胜其下则下亦以智胜其上不络马首则毁衔窃辔之马终身而不知不立门墙则穿窬窃发之盗终身而不为法之于民常制其一而开其一制之者易见而开之者难防上下以智相胜而奸邪诡伪不可胜究故天下之人始忘其欢欣戴君之心而有怨怒忌嫉之雠故曰败于啓民之邪心而多怨呜呼夏之后为商商之后为周三代之治未甚相变也其治乱之迹未甚相逺也周亡而为秦天下大乱先王之治扫灭而无余治世之迹卒不能复先王之丝毫而三代之俗遂以不见于后世何也夫法未极则俗之变未足夏商之法尝若极矣然民未大厌也民有未厌之心则其淳气羙质犹有存者周之法详矣极矣不可以复加其俗之变已穷而民之奸心邪态靡不毕出其智备其质尽其恶甚其美殚故周之亡而不可复为矣此圣人所以深悲之而曰周人之未凟神而赏爵刑罚穷矣【表记周人强民未凟神而赏爵刑罚穷矣强民言殷民不服而化之难也未凟神谓事神犹略穷极也】此后所以必为秦也欤   论法下   古之有天下者必得于纷争败乱之后夫人之情出于乱亡之后则其情苦而思安夫惟其情苦而思安故其事简而易教天下有易教之俗则上无难立之法故有国家者其初下常绥静而易治安平之日乆而民之侈心生嗜欲之动无穷而罪愈繁故居其上者乃始日夜补完其缺败而调伏其崛强曲为之防多为之制法度繁兴刑政毕举文胜而质不足名羙而实不称大抵有国者中世以后天下之事常多而国家之观益羙生民之过日滋而有司之文加备而世之惑者以谓能完上世之不足而备前人之所未成以为成功而不知其不若使上世之质未散而前人之朴常在也天下之物其势相激而后变生焉名美者实之所繇亡文备者伪之所自起盖尝以汉之事考之髙祖取天下于秦民出于百战夷伤之余父子兄弟仅相保聚以安其生故其气帖然静愿而少事而髙祖文景得以画一之法羁縻而安辑之歴数世而天下安妥海内有大乱而豪杰不作此民淳而法简之效也至于武宣天下之势乆习于无事民意日纵豪侠盗贼稍起于里闾二帝乃修明制度收纳天下之才讲政备物以与天下战于才智之中才者奋而奸者随之强者胜而乱者因之纷纷借借以传于不肖之子孙而汉以大壊此则事众而法备之弊也故天下之难治不在于创始卤莽之初而常在于积安大备之后是故君子必观其兆而审其宜解其甚而不激其变使其势不为周人之已甚而务使后世可以有加呜呼其本果安在哉盖天下之弊好强治者必召天下之大乱务穷利者必贻天下之大害夫汚尊而杯饮蒉桴而土鼓天下之人茍未厌其为礼乐也则吾之礼乐虽足以备天下之声容藏而勿陈可也橧巢营窟之居【橧巢也礼运夏则居橧巢】衣薪不封之天下之人茍不失为生死之所安则吾之制度虽足以建九筵之堂【考工记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五称之衣【单复具曰称】弃而勿用可也不乱则已不必邀其敬不欺则已不必尽其忠是谓不求备于民矣可乆之道起于不求备而效于人不厌譬之万金之家责之千金其力亦足以供我之求然吾日取一金焉于是有不得已而取之百金彼犹乐输而不怨何则彼惟所有者未竭而不厌故也夫礼乐刑政之设于下使民有未厌之意则后世有作者得以复加焉故其弊也可以自救而不至于术穷智竭而无继呜呼惑者徒见法度密而民不化文理具而功不立日夜从而加之呜呼亦失其本矣天下之势不可以激而民之智不可以穷激之以所欲者必得其所不欲穷之以所能者必报之以其所不能徐道其欲激之势而扶其未用之智则天下乆安而无虞然则周人其未足以知此欤彼或者遭其防而有不得已焉故也   敦俗伦   所谓人主之利势者惟其能供天下之所求而我无所求于人故能奔走天下使其进退取舍莫不在我而天下之人虽欲去之而不得盖惟其能贵故天下之贱者尊之惟其能富故天下之贫者宗之使之脱然舍去斯二者则天下之人谁肯以区区之名而服之哉故富与贵者人君操之以用其下者也虽然天下之利惟富贵而后可为则先王之治宜其隆势利重权位使其民惟富贵之知而见其己之尊严然其率天下也何其退约亷逊教其民务为安贫乐贱之事而深抑好争务利之心者何也夫天下之人不可使求为利也夫使天下之人惟利之为求则大者簒小者叛惟其得之而后己呜呼使人皆欲得其上之所乐则将日仇其上而夺之矣如是则吾立于天下之上不亦甚殆哉是故先王思所以长享富贵之利求其安而无乱服而无争是故为是亷耻冲退之道使之轻禄位而贱权势而惟仁义之知公卿之爵人之所欲也然三逊而后受万钟之禄人之所甚贪也然无名而不敢当呜呼使天下之人皆仁义之人耶则吾捐国而与之有不受者矣三代之歴年后世莫及而攷其教化风俗之美诗书之所载后世亦无有继之者然其效可知也予尝悲夫自圣人之亡后世之治天下者不明乎此也开功名权利之门以诱天下而使其民汲汲然惟利之知而幸其区区之功利尚功而贱徳贵才而废道奬胜而羞退进位而卑齿故天下皆有嚣然乐富好贵之心而不安其分反顾其贫贱而恶之而日思其所以去之之术夫惟人恶其贫贱而求去之而天下之乱始起矣故后世之所谓利其国而自安者未始不亡其国而自危也昔者秦之俗盖若此矣方其疾战不顾以取诸侯也使其人惟攻战争夺之为求故秦之民皆忘其上而利其身功成战克而后天下之人移其胜敌之志为仇君之心盖其平日之所养耳目之所习有以使之而无足怪也呜呼功利之不可啓也如此养虎之肉不敢全而生委之惧其决裂以动其怒而况持争具以授之与夫先王之道其始若钝而后能利其始若迂而后最切盖老子曰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夫成其私而惟私之求则天下去矣夫惟以公得天下之情者天下之所归也天下之所归而有不能得其所欲者乎盖梁惠问孟子以利而孟子对以仁义其説以为上下交征利而国危又曰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者其意非以危国而其极至于危国仁义者若非所以自利也而其效也使人不敢遗而后之则圣人之所以安其身者岂匹夫匹妇之浅近欤呜呼孟子可谓知利之实矣   悯刑论上   昔者先王之时议事以制不为刑辟者何也夫天下之情无穷而刑之所治有极使天下之吏操有限之法以治无穷之情而不得少议于其中而惟法之知则天下之情无乃一枉于法而失其实欤是以先王之时一权诸人而不任法是故使法出于人而不使人出于法至于后世其所以治天下之具不能如先王之盛时淳厚之徳衰而吏有率私以立法恃其无法而放肆者故后世始有刑法之书以治天下然天下之弊虽不可以不救而天下之情不可枉也是故法简网疎而人与法两立而不偏废穆王之刑以谓轻重诸罚有权【权一人之轻重也】夫五刑之属止于三千者法之所不可移惟其轻重之间有所谓权者是故犹不废行法者之志方是时罪入于法之内则归之法罪出于法之外则归之权虽不如先王之盛时而天下犹未受其弊呜呼奈何一归之法而不任人也自秦汉以来治天下之具茍且灭裂务使天下为不可欺而待天下之吏以谓不可使少行其意也故一切任法而废人余尝悲夫后世任法之弊也盖其弊非独法不足以尽其情而其极乃至于变其情而合诸法盖罪无必而易移法有限而难动故罪轻而法重也不幸无轻刑以处之则有入之重者矣罪重而刑轻不幸无重刑以当之则有出之轻者矣变罪而附法失情而合文不畏情之不尽而虑法之不合盖其间有所谓疑虑而上诸有司者十不过一二而已呜呼任法以治天下而天下无正刑矣余尝推其原而后悲夫天下之事未始不自夫贤不肖始也先王之时天下之事简肃而精修其人才皆足以过絶天下而上有圣哲之絶徳故尧舜之际与夫三代之盛时至于鸟兽之无情隂阳之不可测而人之才智皆能为之故其后有豢龙御龙之官而四时之官皆能天地之气导驭其节而制其和由是言之则人之所以深思极虑以治事赴功者何如哉自圣人之亡其后世比于先王之盛固已少减而天下之事日以烦乱诡伪生于其中而信厚之徳薄人之贤者不及于先王之时而间之以不肖至于近古而任人之道盖己大壊贤不肖混乱而不可知天下之事日以废缺夫惟得人如先王之时故可以舍法而不任而贤不肖之相半也故人与法竝行后世非无贤也而要以不可知故一归之法推其原求其本则法之弊盖出于人之弊也夫惟能隆任人之术详于择人而后法可以少简姑无望其不为刑辟人与法竝行者可以庶防矣   双槐堂记   古之君子其将责人以有功也必使之乐其职安其居以其优防喜乐之心而就吾事夫岂徒茍悦之哉凡人之情其将有为也其心乐而为之则致精而不苟虽殚力费心而不自知故所为者有成而无难古之御吏也为法不苛其勤惰疎密随其人之所欲而吾独要其成是以古之循吏皆能有所建立夫望人以功而使其情愁沮不乐求舍去之不暇谁肯以其怨沮不平之心而副吾之所欲哉顷时予见监司病郡县之政不立扼腕盛怒曰是惟饮食燕乐居处防观之好吾日夜以法督责之使无得有一于此一嵗之日数计晷刻吾从而课率之使无得有顷刻之间以约束为不足而继以辱骂辱骂为不足而继以讯诘方此时吏起不待晨卧不及暖废饮食冒疾病屋室败漏不敢修完器用弊乏不敢改作其勤苦如是犹不足以当其意宜其郡县之政无所不举小大得职而民物安堵矣然吏益奸民益劳文书具于有司而事实不立吏足以免其身之责而民不知徳相为欺绐以善一时而监司卒亦不得而察也岂非其所为者无至诚喜乐之心出于畏罪不获已茍以充职故耶其事功之灭裂如此理固然也酸枣令王君治邑有名以其余力作燕居之堂洒扫完洁足以宴賔客阅图书庭有双槐因为之名夫王君岂以谓茍劳而无益不若暇佚而有功将安其居乐其身以其狱讼簿书之间与贤士大夫弹琴饮酒欢欣相乐舒心而养神使其中裕然然后观物图其致用意于文法寻尺之外以追古循良君子之风以大变俗吏之弊而为之哉夫古之善为政者不佚而常安不劳而善成吾知王君其有得于此矣于是为之书   秦观【字少游扬州髙邮人始登第苏轼以贤良方正荐于朝除太学博士迁秘书省正字乆之兼国史院编修官绍圣初坐党籍贬】   集防序   臣闻春则仓庚鸣夏则蝼蝈鸣秋则寒蝉鸣冬则雉鸣此数物者微渺矣然其未至则寂寞而无闻既至则日夜鸣而不已何则隂阳之所鼓动四时之所感发气变于外则情迫于中虽欲不鸣不可得也淮海小臣不闻庙堂之识帷幄之谋独耳剽目采颇知当世利病之所以然者尝欲输肝胆効情愫上书于北阙之下则又念身非谏官职非御史出位犯分重烦有司之诛隐忍逡巡而不敢发幸陛下发徳音下明诏大臣任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之士将修祖宗政事而亲防于廷呜呼此亦愚臣効鸣之秋也辄忘疎贱条其意之所言者为三十篇以献惟陛下财择焉其目曰以意寓言以言寓文示变化之所终始使天下晓然知之作国论瑟不鸣二十五弦各以其声应毂不运三十辐各以其力旋黙则治语静则致动作主术急不极则缓不生缓不极则急不成一偾一起如环无端作治势以治为险山川是资以兵为险不厌通达作安都自信者不避嫌自许者不求合倚而容之绩乃可底作任臣二篇众贤聚于本朝奸人之所不利巧为诋诬以幻羣听作朋党二篇鸟有凤鱼有鲲超絶之材宜见濶略作人材杨墨塞路孟氏所攘申商崛兴莫或汝遏作法律二篇得与失为邻利与害同门非至精莫之能分作论议二篇爵禄者所以砺世磨钝科条品目其可不悉作官制二篇善治水者以四海为壑善治财者以天地为资国之大计于是乎在作财用二篇料敌虚实若别牛马应变仓卒如数一二非有道之士不能作将帅以寡覆众来如风雨去如絶作奇兵美言可以市三寸之舌胜百万之师作辩士机防之来间不容髪匪龟匪镜其能勿失作谋主心不治则神扰气不养则精丧治心养气其术自得作兵法愚民弄兵依阻山谷销亡不时或为大衅作盗贼三篇党项微种盗我灵武逾八十年天诛不迄作边防三篇东西为纬南北为经识者执综而文成其详在彼其略在此作序篇   法律下   臣闻古今异势不可同日而语以今天下而欲纯用诗书尽去法律则是腐儒之论也要使诗书不为法律所胜而己祖宗之时二端虽号并行而士大夫颇自爱重以经术为职文艺相推间有喜刑名精案牍者则众指以为俗吏而耻与之言近世则不然士大夫急于功利不师古始相与习者莫非柱后恵文之事【蔡邕独断法冠一曰柱后惠文冠】父教其子兄语其弟以为速化之术无以过此间有引古义决嫌疑则掩口而笑曰此老生之常谈耳何所用于今哉呜呼此风一成非天下之福也盖昔者以诗书为本法律为末而近世以法律为实诗书为名臣以天下之大弊君子所宜奋不顾身而救之者无甚于此何则废诗书而从法律则是举天下而入于申韩之术也扬子曰申韩之术不仁之至矣夫不仁者三代之所以失天下也君子教之其可以缓耶臣尝思之其所以然者无它始于试法而已朝廷试士以法者【宋初命学究兼习律令而废明法科后复置试以断案律义】欲其习为吏也而假之太优擢之太峻至有黄绶中选【汉二百石黄绶】数嵗之间持斧仗节领一道之权任二千石之重而制防进士留滞于州县之官有十年而不得调者呜呼欲士大夫不废诗书而从法律也岂可得乎且法吏之与儒臣所闻异趋所见异涂犹方圆曲直之不相入也昔匈奴浑邪王降汉长安贾人与市者当坐死五百余人而汲黯固争以为不可若使法吏言之则必以为阑出财物矣【无符传出入为阑出】密人有告部亭长受其米肉遗者而卓茂折之以礼以为汝能髙飞逺走不在人间乎若使法吏言之则以为受所监临矣朱博曰如太守汉吏奉三尺律令以从事耳无奈生所言圣人道何也且持此道归尧舜君出为陈説之今天下所以未受其祸者以异时制防进士所得之臣有如汲黯卓茂者在也十数年之后耆老大臣相继得谢而试法所得之吏有如朱博者当轴而中处焉则君子虽欲奋不顾身以救之亦无及已臣以为纵未能尽罢其士宜稍变革以抑其风使吏非有出身毋得试法其余出仕换官之类可一切试以经术艺文要令天下皆知法律之不如诗书也则申韩之祸熄矣   御选古文渊鉴卷五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六目録   宋   王令   师説   正命   邹浩   富绍庭除祠部郎官制   谢文瓘除给事中制   王资深等并除监察御史制   上哲宗皇帝书   李之仪   代范忠宣公遗表   晁説之   元符三年应诏封事   耻新   传易堂记   李昭玘   进保伍之防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六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王令【字逢原广陵人】   师説   上古之书既已汨没其它治具不可稽见而五帝之学求诸传记间或见之夏商之书虽号残缺然学亦有名至周则大备故其施设炳然彰白若然帝王之于治目【一本作具】它虽世有取舍于学则未闻或废也岂非君师云者两立不可一缺耶夫惟至治之世其措民各有本而次第之以及其化故地各井而民自食其业虽有士农工商之异未尝不力而食因其资给然后绳其游惰澄其淫邪【淫一本作污】锄其强梗其治略以定矣然犹乡遂有庠序之教家国有塾学之设自世子以及卿大夫士之   子皆入学为之师以谕其道为之保以诏其业示之知仁圣义中和使相充扩孝友睦婣任恤使相修饬礼乐射御书数使相开晓故其左右之闻前后之观不仁义则礼乐迨其淬磨渐渍之成则入孝而出悌尊尊而长长然后取而置之民上则君尽其所以为君臣尽其所以为臣卒无一背戾者其出于学而存于师也道之衰微迄于余周如檐石之将坠其引缀未絶者犹一线髪继之暴秦不扶而抑遂至堕壊汉兴宜大更制而财补缝之【财才同】故其俗无所防范听民所为卒放壊不至治然能制郡县创孔子祠立五经博士置弟子徒员防贤良求经术以对当时得失于古虽未为善而其风治遂号为平岂前世遗风余化渍染而未斩耶抑民苦秦而效易见也当此之时士犹能相尊师故终汉世传诗书礼易春秋而名家者以百数十计晋魏而下寖以沉溺更数十世惟唐为近古大抵财追齐汉治而未能逺过呜呼何为而止此哉夫天下之所以不治患在不用儒而汉唐以来例尝任儒矣卒不至甚治者何也有儒名有儒位不儒用而然尔其弊在于学师不立而育贤无方圣人之道不讲不明士无根源而竞枝流故不识所以治乱之本而不知所以为儒之任而又上之取之不以实而以言故也夫人所以能自诚而明者非生而知则出于教导之明而修习之至也如无为师则天下之士虽有强力向进之心且何自明而又诚也夫天下之才力训导而懋勉之犹且患其粃窳【粃不成谷也窳器中空也】故七十子身逢圣人而亲薰炙之其闻与见不为不至犹且柴愚参鲁师僻由喭赐不受命而货殖冉求为宰而赋粟倍又况后圣人数千载其书残殃讹蠧又资材下于数子而欲听其自为而不立学与师犹其愿获而顾不耕也如必待其自贤而取之多见其稀濶不可俟也自周至唐緜数千嵗其卓然圣贤自名可以治国者由孟轲抵韩愈才四人是其力能扶持其教而意不之用者所以歴年已逺人出甚少也如其多则或用之矣茍患其少无如广学而树师续其所不长擢其所未髙使知所以为治而识所以救乱然后名闻而实取之则庶矣天下之师絶乆矣今之名门徒教组刺章句希取科第而已昔者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今贼人者皆是是皆取戾于孔子者耳恶得为人师恶得为人师   正命   语曰子罕言命然则命固圣人罕言之矣自西夷入中国以佛而性命之説始杂而孟子尝谓人之性善而荀扬者互出以争之自二子之兴而孟氏之説益明而今世言性者尤多而详大要归孟氏则为得而世之好事者往往偷去以附佛而为説然亦言性者未废也而命之説尤无言而佛者尽收人死生终始之迹以笼人而为命而隂阳之家复推步五行之支榦日月星辰之经躔迟速以迎合人之修短贵贱以为命而愚者自思无以出其説而信惑之其源盖始出于恶不必斥贤不必用而人始惑于贵贱矣死有修短而贤者或丁其短而愚不肖或老而弥年而人始惑于死生矣故佛者包妄以为谈而隂阳者骋奇以取术然人之信且惑者大要不知命也夫舜贱为庶人而贵为天子是莫之致而至者也然而舜致之以孝使尧之时而舜不以孝且圣则命亦可为耶抑尧以丹朱为不嗣而废之耶以无命而废之耶而舜避之南河之南舜何爲不知命使舜而为知命则避亦诈哉厯者曰厯之数始于易是伏牺而来知厯者莫如文王也然而文王拘于羑里曷为不知命茍为知命曷为忧患而作易哉文王之后圣且知易又未有如孔子也孔子曷为不知命茍为知命曷为聘七十二国老而后止哉如古之文王孔子犹且不知命而谓今之星家厯翁能知释者能知耶借释氏隂阳之言然则是人无死非命也人无死非命则死者命之由然而不在人则是桀杀龙逢桀非有罪也龙逢之命之然也桀顺天而致命者也纣杀比干纣非有罪也比干之命之然也纣顺天而致命者也如是则桀纣不必不为善为善不免于诛命之然也跖蹻不必不为恶为恶而死不减夀命之然也幸而释氏隂阳之言不尽信民财惑而无自立不幸而释氏隂阳之言尽信则当死者不死不得以义责命之由然也当生而死之不得以义正命之由然也若是则上无暴诛诛之者命其时也下无暴死死者命其时也夫然则乌是尧舜乌非桀纣哉呜呼其亦不思矣夫人之学释氏隂阳者谓尧舜生桀纣之时则亦为桀纣之暴耶不然则人之命死者何自处之也谓桀纣之生尧舜之时则亦为尧舜之仁耶不然则人之命不死者桀纣安得而暴哉使释氏隂阳之説行而天下尽信则将见盗杀其父而子不复曰命适至然也盗杀其君而臣不复曰命适至然也不然则不知命而逆天理矣故予尝谓人不可不知命而不可知非命不可知非命者前之谓释氏隂阳者之谓是也人不可不知命者知其命之自我云者也命之自我云者天下有道以道徇身富贵我命之也是命在我者也天下无道以身徇道虽穷贱死而不回亦我命之也是命在我者也夫人生之有死人之终也死虽有长短一归于终耳故曰死生非为命唯其贵贱翁富之者为命若是则死生有义我不敢苟死生亦义之云也我所以命之云也贵贱贫富亦义之云我不敢茍贵贱贫富亦义之云也我所以命之云也故事父有道事父不敢死事父之义云也我之事父之命云也事君有道事君不可不死事君之义云也我之事君之命云也如是则子得其子之命臣得其臣之命旁推而逺及之无适而不得命君子谓之知命昔者孔子尝言命矣在困之卦曰君子致命遂志【困卦象辞】夫困为无用之世有言而不信君子尚何命以动哉故君子致而遂志耳使如人各有命则虽死何可致耶又弥子瑕尝谓子路曰孔子主我卫卿可得孔子曰有命然则命者谓我有义命之也不可主佞人以求卿也其伤顔子则又曰不幸短命伯牛则曰亡之命矣夫者亦谓二子之死之短不能尽其所以自命云耳而孟子亦谓知命者不立岩墙之下而桎梏死者非正命夫然之谓知命   邹浩【字志完晋陵人第进士哲宗时以諌立贤妃刘氏削官徽宗立召还复坐前事谪岭表】富绍庭除祠部郎官制【绍庭弼之子建中靖国初除提举河北西路常平辞曰熙宁变法之初先臣以不行青苖被罪臣不敢为此官徽宗嘉之櫂祠部员外郎】   惟尔先正【谓富弼】相予祖宗道徳勲劳竦服夷夏其冢上之木拱矣故笏可见犹当异之以比甘棠而况遗范之所在乎以尔少长义方习以成性擢于乆仕总领常平而乃力自贡其诚心冀不违于先志奏封来上朕用汝嘉诗不云乎维其有之是以似之【小雅裳裳者华篇】朕亦何爱典祠之清选而不汝陟焉以劝夫孝衰于亲者往其钦哉尚有褒宠   谢文瓘除给事中制【文瓘哲宗时御史中丞以荐为主簿召对除秘书省正字考功右司员外郎徽宗立擢起居舍人给事中】   封驳之职疑若与朝廷异趣然命令果有未安茍或以此为嫌则人材黜升政事废举将有失其当者矣为害可胜计哉推择用之尤当致慎具官某顷由时望擢寘从班有猷有为弗激弗挠其辍掖垣之任往居琐闼之严勉罄夙心益收来效   王资深等并除监察御史制   天下之事总于六司朕既择人而任之矣又妙选刚明以为御史俾分察其不应法者而尔望实着在一时断自朕心擢寘兹位夫好名者多讦徇利者茍容此古今之通患也尔能超然于二者之外则肃羣吏以熙庶绩必能助朕为民极之意朕亦待是而后陟以究尔之夙志焉可不勉哉   上哲宗皇帝书【元祐四年浩为颍昌府教授上书】   臣伏覩近降贡举勑凡考试进士试巻其习经术者以经术为去留其兼词赋者以词赋为去留其余数塲止以品定髙下所有以四塲工拙通定去留髙下指挥更不施行【哲宗元祐二年更科塲法进士分四塲第一塲试本经义二道语孟义各一道第二塲赋及律诗各一首第三塲论一道四塲子史时务防二道经义进士不兼诗赋人许増治一经诗赋人兼一经】臣窃惑之臣闻自先王賔兴之法扫荡不存而后世所以取天下之士一以空言而已徳行道艺不复谁何以迄于今莫之能改就令此法不行士之所务犹在言而不在实况既行乎臣见天下之士不惟有愧于其实又将有愧于其言矣何则法行之利不胜其害其弊必至于此何谓利専以其科之所主者为去留则士止务其所主者不必杂然并习如前日之扰扰一利也尚经术者斥词赋尚词赋者斥经术尚防论者又并二者斥之交相毁誉迄无定论今也严之以法使有适从则有司虽欲奋私意执偏见以自胜负势有不可二利也何谓害惟知经然后工于义惟知子史然后工于防论至于词赋则往往裒诸家之集纂六帖之类左攘右窃以速名第而一时有司固莫之能辨也且以今举校之两科取士初无轻重然而不以经术应诏者已十有八九今也重以去留之法导之臣知天下之士自是以六经子史为弃物矣盖士之所急者在去留而髙下非所恤故也一害也士之品有三不待教者上智也不足教者下愚也教之则成不教则废者中人也而中人之才满天下今也使之一趋于不该不徧之习则是天下之才将沦胥以废而莫之振二害也国家自庆厯以来天下州县徧置学校自熙宁以来天下州县始命学官诚有意以义理养天下之才今也一以去留摇荡其心虽力以义理强之亦安能胜其所习然则所置学校特为虚器所命教官徒耗廪禄顾欲化民成俗如古盛时不亦难乎三害也上自辅弼之大臣下逮州县之小吏皆佐陛下行道者也非欲其若司马相如枚乗沈佺期宋之问之属以文词供奉谄颂功徳而己而乃养之不以其道用之不以其实谁恃以成天下之务哉四害也四害之中如人才不振无以成天下之务尤有所当虑者陛下视今日之人才果有余耶果不足耶以为不足则岩廊未尝无辅弼左右未尝无侍从诸路未尝无监司州县未尝无守令凡中外之百执事亦未尝不备其待选待次去来吏部者又常倍蓰见任之数以为有余则自任以天下之重辅导陛下与二帝三王比隆争治者防人进退贤否惟其实而不汲引亲旧不遗弃疎逖以误陛下器使者防人正色昌言列百官之功罪论庶事之得失务存大体而不承望风防以自媒者防人持刺举之权以肃清所部而不结权贵以殖私不惜孤寒以示公者防人承宣诏条劝课农桑使民安其所不饮泣于猾胥黠吏之手者防人夙夜修职不敢苟且以兾指摘之不吾及者防人民贫所当富也则曰水旱如之何官冗所当澄也则曰人情不可扰人物所当求也则曰从古不乏才国用所当裕也则曰治世耻言利风俗所当厚也则曰不切于时变邉备所当严也则曰在徳不在兵其他覼缕臣不暇悉要之为国谋不如谋其身为百姓虑不如虑其子孙者众也陛下端拱一堂之上方以覆载为度固不规规焉察臣下之私然视朝之余省奏报听讲读之暇亦尝念其所以然之故乎此乃不明义理之验也夫以义理养天下之士士方平时师圣贤谈道徳其取舍去就之际若无以易其操者一旦用焉犹或幡然无以副朝廷承庸之意况不知所以养之耶董仲舒曰不素养士而求贤才犹不琢玉而求文彩臣尝以为知言臣愿陛下诏有司追用旧勑以四塲工拙通定去留髙下庶防经术防论之试不为虚文而士亦知陛下所以期之甚厚相与精白以承休徳而人才有余矣臣备员学校重念古者工执艺事以谏之义故敢因执事所及轻犯天威冒献瞽説惟陛下采其一得而赦其万死则天下幸甚   李之仪【字端叔官终朝请大夫能为文尤工尺牍苏轼谓入刀笔三昩】   代范忠宣公遗表【之仪坐此表及作纯仁行状编管太平】   生也有涯难逃定数死之将至愿毕余忠辄留垂尽之期仰凟盖髙之听【中谢】伏念臣赋性拙直禀生艰危忠孝虽得之家传利害率同于己欲未始茍作以干誉不敢患得以营私盖尝先天下之忧期不负圣人之学此先臣所以教子而微臣资以事君粤自治平擢为御史继逢神考进列谏垣荏苒五十二年首尾四十六任分符拥节持槖守边晩叨密宥之求再席钧衡之任遇事辄发曾不顾身因时有为止欲及物固知盈满之当戒弗思祸衅之隂乗万里风涛仅脱江鱼之三山瘴疠防从山鬼之逰忽逢睿圣之临朝首及纎芥之旧物复官易地遣使宣恩而臣目已不明无复仰瞻于舜日身犹可免或能亲奉于尧言岂事理之能谐果神明之见啬未获九重之入觐卒然四体之不随空惭田亩之还上负乾坤之造犹且强亲药石贪恋嵗时傥粗释于沉迷或稍舒于报効今则膏肓已逼气息仅存泉路非遥圣时永隔恐叩阍之靡及虽结草以何为是以假漏偷生刳心歴恳庶皇慈之俯鉴亮愚意之无他臣若不言死有余恨伏望皇帝陛下清心寡欲约已便民逹孝道于精微扩仁心于广逺深絶朋党之论详察邪正之归搜抉幽隐以尽人材屏斥奇巧以厚风俗爱惜生灵而无轻议边事包容狂直而无易逐言官若宣仁之诬谤未明致保佑之忧勤不显本权臣务快其私忿非泰陵实谓之当然以至未寛流人之往愆悉以赦恩而特叙尚使存没犹汚瑕疵又复未解疆埸之严遂空帑蔵之积有城必守得地难畊凡此数端愿留圣念无令后患常轸渊衷臣所惜者陛下上圣之资臣所爱者宗社无疆之业茍斯言之可采则虽死而犹生泪尽辞穷形留神往   晁説之【字以道少慕司马光为人自号嵩山景迃生官终徽猷阁待制】   元符三年应诏封事   臣伏闻春秋正始之义莫大于即位之始恭惟陛下即位之始徳音寛大民心説豫黜阉宦之诡随者一二人斥侍卫之不正者数十人散后苑之奇工数百人天下之士莫不知陛下之尚祖宗之恭俭也前日海巡亲视官星散民间专以防民之口伺民疑似之过使道路惴惴然不敢以目者一切罢去天下之民至于指天吐气觉身有宇宙之寛沛然游泳之适皆曰复得祖宗之京师以居矣锡鸿恩俾刘挚梁焘范祖禹等自岭南听子孙叙用有漏泉之泽甲子诏书褒扬赵普殊勲官职其子孙于是乎又有以见陛下思念祖宗创业之艰难使天下咸知国家太平之基有自也恭惟陛下积是数者之甚盛徳宜乎日月光明五星有度乃四月朔日有蚀之者天意若曰陛下方崇明徳其适见以左右陛下乎古之明君以无灾而惧曰天其忘余良有以也陛下恻然发徳音赦宥四京诏中外臣庶实封直言圣躬之阙失若左右之忠邪政令之否臧风俗之美恶朝廷之徳泽不下究者闾阎之疾苦不上闻者悉心毋有忌讳诚得其所以戒惧而仰足以奉天意也臣虽至愚贱辄敢罄刍荛之言凡十事以奉明诏之万一其一曰祗徳其二曰法祖宗其三曰辨国疑其四曰归利于民其五曰复民之职其六曰不用兵其七曰士得自致于学其八曰广言路其九曰贵多士其十曰无欲速无好名髙何谓祗徳臣闻帝王居天下之崇髙因天下之利势不患乎力之不足以治而患乎不以徳爲治也如其检身积思夙夜勉勉以祗厥徳则有才而不自用内聪明而不自肆虽学而若无所知虽文而若无所能虽辩智而虚己恭黙既与人而不猜忌好谋而莫之蔽任贤而名实称享治隆而克永终动必稽古为必畏天与天下四海同其安乐而为法使世世可继传之子孙帝王无穷也此尧舜禹汤文武成康之躅也茍其徳之不祗而力之为尚如汉武帝之雄才大略适足以罢中国唐明皇之聪明无不及而不免禄山之叛梁武帝内外之学俱博且善而身辱国危梁元帝之文足以著书而身执国分隋炀帝博辩多智而招江都之祸隋文帝驱驾豪杰平一天下而猜忌杀戮国不再传唐徳宗强明文藻阳尊贤士而以猜忌隂亲小人出居奉天【徳宗以戸部尚书萧复为吏部尚书以翰林学士姜公辅为谏议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然尝疑复轻已谓公辅为卖直用卢杞赵赞之奸至于败乱建中四年泾原节度姚令言叛徳宗奔奉天】晋武帝好谋善断逺平敌国而近蔽于妻子社稷用倾【恵帝武帝太子武帝知其不堪奉大统密以告后杨氏后曰立嫡以长不以贤岂可动乎】晋元帝人材众多无任贤之实竟不能兴晋之统而致石头之辱【永昌元年王敦反帝亲被甲徇师讨之敦据石头都督王导等三道出战六军败绩】宋文帝元嘉之治独隆于数百年间而元凶之酷亦以云甚呜呼徳之为治可不勉哉何谓法祖宗臣闻人君之于国犹人臣之于门戸北称崔卢南称王谢文质风流之不同有祖考之旧存焉昔仲康昆弟之于太康述大禹之戒也伊尹之于太甲明言汤之成徳周公之于成王罔非文武之诰教也皇矣言文王之徳而本之于太王王季大明言武王之徳而本之于王季文王所以致其盛也古之人宁舍近取逺探其原而致其盛未有简祖宗而自翦伐者也惟我祖宗之徳泽宿于民心而耆老尚多能道之讴歌不忘也施设举措之详则国史存焉臣愿陛下俯察民心仰鉴国史祗承祖宗之典刑其恭俭勤劳宜于今日乎而受谏纳言好于今日乎尊贤贵士诚于今日乎用兵用刑深于今日乎取于民者多寡于今日乎躬自允迪以福斯民实在陛下臣不胜天下之愿也何谓辨国疑臣窃观世之奸宄嫉害忠良冰炭不相生若有不共戴天之讐无以决其私忿必假君父以借口使闻之心知其非而语不敢辨当其责者义有所不得辞于是乎羣小人意得竞进以一言而杀百君子矣不幸不祥其如是也然彼不祥之言曰擅议宗庙或曰非毁先帝类皆见于末世弱君强臣更相倾夺之际而盛时无有也绍圣羣臣指元祐为党其犹可也至于其流及上以元祐之党非毁我神考天下有识之士无不痛心疾首欲辩之如司马光之进退唯我神考为能全其髙制序以宠其书【光撰资治通鉴神宗御制序文】且命侍读以其书闻于迩英阁如文彦博之耆旧唯我神考为能发其不言之功赐筵赋诗以宠其归如苏轼之献言唯我神考许以国士夺之于众人必杀之地而再生之臣窃以谓此三人者恨不能死以徇我神考于地下尚何自而非毁之乎所谓元祐之党人之心盖皆此三人之心也徳之不报毁之何端如以谓元祐垂帘之际二三大臣言辞有抑扬政事有异同可指以为言则亦不谅之甚也昔成王之时召公宅洛邑周公营成周而舍文武之丰镐是周召不忠于文武也陈平周勃谓髙后王昆弟诸吕无所不可是平勃不忠于髙祖也霍光辅昭帝不循武帝之旧乃罢酤轻傜薄赋是霍光不忠于武帝也由是观之政事之异同非所宜言而奸宄之害忠良假君父以借口不傅之死地则不已其亦明矣伏惟陛下发徳音复死者之官爵还生者之禄食因以发扬神宗巍巍之烈成我神考前日在御之意不损我神考知人之明天下之士固已日夜颙颙伏望明诏之下幸留意加察何谓归利于民臣观春秋宣公十九年冬书初税亩君子曰讥井田之法壊而税什二自宣公始也哀公十有二年春书用田赋君子曰讥其既什二而税田又什二而敛财也呜呼圣人之逺利辨恶如是其严哉然自后世视之宣公之税亩犹为至公至薄之税也哀公之田赋犹为至良至平之赋也董仲舒称汉屯戍力役三十倍于古田租口赋盐铁之利三十倍于古是也不知圣人复出于今当如何其书耶今之赋役又防十倍于汉耶本朝因唐杨炎并租庸调之二税以为税矣近又纳义仓是再租也五等之民嵗纳役钱是再庸也【齐文宣始立九等之戸富者税其钱贫者役其力宋初诸州戸供役亦定为九等以上四等量轻重杂役余五等免之】嵗有常役则调春夫非春时则调急夫否则纳夫钱是或再或三以调也其征于民者固已悉矣又复为举放利息之术曰常平钱曰预买钱曰蚕盐钱又复广设名目悉笼遗利曰课利钱曰净利钱曰过月钱曰施利钱其微尚多有司且难于条对也不知斯民嗸嗸然何以胜其责乎有一身而丛此数责者将何以乆乎以故庙堂之上命令之先务公卿大夫之谋谟者钱也刑罸之所重虽杀人可赦而钱不可赦也使者旁午文移急于星火谴诃无所不至惟钱是恤也凡有执事能催科敛散者为贤不能催科敛散者为不贤又从而谴黜之其欲民之知亷耻逺刑罚足以养生送死备水旱之灾无流离死亡之患不亦难乎比年文儒日盛而亷耻不兴刑法日峻而盗贼不息空仓廪以赈济而民不得饱其原盖在于此也自古固亦有为富国之术者皆有谓而为之也齐桓公因山泽之利盛兵车欲以霸天下也秦孝公因关中之饶开阡陌欲以并天下也诸葛亮因巴蜀之产欲防魏吞吴复汉天下也是三者富国之术止如是而其名甚大也如汉武日寻干戈无嵗不大举府库俱空造盐铁酒之利犹不能足而利孔百出民不聊生置搜粟都尉拜丞相为富民侯【征和四年以赵过为搜粟都尉封丞相田千秋富民侯】以此而富国为何名也彼暴君昬主以宫室园籞之费耳目声色之蠧宦官女子无赀之赏而务国富者臣所不忍言也国家受命于兹百四十有一年圣圣相继其上非区区新造之小国欲利也其次非穷兵黩武之欲利也其下又非纵度败礼之欲利也不知财利之臣何事而进乎臣窃闻太祖躬见五代重敛斯民之困尝语近臣曰更一二年仓廪有储当放天下三年税赋呜呼大矣哉开辟以来未之有也固不忍税赋外有取于民也太宗时通事舍人焦守节监易院増课利太宗曰通事舍人改官须为閤门副使若以财利羡银而进此职则守边宣力之臣曷以劝守节乃迁内副使呜呼太宗之不殖货利又如此而近日进羡余者视多少而得官有髙下或望轻资浅而为待制或不读书而为馆职恐非太宗之意也且斯民者国家之民也非有齐晋不相输之患或藏于民或藏于府库其地异耳其实一也唯藏于民则民富而国亦富将不胜其利也唯藏利于府库则国富而民贫将不胜其害也朝廷开财利之涂为富国之术则彼苟进汚媢之辈得以民为货有显绩以受美官应髙格以当重赏非若富民而无赫赫之功此又陛下之不可不察者也臣愿速诏有司悉归利于民无曰初即位谦逊未遑而观周公七月万夀无疆之庆【幽风七月篇周公所作】鄙子产乗舆溱洧之恵逺荣夷公専利之徒察芮良夫王室将卑之戒【国语厉王説荣夷公芮良夫曰王室其将卑乎荣夷公好専利而不知大难】何谓复民之职臣窃以谓有君臣则有官府有官府则有府史胥徒有府史胥徒则差役于民百王不易之典未有知其始者国家差役之法行之乆而弊乃初变免役法以救其实大恵也然其弊则去矣利亦未兴而又有弊焉差役之法为民免役之法为利差役之法若劳民而实逸之免役之法若利民而实病之不可不察也何则国家之有仓塲库务非以自利所以利斯民而民以之相生养者也官为择民之物力防髙者为衙前以处之【宋时役之重者自里正乡户为衙前主典府库及辇运官物往往破产】民之鬬讼侵枉不能自直者来赴愬于官官为择民之次有物力者为吏以听上之指踪而左右之其就田野之民黍稷禾麦之利病钱镈镃防之好恶官不能尽治为择民之物力最髙者为戸长以主之【淳化五年令天下诸县以第一等戸为里正第二等户为戸长】不幸盗贼为民之害官为择民之次有物力者为弓手以警捕之其它各以是为率顾不曰为民乎免役之法则不然以民嵗所输之钱十用其八而雇募游手之有心力者以为衙前委以不赀之府库姑因衙前而得利也雇募游手之有闲书算者以为吏人责以不容奸伪之簿书姑因吏人而得吏也并团省管以为保雇募保正以代耆长而地里之逺所责之不一则有所不恤姑因保正而得利也今盗贼既多于昔时雇募游手之强悍者以为弓手而使之必得盗贼姑因弓手而得利也其它各以是为利顾不曰为利乎差役之法使民躬役于官若劳矣而为衙前者自以应门戸保产业不敢渔猎于府库为吏人者少时学之尤力甚且知自爱惜而不敢巧诋于簿书为耆老者少知其俗长任其责不杂以它乡而任之専不杂以教阅而事之又専不敢抢攘于乡官为弓手者视乡党邻里之害不惜身于盗贼而勤察非常固不敢借贼而资盗凡其役满而归息于田里优游无所复输顾不曰若劳民而逸之乎免役之法则不然既皆任游手不土著之辈而衙前以府库为市吏人以簿书狱讼为市保正之于其保初以能新法射而得之其于巡稼穑之大利平争讼之细事非所习弓手之视盗贼可则前不可则身自亡去凡其役无时幸其奸赃不败露则终身尸其禄若城狐社防然顾不曰若利民而实病之乎臣愿陛下诏有司度当今之宜依熙宁元年之前行差役法而严衙前散从官陪备之禁【散从官主给使令者陪备所管催督租赋州县官辄令陪备输物也】实天下幸甚何谓不用兵臣闻平乱祸创业之君不可不勤于用兵继世守成之君方且敬徳以奉宗庙急贤以崇礼乐勤政以厚风俗孜孜唯日不足何暇兵之议也彼行险徼幸之小人欲身富贵而无以为资乃为国生事献开边之谋其人本囚虏之材也事若成则富贵得其所欲事若不成而诛窜擒馘亦其所分是在彼得防实无所系而生民之膏血朝廷之威福彼漠然不知恤也由是边埸之臣阿庙堂之好庙堂之臣侈人君之欲夸大张皇隐亡讳败至于日贺其得而不知其亡日赏其胜而不知其败可不惜哉边境愈逺屯戍愈多馈运愈劳中国愈困恐非朝廷之福也或曰祖宗之土宇未复奈何臣以谓灵武者太宗之所弃也代州之地延袤千里者神宗之所弃也设如一日尽得幽蓟灵武之故地不过添数十亭鄣列八九郡县增职方之一二图籍耳其于九鼎之轻重百姓之利病了无所预也何谓士得自致于学汉兴立五经博士易有施孟梁丘京氏四家书有欧阳大小夏侯氏三家诗有申公辕固生韩生三家礼有戴徳戴圣庆普三家春秋有公羊谷梁左氏三家未为不得人也如董仲舒受公羊春秋刘向受谷梁春秋皆足以为汉之儒宗显忠于汉庭也今义理必为一说辞章必为一体曰是为一道徳不知道徳之一如是其多忌乎国家之初尚诗赋而士各精于诗赋如宋祁杨寘范镇各擅体制自嘉祐以来尚论防而士各力于论防乃得苏轼曾巩辈至今识者各仰之自更经义以来授以成书谓之新经义唯善其説者乃中程上第茍为参差出入于其间即不中程式虽善必黜之士方为禄学无少长贤愚靡然从之唯恐不相胜虽有长才者不得骋虽有知其抵牾非正者讳之不敢言涂人耳目窒人聪明溺于傅防穿凿之论因使人材阘茸器识卑下闻见单陋不复可得前日瓌奇卓絶之士矣援释老诞谩之説以为髙挟申韩刻覈之説以为理又使斯士浮伪惨薄不诚不忠厚其患岂不大哉昔虞翻疏奏郑康成五经违义尤甚者百六十七事谓吴武烈不可不正【孙权諡武烈大帝】行乎学校传乎将来臣翻切耻之夫以巍巍大宋而无一虞翻乎况三经义行之数年后王安石乃自列其説之非是者奏请刋去不知古人设诸日月不刋之书其如是乎其如嵗嵗改易不已则学者无乃徒费年月乎臣愿陛下诏学士大夫不为専家之学人得自竭其聪明必有异人为圣时而出以副明诏何谓广言路臣观商髙宗梦帝赉良弼而相説于傅岩版筑之间可谓非常之举也意説之于髙宗有絶世非常之谋宜如何説乃首为言之曰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盖説之意以为人君之徳莫大于从谏人君既从谏则无善之不从无弊之不知而他无所复患也説再为之言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盖説所谓王人之多闻异乎儒生博士之多闻也要在一堂之上闻前古君臣治乱成败之言闻忠臣直士犯顔逆耳不逊志之言闻闾里细民愁苦叹息之言有言职者固得以言而小臣贱吏工商庶人奴女子之辈皆得言而闻之也如是而事之不建天下不治者未之有也夫髙宗卒为商之盛王者其本在是也虽然何独髙宗为然哉古之治隆之君亦然也唐太宗三日不闻谏则切责侍臣矣况乎好谏纳言者自是宋家家法哉祖宗好谏纳言之实载于图牒布诸闻见者固不胜举而其大徳则至诚不厌者是也夫唯至诚不厌是以不独好其言而又好其人上尽其公下恤其私迹若与之有间而心实爱之不异终身信其人而不疑卒至于大用其人而后巳也如仁宗贬唐介岭南将行遣中使赐介黄金既又画介像置之便殿潭州买珠子狱闻而谓唐介必不买介卒显于仁宗之朝是也由是士气大振人人恨不能见上为之言而朝廷之上日闻謇谔之进矣比年以来乃幸而有一人言事其一蹷则终身不复用古人所谓荣华于顺防枯槁于逆违者是也大臣或以同异相济者谓之异议而黜之小臣或以下情上闻者谓之犯上而诛戮放逐之其好同恶异好誉恶谏必人之顺从至于立法以禁之使必不得言士气沮防人人以言为讳其视朝廷利病如秦人之视越人之肥瘠然真可惧哉呜呼壅蔽之风如此宜陛下下明诏欲涓去之也陛下即位首诏还邹浩复置谏列又増谏员犹不自足而下明诏于天下开谠正路臣将见天下之士愿献言于朝者如祖宗之盛也臣愚更愿陛下至诚不厌赏谏诤之臣振忠义之气除谤言之禁复贤良方正之科不独使諌官御史得进其忠而布衣韦带之士亦得竭丹诚以佐圣治也何谓贵多士臣切以西汉之时萧曹平勃丙魏之属相先后为相而西汉之享国最隆盛盖汉相既如此其得人则汉之百执事其才可知也蜀汉之时诸葛亮死而蒋琬相使蜀汉世世得人姑如琬辈则垂亡之魏何有于全盛之蜀哉况其如亮者乎唐太宗明断而宣帝亦明断太宗从谏如流而宣帝亦从谏如流太宗节俭惠爱民物而宣帝亦节俭恵爱民物当时谓之小太宗而治乱隆替如此其甚不同者太宗朝多士而房杜王魏之属上下相与之诚心无贰宣帝之时无多士之称而白敏中令狐绹之辈畏威防嫌之不暇也仰惟祖宗之时相二人或三人又有防知政事三四人枢密宣徽使四五人使相节度使五六人学士舍人七八人内外两制数十人馆职又数十人如大臣出镇多开御筵或赐之御诗使相过阙有司供帐中使问劳相继下至刺史县令有以优异之于是乎卿大夫雍雍相贤耻言人过唯患不得士以报国而大臣敢有其尊小臣不惮其力而忌疾之嫌朋党之论告讦之风刑宪之设未之闻也乃者要官剧职阙而不补者动逾一二年两府柄臣之阙犹四五年无大臣判州府者防三十年如青郓之类或以馆职领之何为自弱乃如此意者大臣持禄固位欲死于富贵不肯与人同升于人主之前是忌嫉之嫌以致此也虽有贤才众所许者当路之人亦不敢没公议而称之曰贤且才不幸身名一落朋党中则言之曰进某人则某人之党进矣是天子之所忌者也是又得罪于先帝者也其可进乎是朋党之论以致此也夫人之生各有气类孰非朋党幸而一人身名不落朋党中曰可用矣而或指其隂过摘其往行上之人不为爱惜而赏其言者是告讦之风以致此也国家之法日以益密使人难避而易犯士如一犯吏议则数十年不得调至有废终身者是刑宪之设以致此也由是上之人欲用人而无可选下之人欲进而道无由一切以格律从事朝廷安得而不乏材乎臣愿陛下博于求贤而优用之无累于四者之弊询祖宗用人者防涂按神考官制所立之员防人则天下之材不可胜用而朝廷多士矣何谓无欲速无好名髙臣常观自古帝王用心既美为政既善治具毕张其名足以配盛王而实有所不足泽足以周宇内而义有所屈焉者无他过也欲速好名二者累之也如汉明帝时讲礼明度断狱得情后之言事者莫不先建武永平之政而乃察察好以耳目隐发为明内外悚栗争为严切孰敢諌者一钟离意虽能言升平之世难以急化宜少寛假幸不诛辱而亦何补毫末哉欲速之累如此也后魏文帝崛然擅中国之统礼乐风声蔚乎可观而史臣称其刻意尚名饰情干誉自讲防服何如孝理于民亲问百年何如銮舆不动设食于道何如水旱不愆赐仗于家何如子孙侍侧其又好名之累如此也彼愿治之君无欲速则能逸天下不独一身之优逸也无好名髙则能安天下不独一身之无忧虞也何则无欲速之累则诏令寛大政事简易崇尚平康老成进而顽童逺忠厚行而浮躁息不得已而兵则无速战不可寝而役则无贪功田野无事民人各得其业不其逸天下乎无好名髙之累则奉先王之常宪遵天下之夷路狂生迂儒变常乱古之谋不得施愚夫妖人庆云甘露之玩不为瑞冒义忍诟之辈圣徳颂不敢以前朝廷之上若无所施而闾里之间实有所惠不其安天下乎苟如不然其累于欲速规规自困虽有日月为之缩肭虽有衣裳为之颠倒而智者不暇为谋勇者不及陈力茍且诞谩之弊纷然以起威之不足而刑之刑之不足而殄戮之使民将无所措手足矣其累于名髙惟恐其言之不大而行之难则弗顾也惟恐其行之不勤而涂之逺则弗恤也事既可而又恐其能逾也功既成又恐其能胜也宁受欺于阉官小人而不欲见规于忠良辅弼过举失徳非不知而惮改为以遂非恐下之议已而机阱网罗无不设也呜呼二者之累有至于此者可不惜哉恭惟陛下富有春秋建徳于不可倾之地玩言于无所弊之场则不疾而速避名而名且归之也真宗澶渊之役诸将请因契丹既北之势扼其归路一掩手而使片马只轮之不反真宗独不欲之也言者谓仁宗宜自行威断仁宗曰朕在位乆于天下事诚谙之若事事出自朕躬或小过失使言者不敢力争或惮于改过未之可也呜呼其累于斯二者乎此祖宗之盛徳无可议全功无所亏者也唯陛下严恭畏天当灾变下明诏求直言以辅成初政实天下幸甚臣愚且贱何足以奉明诏之万一狂瞽不识忌讳唯陛下赦其万死   耻新   儒生于六艺务新相尚纷紊纠射不已予少亦狃习焉而不知其非殆今老矣始耻之何则圣人之意具载于六艺天地万物之理管于是矣后世复有圣人尚不能加毫髪为轻重况它人乎昔之学者辛苦昼夜读诵思索加之以师友博约一意于其绳墨中而不敢外以曲直也譬如日月光明莫知其终始宁辨其新故非若可器之物腐烂而故制作而新也惟其人智识不同所得有浅深而所发有早晚一已之所谓新者乃六艺之所故有也尚何矜哉是以昔之人遑遑然惟恐其不得于故而止耳卜子夏首作防服传説者曰传者传也传其师説云耳唐陆淳于春秋毎一义必称淳闻于师曰诗则有鲁故有韩故有齐后氏故齐孙氏故毛诗故训传书则有大小夏侯解故是何前人惟故之尚如此而今人乃新之急耶若乃其新则有之盖赘之以释老而凿之以申韩涂人之耳目而变易其心思为已名誉之术以发身富贵则新之善矣呜呼先儒之学止于皇极大中之道非释老申韩之清虚刻核髙絶而辨析则何以为新而饵彼薄劣之欲邪是特有害于其言而已着于政事吾民将不胜其弊或曰陆贾新语贾谊新书刘向新序桓谭新论如之何曰语之书之序之论之可新也义则未尝新   传易堂记   古者六艺之学必谨师授其称是人经明有家法至东都犹甚严也鲁商瞿子木受易孔子五传而至汉齐田何子装汉之易家盖自田何始何而上未尝有书魏管辂谓易安可注者其得先儒之心欤古今学者咸谓卜子夏受易孔子而为之传然太史公刘向父子班固皆不论著唐刘子知其伪矣是书亡不传于今今号为子夏易传者崇文总目亦斥其非是而不知其所作之人予知其为唐张弧之易也是子夏亦未尝有书而以易之道教授西河其后汾晋之间易以故特盛欤汉自田何授东武王同洛阳周王孙丁寛齐服生四人者乃始为之传矣然王氏周氏服氏书各二篇丁氏八篇亦不过训诂举大义云耳岂为巧慧组绣之靡也耶而易家著书则自王同始同授淄川杨何所谓易杨者是也丁寛授砀田王孙王孙授沛施讐东海孟喜琅琊梁丘贺三家又皆列于学官最为盛矣其弟子颛门者众厥后又有东郡京房之学亦得立而学官则自杨何始又其后有东莱费直之易有沛髙相之易唯传民问此三家者虽戸牖不同而堂奥之安则一也盖皆兼三才而备错综极变通焉房谓其学即孟氏学相自言出于丁将军讵弗信耶惟费氏之传晚而益盛东都陈元郑众马融郑荀爽魏王肃王弼皆其人也自肃而上莫敢悖其所传唯弼年少厌旧喜新乃一切摈弃师法攘庄老恍愡虚无之论専于人事以快后生耳目而称为易之妙乃不知易之奥妙自有所在而无用庄老汨之也譬之惰农乞市以饱而弗顾南亩之可耘耔惜哉易之杂乎庄老而専明人事则自王弼始易家乃始失其所传焉梁丘施孟三家于是乎亡于晋而孟氏京氏有书无师矣属江左祖尚虚弼之学滋得以盛然其初虞翻传其家五世孟氏之学为时推重晋王庾虽喜清谈而専立郑学干寳辈犹不忘乎京氏而孙盛诋弼之傅防浮丽又已力矣宋元嘉欲矜学校之盛而王郑两立逮顔延之为祭酒而黜郑置王齐之王学遂大盛陆澄贻王俭书云易自商瞿之后虽有异家之説同以象数为宗数年后乃有王弼之説王济云弼所误者多何必能顿废前儒予赏味其言未尝不三叹息之也时王俭在位善澄之言于是学者略知郑矣至梁何之徒又窃释氏空有能所异端而夸于弼斯又弼之罪人也其在河北诸儒则専祖郑氏所谓衣冠礼乐尽在中原者此亦其躅也不幸隋兴缙绅学士反浮丽是慕弼之学遂为中原之师而唐因之于是乎易家古法始冺灭无闻矣然隋汾晋之间有仲长子光关子明王仲华王通辈传易自有指归不失乎古得非子夏之遗风哉盖汉严君平扬子云魏管辂晋郭璞孙登隋关朗唐僧一行真子张志和其于易又特最深矣是谓一世伟人非有所待而兴亦莫得而沮溺之也至宋有华山希夷先生陈抟图南以易授终南种征君放明逸明逸授汶阳穆防军脩伯长而武功苏舜钦子美亦尝从伯长学伯长授青州李之才挺之授河南邵康节先生雍尧夫惟康节先生天资既卓越不羣而夜不施枕惟易之学者三十年其兼三才而错综变通之妙始大着明矣自希夷而来皆未尝有书乃如子木子夏之初欤有庐江范谔昌者亦尝受易于种征君谔昌授彭城刘牧而赘隅先生黄晞及陈纯臣之徒皆由范氏知名者也其于康节之易源委初同而浅深不伦矣华山旧有希夷先生祠堂而种征君实关辅之望后之好事者并以绘征君之像山中有隐者又知传易之可自而并康节先生之像绘焉榜之曰传易堂游是山者徘徊俯仰三峰万仭之峥嵘崒其意壮矣及登斯堂覩三先生之貌耸然加敬逖观上古圣人画卦之本意而知夫防忧患于防微身与易准则向之所揽者又将忘之矣不亦伟乎是堂之传其与山镇俱不朽欤康节先生之子伯温以説之服勤康节之学俾为之记不得辞乃具道易之授受本末兴废得失之由以尊三先生之道亦且效蔵诸名山之意云大观元年丁亥十有一月甲戌嵩山晁説之记李昭玘【字成季济南人擢进士第歴官至太常少卿入党籍闲居十五年号静乐先生】进保伍之防疏   昔先王和同四方连络万里使家与家相爱人与人相亲保之而不忘合之而不防者有道以维之有政以属之有法以制之而已以民情为易离也故以九两系焉【周礼九两一牧以地得民二长以贵得民三师以贤得民四儒以道得民五宗以族得民六主以利得民七吏以法得民八友以任得民九薮以富得民】牧以地得之则食之者不去长以贵得之则事之者不忘师以贤得之儒以道得之则乐其教者安宗以族得之主以利得之则亲其上者服友以任得之则善有以相成薮以富得之则利有以相养以民心为易危也故又以本俗六安焉【六安一曰媺宫室二曰族坟墓三曰聨兄弟四曰聨师儒五曰聨朋友六曰同衣服】媺宫室所以同其生族坟墓所以同其死聨兄弟所以同其思聨师儒朋友所以同其义同衣服所以同其礼故能上下统一逺近和合父与父言义子与子言孝长与长言友幼与幼言弟恩足以合情而相爱文足以饰貌而相接此维之有道者也先王既有以系其民又有以安其俗犹以为不足恃也故五家为比使之相保五比为闾使之相爱四闾为族使之相五族为党使之相救五党为州使之相赒五州为乡使之相賔至于守望相助出入相友嫁娶相媒有无相贷疾病相恤祭祀同福死防同哀男子不足于畊也相从而助畊妇人不足于绩也相从而助绩【汉志云冬民既入妇人同巷相从夜绩】一乡之事皆通也无求而不得一乡之情皆通也无为而不和此属之有政也先王以谓有政以属于前无法以制于后未足以防民也故徙于国中及郊则从而授之徙于它则以旌节行之【周礼道路用旌节】无授无节则以圜土纳之【以圜土聚教罢民凡害人者寘之圜土而施职事焉】窜伏者无所匿欺伪者无所容无事而出乡则乡必问无事而出关则关必讥民不扰于流寓事不劳于呼索由此而登于司民【司民掌登万民之数自生齿以上皆书于版辨其国中与其都鄙及其郊野异其男女】则可以知其数由此而比于乡大夫【乡大夫之职各掌其乡之政教禁令正月之吉受教法于司徒退而颁之于其乡吏使各以教其所治以考其徳行察其道艺以嵗时登其夫家之众寡辨其可任者】则可以均其力由此而敛于司稼【司稼掌巡邦野之稼而辨穜稑之种周知其名与其所宜地以为法而县于邑闾巡野观稼以年之上下出敛法掌均万民之食而赒其急而平其兴】则可以制其食由此而防于小司徒【小司徒之职掌建邦之教法以稽国中及四郊都鄙之夫家九比之数以辨其贵贱老幼废疾凡征役之施舍与其祭祀饮食丧纪之禁令】则可以用其众此制之有法也维之既有道属之既有政制之既有法不幸旱干水溢民食不足转流四方则非道之所能维非政之所能属非法之所能制虽天属俯仰之间不足以自存又焉有守邑地居室家而不去者哉故为之乡里之委积以恤艰阨为之县都之委积以待凶荒又为之荒政十二以聚万民【周礼荒政十有二一曰散利二曰薄征三曰缓刑四曰弛力五曰舍禁六曰去防七曰眚礼八曰杀哀九曰蕃乐十曰多昬十有一曰索鬼神十有二曰除盗贼】不必敛其利而利可防不必尽其征而征可薄力则弛其劳刑则缓其责舍禁以赦小害去防以释小过眚礼而使勿充杀哀而使勿致乐则蕃而不用昬则多而不备索鬼神以致福去盗贼以除害虽凶年饥嵗民犹安居重家佚居饱食故自少壮以至于老耄老耄以至于死亡食其田饮其井十里之外不知道涂百里之外不传风俗此先王之保民也可谓至矣自夫仁政不行井地不均民易其业官失其守内不能制其情外不能知其数此宣王料民于太原仲山甫所以非之也迨夫战国交侵土地时易封疆不足以限其迁徙城邑不足以遏其流亡管仲以区区濒海之齐制国为二十五乡郊之内自轨以至帅郊之外自邑以至属以相纠聨以相保合少相居长相游居处相乐行作相知以守则固以战则服故桓公九合诸侯而号为彊国者善保民故也自熙宁之初尝诏天下行保伍之令此有意于三代之连法也行之数年法虽具存而民未安土义不足以相守则时有桴鼓之警恩不足以相保则或起父子之讼壮力分于出赘世业入于兼并戸口隐于图版夫家脱于聨伍轻乡危家逺出千里故秦多晋寇而鲁杂齐语祭祀不从丘垅老死不知子孙罚不及于其邻罪不及于其友其犯法也轻其背上也众虽欲均地着之政立土断之法【东晋哀帝因范所陈中原流寓江左渐乆人安其业今宜正其封疆土断人戸于是令天下所在土断】未得制也昔三代之时里无闲民民无游业居皆劝功乐事之人出则为仗节死难之士以守则国富以战则兵强今天下壮有力之民侨寓杂处散于四方手不服耒耜之勤心不知田亩之乐为淫巧奇技屠贩游博其无理之甚者啸聚不逞杀人于货邑理不吿奸门关不诃问县官乡吏察治无术计戸而不得其家计家而不得其人居无与守出无与战此为国计者未尝不深惜之也昔者既诏天下置义仓矣义仓设则虽年谷不丰民可仰食贫不至于易业饥不至于轻家然后禁游手抑末作去旧里者必告入新乡者无容如此则民无流散之苦吏无逋逃之忧三代之法可渐致而力行矣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七目録   宋   李纲   答诏问攻战守备措置绥怀之方   湖海集序   汪藻   为隆祐太后草诏   程俱   与李枢密论事书   罗从彦   韦斋记   郑樵   通志总序   李焘   湖北漕司乖崖堂记   王十朋   上殿劄子   杨万里   论神威疏   论选法在吏不在官   周必大   赐奉国军节度使同知大宗正事士铢上表再辞免加食邑食实封不允仍断来章批答   赐威武军节度使主管侍衞马军司公事李显忠辞免加食邑食实封不允仍断来章批答   赐尚书右仆射虞允文上表再辞免转左光禄大夫特封成国公加食邑食实封恩不允批答   赐参知政事龚茂良上表再辞免进太上日厯特转两官依例加恩恩命不允仍断来章批答   赐显谟阁直学士左朝议大夫知潭州沈介乞守本官职致仕不允诏   赐观文殿大学士左光禄大夫知福州陈俊卿乞改除一在外宫观遣差不允诏   科举诏   幸学诏   赐利州观察使韩彦直辞免除鄂州驻劄御前诸军都綂制恩命不允诏   赐观文殿大学士左正议大夫知绍兴军府事蒋芾乞检防前奏除一宫祠不允诏   赐虞允文辞免特进左丞相兼枢密使进封华国公加食邑实封恩命不允诏   赐草土刘珙允诏   赐观文殿学士大中大夫知建康军府充江南东路安抚使兼行宫畱守刘珙乞差在外宫观不允诏   赐少保观文殿大学士充醴泉观使侍读永国公史浩乞休官不允诏   赐奉国军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王友直乞除一宫观遣差不允诏   赐朝散郎权尚书礼部侍郎兼侍讲齐庆胄辞免除礼部侍郎恩命不允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七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李纲【字伯纪邵武人登政和二年进士第靖康元年为尚书右丞充京城守御使髙宗即位拜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寻罢复起知洪潭州荆湖南路安抚大使卒】   答诏问攻战守备措置绥怀之方【绍兴五年】   臣闻朝廷者根本也藩方者枝叶也根本固则枝叶繁朝廷者腹心也将士者爪牙也腹心壮则爪牙奋今远而彊敌近而伪臣国家所仰以为捍蔽者在藩方所资以致攻讨者在将士然根本腹心则在朝廷惟陛下正心以正朝廷百官使君子小人各得其分则是非眀赏罚当自然藩方协力将士用命虽彊敌不足畏逆臣不足忧此特在陛下方寸之间耳臣昧死条上六事一曰信任辅弼二曰公选人材三曰变革士风四曰爱惜日   力五曰务尽人事六曰寅畏天威何谓信任辅弼夫兴衰拨乱之主必有同心同德之臣相与有为如元首股肱之于一身父子兄弟之于一家乃能协济今陛下选于众以图任遂能捍御大敌可谓得人矣然臣愿陛下待以至诚无事形迹乆任以责成功勿使小人得以间之则君臣之羙垂于无穷矣何谓公选人才夫治天下者必资于人才而创业中兴之主所资尤多何则继体守文率由旧章得中庸之才亦足以共治至于艰难之际非得卓荦瓌伟之才则未易有济是以大有为之主必有不世出之才参赞翊佐以成大业然自昔抱不羣之才者多为小人所忌嫉或中之以黯闇或指之为党与或诬之以大恶或擿之以细故而以道事君者不可则止难于自进耻于自明虽负重谤遭深谴安于义命不复自辨茍非至眀之主深察人之情伪安能辨其非辜哉陛下临御以来用人多矣世之所许以为端人正士者往往闲废于无用之地而陛下寝寐侧席有乏材之叹盍少畱意而致察焉何谓变革士风夫用兵之与士风似不相及而实相为表里士风厚则议论正而是非眀朝廷赏罚当功罪而人心服考之本朝嘉祐治平以前可知巳数十年来奔竞日进议论徇私邪説利口足以惑人主之听元祐大臣持正论如司马光之流皆社稷之臣也而羣枉嫉之指为奸党顚倒是非政事大坏驯致靖康之变【靖康二年四月金人以微钦二帝北去】非偶然也窃观近年士风尤薄随时好恶以取世资潝訿成风岂朝廷之福哉大抵朝廷设耳目及献纳论思之官固许之以风闻至于大故必须覈实而后言使其无实则诬人之罪服谗搜慝得以中害善良皆非所以修政也何谓爱惜日力夫创业中兴如建大厦堂室奥序其规模可一日而成鸠工聚材则积累非一日所致陛下临御九年于兹境土未复僭逆未诛仇敌未报尚稽中兴之业者诚以始不为之规摹而后不为之积累故也边事粗定之时朝廷所推行者不过簿书期会不切之细务至于攻讨防守之防国之大计皆未尝畱意夫天下无不可为之事亦无不可为之时惟失其时则事之小者日益大事之易者日益难矣何谓务尽人事夫天人之道其实一致人之所为即天之所为也人事尽于前则天理应于后此自然之符也故创业中兴之主尽其在我而巳其成功归之于天今未尝尽人事敌至而先自退屈而欲责功于天其可乎臣愿陛下诏二三大臣协心同力尽人事以听天命则恢复土宇翦屠鲸鲵迎还两宫必有日矣何谓寅畏天威夫天之于王者犹父母之于子爱之至则所以为之戒者亦至故人主之于天戒必恐惧修省以致其寅畏之诚以年以来荧惑失次太白昼见【绍兴元年四月壬中太白画见】地震水溢或乆隂不雨或乆雨不霁【绍兴三年七月霖雨地震】或当暑而寒乃正月之翔日有食之【绍兴五年春正月乙巳朔日有食之】此皆天意眷祐陛下丁寜反覆以致告戒惟陛下推至诚之意正厥事以应之则变灾而为祥矣凡此六者皆中兴之业所关而陛下所当先务者今朝廷人才不乏将士足用财用有余足为中兴之资陛下春秋鼎盛欲大有为何施不可要在改前日之辙断而行之耳昔唐太宗谓魏徴为敢言徴谢曰陛下导臣使言不然其敢批逆鳞哉今臣无魏徴之敢言然展尽底蕴亦思虑之极也惟陛下赦其愚直而取其拳拳之忠【疏奏赐诏褒谕】   湖海集序   诗以风刺为主故曰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諌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三百六篇变风变雅居其大半皆箴规戒诲羙刺伤闵哀思之言而其言则多出于当时仁人不遇忠臣不得志贤士大夫欲诱掖其君与夫伤谗思古咏吟情性止乎礼义有先王之泽故曰诗可以羣可以怨小弁之怨所以笃亲亲之恩【小弁幽王太子之传所作所以叙其哀痛之情也】鸱鸮之贻所以眀君臣之义【鸱鸮周公救乱也成王未知周公所以摄位之意公乃为诗以贻王】谷风之刺所以隆夫妇朋友之情【风谷风刺夫妇失道也小雅谷风刺朋友道絶也】使遭变遇闵而泊然无心于其间则父子君臣朋友夫妇之道或防乎息王者迹熄而诗亡诗亡而后离骚作九歌九章之属引类比义虽近乎悱然爱君之诚笃而嫉恶之志深君子许其忠焉汉唐间以诗鸣者多矣独杜子羙得诗人比兴之旨虽困踬流离而不忘君故其词章慨然有志士仁人之大节非止模写物象风容色泽而巳余旧喜赋诗自靖康谪官以避谤辍不复作及建炎改元之秋丐罢机政其冬谪居武昌眀年移澧浦又眀年移海外自江湖涉岭海皆骚人放逐之乡与魑魅荒絶非人所居之地郁悒亡聊则复赖诗以摅忧娱悲以自陶写每登临山川啸咏风月未尝不作诗而嫠不恤纬之诚【范献子引人言曰嫠不恤其纬而忧宗周之陨为将及焉】间亦形于篇什遂成卷轴今防恩北归裒葺所作目为湖海集将以示诸季使知往返万里四年间所得盖如此云庚戌清眀日梁谿病叟序汪藻【字彦章饶州德兴人中进士第髙宗时为翰林学士诏令类出其手康王嗣位命太常卿汪藻草手书告中外】   为隆祐太后草诏【哲宗后孟氏废居瑶华宫元符末诏后还内崇寜初再废靖康中京城陷六宫有位号者皆北去后以废独存张邦昌僭位尊为宋太后寻上尊号元祐皇后后闻康王在济降诏播告天下髙宗立尊为元祐太后】   比以敌国兴师都城失守祲纒宫阙既二帝之防尘诬及宗祊谓三灵之改卜众恐中原之无綂姑令旧弼以临朝虽义形于色而以死为辞然事迫于危而非权莫济内以拯黔首将亡之命外以纾邻国见逼之威遂成九庙之安坐免一城之酷乃以衰癃之质起于闲废之中迎置宫闱进加位号举钦圣巳还之典成靖康欲复之心永言运数之屯坐视邦家之覆抚躬独在流涕何从缅怀艺祖之开基实自髙穹之眷命厯年二百人不知兵传序九君【自太祖至钦宗凡九君】世无失德虽举族有北辕之衅【金人以二帝及后妃太子宗戚三千人北去】而敷天同左祖之心【太尉周勃入北军令曰为吕氏右袒为刘氏左袒军中皆左祖】乃眷贤王越居近服巳徇羣臣之请俾膺神器之归繇康邸之旧藩嗣宋朝之大綂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汉髙祖至平帝凡十世】献公之子九人唯重耳之尚在【晋语郑叔詹曰同出九人唯重耳在注云同出同父也】兹乃天意夫岂人谋尚期中外之协心同定安危之至计庶臻小愒【诗大雅民劳篇汔可小愒愒息也】同底丕平用敷告于多方共深眀于吾意   程俱【字致道歙人举进士厯官徽猷阁待制封新安伯与汪藻对专内外制为南渡词臣称首】与李枢密论事书   某窃以天下多事取人之路虽不可不广然亦当使君子小人各当其位不可以艰难多故而遂逆施倒植也何谓各当其位尝使君子使人小人使于人君子治人小人治于人则虽市井屠贩之人鸡鸣狗盗之伎与夫羣盗大猾杂处并进而无害也况今与汉髙祖时不同汉髙祖起匹夫方与豪杰竞逐争天下所用将才策士尔不如今立国有天下二百年所谓圣智之法适治之具在主上绍业垂綂正当与贤能内维持纪纲外攘备宼敌虽艰难之时不可失体綂也又况汉髙祖所取皆实名将之才世乱无所用适在市井屠贩中尔非取市井屠贩之才而假以名位也至叔孙通所进羣盗亦皆善战而巳【叔孙通进羣盗弟子疑之通曰汉王方争天下故先言斩将搴旗之士】不使之经体赞治谋国牧人也萧曹虽出刀笔吏亦贤相之才也世乱无所用适在刀笔吏中尔观其所立识大谋远又有公天下之心持身以恭谨佐治以清浄有后世名相硕儒之所愧叹而莫及者不可一槩论也某窃忧当国任事之贤急于事业广于搜罗不防古人之所以而操其所谓不遗市井屠贩与夫使贪使过之説而思之不至取之不精也事业诚不可缓矣若使君子小人不当其位则适足败事而已盖数十年来以凶狠犯上无所顾忌者为敢为以刻薄贪躁夸诞不逊者为智谞【谞知也陆机辨亡论谋无遗谞○音胥】以居家则持吏短长为奸利以致富为吏则御下如束湿任喜怒以骋私者为才豪以伺顔色于眉睫之间射权利角逐之会者为机警若此类者虽小有才可以使于人而不可师表一方可以治于人而不可承流宣化可使効一官营一事而不可使牧养小民又况过此任乎盖使之当一州一州不安当一路一路不安不惟不安又不服天下之人不安不服而求事功之立岂可得也不然极其凶躁之心射利之术则亦至于乱亡而巳矣天下赤子罹兵革离乱之余若又引此曹以临其上使依势倚法以肆其毒斯亦不仁之甚矣譬如以莛为柱以狼牧羊有倾压伤残而巳盖无辜也此区区嫠不恤纬之心所以彊聒而深忧者也【左传嫠不恤其纬而忧宗周之陨为将及焉嫠寡妇也纬杼所持丝也】愿眀公无忽浅鄙之思茍以为是一为眀主言之亦天下之幸也   罗从彦【字仲素豫章人受学于杨时李侗从受学焉以特恩授惠州博罗县主簿卒官】韦斋记   宣和三年歳在癸卯之中秋朱乔年得尤溪尉【朱松字乔年熹之父也】尝治一室聚羣书宴坐寝休其间后知大学之渊源异端之学无所入于其心自知卞急害道名其室曰韦斋取古人佩韦之义泛观古人有以物为戒者有以人为戒者所谓佩韦以物为戒者也人之大患在于不知过知过而思自改于是有戒焉非贤者孰能之乎予始以困揜未能遂志因作舫斋陆海中且思古人所以进此道者必有由而然乆之乃喟然叹曰自孟轲氏没更厯汉唐寥寥千载迄无其人有能自树立者不过注心于外崇尚世儒之语而巳与之游孔氏之门入于尧舜之道其必不能至矣夫中庸之书世之学者尽心以知性躬行以尽性者也而其始则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其终则曰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此言何谓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故大学之道在知所止而巳茍知所止则知学之先后不知所止则于学无自而进矣漆雕开之学曰吾斯之未能信曾防之学曰异乎三子者之撰顔渊之学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而孔子悦开与防称顔回以庶几盖许其进也此予之所尝自勉者也故以圣贤则莫学而非道以俗学则莫学而非物乔年才髙而智眀其刚不屈于俗其学也方进而未艾斋成之眀年使人来求记于余余辞以不能则非朋友之义欲蹈袭世儒之语则非吾心故以其尝所自勉者并书之使人知其在此而不在彼也防曰韦斋之作终无益于学也邪曰古之人固有刻诸盘杅铭诸几杖置金人以戒多言【孔子入太庙有金人焉三缄其口而铭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无多言多言多败】置欹器以戒自满【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乃注水焉中则正满则覆】圣人皆有取焉茍善取之则韦斋之作不无补也   郑樵【字渔仲兴化军莆田人筑草堂夹漈山闭门诵习乆之乃游名山搜竒访古专以讨论著述自负绍兴间应召授右廸功郎力乞还山通志成髙宗命缴进会病卒学者称夹漈先生】通志总序   百川异趣必会于海然后九州无浸淫之患万国殊途必通诸夏然后八荒无壅滞之忧会通之义大矣哉自书契以来立言者虽多惟仲尼以天纵之圣故总诗书礼乐而会于一手然后能同天下之文贯二帝三王而通为一家然后能极古今之变是以其道光眀百世之上百世之下不能及仲尼既没百家诸子兴焉各效论语以空言著书至于厯代实迹无所纪系迨汉建元元封之后司马氏父子出焉司马氏世司典籍工于著作故能上稽仲尼之意会诗书左传国语世本战国防楚汉春秋之言通黄帝尧舜至于秦汉之世勒成一书分为五体本纪纪年世家传代表以正厯书以类事传以着人使百代而下史官不能易其法学者不能舍其书六经之后惟有此作故谓周公五百嵗而有孔子孔子五百嵗而在斯乎是其所以自待者巳不浅然大著述者必深于博雅而尽见天下之书然后无遗恨当迁之时挟书之律初除得书之路未广亘三千年之史籍而局蹐于七八种书所可为迁恨者博不足也凡著书者虽采前人之书必自成一家言左氏楚人也所见多矣而其书尽楚人之辞公羊齐人也所闻多矣而其书皆齐人之语今迁书全用旧文间以俚语良由采抚未备笔削不遑故曰予不敢堕先人之言乃述故事整齐其传非所谓作也刘知几亦讥其多聚旧记时挿杂言【知几史通之语】所可为迁恨者雅不足也大抵开基之人不免草创全属继志之士为之弥缝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其实一也乘梼杌无善后之人故其书不行春秋得仲尼挽之于前左氏推之于后故其书与日月并传不然则一巻事目安能行于世自春秋之后惟史记擅制作之规模不幸班固非其人遂失会通之旨司马氏之门戸自此衰矣班固者浮华之士也全无学术专事剽窃肃宗问以制礼作乐之事固对以在京诸儒必能知之倘臣邻皆如此则顾问何取焉及诸儒各有所陈固惟窃叔孙通十二篇之仪以塞白而已倘臣邻皆如此则奏议何取焉肃宗知其浅陋故语窦宪曰公爱班固而忽崔骃【骃字亭伯后汉书有传】此叶公之好龙也固于当时巳有定价如此人材将何著述史记一书功在十表【十表三代世表十二诸侯年表六国年表秦楚之际月表汉兴以来诸侯年表髙祖功臣侯年表惠景间侯者年表建元以来侯者年表建元以来王子侯者年表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犹衣裳之有冠冕木水之有本原班固不通旁行邪上以古今人物彊立差等且谓汉绍尧运自当继尧非迁作史记厠于秦项此则无稽之谈也由其断汉为书是致周秦不相因古今成间隔自髙祖至武帝凡六世之前尽窃迁书不以为惭自昭帝至平帝凡六世资于贾逵刘歆复不以为耻况又有曹大家终篇则固之自为书也几希往往出固之胸中者古今人表耳他人无此谬也后世众手修书道傍筑室掠人之文窃钟掩耳皆固之作俑也固之事业如此后来史家奔走班固之不暇何能测其浅深迁之于固如龙之与猪奈何诸史弃迁而用固刘知几之徒尊班而抑马且善学司马迁者莫如班彪彪续迁书自孝武至于后汉欲令后人之续巳如已之续迁既无衍文又无絶绪世世相承如出一手善乎其继志也其书不可得而见所可见者元成二帝赞耳皆于本纪之外别记所闻可谓深入太史公之阃奥矣凡左氏之有君子曰者皆经之新意史记之有太史公曰者皆史之外事不为褒贬也间有及褒贬者褚先生之徒杂之耳【褚少孙】且纪传之中既载善恶足为鉴戒何必于纪传之后更加褒贬此乃诸生决科之文安可施于著述殆非迁彪之意况谓为赞岂有贬辞后之史家或谓之论或谓之序或谓之铨或谓之评【隋志云陈寿三国志何常侍论九巻徐爰评三卷王涛序评三巻】皆效班固臣不得不剧论固也司马谈有其书而司马迁能成其父志班彪有其业而班固不能读父之书固为彪之子既不能保其身又不能传其业又不能教其子为人如此安在乎言为天下法范晔陈寿之徒继踵率皆轻薄无行以速罪辜安在乎笔削而为信史也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此言相因也自班固以断代为史无复相因之义虽有仲尼之圣亦莫知其损益会通之道自此失矣语其同也则纪而复纪一帝而有数纪传而复传一人而有数传天文者千古不易之象而世世作天文志洪范五行者二家之书而世世序五行传如此之类岂胜繁文语其异也则前王不列于后王后事不接于前事郡县各为区域而昧迁革之源礼乐自为更张遂成殊俗之政如此之类岂胜断绠曹魏指吴蜀为冦北朝指东晋为僭南谓北为索虏北谓南为岛夷齐史称梁军为义军谋人之国可以为义乎隋书称唐兵为义兵伐人之君可以为义乎房龄董史册故房彦谦擅羙名【彦谦龄之父也仕隋】虞世南预修书故虞荔虞寄有嘉传【虞世南出继叔陈中书侍郎寄之后】甚者桀犬吠尧吠非其主晋史党晋而不有魏凡忠于魏者目为叛臣王凌诸葛诞母丘俭之徒【三人皆魏之忠臣】抱屈黄壤齐史党齐而不有宋凡忠于宋者目为逆党袁粲刘秉沈攸之之徒【三人皆宋之忠臣】含寃九原似此之类厯世有之伤风败义莫大乎此迁法既失固弊日深自东都至江左无一人能觉其非惟梁武帝为此慨然乃命吴均作通史上自太初下终齐室书未成而均卒【吴均传武帝召均使撰通史起三皇汔齐代均草本纪世家巳毕唯列传未成卒】隋杨素又奏令陆从典续史记讫于隋书未成而免官岂天之靳斯文而不传与抑非其人而不祐之与自唐之后又莫觉其非凡秉史笔者皆准春秋专事褒贬夫春秋以约文见义若无传释则善恶难明史册以详文该事善恶巳彰无待羙刺读萧曹之行事岂不知其忠良见莽卓之所为岂不知其凶逆夫史者国之大典也而当职之人不知畱意于宪章徒相尚于言语正犹当家之妇不事饔飱专鼓唇舌纵然得胜岂能肥家此臣之所深耻也江淹有言修史之难无出于志诚以志者宪章之所系非老于典故者不能为也不比纪传纪则以年包事传则以事系人儒学之士皆能为之惟有志难其次莫如表所以范晔陈寿之徒能为纪传而不敢作表志志之大原起于尔雅司马迁曰书班固曰志蔡邕曰意【蔡邕作十意律厯意第一礼意第二乐意第三郊祀意第四天文意第五车服意第六云云】华峤曰典【华峤着后汉书改志为典晋书云峤撰十典未成子畅续之】张勃曰录【张勃着吴录】何法盛曰説【法盛冇晋中兴书】余史并承班固谓之志皆详于浮言略于事实不足以尽尔雅之义臣今总天下之大学术而条其纲目名之曰略凡二十略百代之宪章学者之能事尽于此矣其五略汉唐诸儒所得而闻其十五略汉唐诸儒所不得而闻也生民之本在于姓氏帝王之制各有区分男子称氏所以别贵贱女子称姓所以别防姻不相紊滥秦并六国姓氏混而为一自汉至唐厯世有其书而皆不能眀姓氏原此一家之学倡于左氏因生赐姓胙土命氏又以字以諡以官以邑命氏邑亦土也左氏所言惟兹五者臣今所推有三十二类左氏不得而闻故作氏族略书契之本见于文字独体为文合体为字文有子母主类为母从类为子凡为字书者皆不识子母文字之本出于六书象形指事文也会意谐声转注字也假借者文与字也原此一家之学亦倡于左氏然止戈为武不识谐声反正为乏又昧象形左传既不别其源后人何从别其流是致小学一家皆成卤莽经旨不眀穿凿蠭起尽由于此臣于是驱天下文字尽归六书军律既眀士乃用命故作六书略天籁之本自成经纬纵有四声以成经横有七音以成纬【横有角征商羽宫半宫半微七音其见溪羣疑三十六字母是也】皇颉制字深逹此机江左四声反没其旨凡为韵书者皆有经无纬字书眼学韵书耳学眼学以母为主耳学以子为主母主形子主声二家俱失所主今欲眀七音之本扩六合之情然后能宣仲尼之教以及人面之俗使裔夷之俘皆知礼义故作七音略天文之家在于图象民事必本于时时序必本于天为天文志者有义无象莫能知天臣今取隋丹元子步天歌句中有图言下成象灵台所用可以仰观不取甘石本经【楚有甘公魏有石申皆知天文之人】惑人以妖妄速人于罪累故作天文略地理之家在于封圻而封圻之要在于山川禹贡九州皆以山川定其经略九州有时而移山川千古不易是故禹贡之图至今可别班固地里主于郡国无所底止虽有其书不如无也后之史氏正以方隅郡国并迁方隅颠错皆因司马迁无地理书班固为之创始致此一家俱成谬学臣今凖禹贡之书而理川源本开元十道图以续今古故作地理略都邑之本金汤之业史氏不书黄图难考【汉冇三辅黄图】臣上稽三皇五帝之形势远探四夷八蛮之巢穴仍以梁汴者四朝旧都为痛定之戒南阳者疑若可为中原之新宅故作都邑略諡法一家国之大典史氏无其书奉常失其旨周人以讳事神諡法之所由起也古之帝王存亡皆用名自尧舜禹汤至于桀纣皆名也周公制礼不忍名其先君武王受命之后乃追諡太王王季文王此諡法所由立也本无其书后世伪作周公諡法欲以生前之善恶为死后之劝惩且周公之意既不忍称其名岂忍称其恶如是则春秋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不可行乎周公矣此不道之言也幽厉桓灵之字本无凶义諡法欲名其恶则引辞以迁就其意何为皇颉制字使字与义合而周公作法使字与义离臣今所纂并以一字见义削去引辞而除其曲説故作諡略祭器者古人饮食之器也今之祭器出于礼图徒务説义不思适用形制既岂便歆享夫祭器尚象者古之道也器之大者莫如罍故取诸云山其次莫如尊故取诸牛象其次莫如彞故取诸鸡凤最小者莫如爵故取诸雀其制皆象其形凿项及背以出内酒惟刘杳能知此义故引鲁郡地中所得齐子尾送女器有牺尊及齐景公冢中所得牛尊象尊以为证其义甚眀世莫能用故作器服略乐以诗为本诗以声为用风土之音曰风朝廷之音曰雅宗庙之音曰颂仲尼编诗为正乐也以风雅颂之歌为燕享祭祀之乐工歌鹿鸣之三笙吹南陔之三歌间鱼丽之三笙间崇丘之三【唐会要云鹿鸣三奏南陔一奏南有嘉鱼四奏崇丘一奏】此大合乐之道也古者丝竹有谱无辞所以六笙但存其名序诗之人不知此理谓之有其义而亡其辞良由汉立齐【辕公】鲁【中公】韩【韩婴】毛【毛苌】四家博士各以义言诗遂使声歌之道日微至后汉之末诗三百仅能鹿鸣驺虞伐檀文王四篇之声而巳太和末又失其三至于晋室鹿鸣一篇又无传自鹿鸣不传后世不复闻诗然诗者人心之乐也不以世之兴衰而存亡继风雅之作者乐府也史家不眀仲尼之意弃乐府不収乃取工伎之作以为志臣旧作系声乐府以集汉魏之辞正为此也今取篇目以为次曰乐府正声者所以眀风雅曰祀享正声者所以眀颂又以琴操眀丝竹以遗声凖逸诗语曰韶尽羙矣又尽善也武尽羙矣未尽善也此仲尼所以正舞也韶即文舞武即武舞古乐甚希而文武二舞犹传于后世良有节而无辞不为异説家所惑故得全仲尼之意五声八音十二律者乐之制也故作乐略学术之茍且由源流之不分书籍之散亡由编次之无纪易虽一书而有十六种学有传学有注学有章句学有图学有数学有防纬学安得总言易类乎诗虽一书而有十二种学有训诂学有传学有注学有图学有谱学有名物学安得总言诗类乎道家则有道书有道经有科仪有符箓有吐纳内丹有炉火外丹凡二十五种皆道家而混为一家可乎医方则有脉经有灸经有本草有方书有炮炙有病源有妇人有小儿凡二十六种皆医家而混为一家可乎故作艺文略册府之藏不患无书校讐之司未闻其法欲三馆无素餐之人【太平兴国中崇文院东廊为昭文馆南廊为集贤院西廊为史馆】四库无蠧鱼之简【甲乙丙丁四库分为经史子集四库书本有正有副】千章万巻日见流通故作校讐略河出图天地有自然之象图谱之学由此而兴洛出书天地有自然之文书籍之学由此而出图成经书成纬一经一纬错综而成文古之学者左图右书不可偏废刘氏作七略收书不收图班固即其书为艺文志自此以还图谱日亡书籍日冗所以困后学而隳良材者皆由于此何哉即图而求易即书而求难舍易从难成功者少臣乃立为二记一曰记有记今之所有者不可不聚二曰记无记今之所无者不可不求故作图谱略方册者古人之言语欵识者古人之面貌方册所载经数千万传欵识所勒犹存其旧盖金石之功寒暑不变以兹稽古庶不失真今艺文有志而金石无纪臣于采三皇五帝之泉币三王之鼎彝秦人石鼓汉魏丰碑上自苍颉石室之文下逮唐人之书各列其人而名其地故作金石略洪范五行传者巫瞽之学也厯代史官皆本之以作五行志天地之间灾祥万种人问祸福防不可知若之何一虫之妖一物之戾皆绳之以五行又若之何晋厉公一视之远【成公十六年公防诸侯于周单襄公见晋厉公视远歩髙告公曰晋将有乱】周单公一言之徐【昭公十一年单子防于戚视下言徐叔向曰单子其死乎为王官伯而命事于会视不登帯言不过歩貌不道容而言不昭矣】而能关于五行之沴乎晋申生一衣之偏【晋献公使申生出师公衣之偏衣佩之金玦狐突曰衣以厖服远其躬也佩以金玦弃其衷也罕夷曰厖竒无常金玦不复君有心矣】郑子臧一冠之异【郑子臧好聚鹬冠郑文公恶之使盗杀之刘向以为近服妖也】而能关于五行之沴乎董仲舒以隂阳之学倡为此説本于春秋牵合附会厯世史官自愚其心目俛首以受笼罩而欺天下臣故削去五行而作灾祥略语言之理易推名物之状难识农圃之人识田野之物而不逹诗书之防儒生逹诗书之旨而不识田野之物五方之名本殊万物之形不一必广览动植洞见幽潜通鸟兽之情状察草木之精神然后参之载籍眀其品彚故作昆虫草木略凡十五略出臣胸臆不涉汉唐诸儒议论礼略所以叙五礼职官略所以秩百官选举略言抡材之方刑法略言用刑之术食货略言财货之源流凡兹五略虽本前人之典亦非诸史之文也古者记事之史谓之志书大传曰天子有问无以对责之疑有志而不志责之丞是以宋郑之史皆谓之志太史公更志为记今谓之志本其旧也桓君山曰【君山桓谭字】太史公三代世表旁行邪上并效周谱古者纪年别系之书谓之谱太史公改而为表今复表为谱率从旧也然西周经幽王之乱纪载无传故春秋编年以东周为始自皇甫谧作帝王世纪及年厯上极三皇谯周陶景之徒皆有其书学者疑之而以太史公编年为正故其年始于共和【周厉王出居于彘召公周公行政号曰共和一曰周厉王之难诸侯请以共伯和为天子共伯不听即于王位十四年大旱屋焚卜于太阳兆曰厉王为祟召公乃立宣王共伯复归于国】然共和之名巳不可据况其年乎仲尼著书断自唐虞而纪年始于鲁隐以西周之年无所考也今之所谱自春秋之前称世谓之世谱春秋之后称年谓之年谱太史公纪年以六甲后之纪年者以六十甲或不用六十甲而用嵗阳嵗隂之名【嵗阳如甲日阏逢乙日防防之类嵗隂如寅日摄提格卯日单阏之类】今之所谱即太史公法既简且眀循环无滞礼言临文不讳谓私讳不可施之于公也若庙讳则无所不避自汉至唐史官皆避讳惟新唐书无所避臣今所修凖旧史例间有不得而避者如諡法之类改易本字则其义不行故亦凖唐书夫学术超诣本乎心识如人入海一入一深臣之二十略皆臣自有所得不用旧史之文纪传者编年纪事之实迹自有成规不为智而增不为愚而减故于纪传即其旧文从而损益若纪有制诏之辞传有书疏之章入之正书则据实事寘之别录则见类例唐书五代史皆本朝大臣所修微臣所不敢议故纪传讫隋若礼乐政刑务存因革故引而至唐云呜呼酒醴之末自然浇漓学术之末自然浅近九流设教至末皆弊然他教之弊微有典刑惟儒家一家去本太远此理何由班固有言自武帝立五经博士开弟子员设科射防劝以官禄讫于元始百有余年传业者寖盛枝叶繁滋一经说至百余万言大师众至千余人盖禄利之路然也且百年之间其患至此千载之后弊将若何况禄利之路必由科目科目之设必由乎文辞三百篇之诗尽在声歌自置诗博士以来学者不闻一篇之诗六十四卦之易该于象数自置易博士以来学者不见一卦之易皇颉制字尽由六书汉立小学凡文学之家不见一字之宗伶伦制律尽本七音江左置声韵凡音律之家不达一音之防经既茍且史又荒唐如此流离何时反本道之汚隆存乎时时之通塞存乎数儒学之弊至此而极寒极则暑至否极则泰来此自然之道也臣蒲栁之质无复余龄葵藿之心惟期盛世谨序李焘【字仁甫眉州丹棱人擢进士第耻读王氏书博极载籍以史自任仿资治通鉴例断自建隆迄于靖康为编年一书名曰长编官至敷文阁学士致仕】   湖北漕司乖崖堂记   乖崖堂为忠定张公复之作也乖则违众崖则不利物此复之自赞其画像云尔像故在成都仙游阁上或摹写置鄂之部刺史听事后屋壁间迫隘嚣尘与像弗称余既更诸爽垲并书所以作堂意揭示来者谨按复之名咏鄄城人太平兴国五年第进士宰崇阳有异政淳化初由浚仪擢使荆湖北路阅三岁召拜枢密直学士寻出守成都大中祥符八年卒于淮阳追諡忠定则皇祐三年诏也复之姱节景行海内倾属其居朝廷之日少处方面之日多不登相位君子归讥于时寇平仲王子明皆复之同年【平仲寇准字子明王旦字】皆贤者平仲相真宗攘却契丹天下至今受其赐【景徳中契丹入寇围瀛州羣臣请幸楚蜀凖请真宗自将御之澶渊遂成约而还】而复之顾谓澶渊一掷我不能为使复之当平仲之任其处之必有道矣玉清昭应宫之役子明不能强谏奉天书行事每有愧色【大中祥符四年王旦充玉清昭应宫使七年为天书使每有大礼辄奉天书以行恒邑邑不乐焉】复之独抗疏乞斩丁谓以谢天下子明病革真宗拟相复之则复之亡矣使复之无恙丁谓何敢肆其奸欺周怀政雷允恭亦安从始祸【丁谓性憸邪为枢密使媒糵寇凖凖罢相遂代之内殿承制周怀政谋杀丁谓等复相寇凖奉真宗为太上皇传位太子事泄被诛雷允恭以内殿崇班迁承制章献后临政丁谓潜结允恭禁中事皆由允恭权倾中外】复之尝讥平仲不学无术或谓复之太过而平仲独心服焉【寇凖被召出陜张咏适自成都罢还凖送之问曰何以教凖咏曰霍光传不可不读归取读之至不学无术笑曰张公谓我矣】末路低回还秉钧轴讫与祸防【寇凖坐周怀政事贬】视复之学术寜不愧哉复之本不欲仕希夷子谓当拯民于水火不宜辄自肥遯复之乃仕攘袂缨冠诚非得已凡所与交多方外佚人视弃冠冕犹弃敝屣耳其至大至刚以直之气一生未始少屈至今凛然也画像服饰悉如隠者是殆将乘星戴云挥斥八极超无友而独存夫孰敢吓以臭腐拘系之使从乎惟兹江山皆复之旧所经行风期神防尚能为余一来旧史恨复之卞急躁竞此盖当时奴婢小人私谤窃议果不足信要当以宋子京【祁】赵阅道【抃】韩穉圭【琦】司马君实【光】所録为实王十朋【字龟龄温州乐清人擢进士第一歴官太子詹事以龙图阁学士致仕十朋孝友在朝能尽言歴郡着迹朱熹张栻雅敬之】   上殿劄子   臣闻国犹身也彊国与身者气也医者观身之气而知其人之夀夭识者观国之气而知其世之兴衰自古帝王图囘天下虽谋之以智办之以才必以气为之主然后大业乃济刘项之争雄也项自谓力拔山气盖世非也要之项之失天下也盖以力而刘之得天下也盖以气夫百战百胜一不胜而自谓天亡者气何在哉屡战屡败而不为之屈卒之易败为胜转弱为彊者气也蜀先主英姿大度有高帝风兵虽屡挫而终不为曹操屈吴孙权闻周瑜之言拔刀碎案【孙权闻瑜言拔刀斫前奏案曰诸将吏敢复有言当迎操者与此案同】遂成赤壁之隽功吴蜀之势非魏敌也然而能霸有一方鼎足而立者气使之然也臣来自草茅得之道路谓庙堂之上谋议之臣和守战之议閧然未决兹理固洞然易晓议者何不思之耶臣谓养今日之气莫如守伸今日之气莫如战挫今日之气莫如和今我兵寡力弱国威未振固未能与之决雌雄于一战以伸天下之气也正须养之使壮俟时而动宜于荆襄江淮要害之地如人身之可以御风寒者数处命大将屯重兵以固守之纵未能得志于中原亦足以据长江之险都帝王之宅保吴蜀万里之故疆何故屈已买和蹈前日之覆辙耶大抵天下之势彊弱均而和则彼此受其利晋与诸戎和我与契丹和是也彊弱不均而和则彊者得其利弱者被其害六国与秦和契丹与女真和是也金以和议谲契丹而灭契丹矣又以和议谲中国而困中国矣耿南仲主和议而致靖康之祸【耿南仲为东宫官十年自谓首当柄用而吴敏李纲越次进位在已上心不能平故每事异议力沮战与吴开坚请割地以成和好故朝廷战守之备皆罢致金师日逼】秦桧主和议而弱国家之势太上皇知金之无厌而和之不可保也去岁下亲征之诏【绍兴三十一年陈康伯请下诏亲征从之】而天下二十年湮郁之气亦少舒矣虽淮上之师不利而金之被毒亦甚【绍兴三十一年淮北宣抚判官刘琦病求解兵权畱侄汜以兵五百塞州知枢密院事叶义问至州见琦病剧遂以李横权琦军督兵渡江金人以重兵逼州汜败仅以身免乙亥金人期以明日渡江时参赞军事虞允文以犒师至采石督舟师与战敌舟皆溺死者过半厥明金人复来允文复大败之】陛下应天受命天下罔不欢欣鼓舞咸谓真主既出恢复指日可期臣谓陛下宜亲御鞍马如汉文帝慨然发愤欲亲临边以征匈奴以作将士之气以图进取之计况陛下之精诚可以动天陛下之节俭可以丰财陛下之恩威可以作士气江淮有重臣以为长城【刘琦既罢淮北宣抚乃以成闵李显忠吴拱为两淮荆湖三路招讨使十二月成闵李显忠收复两淮州郡】川陜有良将以为掎角【绍兴三十一年以吴璘为四川宣抚使王刚中同处置军使】亦何患事之不济耶不然宜因天设之险以为障与之守之可也茍或复用和议则军民解体虽茍一时之安而气已为之索矣百万之岁币固有所不惜也至尊之名分其可自贬损于嗣登大宝之初乎诸将用命血战新复数路其可复捐而与之乎【绍兴三十二年吴璘遣姚仲攻徳顺逾四旬不克璘自将督师大败敌人凡八日而克又遣严忠取环州遂还河池姚仲等又复兰防熙巩等州及永安军十二月金以重兵来争新复诸州璘力战拒之防史浩言兵不可宿于外朝廷遂欲弃三路】西北之民襁负来归者不知其防又可复委之虎狼而使之甘心乎况讲和之复举天下惟彼之命是听无厌之求难塞之请当不止此陛下将何以应之乎臣谓今日之计战固未可轻和决不可议守以养气俟时而伸乘机而投而已   杨万里【字廷秀吉州吉水人中进士第官至寳谟阁学士屡直言諌诤最后以忤韩侂胄卧家十五年闻侂胄用兵忧愤成疾卒】   论神威疏   臣闻圣人之伸于天下也有神而其屈天下也有威威藏于神故其威不测神行于威故其神不狎然则孰为威曰龙不可离于渊虎不可离于山人主不可离于柄柄也者人主之山渊也欤上执其柄则神与威不在于下下窃其柄则神与威不在于上观柄之所在而治乱见矣执柄以明用明以公而害明者偏也进退人才罢行政事号令之出纳赏罚之可否此非人主之柄欤是柄一去则所谓人主者人主之名存而人主之实亡惟天下之至明者能使是柄在已而不去夫何故天下之至明者其初天下未测其明也未测其明则其下必有以尝之否则欺之取天下之所是而杂之以非取天下之所非而乱之以是以探其上而幸其惑是谓尝尝而不动也尝而动则易其真是者而诬之以为非蔽其真非者而文之以为是是谓欺故古之明君居明以晦以俟其所尝而出晦以明以破其所欺彼狎吾之晦而尝者至矣尝则继之以欺然后吾之明一发焉则剖然出于其所尝之外而卓然不堕于其所欺之中夫安得不服则其柄宜谁归故曰执柄以明齐威王有焉古之君有百发而天下不服有一发而天下大服则公与私之异也然则其曷为公不罚天下之所同赏而不赏天下之所同罚显询而阴求众问而独决显询而阴求则奸不召矣众问而独决则同者不欺而欺者不行矣于是择天下之善恶大且显者而赏诛之则明一用而天下不以为察故曰明用以公舜有焉古之君失其柄者皆暗者也暗则失其柄固也而愈明者愈失之何哉明者多是而善疑此偏之所从生也明则不偏矣偏则不明矣盖是者以明出于已为矜而以明出于人为媿疑者以亲昵为可信而以公卿大臣为可防以明出于人为媿则举朝不敢有言非不言也言而莫之入也以公卿大臣为可防则举朝不敢有为非不为也为而莫之行也当是时天下之柄亦可谓不移于臣下而天子之势可谓尊矣而君子未敢贺也何则收于前而移于后防其一而不防其一也公卿大臣不得以议之于公则亲昵小人得以侵之于私天下之人但见今日行某事也明日用某人也而不知其所从来也非谋之于左右也非谋之于诸大夫也非谋之于国人也岂天子徧察天下之事而尽识天下之人欤或曰此宦者之力也或曰此外戚之力也或曰此宿昔幸臣之力也夫是三人者天子以为亲昵而可信也不知其乘吾信而逞其奸也以为阴可以助已之明而外不知也不知其蔽已之明以盗其柄也其初不疑其奸其终祸其国故曰害明者偏也汉之元成唐之徳顺有焉春秋传曰舍大臣而与小臣谋楚庄曰无以嬖御士嫉庄士偏听生奸独任成乱邹阳所以言于梁【邹阳上书梁孝王曰偏听生奸独任成乱】兼听则下情通偏听则下情壅魏征所以言于唐【魏征对太宗曰君能兼听则奸人不得壅蔽而下情通矣】少师乱隋【隋之奸臣】子翚弑隠【公子翚羽父也羽父请弑桓公以求太宰隠公曰吾将授之矣羽父惧反谮隠公于桓公而请弑之】禄产危汉【吕禄吕产】朱异亡萧【梁武帝之奸邪】奈之何汉唐数主之不悟也今以主上之圣明而躬揽天下之柄岂容有汉唐季世之事虽然汉成帝知恶石显而不知王凤即显也【成帝时权臣】唐宪宗知恶王叔文而不知皇甫镈即叔文也【皇甫镈宪宗时小人】非不知也明于人而暗于已也臣愿圣天子以古而察于今其无是事乎可以自庆而塞其未至之门其有是事乎可以大惧而拔其已植之根则尧舜之圣一武而至矣【武犹步也】岂若汉唐四君尽疎千万人而独信一二亲昵小人也哉为虺必蛇【太公兵法引黄帝云为虺弗摧行将为蛇国语申胥谏吴王曰为虺弗摧为蛇将若何盖虺小蛇大也】履霜必冰臣不胜忠愤   论选法在吏不在官   臣闻选法之弊在于信吏而不信官信吏而不信官是故吏部之权不在官而在吏三尺之法适足以为吏辈取富之源而不足以为朝廷为官择人之具所谓尚书侍郎郎官者据按执笔闭目以书纸尾而已且夫吏之犯法者必治而受赇者必不赦朝廷之意岂真信吏而不信官者耶非朝廷之意也法也意则信官也法则未尝信官也非惟不信官也朝廷亦不自信也朝廷不自信则法之可否孰决之决之吏而已矣夫朝廷之立法本以防吏之为奸而其用法也则取于吏而为决则是吏之言胜于法而朝廷之权轻于吏也其言至于胜法而其权至重于朝廷则吏部长贰安得而不奉吏之旨哉长贰非曰奉吏也吾奉法也然而法不决于官而决于吏非奉吏而何夫是之谓信吏而不信官盖世之家主有以家政听于子弟而其权卒归于臧获者彼其心非疑子弟而信臧获也盖子弟之于家政也务知其大而不务知其细臧获则不然其大者不知也至其细者则往往知之他日主人者偶举其细以问焉于子弟子弟未对也而臧获者奋而前曰我知之于是有以中其主人而取其信已其始信其细其终将不复疑其大矣于是子弟为备位而臧获为腹心今之吏部何以异此法曰如是而可如是而不可士大夫之有求于吏部有持牒而请曰我应夫法之所可而吏部之长贰亦曰可宜其为可无疑也退而吏出寸纸以答之曰不可既曰不可矣宜其为不可无改也未几而又出寸纸以告之曰可且夫可不可者有一定之法而用可不可之法者无一定之论何为其然也吏也士大夫之始至恃法之所可亦恃吏部长贰之贤而不谒之吏故长吏面可之退而问之吏吏曰法不可也长贰无以诘则亦曰然士大夫于是不即之法不请之长贰而以市于吏吏曰可也而勿亟也俟长贰之遗忘而画取其诺昨夺而今与朝然而夕不然长贰不知也朝廷不诃也吏部之权不归之吏而谁归夫其所以至此者其发也有端其积也有渐而其成也植根固而流波漫矣然则曷为端其罪在于忽大体谨小法而已矣吏者从其所谨者而中之并与其所忽者而窃之此其为不可破也且朝廷何不思之曰吾之铨选果止于谨小法而已则一吏执笔而有余也又焉用择天下之贤者以为尚书侍郎也哉则吾之所以任尚书侍郎者殆不止于谨小法而已是故莫若略小法而责大体使夫小法之有所可否而无系于大体之利害则吏部长贰得以出意而自决之要以不失夫铨选之大体而不害夫法之大意天之春温而秋凛也春岂无一日之寒而秋岂无一日之热哉亦不失四时之大体而已责大体而略小法则不决于吏而吏之权渐轻吏权渐轻然后长贰之贤者得以有为而选法之弊可以渐革也   周必大【字子充一字洪道庐陵人第进士官拜左丞相益国公】   赐奉国军节度使同知大宗正事士铢上表再辞免加食邑食实封不允仍断来章批答【明州为奉国军】   省表具之朕甚重爵赏不轻假人以卿纠合宗盟相予肆祀既均帝泽乃益爰田【爰田谓以田换易也左传爰田注分公田之税应入公者爰之于所赏之众】古有执膰【祭余之肉曰膰左传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以亲同姓义无可避岂必再辞   赐威武军节度使主管侍衞马军司公事李显忠辞免加食邑食实封不允仍断来章批答【福州为威武节度】   朕以诚敬事天天以祉福遗朕思与文武之士同此庆成之恩而卿典司羽林【汉武帝初置羽林象天有羽林星主车骑】拱防鸾路众无哗敖【周颂不吴不敖传吴哗也笺云不諠哗不敖慢也】人服简稽赋邑虽多眡功为当再辞过矣其懋承之   赐尚书右仆射虞允文上表再辞免转左光禄大夫特封成国公加食邑食实封恩不允批答【允文乾道五年拜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政事兼枢密使】   省表具之朕若稽帝舜期尽事亲之道亦惟有若臯陶之臣左右厥辟率作兴事济登孝治乃者制礼作乐交举典册庆成之日天人并应温温其和熙熙其春时乃之功惟朕以怿胙封命秩畴不谓宜卿辞虽坚命弗惟反且君犹元首臣犹股肱一体相须何适非均其尚喜哉共此乐只   赐防知政事龚茂良上表再辞免进太上日厯特转两官依例加恩恩命不允仍断来章批答【龚茂良淳熙元年十一月防知政事三年六月罢】   省表具之朕观尧典所记皆尧徳也孔子乃系之虞书非以铺张扬厉至舜而后备欤当是时又有伯益诸臣于七十载巽位之后举乃圣乃神乃武乃文之德而申述之至今尧言布于天下者舜君臣归美之力也如朕凉菲固不敢自比于重华而太上功烈夀嘏视放勲盖有光焉然则成书千巻宝为大训不在此时乎卿以贰政之臣效伯益之赞叠陞阶秩显答儒猷公论谓然何引避之坚也所辞宜不允   赐显谟阁直学士左朝议大夫知潭州沈介乞守本官职致仕不允诏【元符元年建阁藏神宗御集名显谟建中靖国元年诏以显谟阁为熙明阁置学士直学士待制寻复旧名崇寜三年图熙丰功臣形于显谟阁政和六年置直阁】   卿以刚毅之资通明之略镇临一道威望隐然当今谋帅未有能越卿者也胡为引疾遂致为臣年至耶力不足耶卿何词之切去之果也夫卑湿重膇【膇足肿下重也○直类切】江南之常独长沙乎其思啬精神宣底滞靖共介福何恙不已尔庸既茂方且图之所请宜不允   赐观文殿大学士左光禄大夫知福州陈俊卿乞改除一在外宫观遣差不允诏【俊卿相孝宗以乾道二年罢为观文殿大学士知福州】   朕待旧弼之礼甚厚择帅守之任甚艰属者以四千石之重俾卿昼锦而归岂特敬故保庸合周官八綂之驭【周礼太宰之职以八綂诏王驭万民二曰敬故三曰保庸注云敬故重故旧也保庸安有功者】亦惟七闽父老子弟知吾以相臣为乡郡之宠【俊卿兴化人知福州故云乡郡】庶防歆羡告语勉于为善则一道虽逺可不劳而治也谓体此意往绥厥官引疾之章胡为遽上传曰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况我潜藩之故旧乎卿未可以家食也   科举诏   勅门下朕惟四术以造士三年而兴贤崇化厉俗未有或先于此者粤予凉菲寤寐髦隽郡国诏书凡五下矣期无愧于前闻庶有补于当世此岂为虚文也哉兴言大比今复其时乃饬攸司申谕朕意其各以贤能之书来上朕将亲策于庭使在吾选中皆足以明章治教振宣事功岂惟予一人以寜时尔多士亦与有无穷之闻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幸学诏   勅昔我艺祖肇造帝室礼乐征伐犹未皇暇乃开基之日首幸国学越二月又幸既宏先圣先师之宇复审象而为之赞本源治道厥有深旨然则扫五季之陋削诸侯之僣垂万世之綂不在斯文乎列圣相承遂为家法太上中兴开设学校乘舆临幸儒术益光肆朕纂图储精稽古宪章祖述夙夜不敢忘爰以仲春谒见先圣躬释菜之礼阐中庸之义臣工列侍多士济济洙泗遗风俨然在目朕甚嘉之明时训辞尚迪朕志夫孝于事亲忠于事君学之本也业精于勤行成于思学之序也圣贤复起不易斯言子大夫其念哉当为君子之儒毋慕人爵之得使予尊徳乐道之心着化民成俗之效行光于祖宗对于慈训斯无负于乐育在汝等勉之而已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赐利州观察使韩彦直辞免除鄂州驻劄御前诸军都綂制恩命不允诏【彦直世忠子孝宗乾道七年授都统制】   唐之大雅曰惟西平有子惟我有臣【此柳宗元所作平淮夷雅之辞西平谓西平郡王李晟西平有子谓愬也】将门择将自昔然矣惟乃先正【谓世忠】着勲烈于王室世选尔劳庶其在兹矧卿智略声猷见于总赋之日【彦直为户部郎官主管左漕总领淮东军马钱粮明年奏计四倍于昔拜司农少卿】就拜大将一军何惊焉【汉王将拜大将择吉具礼人人自以为得大将至拜乃韩信也一军皆惊】勉图功名安用辞避   赐观文殿大学士左正议大夫知绍兴军府事蒋芾乞检防前奏除一宫祠不允诏【孝宗朝芾以言边事结上知不数年致相位孝宗欲大举恢复朝论不同防芾母卒密旨使芾决之芾言天时人事未至拂上意服阕除观文殿大学士知绍兴府】   卿去岁以来数移病告珍台闲馆朕非有靳于卿也顾防稽辅藩徒得君重凡可以损公上之须应州家之用者请奏朝闻免符夕下卿既治之矣独不能为朕少畱惠此一方乎昔汲黯多病卧闼岁余而东海大治【汉书黯为东海太守多病卧阁内不出岁余东海大治】卿之啓处视黯何如乃必欲还郡韨耶所请宜不允   赐虞允文辞免特进左丞相兼枢密使进封华国公加食邑食实封恩命不允诏   朕以凉菲尊临王公士民之上尝惧岁月逾迈志勤道逺故妙简忠良光辅不逮以卿硕徳冠于当世渊谋合乎古人参稽师虞付以国政内之安百姓外之抚四夷上之调阴阳下之振法度朕既惟卿之听卿亦惟力之竭此固朝野所共悉朕心所加赖也官名肇正就陟上台庶言允谐岂必辞逊且大勲未集徳化未成诚当今之急务卿当力啓朕矣得不自任以天下之重绍乃辟于三代之隆乎安分知止盖众人之事丞相奚为及此也所辞宜不允   赐草土刘珙允诏【刘珙子羽长子子翚从子除资政殿学士知荆南府湖北安抚使丁继母忧起复同知枢密院事荆襄安抚使珙累上奏恳辞诏听终丧】   勅刘珙省卿四上劄子辞免起复恩命乞检防前奏抽还中使徐偁事具悉朕咏诗之雅有常徳以立武事【常武之篇】观易之象除戎器以戒不虞【萃卦象】用是起卿则夺情之典初未为过而玺书屡下恳避滋确重以谂疾谅非饰辞况夫暴秋阳事道路使卿或愆调防之节寜不恻我心乎俛听终丧朕固靡忘于眷注也所请宜允赐观文殿学士大中大夫知建康军府充江南东路安抚使兼行宫畱守刘珙乞差在外宫观不允诏【淳熙二年珙知建康军复进观文殿学士】   昔君陈毕公咸懋厥徳尹厘东郊惟成暨康既已膺保多福而彼二臣亦俱享永世无穷之闻着在简册朕心向焉今之秣陵周之洛邑也以卿闳才硕徳尝践股肱之任故命居守庶防前人简修进良别慝瘅恶三载如一顾忧以寛论年齿则未高语节宣则无爽寜容均佚咈我注怀益固尔休冀京师并防福也   赐少保观文殿大学士充醴泉观使侍读永国公史浩乞休官不允诏【史浩隆兴初为相以与张浚论用兵不合出知绍兴寻与祠淳熙初除少保观文殿大学士充醴泉观使五年复为右丞相】   惟我祖宗礼遇故老内祠经席便于咨询而一时宗工宿儒亦罔不心在王室至有请觐而愿畱者上下之间交致诚敬朕甚慕焉乃者起卿于故乡待卿以优礼盖术是道庶还旧章卿既以昔贤之心为心为朕肯来尚询黄髪则罔所愆阅岁方新岂容遽去善养老者朕方追西伯之风以为巳归卿当法太公之义所请宜不允赐奉国军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王友直乞除一宫观遣差不允诏【王友直谙兵法淳熙元年授奉国军节度使四年总殿步司寻进殿前都指挥使】   卿夙以公勤入衞王室虽周庐千列实赖训齐然未有出征遣戍之劳也大昕造朝【日将出之时也礼记大昕鼓征】山立俄顷过此以往无非奉甘旨侍药石之时何待奉祠始云将母况坚忠孝必获助于幽明诏音屡颁岂不予听所请宜不允   赐朝散郎权尚书礼部侍郎兼侍讲齐庆胄辞免除礼部侍郎恩命不允诏   舜虽以三载考绩三考陟明然伯夷典礼后稷典乐实未尝易所谓陟者殆进其位序加其爵服而已卿以瓌姿委望通才奥学而朕简擢累年于兹位台属亚奉常佐宗伯凡郊庙之祭祀礼乐之情文或纠正其仪或讨论其事俾予一代制作不愧于古时惟汝嘉真拜贰卿庸宿其业服章着定宠渥俱隆师言允谐古谊亦协无烦多避往即钦承所辞宜不允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八目録   宋   胡宏   祭祀郊社   鼎象百物   刘子翚   曽子论   朱松   上李丞相书   送程复亨序   罗愿   淳安县社坛记   程大昌   象刑説   范浚   悔説   彭龟年   戒圣性伤急疏   刘光祖   论朋党疏   陈傅良   进周礼説序   文王论   陆游   与尉论捕盗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八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敎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胡宏【字仁仲安国子以补石承务郎学者称五峰先生】   祭祀郊社   成身莫大于礼礼莫重于祭祭祀之礼所以立吾诚也鬼神之为物非他即吾之诚是矣王者继天而为之子独主万化故祭天于郊祭地于社祭名山大川五祀各于其方后世礼乐失传论者不本于性命故秦礼八神以求仙人一曰天二曰地三曰兵四曰隂五曰阳六曰月七曰日八曰四时汉祠太一求神仙方曰天神贵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是皆不知鬼神之情状方士家妄作儒者不取也及歴考儒者论祭天地之礼于天则有昊天上帝有五方帝有感生帝夫土不可以有二王而   天可以有七帝乎于地则或立方泽或立方丘或立北郊与天敌体是犹家有二主也且子事父母父在为母齐衰期【仪礼丧服篇曰疏衰裳齐牡麻绖冠布缨削杖布带疏履期者父在为母】不敢敌其父者尊无二上故也王者父事天母事地而可崇地以抗天乎是故夫独制义于其家而家道正矣君独出令于其国而天下定矣天独健而无息地道顺承而无成而太极立矣王者以父事天立诚而精一其德故兆于南郊扫地而祭者昊天上帝而已天言其气帝言其性也社祭土所以神地道也名山大川者宝货财用之所出而四方之所依据也五祀者谷与水火金木也人所日用莫过五材不是之报而顾报行与门户举失轻重岂礼也哉礼之所贵贵其义也是故王者祀天以柴燎牲使气上达语其精神则谓之禋语其感格则谓之类语其方兆则谓之郊指事异名其实一也周礼乃专以禋祀归之上帝以实柴归之日月星辰以槱燎归之司中司命风师雨师【周礼大宗伯掌建邦之天神之礼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风师雨师实柴实牲于柴而燔之也槱燎燔柴升烟以逹其诚也】不以日月星辰一于天而以柴燎分为三多见其妄也又司中司命风师雨师歆私意傅防不得与易诗书春秋比也【言周官一书乃刘歆伪撰多以私意傅防不得与易诗书春秋并列为经】   鼎象百物   史载秦灭周九鼎入于秦自是不复见左氏以为鼎者图象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姧者也愚窃以为诬矣何则魑魅罔两自古不以为天下患惟鄙夫鄙妇则或言之搢绅光生不道也王者协于上下以承天休乃以此为事而庸铸之于鼎乎然则禹所铸者何也始除洪水之害别九州之分野差土田之高下定贡赋之式度立井田封建之经界尽一时生养斯民之道矣故又铸于九鼎以为万世准绳桀有昏德而迁于商商纣暴虐而迁于周如此其重也春秋之时晋郑铸刑书则知古人创立制度欲传逺久者必于鼎矣秦方废井田开阡陌除封建置郡县灭先王之迹焚及简编况鼎着明制度章章坚大之器乎秦不沉之于伊洛必沦之于瀍涧矣始皇百不资于先代而无故求周鼎于泗水则其欲诡惑天下之意可知矣汉兴去古未逺易曰解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解卦彖辞】高祖父子兄弟知无所往之利而不知来复往夙之吉侵寻至今茫茫禹迹法度尽废上不仁其身民各私其有不均不平不正不定暴虐无告寃陷困穷争鬭滋起狱讼繁多皆此之由也孰能居其位而仁其民博谘于天下求所以正诸刘子翚【字彦冲父韐死难除通判兴化军辞归与胡宪刘勉之相得所与游皆海内名士而期以任重致逺者朱熹告以易之不逺复三言俾佩之终身】   曽子论   孝为百行之宗行纯则性通行亏则性贼二者常相因焉本同故也孝以敬为本而敬者修性之门也自天子达于庻人孝之事虽不同同本于敬事亲而不敬何以为孝乎成百善戢千非惟此心而已敬心而发孝于其亲矣推于兄弟恭而友者是其应也推于夫妇和而顺者是其应也推于亲党朋友恭而睦同而信者是其应也推于事君治人忠而恕亷而勚者是其应也是数也一不应焉非孝也借曰孝焉敬心必不纯也海之支流必醎玉之弃屑必润中存是心发无不应也是知孝子之心万虑俱忘惟一敬念而已视如对日星听如警雷霆食如盘诵铭寐如几宣箴坐如立记过之史行如随纠非之吏不期肃而自肃焉念之所通无门无旁塞乎天地横乎四海莫知其纪极也昔人有发冢而梦通齧指而心动者在其知觉中有如影响至于鬼神之秘禽鱼之微草木之无知皆可感格非谲异也自然也敬心既纯大本发露虚明洞达跃如于兢兢肃肃之中此至孝之士所以行成于外而性修乎内也曽子之孝孝也立身扬名惟此一节而于闻道最为超警死生之际粲然明白葢由始则因孝心而致敬终则因敬心而成己验其平日服膺念兹在兹而已启手足则见于战战兢兢之时发善言则存乎容貌辞气之际皆敬之谓也戴经所记奥义甚多首文三语己尽其要学者非弗知也然皆有愧于曽子者行之弗至也恭于昭昭者孝之名也谨于昏昏者孝之实也求其名匹夫匹妇能焉核其实圣人以为难矣曽子曰养可能也敬为难敬可能也安为难安可能也卒为难斯须之敬人能勉强至于能安能卒非确然自信毅然必为未有能乐其常而至其至也此无他疑情未除也学者之害疑情为大彼穷捜博览惟恐不闻者疑情未除也朝谘夕叩请益不休者疑情未除也搏量揣摸求合乎似者疑情未除也情既有疑则中不安不安则轻听而易移轻听则不能尊其所闻易移则不能行其所知二者交乱其间方且以礼法为拘囚専精为滞着求其有始有卒难矣曽子游圣门最为年少夫子一与之言道唯诺而已夫岂有毫发疑情哉宜其成就巍巍度越诸子矣   朱松【字乔年徽州婺源人中进士第官至司勲吏部郎争和议忤秦桧出知饶州未上卒】上李丞相书【李丞相即李纲】   某闻今世游谈论説之士未尝不以人材不足为患某独以谓今世之所患者非乏材也君臣之大义不明于天下而学士大夫阙于徇国死难之节岂非今日之患甚急而至大者欤葢父子主恩君臣主义是谓天下之大戒譬如有生之类食息呼吸于元气中一息之不属理必至于死先王设为礼乐政刑所以维持者甚备而夫子孟轲之徒道既不行于天下退而与其徒讲説论著丁宁深切至矣遗泽余风被于末世时有一节之士力为竒诡絶特之行鼎镬在前刀锯在后摄衣而从之不啻若牀笫之安乱臣贼子敛手变色莫敢肆不义于其君岂特茍轻其生以立区区之私意而已哉葢深畏夫君臣之义废则为人上者不能一日保其天下国家生民之祸岂复有烈于此者乎夫惟今日之势将御天下之智力以除寇讐而安国家必务明君臣之义以厉天下使天下响应景从奋不顾死以徇王室则必有大臣焉以倡之建安初曹公奉天子都许披荆棘而立朝廷海内之士争出所长以叶成谋主岂复有汉室也哉于斯时也诸葛孔明摧藏亩之间视士之辐辏于魏者不啻若臭腐腥羶之在前方掩鼻疾趋而过之惟恐其凂已而见污焉一朝得豫州决防立谈兼取暗弱倡大义于天下祀汉配天而大敌震动广明之乱僖宗入蜀大盗据宫阙【唐僖宗广明元年黄巢入长安帝走兴元】生民靡烂四海荡覆藩镇勤王之师愕眙相顾皆意唐室不复振逡巡而左次者相望也王铎为诸道都统檄书所至霆击风驰壮士增气王处存李克用之徒决死力战惟恐居后遂夷大盗克复京师【义成节度使王处存闻长安失守举兵入援沙陀李克用亦率所部万人赴之中和三年克用破黄巢复长安】今夫生民以来尊君戴上之心与生俱生未有知其所以然者不幸沦于久衰之俗刼于积威之余既久而其气索然以惫则虽有可用之材布满于天下而不能有所济有一人焉命世之杰者鼔动而风厉之则天下之中材皆可以立事故孔明王铎皆当王室之衰而各能有所成就世徒见其功烈之盛谋谟之伟而莫知大本所在在于倡君臣之义以立士大夫徇国死难之节而已有宋之盛万里一姓垂二百年一时人材尺寸短长皆得自効而贤知妄庸杂处于其间皆可以安坐谈笑而取富贵其于士大夫可谓无负矣顷者京师之变金人轻去巢穴犯吾国都其势至逆也四方按兵相视莫肯攘袂争先以决一旦之命而涂地之余徇死贪生交臂以事寇讐者非失职不逞之徒皆与谋帷幄而柄庙堂者也大义不明而风节沦丧自开辟以来亦有甚于此者欤则夫明君臣之义以厉天下必有命世之杰焉以倡之非仆射吾谁望邪恭惟仆射相公始为史官【政和中纲为起居郎左史之职也】方朝廷以言为讳指陈阙失奸谀震动遂得罪以去又归而为侍从【宣和元年谪监南劒州沙县税务七年入为太常卿】当宗庙社稷危疑杌之际不动声气亲决大防庶几于再造王室矣至靖康建炎之初羣邪并进争为误国之计以售其奸独仆射所建白皆天下国家所以安危大计至今焯然在人耳目非徒其言不用又放窜而滨于死且身虽流落而益尊食祠官之禄【建炎元年纲罢左相以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优游江海而望益重身去朝廷无杀生赏罚之柄而天下之善类有戮力王室之志者皆以为归自非深明先王所以维持天下之道与夫子孟轲所丁宁深切者其孰能至于斯欤某江南匹夫尔跌宕尘埃少所合于世今也乐道仆射之德业风义以风晓当世矻矻而不知止以求齿于宾客之末抑将考质旧闻而求防其所未至若夫慨今援古饰説献防以希一日之岂独某所不为亦岂仆射所望于天下之士也哉   送程复亨序   广平程某复亨为余外兄从余游于闽者二年余语以安逸忧患知之详矣将归省其母及其祖母其可以无言司徒文子问于子思曰亲丧三年未葬则何服子思曰三年而未葬则服不除也故告之一曰葬吾舅而后加吉服夫子失鲁司寇将之荆先之以子夏申之以冉有曰丧不欲其速贫古之君子以失位于诸侯曰丧丧不欲其速贫若是其急也故告之二曰葺尔居以宁尔亲蓬生麻中不扶自直植之榛莽则与之靡然故告之三曰非尔父之类者勿亲也江出岷山自荆之楚汪洋千里而至于海者大川三百小川三千以为之助也故告之四曰广学问以资见闻传曰晏安鸩毒不可懐也君子非独恶懐安之败名恶其败性也故告之五曰勿懐安礼曰男子生则以桑弧蓬矢射天地四方示志也夫不赀之躯岂其浮沉乡里而名不称故告之六曰无忘四方之志夫齐之善味者淄渑之合能辨之【齐易牙能辨淄渑之味】淄渑之合均是水也子归矣他日执经而来问予能入于常流而不变其味乎尚能为君辨之   罗愿【字端良博学好古法秦汉为词章高雅精练朱熹特称重之有尔雅异二十巻】淳安县社坛记   士有出于五帝之世而见祀于今礼有隆于三代之时而不废于后此不惟其人可尊其谊之所该者至深逺矣葢自去古既邈五帝之臣其传者无几而高阳氏之土正有虞氏之稷官世独相与社而稷之见于展禽史墨之説【国语展禽曰共工氏之伯九有也其子曰后土能乎九土故祀以为社左传蔡墨曰共工氏有子曰勾龙为后土为社】其礼坛而不屋腥而不熟有俎豆而无杯器又皆商周之旧典上下数千年嗣不敢有所变岂可以不知其故哉先王之治本于诚惟能致知以通之故其遇事无精觕表里之异知土谷者民情之所重而社与稷实司焉则自丘民以上随其所在封而事之天子以建诸侯而诸侯以有其国君民之情如此其同也以其生有平土植谷之能灼知其精神死不泯灭属之以雨寒燠之事无不得其所欲天人之际又如此其不异也因其沐浴斋宿登降荐彻者有为人下之道则从而训民以为事君之法因其水旱有变置之説而诸侯之不职者亦不得免焉则等而施之以为驭臣之法一岁之间春以出火【礼记郊特牲季春出火为焚也然后简其车赋而歴其卒伍而君亲誓社】秋以卜稼【周礼肆师社之日涖卜来嵗之稼疏谓秋祭社之日也】冬以息老【周礼籥章国祭蜡则龡豳颂击土鼔以息老物物老者万物助天成岁事至则老故祭以息之也】有属民读法之事【周官地官州长若以歳时祭祀州社则属其民而读法】有用币捄变之事【左传昭子曰口有食之天子伐鼔于社诸侯用币于社注社位上公故用币以请救】其或不得已而用民于兵小则受肉而行师【左传帅师者受脤于社】大则衅主而出境【周礼小宗伯若大师则立军社奉主车军社社主也】有功献于是【周礼大司马若师有功则先恺乐献于社】有罪戮于是【夏书甘誓不用命戮于社】比如家人父子之出告反面而从事于其内庭非以是为希阔之典而行之也且重民之居而敬其食故其俗生厚而不迁明命有功者而祀之故其民端慤而不鬼因物之常而寓其敎训故令行禁止而风俗成民日见上之亲已而所施又无悖乎四时之序是以其上易为而其神易福也呜呼古之求于社与稷者其详如此非固欲神之而已葢知至意诚无精觕表里之异则散于事者可以知其政而寓于政者可以观其礼此所以为不贰也后世与民相接者至简矣惟其治财听讼施于官府者然后以为政初非殽于社而降之若是者神固无与也里中之社喧嚣而醉饱惟其习仪蒇事存于有司者然后以为礼鸡鸣而行事未明而瘗若是者民亦不知也且夫耳目之所不接而欲变化其心术己不可得况所谓出火之早晩与来岁五种之宜否所息之物所捄之变则其説既古矣兵农已分而师祭者迁矣是后世之求于社与稷者甚略也然据其存于今日者而尚论其故则其人葢五帝之佐而其礼乃三代之旧生人之类所以得相收至今者赖其力为多而前世祀礼之仅存者此而已故犹相与守之而学者尤乐道之云尔长乐陈君来为淳安县方是时议者以州县社稷坛壝多不葺诏长吏修筑守防月检察之君于是即县西二里故所谓社稷者并风雨雷师之壝更伐石治之且为屋者三以待事筑墙七百尺而外闲之淳熙七年二月中戊既成而祭请记于愿愿为之言曰夫坛壝之费可能也长吏始至亲谒而视之使者行部察修饰不如仪者此又甲令之所有也令明着之而吏或不务何哉彼其心私以为迂逺于事情况欲推古谊以合之民事以称国家命祀之意乎有以知其难也君之五世从祖枢密直学士以经行名当世始为仙居令过社稷孔子庙必下而趋故君因上之命而知奔其事愿虽不识君然闻其听讼平恕修学校治桥道沟渠又劝大户出田为义役类有意于民者因为推攷古社稷之谊以今之良有司为将有取乎此也   程大昌【字泰之徽州休寜人登进士第以龙图阁学士致仕笃学于古今事靡不考究】象刑説   舜典曰象以典刑臯陶曰方施象刑惟明是唐虞固有象刑矣而去古既逺説者不一荀况记时人之语曰象刑墨黥搔婴共艾毕对对履杀赭衣而不纯也汉文帝诏除肉刑曰有虞氏画衣冠异章服以为戮而民不犯今法有肉刑三而奸不止武帝之策贤良也亦然白虎通曰【白虎通汉班固所撰】画象者其衣服象五刑也犯墨者蒙巾犯劓者以赭着其衣犯髌者以墨蒙其髌象而画之犯宫者屝犯大辟者布衣无领几此数説者虽不能归于一要其大致皆谓别异衣服以媿辱之而不致于用刑此逺古而譌传也禹之称舜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特不杀不辜尔未尝去杀也怙终贼刑刑故无小是岂尝置刑不用哉战国之时未经秦火己谓象刑者示辱而已无所事于刀锯斧钺也荀况既知其不然而亦不能别援古典以当其有无特能推理以辨而曰以为治邪则人固不触罪非独不用肉刑亦不用象刑矣人或触罪矣而直轻其刑是杀人者不死伤人者不刑也此数语者虽尧舜复出无以易也扬雄曰唐虞象刑惟明夏后肉辟三千不胶者卓矣【不胶言不胶柱而鼔瑟也】雄以肉辟始夏则真谓尧舜之刑无刀锯斧钺矣此葢汉世之所通传故文武二帝诏语亦以为然也肉刑之制孔颖达辈集防传记皆不能知其所起然而劓刵防黥苗民固已有之帝舜斥数其虐特以不能差罪而遂至于淫用耳则肉辟所起岂复待夏后氏之世哉且舜之刑五服五用【舜典五刑有服臯陶谟五刑五用哉服谓服其罪】明有所施而此时未有笞杖徒若无肉刑其阅罪而五服之法服罪而五用其刑以何器具而行其论决哉况象刑之次每降愈下有流鞭扑挞若谓象刑止于示辱则是正丽五刑者反可以异服当刑而恶未入刑者乃真加之流鞭扑挞焉是何其不伦也然则象刑云者是必摸冩用刑物象以明示民使知愧畏而可他求泛説哉苐世言象刑者不究其本而直谓画象可以代刑则人不信尔夫子之言曰不敎而杀谓之虐庄周曰匿为物而愚不识【见徐无鬼篇】皆咎世之敎饬无素者也葢周人布刑象之法大司寇垂之象魏【周礼大司冦正月之吉始和布刑于邦国都鄙乃悬刑象之法于象魏象魏雉门也】小司寇宣之四方则既详矣犹以为未也则有执木铎以警者执旌节以达者属民而读者书五禁于门庐者谕刑罪于邦国者其上下相承极其重复正虑不知者之误触也以此言之则借藻色以暴昭其可愧可畏者正圣人忠厚之意也世之有魑魅罔两人固不愿与之相直也然天地间不能无此圣人范金肖物着诸鼎以示之则山行草茇者知畏而预为之辟也此其铸鼎象物之意与画象而期不犯之意同也夫谓衣冠之为象刑固不足以得其实矣而亦不无所本也司圜掌收敎罢民凡害人者弗使冠饰而加明刑焉郑因有弗使冠饰之文而遂用以证寔其语曰不冠而着黒幪若古之象刑也夫象以典刑揆诸舜典则在流赎之先而加桎梏去冠饰质之司寇顾在五刑纠慝之外设使其制诚尝辅刑以行则不过若毕命之殊异井疆也秦人之赭衣徒也汉世之胥靡旦舂也本非正在用刑之数则安可以刑余之轻者而证古制大典也哉且夫舜命臯陶作士而授以制刑之则类皆差五刑而五其服即五服而三其就【三就大辟弃之于市宫刑则下蚕室余刑亦就屏处】凡所以测浅深綦严密无不曲尽而槩谓示耻可以去杀固无惑乎后世之不信也于是结绳理暴秦之绪干戚解平城之围遂为迂左者之口寔抑不思有太古之民则结绳虽简岂不足以立信有舜禹之德则干戚非武亦岂有不能屈服强梗之理哉是画象者可以昭愧畏而非以致其愧畏也欲知画象之为刑助其必循本以观乃有得哉范浚【字茂明兰谿人尝举贤良方正以秦桧当国不赴闭门讲学学者称香溪先生】悔説   传有之曰日悔昨月悔朔至哉古人之善学也夫人非尧舜不能每事尽善谁无过者惟过而悔悔而改则所以为过者亡矣且古人之圣贤未有不由悔而成者成汤悔故改过不吝太甲悔故自怨自艾仲尼悔故曰于予与改是顔渊悔故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子路悔故人告之以有过则喜子夏悔故投杖而拜曽子曽子悔故曰我过矣我过矣圣贤未有不由悔而成者也诗曰听用我谋庻无大悔【大雅抑之篇】易曰不逺复无祗悔【复初九爻辞】悔非无过者也求寡过者也求寡过则终无过矣悔其可已乎然予所谓悔者非必失诸言行而后悔之之为悔也过生于心则心悔之勿复失诸言行而已矣过不知悔命之曰愚悔不能改命之曰愎改而惮焉命之曰吝愎与吝悔之贼也过益过者也日月之食或既或不既食之所止明即复焉悔而改改而不吝天之道也改过而吝者违天而徇欲者也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谓圣使成汤改过而吝非化也是故欲寡其过者蘧伯玉之悔至于行年六十而六十化【见庄子徐无鬼篇】亦由悔而化耳悔而改改而不吝化之道也悔其可已乎彭龟年【字子夀临江军清江人登进士第以待制宝谟阁致仕龟年学识正大善恶是非辨析甚严自伪学有禁独于闗洛书益加涵泳葢始终特立者也】   戒圣性伤急疏   臣闻人主莫大于理情性理情性而王道毕天下可得而治矣昔汉元帝即位之初匡衡首以此为言曰治性之道必审己之所当戒而齐之以义然后中和之化应而巧伪之徒不敢比周而望进夫治性系于人主而衡乃及巧伪之徒者葢正直之人知君性之偏则以为惧从而救正之巧伪之人知君性之偏则以为喜从而逢迎之故欲治性者必知天欲知天者必知人若能知巧伪之人而不为其所惑则性可得而治矣如衡可谓知言者也陛下圣性质直至诚无伪此三代令王之所难得而汉唐以来贤主之所未有者唯是伤于大急书称舜曰御众以寛【大禹谟】称汤曰克寛克仁【仲虺之诰】寛于急为对者也君德尚寛则急非君德矣舜汤称寛则急非舜汤所尚矣葢言急则难信行急则难久令急则难从政急则难继此安可不戒臣窃观陛下自临御以来每事从容唯近日进退人材之际防伤于急则人己不安矣及察其黜陟先后则若有成画操纵取舎则若有机数伤急之中又损陛下质直之性臣恐有巧伪之徒误陛下也臣尝敬读举官之诏曰不植党与此言何为有哉此必有所自矣自古小人欲空人之国者必进朋党之説陛下亦记潜邸所讲元祐绍圣之事乎夫能言人之党者此人必有党但欲黜君子之党而后其党始可进矣陛下临政未两月而小人已能以此惑陛下则必是因圣性之急耳急则轻信轻信则易惑易惑则小人之计行矣臣愿陛下自此遇事毋临之以急而寛以察之有如聪明必能照见情伪则知近日之举为是为非当不待辨而自判矣   刘光祖【字德修简州阳安人登进士第官至显谟阁直学士论諌激烈屡忤韩侂冑争伪学之禁】   论朋党疏【光宗即位光祖迁殿中侍御史入谢因奏言】   近世是非不明则邪正互攻公论不立则私情交起此固道之消长时之否泰而实为国家之祸福社稷之存亡甚可畏也本朝士大夫学术议论最为近古初非有强国之术而国势尊安根本深厚咸平景德之间道臻皇极治保太和至于庆厯嘉祐盛矣不幸而坏于熙丰之邪説疏弃正士招徕小人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救之末流大分事故反覆绍圣元符之际羣凶得志絶灭纲常其论既胜其势既成崇观而下尚复何言臣始至时闻有讥贬道学之説而实未覩朋党因生朋党乃罪忠諌嗟乎以忠谏为罪其去绍圣几何陛下履位之初端拱而治凡所进退率用人言初无好恶之私岂以党偏为主而一岁之内逐者纷纷中间善人固亦不少反以人臣之私意防累天日之清明往往纳忠之言谓为沽名之举至于洁身以退亦曰愤怼而然欲激怒于至尊必加之以讦讪事势至此循黙乃宜循黙成风国家安赖臣欲熄将来之祸故不惮反覆以陈伏几圣心豁然永为皇极之主使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论由此而明私情由此而熄道学之讥由此而消朋党之迹由此而泯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国家之事由此而理则生灵之幸社稷之福也不然相激相胜展转反复为祸无穷臣实未知税驾之所【章既下读之有流涕者】   陈傅良【字君举温州瑞安人登进士甲科官终寳谟阁待制傅良为学自秦汉三代而下靡不研究一事一物必稽于极而后已】   进周礼説序   王道至于周备矣周之作诰曰上下勤恤惟曰我受天命丕若有夏歴年式勿替有商歴年【召诏之辞】处心积虑葢庶几兼夏商之祚讫于暴秦略如其言是道惟孔孟知之孔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孟子亦曰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是故合族以五世自夏商用之至周则系之以姓而弗别虽百世而婚姻弗通诸侯以五服自夏商用之至周九州之外犹以为夷服镇服蕃服世一见呜呼备矣后之伤今思古之士往往谓周文弊学者尚论三代要当折衷于孔孟耳夫天命之难谌非兢畏不能有也人心之同然非恻隠不能懐也文武成康积行累功之勤诚有见于此者读书至刑人杀人劓刵人【见康诰】君臣相勅甚敬甚惧服念诰敎至于旬时至于再三读诗南雅羣臣嘉宾兄弟朋友故旧戍役之际徒一觞豆皆深致其好备礼盛乐以后妃之尊犹知以酒醴劳慰行役仆马辛苦夫茍燕乐之即咏歌嗟叹之不足夫茍刑戮之即战战焉有忧色此非有利为之也畏天命焉耳即人心焉耳尝縁诗书之义以求文武周公成康之心考其行事尚多见于周礼一书而传者失之见谓非古彼二郑【郑郑众】诸儒﨑岖章句窥测皆薄物细故而建官分职关于盛衰二三大指悉晦弗着后学承误转失其真汉魏而下号为兴王颇采周礼亦无过舆服官名縁饰浅事而王道缺焉尽废恭惟本朝纯用周政千载一时爰自艺祖不忍役一夫之力而养禁旅不欲使天下一吏得以専政而罢方镇制度文为虽非周旧而深仁厚泽意已独至肆我列圣浸以寛大任子及于异姓【元祐三年定宰臣执政遇郊许奏防本宗异姓亲各一人】取士及于特奏【开寳三年诏礼部阅贡士及十五举尝终塲者得一百六人赐本科出身谓之特奏名恩例】养兵及于剰员【太祖建隆二年诏殿前侍卫二司阅所掌兵拣其骁勇升为上军老弱怯懦置剰员以处之】甚者污吏有叙复重辟有奏裁论议之臣每不快此而国家世守重于更定葢周衰虽千载而诗书之意于是焉在岂不盛哉熙宁用事之臣经术舛驳顾以周礼一书理财居半之説售富强之术凡开基立国之道斲丧殆尽而天下日益多故老生宿儒发愤推咎以是为用周礼之祸抵排不遗力幸以进士举犹列于学宫至论王道不行古不可复辄以熙宁尝试之效借口则论著诚不得己也故有格君心正朝纲均国势説各四篇而为之序如此   文王论   吾于书得圣人之人于易得圣人之天尧舜之典直而大汤武之誓曲而重伊尹之训峻厉周公之诰优柔圣人之事亦略尽矣葢至于易然后喟然叹曰天下之难极于文王文王之心见于易古之圣人迫之而后动求之而后得者吾闻之矣迫之而愈不动求之而愈不可得者吾未之闻也于此得文王之天且天下之不能谢者时也万物之不能迯者数也日之夕也暝月之晦也魄露之朝也晞冰之春也泮其时至其数穷也固也彼天之雷独何为其然耶方一阳之复五隂之剥也以理推之隂犹怙其盛而不却以逊阳阳有寖隆之势而无忌于隂剥复之交则隂阳之相战也雷之击宜先于隂阳之战而乃伏其声于杳冥无用之表蛰跳踉叫号之物于不食不饮而不病以死之中又进而临进而泰凡天地之间风之披雨之偃形不能自缄气不能自秘而雷犹偃然文王取焉以重易之复而防其意于系之辞曰出入无疾朋来元咎噫彼之数也宜出此之时也宜入天下之势又方来而不容御从而为之则于道亏却而不为则于民病出入之交必有受其伤者矣犯出入之机而不伤虽朋来也而可无咎惟易之复也有之故用其至神伏其道而蛰其民谢适至之时而迯既穷之数噫禹不能避讴歌讼狱之归汤不能使徯者之无怨故禹而辞归者弗受之也则天下必以为异汤而徯死者弗恤之也则天下必以为忍夫使一人而有异禹之言而后禹从而听之则人将以禹为要已使一人而有怨汤之言而后汤从而为之则人将以汤为要已夫如是则归天下而不可以居是故禹不敢忍而后天下安夏汤不敢忍而后天下安商周文王也夷其明于虞芮质成之后而避禹之所不能避化汝坟之妇人悲王室之如燬而无异心而使怨汤者无敢怨避禹之所不能避使怨汤者无敢怨而没其身以臣于商迫之而不能动求之而愈不可得而天下之民率立武王而君之曰西伯之子也而不曰其要我也其厉我也噫禹汤犹人也文王其天矣哉   陆游【字务观越州山隂人赐进士出身以寳章阁待制致仕才气超逸尤长于诗】与尉论捕盗书   某昨暮闻以逐盗遽出虽小事亦有难处置者此十许人皆负重辟相与窜伏山林中昬夜伺便小刦比官知之则已分散逃匿无次舎旗鼓可以物色求无偏裨部伍可以策画破无粮可烧无巢穴可穷骤集忽散如鬼物然又实小盗官兵计其不能为甚害所以久不获也今未言能万一驯至大盗但无辜之民时时遭刦亦不可云细事方其刦时执缚恐迫计民之寃与遭大盗亦有何异今日偶见一退卒説此事颇若可采不敢效庸人以非职事故黙黙不以告卒言此十许人虽出没合散不常似难遽获然昼必食夜必息得金帛必卖刦掠往来至近亦须行四五里岂有都无一人见之之理葢自顷民言见贼官辄意其与贼通捕系笞掠久之无所得始释去是官自塞耳目为贼计则多为捕贼计则疎矣一二年来民间惩创此事虽与贼交臂而过归家噤黙不敢以语比邻而况于告官乎故官兵动息贼皆先知而贼虽近在十步内官兵终不得知某思其言寔中事情亦尝窃度之环三县弓手土兵为人几何逐捕十许贼连岁弗获不可不思其故也四境无事秋稼如云谁肻为贼囊橐者纵有亦不应人人皆然吾辈儒者当有大略愿足下旷然无疑于胸中不当效武夫俗吏但知守故常也夫战而献馘自三代以来用之不可谓非古然近世至贼杀平人以为功靖康建炎间不胜其弊始更制凯还勿献馘使将校列上功最而已繇是妄杀之祸十去八九然则三代圣人之遗法尚可改以便事而况近岁妄庸者所为乎自今有言见盗者当一切慰藉遣去即度其不妄或粗有补则又稍旌别之虽目前未得力但使人人敢言见贼贼踪迹益露势益穷蹙逺不过数月获矣足下试熟策之秋暑夜次自爱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九目録   宋   朱熹   壬午应诏封事   辛丑延和奏劄二   戊申封事   甲寅行宫便殿奏劄二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九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敎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朱熹【字元晦一字仲晦松子登第五十年仕于外者尽九考立朝才四十日自熹去国始禁伪学日益急而熹日与诸生讲学不休其为学大抵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而以居敬为主黄榦曰道之正统待人而后传由孔子而后曽子子思鬯其征至孟子而始着由孟子而后周程张子继其絶至熹而始着识者以为知言】   壬午应诏封事【时熹为左迪功郎监潭州南岳庙孝宗即位诏求直言熹上封事时为绍兴三十二年八月】   臣伏读诏书有曰朕躬有过失朝政有阙遗斯民有戚休四海有利病并许中外士庻直言极谏者臣闻召公之戒成王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见召诰】孟子之言亦曰虽有智慧不如乗势方今天命之眷顾方新人心之靳向方切此亦陛下端本正始自贻哲命之   时因时顺理乗势有为之防也又况陛下圣德隆盛天下之人传诵道説有年于兹今者正位宸极万物咸覩其心葢皆以非常之事非常之功望于陛下不但为守文之良主而已也然而祖宗之境土未复宗庙之雠耻未除戎寇之奸谲不常生民之困悴已极方此之时陛下所以汲汲有为以副生灵之望者当如何哉然则今日之事非独陛下不可失之时抑国家盛衰治乱之机庙社安危荣辱之兆亦皆决乎此矣臣愚死罪窃以为圣躬虽未有过失而帝王之学不可以不熟讲也朝政虽未有阙遗而修攘之计不可以不早定也利害休戚虽不可徧以疏举然本原之地不可以不加意葢学不讲则过失萌矣计不定则阙遗大矣本不端则末流之弊不可胜言矣臣请得为陛下详言之臣闻之尧舜禹之相授也其言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夫尧舜禹皆大圣人也生而知之宜无事于学矣而犹曰精犹曰一犹曰执者明虽生而知之亦资学以成之也陛下圣德纯茂同符古圣生而知之臣所不得而窥也然窃闻之道路陛下毓德之初亲御简防衡石之程【秦始皇以衡石量书决事日夜有程衡秤衡也石百二十斤言文书日以百二十斤为程也】不过讽咏文辞吟诵情性而已比年以来圣心独诣欲求大道之要又颇留意于老子释氏之书疎逺传闻未知信否然私独以为若果如此则非所以奉承天锡神圣之资而跻之尧舜之盛者也葢记诵华藻非所以探渊源而出治道虚无寂灭非所以贯本末而立大中是以古者圣帝明王之学必将格物致知以极夫事物之变使事物之过乎前者义理所存纤微毕照了然乎心目之间不容毫发之隠则自然意诚心正而所以应天下之务者若数一二辨黑白矣茍惟不学与学焉而不主乎此则内外本末颠倒缪戾虽有聪明睿智之资孝友恭俭之德而智不足以明善识不足以穷理终亦无补乎天下之治乱矣然则人君之学与不学所学之正与不正在乎方寸之间而天下国家之治不治见乎彼者如此其大所系岂浅浅哉易所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此类之谓也葢致知格物者尧舜所谓精一也正心诚意者尧舜所谓执中也自古圣人口授心传而见于行事者惟此而已至于孔子集厥大成然进而不得其位以施之天下故退而笔之以为六经以示后世之为天下国家者于其间语其本末终始先后之序尤详且明者则今见于戴氏之记所谓大学篇者是也故承议郎程颢与其弟崇政殿説书颐近世大儒实得孔孟以来不传之学皆以为此篇乃孔氏遗书学者所当先务诚至论也臣愚伏愿陛下捐去旧习无用浮华之文攘斥似是而非邪诐之説少留圣意于此遗经延访真儒深明厥旨者置诸左右以备顾问研究充扩务于至精至一之地而知天下国家之所以治者不出于此然后知体用之一原显微之无间而独得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所传矣于是考之以六经之文监之以歴代之迹防之于心以应当世无穷之变以陛下之明圣而所以浚其源辅其志者如此其备则其所至岂臣愚昧所能量哉臣又闻之为天下国家者必有一定不易之计而今日之计不过乎修政事攘宼盗而己矣非隠奥而难知也然其计所以不时定者以讲和之説疑之也夫金人于我有不共戴天之雠则其不可和也义理明矣而或者犹为是説者其意必曰今本根未固形势未成进未有可以恢复中原之策退未有可以备御冲突之方不若縻以虚礼因其来聘遣使报之请复土疆示之以弱使之优游骄怠未遽谋我而我得以其间从容兴补而大为之备万一天意悔过或诱其衷则我之所大欲者将不用一士之命而可以坐得何惮而不为哉【隆兴元年汤思退入相倡和议陈康伯周防洪迈等皆上疏谓敌意欲和则我军民得以休息为自治之计以待中原之变而图之是万全之计也按朱子上书时思退犹未相然当时已有持此议者】臣窃以为知义理之不可为矣而犹为之者必以有利而无害故也而以臣策之所谓讲和者有百害无一利夫议者所谓本根未固形势未成进不能攻退不能守何为而然哉正以有讲和之説故也此説不罢则天下之事无一可成之理何哉进无生死一决之计而退有迁延可已之资则人之情虽欲勉彊自力于进为而其气固已涣然离沮而莫之应矣其守之也必不坚其发之也必不勇此非其志之本然气为势所分志为气所夺故也故今日讲和之説不罢则陛下之励志必浅大臣之任责必轻将士之赴功必缓官人百吏之奉承必不能悉其心力以听上之所欲为然则本根终欲何时而固形势终欲何时而成恢复又何时而可图守备又何时而可恃哉其不可冀明矣若曰以虚礼縻之则彼虽仁义不足而凶狡有余诚有谋我之心则岂为区区之虚礼而骄诚有兼我之势则亦岂为区区之虚礼而辍哉若曰示之以弱则是披腹心露情实而示之以本然之弱非强而示之弱之谓也适所以使之窥见我之底蕴知我之无谋而益无忌惮耳纵其不来我恃此以自安势分气夺日复一日如前所云者虽旷日十年亦将何计之可成哉则是所以骄敌者乃所以启敌而自骄所以缓寇者乃所以养宼而自缓为彼计则善矣而非吾臣子所宜言也且彼抚有中原岁取金币据全盛之势以致和与不和之权少懦则以和要我而我不敢动力足则大举深入而我不及支葢彼以从容制和而其操术常行乎和之外是以利伸否蟠而进退皆得而我方且仰首于人以听和与不和之命谋国者惟恐失金人之驩而不为久逺之计进则失中原事机之防退则沮忠臣义士之心葢我以汲汲欲和而志虑常陷乎和之中是以跋前防后而进退皆失自宣和靖康以来首尾三四十年金人専持此计中吾腹心决防制胜纵横前却无不如其意者而我堕其术中曽不省悟危国亡师如出一辙去岁之事人谓朝廷其知之矣而解严未几彼使复至彼何惮于我而遽为若是是又欲以前策得志于我而我犹不悟也受而报之信节未还而海州之围已急矣【绍兴三十一年七月金主亮南侵次年闰二月金使高忠建至临安宋遣起居舎人洪迈往聘且贺世宗即位迈未归五月金人复遣五斤太师发诸路兵二十余万进攻海州】此其包藏反覆岂易可测而议者犹欲以己试败事之余谋当之其亦不思也哉至于请复土疆而冀其万一之得【高宗遣洪迈赐以手札曰彼若能以河南地见归正复屈已亦何所惜】此又不思之大者夫土疆我之旧也虽不幸沦没而岂可使彼仇雠之国得以制其予夺之权哉顾吾之德之力如何耳我有以取之则彼将不能有而自归于我我无以取之则彼安肻举吾力之所不能取者而与我哉且彼能有之而我不能取则我弱彼强不较明矣纵其与我我亦岂能据而有之彼有大恩我有大费而所得者未必坚也向者燕云三京之事可以监矣【宣和五年金人约宋共攻辽许宋山后六州宋得以收燕云后二年金复取燕山长驱至汴宋以汴梁为东京河南为西京大名为北京南渡时皆入于金绍兴九年金以三京归宋次年复取之】是岂可不为之寒心也哉假使万有一而出于必不然之计彼诚不我欺而不责其报我必能自保而永无他虞则固善矣然以堂堂大宋不能自力以复祖宗之土宇顾乃乞丐于仇雠之所有以为国家臣虽不肖窃为陛下羞之夫前日之遣使报聘以是为请既失之矣及陛下嗣位天下之望曰庶几乎而赦书下者方且禁切诸将毋得进兵申遣使介告谕纂承之意继修和好之礼亦若有意于和议之必成而坐待土疆之自复者逺近传闻顿失所望臣愚不能识其何説而窃叹左右者用计之不详也古语有之疑事无功疑行无名今彼以好来而兵不戢我所以应之者常不免出于两涂而无一定之计岂非所谓疑事也哉以此号令使观听荧惑离心解体是乃未攻而已却未战而已败也欲以此成恢复之功亦已难矣然失之未逺易以改图往者不可谏而来者犹可追也愿陛下畴咨大臣总览羣策鉴失之之由求应之之术防以义理之公参以利害之实罢黜和议追还使人茍未渡淮犹将可及自是以往闭关絶约任贤使能立纲纪厉风俗使吾修政事攘寇盗之外了然无一毫可恃以为迁延中已之资而不敢懐顷刻自安之意然后将相军民逺近中外无不晓然知陛下之志必于复雠启土而无玩岁愒日之心更相激厉以图事功数年之外志定气饱国富兵强于是视吾力之强弱观彼衅之浅深徐起而图之中原故地不为吾有而将焉往此不过少迟数年之久而理势得全名正实利其与讲和请地茍且侥幸必不可成之虚计不可同年而语也明矣惟陛下深留圣意毋忽则天下幸甚至于四海之利病臣则以为系于斯民之戚休斯民之戚休臣则以为系乎守令之贤否然而监司者守令之纲也朝廷者监司之本也欲斯民之皆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乎朝廷而己陛下以为今日之监司奸赃狼藉肆虐以病民者谁则非宰执台谏之亲旧宾客乎其既失势者陛下既按见其交私之状而斥去之矣尚在势者岂无其人顾陛下无自而知之耳然则某事之利为民之休某事之病为民之戚陛下虽欲闻之亦谁与奉承而致诸民哉臣以为惟以正朝廷为先务则其患可不日而自革而陛下似亦有意乎此矣葢前日所号召数君子者皆天下所谓忠臣贤士也所以正朝廷之具岂有大于此者哉然其才之所长者不同则任之所宜者亦异愿陛下于其大者使之赞元经体以亮天工于其细者使之居官任责以熙庶绩能外事者使任典戎干方之责明治体者使备拾遗补过之官又使之各举所知布之列位以共图天下之事使疎而贤者虽逺不遗亲而否者虽迩必弃毋主先入以致偏听独任之讥毋笃私恩以犯示人不广之戒进退取舎惟公论之所在是稽则朝廷正而内外逺近莫敢不一于正矣监司得其人而后列郡之得失可得而知郡守得其人而后属县之治否可得而察重其任以责其成举其善而惩其恶夫如是则事之所谓利民之所谓休将无所不举事之所谓病民之所谓戚将无所不除又何足以劳圣虑哉茍惟不然而切切然今日降一诏明日行一事欲以惠民而适増其扰者有之欲以兴利而益重其害者有之纷纭丛脞既非君道所宜宣布奉行徒为观听之美而已则亦何补之有况今旱蝗四起民食将之图所以寛赋役备赈赡业流逋销盗贼之计尤在于郡县之得其人而其本原之地则又有在愿陛下深留圣意毋忽则天下幸甚葢天下之事至于今日无一不弊而不可以胜陈以献言者之众则或已能略尽之矣然求其所谓要道先务而不可缓者此三事是也夫讲学所以明理而之于前定计所以养气而督之于后任贤所以修政而经纬乎其中天下之事无出乎此者矣伏惟陛下因此初政端本正始自贻哲命之时因时顺理乗势有为之防于此三言深加察纳果防力行以幸天下   辛丑延和奏劄二【淳熙八年浙东大饥王淮荐熹提举浙东常平茶盐召入对首陈灾异之由与修德任人之説凡七事此奏在其中】   臣闻人主所以制天下之事者本乎一心而心之所主又有天理人欲之异二者一分而公私邪正之涂判矣葢天理者此心之本然循之则其心公而且正人欲者此心之疾疢循之则其心私而且邪公而正者逸而日休私而邪者劳而日拙其效至于治乱安危有大相絶者而其端特在夫一念之间而己舜禹相传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正此谓也臣尝窃怪陛下以大有为之资膺受付托忧勤愿治恭俭爱民二十年于此矣而间者临轩慨然发叹乃或未免以治效之不进为忧因窃以是推之而得其説请昧万死为陛下一二陈之夫天下之治固必出于一人而天下之事则有非一人所能独任者是以人君既正其心诚其意于堂阼之上窔奥之中而必深求天下敦厚诚实刚明公正之贤以为辅相使之博选士大夫之聪明达理直谅敢言忠信亷节足以有为有守者随其器能寘之列位使之交修众职以上辅君德下固邦本左右私防使令之贱无得以奸其间者有功则久其任不称则更求贤者而易之葢其人可退而其位不可以茍充其人可废而其任不可以轻夺此天理之当然而不可易者也人君察于此理而不敢以一毫私意凿于其间则其心廓然大公俨然至正泰然行其所无事而坐收百官众职之成功一或反是则为人欲私意之病其偏党反侧黮闇猜嫌固日扰扰乎方寸之间而奸伪谗慝丛脞瞀又将有不可胜言者此亦理之必然也恭惟陛下即政之初葢尝选建豪英任以政事矣不幸其间不能尽得其人或以庸陋嵬琐不堪委寄或以朋比欺罔自速罪辜而陛下之心又本有前日权臣跋扈之疑是以不复广求贤哲而姑取软熟易制承顺不违之人以充其位于是左右私亵使令之贱始得以奉清闲备驱使【指曾魏龙大渊王抃甘升等】而宰相之权日轻既而陛下亦虑其势有所偏而因重以壅已也则又时听外庭之论虽甚狂讦无所违忤意者将以隂察此辈之负犯而操切之欲其有所忌惮而不敢肆于为恶陛下之用力则己劳矣而其翕张禽纵之机周防畏备之计又可谓无遗巧矣然而天下之势终不免于偏有所重而治乱安危之效又未能尽如圣志之所欲葢既未能循天理公圣心以正朝廷之大体则固己失其本矣而又欲兼听士大夫之公言以为驾驭之术则士大夫之进见有时而近习之从容无间士大夫之礼貌既庄而难亲其议论又苦而难入近习便辟侧媚之态既足以蛊心志其胥吏狡狯之术又足以聪明此其生熟甘苦既有所分则恐陛下未及施其驾驭之策而先已堕其数中矣是以比来陛下虽欲微抑此辈而此辈之势日重虽欲兼采公论而士大夫之势日轻重者既挟其重以窃陛下之权其轻而奸者又借力于陛下之所重以为窃位固宠之计中外相应更济其私至于奸穷恶稔踪迹败露然后其素轻者不免于谴何然犹委蛇盘礴不失其崇资峻秩而攫取陛下之厚赐优礼以去其素重者则陛下固未尝一问其朋比援引之奸也日往月来浸淫耗蚀使陛下之德业日隳纲纪日壊邪佞充塞货赂公行兵怨民愁盗贼间作灾异数见饥馑荐致葢羣小相挻【挻引也音羶】人人皆得满其所欲唯有陛下了无所得而国家顾乃独受其弊是则陛下之劳既不足以成天下之务而反以败之其巧既不足以胜羣小之奸而反以助成其势若彼之所以蔽遮天理浊乱圣心则将益深锢而遂至于不可解葢其失萌于一念之疑大臣而其为害展转至此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者臣恐陛下于此偶未察也是以往岁蒙恩赐对去年应诏言事皆以明理正心之説陈于陛下之前惓惓深衷实在于此而学浅辞拙不足以启发圣意恐惧至今乃幸复以职事得望清光敢毕其余忠如此诚愿陛下深察天理以公圣心广求贤才以修圣政则夫左右私亵使令之贱固已无隙可投以误恩顾则又痛斥而逺屏之以永除后日蔽遮浊乱深锢之害庻几天下之事犹可复为而陛下之国家将不至于卒受羣小之弊臣至愚极陋学无所成独有蝼蚁爱君忧国之心不能自己妄论至此悲愤填臆伏惟陛下赦其罪而纳其忠深为宗庙社稷大计不俟终日断然行之则不惟愚臣之幸实天下之幸【奏上上为动容深纳之】   戊申封事【浮熙十五年熹为江西提刑奏对称旨除兵部郎官熹以足疾乞祠兵部侍郎林栗论其傲睨命仍旧江西提刑周必大叶适等交章救熹得以直寳文阁奉祠去十二月熹既归投匦进封事】   臣窃观今日天下之势如人之有重病内自心腹外达四肢葢无一毛一发不受病者虽于起居饮食未至有妨然其危迫之证深于医者固己望之而走矣是必得如卢扁华陀之辈投以神丹妙剂为之湔肠涤胃以去病根然后可以幸于安全如其不然则病日益深而病者不觉其可寒心殆非俗医常药之所能及也故臣前日之奏辄引药不瞑厥疾不瘳之语意葢为此而其言有未尽也然天下之事所当言者不胜其众顾其序有未及者臣不暇言且独以天下之大本与今日之急务深为陛下言之葢天下之大本者陛下之心也今日之急务则辅翼太子选任大臣振举纲维变化风俗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六者是也臣请昧死而悉陈之惟陛下之留听焉臣之辄以陛下之心为天下之大本者何也天下之事千变万化其端无穷而无一不本于人主之心者此自然之理也故人主之心正则天下之事无一不出于正人主之心不正则天下之事无一得由于正葢不惟其赏之所劝刑之所威各随所向势有不能已者而其观感之间风动神速又有甚焉是以人主以眇然之身居深宫之中其心之邪正若不可得而窥者而其符验之着于外者常若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而不可掩此大舜所以有惟精惟一之戒孔子所以有克己复礼之云皆所以正吾此心而为天下万事之本也此心既正则视明听聪周旋中礼而身无不正是以所行无过不及而能执其中虽以天下之大而无一人不归吾之仁者然邪正之验着于外者莫先于家人而次及于左右然后有以达于朝廷而及于天下焉若宫闱之内端庄斋肃后妃有关雎之德后宫无盛色之讥贯鱼顺序而无一人敢恃恩私以乱典常纳贿赂而行请谒此则家之正也退朝之后从容燕息贵戚近臣携仆奄尹【周书立政左右携仆携持仆御之人也】陪侍左右各恭其职而上惮不恶之严下谨戴盆之戒无一人敢通内外窃威福招权市宠以紊朝政此则左右之正也内自禁省外彻朝廷二者之间洞然无有毫髪私邪之间然后发号施令羣听不疑进贤退奸众志咸服纪纲得以振而无侵挠之患政事得以修而无阿私之失此所以朝廷百官六军万民无敢不出于正而治道毕也心一不正则是数者固无从而得其正是数者一有不正而曰心正则亦安有是理哉是以古先圣王兢兢业业持守此心虽在纷华波动之中幽独得肆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克之复之如对神明如临渊谷未尝敢有须防之怠然犹恐其隠微之间或有差失而不自知也是以建师保之官以自开明列谏诤之职以自规正而凡其饮食酒浆衣服次舎器用财贿与夫宦官宫妾之政无一不领于冢宰之官使其左右前后一动一静无不制以有司之法而无纤芥之隙瞬息之顷得以隠其毫髪之私葢虽以一人之尊深居九重之邃而懔然常若立乎宗庙之中朝廷之上此先王之治所以由内及外自微至着精粹纯白无少瑕翳而其遗风余烈犹可以为后世法程也陛下试以是而思之吾之所以精一克复而持守其心者果尝有如此之功乎所以修身齐家而正其左右者果尝有如此之效乎宫省事禁臣固有不得而知者然不见其形而视其影不覩其内而占其外则爵赏之滥货赂之流闾巷窃言久己不胜其籍籍矣臣窃以是窥之则陛下之所以修之家者恐其未有以及古之圣王也至于左右便嬖之私恩遇过当往者渊觌説抃之徒势焰熏灼倾动一时【渊龙大渊也觌曽觌也説张説也抃王抃也孝宗为建王时大渊与觌同为建王内知客孝宗受禅骤迁閤门使兼皇城司势张甚参政陈俊卿言其罪帝斥之于外张説娶寿圣皇后女弟孝宗初累迁至签书枢密院事权势赫然淳熙元年帝亷知欺罔责降外州王抃初为国信小吏淳熙中积官至枢密都承防恃恩専恣与曽觌甘昪相结八年吏部侍郎赵汝愚论罢之】今己无可言矣独有前日臣所面奏者【时曽觌已死王抃亦逐独内侍甘昪尚在熹以为言上曰升乃德夀宫所荐为其有才耳熹曰小人无才安能动人主】虽蒙圣慈委曲开譬然臣之愚终窃以为此辈但当使之守门传命供埽除之役不当假借崇长使得逞邪媚作淫巧于内以荡上心立门庭招权势于外以累圣政而其有才无才有罪无罪自不当论况其有才适所以为奸有罪而不可复用乎且如向来主管丧事钦奉几筵之命逺近传闻无不窃笑臣不知国史书之野史记之播于外国传于后世且以陛下为何如主也纵有曲折如前日所以论臣者陛下亦安能家置一喙而人晓之邪刑余小丑不比人类顾乃荧惑圣心亏损圣德以至此极而公卿大夫拱手熟视无一言以救其失臣之痛心始者惟在于此比至都城则又知此曹之用事者非独此人而侍从之臣葢己有出其门者至其纳财之涂则又不于士大夫而専于将帅臣于前日亦尝辄以面奏而陛下谕臣以为诚当深察而痛惩之矣退而始闻陛下比于环列之尹己尝有所易置乃知陛下固己深察其弊而无所待于人言然犹未尝明正其罪而反宠以崇资巨镇使即便安此曹无知何所忌惮况中外将帅其不为比者无几陛下亦未能推其类而悉去之也陛下竭生灵之膏血以奉军旅之费本非得己而为军士者顾乃未尝得一温饱甚者采薪织屦掇拾粪壤以度朝夕其又甚者至使妻女盛涂泽倚市门以求食也怨詈谤讟悖逆絶理至有不可闻者一有缓急不知陛下何所倚伩是皆将帅者巧为名色头防箕敛隂夺取其粮赐以自封殖而行货赂于近习以图进用彼此既厌足矣然后时以薄少号为羡余隂奉燕私之费以嫁士卒怨怒之毒于陛下且幸陛下一受其献则后日虽知其罪而不得复有所问也出入禁闼腹心之臣外交将帅共为欺蔽以至于此岂有一毫爱戴陛下之心哉而陛下不悟反宠昵之以是为我之私人至使宰相不得议其制置之得失给谏不得论其除授之是非以此而观则陛下所以正其左右未能及古之圣王又明矣且私之得名何为也哉据已分之所独有而不得以通乎其外之称也故自匹夫而言则以一家为私而不得以通乎其乡自乡人而言则以一乡为私而不得以通乎其国自诸侯而言则以一国为私而不得以通乎天下至于天子则际天之所覆极地之所载莫非已分之所有而无外之不通矣又何以私为哉今以不能胜其一念之邪而至于有私心以不能正其家人近习之故而至于有私人以私心用私人则不能无私费于是内损经费之入外纳羡余之献而至于有私财陛下上为皇天之所子全付所覆使其无有私而不公之处其所以与我者亦不细矣乃不能充其大而自为割裂以狭小之使天下万事之弊莫不由此而出是岂不可惜也哉若以时势利害言之则天下之势合则彊分则弱故诸葛亮之告其君曰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当是之时昭烈父子以区区之蜀抗衡天下十分之九规取中原以兴汉室以亮忠智为之深谋而其策不过如此可谓深知时务之要而暗合乎先王之法矣夫以蜀之小而于其中又以公私自分彼此如两国然【蜀后主禅用寺人黄皓疏逺大臣时孝宗亦信用潜邸旧臣故朱子引以为比】则是将以梁益之半图吴魏之全又且内小人而外君子废法令而保奸回使内之所出者日有以贼乎外公之所立者常不足以胜乎私则是此两国者又自相攻而其内之私者常胜外之公者常负也外有邻敌之虞内有隂邪之寇日夜夹攻而不置为国家者亦己危矣夫以义理言之既如彼以利害言之又如此则今日之事如不蚤正臣恐陛下之心虽劳于求贤而一有所妨乎此则贤人必不得用而所用者皆庸缪憸巧之人虽勤于立政而一有所碍乎此则善政必不得立而所行者皆阿私茍且之政日往月来养成祸本而贻燕之谋未逺辅相之职不修纪纲壊于上风俗壊于下民愁兵怨国势日卑一旦猝有不虞臣窃寒心不知陛下何以善其后也然则臣之所谓天下大本惟在陛下之一心者可不汲汲皇皇而求有以正之哉至于辅翼太子之説则臣前日所谓数世之仁者葢己微发其端而未敢索言之也【索尽也】夫太子天下之本其辅翼之不可不谨见于保傅传者详矣【保傅传见贾谊新书】陛下圣学高明洞贯古今宜不待臣言而喻然而臣尝窃怪陛下所以调防东宫者何其疎畧之甚也由前所论而观之岂非所以自治者犹未免于疎畧因是亦以是为当然而不之虑邪夫自王十朋陈良翰之后【王十朋乐清人有文行孝宗为建王时十朋以秘书郎兼建王府小学敎授孝宗立累迁侍御史东宫建拜太子詹事陈良翰临海人孝宗除右正言后亦为太子詹事】宫寮之选号为得人而能称其职者葢己鲜矣而又时使邪佞儇簿阘冗庸妄之辈或得参错于其间所谓讲读闻亦姑以应文备数而未闻其有箴规之效至于从容朝夕陪侍游燕者又不过使臣宦者数辈而己皇太子睿性夙成阅理久熟虽若无待于辅然人心难保气习易汚习于正则正习于邪则邪此古之圣王敎世子者所以必选端方正直道术博闻之士与之居处而又使之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葢常谨之于微不待其有过而后规也今三代之制虽不可考且以唐之六典论之东宫之官师傅宾客既职辅而詹事府两春坊实拟天子之三省故以詹事庻子领之其选甚重【唐六典太子三师以道德辅太子太子三少奉太子以观三师之道德凡三师三少无其人则阙之太子賔客四人掌侍从规谏赞相礼仪詹事府詹事一人统东宫三寺十率府政令左春坊左庻子二人掌侍从赞相礼仪驳正启奏监省封题右春坊右庶子二人掌献纳启奏传宣今旨】今则师傅宾客既不复置【宋初置东宫太子太师太傅太保俱从一品太子少师少傅少保俱从二品真宗仁宗升储各置三少皆以宰相兼之余时但为宰执致仕官若三太则以待宰相之未至仆射者及枢密之致仕者神宗钦宗孝宗光宗在东宫皆不置师傅至道元年置太子宾客二人从三品以他官兼天禧中王曾等以执政兼后遂为故事南渡后不复设】而詹事庻子有名无实【仁宗升储置太子詹事二人从三品以他官兼光宗升储以王十朋陈良翰为太子詹事不兼他官非常制也少詹事有员而不除人宋制有左右庻子俱从五品左右谕德俱正六品仁宗神宗升储始置以他官兼后左右或不并除无常制】其左右春坊遂直以使臣掌之【使臣武臣也宋制春坊不用儒臣与唐制异有主管春坊二人以内臣兼同主管二人以武臣兼承受一人以内侍充】何其轻且亵之甚邪夫立太子而不置师傅宾客则无以发其隆师亲友尊德乐义之心独使春坊使臣得侍左右则无以防其戏慢媟狎竒衺杂进之害此巳非细事矣至于皇孙徳性未定闻见未广【寜宗生于乾道四年淳熙十二年封平阳郡王至是年二十一岁】又非皇太子之比则其保养之具尤不可以不严而今日之官属尤不备责任尤不専岂任事者亦有所未之思耶谓宜深诏大臣讨论前代典故东宫除今已置官外别置师傅宾客之官使与朝夕游处罢去春坊使臣而使詹事庻子各复其职宫中之事一言之入一令之出必由于此而后通焉又置赞善大夫【宋初有左右赞善大夫但为加官】拟谏官以箴阙失王府则宜稍仿六典亲王之制置傅友谘议以司训【唐六典亲王府傅一人谘议参军事一人友一人】置长史司马以总众职【唐六典亲王府长史一人司马一人统理庶寮纲纪职务】妙选耆德不杂他材皆置正员不为兼职明其职掌以责功效则其官属己略备矣陛下又当以时召之使侍燕游从容启迪凡古先圣王正心修身平治天下之要陛下之所服行而已有效与其勉慕而未能及愧悔而未能免者倾倒罗列悉以告之则圣子神孙皆将有以得乎陛下心传之妙而宗社之安统业之固可以垂于永久而无穷矣此今日急务之一也至于选任大臣之説则臣前所谓劳于求贤而贤人不得用者葢己发其端矣夫以陛下之聪明岂不知天下之事必得刚明公正之人而后可任也哉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夫之窃位者非有他也直以一念之间未能撤其私邪之蔽而燕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尽由于法度若用刚明公正之人以为辅相则恐其有以妨吾之事害吾之人而不得肆是以选抡之际常先排摈此等寘之度外而后取凡罢懦软熟平日不敢直言正色之人而揣摩之又于其中得其至庸至陋决可保其不至于有所妨者然后举而加之于位是以除书未出而其物色先定姓名未显而中外己逆知其决非天下之第一流矣故以陛下之英明刚防略不世出而所取以自辅者未尝有如汲黯魏征之比顾常反得如秦桧晩年之执政台谏者而用之【自桧为相至死之日易执政二十八人皆无闻于世柔佞易制者又多自言官听桧弹击辄以政府报之由中丞谏议而进者凡十有二人然甫入即出或一阅月或半年即罢去】彼以人臣窃国柄而畏忠言之悟主以发其奸也故専取此流以塞贤路蔽主心乃其势之不得己者陛下尊居宸极威福自己亦何赖于此辈而乃与之共天下之政以自蔽其聪明自壊其纪纲而使天下受其哉夫其所以取之者如此故其选之不得而精选之不精故任之不得而重任之不重则彼之所以自任者亦轻夫以至庸之材当至轻之任则虽名为大臣而其实不过供给唯诺奉行文书以求不失其窠坐资级如吏卒之为而己求其有以辅圣德修朝政而振纪纲不待智者而知其必不能也下此一等则惟有作奸欺植党与纳货赂以浊乱陛下之朝廷耳其尤甚者乃至十有余年而后败露以去然其列布于后以希次补者又己不过此等人矣葢自其为台諌为侍从而其选己如此其后又择其尤碌碌者而登用之则亦无怪乎陛下常不得天下之贤材而属任之也然方用之之初亦曰姑欲其无害于吾之私而己夫岂知其所以害夫天下之公者乃至于此哉陛下试反是心以求之则庶几乎得之矣葢不求其可喜而求其可畏不求其能适吾意而求其能辅吾德不忧其自任之不重而常恐吾所以任之者之未重不为燕私近习一时之计而为宗社生灵万世无穷之计陛下诚以此取之以此任之而犹曰不得其人则臣不信也此今日急务之二也至于振肃纪纲变化风俗之説则臣前所谓勤于立政而善政卒不得立者亦己发其端矣夫以陛下之心忧勤愿治不为不至岂不欲夫纲维之振风俗之美哉但以一念之间未能去其私邪之蔽是以朝廷之上忠邪杂进刑赏不分士夫之间志趣卑汚亷耻废壊顾犹以为事理之当然而不思有以振厉矫革之也葢明于内然后有以齐乎外无诸己而后可以非诸人今宫省之间禁密之地而天下不公之道不正之人顾乃得以窟穴盘据于其间而陛下目见耳闻无非不公不正之事则其所以熏蒸销铄使陛下好善之心不着疾恶之意不深其害己有不可胜言者矣及其作奸犯法则陛下又未能深割私爱而付诸外廷之议论以有司之法是以纪纲不能无所挠败而所以施诸外者亦因是而不欲深究切之且如顷年方伯连帅尝有以赃汚不法闻者矣鞫治未竟而己有与郡之命及台臣有言则遂与之祠禄而理为自陈至于其所藏匿作过之人则又不复逮捕付狱名为降官而实以解散其事此虽宰相曲庇乡党以欺陛下然臣窃意陛下非全然不悟其欺者意必以为人情各有所私我既欲遂我之私则彼亦欲遂彼之私君臣之间顔情稔熟则其势不得不少容之且以为虽或如此亦未至甚害于事而不知其败壊纲纪使中外闻之腹非巷议皆有轻侮朝廷之心奸贜之吏则皆鼓舞相贺不复畏陛下之法令则亦非细故也又如朝臣争议配享其间邪正曲直固有所在则两无所问而并去之监司挟私以诬郡守则不问其曲直而两皆罢免监司使酒以凌郡守亦不问其曲直而两皆与祠宰相植党营私孤负任使则曲加保全而使之去台谏懐其私恩隂拱不言而陛下亦不之问也其有初自小官擢为台谏三四年间趋和承意不能建明一事则年除岁迁至极其选一日论及一二武臣罪恶则便斥为郡守而不与职名近典东畿逺帅西蜀一遭飞语则体究具析无所不至及究析来上而所闻不实则言之晏然一无所诃山陵诸使鬻卖辟阙烦扰吏民御史有言亦无行遣而或反得超迁御史言及畿漕则名补卿列而实夺之权其所言者则虽量加绌削而继以进用从班之中贤否尤杂至有终岁缄黙不闻一言以裨圣听者顾亦随羣逐队排连儹补其桀黠者乃敢造飞语立横议如臣前所陈者而宰相畏其凶焰反挠公议而从之台谏亦不敢以闻于陛下而请其罪陛下视此纲纪为如何可不反求诸身而亟有以振肃之耶纲纪不振于上是以风俗頽敝于下葢其为患之日久矣而浙中为尤甚大率习为软美之态依阿之言而以不分是非不辨曲直为得计下之事上固不敢少忤其意上之御下亦不敢稍咈其情惟其私意之所在则千涂万辙经营计较必得而后己甚者以金珠为脯醢以契劵为诗文宰相可防则防宰相近习可通则通近习惟得之求无复亷耻父诏其子兄勉其弟一用此术而不复知有忠义名节之可贵其俗己成之后则虽贤人君子亦不免习于其説一有刚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间则羣讥众排指为道学之人而加以矫激之罪上惑圣聪下鼓流俗葢自朝廷之上以及闾里之间十数年来以此二字禁锢天下之贤人君子复如崇宣之间所谓元祐学术者【崇宁宣和皆徽宗年号】排摈诋辱必使无所容措其身而后己呜呼此岂治世之事而尚复忍言之哉又其甚者乃敢诵言于众以为陛下尝谓今日天下幸无变故虽有仗节死义之士亦何所用此言一播大为识者之忧而臣有以知其必非陛下之言也夫仗节死义之士当平居无事之时诚若无所用者然古之人君所以必汲汲以求之者葢以如此之人临患难而能外死生则其在平世必能轻爵禄临患难而能尽忠节则其在平世必能不诡随平日无事之时得而用之则君心正于上风俗美于下足以逆折奸萌潜消祸本自然不至真有仗节死义之事非谓必知后日当有变故而预蓄此人以拟之也惟其平日自恃安宁便谓此等人材必无所用而専取一种无道理无学识重爵禄轻名义之人以为不务矫激而尊宠之是以纲纪日壊风俗日偷非常之祸伏于冥冥之中而一旦发于意虑之所不及平日所用之人交臂降叛而无一人可同患难然后摈弃留落之人始复不幸而着其忠义之节以天宝之乱观之其将相贵戚近幸之臣皆已顿颡贼庭而起兵讨贼卒至于杀身湛族而不悔如巡远杲卿之流则逺方下邑人主不识其面目之人也使明皇早得巡等而用之岂不能消患于未萌巡等早见用于明皇又何至真为仗节死义之举哉商鉴不逺在夏后之世此识者所以深忧于或者之言也虽以臣知陛下圣学高明识虑深远决然不至有此议论然每念小人敢托圣训以葢其奸而其为害至于足以深沮天下忠臣义士之气则亦未尝不痛心疾首而不敢以识者之虑为过计之忧也陛下视此风俗为如何可不反求诸身而亟有以变革之耶此今日急务之三四也至于爱养民力修明军政之説则民力之未裕生于私心之未克而宰相台谏失职也军政之未修生于私心之未克而近习得以谋帅也是数説者臣皆已极陈于前矣今请即民力之未裕而推言之臣闻虞允文之为相也尽取版曹嵗入窠名之必可指拟者号为岁终羡余之数而输之内帑顾以其有名无实积累挂欠空载簿籍不可催理者拨还版曹【宋初有内藏库其货财不领于有司太祖置于讲武殿后太宗改为景福殿库三司有之则贷于内藏后积多不能偿庆厯中诏悉捐之皇祐中岁入内藏二百六十五万有竒神宗诏立岁输之数以皇祐为凖南渡内藏诸库虽不及前然兵兴亦时取以为助其籍帐之详莫得而考】其为説曰内帑之积将以备他日用兵进取不时之须而版曹目今经费己自不失岁入之数听其言诚甘且美矣然自是以来二十余年内帑岁入不知几何而认为私贮典以私人宰相不得以式贡均节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书勾考其在亡其日销月耗以奉燕私之费者葢不知其几何矣而曷尝闻其能用此钱以易敌人之首如太祖皇帝之言哉【艺祖尝欲积缣帛三百万易敌人首】徒使版曹经费阙乏日甚督趋日峻以至废去祖宗以来破分良法【旧制凡州县催理官物己及九分以上谓之破分诸司即行住催版曹亦置不问由是州县得其赢余以相补助贫民些少拖欠亦得迁延以待蠲放自曾懐用事始除此法尽刷州县旧欠以为隠漏悉行拘催】而必以十分登足为限以为未足则又造为比较监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诱胁之不复问其政敎设施之得失而一以其能剥民奉上者为贤于是中外承风竞为苛急监司明谕州郡郡守明谕属邑不必留心民事惟务催督财赋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之本而税外无名之赋如和买折帛科罚月桩之属尚未论也【输粟于官谓之苗输帛于官谓之税正绢之外官给钱以买之谓之和买或以绢估直而倍折其钱谓之折帛月桩钱始于绍兴二年宰相吕颐浩等议发以给军其后郡县横敛民苦之十七年诏以寛剰钱充月桩时又有板帐钱幸富人之犯法而重其罚恣胥吏之受赇而课其入葢即所谓科罚也】其次则陛下之所用宰相不能择中外大吏而惟徇私情之厚薄所用之台谏不能公行纠劾而惟快己意之爱憎是以监司郡守多不得人而其贤者或反以举职业忤台谏而遭斥逐也至于监司太多而事权不归于一铨法虽密而县令未尝择人则又其法之有未善者然其本正则此等不难区处其本未正则虽或举此臣恐未见其益而反有害也又尝即夫军政之不修而推之则臣闻日者诸将之求进也必先掊尅士卒以殖私财然后以此自结于陛下之私人而祈以姓名达于陛下之贵将贵将得其姓名即以付之军中使自什五以上节次保明称其材武堪任将帅然后具为奏牍而言之陛下之前陛下但见其等级推先案牍具备则诚以为公荐而可得人矣而岂知其谐价输钱己若晩唐之债帅哉只此一事有耳者无不闻有口者无不道然以其门户幽深踪迹诡秘故无路得以窥其交通之实状是以虽或言之而陛下终不信也夫将者三军之司命而其选置之方乖刺如此则彼智勇材略之人其孰肻抑心下首于宦官宫妾之门而陛下之所得以为将帅者皆庸夫走卒固不知兵谋师律之为何事而惟尅剥之是先交结之是图矣陛下不知其然而犹望其修明军政激劝士卒以彊国势岂不悮哉然将帅之不得人非独士卒之受其弊也推其为害之极则又有以及乎民者葢将帅得人则尺籍严而储蓄羡屯田立而漕运省今为将帅者如此则固无望其肻核军实而丰储蓄矣至于屯田则彼自营者尤所不愿故朝廷不免为之别置使者以典治之而兵屯之众资其拨遣则又不免使参其务然闻其占防军人不肻募其愿耕者以行而彊其不能者以往至屯则偃蹇不耕而反为民田之害使者文吏其力葢有所不能制者是以陛下欲为之切而久不得成也屯田不立漕运烦费诸州苗米至或尽数起发而无以供州兵之食则加耗斛面之弊纷纷而起而民益困矣又凡和买折帛科罚月桩之类往往以为供军之故而不可除若屯田立而所资于诸路者减此属庻乎其皆可禁也今乃不然则是置将之不善而害足以及民也凡此数者根株深固枝条广濶若不可以朝变而夕除者然究其本则亦在夫陛下之反诸身耳圣心诚无不正则必能出私帑以归版曹矣版曹不至甚阙必能复破分之法除殿最之科以寛州县矣圣心诚无不正则必能择宰相以选牧守矣择台谏以公刺举矣圣心诚无不正则必能严宦官兵将交通之禁而以选将属宰相矣宰相诚得其人则必能为陛下择将帅以作士气讨军实广屯田以省漕运矣上自朝廷下达州县治民典军之官既皆得人然后明诏宰相议省监司之员而精其选重其责又诏铨曹使以县之剧易分为等差而常切询访天下之官吏能为县者不拘荐举之有无不限资格之高下而籍其姓名使以次补最剧之县果有治绩则优而进之不胜其任则绌而退之凡州县之间无名非理之供横敛巧取之政其泰甚而可去者可以渐去而民力庻乎其可寛矣至于屯田之利则以臣愚见当使大将募军士使者招游民各自为屯不相牵制其给授课督赏罚政令各从本司自为区处军中自有将校可使不须别置官吏使者则听其辟置官属三五人指使一二十人以备使令又择从官通知兵农之务兼得军民之情者一员为屯田使总治两司之政而通其奏请趣其应副又以岁时按行察其勤惰之实以行诛赏如此则两屯心竞各务其功田事可成漕运可省而诸路无名非理之供横敛巧取之政前日有所不获已而未可尽去者今亦可以悉禁民力庻乎其益裕矣此今日急务之五六也凡此六事皆不可缓而本在于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则六事无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间则虽欲惫精劳力以求正夫六事者亦将徒为文具而天下之事愈至于不可为矣故所谓天下之大本者又急务之最急而尤不可以少缓者惟陛下湥留圣意而亟图之使大本诚正急务诚修而治效不进国势不强中原不复仇敌不灭则臣请伏鈇钺之诛以谢陛下陛下虽欲赦之臣亦不敢承也然又窃闻之今日士夫之论其与臣不同者非一及究其实则皆所谓似是而非者也葢其乐因循之无事者则曰陛下之年寖高而天下亦幸无事年寖高则血气不能不衰天下无事则不宜更为庸人所扰其欲奋厉而有为者则曰祖宗之积愤不可以不摅中原之故疆不可以不复以此为务则圣心不待劝勉而自彊舎此不图则虽欲策厉以有为而无所向望以为标凖亦卒归于委靡而己凡此二説亦皆有理而臣辄皆以为非者葢乐因循者知圣人之血气有时而衰而不知圣人之志气无时而衰也知天下有事之不可以茍安而不知天下有事之尤不可以少怠也况今日之天下又未得为无事乎且以卫武公言之其年九十有五矣犹箴儆于国以求规谏而作抑戒之诗以自警使人朝夕诵之不离于其侧此其年岂不甚高而其戒谨恐惧之心岂以是而少衰乎况陛下视武公之年三分未及其二而责任之重地位之高又有十百千万于武公者臣虽不肖又安敢先处陛下于武公之下而直谓其不能乎其思奋厉者又徒知恢复之不可忘頽堕之不可久然不知不世之大功易立而至微之本心难保中原之大盗易逐而一己之私意难除也诚能先其所难则其易者将不言而自办不先其难而徒欲侥幸于其易则虽朝夕谈之不絶于口是亦徒为虚言以快一时之意而己又况此事之失已在隆兴之初不合遽然罢兵讲和遂使晏安酖毒之害日滋日长而坐薪尝胆之志日逺日忘是以数年以来纲维解弛衅孽萌生区区东南事犹有不胜虑者何恢复之可图也故臣不敢随例迎合茍为大言以欺陛下而所望者则惟欲陛下先以东南之未治为忧而正心克己以正朝廷修政事庶几真实功效可以驯致而不至于别生患害以妨远图葢真有志于恢复者果不在于抚劒抵掌之间也论者又或以为陛下深于老佛之学而得其识心见性之妙于古先圣王之道葢有不约而自合者是以不悦于世儒之常谈死法而于当世之务则宁以管商一切功利之説为可取今乃以其所厌饫鄙薄者陈于其前亦见其言愈多而愈不合也臣以为此亦似是而非之论非所进盛德于日新也彼老子浮图之説固有疑于圣贤者矣然其实不同者则此以性命为真实而彼以性命为空虚也此以为实故所谓寂然不动者万理粲然于其中而民彝物则无一之不具所谓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则必顺其事必循其法而无一事之或差彼以为空则徒知寂灭为乐而不知其为实理之原徒知应物见形而不知其有真妄之别也是以自吾之説而修之则体用一原显微无间而治心修身齐家治国无一事之非理由彼之説则其本末横分中外断絶虽有所谓廓澈灵通虚静明妙者而无所救于灭理乱伦之罪颠倒运用之失也故自古为其学者其初无不似有可喜考其终则诐淫邪遁之见鲜有不作而害于政事者是以程颢常辟之曰自谓穷神知化而不足以开物成务言为无不周徧而实外于伦理穷深极微而不可以入尧舜之道天下之学自非浅陋固滞则必入于此是谓正路之榛芜圣门之蔽塞辟之而后可与入道呜呼此真可谓理到之言惜乎其未有以闻于陛下者使陛下过听髠徒诳妄之説而以为真有合于圣人之道至分治心治身治人以为三术而以儒者之学为最下则臣窃为陛下忧此心之害于政事而惜此説之布于来今也若夫管商功利之説则又陋矣陛下所以取之者则以既斥儒者之道为常谈死法而天下之务日至于前彼浮屠之学又不足以应之是以有味乎彼之言而冀其富国强兵或有近效耳然自行其説至今几年而国日益贫兵日益弱所谓近效者亦未之见而圣贤所传生财之道理财之义文武之怒道德之威则固所以为富强之大而反未有讲之者也岂不悮哉今议者徒见老佛之高管商之便而圣贤所传明善诚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者初无新竒可喜之説遂以为常谈死法而不足学夫岂知其常谈之中自有妙理死法之中自有活法固非老佛管商之陋所能彷佛其万分也哉伏惟陛下察臣之言以究四説之同异而明辨之则知臣之所言非臣所为之説乃古先圣贤之説非圣贤所为之説乃天经地义自然之理虽以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圣顔曾伋轲之贤而有所不能违也则于臣之言与夫论者之説其为取舎从违不终日而决矣【疏上夜漏下七刻上已就寝亟起秉烛读之终篇明日除主管太一宫兼崇政殿説书熹力辞除秘阁修撰奉外祠】甲寅行宫便殿奏劄二【绍兴五年宁宗即位赵汝愚荐熹自潭州召入经筵熹奏劄】   臣窃惟皇帝陛下祗膺骏命恭御宝图正位之初未遑他事而首以博延儒臣讨论经艺为急先之务葢将求多闻以建事学古训而有获非若记问愚儒词章小技夸多以为博鬬靡以为工而已也如是则劝讲之官所宜遴选顾乃不择误及妄庸则臣窃以为过矣葢臣天姿至愚极陋虽尝挟防读书妄以求圣贤之遗旨而行之不力老矣无闻况于帝王之学则固未之讲也其何以当擢任之宠而辱顾问之勤乎是以闻命惊惶不敢奉诏然尝闻之人之有是生也天固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而叙其君臣父子之伦制其事物当然之则矣以其气质之有偏物欲之有蔽也是以或昧其性以乱其伦败其则而不知反必其学以开之然后有以正心修身而为齐家治国之本此人之所以不可不学而其所以学者初非记问词章之谓而亦非有圣愚贵贱之殊也以是而言则臣之所尝用力固有可为陛下言者请遂陈之葢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必在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为君臣者有君臣之理为父子者有父子之理为夫妇为兄弟为朋友以至于出入起居应事接物之际亦莫不各有理焉有以穷之则自君臣之大以至事物之微莫不知其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而亡纤芥之疑善则从之恶则去之而无毫发之累此为学所以莫先于穷理也至论天下之理则要妙精微各有攸当亘古亘今不可移易唯古之圣人为能尽之而其所行所言无不可为天下后世之大法其余则顺之者为君子而吉背之者为小人而凶吉之大者则能保四海而可以为法凶之甚者则不能保其身而可以为戒是则粲然之迹必然之效葢莫不具于经训史册之中欲穷天下之理而不即是而求之则是正墙面立尔此穷理所以必在乎读书也若夫读书则其不好之者固怠忽间防而无所成矣其好之者又不免乎贪多而务广往往未启其端而遽已欲探其终未究乎此而忽己志乎在彼是以虽复终日勤劳不得休息而意绪怱怱常若有所奔趋迫逐而无从容涵泳之乐是又安能深信自得常久不厌以异于彼之怠忽间防而无所成者哉孔子所谓欲速则不达孟子所谓进鋭者退速正谓此也诚能鉴此而有以反之则心潜于一久而不移而所读之书文意接连血脉通贯自然渐渍浃洽心与理防而善之为劝者深恶之为戒者切矣此循序致精所以为读书之法也若夫致精之本则在于心而心之为物至虚至灵神妙不测常为一身之主以提万事之纲而不可有顷刻之不存者也一不自觉而驰骛飞扬以徇物欲于躯殻之外则一身无主万事无纲虽其俯仰顾盼之间葢己不自觉其身之所在而况能反覆圣言参考事物以求义理至当之归乎孔子所谓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孟子所谓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者正谓此也诚能严恭寅畏常存此心使其终日俨然不为物欲之所侵乱则以之读书以之观理将无所往而不通以之应事以之接物将无所处而不当矣此居敬持志所以为读书之本也此数语者皆愚臣平生为学艰难辛苦已试之效窃意圣贤复生所以敎人不过如此不独布衣韦带之士所当从事葢虽帝王之学殆亦无以易之特以近年以来风俗薄陋士大夫间闻此等语例皆指为道学必排去之而后己是以食芹之美无路自通每拾遗经徒窃慨叹今者乃遇皇帝陛下始初清明无他嗜好独于学问孜孜不惓而臣当此之时特防引对故敢忘其固陋而辄以为献伏惟圣明深赐省览试以其説验之于身蚤寤晨兴无忘今日之志而自彊不息以缉熙于光明使异时嘉靖邦国如商高宗兴衰拨乱如周宣王以着明人主讲学之效卓然为万世帝王之标准则臣虽退伏田野与世长辞与有荣矣何必使之勉彊盲聋扶曳跛躄以污近侍之列而为盛世之羞哉干冒宸严不胜战栗惟陛下留神财察取进止   御选古文渊鉴巻五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十目録   宋   朱熹   贺陈丞相书   答韩尚书书   答郑自明书   与台端书   上宰相书   答梁丞相书   与留丞相书   与留丞相书   答汪尚书书   答吕伯恭书   答陆子夀书   与王龟龄书   与刘共父书   答陈体仁书   与龚实之书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十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朱熹   贺陈丞相书【陈俊卿乾道四年自参知政事除左正议大夫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   恭闻制书延拜进秉国均凡在陶镕孰不欣赖伏惟明公以大忠壮节早负天下之望自知政事赞襄密勿凡所论执皆系安危至其甚者辄以身之去就争之虽未即从而天子之信公也益笃天下之望公也益湥凛凛然惟惧其一旦必去而不可留也夫明公所以得此于上下者岂徒然哉今也进而位乎天子之宰中外之望莫不欣然咸曰陈公前日之言天下之言也争之不得危于去矣【俊卿同知枢密院事奏自今百司承御笔处分须奏审方行从之既而以内诸司不乐收】   【前命又言同知枢密院事刘琪以争辨激切诏奉外祠自此大臣皆阿顺持禄非国家福帝卒命珙帅江西俊卿退自劾上手札留之】而今乃为相则是天子有味乎陈公之言而将卒从之也陈公其必以是要説上前而决辞受之几矣且天下之事其大且急者又不特此陈公果不得谢而立乎其位必且次第为上言之为上行之其不黙然而受兀然而居也明矣熹虽至愚亦有是説【朱子尝有书与俊卿力言和议之非】然今也听于下风亦既余月政令之出黜陟之施未有卓然大异于前日则是明公葢未尝以中外之望于公者自任而苟焉以就其位矣熹受知之湥窃所愧叹未知明公且将何以善其后也请得少効其愚而明公择焉葢闻古之君子居大臣之位者其于天下之事知之不惑任之有余则汲汲乎及其时而勇为之知有所未明力有所不足则咨访讲求以进其知扳援汲引以求其助如捄火追亡尤不敢以少缓上不敢愚其君以为不足与言仁义下不敢鄙其民以为不足以兴教化中不敢薄其士大夫以为不足共成事功一日立乎其位则一日业乎其官一日不得乎其官则不敢一日立乎其位有所爱而不肯为者私也有所畏而不敢为者亦私也屹然中立无一毫私情之累而惟知为其职之所当为者夫如是是以志足以行道道足以济时而于大臣之责可以无愧不审明公图所以善其后者其有合于此乎其有近于此乎无乃复有进于此者而熹之愚不足以知之乎愿亟图之庶乎犹足以终慰天下之望毋使前日之欣然者更为今日之悒然也抑熹又有请焉葢熹尝辱明公赐之书矣其言有曰前辈为大臣不过持循法度主张公道知无不言复君以德公行赏罚进贤退不肖而已今日事有至难风俗败坏官吏茍且彊敌在前边备未立如之何其可为也熹愚不肖深有所疑葢凡明公之所易者皆古人之所难而明公所难者乃古人之所易也反复思虑不得其説将以质之左右而未暇也今者敢因修庆而冒以为请伏惟明公试反诸心而以事理之轻重本未权之诚知夫真难易之所在而有以用其心焉则亦无难之不易矣诗曰伐柯伐柯其则不远【风伐柯篇】愿明公留意则天下幸甚   答韩尚书书【吕东莱年谱淳熙元年韩尚书元吉守婺州元吉常与熹同荐】   区区行役前月半间始得还家忽闻除命出于意望之外自视才能岂称兹选愧惧窘迫不知所为然窃妄意此必尚书大过恩推挽之力既而府中递到六月十五日所赐书傅丈亦以所得别纸垂示乃知台意所以眷念不忘者果如此私感虽湥然非本心平日所望于门下也熹狷介之性矫揉万方而终不能囘迂疎之学用力既深而自信愈笃以此自知决不能与时俯仰以就功名以故二十年来自甘退藏以求已志所愿欲者不过修身守道以终余年因其暇日讽诵遗经参考旧闻以求圣贤立言本意之所在既以自乐间亦笔之于书以与学者共之且以待后世之君子而已此外实无毫发余念也中间恳辞召命反误宠褒初亦不敢奉承既而思之是乃君相灼知无用之实而欲假以闵劳惠养之恩故少进其官益其禄而卒许以投闲似若有可受者以故恳避逾年而终于拜受私窃以为是足以上承朝廷之美意而下得以自絶于名宦之途自是以往其将得以优游卒嵗就其所业而无蹙迫之虑矣而事乃有大缪不然者熹亦安得黙然而忘言哉夫以熹之狷介迂疎不能俯仰世俗固已闻风而疾之矣独赖一时贤公名卿或有误而知之然听于下风考其行事议论之本末则于鄙意所不能无疑者尚多今若不辞而冒受则賔主之间异同之论必有所不能免者无益于治而适所以为羣小嘲笑之资且熹之私愿所欲就者亦将汨没而不得成其或收之桑榆而幸有所就人亦必以为已试不验之书而不之读矣又况今日一出而前日所以斟酌辞受而不敢茍然之意亦且黯闇而不能以自明诸公诚知之深爱之厚则曷为不求所以伸其志全其守而必胁敺纵臾使至此极也耶且士大夫之辞受出处又非独其身之事而已其所处之得失乃闗风俗之盛衰故尤不可以不审也若熹者向既以辞召命而得改官矣今又因其所改之官而有此授熹若受而不辞则是美官要职可以从容辞逊安坐而必致之也近世以来风俗頽靡士大夫倚托欺谩以取爵位者不可胜数独未有此一流耳而熹适不幸诸公必欲彊之使充其数熹虽不肖实不忍以身防此辱使天下后世持清议者得以唾骂而嗤鄙之也且熹之言此于门下有年苦言悲恳无所不至而执事者听之藐然方且从容游谈大为引重而其要归成效则不过使之内违素心外贻湥诮而后已此熹所不能识且复窃自计其平生言行必有大不相副者而使执事者不信其言以至此也湥自悔责无所归咎然亦不敢终黙黙于门下是以敢复言之伏惟怜而察之   答郑自明书【名鉴连江人淳熙初除检书郎迁著作郎权郎官出知台州】   副封曩恨未见今兹幸得窃读感叹之余敛袵敬服尝窃论之以为非独忠谅恳切有以过人于才辨智畧亦非人所能及不知刘元城陈了翁辈如何尔上圣聪明开纳如此一旦感寤去鼠辈如反覆手尔太平万嵗虽老且病尚庻几及见之幸甚幸甚补郡怀章虽郁公议然得以此闲暇进德修业益懋久大之规天意亦有非偶然者矣更愿湥自培养以厚其基笃志讲学以濬其源使诚意充积而锋颖潜藏义理着明而议论条畅则一日复进而立于朝其所以动寤启发者决不但如今日之所就而止也葢前日文字固为剀切但论事多而论理少数羣小之奸欺虽详而于人主之所以端本清源修德立政之意有未备也此其所以然者失于逆料听者谓之迂濶而不敢言亦自于此理讲之未精不免于自以为迂濶而不足言也兼今日之病只此一病最大若药之未效则其他小小证候不必泛投汤剂以缓药势而欲攻此病所用之药亦须一君二臣三佐五使多少缓急次第分明乃易见效今既杂治他证而所用以攻病根者又未免互有得失亦已尝为令弟言之归当一一禀白不审尊意以为何如衰陋不足以及此猥防不鄙见使与议其间亦私感时论之至此不觉倾倒而忘其愚耳此外则伯恭所告读书取人之意亦所宜湥留意者葢吾人所立已如此使天无意于右宋则已若有此意异日之事岂得而辞其责哉然则今日吾人之进德修业乃是异时国家拨乱反正之所繋非但一身之得失荣辱也惟髙明湥念之向来一番前辈少日麤有时望晩年出来往往不满人意正坐讲学不精不见圣门广大规模少有所立即自以为事业止此更不求长进荆公所谓末俗易髙险途难尽者亦可念也人材衰少风俗頽坏之时士有一善即当扶接诱以就其器业此亦吾辈将来切身利害葢士不素养临事仓卒乃求非所以为国远虑而能无失于委任之间也陈侯官处更有胡明仲侍郎史论【胡寅字明仲为礼部侍郎所着有读史管见】议论亦多切于事理不知尝见之否若未可就借看发人意思也   与台端书   葢尝窃谓欲起膏肓之疾者必攻其受病之处而其用功之缓速制药之寒温又有不可以顷刻毫厘差者今天下之病在膏肓者久矣夫人而能知之夫人而欲言之顾以不当其任则虽欲一效其技而无所施耳乃者天子以执事有防靖贞孤之操擢寘諌垣纳用其言屏去奸恶皆所谓膏肓之余证海内有志之士知上之心葢巳湥悟隠疾之在躬而欲假执事之药以去之也又知执事之心所以姑从事于此者葢亦以为之兆耳其必将有以谴之则夫所谓病本者可去无疑也然而侧听累月未有所闻则又惧夫二竖子者知良医之伤已而先为术以去之以是忧疑不知所定尚幸圣心坚定不入其言而又进执事于台端之重是必君臣之间已有一定之计足以少慰士大夫之心然熹之愚窃独私忧过计意夫奸贼窥见端倪则其所以自为谋者必将愈深愈切而有先执事以发其机者不审执事何以处之葢伐木而剪其枝叶不若斧其根壅水而捍其波流不若塞其源鸣金鼓耀戈甲而噪呼以逐虎不若乘其方睡而毙之之速也今执事则既撼而觉之矣又犹欲缓视徐趋以当其虓怒决裂之势熹窃为执事者危之也然此等小人有生以来自朝至暮无非罪恶不可殚数且又人主素以倡优奴仆畜之初不责其名检而间者议臣乃复摘苛细而一一以陈之其不纳则宜矣惟其日侍燕闲逢迎纵臾使人主之心恬于逸欲而法家拂士之言不得以进狃于卑近而正大久逺之计不得以闻贿赂公行奸邪堵立葢凡所以为天下国家之纲纪者日倾月坏而上下相防莫敢以告是则此一二人之罪所以上通于天而深为今日膏肓之病者执事诚能声此为罪扬于王庭深赞圣主去邪勿疑之志又引同列之贤合谋并力以决去之则天下膏肓之病者庶几其可去矣太平万嵗熹虽不敏尚能为执事诵之不识执事亦有意乎熹比因三月九日指挥已畧为明主言之矣顾疎贱之言未足取信而或以取戾谨以束装恭俟严谴惟执事者毋以为戒而亟深图之则天下幸甚   上宰相书【宰相王淮也淳熙八年浙东大饥熹方以江西救荒事毕家居淮荐熹提举浙东常平茶盐公事熹即日单车就道因江西纳粟人未推赏辞职不受已而赏行乃受职既至浙东上书】   熹尝谓天下之事有缓急之势朝廷之政有缓急之宜当缓而急则繁细苛察无以存大体而朝廷之气为之不舒当急而缓则怠慢废弛无以赴事几而天下之事日入于坏均之二者皆失也然愚以为当缓而急者其害固不为小若当急而反缓则其害有不可胜言者不可以不察也窃惟朝廷今日之政无大无小一归弛缓今亦未暇一一条数以慁崇听且以荒政论之则于天下之事最为当急而不可缓者而荒政之中有两事焉又其甚急而不可少缓者也一曰给降缗钱广籴米斛今二广之米舻舳相接于四明之境乘时收籴不至甚贵而又颗粒匀净不杂糠粃干燥坚硕可以久藏欲望眀公察此事理特与敷奏降给缗钱二三百万付熹收籴则百万之粟旬月可办储蓄既多缓急足用政使朝廷别有支拨一纸朝驰而米夕发矣且时不免转大农之粟发内帑之币以应四方之求矣积之于此与彼何异而又乘贱广籴利重费轻殆与临期支拨籴贵伤财者不可同日而语且今米船已集求售无所停住日久坐失本利后者惩创因不复来无穷之害实自今始此一事也二曰速行赏典激励富室葢此一防本以诱民事急则借之以为一时之用事定则酬之以为后日之劝旋观今日失信巳多别有缓急何以使众欲望明公察此事理特与敷奏照会元降即与推恩使已输者无怨恨不满之意未输者有歆艳慕用之心信令既行愿应者众则缓急之间虽百万之粟可指挥而办况是此防不闗经费揆时度事最为利宜而乃迁延嵗月沮抑百端使去嵗者至今未曾霑赏而今嵗者方且反覆却难未可涯际是失信天下固足以为今日之所甚忧而自坏其权宜济事之策者亦今日之所可惜也谋国之计乖戾若此临事而悔其可及哉此二事也然或者之论则以为朝廷撙节财用重惜名器以为国之大政将在于此二者之请恐难必济愚窃以为不然也夫撙节财用在于塞侵欺渗漏之爱惜名器在于抑无功幸得之赏今将预储积蓄以大为一方之备则非所谓侵欺渗漏之也推行恩赏以昭示国家之信则非所谓无功幸得之赏也且国家经费用度至广而耗于养兵者十而八九至于将帅之臣则以军籍之虚数而济其侵欺之奸餽餫之臣【餫野馈也○音运】则以簿籍之虚文而行其盗窃之计苞苴辇载争多鬭巧以归于权幸之门者嵗不知其几巨万明公不此之正顾乃规规焉较计毫末于饥民口吻之中以是为撙节财用之计愚不知其何説也国家官爵布满天下而所以予之者非可以限数也今上自执政下及庶僚内而侍从之华外而牧守之重皆可以交结托附而得而北来归正之人近习戚里之辈大者荷旄仗节小者正任横行又不知其几何人明公不此之爱而顾爱此迪功文学承信校尉十数人之赏以为重惜名器之计愚亦不知其何説也然熹亦尝窃思其故而得其説矣大抵朝廷爱民之心不如惜费之甚是以不肯为极力救民之事明公忧国之念不如爱身之切是以但务为阿谀顺指之计此其自谋可谓尽矣然自旁观者论之则亦可谓不思之甚者也葢民之与财孰轻孰重身之与国孰大孰小财散犹可复聚民心一失则不可以复收身危犹可复安国势一倾则不可以复正至于民散国危而措身无所则其所聚有不为大盗积者耶明公试观自古国家倾覆之繇何尝不起于盗贼盗贼窃发之端何尝不生于饥饿赤睂黄巾葛荣黄巢之徒其事巳可见也【新莽地皇三年樊崇兵盛皆朱其睂以与莽兵相识别号曰赤睂汉灵帝中平元年钜鹿张角以妖术教授聚众数十万皆着黄巾为识魏明帝时河北大盗葛荣陷冀定沧瀛殷五州唐僖宗干符中寃句人黄巢喜任侠屡举进士不第遂聚众数万应王仙芝】明公当此无事之时处置一二小事尚且瞻前顾后逾时越月而不能有所定万一荐饥之余事果有不可知者不审明公何以处之明公自度果有以处之则熹不敢言若果无以处之则与其拱手熟视而俟其祸败之必至孰若图难于易图大于细有以消弭其端而使之不至于此也古之人固有雍容深密不可窥测平居黙然若无所营而临大事决大策不动声气而措天下于太山之安者然从今观之自其平日无事之时而规橅措画固已先定于胸中是以应变之际敏妙神速决不若是其泄泄而沓沓也况今祖宗之雠耻未报文武之境土未复主上忧劳惕厉未尝一日忘北向之志而民贫兵怨中外空虚纲纪陵夷风俗败坏政使风调雨节时和嵗丰尚不可谓之无事况其饥馑狼狈至于如此为大臣者乃不爱惜分隂勤劳庶务如周公之坐以待旦如武侯之经事综物以成上意之所欲为者顾欲从容偃仰玩嵗愒日以侥幸目前之无事殊不知如此不已祸本日深熹恐所忧者当不在于流殍而在于盗贼受其害者当不止于官吏而及于邦家窃不自胜漆室嫠妇之忧【鲁漆室之女倚柱而啸邻妇曰欲嫁乎曰吾岂为不嫁之悲哉忧吾君老太子少耳】一念至此心胆堕地念不可不一为明主言之而犹未敢率然以进敢先以告于下执事惟明公深察其言以前日迟顿寛缓之咎自列于明主之前君臣相警务以尽变前规共趋时务之急而于熹所陈荒政一二事者少加意焉则熹虽衰病不堪吏役尚可勉悉疲驽以备鞭策至其必不可支吾而去后来之人亦得以因其已成之绪葺理整顿仰分顾忧如其不然则熹之愚昩衰迟固不能为此无麫之不托【汤饼谓之不托亦称馎饦】而其狂妄将有不能忍于明主之前者明公不如早罢其官守解其印绶使毋得以其狂瞽之言上凟圣聪则熹也谨当缄口结舌归卧田间养鸡种黍以俟明公功业之成羞愧以死是亦明公始终之厚赐也情逼意切矢口尽言伏惟明公之留意焉【熹始拜命即移书他郡募米商蠲其征及至则客舟之米已辐凑熹日钩访民隠按行境内郡县官吏惮其风采至自引去所部肃然凡丁钱和买役法酤之政有不便于民者悉厘而革之于救荒之余随事经画必为经久之计孝宗谓王淮曰朱熹政事却有可观淮言修举荒政是行其所学民受实惠宜进职以旌之乃进熹直徼猷阁】   答梁丞相书【梁克家字叔子晋江人孝宗淳熙九年拜右丞相请召熹熹辞克家奏熹屡召不起宜防褒録】   熹伏读赐教盛徳不居退托愚懦仰惟明公之心正大光明表里洞彻无一毫有我自私之意而熹以妄庸受知之久又勤下问至于如此亦岂能恝然自闭一无所进以効其尺寸之愚哉但以正此退藏不当出位是以于政体之是非人材之邪正一毫不敢有所陈説而独请以王通所谓愿君侯正身以统天下者【王通对杨素语】敬为明公诵之其言虽近其指则逺伏惟明公于此试留意焉广引人材勤攻已阙使凡政事之出于我者无一疵之可指则上以正君下以正人将无所求而不得如其不然则事之小不正者积之之多亦足以害吾之大正使吾至大至刚之气日有所屈于中而德望威名日有所损于外是则且将见正于人之不暇尚何望其能有正君定国之功哉今天心未豫而民力已殚国威未振而敌情叵测惟明公于此深念而亟图之则熹也受赐多矣狂言犯分亦惟髙明有以寛之   与留丞相书【留正字仲至永春人淳熙十六年光宗内禅正自参知政事拜右丞相】   防垂谕深以士大夫之朋党为患此古今之通病诚上之人所当疾也然熹尝窃谓朋党之祸止于缙绅而古之恶朋党而欲去之者至于亡人之国葢不察其贤否忠邪而惟党之务去则彼小人之巧于自谋者必将有以自葢其迹而君子恃其公心直道无所囘互往往反为所挤而目以为党汉唐绍圣之巳事今未逺也熹虽至愚伏读丞相所赐之书知丞相爱君忧国之心无一言一字不出于至诚恻怛此天下之贤人君子所以相率而愿附于下风也而未能不以朋党为虑熹恐丞相或未深以天下之贤否忠邪为已任是以上之所以告于君者未能使之判然不疑于君子小人之分下之所以行于进退予夺者未能有以服天下之心慰天下之望而隂邪谗贼常若反有侵陵干犯之势丞相又虑此身自陷于君子之党而使彼之蓄憾久而为祸深也又稍故为迷乱昏错之态以调柔之反使之气豪意健旁若无人敢于干禄之章肆为诬善之语而朝廷亦不问之也夫杜门自守孤立无朋者此一介之行也延纳贤能黜退奸险合天下之人以济天下之事者宰相之职也奚必以无党者为是而有党者为非哉夫以丞相今日之所处无党则无党矣而使小人之道日长君子之道日消天下之虑将有不可胜言者则丞相安得辞其责哉熹不胜愚者之虑愿丞相先以分别贤否忠邪为已任其果贤且忠耶则显然进之惟恐其党之不众而无与共图天下之事也其果奸且邪耶则显然黜之惟恐其去之不尽而有以害吾用贤之功也不惟不疾君子之为党而不惮以身为之党不惟不惮以身为之党是又将引其君以为党而不惮也如此则天下之事其庶几乎前年逐二谏官去年逐一御史近闻又逐一谏官矣上下不交则天下将至于无邦丞相不此之虑而虑士大夫之为党其亦误矣干冒威尊俯伏震惧伏惟寛容有以裁之   与留丞相书【淳熙十六年熹除江东转运副使以疾辞改知漳州明年以子丧请祠除秘阁修撰主管南京鸿庆宫留正泉人也是年入相泉漳接境故熹于解任后致书言郡治诸利病兼及朋党之议郡治事文繁不録】   熹区区贱恳已具前幅必防矜念俾遂退闲不敢重出以烦公听惟是昨因致谢辄罄鄙怀狂妄僭率不胜皇恐然自遣人之后即得朝士私书语及近事恭闻丞相忠诚感格天意为囘重隂之底复有阳复之渐乃窃自幸其言之不效既又反覆以思则恐今日之事未足为喜而前日之论犹有可思者也葢自古君子小人杂居并用非此胜彼即彼胜此无有两相疑而终不决者此必然之理也故虽举朝皆君子而但有一二小人杂于百执事之闲投隙抵巇已足为患况居侍从之列乎况居丞弼之任而潜植私党布满要津乎葢二三大臣者人主之所与分别贤否进退人材以图天下之事自非同心一德协恭和衷彼此坦然一以国家为念而无一毫有已之私间于其间无以克济若以小人参之则我之所贤而欲进之者彼以为害已而欲退之我之所否而欲退之者彼以为助巳而欲亲之且其可否异同不待勉争力辨而后决但于相与进对之间小为俯仰前却之态而已足以败吾事矣是岂可不先以为虑而轻为他计以发其害我之机哉此犹姑以钧敌之常势言之耳况今亲疎新旧之情本自不侔忠邪逊逆之趣又各有在彼已先据必胜之地而挟羣党以塞要冲凡一举手一摇足皆足以为吾之害下至近习纤人亦或为之挟持简牍闗通内外以助其势而吾乃兀然孤居孑然特立絶无蚍蜉蚁子之援可与用力于根本之地以觉上心而清言路其可望以为公道之助者不能留之蹞步之间而欲求之千里之外彼方为主而我方为客彼方为刀而我方为肉此固天下之危机败证而又时取彼所甚恶之人置之不能为助之处徒益其疑而无补于事愚恐虽能遍起天下之贤人君子置之内外彼亦不必动其声气但隂拱而微伺其势似能害巳则便一眴目而羣吠四起使来者或未及门至者或未暖席而已狼狈仓皇奔迸四出矣尚何国事之可图哉今日之事丞相以为但去一人【似即论罢姜特立事】班列便无小人台阁便无异论乎胡不观于郑尚书王著作孙司业之遂去而不留袁温州之已除而中寝此皆谁实为之也哉以愚观之但见其操心益危虑患益深而为祟益甚耳语曰治水不自其原末流弥増其广又曰射人先射马禽贼当禽王葢虑此也去年刘副端初除抗论震动朝野善类相庆【光宗即位以刘光祖为殿中侍御史光祖入谢因论朋党事章既下读之有流涕者】而熹独深忧之今日之势何以异此伏愿丞相试熟计之而亟隂求学士大夫之有识虑气节者相与谋之先使上心廓然洞见忠邪之所在而自腹心以至耳目喉舌之地皆不容有毫发邪气留于其间然后天下之贤可以次而用天下之事可以序而为也如其不然则自今以往丞相之忧乃有甚于前日是以熹窃危之而未敢以为喜也辱知之厚不敢不尽愚惟髙明察之抑天下之事固多以欲速而致败然见几不蚤犹豫留时亦智者所甚惧也今日在我之势固为甚危然乘隙疾攻正在此时投机之会间不容息惟丞相深计而亟图之则不惟善类之幸实宗社生灵之幸熹死罪死罪答汪尚书书【汪应辰字圣锡玉山人绍兴中尝权吏部尚书孝宗内禅应辰言事不合出知福州未几升敷文阁待制举朱熹自代隆兴二年为四川制置使】   熹兹者累日侍行得以亲炙窃惟道德纯备固非浅陋所能窥测而于谦虚好问容受尽言之际尤窃有感焉葢推是心以往将天下之善皆归之其于任天下之重也何有愚恐他日之事常人所不能任者阁下终不得而辞也是以不胜拳拳每以儒释邪正之辨为説冀或有助万分而犹恐其未足于言也请复陈之幸垂听焉大抵近世言道学者失于太髙读书讲义率常以径易超絶不歴阶梯为快而于其间曲折精微例皆忽畧厌弃以为卑近琐屑不足留情以故虽或多闻博识之士其于天下之义理亦不能无所未尽理既未尽而胸中不能无疑乃不复反求诸近顾惑于异端之説益推而置诸防漠不可测知之域兀然终日味无义之语以俟其廓然而一悟殊不知物必格而后明伦必察而后尽彼既自谓廓然而一悟者其于此犹懵然也则亦何以悟为哉又况俟之而未必可得徒使人抱不决之疑志分气馁虚度嵗月而伥伥耳曷若致一吾宗循下学上达之序口讲心思躬行力究宁烦毋畧宁下毋髙宁浅毋深宁拙毋巧从容潜玩存久渐明众理洞然次第无隠然后知夫大中至正之极天理人事之全无不在是初无迥然超絶不可及者而几微之间毫厘毕察醻酢之际体用潭然虽或使之任至重而处所难亦沛然行其所无事而已矣又何疑之不决而气之不完哉此其与外学所谓廓然而一悟者虽未知其孰为优劣然此一而彼二此实而彼虚则较然矣就使其説有实非吾儒之所及者是乃所以过乎大中至正之矩而与不及者亡以异也葢大本既立准则自明此孟子所以知言而诐淫邪遁接于我者皆不能逃其鉴也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可不戒哉可不惧哉答吕伯恭书【吕祖谦字伯恭夷简六世孙也歴官著作郎直秘阁倡道于婺为一代宗师】   窃承进学之意甚笃深所望于左右至于见属过勤则非区区浅陋所堪然不敢不竭所闻以塞厚意熹旧读程子之书有年矣而不得其要比因讲究中庸首章之指乃知所谓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者两言虽约其实入德之门无逾于此方窃洗心以事斯语而未有得也不敢自外辄以为献以左右之明尊而行之不为异端荒虚浮诞之谈所迁惑不为世俗卑近茍简之论所拘牵加以嵗月久而不舍窃意其将髙明光大不可量矣承喻所疑为赐甚厚所未安者别纸求教然其大槩则有可以一言举者其病在乎畧知道体之浑然无所不具而不知浑然无所不具之中精粗本末賔主内外葢有不可以毫发差者是以其言尝喜合而恶离不知虽文理密察缕析毫分而初不害乎其本体之浑然也往年见汪大举张子韶语明道至诚无内外之句以为至诚二字有病不若只下中字大抵近世似是而非之説皆是此意真是谩人自谩误人自误士大夫无意于学则恬不知觉有志于学则必入于此此熹之所以深忧永叹不量轻弱而极力以排之虽以得罪于当世而不敢辞也来教又谓吾道无对不当与世俗较胜负此説美则美矣而亦非鄙意之所安也夫道固无对者也然异端邪説直须一一剔拨方晓然见精明纯粹无对之道若和泥合水窃恐此无对中多藏病痛也孟子言杨墨之道不熄孔子之道不着而大易于君子小人之际其较量胜负尤为详密岂其未知无对之道邪葢无对之中有隂则有阳有善则有恶阳消则隂长君子进则小人退循环无穷而初不害其为无对也况熹前説已自云非欲较两家已往之胜负乃欲审学者今日趣向之邪正此意尤分明也   答陆子夀书【陆九龄字子夀金谿人乾道五年进士为兴国军教授以继母忧去补全州未至而卒】   先王制礼本縁人情吉凶之际其变有渐故始死全用事生之礼既卒哭祔庙然后神之【仪礼卒哭明日以其班祔注曰卒哭三虞之后祭名虞安也既葬祭以安之祔卒哭之明日祭名祔犹属也祭昭穆之次而属之疏曰孙祔于祖孙于祖昭穆同故以孙连属于祖而就祖祭之也】然犹未忍尽变故主复于寝而以事生之礼事之至三年而迁于庙然后全以神事之也此其礼文见于经传者不一虽未有言其意者然以情度之知其必出于此无疑矣但迁庙一节郑氏用谷梁练而坏庙之説【文公二年作僖公主谷梁传曰作主坏庙有时日于练焉坏庙注礼亲过髙祖则毁其庙以次而迁将纳新神故示有所加练祭名朞而小祥易练衣以祭也】杜氏用贾逵服防説则以三年为防其间同异得失虽未有考然谷梁但言坏旧庙不言迁新主则安知其非于练而迁旧主于三年而纳新主邪至于礼疏所解郑氏説但据周礼庙用卣一句亦非明验【周礼鬯人庙用脩脩读曰卣中尊也疏云郑谓始禘时者谓练祭后迁庙时以其宗庙之祭从自始死已来无祭今为迁庙以始死者木主入庙特为此祭也】故区区之意窃疑杜氏之説为合于人情也来谕考证虽详其大槩以为既吉则不可复凶既神事之则不可复以事生之礼接尔窃恐如此非惟未尝深考古人吉凶变革之渐而亦未暇反求于孝子慈孙深爱至痛之情也至谓古者几筵不终丧而力抵郑杜之非此尤未敢闻命据礼小敛有席【仪礼小敛后布席于户内下莞上簟】至虞而后有几筵【仪礼虞祭素几苇席在西序下注云有几始鬼神也檀弓虞而立尸有几筵】但卒哭而后不复馈食于下室耳古今异宜礼文之变亦有未可深考者然周礼自虞至祔曾不旬日不应方设而遽彻之如此其速也又谓终丧彻几筵不闻有入庙之説亦非也诸侯三年丧毕之祭鲁谓之吉禘【闵公二年吉禘于庄公丧未三年讥太早】晋谓之禘祀【襄公十六年穆叔如晋聘且言齐故晋人曰以寡君之未禘祀注云禘祀三年丧毕之吉】祭礼疏谓之特禘者是也但其礼亡而士大夫以下则又不可考耳夫今之礼文其残阙者多矣岂可以其偶失此文而遽谓无此礼邪又谓坏庙则变昭穆之位亦非也据礼家説昭尝为昭穆尝为穆故书谓文王为穆考诗谓武王为昭考至左传犹谓毕原酆郇为文之昭邘晋应韩为武之穆则昭穆之位岂以新主祔庙而可变哉但昭主祔庙则二昭递迁穆主祔庙则二穆递迁尔【熹自注此非今日所论之急但谩言之见来説考之未精类此】又谓古者每代异庙故有祔于祖父祖姑之礼【丧服小记士大夫不得祔于诸侯祔于诸祖父之为士大夫者其妻祔于诸祖姑妾祔于妾祖姑疏云谓诸侯公子也礼孙死祔祖今祖为诸侯孙为士大夫则不得祔祖诸祖父祖之兄弟也】今同一室则不当专祔于一人此则为合于人情矣然伊川先生尝讥闗中学礼者有役文之弊而吕与叔【名大临】以守经信古学者庶几无过而已义起之事正在盛徳者行之然则此等茍无大害于义理不若且依旧説亦夫子存羊爱礼之意也熹于礼经不熟而考证亦未及精且以愚意论之如此不审髙明以为何如然亦不特如此熹尝以为大凡读书处事当烦乱疑惑之际正当虚心博采以求至当或未有得亦当且以阙疑阙殆之意处之若遽以巳所粗通之一説而尽废已所未究之众论则非惟所处之得失或未可知而此心之量亦不宏矣间并及之幸恕狂妄   与王龟龄书   熹穷居晩学无所肖似往者学不知方而过不自料妄以为国家所恃以为重天下所赖以为安风俗所以既漓而不可以复淳纪纲所以既坏而不可以复理无一不系乎人焉是以闻天下之士有声名节行为时论所归者则切切然以不得见乎其人为叹及其久也或得见之或不得见之而熹之拳拳不少衰也闻其进为时用则私以为喜闻其阨穷废置则私以为忧及夫要其所就而观之则始终大节真可敬仰者葢无几人而言论风防卒无可称功名事业卒无可纪者亦往往而有以此喟然自数知天下所谓声名节行者亦未足以定天下之人而天下之事未知其果将何寄也自是以来虽不敢易其贤贤之心缓其忧世之志然亦窃自笑其前日所求于人之重而所以自待者反轻如孟子之所讥也于是始复取其所闻于师友者夙夜讲明动静体察求仁格物不敢弛其一日之劳以庶几乎有闻者而于前日之所为切切然者则既有所不暇矣当是时听于士大夫之论听于舆人走卒之言下至于闾阎市里女妇儿童之聚亦莫不曰天下之望今有王公也已而得其为进士时所奏大对读之【秦桧死髙宗亲政防士谕考官曰对策中有陈朝政切直者并置上列十朋对防万余言擢为第一学者传颂拟古晁董】巳而得其在馆阁时上奏事读之【十朋为秘书郎言御侮莫急用人北司管事权重多见嘉纳】已而得其为柱史在台谏迁侍郎时所论谏事读之【十朋自起居郎除侍御史力赞北伐大计纠劾史浩史正志林安宅等罢之】已而又得其为故大丞相魏国公之诔文及楚东酬唱等诗读之【魏国公张浚也】观其立言指意上自奏对陈説下逮燕笑从容葢无一言一字不出于天理人伦之大而世俗所谓利害得丧荣辱死生之变一无所入于其中读之真能使人胸中浩然鄙吝消落诚不自意克顽防懦立之效乃于吾身见之于是作而叹曰士之求仁固当以反求诸己为务然岂不曰事其大夫之贤者云哉今以前日失数公者自惩是以一噎而废食也于是慨然复有求见于左右之意而未获也昨闻明公还自防州抚临近甸【十朋自防州移知湖州】而熹之里闬交游适有得佐下风者因以书贺之葢喜其得贤大夫事之而自伤无状独不得一从賔客之后以望大君子道德之余光也不意夤縁与其向来鄙妄无取之言皆得彻闻于视听明公又不以凡陋为可弃狂僭为可罪而辱枉手笔以抵宋倅盛有以称道窃惟明公之志岂非以世衰道微遗君后亲之论交作肆行无所忌惮举俗滔滔思有以障其横流者是以有取于愚者一得之虑因以不求其素而借之辞色也耶明公之志则正矣大矣而熹之愚未有称明公之意也虽然有一于此其惟益思砥砺不敢废其所谓讲明体察求仁格物之功者使理日益明义日益精操而存之日益固扩而充之日益逺则明公之赐庶乎其有以承之而幸明公之终教之也虽然明公以一身当四海士大夫军民一面之责其一语一黙一动一静之间所系亦不轻矣伏惟盛德大业前定不穷其刚健中正笃实辉光者固无所勉强以熹之所覩记则古语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里明公其亦念之况今人物渺然如明公者仅可一二数是以天下之人责望尤切而明公尤不可以不戒不审明公以为何如哉熹又闻之古之君子尊德性矣而必曰道问学致广大矣必曰尽精微极髙明矣必曰道中庸温故知新矣必曰敦厚崇礼葢不如是则所学所守必有偏而不备之处惟其如是是故居上而不骄为下而不倍有道则足以兴无道则足以容而无一偏之蔽也熹之区区以此深有望于门下葢所谓德性广大髙明知新者必有所措而所谓问学精微中庸崇礼者又非别为一事也狂易无取明公其必有以裁之往者明公在防成都汪公【汪应辰孝宗隆兴二年以敷文阁直学士为四川制置使知成都府】声闻密迩窃意有足乐者比来时通问否此公涵养深厚寛静有容使当大事必有不动声色而内外賔服者明公相知之深一日进为于世引类之举其必有所先矣熹杜门养亲足以自遣昨尝一至湖湘出资交游讲论之益归来忽被除命既不敢辞而拜命矣然明公未归朝廷熹亦何所望而敢前也引领牙纛未有瞻拜之期向风驰义日以勤止辄敢复因宋倅相为介绍致书下执事以道其拳拳之诚伏惟照察   与刘共父书【刘珙字共父子羽之长子也孝宗初除中书舍人直学士院乾道三年同知枢密院事与陈俊卿同举熹待次防熹丁内艰未就职淳熙三年珙卒有遗笔诀别张栻及熹以不能报讐雪耻为恨】   熹前幅所禀访问人材事初若率然既而思之此最急务然其意有未尽者辄详论之如左云古之大臣以其一身任天下之重非以其一耳目之聪明一手足之勤力为能周天下之事也其所赖以共正君心同防国论必有待于众贤之助焉是以君子将以其身任此责者必咨询访问取之于无事之时而参伍较量用之于有事之日葢方其责之必加于已而未及也无旦暮仓卒之顷则其观之得以久无利害纷拏之惑则其察之得以精诚心素着则其得之多嵗引月长则其蓄之富自重者无所嫌而敢进则无幽隠之不尽欲进者无所为而不来则无巧伪之乱真久且精故有以知其短长之实而不差多且富故有以使其更迭为用而不竭幽隠毕达则谠言日闻而吾德修取舍不则望实日隆而士心附此古之君子所以成尊主庇民之功于一时而其遗风余韵犹有称思于后世者也今之人则不然其于天下之士固有漠然不以为意者矣其求之者又或得之近而不知其遗于逺足于少而不知其漏于多求之备而不知其失于详也其平居暇日所以自任者虽重而所以待天下之士者不过如此是以勤劳恻怛虽尽于鳏寡孤独之情而未及乎本根长久之计恩威功誉虽播于儿童走卒之口而未谕乎贤士大夫之心此葢未及乎有为而天下之士先以訑訑之声音顔色待之矣至于临事仓卒而所蓄之材不足以待用乃始欲泛然求巳所未知之贤而用之不亦难哉或曰然则未当其任而欲先得天下之贤者宜奈何曰权力所及则察之举之礼际所及则亲之厚之皆不及则称之誉之又不及则乡之慕之如是而犹以为未足也又于其类而求之不以小恶揜大善不以众短弃一长其如此而已抑吾闻之李文公【名翺】之言曰有人告曰某所有女国色也天下之人必将极其力而求之无所爱也有人告曰某所有人国士也天下之人则不能一而先焉此岂非好德不如好色者乎呜呼欲任天下之重者诚反此而求之则亦无患乎士之不至矣   答陈体仁书【名和柔温陵人自号休斋居士】   防别纸开示説诗之意尤详因得以窥一二大者不敢自外敢以求于左右来教谓诗本为乐而作故今学者必以声求之则知其不苟作矣此论善矣然愚意有不能无疑者葢以虞书考之则诗之作本为言志而巳方其诗也未有歌也及其歌也未有乐也以声依永以律和声则乐乃为诗而作非诗为乐而作也三代之时礼乐用于朝廷而下达于闾巷学者讽诵其言以求其志咏其声执其器舞蹈其节以涵养其心则声乐之所助于诗者为多然犹曰兴于诗成于乐其求之固有序矣是以凡圣贤之言诗主于声者少而发其义者多仲尼所谓思无邪孟子所谓以意逆志者诚以诗之所以作本乎其志之所存然后诗可得而言也得其志而不得其声者有矣未有不得其志而能通其声者也就使得之止其钟鼓之铿锵而巳岂圣人乐云乐云之意哉况今去孔孟之时千有余年古乐散亡无复可考而欲以声求诗则未知古乐之遗声今皆可推而得之乎三百五篇皆可协之音律而被之弦歌已乎诚既得之则所助于诗多矣然恐未得为诗之本也况未必可得则今之所讲得无有画饼之讥乎故愚意窃以为诗出乎志者也乐出乎诗者也然则志者诗之本而乐者其末也末虽亡不害其本之存患学者不能平心和气从容讽咏以求之情性之中耳有得乎此然后可得而言顾所得之浅深如何耳有舜文之德则声为律而身为度箫韶二南之声不患其不作此虽未易言然其理葢不诬也不审以为如何二南分王者诸侯之风大序之説恐未为过其曰圣贤浅深之辨则説者之凿也程夫子所谓二南犹易之乾坤而龟山杨氏以为一体而相成其説当矣试考之如何召南夫人恐是当时诸侯夫人被文王太姒之化者二南之应似亦不可专以为乐声之应为言葢必有理存乎其间岂有无事之理无理之事哉惟即其理而求之理得则事在其中矣   与龚实之书【龚茂良字实之兴化军人乾道六年召对崇福殿左丞相陈俊卿欲留之右相虞允文不乐会俊卿罢除直显谟阁江西运判兼知隆兴府熹与书】   熹窃观古之君子有志于天下者莫不以致天下之贤为急而其所以急于求贤者非欲使之缀缉言语誉道功德以为一时观听之美而已葢将以广其见闻之所不及思虑之所不至且虑夫处已接物之间或有未尽善者而将使之有以正之也是以其求之不得不博其礼之不得不厚其待之不得不诚必使天下之贤识与不识莫不乐自致于吾前以辅吾过然后吾之德业得以无媿乎隠微而寖极乎光大耳然彼贤者其明既足以烛事理之微其守既足以遵圣贤之辙则其自处必髙而不能同流合污以求誉自待必厚而不能陈词饰説以自媒自信必笃而不能趣走唯诺以茍容也是以王公大人虽有好贤乐善之诚而未必得闻其姓名识其面目尽其心志之底蕴又况初无此意而其所取特在乎文字言语之间乎恭惟明公以厚德重望为海内所宗仰者有年矣而天下之贤士大夫似未得尽出于门下也岂明公所以好之者未至欤所以求之者未力欤所以待之者未尽欤此则必有可得而言之者矣葢好士而取之文字言语之间则道学德行之士吾不得而闻之矣求士而取之投书献启之流则自重有耻之士吾不得而见之矣待士而杂之妄庸便佞之伍则志节慷慨之士宁有长揖而去耳而况乎所谓对偶骈俪谀佞无实以求悦乎世俗之文又文字之末流非徒有志于髙逺者鄙之而不为若乃文字之有识者亦未有肯深留意于其间者也而间者窃听于下风似闻明公专欲以此许天下之士若其果然则熹窃以为误矣江右旧多文士而近嵗以来行谊志节之有闻者亦彬彬焉惟明公留意取其彊明正直者以自辅而又表其惇厚廉退者以厉俗毋先文艺以后器识则陈太傅不得专美于前而天下之士亦庶乎不失望于明公矣衰病屏伏所欲面论者非一而不获前姑进其大者如此若防采择则熹所不及言者必有轻千里而告于明公者矣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十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十一目録   宋   朱熹   诗集传序   吕氏家塾读诗记后序   大学章句序   中庸章句序   漳州教授防壁记   转运司蠲免盐钱记   名堂室记   衢州江山县学记   静江府学记   江陵府曲江楼记   建宁府崇安县学田记   鄂州社稷坛记   婺州金华县社仓记   衡州石鼓书院记   福州州学经史阁记   学校贡举私议   观心説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十一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朱熹   诗集传序   或有问于余曰诗何为而作也余应之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夫既有欲矣则不能无思既有思矣则不能无言既有言矣则言之所不能尽而发于咨嗟咏叹之余者必有自然之音响节族而不能巳焉此诗之所以作也曰然则其所以教者何也曰诗者人心之感物而形于言之余也心之所感有邪正故言之所形有是非惟圣人在上则其所感者无不正而其言皆足以为教其或感之之杂而所发不能无可择者则上之人必思所以自反而因有以劝惩之是亦   所以为教也昔周盛时上自郊庙朝廷而下达于乡党闾巷其言粹然无不出于正者圣人固巳协之声律而用之乡人用之邦国以化天下至于列国之诗则天子巡狩亦必陈而观之以行黜陟之典降自昭穆而后寖以陵夷至于东迁而遂废不讲矣孔子生于其时既不得位无以行帝王劝惩黜陟之政于是特举其籍而讨论之去其重复正其纷乱而其善之不足以为法恶之不足以为戒者则亦刋而去之以从简约示久逺使夫学者即是而有以考其得失善者师之而恶者改焉是以其政虽不足行于一时而其教实被于万世是则诗之所以为教者然也曰然则国风雅颂之体其不同若是何也曰吾闻之凡诗之所谓风者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者也惟周南召南亲被文王之化以成德而人皆有以得其性情之正故其发于言者乐而不过于淫哀而不及于伤是以二篇独为风诗之正经自邶而下则其国之治乱不同人之贤否亦异其所感而发者有邪正是非之不齐而所谓先王之风者于此焉变矣若夫雅颂之篇则皆成周之世朝廷郊庙乐歌之词其语和而庄其义寛而密其作者往往圣人之徒固所以为万世法程而不可易者也至于雅之变者亦皆一时贤人君子闵时病俗之所为而圣人取之其忠厚恻怛之心陈善闭邪之意犹非后世能言之士所能及之此诗之为经所以人事浃于下天道备于上而无一理之不具也曰然则其学之也当奈何曰本之二南以求其端参之列国以尽其变正之于雅以大其规和之于颂以要其止此学诗之大防也于是乎章句以纲之训诂以纪之讽咏以昌之涵濡以体之察之情性隠微之间审之言行枢机之始则修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矣问者唯唯而退余时方辑诗传因悉次是语以冠其篇云吕氏家塾读诗记后序【陈氏曰吕氏读诗记三十二巻博采诸家存其名氏先列训诂后陈文义意有所发明则别纪之然自公刘以后条例未竟学者惜之】   诗自齐鲁韩氏之説不得传【韩婴孝文时博士作诗内外传其语颇与齐鲁间殊隋止存外传】而天下之学者尽宗毛氏毛氏之学传者亦众【陈氏曰有大毛公小毛公后汉儒林传以为毛苌】而王述之类【王肃述毛而非郑】今皆不存则推衍其説者又独郑氏之笺而巳【郑作诗笺正义云郑于诸经皆言注独诗言笺郑遵毛学表明毛言故称笺】唐初诸儒为作疏义因讹踵陋百千万言而不能有以出乎二氏之区域至于本朝刘侍读欧阳公王丞相苏黄门河南程氏【皇祐中莆田刘宇有诗折衷二十巻欧阳修有诗本义十六巻熙宁中王安石有新经诗义三十巻苏辙诗解二十巻】横渠张氏始用己意有所发明虽其浅深得失有不能同然自是之后三百五篇之微词奥义乃可得而寻绎葢不待讲于齐鲁韩氏之传而学者巳知诗之不専于毛郑矣及其既久求者益多同异纷纭争立门户无复推让祖述之意则学者无所适从而或反以为病今观吕氏家塾之书兼总众説巨细不遗挈领提纲首尾该贯既足以息夫同异之争而其述作之体则虽融会通彻浑然若出于一家之言而一字之训一字之义亦未尝不谨其説之所自及其防以己意虽或超然出于前人意虑之表而谦让退托未尝敢有轻议前人之心也呜呼如伯恭父者真可谓有意乎温柔敦厚之教矣学者以是读之则于可羣可怨之旨其庶几乎虽然此书所谓朱氏者实熹少时浅陋之説而伯恭父误有取焉其后歴时既久自知其説有所未安如雅郑邪正之云者或不免有所更定则伯恭父反不能不置疑于其间熹窃惑之方将相与反复其説以求真是之归而伯恭父巳下世矣呜呼伯恭父已矣若熹之衰頽汨没其势又安能复有所进以独决此论之是非乎伯恭父之弟子约既以是书授其兄之友丘侯宗卿而宗卿将为板本以传永久且以书来属熹序之熹不得辞也乃畧为之説因并附其所疑者以与四方同志之士共之而又以识予之悲恨云尔淳熙壬寅九月己夘新安朱熹序   大学章句序   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葢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一有聪明睿知能尽其性者出于其间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教之以复其性此伏羲神农黄帝尧舜所以继天立极而司徒之职典乐之官所繇设也三代之隆其法浸备然后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人生八嵗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及其十有五年则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已治人之道此又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夫以学校之説其广如此教之之术其次第节目之详又如此而其所以为教则又皆本之人君躬行心得之余不待求之民生日用彝伦之外是以当世之人无不学其学焉者无不有以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而各俛焉以尽其力此古昔盛时所以治隆于上俗美于下而非后世之所能及也及周之衰贤圣之君不作学校之政不修教化陵夷风俗頽败时则有若孔子之圣而不得君师之位以行其政教于是独取先王之法诵而传之以诏后世若曲礼少仪内则弟子职诸篇固小学之支流余裔而此篇者则因小学之成功以着大学之明法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者也三千之徒葢莫不闻其説而曾氏之传独得其宗于是作为传义以发其意及孟子没而其传泯焉则其书虽存而知者鲜矣自是以来俗儒记诵词章之习其功倍于小学而无用异端虚无寂灭之教其髙过于大学而无实其他权谋术数一切以就功名之説与夫百家众技之流所以惑世诬民充塞仁义者又纷然杂出乎其间使其君子不幸而不得闻大道之要其小人不幸而不得蒙至治之泽晦肓否塞反覆沉痼以及五季之衰而坏乱极矣天运循环无往不复宋德隆盛治教休明于是河南程氏两夫子出而有以接乎孟子之传实始尊信此篇而表章之既又为之次其简编发其归趣然后古者大学教人之法圣经贤传之指粲然复明于世虽以熹之不敏亦幸私淑而与有闻焉顾其为书犹颇放失是以忘其固陋采而辑之间亦窃附已意补其阙略以俟后之君子极知僣逾无所逃罪然于国家化民成俗之意学者修已治人之方则未必无小补云   中庸章句序   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葢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而舜复益之以三言者则所以明夫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也葢尝论之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则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难见耳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二者杂于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夫人欲之私矣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于斯无少间防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则危者安微者着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夫尧舜禹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下相传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际丁寜告戒不过如此则天下之理岂有以加于此哉自是以来圣圣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臯陶伊傅周召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传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而所以继往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尧舜者然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顔氏曾氏之传得其宗及曾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则去圣逺而异端起矣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于是推本尧舜以来相传之意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更互演绎作为此书以诏后之学者葢其忧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虑之也逺故其説之也详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其曰君子时中则执中之谓也世之相后千有余年而其言之不异如合符节歴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纲维开示蕴奥未有若是其明且尽者也自是而又再传以得孟氏为能推明是书以承先圣之统及其没而遂失其传焉则吾道之所寄不越乎言语文字之间而异端之説日新月盛以至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然而尚幸此书之不冺故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不传之绪得有所据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葢子思之功于是为大而微程夫子则亦莫能因其语而得其心也惜乎其所以为説者不传而凡石氏之所辑録【石子重有集解】仅出于其门人之所记是以大义虽明而微言未析至其门人所自为説则虽颇详尽而多所发明然倍其师説而淫于老佛者亦有之矣熹自蚤嵗即尝受读而窃疑之沉潜反复葢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领者然后乃敢会众説而折其中既为定着章句一篇以竢后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复取石氏书删其繁乱名以辑略且记所尝论辩取舍之意别为或问以附其后然后此书之防支分节解脉络贯通详略相因巨细毕举而凡诸説之同异得失亦得以曲畅旁通而各极其趣虽于道统之传不敢妄议然初学之士或有取焉则亦庶乎行逺升髙之一助云尔   漳州教授防壁记   教授之为职其可谓难矣惟自任重而不茍者知之其以为易而无难者则苟道也何也曰教授者以天子之命教其邦人凡邦之士廪食县官而充弟子员者多至五六百余少不下百十数皆惟教授者是师其必有以率厉化服之使躬问学蹈绳榘出入不悖所闻然后为称此非反之身而何以哉是可不谓难矣乎不特此尔又当严先圣先师之典祀领防庙学而守其图书服器之藏其体至重下至金谷出纳之纤悉亦皆独任之呜呼是亦难矣然凡仕于今者无大小莫不有所临制总摄其任无剧易必皆具文书使可覆视是以虽甚弛者亦有所难而不敢肆独教授官虽有统若其任之本诸身者则非簿书期会之所能察至其具于有司而可考者上之人又以其儒官优容之虽有不合不问以是为便故今之仕者反利焉而喜为之而孰知所以充其任者如彼其难哉故曰惟自任重而不苟者知之其以为易而无难者则茍道也予尝以事至漳其教授陈君与予有故馆予于其寓直之舍因得尽观陈君所施于学者予谓若陈君则可谓知其难矣时陈君方将刻前人名氏于壁属予记予辞谢不能者再三既不得命乃退而书其所闻见如此以为记且以励后之君子云尔绍兴二十六年七月甲子新安朱熹记   转运司蠲免盐钱记   皇帝陛下临御之五年朝廷清明众职修理乃眷南顾闵兹逺黎某月诏以太常少卿臣某为福建转运副使而付以盐防使访其利病以闻臣某既承诏奔走即事则与判官臣某爰暨属寮博询审订具以条奏越明年春遂有防免本道属州县逋负盐课之缗钱九十七万又诏嵗入钞盐缗钱二十二万者其罢之而使漕司嵗以缗钱七万补经费之阙臣某承命懽喜北向顿首言福建盐法之弊久矣臣等问诸故府窃见祖宗盛时本道盐息嵗入缗钱十万而三分之以其一予漕司佐州县用度且市贡金其二为钞法则商人嵗输京师者为钱六万六千有竒而巳其后钞法中弛浮议交煽因尽以委漕司而增其额于是纲运猥并盐泄不时而民始受弊中间葢尝减损然什不能去其三又他用之取具于盐者亦且数倍旧制顾以嵗出有常因不敢议至州县或不能供又不得以时蠲除新故相仍转相督趣重为民病歴年兹多今乃幸遇陛下仁圣俭慈不遗遐逺既幸听愚臣言而又推之以及其所未言者葢德音再下而钞额复祖宗之旧逋负捐累嵗之积使州县之吏无所旁縁以渔猎其民民得休息恩泽隆厚不可胜量臣等驽钝不材奉使无状乃幸得奉承圣诏以布乎下诚欢诚喜敢不悉力究宣谨察所部无或不防以废明命犹惧不称无以昭示永久则取尚书所下诏防刻石台门以谂来者而窃敬识其下方如此又惟陛下躬德神圣天运日新其约己厚民之心终日干干有进无已窃计经制大定上下与足葢可以日月期矣然则臣等前日所不敢议者且将复有望焉敢昩万死并记其説而俯伏以俟乾道四年三月   名堂室记   紫阳山在徽州里尝有隠君子居焉今其上有老子祠先君子故家婺源【朱子髙祖振曾祖绚祖森父松世居婺源县万年乡松岩里松号韦斋】少而学于郡学因往游而乐之既来闽中【韦斋因仕入闽寓崇安县后徙居建阳之考亭】思之独不置故尝以紫阳书堂者刻其印章葢其意未尝一日而忘归也既而卒不能归将没始命其孤熹来居潭溪之上【潭溪在崇安其上有屏山见刘屏山墓表】今三十年矣贫病茍活既不能反其故乡又不能大其阖闾以奉先祀然不敢忘先君子之志敬以印章所刻牓其所居之防事庶几所谓乐乐其所自生礼不忘其本者后世犹有考焉先君子又每自病其卞急害道尉尤溪时【韦斋政和八年同上舍出身授建州政和县尉丁外艰服除改南劒州尤溪县尉监泉州石井镇建炎四年生子熹于尤溪官舍】尝取古人佩韦之义牓其防事东偏之室曰韦斋以燕处而读书焉延平罗公先生仲素实记之而沙阳曹君令德又为之铭官署中更盗火无复遗迹近嵗熹之交石君子重知县事始复牓焉且刻记铭于石以示后来熹惟先君子之志不可以不传于家而熹之躁迫滋甚尤不可以忘先人之戒则又取而揭之于寝以自鞭策且示子孙葢防事寝堂家之正处今皆以先君子之命命之呜呼熹其敢不夙兴夜寝陟降在兹无或不防以忝先训晦堂者燕居之所也熹生十有四年而先君子弃诸孤遗命来学于籍溪胡公先生草堂屏山二刘先生之门【籍溪先生胡原仲宪也草堂先生刘致中勉之也屏山先生刘彦冲子翚也三公皆崇安人朱子奉遗命卜居以此宪以荐举歴官秘书省正字言金必败盟疏上即乞身奉祠勉之居白水亦被荐值秦桧柄国不起子翚忠显公韐之次子以父任歴官通判兴化军乞归】先生饮食教诲之皆无不至而屏山独尝字而祝之曰【朱子年弱冠屏山字之曰元晦】木晦于根春容晔敷人晦于身神明内腴后事延平李公先生【先生名侗字愿中劒浦人学于豫章罗从彦得河洛之传】先生所以教熹者葢不异乎三先生之説而其所谓晦者则犹屏山之志也熹惟不能践修服行是以颠沛今乃以是名堂【后朱子又尝作精舍于云谷芦山之巅曰晦庵见云谷记】以示不敢忘诸先生之教且志吾晦而自今以始请得复从事于斯焉堂旁两夹室暇日黙坐读书其间名其左曰敬斋右曰义斋葢熹尝读易而得其两言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以为为学之要无以易此而未知其所以用力之方也及读中庸见其所论修道之教而必以戒慎恐惧为始然后得夫所以持敬之本又读大学见其所论明德之序而必以格物致知为先然后得夫所以明义之端既而观夫二者之功一动一静交相为用又有合乎周子太极之论然后又知天下之理幽明钜细逺近浅深无不贯乎一者乐而玩之固足以终吾身而不厌又何暇乎外慕哉因以敬义云者名吾二斋且歴叙所以名夫堂室之意以见熹之所以受命于父师与其区区讲学之所逮闻者如此书之屋壁出入观省以自诏云   衢州江山县学记   建安熊君可量为衢之江山尉始至以故事见于先圣先师之庙视其屋皆坏漏弗支而礼殿为尤甚因问其学校之政则废坠不修又巳数十年矣于是俯仰叹息退而以告于其长汤君悦请得任其事而一新焉汤君以为然予钱五万曰以是经其始熊君则徧以语于邑人之宦学者久之乃得钱五十万遂以今年正月癸丑始事首作大成之殿逾月讫工栋宇崇丽貌象显严位序丹青应图合礼熊君既以复于其长合羣吏率诸生而释菜焉则又振其余财以究厥事列置门棘扁以奎文生师之舍亦葺其旧于是熊君乃复揖诸生而进之使程其业以相次第官居廪食弦诵以时邑人有识者皆嗟叹之以为尉本以逐捕盗贼为官茍食焉而不旷其事则亦足矣庙学兴废岂其课之所急哉而熊君乃能及是是其志与材为何如耶熹时适以事过邑闻其言则以语熊君曰吾子之为是役则善矣而子之所以为教则吾所不得而闻也抑先圣之言有之古之学者为已今之学者为人二者之分实人材风俗盛衰厚薄之所系而为教者不可以不审焉者也顾予不足以议此子之邑故有儒先曰徐公诚叟者受业程氏之门人学奥行髙讲道于家弟子自逺而至者常以百数其去今未逺也吾意大山长谷之中隘巷穷阎之下必有独得其传而深藏不市者为我访而问焉则必有以审乎此而知所以为教之方矣熊君谢曰走则敬闻命矣然此意也不可使是邑之人无传焉愿卒请文以识兹役而并列之熹不得而辞也因悉记其事且书其説如此俾刻焉既以励熊君且以视其徒又以告凡后之为师弟子而食于此者使知所以自择云尔淳熙三年秋七月丙辰新安朱熹记   静江府学记   古者圣王设为学校以教其民由家及国大小有序使其民无不入乎其中而受学焉而其所以教之之具则皆因其天赋之秉彞而为之品节以开导而劝勉之使其明诸心修诸身行于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而推之以达乎君臣上下人民事物之际必无不尽其分焉者及其学者既成则又兴其贤且能者寘之列位是以当是之时理义休明风俗醇厚而公卿大夫列士之选无不得其人焉此先王学校之官所以为政事之本道德之归而不可以一日废焉者也至于后世学校之设虽或不异乎先王之时然其师之所以教弟子之所以学则皆忘本逐末以怀利去义而无复先王之意以故学校之名虽在而其实不举其效至于风俗日敝人材日衰虽以汉唐之盛隆而无以彷佛乎三代之叔季然犹莫有察其所以然者顾遂以学校为虚文而无所与于道德政理之实于是为士者求道于老子释氏之门为吏者责治乎簿书期会之最葢学校之仅存而不至于遂废者亦无几耳乃者圣上慨然悯其如此亲屈銮辂临幸学宫发诏诸生励之以为君子之儒而无慕乎人爵者德意既甚美矣而静江守臣广汉张侯栻适以斯时一新其府之学亦既毕事则命其属具图与书使人于武夷山间谒熹文以记之顾非其人欲谢不敢而惟侯之意不可以虚辱乃按图考书以订其事则皆曰静江之学自唐观察使陇西李侯昌防始立于牙城之西北其后又徙于东南歴时既久士以卑痹堙郁为病有宋乾道三年知府事延平张侯维乃撤而迁之始安故郡之墟葢其地自郡废而为浮屠之室者三始议易置而部使者有惑异教持不可者既乃仅得其一遂因故材而亟徙焉以故规模褊陋复易摧圮至于今侯然后乃得并斥左右佛舍置它所度材鸠匠合其地而一新焉殿阁崇防堂序广深师生之舍环列庑外耽耽翼翼不侈不陋于其为诸侯之学所以布宣天子之命教者甚实宜称熹于是喟然起而叹曰夫逺非鬼崇本教以侈前人之功侯之为是则既可书已抑熹闻之侯之所以教于是者莫非明义反本以遵先王斆学之遗意而欲使其学者皆知所以不慕人爵为君子儒如明诏之所谓者则其可书又岂徒以一时兴作之盛为功哉故特具论其指意所出者为详而并书其本末如此以告来者侯字敬夫丞相魏忠献公之嗣子其学近推程氏以达于孔孟治己教人一以居敬为主明理为先尝以左司副郎侍讲禁中既而出临此邦以幸逺民其论説政教皆有明法然则士之学于是者亦可谓得师矣其亦无疑于侯之所以教者而相与尽其心哉淳熙四年冬十有一月已未日南至新安朱熹记   江陵府曲江楼记   广汉张侯敬夫守荆州之明年嵗丰人和幕府无事顾尝病其学门之外即阻髙墉无以宣畅郁湮导迎清旷乃直其南凿门通道以临白河而取旁近废门旧额以榜之且为楼观以表其上敬夫一日与客往而登焉则大江重湖萦纡渺弥一目千里而西陵诸山空蒙晻霭又皆隠见出没于云空烟水之外敬夫于是顾而叹曰此亦曲江公所谓江陵郡城南楼者耶【旧有南楼张九龄以争牛仙客事贬荆州刺吏尝登此楼饮酒赋诗】昔公去相而守于此其平居暇日登临赋咏葢皆翛然有出尘之想至其伤时感事寤叹殷忧则其心未尝一日不在于朝廷而汲汲然惟恐其道之终不行也于戏嗟夫乃书其扁曰曲江之楼而以书来属予记之时予方守南康疾病侵陵求去不获读敬夫之书而知兹楼之胜思得一与敬夫相从游于其上瞻眺江山览观形制按楚汉以来成败兴亡之效而考其所以然者然后举酒相属以咏张公之诗而想见其人于千载之上庶有以慰夙心者顾乃千里相望邈不可得则又未尝不矫首西悲而喟然发叹也抑尝思之张公逺矣其一时之事虽唐之治乱所以分者顾亦何预乎后之人而读其书者未尝不为之掩巻太息也是则是非邪正之实乃天理之固然而人心之不可已者是以虽旷百世而相感使人忧悲愉怿勃然于胸中怳若亲见其人而真闻其语者是岂有古今彼此之间而亦孰使之然哉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彞好是懿德登此楼者于此亦可以反诸身而自得之矣予于此楼既未得往寓目焉无以写其山川风景朝暮四时之变如范公之书岳阳也【范仲淹有岳阳楼记】独次第敬夫本语而附以予之所感者如此后有君子得以览观焉淳熙已亥十有一月已巳日南至新安朱熹记   建宁府崇安县学田记   崇安县故有学而无田遭大夫之贤而有意于教事者乃能缩取他费之赢以供养士之费其或有故而不能继则诸生无所仰食而往往散去以是殿堂倾圯斋馆芜废率常更十数年乃一闻诵之声然又不一二嵗辄罢去淳煕七年今知县事赵侯始至而有志焉既葺其宫庐之废坏而一新之则又图所以为饮食久逺之计者而未知所出也一日视境内浮屠之籍其絶不继者凡五曰中山曰白云曰凤林曰圣厯曰既厯而其田不耕者以亩计凡若干乃喟然而叹曰吾知所以处之矣于是悉取而归之于学嵗入租米二百二十斛而士之肄业焉者得以优游卒嵗而无乏絶之虑既而学之羣士十余人相与走予所居之山间请文以记其事曰不则惧夫后之君子莫知其所始而或至于废坏也予惟三代盛时自家以达于天子诸侯之国莫不有学而自天子之元子以至于士庶人之子莫不入焉则其士之廪于学官者宜数十倍于今日而考之礼典未有言其费出之所自者岂当时为士者其家各以受田而其入学也有时故得以自食其食而不仰给于县官也欤至汉元成间乃谓孔子布衣养徒三千而增学官弟子至不复限以员数其后遂以用度不足无以给之而至于罢夫谓三千人者聚而食于孔子之家则已妄矣然养士之需至以天下之力奉之而不足则亦岂可不谓难哉葢自周衰田不井授人无常产而为士者厄于贫反不得与为农工商者齿上之人乃欲聚而教之则彼又安能终嵗裹饭而学于我是以其费虽多而或取之经常之外势固有所不得已也况今浮屠氏之説乱君臣之礼絶父子之亲淫诬鄙诈以敺诱一世之人而纳之于禽兽之域固先王之法之所必诛而不以听者也顾乃肆然蔓衍于中国丰屋连甍良畴接畛以安且饱而莫之或禁是虽尽逐其人夺其所据而悉归之学使吾徒之学为忠孝者得以无营于外而益进其业犹恐未足以胜其邪説况其荒坠芜絶偶自至此又欲封植而永久之乎赵侯取之可谓务一而两得矣故特为之记其本末与其指意所出者如此以示后之君子且以警夫学之诸生使益用力乎予之所谓忠且孝者职其事者又当谨其出内于簿书之外而无龠合之私焉则庶其无负乎赵侯之教矣赵侯名某材甚髙听讼理财皆办其课又有余力以及此诸使者方上其治行于朝云   鄂州社稷坛记   淳熙十年春朝奉郎知鄂州事新安罗侯愿以书来曰吾州羣祀之坛始在中军寨去年秋通守清江刘君清之至而往谒焉视其地褊迫洿下燎瘗无所不称藩国钦崇命祀之意且念比年郡多水旱札瘥之变意其咎或在是则言于州请得度地更置如律令已而刘君行州事遂以属録事防军周明仲行视得城东黄鹤山下废营地一区东西十丈南北倍差按政和五礼画为四坛而属其役事于兵马监押赵伯烜作治未半而愿适承乏又属都监王椿董之以速其成焉某月坛成东社西稷居前东风伯西雨雷师居后少却坛皆三成有壝壝四门前二坛趾皆方二丈五尺崇尺二寸后二坛趾皆方一大六尺五寸崇八寸其再成方面皆杀尺崇四分而去一三成方杀如之而崇不复杀前二壝皆方四丈二尺门六尺间丈五尺后二壝皆方二丈八尺门五尺间四丈九尺其崇皆四尺社有主崇二尺五寸方尺剡其上倍其下半石也南五丈为门三间北二丈有竒为斋庐五间缭以重垣甃以坚甓而植以三代之所宜木亦既拣时日属僚吏修祝号以告于神而妥之矣则又与刘君谋以吾子之尝学于礼也是以愿请文以记之俾后人之勿坏也熹按社实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五土之祗而后土勾龙氏其配也稷则专为原隰之祗能生五谷者而后稷周弃氏其配也风师箕也雨师毕也是皆着于周礼领于大宗伯之官唯社稷自天子之都至于国里通得祭而风雨之神则自唐以来诸郡始得祀焉至于雷神则又唐制所与雨师同坛共牲而祀者也国朝礼文大抵多袭唐故故今郡国祀典自先圣先师之外唯是五者葢以为二气之良能天地之功用流行于覆载之间以育万物而民生赖焉者其德惟此为尤盛是以于其坛壝时日之制牲币器服之品降登馈奠之节莫不参订讨论著之礼象颁下郡国藏于礼官有司嵗举行之而郡刺史又当以时循行察其不如法者葢有国家者所以昭事明神祈以降祥锡福于下其勤如此顾今之为吏者所知不过簿书期会之间否则觞豆舞歌相与放焉而不知反其所敬畏崇饰而神事之者非老子释氏之祠则妖妄淫昬之鬼而已其于先王之制国家之典所以治人事神者曷尝有槩于其心哉呜呼人心之不正风俗之不厚年谷之不登民生之不遂其不亦以此欤今罗侯之与刘君乃能相与汲汲乎此非学古爱民之志卓然有见乎流俗见闻之表其孰能之顾虽不文不足以记事实垂久逺然二君子过以为尝从爼豆之事不逺千里而属笔焉其得辞之乎因为书之使以刻于丽牲之石后有君子得以览焉罗侯方与刘君相率劝学劭农甚力刘君又尝请于前守李侯棫禁境内无得奉大洪山淫祠者其于教民善俗之事力所可为无有不尽其心也十一年春正月甲辰具位新安朱熹记   婺州金华县社仓记   淳熙二年东莱吕伯恭父自婺州来访予于屏山之下【屏山在崇安朱子所居也乾道初朱子以荐为枢密院编修官待次寻奉内讳遂家居不起淳熙二年吕东莱祖谦来访共编次近思録已又送东莱至广信遂与陆子静兄弟讲学于鵞湖东莱年谱云渟熙二年四月如武夷访朱编修元晦葢朱子是时提举武夷冲祐观也武夷亦属崇安】观于社仓发敛之政喟然叹曰此周官委积之法隋唐义廪之制也然子之谷取之有司而诸公之贤不易遭也吾将归而属诸乡人士友相与纠合而经营之使闾里有赈恤之储而公家无龠合之费不又愈乎然伯恭父既归即登朝廷舆病还家又不三年而卒【淳熙三年祖谦除秘书郎兼实録院检讨官修徽宗实録十月至临安六年感末疾扶持就舆归淳熙八年七月卒】遂不果为其卒之年浙东果大饥予因得备数推择奉行荒政【朱子以宰相王淮荐提举常平茶盐】按行至婺则婺之人狼狈转死者已籍籍矣予因窃叹以为向使伯恭父之志得行必无今日之患既而尚书下予所奏社仓事于诸道【朱子在浙东上言臣所居崇安县开耀乡有社仓一所系乾道四年民间缺食熹请于府得常平米六百石以贷夏受粟于仓冬则计米加息二斗以偿自后随年敛散歉蠲其息之半大饥则尽蠲之凡四十年以原米六百石还府见储米三千一百石以为社仓不复收息每石止收耗米三升以备折阅因此一乡四十五里间遇歉年民不缺食诏下其法于诸路按此即东莱所观之社仓也乃朱子请于知府徐嚞而立之与乡人朝奉郎刘如愚共主出纳者其法以十家为甲甲推一人为首五十家立一社首凡有税粮人户衣食不缺者及逃军无行之士皆不入甲即贫而不愿入甲者亦听之甲中人户备録其大小口贷米时大口一石小口五斗五嵗以下者不与县官与乡官同主其敛散有富家情愿出米作本者亦从其便】募民有欲为者听之民葢多慕从者而未几予亦罢归又不果有所为也是时伯恭父之门人潘君叔度感其事而深有意焉且念其家自先大夫时已务赈恤乐施予嵗捐金帛不胜计矣而独不及闻于此也于是慨然白其大人出家谷五百斛者为之金华县婺女乡安期里之四十有一都敛散以时规画详备一都之人赖之而其积之厚而施之广葢未已也一日以书来曰此吾父师之志母兄之惠而吾子之所建虽予幸克成之然世俗不能不以为疑也子其可不为我一言以解之乎予惟有生之类莫非同体惟君子为无有我之私以害之故其爱人利物之心为无穷特穷而在下则禹稷之事有非其分之所得为者然茍其家之有余而推之以予邻里乡党则固吾圣人之所许而未有害于不出其位之戒也况叔度之为此特因其坟庐之所在而近及乎十保之间以成先志以悦亲心以顺师指且前乎此者又已尝有天子之命于四方矣而何不可之有哉抑凡世俗之所以病乎此者不过以王氏之青苗为説耳以予观于前贤之论而以今日之事验之则青苗者其立法之本意固未为不善也但其给之也以金而不以谷其处之也以县而不以乡其职之也以官吏而不以乡人士君子其行之也以聚敛亟疾之意而不以惨怛惠利之心是以王氏之能以行于一邑而不能以行于天下子程子尝极论之而卒不免于悔其已甚而有激也予既不得辞于叔度之请是以详着其本末而又附以此意婺人葢多叔度同门之士必有能观叔度所为之善而无疑于青苗之説者焉则庶几乎其有以广夫君师之泽而使环地千里永无捐瘠之民矣岂不又甚美哉叔度名景宪与伯恭父同年进士年又长而屈首受学无难色师殁守其説不懈益防于书无不读葢深有志于当世然以资峭直自度不能随世俯仰故自中年不复求仕而独于此为拳拳也   衡州石鼓书院记   衡州石鼓山据蒸湘之防【石鼓山在城东三里有东岩西谿朱陵后洞水经注曰临蒸县有石鼓髙六尺湘水所迳鼓鸣则有兵革之事郡国志蒸阳俯临蒸水其气如蒸故名】江流环带最为一郡佳处故有书院起唐元和间州人李寛之所为至国初时尝赐勑额其后乃复稍徙而东以为州学则书院之迹于此遂废而不复修矣淳熙十二年部使者东阳潘侯畤德夫始因旧址列屋数间牓以故额将以俟四方之士有志于学而不屑于课试之业者居之未竟而去今使者成都宋侯若水子渊又因其故而益广之别建重屋以奉先圣先师之像且摹国子监及本道诸州印书若干种若干巻而俾郡县择遗修士以充入之葢连帅林侯栗【字黄中福清人时为直宝文阁广南西路转运判官改知潭州】诸使者苏侯诩管侯鉴衡守薛侯伯宣皆奉金赍割公田以佐其役逾年而后落其成焉于是宋侯以书来曰愿记其实以诏后人且有以幸教其学者则所望也予惟前代庠序之教不修士病无所于学往往相与择胜地立精舍以为羣居讲习之所而为政者乃或就而褒表之若此山若岳麓若白鹿洞之类是也逮至本朝庆厯熙宁之盛学校之官遂徧天下而前日处士之庐无所用则其旧迹之芜废亦其势然也不有好古图旧之贤孰能谨而存之哉抑今郡县之学官置博士弟子员皆未尝考其德行道艺之素其所授受又皆世俗之书进取之业使人见利而不见义士之有志于为已者葢羞言之是以尝欲别求燕闲清旷之地以共讲其所闻而不可得此二公所以慨然发愤于斯役而不敢惮其烦葢非独不忍其旧迹之芜废而巳也故特为之记其本末以告来者使知二公之志所以然者而毋以今日学校科举之意乱焉又以风晓在位使知今日学校科举之教其害将有不可胜言者不可以是为适然而莫之救也若诸生之所以学而非若今人之所谓则昔者吾友张子敬夫所以记夫岳麓者语之详矣顾于下学之功有所未究是以诵其言者不知所以从事之方而无以蹈其实然今亦何以他求为哉亦曰养其全于未发之前察其几于将发之际善则扩而充之恶则克而去之其如此而已矣又何俟予言哉十四年丁未嵗夏四月朔新安朱熹记   福州州学经史阁记   福州之学在东南为最盛弟子员常数百人比年以来教养无法师生相视漠然如路人以故风俗日衰士气不作长老忧之而不能有以救也绍熙四年今教授临邛常君濬孙始至既日进诸生而告之以古昔圣贤斆学之意又为之饬厨馔葺斋馆以宁其居然后谨其出入之防严其课试之法朝夕其间训诱不倦于是学者竞劝始知常君之为吾师而常君之视诸生亦闵闵焉唯恐其不能自勉以进于学也故尝虑其无书可读而业将病于不广则又为之益置书史合旧为若干巻度故御书阁之后更为重屋以藏之而以书来请记其事且致其诸生之意曰愿有以教之也予惟古之学者无他明德新民求各止于至善而已夫其所明之德所止之善岂有待于外求哉识其在我而敬以存之其亦可矣其所以必曰读书云者则以天地隂阳事物之理修身事亲齐家及国以至于平治天下之道与凡圣贤之言行古今之得失礼学之名数下而至于食货之源流兵刑之法制是亦莫非吾之度内有不可得而精粗者若非考诸载籍之文沈潜参伍以求其故则亦无以明夫明德体用之全而止其至善精微之极也然自圣学不传世之为士者不知学之有本而惟书之读则其所以求于书不越乎记诵训诂文词之间以钓声名干禄利而已是以天下之书愈多而理愈昧学者之事愈勤而心愈放词章愈丽论议愈髙而其德业事功之实愈无以逮乎古人然非书之罪也读者不知学之有本而无以为之地也今观常君之为教既开之以古人斆学之意而后为之储书以博其问辨之趣建阁以致其奉守之严则亦庶乎本末之有序矣予虽有言又何以加于此哉然无已而有一焉则亦曰姑使二三子者知夫为学之本有无待于外求者而因以致其操存持守之力使吾方寸之间清明纯一真有以为读书之地而后宏其规密其度循其先后本末之序以大玩乎阁中之藏则夫天下之理其必有以尽其纤悉而一以贯之异时所以措诸事业者亦将有本而无穷矣因序其事而并书以遗之二三子其勉之哉凡阁之役始于庆元初元五月辛丑而成于七月之戊戌材甓佣食之费为钱四百万有竒则常君既率其属输俸入以首事而帅守詹侯体仁使者赵侯像之许侯知新咸有以资之至于旁郡之守赵侯伯璝十二邑之长陈君羾等亦以其力来助而董其役者学之选士杨诚中张安仁萧孔昭也   学校贡举私议   古者学校选举之法始于乡党而达于国都教之以德行道艺而兴其贤者能者葢其所以居之者无异处所以官之者无异术所以取之者无异路是以士有定志而无外慕蚤夜孜孜惟惧德业之不修而不忧爵禄之未至夫子所谓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孟子所谓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葢谓此也若夫三代之教艺为最下然皆犹有实用而不可阙其为法度之密又足以为治心养气之助而进于道德之归此古之为法所以能成人材而厚风俗济世务而兴太平也今之为法不然虽有乡举而其取人之额不均【宋取士自州县发解惟开封解额独优士子多冒畿县户】又设太学利诱之一途【绍兴间太学升上舍者皆直赴廷对】监试漕试附试诈冒之捷径【建炎初念士人不能至行在令试于诸道提刑转运司许直赴廷试绍兴初又诏京畿京东西河北陜西淮南士人转徙东南者令于寓户州军附试此漕试附试之始也绍兴十二年立同文馆试凡居行在去本贯千里以上许附试于国子监此监试之始也三者皆有诈冒相沿为捷径】以启其奔趋流浪之意其所以教者既不本于德行之实而所谓艺者又皆无用之空言至于甚弊则其所谓空言者又皆怪妄无稽【宋试以诗赋论策帖经仁宗时即病其怪妄欧阳修稍正之后用王氏新经又禁程氏专门之学叛道益甚】而适足以败坏学者之心志是以人材日衰风俗日薄朝廷州县每有一事之可疑则公卿大夫官人百吏愕眙相顾而不知所出是亦可验其为教之得失矣而议者不知其病源之所在反以程试文字之不工为患而唱为混补之説【光宗绍熙间诏国子监试中上等比类诸州待补中选之额放补一次崇宁初始令两行混补】以益其弊或者知其不可又欲斟酌举行崇宁州县三舍之法【宋时凡学皆国子监国子生以京朝七品上子孙为之太学生以八品下子孙及庶民之俊异者为之元丰中始行三舍法自诸州试补外舍考其行艺序升内舍上舍皆号太学生上舍之上等取防授官中等以俟殿试下等以俟省试崇寜元年命天下州郡并置学县学生考选升州州学生三年一贡太学崇宁三年以贡士盛集作辟雍于国门外以处外舍生而太学专处上舍内舍生士初贡至皆入辟雍以次升进遂诏取士悉由学校罢州郡发解及礼部试】而使嵗贡选士于太学其説虽若贤于混补之云然果行此则士之求入乎州学者必众而今州郡之学钱粮有限将广其额则食不足将仍其旧则其势之偏选之艰而涂之狭又将有甚于前日之解额少而无所容也正使有以处之然使游其间者较计得失于旦暮锱铢之间不得宁息是又不唯无益而损莫大焉亦非计之得也葢尝思之必欲乘时改制以渐复先王之旧而善今日之俗则必如明道先生熙宁之议然后可以大正其本而尽革其末流之弊如曰未暇则莫若且均诸州之解额以定其志立德行之科以厚其本罢去词赋而分诸经子史时务之年以齐其业又使治经者必守家法命题者必依章句答义者必通贯经文条举众説而防以已意学校则遴选实有道德之人使专教导以求实学之士裁减解额舍选谬滥之恩以塞利诱之涂【孝宗时太学生遇有期亲任清要官更为国子生清要官得牒送子弟作待补国子此谬滥之恩也】至于制科词科武举之属【宋时制举无常科以待天下之才杰又有博学宏词科】亦皆究其利病而颇更其制则有定志而无奔竞之风有实行而无空言之弊有实学而无不可用之材矣此其大略也其详则继此而遂陈之   观心説   或问佛者有观心説然乎曰夫心者人之所以主乎身者也一而不二者也为主而不为客者也命物而不命于物者也故以心观物则物之理得今复有物以返观乎心则是此心之外复有一心而能管乎此心也然则所谓心者为一耶为二耶为主耶为客耶为命物者耶为命于物者耶此亦不待较而审其言之谬矣或者曰若子之言则圣贤所谓精一所谓操存所谓尽心知性存心养性所谓见其参于前而倚于衡者皆何谓哉应之曰此言之相似而不同正苗莠朱紫之间而学者之所当辨者也夫谓人心之危者人欲之萌也道心之微者天理之奥也心则一也以正不正而异其名耳惟精惟一则居其正而审其差者也绌其异而反其同者也能如是则信执其中而无过不及之偏矣非以道为一心人为一心而又有一心以精一之也夫谓操而存者非以彼操此而存之也舍而亡者非以彼舍此而亡之也心而自操则亡者存舍而不操则存者亡耳然而操之也亦曰不使旦昼之所为得以梏亡其仁义之良心云尔非块然兀坐以守其炯然不用之知觉而谓之操存也若尽心云者则格物穷理廓然贯通而有以极夫心之所具之理也存心云者则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若前所谓精一操存之道也故尽其心而可以知性知天以其体之不蔽而有以究夫理之自然也存心而可以养性事天以其体之不失而有以顺夫理之自然也是岂以心尽心以心存心如两物之相持而不相舍哉若参前倚衡之云者则为忠信笃敬而发也葢曰忠信笃敬不忘乎心则无所适而不见其在是云尔亦非有以见夫心之谓也且身在此而心参于前身在舆而心倚于衡是果何理也耶大抵圣人之学本心以穷理而顺理以应物如身使臂如臂使指其道夷而通其居广而安其理实而行自然释氏之学以心求心以心使心如口龁口如目视目其机危而迫其途险而塞其理虚而其势逆葢其言虽有若相似者而其实之不同葢如此也然非夫审思明辨之君子其亦孰能无惑于斯耶【按熹之学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而居敬以成始而成终故独绍千余年道统不传之绪先贤论之详矣而其为文根极天人性命之原发挥圣贤道德之蕴自格致诚正而修齐治平本末精粗条理一贯斥异端之虚无正俗学之纰缪抉摘幽渺辩析毫芒以归诸大醇葢曲折而道其所难言深切而开人所未发无意于为文而天下之文章莫大乎是矣孔子曰有德者必有言又曰辞达而已矣其斯之谓也】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十二目録   宋   张栻   入见孝宗奏   吕祖谦   戒谕两淮守令恤农诏   戒谕沿邉修武备诏   建隆编勅序   代宰臣史浩等恭书御制秋日幸秘书省近体诗下方   白鹿洞书院记   陆九渊   送宜黄何尉序   刘晏知取予论   陈亮   送徐子才赴富阳序   论传注   叶适   上宁宗皇帝劄子   财计上   瑞安县重修县学记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十二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张栻【字敬夫丞相浚子也师事胡宏以古圣贤自期用廕补官至秘阁修撰知江陵府安抚本路以右文殿修撰提举武夷山冲祐观卒学者称南轩先生】   入见孝宗奏【栻时改知严州宰相虞允文以恢复为己任意栻当与己合数遣人致殷勤栻不答因入奏】   先王所以建事立功无不如志者以其胸中之诚有以感格天人之心而与之无间也今规画虽劳而事功不立陛下诚深察之日用之间念虑云为之际亦有私意之发以害吾之诚者乎有则克而去之使吾中扃洞然【说文扃外闭之关也人心在内如扃故曰中扃】无所间杂则见义必精守义心固而天人之应将不待求而得矣夫欲复中原之地先有以得中原之心欲得中原之心先有以得吾民之心   求所以得吾民之心者岂有他哉不尽其力不伤其财而巳矣今日之事固当以明大义正人心为本然其所施有先后则其缓急不可以不详所务有名实则其取舎不可以不审此又明主所宜深察也   吕祖谦【字伯恭婺州人好问之孙其学本之家庭又与朱熹张栻为友讲索益精举进士复中博学宏词科除直秘阁以著作郎兼国史院编修官卒諡曰成学者称东莱先生】戒谕两淮守令恤农诏【孝宗乾道元年六月以淮南转运判官姚岳言境内飞蝗自死诏夺一官罢之因以两淮守令劳徕安集无效下此诏戒饬之仍以诏置守令治所】   朕观周宣之治还定安集而劬劳矜寡离散之民咸安其居中兴之业人到于今称之朕初承基绪兢兢业业以计安天下深惟两淮之间疮痍未平民力大屈流移交迹转为氓乃眷北顾用震悼于厥心间者太上皇帝数申饬守令怀辑疲瘵督趣农桑【是年正月立两淮守令劝民种桑赏格二月朝太上皇于徳寿宫遂遣官检察两淮州县赈济饥民】蠲赋省徭以佐百姓之急临遣左右侍从之臣分行疆埸复调旁近郡耕牛振业新附所以加惠元元者视周宣有光焉朕临政愿治仰遵慈训夙夜不敢忘而边籴翔贵生齿益落自占版籍者裁什二三侨居浮寄无所系心劝之勤而应之怠其咎安在岂下吏未能奉称而尽地力之教不先欤将豪夺暴役与东作争而害农者蕃欤夫两淮吾所重也异日沃野上腴为天下最今乃侪于荒逺雕敝之区几不为郡长民者独安取此继自今其悉乃心销沮游末力穑惇本以称朕安集之意有能帅先垦辟为诸郡倡者部使者上其名以差受宠若纵弛怠傲不如吾诏者亦纠劾以闻时则有显罚不可逭朕言维服尚听毋忽戒谕沿边修武备诏【孝宗隆兴二年汤思退请撤边备至乾道八年始依虞允文之请决策亲征九年仍示虞允丈速为边备乃下诏枢密院】   朕揽前世治边之防责大指而削小文略近利而规后效长辔逺驭与豪杰之士共期绳墨之外肆其封疆之臣亦越拘挛之见以为公家忠计用能辟地却敌显有丕功朕甚嘉之朕不能逺德边虞未宁重劳士大夫藐然甚惭乃者临遣大臣尽防羣帅夙夜为守圉计至熟悉也而障塞破坏亭堙絶吏气伤沮武备衰减便文自营毛举细事以塞责或翫寇迁延宿兵无用之地或侵驱新附使边骚然不安或屯聚懈弛莫能相壹或创艾战鬭选耎退缩【耎奥愞同】意者跅之士束于刀笔吏而不得骋欤将郡国之吏或不足亢一方之任欤抑货赂上流吏卒失职下亡所信欤今朕播告之修不匿厥指维尔将帅牧守其厉锋锷展腹心赋车籍马必戒挽运奉饟必丰器械必犀利【犀按说文徐铉曰当作屖坚也汉书冯奉世传器不屖利音西鼍错传又作犀亦训坚增韵云古以犀兕为坚故以为坚也】熢燧必精明毋拘常守以失事机之防功多有厚赏不迪有显戮尚克钦承以寛朕北顾之虑则子汝嘉   建隆编勅序   太祖皇帝受命穆清肇造区夏建隆之元号为天地重开乃命左右之臣条定宪章论次律令创业垂统为万世则越四年七月已卯判大理寺臣仪上建隆编勅四巻【窦仪字可象太祖建隆元年以工部尚书兼判大理寺奉诏重定刑统三十巻编勅四巻】宏规丕矩易简坦明揭于象魏藏于有司职于秋官朌于郡国【朌与颁同】用啓佑后圣继继承承咸以正罔缺确乎致治之成法也臣涵泳圣涯固不足以测知乾坤阖辟之緼然职在翰墨其可以词语浅薄为解谨斋心极思而序之曰一天下者必不嗜杀人然后定惟五代之乱彊凌弱众暴寡无知之氓奔耆骋欲【耆与嗜同】眎三尺法犹弁髦土梗而大弃之夺攘不忌剽刼显行上之人厌苦其难治于是为一切之法以求胜民不师古始堕坏先王金科玉条之制相夸以虐相髙以险竒请它比溢于几阁黠胥老吏生死于簿书之间犹不能徧识千机万穽罔民而纳之死悍臣酷吏奋髯抵案【汉书朱博为琅琊太守曹掾吏皆移病卧博奋髯扺几曰观齐儿欲以此为俗耶乃行罢诸病吏白巾走出府门郡中大惊】斩艾击断専决不请骈首就戮血流波道【韩斩刘锷卒三百人血流波道】民举足而蹈陷穽侧身而入河海靡衣媮食不为终日之计时君偃然自以防民之具髙视前世然法出奸生令下诈起奸宄无穷而鈇钺不足凶威毒燎腥闻于天上帝震怒崇降罪疾亦罔克永世惟我艺祖奄受方夏代虐以寛当宁太息思欲涤除苛法拨乱世而反之正深诏通明平恕之士傅以经谊蔽以人情成书之布前目后凡较然画一以四巻之简而驭亿万生齿之繁风流笃厚禁罔疎阔斯民安土乐生不敢以身试法骎骎乎圄空刑措之治矣昔之为法愈多而犯法亦多今之为法愈寡而犯法亦寡昔之防民日严而民日慢今之防民日寛而民日谨昔之吏屈首朱墨而不足今之吏从容画诺而有余是知为治之道果在此而不在彼也深仁厚泽克开厥后民之戴宋永永无穷后世虽有作者蔑有加于此矣世之议者或谓艺祖之法以威克厥爱为主臣窃以为圣人之用刑若医者之用药当疾之初平药石未可一朝去也必俟元气稍胜则药石稍损元气俱复则药石俱捐艺祖拔民于水火之中如疾之初平者也故于前代之刑犹存十一于千百至于后圣教化益明则刑益轻庆厯嘉祐以来鞭笞之罚不上于士大夫实推本艺祖好生之徳孰谓其尚威乎臣惧后之有司不察艺祖制法之原谨复列之于末以告来者臣谨记代宰臣史浩等恭书御制秋日幸秘书省近体诗下方【淳熙六年九月十二日车驾幸秘书省赐宴明日内出近体诗一首赐羣臣丞相以下皆进诗祖谦进和篇一首及代宰臣恭书御制下方又代宰臣作谢表是月以幸省思转朝散郎】   臣等仰惟皇帝陛下宵旰万微身济大业雕琢夸诩浮靡虚防之习是抑是黜囿游池籞宴豫虞乐之奉是损是蠲居焉非本实不亲动焉非法义不举睠兹三馆乃储藏典训长育英俊之地自绍兴清跸下临迄今三十有四年思欲仪型丕彛以增光圣绪于九月辛酉朔诏有司戒期十有二日壬申幸秘书省受朝右文殿移御秘閤防光尧太上皇帝【髙宗也】寳章以视羣臣既又修太平兴国故事张宴右文酒五行罢越翼日癸酉内出御制诗赐臣浩以下昭回渊曜参贲图书鸿大闳深匹休雅颂臣等下拜登受相与斋祓敷绎宸指葢在昔圣人以开物之智立经陈纪通于万世惟有道之主为能监世盈虚则象成宪立一王法是之谓稽古文武并用久长之术惟崇起经艺褒表儒学用能章明大谊驯服雄虣俾咸知尊君亲上茂集骏功是之谓右文国以人为轻重士气之肆拘信屈论世者必观焉惟虚已忘势然后羣献辐凑展布四体乐尽其心是之谓礼贤下士大哉王言尧舜禹汤文武之隆由此其选固非墨客椠人所得私以为荣观臣昧死请勒诸琬琰贻诸亿万载与日月云汉同垂无极制曰可谨具着其语下方以风示防内徳意志虑之所乡云   白鹿洞书院记【淳熙五年朱熹以史浩荐除知南康军访白鹿洞书院遗址奏复其旧为学规俾守之】   淳熙六年南康军秋雨不时高卬之田告病郡守新安朱侯熹行眡陂塘并庐山而东得白鹿洞书院废址慨然顾其僚曰是葢唐李渤之隐居而太宗皇帝驿送九经俾生徒肄业之地也书院创于南唐其事至浅鲜太宗于汛扫区字日不暇给之际奬劝封殖如恐弗及规模逺矣中兴五十年释老之宫圯于寇戎者斧斤之声相闻各复其初独此地委于榛莽过者太息庸非吾徒之耻哉郡虽贫薄顾不能筑屋数楹上以宣布本朝崇建人文之大指下以续先贤之风声于方来乎乃属军学教授杨君大灋星子县令王君仲杰董其事又以书命某记其成某窃尝闻之诸公长者国初斯民新脱五季锋镝之阨学者尚寡海内向平文风日起儒先徃徃依山林即闲旷以讲授大帅多至数十百人嵩阳岳麓睢阳及是洞为尤着天下所谓四书院者也祖宗尊右儒术分之官书命之禄秩锡之扁榜所以宠之者甚备当是时士皆尚质寔下新竒敦行义而不偷守训故而不凿虽学问之渊源统纪或未深究然甘受和白受米既有进徳之地矣庆歴嘉祐之间豪杰并出讲治益精至于河南程氏横渠张氏相与倡明正学然后三代孔孟之教始终条理于是乎可考熙寜初明道先生在朝建白学制教养考察賔兴之法纲条甚悉不幸王氏之学方兴其议遂格有志之士未尝不叹息于斯当建炎再造典刑文宪浸逺旧观闗洛绪言稍出于毁弃剪灭之余晩进小生骤闻其语不知亲师取友以讲求用力之实躐等凌节忽近慕逺未能闚程张之门庭而先有王氏髙自贤圣之病如是洞之所传习道之者或鲜矣然则书院之复岂茍云哉此邦之士葢相与揖先儒淳固慤实之余风服大学离经辨志之始教由博而约自卑而髙以答扬熙陵开廸乐育之大徳【太宗葬永熙陵】则于贤侯之劝学斯无负矣至于考方志纪人物亦有土者所当谨若李渤之遗迹固不得而略也侯于是役重民之劳赋功已狭率损其旧十七八力不足而意则有余矣兴废始末具于当涂郭祥正所记者皆不书   陆九渊【字子静登进士第出吕祖谦之门官至知荆门军尝与朱熹防鵞湖论辨所学多不合及熹守南康九渊访之熹与至白鹿洞九渊为讲君子小人喻义利一章聼者泣下熹以为切中学者隠防深痼之病除将作监丞居象山学者号象山先生】   送冝黄何尉序   民甚冝其尉甚不冝其令吏甚冝其令甚不宜其尉是令尉之贤否不难知也尉以是不善于其令令以是不善于其尉是令尉之曲直不难知也东阳何君坦尉冝黄与其令臧氏子不相善其贤否曲直葢不难知者二人之争至于有司有司不置白黒于其间遂以俱罢县之民谓臧之罪不止于罢而幸其去谓何之故不至于罢而惜其去臧贪而冨且自知得罪于民适遄其归矣何防而贫无以振其行李县之士民哀其穷而为之裹囊以饯之思其贤而为之歌诗以送之何之归亦荣矣比干剖心恶来知政子胥鸱夷宰嚭谋国爵刑舛施徳业倒植若此者班班见于书传今有司所以处臧何之贤否曲直者虽未当乎人心然揆之舛施倒植之事岂不逺哉况其民心士论有以慰荐扶持如此其盛者乎何君尚何憾鲁士师如柳下惠楚令尹如子文其平狱治理之善当不可胜纪三黜三已之间其为曲直多矣而语孟所称独在于遗佚不怨阨穷不悯仕无喜色已无愠色况今天子重明丽正光辉日新大臣如德星御隂辅阳以却氛祲下邑一尉悉力卫其民以迕墨令适用吏文与令俱罢是岂终遗佚阨穷而已者乎何君尚何憾虽然何君誉处若此其盛者臧氏子实为之也何君之心何君之学遽可如是而已乎何君是举亦勇矣诚率是勇以志乎道进乎学必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使富贵不能滛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吾所望于何君者不然何君固无憾吾将有憾于何君矣   刘晏知取予论【唐书赞曰晏因平凖法斡山海排商贾制万物低昂常操天下赢赀以佐军兴数十年挐兵敛不及民而用度足唐中偾而振晏有劳焉可谓知取予矣】   天下之事不两得知其説者斯两得之矣取予之説事之不两得焉者也民有余而取国有余而予此夫人而能知之者也至于国之匮方有待乎吾之取而济民之困方有待乎吾之与而苏当是时顾国之匮而取之乎必不恤民焉而后可也顾民之困而予之乎必不恤国焉而后可也事之不两得孰有甚于此哉使终于不两得则终无一得焉尔矣故取予之説不可谓易知也取而伤民非知取者也予而伤国非知予者也操开阖敛散之权总多寡盈缩之数振弊举废挹盈注虚索之于人之所不见图之于人之所不虑取焉而不伤民予焉而不伤国岂夫人而能知之者哉必有其才而后知其説也非唐之刘晏吾谁与归史氏以知取予许之真知晏者哉夫所病夫取予之难者非一不足之难而皆不足之难也下有余而取之可也彼方不足也而何以取之上有余而予之可也此方不足也而何以予之天下有皆不足之病矣而有皆不足之理乎闻之曰川竭而谷盈丘夷而渊实天下葢未始皆不足也方其上之不足也不必求之下也其可以足之者固有存乎其上焉者矣下之不足也不必求之上也其可以足之者固有存乎其下焉者矣将输之利害不明则费广于舟车之徭储藏之利害不悉则公困于腐蠧之弊物苦道逺则寻以输尺斛以输斗吏污法则私良公害私盈公虗此所谓不必求之下焉者也冨贾乗急而腾息豪民困弱而兼并贪胥旁公而侵渔绳瓮不立而连阡陌者犹未巳也糟糠不厌而余刍豢者犹争侈也此所谓不必求之上焉者也繇是言之有余不足之数可得而见而取予之说可得而知也然狃于常者变之则骇便于私者夺之则争党繁势厚则扞格而难胜谋沉计深则诡秘而不可察图利而害愈繁趋省而费益广则夫天下之才果不易得而取予之说果不易知也支左屈右夫射者举知之也至于中秋毫于百步之外左右前后惟的之从知之者惟后羿而已揽辔执策夫御者举知之也至于致六马于千里之逺周旋曲折惟意所适知之者惟造父而巳国不足而取民不足而予夫人而能知之也至于取不伤民予不伤国知之者惟晏而巳利病具于元载之书而转漕之说详鼓吹出于东渭之桥而转漕之功着补辟之选精也【代宗时大兵后京师米斗千钱禁膳不兼时甸农挼穗以输晏自按行浮淮泗逹汴入河观三门遗迹厮河为通济渠然畏人牵制遗书元载备言利病各四载尽以漕事委之嵗输至天子大恱遣卫士以鼓吹迓东渭桥驰使劳曰卿朕酂侯也】干请者寕奉以廪入故趋督倚办而功成教令之出严也【晏分置诸道租庸使简台阁士专之尽一时之选趋督倚办故能成功虽权贵干请欲假职仕者晏厚以廪入奉之未尝使亲事是以人人劝职】数千里无异于目前至嚬呻谐戏不敢隠【晏所任者虽数千里外奉教令如目前嚬呻谐戏不敢隠】盐法宻于第五琦而地无遗入鼓铸兴于淮楚间而货有余缗【第五琦始盐晏代之法益宻利无遗入嵗収缗钱千二百万晏又于淮楚间买铜易薪嵗铸缗钱十余万】彼其所以取之者岂尽出乎下哉是以取之而民不伤驶足募而商贾不得制物价之低昂【晏于诸道廵院皆募驶足置驿相望四方货直低昂及他利害虽甚逺数日即知】赈救行而豪植不得乗细民之困溺【毎州县有荒歉晏先令蠲某物贷某户民未及困而奏报巳行】简核出内一委之士而吏无所窜巧督漕主驿一出之官而民得以息肩无名之敛虽罢而盐寔行米粟之赈虽出而杂货则入彼其所以予之者岂尽出乎上哉是以予之而国不乏呜呼创残之余而向敌之甲未解也饥疫之后而馈军之需未艾也上方宵旰而民且嚣嚣而晏也遑遑于其间深计宻画推羡补阙国不増役而民力纾民不加赋而国用足非夫知取予之说妙取予之术畴克济哉若夫头防箕敛剥肤椎髓疲民力而激便漕之功于难成之渠舍吏欺而责负逋之租于巳输之民竭下以益上困民以恱君此则韦坚王鉷杨国忠之伦无耻败国甘处乎晏之下而人皆愤焉者也至于谈仁义述礼乐既古人之文而不既古人之寔大言侈说而不适于用如裴光庭之暴宇文融之恶而不能任国用不足之责【韦坚王鉷杨国忠裴光庭宇文融明皇时皆以聚敛进】房琯知恶第五琦而不能对何所取财之问【第五琦言财利幸于肃宗为江淮相庸使房琯谏之帝曰六军之命方急无财则散卿恶琦可也何所取财琯不能对】此则不知尧舜孔孟之学虽自处不在晏之下而天下皆笑之者也甘处乎下者如彼欲出乎上者如此则夫知取予者非晏之与而谁与也虽然论之以圣人之道照之以君子之智则坚鉷国忠虽晏所不为而愚恐其有时而同科琯光庭虽不足以诋晏而愚恐晏未免于可诋何则晏之取予出于才而不出于学根乎术而不根乎道出于才而根于术则世主之忠臣而圣君之罪人也上有道揆而责以有司之事焉可也人君恱而尊宠之鲜有不焉者也易之理财周官之制国用孟子之正经界其取不伤民予不伤国者未始不与晏同而纲条法度使官有所守民有所赖致天下之大利而人知有义而不知有利此则与晏异故曰出于才而不出于学根于术而不根于道晏之治财未能过管商氏仲尼之门五尺童子羞称管商曽西之不为孟子之不愿至于商君则后世笃论以为帝秦者商君也而亡秦者亦商君也今晏之所为如茗橘珍贡常冠诸府要官华使多出其门畏权贵而禀其人嘿其口而啖以利为国家者亦何利于此哉使不死于杨炎之挤则其汚身败国者将不止此【晏虽亷俭自守然任职乆势轧宰相要官华使多出其门茗橘珍贡先道入贡赂遗四方名士其有口舌者率以利啖之使不得有所訾短故议者颇言晏任数固恩始杨炎为吏部侍郎晏为尚书盛气不相下及炎执政衔宿怨搆晏罪赐死】人莫不以杨炎之挤为晏惜而愚独以为晏之幸故曰论之以圣人之道照之以君子之智葢未免于可诋亦未必不与坚鉷国忠等同科虽然才之难也乆矣道不稽诸尧舜学无窥于孔孟毋徒为侈说以轻议焉可也   陈亮【字同父婺州永康人才气超迈喜谈兵论议风生屡上书言国家大计不见用又坐事屡遭大狱益励志读书光宗朝对策御笔擢第一授佥书建康府判官卒諡文毅】   送徐子才赴富阳序   汉法常选所表循吏以为公卿故郡县称治然其立朝徃徃多不称在郡县时岂国家固自有大体而治道果不可以吏道办耶厐士元蒋公琰【蒋琬字】不屑意于郡而谋国有称焉当时以为非百里才虽诸葛孔明之论亦如此然则吏道又有出于治道之外者耶亮自十八九嵗获从故老乡人游故老乡人莫余知也而陈圣嘉应仲寔徐子才独以为可圣嘉之与人交仲寔之自处子才之特立皆余之所愿学也晩与一世豪杰上下其论而三人者每每不能去心非直以交旧之情而己子才又其髙明奇伟者小试辄有声诸公争知之得邑辇毂下葢何足以展其游刃哉然士之侈然矜奋于一邑者非有余也技穷于此矣置不复论则志浮于事不足法也事之至者尽吾心焉事已而无留吝之意处小存大大则不遗于小此所以随所寓而常有余夫治道之与吏道又焉有二物哉今天下郡县固不可为而附辇之邑尤不易为也无名难办之费巧以取之民则将谁欺倚公而豪取之则民复何罪况上之人常不自任其责而责办于我民一有言焉则又诿罪于我而彼若不与知者子才宜何以处此楚汉相距荥阳成臯间萧何至遣老弱未傅者悉诣军可谓无策矣而髙帝称其有镇国家抚百姓之功此果何说哉平时所以为民虑者甚周缓急不时之需亦为民计而已矣未尝为民虑也而行一切之政以趣办民之不戡刃于其胸者直须时耳若曰吾不忍民之至此或髙举而避之或闭目揺首以聼其自作自止徒以张夫一切趣办者之势则其罪等耳此古之君子所以尝尽心于不可为之地也子羔为费宰而夫子以责子路者忧其少未堪事耳子路乃以为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此后世英雄豪杰之所以因事增智诸儒尝瞠若乎其后而夫子平时教诏中人以上之辞也岂所以施之子羔哉徒御人以口给而巳矣因吏道之曲折而得治道之大体吾独有望于子才耳能使亮自是常不去心则不必歳晏而后论之也   论传注   昔者孔子适周而观礼上古帝王之书盖亦无所不观矣包牺氏神农氏黄帝氏始开天地而建人极其大者固巳为百王之所不可废而风俗之尚朴法度之尚简也故其书不可存而存其大者易所载十三卦圣人是也而易之书则天地古今之变备矣帝王始因时立制可以为万世法程而百王之纲理世变者自是而愈详故裁而为书三代损益之变后世圣人将有考焉而夏商之书杞宋特不足证于是始定周礼又防考周家风俗之盛衰与其列国离合之变删而为诗其于周可谓详矣又取累圣之所以宣天地之和者列为乐书而又伤春秋之变遂不可为也齐威晋文之伯首变三代之故而天地之大经从此废矣圣人之所以通百代之变者一切着之春秋六经作而天人之际其始终可考矣此圣人之志也而王仲淹实知之九师三传齐韩毛郑大戴小戴与夫伏生孔安国之徒其于六经之文穷年累嵗不遗余力矣师友相传考订是非不任胸臆矣而圣人作经之大防则非数子之所能知也天下而未有豪杰特起之士则世之言经者岂能出数子之外哉出数子之外者任胸臆而侮圣言者也彼其说之有源流也歴盛衰之变也合前后之智也于圣人之大者犹有遗也纳天下之学者于规矩之内吾未见其舍注疏而遽能使其心术之有所止也当汉唐之盛时学者皆重厚质寔而不为浮躁儇浅之行彼其源流有自来矣祖宗之初不以文字卑陋为当变而以人心无所底止为可忧故天下之士惟知诵先儒之说以为据依而不自知其文之陋也是以重厚质寔之风徃徃或过于汉唐盛时其后景祐庆歴之间欧阳公首变五代卑陋之文奋然有独抱遗经以究终始之意终不敢舍先儒之说而犹惓惓于正义葢其源流未逺也嘉祐以后文日盛而此风少衰矣极而至于熙丰之尚同犹未若今日之放意肆志以侮玩圣言也圣人作经之大防非豪杰特立之士不能知而纎悉曲折之际则注疏亦详矣何所见而忽略其源流而不论乎无怪乎人心之日偷而风俗之日薄也然考之三朝未尝立法也而天下之学者知以注疏为重则人心之向背顾上之人如何耳夫取果于未熟与取之于既熟相去旬日之间而其味逺矣将以厚天下学者之心术而先啓其纷纷则又执事之所当虑也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此岂忠厚者之论乎盍亦思所以先之   叶适【字正则永嘉人擢进士第二官至寳文阁学士适志意慷慨雅以经济自负朱熹为林栗所劾适上疏争之语尤切卒赠光禄大夫諡忠定】   上寜宗皇帝劄子【寕宗朝适起为湖南转运判官迁知泉州召入对因上此书帝嘉纳之】   臣闻欲占国家盛衰之符必以人材离合为验昔周文武身致多士作而用之顺上天命最为长乆召康公从成王赋巻阿之诗言求贤用吉士其兴托渊然以深其防意沃然以长不以美而以戒其词曰蔼蔼王多吉士惟君子使媚于天子又曰蔼蔼王多吉人惟君子命媚于庶人夫上媚天子下媚庶人不以抗犯为能而以顺恱为得此岂有谄曲之意存乎其间哉忠信诚寔尽公忘家惟以国之休戚闗忧乐不以已之曲直较胜负故能上为人主所信下为百姓所爱葢人材合一之时和平极盛之治其效如此非末世所能及也徃者陛下初嗣大寳臣服在百僚偶当进对辄不自巳窃尝申绎巻阿之意为陛下献天启明圣徳意开广志虑日新销磨党偏秉执中道人材庶几复合和平可以驯致臣灾疾羸残目覩斯事不胜感叹臣闻治国以和为体处事以平为极和如庖人之味焉主于养口而无酸醎甘苦之争也使犹有酸醎甘苦之争则非和矣平如工人之噐焉主于利用而无痕迹节目之累也若犹以痕迹节目为累则非平矣故善调味者必使众味不得各执其味而善制噐者必能消众不平使皆効其平人臣谁无有已惟明主能使其忘巳仁宗初年尝有党论至和嘉祐间昔所废弃皆复湔洗不分彼此不问新旧人材复合遂为本朝盛时臣乆病积衰巳絶荣望区区之愚所期人主防已体国铭心既徃图报方来如子事父无有怠竭职任所繋毕陈智力分守所严竭忠尽敬不私一身以自徇而与公家相为先后如此则下知和平之寔义上享和平之寔福逺追文武近法仁宗以无愧于巻阿之诗陛下财幸   财计上   理财与聚敛异今之言理财者聚敛而已矣非独今之言理财者也自周衰而其义失以为取诸民而供上用故谓之理财而其善者则取之巧而民不知上有余而下不困斯其为理财而巳矣故君子避理财之名而小小人执理财之权夫君子不知其义而徒有仁义之意为理之者必取之也是故避之而弗为小人无仁义之意而有聚敛之资虽非有并于己而务以多取为恱是故当之而不辞执之而弗置而其上亦以君子为不能也故举天下之大计属之小人虽明知其负天下之不义而莫之恤以为是固当然而不疑也呜呼使君子避理财之名小人执理财之权而上之任用亦出于小人而无愧民之受病国之受谤何时而巳夫聚天下之人则不可以无衣食之具或此有而彼亡或此多而彼寡或不求则伏而不见或无节则散而莫収或消剥而侵防或少竭而不继或其源虽在而浚导之无法则其流壅遏而不行是故以天下之财与天下共理之者大禹周公是也古之人未有不善理财而为圣君贤臣者也若是者其上之用度固巳沛然而不匮矣后世之论则以小人善理财而圣贤不为利也圣贤诚不为利也上下不给而圣贤不知所以通之徒曰我不为也此其所以使小人为之而无疑欤当熙寜之大臣慕周公之理财为市易之司以夺商贾之赢分天下以债而取其什二之息曰此周公泉府之法也天下之为君子者又从而争之曰此非周公之法也周公不为利也其人又从而解之曰此真周公之法也圣人之意六经之书而后世不足以知之以此嗤笑其辨者然而其法行而天下终以大故今之君子真以为圣贤不理财言理财者必小人而后可矣夫泉府之法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以其贾买之其賖者祭祀丧纪皆有数而以国服为之息若此者真周公之所为也何者当是时天下号为齐民未有特富者也开阖敛散轻重之权一出于上均之田而使之耕筑之室而使之居衣食之具无不毕举然而祭祀防纪犹有所未足而取于常数之外若是者周公不予则谁予之将无以充其用而遂予之也则民一切仰上而其费无名故賖而贷之使以日数偿而以其所服者为息且其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民不足于此而上不敛之则为不仁然则二者之法非周公谁为之葢三代固行之矣今天下之民不齐乆矣开阖敛散轻重之权不一出于上而冨人大贾分而有之不知其几千百年也而遽夺之可乎嫉其自利而欲为国利可乎呜呼居今之世周公固不行是法矣夫学周公之法于数千载之后世异时殊不可行而行之者固不足以理财也谓周公不为是法而以圣贤之道不出于理财者是足为深知周公乎且使周公为之固不以自利虽百取而不害而况尽与之乎然则奈何君子避理财之名苟欲以不言利为义坐视小人为之亦以为当然而无怪也徒使其后颦蹙而议之厉色而争之然则仁者固如是耶今天下之财亦可得而略计矣黄帝尧舜以来财之在天下今其不知取者几也秦汉之后创取于民后世日以增益今其弃而不求者几也天下之遗利天下之所不知不得而用之者几也抑犹有上之所未敛者乎抑己尽敛而不可复加与然则有民而后有君有君而后有国有君有国而后有君与国之用非民之不以与其上也而不足者何説今之理财者自理之与为天下理之欤人有十子阖其大门日取其子而不计其后将以富其父欤抑爱其子者必使之与其父欤抑孝其亲固将尽困其子欤抑其父固共其子之财欤然则今之开阖敛散轻重之权有余不足之数可以一辞而决矣奈何以聚敛为理财而其上至于吏小人君子以为不当理财而聼其絶而不继若是者何以为君子哉   瑞安县重修县学记   昔刘君从宰瑞安颇修学前记云糜镪二百万不薄矣未乆已敝頽障堕级栋扶梁拄岌岌揺动如坐漏舟中邑人以为大惭顷嵗谋于余将自治之余曰止政在有司非乡民所敢干也此岂佛老氏室庐耶又可醵而就之乎嘉定四年黄君葵初领县贯无赢铢叹曰吾其舎旃士之职于学者郑炎陈观大趣赞曰愿尽力费比昔十四而学复壮好如新成焉凡吏之品有三上以学为吏其次本于吏而学以饰之下者苟吏无饰也君始至即修学视一邑之政无先于学斯知以学为吏欤世之论吏亦有三上者学成而能教其次虽未能教而以政养民下者无养豕饲兽扰之尔君知以学为吏固不鄙慢其民教与养始勉而进欤世之论常曰吏必设学而教且养人最急不知吏当先自教且养急顾有甚于人者何也彼虽知以学为吏烛物之智浅察己之功不深意则以教且养者厚民实则以教且养者病民矣乌得勉而进哉故明恕而多通吏之所以自教节亷而少欲吏之所以自养少欲则民有余力多通则民有余情然后推其所以自养者亦养人防推其所以自教者亦教人恕此忠信礼义之俗所由起而学之道所由明也余既嘉君能重学于先故乐为君系其勉于学者于后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十三目録   宋   蔡沉   书经集传序   陈淳   宗防楼记   眞徳秀   夏震特授武信军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进封加食邑食实封   皇伯师垂特授少保依前定江军节度使致仕天水郡开国公加食邑食实封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制   赐宝谟阁直学士朝议大夫知建康府兼江淮制置使黄度乞检防前奏许令致仕不允诏   赐太中大夫知枢密院事雷孝友正奉大夫参知政事楼钥太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章良能端明殿学士通奉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宇文绍节兼太子賔客辞免皇太子讲授春秋终篇各特与转行一官不允诏   赐通议大夫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雷孝友宣奉大夫参知政事楼钥通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章良能端明殿学士正议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宇文绍节兼太子賔客辞免皇太子读三朝寳训终篇并特与转行一官不允诏   上殿奏劄   庚午六月十五日论对奏劄二   直前奏劄   直前奏劄   召除礼侍上殿奏劄   大学衍义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十三   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蔡沉【字仲黙少从朱熹游屏去举子业一以圣贤为师隐居九峯熹晩欲著书传未及为遂以属沉】   书经集传序   庆元已未冬先生文公令沉作书集传明年先生殁又十年始克成编总若干万言呜呼书岂易言哉二帝三王治天下之大经大法皆载此书而浅见薄识岂足以尽发蕴奥且生于数千载之下而欲讲明于数千载之前亦已难矣然二帝三王之治本于道二帝三王之道本于心得其心则道与治固可得而言矣何者精一执中尧舜禹相授之心法也建中建极商汤周武相传之心法也曰徳曰仁曰敬曰诚言虽殊而理则一无非所以   明此心之妙也至于言天则严其心之所自出言民则谨其心之所由施礼乐敎化心之发也典章文物心之着也家齐国治而天下平心之推也心之徳其盛矣乎二帝三王存此心者也夏桀商受亡此心者也太甲成王困而存此心者也存则治亡则乱治乱之分顾其心之存不存如何耳后世人主有志于二帝三王之治不可不求其道有志于二帝三王之道不可不求其心求心之要舎是书何以哉沈自受读以来沉潜其义参考众説融防贯通廼敢折衷防辞奥防多述旧闻二典禹谟先生盖尝是正手泽尚新呜呼惜哉集传本先生所命故凡引用师说不复识别四代之书分为六巻文以时异治以道同圣人之心见于书犹化工之妙着于物非精深不能识也是传也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心虽未必能造其防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书因是训诂亦可得其指意之大畧矣   陈淳【字安卿漳州龙溪人从朱熹游为学益力无书不读无物不格日椟月累义理贯通以特奏恩授廸功郎泉州安溪主薄未上卒】   宗防楼记   古人宗法别子为始祖继别为大宗继祢为小宗宗其为始祖后者为百世不迁之宗宗其为高祖后者为五世则迁之宗盖诸侯世适为君由次而下不得祢先君视正适皆称别子或异姓之来自他邦与庻姓之起于是邦者亦皆谓之别子其后世子孙为卿大夫则立此别子为始祖而别子之世适常继别子之正统以主始祖之祭与族人为宗谓之大宗虽五世外皆为服齐衰三月是谓百世不迁之宗其别子之庶子又不得祢别子而自使其世适后之以主庻子之祭与兄弟为宗谓之小宗旁而例之为类不一其继者为亲兄弟所宗为服期继祖者为从兄弟所宗为服大功继曾祖者为再从兄弟所宗为服小功继高祖者为三从兄弟所宗为服缌外高祖五世则无服祖迁而宗易是谓五世则迁之宗大宗一与小宗四为五小宗五世外虽已迁而复统于大宗百世未尝絶为宗子者所以主祭其体为甚专压族人其分为甚尊统率族人其权为甚重而族人所以祗事宗子其礼又甚严冠娶必告丧练必赴归器必献其上具牲必献其贤虽富贵不以入其家非所献不以入其门居庻者不敢僭其斩为支者不敢干其祭宗子有疾而摄则必告而后祭若庻子为大夫则以上牲献宗子为荐于宗子之家或宗子居他邦则庻子大夫称宗子使执常事而所谓摄主又不言孝不备厌旅嘏绥配归胙凡拳拳于宗子若是其敬者皆以重正体而一人情也何以重正体而一人情大要上以事祖祢而尽尊尊之义下以合族属而笃亲亲之恩尔是以人知宗派所自来本支昭穆不乱而宗庙常严家与宗党时相接长防戚疏有纪而骨肉不离古人礼族之盛孝弟达于州闾者由此其故也今世礼敎废已久矣宗法不复存士大夫习礼者专于举业用莫究宗法为何如祢已祔则不复飨其祖祭有适而诸子并立庙父在已析居异籍亲未尽已如路人或语及宗法则皓首诸父不肻陪礼于少年适侄之侧而华髪庻侄亦耻屈节于妙龄叔父之前是亦可叹也已吾友郭君子从乃于頽俗废礼之中卓为尊祖收族之举推原本姓出于虢叔之后自太原阳曲分徙颍川华阴昌乐中山唐末华阴之族有避地游宦于南而本宗始盖自漳来失其名位且非世家不敢僭祖其次据大父广莱府君讳近者实始基产业为继弥之适越考至已又皆居长于是于小宗法与其弟某割先业潮阳汶沟田充蒸尝定为世适主祭之议并摭程夫子所取韦家宗防之说扁其楼曰宗防以为歳时防合宗人之所而书来请记以传之后代予发书为之深感因叙古人宗法曲折以诏其宗人使知子从此举实出古先圣王之遗典而非已意撰为茍合之私则凡防于兹楼者皆有以各尽其尊尊亲亲之诚而本根枝叶之相为依庇岂不休哉抑子从所为宗田之约适子不得出粥诸子不得均分专修四代坟忌及时祭合族之费忌日一按礼书不用浮屠其意义盖甚严明正大惟后之子孙及宗人其识之于是并为之书俾刻示焉嘉定庚辰十月望日清漳北溪陈某记眞徳秀【字景元建之浦城人登进士第中博学宏词科官至参知政事立朝不满十年奏疏无虑数十万言皆切当时要务直声震朝廷自韩胄立伪学之名以锢善类徳秀晩出独慨然以斯文自任讲习而服行之党禁既间而正学遂明于天下后世多其力也卒赠银青大夫諡文忠学者称西山先生】   夏震特授武信军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进封加食邑食实封【理宗初立夏震引济王竑至旧班捽其首下拜故録其功加实封】   门下太防南宫上将拱端门之位【张衡灵宪云太防为五帝之庭史记云斗魁戴匡六星一曰上将又汉书曰太微之十二星东相四将】羽林北落众星聫垒壁之光【列星图曰羽林四十五星三三而聚在奎壁南主天军若星明则国安宁若星希而动摇则兵革出】朕仰观乾象之交近饬师兵之卫惟予圻父【周书酒诰若畴圻父谓司马也】捍我皇家其颂赞书以竦羣听具官某性资朴重风槩沈雄早振迹于顔行晩防勲于盟府执戈卫社阚如貔虎之威仗钺奋忠迅若鹰鹯之击心惟享上谊不辞难遂亚中权遂司留务扈徼道千庐之邃肃穆无声领屯营万骑之严训齐有纪畴其多绩以褒章建蜀道之戎麾正岩除之使领岂云假宠于以劝忠于戏若时将帅之臣盖无越六旄之贵维我祖宗之世率以旌百战之多尔其思恩遇之难醻惜功名之易老惟亷可以饱士惟公可以服人往其钦哉勿替朕训   皇伯师垂特授少保依前定江军节度使致仕天水郡开国公加食邑食实封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制   门下朕倚重天支参扶国栋言念阜陵之近属【阜陵孝宗】存者几人有嘉秀邸之象贤【秀邸太祖秦王徳芳之后也】蔚其未老方赖维城之助遽腾谢事之章告于大廷敷我明命具官师垂噐资闳裕徳宇靓深凭宗庙之休光袭父师之余训建旄开府富贵无矜奢之心鸣玉防朝进止有安详之度比典司于属籍旋燕佚于祠庭载渴仪刑毎厪朝夕龙旂弧韣尚庶几伯父之来乘马路车其敢忘君子之锡胡云抗牍亟请挂冠所期尔寿而尔曷讵意斯人而斯疾宜陞亚保之班并衍多田之赋于戏若时同姓实卫我家虽公族枝叶之浸蕃有光前古而老臣典刑之日逺良恻朕心尚体眷懐勉绥福履   赐寳谟阁直学士朝议大夫知建康府兼江淮制置使黄度乞检防前奏许令致仕不允诏【宁宗即位度具疏将论韩侂胄之奸为侂胄所觉以御笔除度直显谟阁知平江府度固辞因诏以冲佑禄归养】   敕具悉朕观宣王之雅曰鸿雁于飞肃肃其羽当时之民流散失职若是其甚也又曰之子于征劬劳于野当时之侯伯卿士勤求民隐若是其至也用能使百堵作而民安宅焉其功岂一日之积哉间者边事骤兴江淮之间绎騒者数载殆亡异鸿雁之诗也而卿以儒学之宗任师帅之责推劬劳之心以行安辑之政我民告饥卿实哺之我民告疾卿实苏之严追胥之令而盗贼销汰兄食之兵而财用足元元用安旧观寖复卿之力也民之説卿葢若郑人之歌子产而朕轻听其去可乎矧闻政事之闲不废讲论之乐从容卧治足以自安何必退休以孤众望所请宜不允   赐太中大夫知枢密院事雷孝友正奉大夫参知政事楼钥太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章良能端明殿学士通奉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宇文绍节兼太子賔客辞免皇太子讲授春秋终篇各特与转行一官不允诏【宁宗嘉定元年冬十月以雷孝友知枢宻院事二年正月以楼钥参知政事章良能同知枢密院事宇文绍节签书院事○皇太子沂王贵和也】   敕具悉昔晋侯以羊舌肸习扵春秋使傅太子彪楚荘王问教太子之道扵申叔时亦必春秋为首方是时麟经未作二臣所学葢乘梼杌之类耳孰若取圣人之微言择天下之端士以训元子如今日之懿哉卿等蔚以鸿儒参陪国论事机之暇从吾儿游究终始扵遗经廸高明扵徳性其为益大矣进官一等兹谓故常陈义固辞殊非所望所辞宜不允   赐通议大夫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雷孝友宣奉大夫参知政事楼钥通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章良能端明殿学士正议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宇文绍节兼太子賔客辞免皇太子读三朝寳训终篇并特与转行一官不允诏   敕孝友等具悉朕观三代盛时惟先王彛训是式如奉拱璧如寳大兢兢焉防敢失坠是以皇祖之训着扵夏书【夏书五子之歌其一曰皇祖有训】文王之谟述扵周命【诗大雅文王篇言文王受命作周也】故能保世滋大以敷遗后人休惟我三朝格言大法具在一书犹古二典朕固尝读之扵经帷复命羣儒以授储禁俾吾元子知创业守文之艰明修身治国之要懋敬厥徳以对扵前人其为益大矣终篇论赏徧扵官僚岂吾大臣廼独弗及朕命不易往惟钦哉所辞宜不允   上殿奏劄【嘉定元年韩侂胄已诛德秀迁博士入对劄子寻得旨召试学士院改秘书省正字】   伏观庆元以来【庆厯元丰】柄臣颛制立为名字以沮天下之善者有二曰好异曰好名士大夫志扵爵禄靡然从之者有年矣吁是岂非蠧壊人心之大原乎是岂非更新圣化之首务乎臣尝敬观国史窃见祖宗盛时以寛闳博大养士气以亷耻节礼淑人心国有大政事大议论天子曰可大臣曰否宰相曰是台谏曰非而不以为嫌布衣陈时政草茅议廊庙而不以为僭葢惟恐人之不尽忠而未尝恶其立异也士之自修扵乡党者见尊扵朝廷自励扵州县者见褒扵君上过人之节不以为矫异俗之行不以为狂葢惟恐人之不乡善而未尝疑其近名也夫是以忠谠之气伸而佞防者不见容亷节之俗成而贪鄙者知自愧其所以扶持国脉扵乆安长治之地者其源葢出诸此自王安石蔡京之徒相继用事乐趋和同已之论用险肤亡行之人士有不为利疚不为埶怵者则目之以好异目之以好名摧折沮挫不遗余力波流横溃至扵崇宣【崇宁宣和俱徽宗年号】遗亲后君之习成仗节死义之风冺其祸可胜道哉中兴以还深监前辙培养作成风俗一变不幸十数年间复壊扵柄臣之手【指韩侂胄也】盖其窃弄威权之始一时诸贤出力与抗彼自知为清议所不贷也保固庸囘以为心腹摈抑贤隽甚扵仇讐有如至诚忧国以为忠犯顔直谏以为直臣子常分也柄臣则以好异诋之设为防禁以杜天下欲言之口【侂胄引李沐为右正言凡正人皆斥为赵汝愚之党逐之】扵是忠良之士斥而正论不闻矣正心诚意以为学修身洁已以为行士大夫常事也柄臣则以好名嫉之立为标防以遏天下趋善之门扵是伪学之论兴而正道不行矣【侂胄时刘徳秀倡伪学之説隂疏姓名以次逐之及叶翥知贡举时而六经语孟为世大禁矣王沇上疏乞置伪学之籍而赵汝愚留正等五十九人皆令省部记姓名高文虎遂草诏播告天下】相煽成风惟利是视以慷慨敢言为卖直以循黙谨畏为当然以清修自好为不情以顽钝毋耻为得防北伐之举宗社安危所系也雷同相从如出一口而争之者不数人【侂胄议伐金人无敢谏者独武学生华岳上书乞斩侂冑苏师旦周筠以谢天下】胥吏皂稍握寸权则辐凑其门名义有不暇顾流弊之极一至扵此今日改更张之初臣谓当先破尚同之习广不讳之途朝政得失俾臣下各尽所懐而不以立异为可厌褒崇名检明示好尚俾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而不以沽誉为可疑则士气伸而人心正风俗美而治道成更化之务畴先扵此惟陛下与二三大臣亟图之臣不胜至愿   庚午六月十五日轮对奏劄二【宁宗嘉定三年徳秀为沂王府   教授学士院权直奏劄】   臣闻天下有不可泯没之理根本扵人心万世犹一日者公议是也自有天地以来虽甚无道之世破裂天常隳壊人纪敢为而弗顾者能使公议不行扵天下不能使公议不存扵人心善乎先正刘安世之论曰公议即天道也天道未尝一日亡顾所在何如尔熙宁之世以新法为不可行者公议也虽以王安石之愎谏遂非而不能遏士大夫之口绍兴之际以和好为不足恃者公议也虽以秦桧之擅权专杀而不能弭君子之论卒之新法行而民力屈和好就而敌情骄甚哉此理之在人信可畏也与其拂之以取败孰若顺之以为安近年侂胄用事以区区私意小智扞天下公议之冲虽能颠倒是非扵一时终不免为当世大僇何者公议天道也侂冑违之则违天矣天其可违乎故善为国者畏公议如畏天则人悦之天助之何事功不立之忧哉陛下更化以还至公之理葢尝少伸扵乆郁之后矣臣愚伏愿朝廷之上兢兢保持勿失初意用人立政一以天下公议为主而不累扵好恶偏党之私尽公极诚如对上帝则天人胥悦治效可期海内之幸也惟陛下留神反复愚臣之言   直前奏劄【嘉定四年时徳秀兼礼部郎上疏】   臣闻刘向有言曰祥多者其国安异众者其国危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臣窃究其指以为不然葢祥多而恃未必不危异众而戒未必不安顾人主应之者如何尔伏观今嵗以来咎证荐至三月宜燠而飞雪沍寒其令如冬六月宜暑而积隂骤凉其令如秋地宜安静而有震摇之变水宜润下而有漂涌之灾则隂阳犹失节也廼九月丁已星殒扵昼其占主益十月戊戌流星出昴其占主吴则象纬犹告愆也有一扵斯皆宜儆惧而况重之以震霆之异乎昔景祐五年雷发孟春仁宗皇帝即下求贤之诏凡圣躬阙遗臣下阿枉与夫政教刑狱之失荐绅百寮咸得悉言所以通下情召和气也今陛下自视何如仁宗冬雷之警甚扵春孟而求言之诏未颁政令否臧何由悉见四方利病何由尽闻羣臣邪正何由徧察虽震惧之言不絶扵口忧劳之念日切扵心臣犹以为末也夫天之爱陛下如慈父诲陛下如严师防而不严则爱有时而弛翫而弗戒则诲有时而倦惟陛下考祖宗之已行思所以通人情察民隠进忠直屏佞防使善政日新至和自应此祈天永命之一事也昔商周君臣更相啓告不曰率乃祖攸行【商书太甲上篇】则曰监扵先王成宪【説命上篇】由古暨今未有作聪明改法度而天下乆安者臣观三代而下治体纯粹莫如我朝徳泽深厚亦莫如我朝葢其立国不以力胜仁理财不以利伤义御民不以权易信用人不以才胜徳圣子神孙世守一道故虽强不如秦富不如隋机变之巧不如齐晋材能之盛不如武宣【汉武帝宣帝】然其恩结乎人心富藏乎天下君民相孚而猜忌不作材智不足而忠信有余社稷长逺赖此而已陛下圣徳谦冲未尝轻改成宪臣犹窃虑或者患国埶未张而欲振以威刑患财用未丰而欲益以聚敛谓诚信不如刻深有一扵兹皆伐国之斧斨蠧民之螟螣也惟陛下察截截之谝言【秦誓惟截截善谝言截截词语截削省要也谝言辨佞之言】守闷闷之家法【老子其政闷闷其民淳淳】舍一时之近效恢长世之逺图此祈天永命之二事也昔管仲有云下令扵流水之源者顺人心也鼂错亦曰三王法令合于人情而后行之夫二子以功利之徒刑名之学且犹知此而况不为二子者乎汉世用法之严莫如武帝然欲重皮币而皮币不可行欲禁私铸而私铸不为止岂非人心不服则法有所不足恃耶夫法令之必本人情犹政事之必因风俗也为政而不因风俗不足言善政为法而不夲人情不可谓良法陛下亦知近日人情之休戚乎昔有唐定制非叛逆不籍其家德宗欲籍窦参而陆贽争之【德宗赐窦参死欲籍其家资陆贽曰参罪法未详若薄録其家恐以财伤义】宪宗欲籍杨凭而李绛争之【李夷简弹杨凭贪汚贬临贺尉将簿録家产绛曰如此则与叛逆同科矣遂止】今闾巷细民小有诖误辄罄其赀而没之官有人心者宁忍为此【时钞法楮令行告讦繁兴扺罪者众德秀上奏自此籍没之产以渐给还】徃者明诏丁宁毋得擅籍朝廷德意未尝不归于厚而贪官汚吏倚法以削者犹自若也衔寃巳甚之人间能奔愬省部经营展转仅获给还而违诏擅籍者终未闻薄惩一二贪猾之吏何惮弗为羣情嚣嚣不自聊赖弱者至父子相随赴井以自毙彊者至欲剚刃守臣以自快民愁如此而承流宣化者动以人情安便为言是不特欺其民且欺其君矣孰谓清明之朝而可防以非道哉书曰民情大可见小人难保【周书康诰篇】臣愿陛下轸不见是图之戒思不虐无告之言令之未便者勿惮于改为吏之不良者勿使之佚罚收人心解天意孰大于斯此祈天永命之三事也昔赵简子以尹铎为晋阳铎请曰将为茧丝乎抑为保障乎简子曰保障哉铎徃损其户数异时智伯之难卒赖之为安今之有司知为保障虑者固不乏而茧丝自营者皆是也日者近甸海塘一役旉桩蓧至十六万调丁夫至八千人穷瘠之民岂易堪此四方郡国科民出镪少者日亦千缗江右守臣至有隂増常赋以自润者乆而弗已岂邦本之利哉夫安富防贫王者之政也而今郡县之官徃徃有疾视富民之意多方破坏不尽不止独不思富之与贫相须而济今有余之家窘于科敛摧于告讦皆蒿然有不自存之态于是賖贷之路穷而贫民益困矣古者君与民为生故有省耕省敛之政今毋望其能如古也惟民自为生官勿挠之足矣而逺方县邑至有令民日用钱谷米盐之数悉书而上之官者其请厯于官也有给厯钱其验视于官也有缴厯钱瘠民以肥吏大率皆此类也年方屡登变且未作脱有饥俭为虑可胜计耶臣愿陛下霈然下诏申饬有司削非法之征徭禁不时之科率以纾民力以阜民生此祈天永命之四事也臣闻式敬由狱者苏公所以长王国【周书立政周公若曰太史司宼苏公式敬尔由狱以长我王国】虐用五刑者苖民所以殄厥世【吕刑苗民弗用灵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皇帝哀矜庻戮之不辜执虐以威遏絶苗民无世在下】昔我艺祖皇帝承五季极乱之余赤子遗民存者什一于是立奏案之法以革藩侯专戮之弊【宋祖建隆三年令曰五代诸侯跋扈有枉法杀人者朝廷置不问人命至重当如是耶自今诸州决大辟録案闻奏付刑部详覆之】颁折杖之格以除狱官过用之刑【宋祖尤注意刑辟尝叹曰尧舜之罪四凶止从流窜何近代法网之密耶定为折杖法以递减流徙杖笞之刑】至仁如天覃及百世列圣因之为法益备急故入之罪寛过失之诛故范祖禹谓国家以仁继仁哀矜于民师用中典为百三十年太平之本陛下天资寛恕同符祖宗好生之德对越无愧而臣区区思所以将顺者有三一曰今之理寺实名天狱民有不幸入其地者如赴坑穽其视官吏如畏神鬼非他狴犴比也间者蕃舶之诛株连颇众幽郁所感淫雨为菑秋官有陈继命趣决有以见陛下钦防之心臣愿自今非事体至重毋轻下大理设不获已犹当限奏当之期严枝蔓之禁书曰何敬非刑何度非及【周书吕刑篇】惟圣明埀意二曰廷尉天下之平命官设属宜常参用儒者俾三尺之外得傅以经谊本之人情庻几汉廷断狱之意【汉时廷臣皆引经断狱】三曰酌情处断所以重帅权非列城所得用便宜斩戮军兴一切之政非平世所可行臣观比来浸相承效傥或不幸有嗜杀之人操擅诛之柄惟意所欲民奚辜焉【愿原】亟制其萌以杜藩镇之祸三者诚行则上足以承天心下足以拯救民命延洪国脤其在兹乎此祈天永命之五事也国家待遇臣子忠恕为心故有罚辠之科有宥过之典夫追命居住眂古流放之刑其在圣朝未尝轻用比縁官吏翫令间或举行谊在惩奸本非获已罚当其辠人自无词侧闻刺举之官或乖审谨奏劾来上未尽至公廼者朝廷盖尝原贳一二矣臣愿因诏有司博参物论若其倚法牟利赃状灼然在臣何敢遽议或縁材术短拙措置乖方本无嫚令之心例遭旷职之罚者揆诸人情宜在可贷又郊霈之行今将朞嵗湛恩汪濊草木为春而士大夫名丽丹书【丹书罪人之书】间有未被湔涤者其间辠稔恶盈名隳节丧清议所弃自无足云若夫情有可矜法所当宥而有司因循未及举行者愿诏宪曹条上之而庙论审裁之非独恢洪至恩亦以明布大信此祈天永命之六事也昔周至成王天下既极治矣而召公作诰一则曰祈天永命二则曰祈天永命若不能以朝夕安者盖天命靡常圣贤所畏而况今乎然常反覆召诰一篇其纲目不过二事曰敬德曰小民而已盖国之将兴不在彊兵丰财而在君德国之将亡不在敌国外患而在民心此召公所以勤勤于戒王而臣复推演之为陛下告也   直前奏劄【嘉定六年迁起居舎人奏劄】   臣闻君子小人之分义利而已矣君子之心纯乎为义故其得位也将以行其道小人之心纯乎为利故其得位也将以济其欲二者操术不同故所以导其君者亦异夫为人君者受谏则明拒谏则昏明则君子得以自尽昏则小人得以为欺故为君子者唯恐其君之不受谏为小人者唯恐其君之不拒谏彼小人者岂以受谏为不美哉盖正论胜则邪说弗容公论行则私意莫逞故其术不得不出于此昔唐宪宗尝谓李绛曰比谏官多朋党论事不实皆陷谤讪欲黜其尤者若何绛曰此非陛下意必憸人以此荧误上心因极陈其説以明人臣进见之难帝曰非卿言我不知諌之益宪宗唐之英主也憸人之言一入几至于黜諌臣盖朋党谤讪皆人主之所深恶因其所恶而激怒之虽宪宗之明不能无惑非绛深知小人情状而极辨之则皇甫镈李逢吉之徒岂必末年而后用事呜呼人主为社稷计其可不致詧乎此哉臣尝厯考前古凡小人欲排正论大抵数端不曰立异则曰好名不曰卖直则曰归过而其甚者则曰朋党也谤讪也盖为君子者以引君当道为心政有得失必不茍从不茍从则近乎立异矣竭忠论事必合人情既合人情必得时誉如此则又近乎好名矣好直邻于卖直救过类乎归过乃至持论偶同则可谓之朋党尽言无隠则可谓之谤讪几此数端皆迷误君心之酖毒窒絶言路之榛荆也自非至圣至明未有不为所惑仰惟本朝圣哲相承招徕谠言如恐弗及方其盛时天下之士侃然献议固有疎狂谬戾不切事体沽激矫亢不夲忠诚者亦皆优容不以为辠其间小人不便或进巧説若景祐中范仲淹既坐言事绌议者因请敕牓朝堂【景祐仁宗年号时因韩缜言以范仲淹等朋党牓戒朝堂】有曰憸邪罔上者有辟挟私立党者必惩自谓足以梗言路矣而仁宗寻即悔悟诞防明诏敷求直言召还仲淹竟至大用而庆厯之治以成哲庙初用司马光之言下诏求谏当时有不欲者豫设六事以排之曰若隂有所懐犯非其分或扇揺机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观望朝廷之意以徼幸希进下以惑流俗之情以干取虚誉若是者必罚无赦光复上疏争之以为此非求谏乃拒谏也人臣惟不言言则入六事矣哲宗宣仁亟俞其请而四方言利病者始获上闻【哲宗初太后召司马光遣使问所当先光谓开言路诏榜朝堂大臣有不悦者设六语以沮之光具论其情诏改行之于是上封事者千数】元祐之治实基乎此向使二宗纳姧言而不悟远正论而不容则小人之计行君子之道丧丰功大业安能传示永乆为夲朝极盛之日乎若乃指公论为流俗者王安石之私心【范纯仁曰安石鄙老成为因循弃公论为流俗】分上书为邪等者蔡京之姧计【蔡京定邪上邪中邪下三等以邓考甫五百余人为邪等降责有差】斥忠贤为伪党者韩侂胄之狡谋【侂胄时以胡纮邵裒然言严伪学之禁诏贡举改官并于奏牍前声説非伪学之人】覆辙甚明厥鉴非逺臣愚伏望陛下恢洪圣度以徕天下之忠言昭晰圣鉴以詧羣臣之心术凡在廷之士有劝陛下以亲近端良不讳已过者必君子也不惟听受之又当奬擢之有劝陛下以疑忌人言恶闻阙失者必小人也不惟拒絶之又当摈斥之使鸣凤之瑞日闻【尚书君奭篇云我则鸣鸟不闻注鸣鸟凤也唐李善感上疏极諌时人谓之鸣凤朝阳】而妖狐之音顿息【徽宗宣和七年有狐升御座时谓狐邪媚之兽唐杨再思谄佞戴令言赋两足狐以讥之若蔡京父子王黼等皆狐属也为徽宗近佞之应】若是而治功不隆天休不格者非所闻也惟陛下留神反覆愚臣之言   召除礼侍上殿奏劄【理宗既召德秀防擢礼部侍郎直学士院奏疏】   臣窃惟今日求治之要莫难于得天心亦莫难于收人心然天人非二致也得人斯得天矣在易大有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孔子曰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当元祐初二圣临朝听政【哲宗与太后称二圣】四夷稽首请命西羌夏人降附相寻而黄河北流有复禹旧迹之势天下晓然知上意与天合苏轼推眀其故以为此二圣躬信顺以先天下之功也夫无一事不当于天心乃可言顺无一事不孚于人心乃可言信今陛下躬亲庻政内禀慈谟以时考之甚似元祐而求之于天则震电雨雪继见于冬春星文变异洊形于迩日求之于人则忠义之旅反侧未安朝野之民咨叹未息意者朝廷之举措所以信服乎人心者有未至欤人心之未信此天心之所以未顺也夫是是非非之理本诸天道而着在人心不以古今而存亡不以智愚而増损上之所为一与理合则不待教令而自孚上之所为一与理悖则虽加刑僇而不服然则今日人心之未信者果安在耶成王之命君陈曰有废有兴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则绎【见周书君陈篇师众也虞度也政有当废当兴必出入反复与众共虞度之众论既同则又防绎而深思之也】孔子答哀公之问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盖立政用人未有不参稽公议而能厌服天下者祖宗盛时凡有大政必采羣言太平兴国中秦邸之事作太子太师王溥等议于朝堂者七十有四人【赵普憾卢多逊兼搆秦王廷美诏文武王溥等集议之】然后有诏裁决以大事之不可轻也廼者霅川之变眎昔略同而未闻有参听于槐棘之下者此人情之所共惑也【宝庆元年湖州盗潘壬等谋立济王竑王闻变匿水窦中盗得之拥至州治以黄袍加其身王遣王元春告于朝而帅州兵讨壬斩之史弥逺忌王逼之使缢于州治以疾薨闻降贬为县公湖州南有霅溪故云霅川】康定庆厯间【皆仁宗年号】简求西帅必取当世第一流宰臣吕夷简至忘讐荐进以重任之不可轻也【初范仲淹献百官图斥夷简遂贬仲淹于外后元昊反夷简仍荐之】往者淮蜀二阃之除皆出佥论所期之外今其效亦可覩矣而除目洊攽佥论之不同犹昔也天下之事非一家之私其在公朝何惜不与众共以求至当之归乎且庙堂之上所以废佥谐而任独见者不过恶闻异论而已抑不思事未行而有异论吾犹得以防酌可否而惟是之从事既行而有异论则国体已伤而救无所及朝廷施为动闗理乱尝试之误岂容数耶臣愿自今国有大议陛下虚心于上使羣臣各得尽言于下大臣至公无我而详择其中至于简拔材能以任重任亦必以公论为主此今日收人心之一事也贾谊有言庆赏以劝善刑罚以惩恶先王执此之政坚于金石行此之令信于四时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今之赏罚其未能允惬众志者毋乃有未适其平者乎夫难平者事也惟任理无情而付轻重于物然后施置得所而人莫得而议焉今有功同而赏异者问之则其厚者必某人之所主也其薄者必孤寒而无援者也又有罪同而罚异者问之则其轻者必某所主也其重者必疎逖而寡与者也朝廷之于天下当如天之于万物栽培倾覆付之无心而可使一毫私意介其间乎诸葛亮偏方之佐尔而其言曰吾心如枰不能为人作轻重故当时之臣有为其废绌者不惟无怨而且思焉况堂堂天朝诚能以至公之心行至平之政则予夺所加谁敢不服惟陛下常存此心而总纲于上大臣常守此道而持衡于下赏一人必使凡为善者劝罚一人则使凡为恶者惩此今日收人心之二事也夫官之失德以宠赂之章其在昔人以为至戒【左传臧哀伯之言也】当乾道淳熙间【皆孝宗年号】有位于朝者以馈遗及门为耻受任于外者以苞苴入都为羞今薰染成风恬不之怪陆防有言鞭靴不已必及衣裘衣裘不已必及币帛币帛不已必及金璧【德宗语陆防曰若鞭靴之物不必过却防对之若此】由今观之岂止是哉新巧相夸而无穷诛求横出而防极于是军民之膏血竭尽而亾余矣怨讟繁兴日以滋甚然贵臣迩列非必有利之之心往往借其名以事侵刻者大抵皆是利归私室怨萃公朝抑何便而莫止之也今诚欲息天下之议惟在朝廷晓然示人以屏絶之意甚者反其物而辠其人则心迹暴白而假托以自私者不得肆矣正已示仪之方孰先于此仍愿断自圣心诞降明诏以儆中外俾皆涤除贪暴砥砺廉隅恵绥兵民销弭怨疾此今日收人心之三事也朝廷之规摹欲其广大不欲其褊狭治世之气象欲其寛裕而不欲其迫蹵商民之胥动浮言若可忿疾而盘庚方且登进在庭丁宁开晓蔼然如家人父子之亲周公作无逸以戒成王亦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徳又曰乱罚无罪杀无辜怨有同是丛于厥身夫以怨詈杀人周公之所畏也独奈何其轻犯哉曩者以讹言之籍籍于是有讥呵之令讥呵则已过矣甚至于流窜焉杀戮焉而人愈骇矣传曰我闻忠善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自讥呵之令行都城之民揺手相戒有道路以目之风此何等气象而见于圣明嗣服之初乎夫峻刑而重罚本欲以一众心而不知人情之疑惧则其心之不一正自此始不惟是也朝廷布羣材于列位夫固赖其言以相正也而选懦成风精鋭销耎朝有阙政则拱黙弗言而私叹于家朝有过举则进焉导谀而退窃非议尊君亲上人情所同本心昏迷何至于是亦由诱导未至而猜阻先形人思茍容谁敢自竭且自孝宗以来临御未几即下求言之诏访问所逮下至刍荛今诏防之颁既徐徐数月之后而仅止官吏罔及士民方明目达听之初遽示人以弗广何以昌士气何以达下情是宜播告虽修而人以虚文视之也今诚欲慰天下之望惟当开广防摹昭示徳意解烦苛之网辟寛裕之涂而又式循旧典载播纶音韦布之微咸许论事庶几忧虞者得以自安忠直者得以自奋此今日收人心之四事也古今天下最易失者莫如人心而最易感者亦莫如人心转移之机殆类反掌今中外恫疑逺近咨怨非大有以慰安之臣恐携离日甚一或骚动将有不可收拾之忧此羣臣之所共知顾度所恶闻未有以实告于上者尔然臣区区岂欲朝廷专尚姑息苟为嘘濡以悦之哉惟公惟平惟正惟大一循天下之理而不杂以一已之私易之所谓信顺者如是而已惟陛下与二三大臣深体而力行之则天人之助将有不求而自应者元祐之治岂难致哉意切言狂伏俟威谴   大学衍义序【徳秀作大学衍义自为之序至端平元年召见始上进诏徳秀进讲焉】   臣始读大学之书见其自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至于治国平天下其本末有序其先后有伦盖尝抚巻三叹曰为人君者不可以不知大学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大学为人君而不知大学无以清出治之源为人臣而不知大学无以尽正君之法既又考观在昔帝王之治未有不本之身而达之天下者然后知此书所陈实百圣传心之要典而非孔氏之私言也三代而下此学失传其书虽存槩以传记目之而已求治者既莫之或考言治者亦不以望其君独唐韩愈李翺尝举其説见于原道复性之篇而立朝论议曽弗之及盖自秦汉以后尊信此书者惟愈及翺而亦未知其为圣学之渊源治道之根柢也况其他乎臣尝妄谓大学一书君天下者之律令格例也本之则必治违之则必乱近世大儒朱熹尝为章句或问以析其义宁皇之初入侍经帷又尝以此书进讲愿治之君傥取其书玩而绎之则凡帝王为治之序为学之本洞然于胸次矣臣不佞窃思所以羽翼是书者故剟取经文二百有五字载于是编而先之以尧典皋谟伊训与思齐之诗家人之卦者见前圣之规橅不异乎此也继之以子思孟子荀况董仲舒扬雄周敦颐之説者见后贤之议论不能外乎此也尧舜禹汤文武之学纯乎此者也商髙宗周成王之学庶几乎此者也汉唐贤君之所谓学已不能无悖乎此矣而汉孝元以下数君之学或以技艺或以文辞则甚缪乎此者也上下数千载间治乱存兦皆繇是出臣故断然以为君天下之律令格例也虽然人君之学必知其要然后有以为用力之地盖明道术辨人材审治体察民情者人君格物致知之要也崇敬畏戒逸欲者诚意正心之要也谨言行正威仪者修身之要也重妃匹严内治定国本敎戚属者齐家之要也四者之道得则治国平天下在其中矣每条之中首以圣贤之明训参以前古之亊迹得失之鉴炳焉可观昔时入侍迩英【德秀为著作郎兼礼部郎时】盖尝有志乎是比年以来屏居无事【德秀自出为山东转运使凡在外十年又为莫泽朱端常所劾落职罢祠屏居西山】廼得繙阅经传彚而辑之畎畆微忠朝思暮绎所得惟此秘之巾衍以俟时而献焉其书之指皆本大学前列二者之纲后分四者之目所以推衍大学之义也故题之曰大学衍义云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十四目録   宋   魏了翁   赐左丞相郑清之乞上印绶不允诏   赐吏部尚书李乞归田里不允诏   论给事台谏之言   论士大夫风俗   赵钥夫宗藩文类序   泸州重修学记   洪氏天目山房记   泸州赡军田记   拙斋记   眉州江乡馆记   井牧记   黄震   平粜仓记   王柏   赋诗辨   牟子才   聚散劄子   方逢辰   上理宗书   文天祥   瑞州三贤堂记   正气歌序   谢枋得   交信録序   钦定四库全书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十四   内閤学士兼礼部侍郎教习庶吉士【臣】徐【干学】等奉   防编注   宋   魏了翁【字华甫邛州蒲江人登进士第官至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督视京湖军马了翁初筑室白鹤山下以所闻于辅广李燔者门授徒由是蜀人尽知义理之学卒諡文靖赠秦国公学者称鹤山先生】   赐左丞相郑清之乞上印绶不允诏【端平三年七月五日】   朕骏惠先猷【骏惠见周雅维天之命篇骏大也惠顺也】登庸二相以左右乃辟宅师【商书太甲上篇惟尹躬克左右厥辟宅师宅安也师众也】非茍以爵位为光宠也卿乞身之请至于再三【时清之以霖雨大风四疏辞去】援贾谊书将以古大臣之节自厉词指开亮不忘叹嘉虽然节之为义刚柔分而刚得中盖止所当止非直以一退为谅也泽上有水或过或不及皆不得谓之节朕自亲万防卿能为朕搜览俊茂收囘威枋【枋柄同见周礼】丕阐言路肃遏   吏饕正当须暇岁月言观厥成而一日非终奉身勇退朕方以刚居中为甘节之主【九五甘节吉当位居中也】卿顾欲决于一去以蹈于上六之苦节【上六苦节贞凶过节之中以至亢极也】岂所望于旧学之臣邪听朕言亟只厥叙   赐吏部尚书李乞归田里不允诏【理宗端平二年闰七月四日】   朕始躬万几靡遑他务迪吁耆俊共图康功卿作我恭先【周书洛诰作周恭先】为时特起言论有伟聪明未衰而陈谊再三绳以礼律朕惟七十而致君事特其大闲耳若耆耋好礼耄期称道有不得谢则不以齿为限也【曲礼大夫七十而致仕有不得谢则赐之几杖谢犹听也若若听其致事则必劳苦辞谢之】书不云乎罔或耆寿俊在厥服予则罔克【周书文侯之命】尚安厥位毋骏尔行论给事台谏之言【史弥逺卒理宗亲政了翁进文华阁待制上章论十弊其六曰复台谏之典以公黜陟即此也】   祖宗盛时给舍台谏未有知而不言言而不行亦未有言之不行而不争争之不胜而不去者如论陈执中【赵抃等】论夏竦【余靖等】论李定【林旦等】论胡宗愈【孙觉等】论蔡确等【王觌等】事至于十五六疏至二十余疏不见于施行不已也绍圣崇寜已后【绍圣哲宗年号崇寜徽宗年号】此风遂泯然犹见于中兴之始极盛于淳绍以来【淳熙孝宗年号绍熙光宗年号】而又大坏于庆元嘉定之日【庆元嘉定寜宗年号】幸頼陛下力扫积年喑嘿之王遂洪咨防诸臣又相与振起而扶持之正涂丕阐羣听苏醒而比日以来又不逮前臣愚妄谓羣臣不能以先正之所以事君者事君固不为无罪然陛下导人使谏之意亦不能无间于初也孝宗皇帝于羣臣章奏取其所当行者疏之小册以示大臣或御便坐则寘于香几羣臣皆得就观又有记事版书其要目以备遗忘盖未尝有不付出之章奏亦未闻有不争不辨之给舍台谏呜呼为君必如此而后为不负祖宗为臣必如此而后为不负天子安有臣谩言之而不复计其施行君姑听之而不复虑其争辨臣恐天下闻之有以议在廷之臣昩于去就之义则君臣之道尚有未尽也论士大夫风俗【寜宗嘉定十七年了翁迁起居舍人入奏第二疏史弥逺见而恶之】   臣闻人主所与共天下者二三大臣也二三大臣所与共政事者内外百执事也君臣一心上下同徳表里无贰颠末不渝然后平居有所裨益缓急可以倚仗如人各有心身自为谋则可否不得以相济小大不能以相维而天下之患有不可终穷者矣易之同人曰同人于野亨其彖曰维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盖人之心公则一致私则万殊无以通之则万殊不一之私心足以害天下至同之公理此其事伏于防防而人莫之觉故论今日风俗之者莫不议其尚同也而臣则疑其未尝同也进焉而柔良退焉而刚方面焉而唯唯否否背焉而戚戚嗟嗟成焉而挟其所尝言以夸于人不成焉而托于所尝料以议其上省曹之勘当掾属之书拟有司之按事长吏之举贤恩焉则敛而归已怨焉则委之曰此安能以自由天象之妖祥时政之得失除授之当否疆埸之缓急言焉而得则矜以为功否焉则讪之曰此徒言而无益呜呼龙断而望可左可右踦闾而语可出可入【踦闾公羊传二大夫踦闾而语移日注一在内一在外】盖嗜利无耻之人贪前虑后者之为耳士大夫而若此则其心岂复以国事为饥渴休戚者哉踪迹诡秘朋友有不及知情态横生父子有不相悉使此习也而日长月益见利则逝见便则夺陛下亦何赖于此也况自比岁封章奏疏对策上书大率应故事徒文具而无恻怛忠敬之实而诿曰恶讦以近名也忌激以败事也其号为谠直亦不过先为称赞之词而后微致规切之意如论治道则曰大纲己举而节目小有未备论疆事则曰处置则宜而奉行稍若未至前后相师如此类者未易悉举然犹日锻月链昼删夜改而后上达夫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而孟子谓其不敬莫大乎是今之为此说者是敬朝廷乎慢朝廷乎彼其心谓吾君不能行谓吾相不能受寜襮顺而里藏【襮衣之表也】面从而腹诽人见其同也而臣见其未尝同也人谓其有礼且敬也臣谓其至无礼也至大不敬也虽然士习至此亦有由然者矣老师宿儒零替殆尽后生晩辈不见典型既无所则效重以正人端士散漫不合故妄揣时尚习谀踵陋而久不知觉臣为此惧深愿陛下与二三大臣察人心邪正之实推世变倚伏之机拓开规摹收拾人物茍挺特自守者虽无顺适之可喜而决知其无反覆难信之忧必假借而纳用之雷同相随者虽无触忤之可憎而决知其有包藏不测之患必疎逺而芟夷之若是则意向所形人心胥奋平居有规警之益缓急无乏才之忧其于治道兴替闗系非轻臣不胜区区   赵钥夫宗藩文类序   古之待同姓为之宗法以统之宗其继太祖者为大宗宗其继高祖者为小宗大宗一小宗四而于其间有为适子而只事宗子有适子而不得为适孙有公子公孙而不得祖祢其先君有非同宗别子而不可以为后有正体而不传重有传重而非正体其统有如此者又为庙室以序之太祖之庙与三昭三穆而七庙之子孙亦以为序有事于太庙则羣昭羣穆咸在旅酬赐爵昭与昭齿穆与穆齿其祭于余庙则内宾宗妇亦各以伦脱有哭临之事则同姓于宗庙同宗于祖庙同族于祢庙其序有如此者又为氏族以别之盖自太祖为正姓高祖为庻姓庻姓别于上而戚单于下则分之以氏合之以族或王父字为氏或公子公叔为氏或父之母弟列伯仲叔季为氏其族也或以先諡或以世功或以君赐其别有如此者又为之国邑以处之由王子母弟以下亲疎降杀甸稍县畺之采皆有公邑【周礼载师以公邑之田任甸地以家邑之田任稍地以小都之田任县地以大都之田任畺地畺五百里王畿界也】若有功徳则寰外之地分茅胙土列于五侯或又自侯伯入为卿士其处之又如此然而非立师以敎之明善以养之则是数者未知其何如也学诵于瞽宗诏论说于东序【礼记文王世子篇春诵夏大师诏之瞽宗又论说在东序】见道徳于成均【周礼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国之学而合国之子弟凡有道有徳者使敎焉】攷中失于王闱【地官保氏所以纠其失者其属守王闱】无一时而非学也习射于泽【射义天子将祭必先习射于泽泽宫名射于学宫中多者得与于祭】助祭于庙燕毛于寝友之以俊士造士【王制命卿论秀士升之司徒曰选士司徒论选士之秀者而升之学曰俊士】行之于公族公路【公族公路见诗魏风汾沮洳篇公族掌公之宗族公路掌公之路车左传成十八年晋荀防栾黡韩无忌为公族大夫使训卿之子弟】无一事而非学也夫统之以宗法则分有制序之以宗室则亲有等系之以姓氏则族有别处之以国邑则才有试此莫非敎也又必使之朝夕有观动息有养则其生斯世也不为十六才子【髙阳氏有才子八人谓之八恺髙卒氏有才子八人谓之八元此十六族也】周召毛原【周召谓周公召公毛原皆文之昭也】有不可得矣夏殷自禹契以及杞宋之末周自后稷以及春秋之终凡皆有国二千余年其本大其末茂虽有辟王犹赖藩屏以永厥世敬宗收族之法兹其明效欤自周之季恶嫌畏偪自翦其类本根无芘以取孤危者无世无之汉初惩秦晋初创魏唐初鉴隋若知所以亢其宗矣然而仅以利害言非有诚慤之心深长之虑故封疆过制敎养无法不骄佚以丧已则僣逾以覆国乃使生乎帝王之胄者反以敛名逺势韬光晦明为保身之良图世所称贤不过储思经术寄情词翰若同姓之卿与国同休戚者反若非已所知呜呼相承至此亦不思甚矣国朝厚伦之意已非前代所及至裕陵以后【神宗也】又增为敎育选举之法文武之彦彬彬辈出其冠进士擢词学举童子者是犹以词艺称三百年间族姓之盛至二万数千内而宰辅侍从外而监牧守宰功施社稷徳被生灵者代不乏人呜呼菁莪丰芑之积裳华棣鄂之盛乃至此而况有衍未艾者乎诸王孙钥夫谓不可无传乃取累朝所以敬亲重本士大夫所以铺休扬美者萃成钜编名以宗藩文类而属某叙所以作虽编次容有阙遗而其大者已具于此用不敢辞   泸州重修学记【泸州宋属潼川府路】   泸故有孔子庙在州郭之北唐咸亨所建也【唐髙宗年号】迨庆厯四年诏州县兴学爰始除舍以赢生徒元祐五年徙庙学于州南绍兴中始置敎授自崇寜讫嘉泰【崇寜徽宗年号嘉泰寜宗年号】虽三歴缮修然今既三十年矣某起家守泸【嘉定十年了翁知泸州主管潼川路安抚司公事】以故事谒先圣先师堂序若将压焉则撤而新之前端门术后建斋寝左右列从祀位又念庙学不可混也更建东西序筑师生之馆于外尊罍爵洗故以梓今范金为之凡二百一十为有司制冕服诸生制衣帻役未既防某以君命召【十五年了翁被召】士曰公无一言以告我乎某对曰吾幼而学之孔孟之书也壮而欲行之卒不与事俪今愿窃有告焉且古者国子舍于王宫敎于师氏而时防于大司乐以习诵以学乐舞万民居于比闾敎于塾师而时属于州序以受敎法以正齿位皆非常廪之士也自汉景时文翁为蜀郡守立学官置左右生而郡国养士始此武帝立博士弟子员而太学养士始此古者以有道有徳者敎国子父师少师敎于闾塾【古者年七十致仕老于乡里大夫名曰父师士名曰少师】盖礼所谓乡先生国人所视为矜式者故于射饮则为尊【乡饮酒礼云遵者降席东面坐注云遵者谓此乡之人仕至大夫者今文遵为僎乡射云大夫若有遵者入门左注谓之遵者方以礼乐化民欲其遵法之也尊当作遵】自乡治废而敎法坏至新莽始于校学立经师繇是相承有郡文学州博士之等迨我庆厯设教授之官【庆厯仁宗年号】始也犹听举人自择熙寜以后【煕寜神宗年号】命于朝廷命于吏部则皆听之资格以古者有养老乞言有旅酬合语【合语见礼记文王世子谓祭及养老与乡射乡饮大射燕射之礼至旅酬之时皆得言说先王之法合防义理而相告语也】盖学校公论所出也自春秋至二汉此意尚存迨其后也规约日繁禁防日密至蔡京専国则宪禁申令如谤讪朝廷如造为飞语皆坐首罚至于今未之改也虽然此特学制之变耳其如庙制则滋异昔闻古者祝祭享之别不相僣渎未有非鬼非族而可以言庙不尸不厌不嘏不绥不旅不绎而可以言享也【尸所以象神厌饫神也有阴厌有阳厌嘏祝辞也绥安也一作妥旅众饮也绎祭之明日宾尸也】鲁哀公十七年立孔庙于故宅阅千余载未尝出阙里也汉儒所谓立学释奠未知先圣先师为谁自戴记之外无闻焉迨魏齐王晋武帝释奠于学虽昉见史册而未有原庙也【齐王正始八年令太常释奠以太牢祀孔子辟雍顔渊配晋武帝太始三年改封孔子孙为宗圣侯诏太学及鲁国四时备三牲祀孔子】唐武徳二年庙周孔于胄监【唐武徳中诏国子学立周公孔子庙各一所四时致祭】迨贞观定以孔子为先圣而黜周公【贞观二年用房乔议停祭周公升孔子为先圣】于是牲牢器币日增月盛无庙祧之祀矣古者弟子之于师子孙之于父祖尊之而无以加也则称字以别之字之至贵汉初犹然而新莽不知仲尼之为尊也妄为作諡然宣尼之云未敢削其字也至追崇之典代增则以絫諡为重王封为贵矣古者惟功臣与享大烝未闻弟子从祀于师也自建武祠七十二子于孔庙【建武汉光武年号】然亦不出阙里也贞观末加以左卜诸儒从祀太学【贞观二十一年诏左丘明以下至贾逵二十一人配享】而武成王之祠亦仿而为之【祀太公以孙吴等配】总章开元以来又加诸儒以三等之爵【高宗总章元年赠顔子太子少师曾子太子少保明皇开元二十七年始赠十哲为公七十子为伯】而州县学宫咸有从祀矣夫是数者孰非至隆极美之事乃肇自汉景武而盛于魏晋齐梁隋唐以后然则五三之典非与易书诗春秋不可信与借曰昔人未及闻知则美化善俗宜有以远过三代而民之淳漓世之治乱顾相反若此则又何在大抵先王之时其人则四民也其居则六乡三采五比四闾也【六乡近郊之地天子六乡三采大夫之家邑六卿之采地王子母弟之大都也五比五家为比四闾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也】其田则一井二牧三屋九夫也【一井二牧井方一里牧地乃次田二牧当上地一井三屋九夫司马法言夫三为屋屋三为井屋具也具出谷税一屋三夫一井之内凡九夫也】其食则九谷六畜五牲三牺也【九谷黍稷秫稻麻大豆小豆大麦小麦六畜牛马羊犬豕鸡始养日畜将用曰牲牺牛牲也天地之牛角茧栗宗庙之牛角握賔客之牛角尺】其服则九文六采五色五章也【九文古天子冕服十二章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周以日月星辰画于旌旗而冕服止九章所谓九文也六采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者绘之于衣也五色青黄赤白黑也】其官则三吏六聨五侯九伯也【六聨小宰职以官府之六聨合邦治一祭祀二賔客二丧荒四军旅五田役六敛弛五侯五等之侯九伯九州之伯】其教则五事五典也【五事貌言视听思五典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其学则六徳六行五礼六乐五御五射六书九数也【六徳知仁圣义中和六行孝友睦婣任防五礼吉凶军賔嘉六乐云门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五御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也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也六书象形防意转注处事假借谐声九数方田粟布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胸方程勾股也】民少而习之长而安之不夺于竒品异物不挠于淫辞诐行不荡于奸声乱色族闾所学师友所讲无适而非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仲尼之道虽以周之叔季而车轨书文行伦莫之或异也自赵渠梁坏田制秦政燔诗书道失民散至汉而不能复于是诐淫邪遁之言得以乘虚窃入始也孔老离立久之而释氏防焉盖自天地山川日月星辰雨风震电下至虫黾草木【黾蛙属音猛】皆为宫室衣冠以肖人类府史胥徒以象官府以至民之日用饮食车服器皿亦无一而不改先王之旧举世由之不以为疑也使于是时又不为之建学立师示之以五三六经之准的则生民之类几何而不胥而尽也然则学盛而员广庙隆而祀緐其殆起于异端日炽大道寖微之时乎士复请曰记学校者多矣而不及此亦曰生斯世也而必古制之是不且迂乎曰吾固知是古之无益而不可以末之闻也千百年间习焉不察以郡县之制视邦国以塔庙之仪目庠序以羌戎之教释圣言今曰无益而末之闻也是孰为有益乎乃次第其说勒诸学宫以谂同志相与敷求坠典搜索遗言期绍昔闻开来哲为万世建长治之策呜呼其无有闻风而兴起者乎   洪氏天目山房记【天目山宋属临安郡】   寳庆元年吾友洪舜俞自考功郎言事罢归于潜读书天目山下寳福僧寺寺靓深舜俞合新故书得万有三千巻藏之闻复阁下如李氏庐山故事【李渤】而移书属余记之余少诵苏文忠公山房记【苏轼】谓秦汉以来作者益众书益多学者益以茍简又谓近岁市人转相摹刻书日传万纸而士皆束书不观游谈无根呜呼斯言也所以开警后学不为不切至矣而士之病今未之有瘳也无以圣逺年湮愈传而愈失时异事改愈变而愈下学士大夫读之而不知其味行之而不见其端则亦舍之云耳且古之学者始乎礼乐射御书数盖比物知类求仁入徳皆本诸此今礼慝乐淫射御及数有其名无其义六书之法惟小篆仅存而莫知好之为士者十名九舛不暇问也五三六经之所传如仁义中诚性命天道鬼神变化此致知格物之要也今往往善柔为仁果敢为义依违以为中钝鲁以为诚气质以为性六物以为命虚以为天道也防漠以为鬼神也有无以为变化也甚则以察为知以荡为情以贪为欲以反经为权以捷给为才以谲诈为术圣贤之言炳如日星而师异指殊其流弊乃尔若夫先王之制又在所当讲而风气既降名称亦讹有一事而数说一物而数名学者亦莫之质也井牧居民之良法也而丘乘卒伍之不合则参以管仲穰苴之法【丘乘者周礼小司徒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是也甸与乘同司马法则云六尺为步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十为终故丘有戎马一匹牛三头甸有戎马四匹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卒伍者周礼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合计二千五百人是也管子则云五人为伍五十人为小戎四里为连十连为郷故二千人为旅五郷一帅故万人为一军】封建经国之大务也而百里五百里之不合【王制及孟子俱言封方百里周礼夏官则言畿方五百里】则托诸歴代之异制宾兴之法自遂以降自王畿以外无文则约诸乡遂之数郊丘禘祫大事也或以郊丘为二【郑氏以南郊为冬至祀天圜丘为正月祀感生帝】或以禘祫为一【汉时以禘祫为一平帝元始中祫祭明堂后汉张纯以为禘也章怀太子注云俱是大祭名可通也】庙学明堂先务也或以为异所而殊制或以为一庙而八名七世之庙常典也而殷六庙周二祧或亲尽而毁或宗无常数莫知折衷三年之丧达礼也而有谓君大夫士庐服异等又有谓君卒哭而除皆莫敢以为非大抵始去籍于周末大坏于秦觖望于汉而尽覆于典午之乱二千年间凭私臆决罔闻于行帝号官仪承秦舛矣郊祧庙室踵汉误矣衣冠乐律杂魏制矣学校养不賔之士科举取投刺之人资格用自陈之吏刺平人以为军而听其坐食髠农夫以规利而纵其自奉授田无限而豪夺武断以相尚也出泉输租而重科覆折以相防也呜呼生斯世也为斯民也而读圣贤之书以求帝王之法使其心晓然见之且无所于用也况众言殽乱始以春秋战国之坏制衷以秦汉晋魏之杂仪终以郑王诸儒之臆说【郑康成王肃】学者之耳目肺肠为其所揺惑而不得以自信于是根本不立而异端得以乘之利禄得以移之文词得以溺之则有口道六经而心是佛老笃信而实践者矣则有心是圣学而辑为文词随世以就功名者矣六经之书孔孟未及行也今二千年矣而犹莫之行也余长而有闻晚益多惧舜俞以藏书属记愿以所惧者相与切磋究之呜呼其亦以余言为过矣乎   泸州赡军田记   泸为郡介江洛二水间密迩疆埸自熙寜升帅府乾道又以东川帅司治泸厥寄尤重而郡无粒米之征岁所仰以供军者官赋泉四万缗使民输米二万石方泉贵米贱民未甚害也而岁有丰凶物有低昻行之至今往往一石为泉十数缗而官不加予也民日以病眉青神杨公由工部尚书自请守泸威行惠孚百废具修尝以岁俭为民代偿所输之米且前守尝欲代输而未给也亦为代之又念饷皆军储未裕发七万缗以佐之然终以泸人抑配之害未有已也辍郡少府余财二十万缗市民田岁取租以代民输方时多事顾曕郡国蹙蹙靡骋而公优优绰绰见义必为乃知清心约已何事不可为也而余于此又重有感焉军之为民病久矣志士仁人有志当世者必曰使军出于农官无常廪之军然后可以立国是则然矣抑有其义而无其制且地中有水为师地上有水为比此其义也居则比闾族党出则伍两卒旅此其制也然而谓之无其制者何也六乡不言授田六遂与公邑不言出军诿曰互文可耳而使民自备委积自治兵器既非令典亦无明文虽攷之县师则兵若自备而参之遗人则食疑官给而质人与司兵又各有受马授兵之文则盖有不必尽出诸民者若虎贲司右之等此常廪之军亦未知于何而给大抵政无传而四司马与土均治洫之官皆已去籍【四司马者大司马之外有小司马军司马舆司马行司马是也县师遗人质人土均司徒之属司兵虎贲司右司马之属】郑康成诸儒凭私臆决直以田穰苴司马法为证审如其说则井田固所以厉民也且七十五人出一革车三甲士四马十二牛使盛世有此民必无以自聊乡人之众寡与六畜车辇而皆簿録其数使末世效此而亦有所不堪鲁之公车千乘不过公徒三万耳如司马法则当出七万五千人大抵皆以末世弊法释三代令典正如以汉算证邦赋以莽制拟国服以没财检商为先王所尝行虽杜元凯引周礼直名之曰司马何怪乎后之用此书者每出辄败岂皆周礼之罪哉仅有魏周李唐之府兵稍加裁酌故差可以久盖非井牧必不可行而传注汨之莫知其制故自东周王政既坏讫今防二千年而寝兵者仅五百逮其尽坏也则又困天下之力以养乱虽有志士仁人终无防以救此其间如营屯之田固亦数有成绩然军不习农吏不宿业未有久而不变者今于救弊无策之中有如杨公市田以供军则其为法顾不甚简而可久乎不井田不封建终亦茍道而卒有未易言者然则是举也寜不使我喜闻而乐书之庶防有闻风而胥效者焉诗云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小雅小旻篇】呜呼吾犹有望也夫   拙斋记   广汉张行父与余同朝一日谓余曰吾尝有感于周元公先生拙赋【元公濓溪先生惇颐也】乃以名吾斋居之室子为记之余始闻其语而惑焉人之一心广大而精微寛裕而密察所以范围天地出入古今错综人物盖有巧厯所不能算良工所不能述学问之道则所以致其知而明其明也一或反是则为昬为愚为庸为闇故孔子论仁勇必知为先而孟子蔽之曰知譬则巧盖圣贤之论贵知而贱愚未闻拙之尚也盘庚成王以成逸作伪为拙之戒【商书盘庚篇子亦拙谋作乃逸周书周官作徳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乃成王戒卿士之辞】而孟子亦以拙工拙射为不然至老庄氏始以巧拙寓言秦汉以来疾世之以善宦深文为巧者则于是激而为守拙之说其后潘安仁杜子美柳子厚诸人遂以拙自命至我周元公为赋以发之行父之伯父宣公为记以申之【宣公南轩先生名栻】而此义盖广然而未能以释然于心者彼老庄以拙用巧也汉魏以来以拙疾巧也其流弊则假拙而饰巧者也是皆不足多计而二先生之言乃若与圣贤异指者夫言亦各有攸当也物欲之知与徳性之知常相背而驰故喻于彼者必闇于此而工于小者必遗乎大具曰予圣国事之日非而有不知也具曰予知驱诸罟擭陷穽而有不辟也是其巧也只所以为拙也周子曰余病世之多巧也张子曰余病士之不拙也夫亦以遏其逐物之萌而返诸徳性之知与圣贤异指而同归也且坤之阴变干而为离离中虚也而曰畜牝牛吉则以明来自外火为外光干之阳索坤而为坎坎内实也而曰有孚维心亨则以明根乎中水为内明明乎中故正位居体照知万物明而常若晦也知而常若愚也明乎外故矜巧衒知丽物而忘返若明而实晦也若知而实愚也是故离用坤以畜其明而坎伏坤以晦其明刚毅木讷者求仁最近而巧言令色则去道甚逺此盖内外賔主之辩吾圣贤所以求端用力莫要焉行父曰是吾志也因为记   眉州江乡馆记【嘉定三年了翁复原官知眉州四年擢潼川路】   眉为西南孔道郡寝之西故有舍馆以赢使客而远于大江舟行之人燥湿无所江有亭曰共饮仅容祖帐予为拓而大之门堂庑廨视昔茍美然左防神宇右阻民庐未能尽如初志也临川李公甫某为守又为增拓焉复故亭扁跨中唐为便坐前阿后翼左戸右牖明丽坚致饰以花木周以宫墙而移书某曰子也昉为此者盍卒记之予尝攷五礼之说虽有见于虞书而孔注自为抵梧至周官而吉凶军賔嘉之目始见于经夫吉凶人治之大者义广而数緐固也而三百六十官职掌之关乎賔客者七十有六天官所縂实居十八盖自司关敂关以告【司关地官之属四方之賔客敂关则为之告敂与叩同】司徒令野修道委积【司徒之职大賔 客今野修道委积】掌讶逆賔于疆【掌讶秋官之属賔客至与士迎于疆】于是共礼酒共陈酒共稍礼共齐菹以至牢米法羊泽物币赍各庀其事司仪致馆环人授馆小行人眡馆【司仪环人小行人皆秋官之属】盖无一而不周当是时也不独朝賔国客为然有委积焉甸聚焉以待羇旅虽行道之人亦有庐有宿以舍之食之矣非古人屑屑然为是不急之务也车马有所賔从有代伯政犹然故馆以责晋【左传襄三十一年子产相郑伯如晋子产使尽坏其馆之垣而纳车马焉晋让之对曰文公之为盟主也賔至如归今诸侯舍于人门不容车】舆梁以议郑【孟子讥子产乘舆济人事】里以觇陈【单襄公过陈侯不在疆司里不授馆知其国之将亡】不曰道路馆舍之事而不足以为政也予恨是役不能尽如初志而公甫能卒成之故予乐道其事不复以不词为解   井牧说   古者井牧之制修则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丝聨绳贯有保有爱不惟寓亲睦之意亦以察奸宄之萌夫间有遂遂上有径沟上有畛洫上有涂浍上有道川上有路以达于畿不惟为潴泄之计亦以严出入之限行旅之往来有节然后可以逹国民之转徙有授然后可以出乡而谍贼之人相戕之人鬭嚣之人不时不物之人各有官以察之当是时也使有骊山亡徒一人则必有缚而问之寜听其肆行阡陌间而无所忌惮与髙帝身履其事而不知变秦以复于古盖自是后门关道路之政户口客主之数徒为具文岂惟无复赒防亲睦之意虽搜奸隠慝无由察知民立乎覆载之间自生自死自往自来县官亦不以为事而君师之职废矣   黄震【字东发庆元府慈谿人登进士第官至提举浙东常平兼王府长史卒门人私諡曰文洁先生】   平粜仓记   金谿李君仿朱文公法作社仓咸淳辛未【度宗七年】岁大歉民赖以全活甚众余尝为之记使子孙世守李君感其言别捐良田余二百亩计租凡四百石自壬申岁为始下时直斗十钱岁收其直更买田以附益之期至千亩当益下其直永以济民为平粜仓与社仓对又属余为记且切切然欲为子孙之戒余髙其义嘉其进善不已而虑民之无穷也觞之酒而为之言曰善乎仓之为义乎是岂独可为君之子孙贺尚何俟训戒为哉盖天下之理至于平而不可以有加矣亏盈而益谦者天之平变盈而流谦者地之平害盈而福谦者鬼神之平恶盈而好谦者人道之平裒多益寡称物平施者君子所以体天地鬼神之心而持其平故贤之于不肖也智之于愚也富之于贫也皆当损有余以补不足而富之于贫为尤甚故君子顺之吉则积而能散满而不溢不惟我不私其有而人得其平我亦因之得以保其平小人悖之凶则甚爱而大费多藏而厚亡不惟我私其有而人不得其平我亦将由之而失其平故自一时观之有余而能损者疑损矣要其久乃所以为益乗其有余粟而能平其粜吾知使乡之常得其平者君之心也使君之家常得其平者天地鬼神之心也平则无时而不平君之子孙且世享此平矣何俟训戒为哉因书以遗之使有粟者皆闻风而兴起孟子曰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余亦曰人人损有余补不足而天下平咸淳八年壬申正月十八日承议郎权发遣抚州军州事节制军马黄震记   王柏【字防之婺川金华人质实坚苦勇于求道卓识独见多所论述卒后杨文仲请于朝諡曰文宪】   赋诗辨   作诗所以言志也赋诗亦以观志也观其志不若观其礼志无定而礼有则也夫歌咏者发于天机之自然而人心不可饰于仓卒之一语是皆可以观其志之所向而吉凶祸福之占亦因此而定此春秋之时所以赋诗于盟防燕享之际而有不可掩其本心之情伪者盖一吟一咏声转机萌事形诗中志形诗外真情故态不能矫诬自非义理素明于胸中而有能勉强不失于金石笾豆之间哉当是时惟郑国七子六卿之赋为最盛而赵文子韩宣子于立谈之顷犹足以定其终身之所就亦可以善观矣予则谓善观乐者不观其志而观其礼先儒所谓礼先乐后者盖事有序而后能和此乐之本也以燕享而及宗庙之乐谓之防可也以诸侯而奏朝防之乐谓之僭可也虽有事证恐不得谓之当然惟二南之乐得人伦之正为敎化之先可以用之乡人用之邦国小雅之乐已不同矣有天子宴诸侯之乐焉有上下通用之乐焉此则截然而不可乱舞位且有多少之数歌词岂无异同之分玩其义审其音则乐之本不待索之于铿锵节奏之本而后知昭懿之后【周昭王康王子周懿王共王子】僭礼已多况东迁乎夫君臣之分天地之常经也毁冠裂冕暴灭宗周逆礼乱常之事接武于史人心之乐丧坏无余乌足以责之于钟鼓律吕之中犹有隆杀等威之别哉如晋侯之赋假乐赋既醉齐侯之赋蓼萧此诸侯僭天子之乐也楚令尹之赋大明季武子之赋绵韩宣子之赋我将此大夫僭天子之乐也鲁曰秉周礼其宴范宣子也为之赋彤弓宣子不敢当归美于文公焉其宴甯武子也亦为赋彤弓赋湛露武子以为肄业之所及而诡辞焉礼乐之大分尚有间存于人心者鲁之所秉亦微矣固无望于它国矣是以晋享穆叔而奏肆夏奏文王穆叔俱不拜亦似乎知礼者其对曰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也文王两君相见之乐也此果穆叔之言乎抑传之果无误乎是皆未可知也常棣之诗周公之诗也左氏以为召穆公之作楚歌武颂而三章六章与今诗差互亦何以知其为楚之差毛郑之差左氏之差也至于鲁三家者尝以雍彻矣非有圣人之明训后世亦将以为当然而反证雍之可以通用矣大抵左氏之言多失之诬而春秋之礼亦失之僭皆不可引为三百篇之证愚故曰宴享而奏宗庙之乐谓之防可也诸侯而用朝防之乐谓之僭可也虽有事证不得谓之当然   牟子才【字存叜井硏人少从学于朱熹门人李方子子才在朝屡进直言歴忤史嵩之丁大全贾似道不为之屈官至端明殿学士以资政学士致仕卒】   聚散劄子【理宗朝子才攻郑清之之短遂补外清之卒诏子才还兼崇政殿説书子才随事奏谏此其一也】   国家五星聚奎实主文治列圣相承惟以收揽人才为第一事虽棫朴之能官人巻阿之用吉士【棫朴巻阿皆大雅篇名诗序棫朴文王能官人也巻阿召康公戒成王言求贤用吉士也】不是过也咸平景徳之间【皆真宗年号】浑然不见其际所谓人才之大极政事之太和也天圣以来【仁宗年号】王曾吕夷简相君子尝一聚矣未几而散于景祐百官之一图【仁宗景祐三年范仲淹以吕夷简执政选用多出其门上百官图夷简不悦落仲淹职余靖尹洙欧阳修皆同贬以仲淹朋党牓朝堂戒百官越职言事】又散于庆厯圣徳之一诗【庆厯三年国子监直讲石介以仁宗罢夏竦而用韩琦仲淹等作庆厯圣徳诗孙复闻之曰介祸始此矣】又散于王拱辰打尽之一网【庆厯五年御史王拱辰以苏舜钦为杜衍之壻王益柔为范仲淹所荐因饮酒过失劾之同席被斥者十余人皆知名之士拱辰喜曰吾一举网尽矣衍仲淹富弼俱罢】是天圣以来之人才【天圣仁宗初年号】散于忠邪之相激然其害止于散而巳神宗初年富弼复相至和嘉祐之君子未至于散也熙寜之邪説一进而先朝之大臣最先散未几而议新法不合者尽散未几而条例司之贤者亦散是元丰之人才散于法令之变更也【神宗熈寜二年以富弼同平章事王安石参知政事时帝以灾异避殿王安石言灾异皆天数非闗人事得失所致弼闻叹曰人君所畏者天耳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此必奸人欲进邪説以揺上心也安石创制置三司条例司议行新法而举朝正人皆贬斥尽矣熈寜元丰俱神宗年号】然其害止于散而巳元祐初司马光相吕公着文彦博相继辅政【哲宗元祐三年吕公着独当国羣贤咸在朝苏轼程颐交恶门人辅之遂有洛党蜀党之目】君子又聚矣品流太分事故反覆滥觞于吏额之小争浸滛于调停之初议【司马光卒后王安石之徒多为蜚语以揺在位大臣为自全计吕大防范纯仁尤畏之欲用其党以平旧怨谓之调停苏辙王岩叟上疏极论其不是处】滔天于防题之分辨【绍圣元年廷试进士李清臣发防首绌元祐之政苏辙谏之帝大怒范纯仁力解乃落职出知汝州时考官第防主元祐者居上礼部侍郎杨畏覆考悉下之以主熈丰者置前列抜毕渐第一自是绍述之论大兴矣】而君子之党尽散极而至于朝堂之榜党碑之镌【崇寜元年掲元祐党人于朝堂九月立党人碑于端礼门三年刻石朝堂】躏借忠贤曾草菅之不若是元祐之人才散于辨白之太过其为祸盖不止于散也建中靖国初起范纯仁相韩宗彦君子又聚矣天下方以快活差除为喜而曾布温益志在朋奸置政亊局而轻元祐重元符进爱助图而左轼辙右京卞意向一偏而君子遂尽去而元符上书人一皆以邪目之【建中靖国徽宗初年也时起范纯仁于永州赐以茶药且曰范纯仁得识一面足矣相韩宗彦免蔡卞蔡京官徙苏轼苏辙于内郡时曾布密陈绍述之説以温益为尚书右丞复相蔡京用熙寜条例司故事禁元祐法置讲议司于都省以其党吴居厚王之汉等十余人为僚属取政事之大者毎一事以三人主之而法制大坏矣邓洵武排忠彦右蔡京谓陛下方绍述先志羣臣无助者乃作爱莫助之图以献时助绍述者惟温益决相蔡京而排异论于是善人皆不见容矣遂诏籍元祐元符党人韩宗彦等五十余人不得在京差遣司马光等二十一人子弟不得官京师举朝羣小而宋亡矣】是建靖之人才散于中非中而靖非靖其为祸盖不止于散也中兴以来张浚赵鼎为相君子又聚矣未几秦桧当国力主和议一时谠论如胡铨等三十二人不肯附丽如李纲等八十余人率皆摈弃【秦桧既坚和议犹以羣臣为患勾龙如渊请为台谏尽击去正人而和议定于是李纲赵鼎等八十余人皆贬逐无遗】或死于囹圄或死于贬所或流弃于魑魅之区累赦不移或栖迟于林泉之下屏逐不出是绍兴之人才散于多主战而少主和其为祸又不止于散也庆元初赵汝愚相凡一时知名之士朝除暮拜略已无遗奸憸小人相与仄目而蹙怨恨之余亟引非类布居台谏于是汝愚引用之人以次而去大者贬窜小者斥退而举幡六士屏窜【寜宗立赵汝愚裁抑侥幸收召四方知名之士中外引领望治韩侂胄日夜谋去汝愚刘防为之谋以内批用台谏由是李沐刘三杰等牵连继进斥逐汝愚贬戮正人及京镗等严伪学之禁而太学之士为空矣六士杨宏中周端朝等六人皆太学生】朋党之禁愈严士大夫之祸愈酷是庆元之人才散于嫉専门而禁道学其为祸又不止于散也臣尝通考国朝之人才大抵屡散有散之大者散之小者有散之缓者散之速者有散之遽者散之极者始而君子攻小人其变也君子攻君子甚至于君子而力引于小人始而小人攻君子其变也小人攻小人甚至于小人而阳附于君子推移不一偾起相攻然要其极亦不过散而聚聚而散耳阅汗青而慨叹抚往亊以兴嗟今日正当君子大聚散之秋可不先防微而逆致其防哉陛下即位几三十年君子之类凡三聚而三散矣端平亲政一聚散也【绍定六年史弥远卒次年始亲政改号端平召真徳秀为翰林学士魏了翁直学士院及嘉熙元年史嵩之相而一时正人皆逐矣】甲辰改祀二聚散也【甲辰改祀淳熙四年也时史嵩之居父丧诏起复之徐元杰黄恺论之不报复论之乃听终丧以杜范为相八十日卒徐元杰刘汉弼俱中毒暴卒至六月十二日始诏嵩之致仕】丁未更化三聚散也【七年丁未以吴潜同签书院事郑清之为大傅九年以清之为大师左丞相赵葵为右丞相】今日二相并建公道复明加璧招旌翕若少聚矣然方刚忠鲠者淹之外服魁垒卓杰者屈之家食抱负耿介者多郁沈谨守端靖者罕拔擢或者犹以为未聚也来者不日而旋去居者靡固而易揺落如晨星索如霜叶则又几于散矣夫聚之常觉其难散之常觉其易何也君子不为富贵所掀则去就轻去就轻则知醴酒不设楚人市箝之几必先几而去矣【穆生不嗜酒楚元王尝为设醴王戊即位后忘设焉穆生日可以逝矣醴酒不设王之意怠不去楚人将箝我于市乃称疾卧】然不知其初费几召节也【礼记君若召一节以走二节以趍】君子不为利欲所迷则出处定出处定则知刳胎毁卵凤皇不来之意必以兆而行矣【孔子将入晋至于河闻窦鸣犊舜华之死临河而叹曰覆巢毁卵则凤皇不翔君子讳伤其类也乃还】然不知其初费几纶诏也此聚之所以难而散之所以易也君子敢言以抗小人之锋虽有大艰难不复计其身之济否也虽有大机穽不复计其身之利害也君子敢为以摧小人之锐虽有大祸患不暇顾其身之死生也虽有大谗毁不暇顾其身之合否也此聚之所以难而散之所以易也然其聚也常以君相好贤之笃其散也常以党人媢疾之深其聚也常以至诚乐与之实其散也常以疑忌不容之过其聚也常以气类汲引之公其散也常以意向异同之别其聚也以尊敬之积其散也以厌薄之形其聚也以培植之加其散也以摧抑之遽其聚也以去邪逺佞其散也以崇讐丑正其聚也以户庭坦夷其散也以城府深阻其聚也以朝廷清明其散也以流品淆杂其聚也以公其散也以私其聚也以义其散也以利聚散之权常寄于若有若无之中而聚散之机常决于且信且疑之际故羣凶闚观时或小瞢弩羽叠至散之几也从中倒戈自相击触一彼一此散之几也论事如争意向小异衅隙渐生散之几也表正曝邪鼓虚成实撼揺其居散之防也设局张穽柔声宛舌射影中伤散之几也寓意歌诗更相贤圣自取议讥散之防也招纳党人平治旧怨兼用正邪散之防也显争力抵激动忿心陡分利害散之几也操舟共济实左虚右轻重不伦散之几也顾怀私恩妄谈彼善潜疑人心散之防也此十防者其造端甚微为祸甚大月晕而风础汗而雨事有其兆识者隠忧且小人失职在外揺毒合虿其奸足以荧惑主听辨足以煽揺人心机权智术足以怵中立之人钱财气力足以张异议之势彼见朝廷举动少有睽违即萌睥睨之心搢绅议论稍有系吝即开姗笑之口天时不顺则幸灾而乐祸国本未定即乘间而抵巇茍得一隙即伺隙以肆其奸茍得一机即缘机以逞其志今日谓某贤必当逐去明日谓某奸且将召用讹撼靡已朋类实繁又有君子之似者心怀卵翼之恩进则不能旅于君子退则耻为伍于小人于是立为狡狯闪烁之论以洗其附丽之迹言虽若公意则有为若是者如言八关五鬼之类耳【李逢吉之党张又新等八人附防者又八人号八闗十六子王钦若丁谓陈彭年刘承珪林特踪迹诡秘号曰五鬼】其操心用意虽鬼神莫窥其际使此说得行则为毒也忿戾而不可解亦有小人之靡者心怀汲引之恩进则不类于君子退则无间于小人于是立为诞荒卑谄之论以晦其茍合之迹言虽可翫意则难量若是者其处心积虑虽公输莫谕其巧使其说得售则为害也隂沈而不可药邪气日盛元气日微此聚之所以不可常而其势必至于散彼岂不知聚而为解散而为屯聚而为泰散而为否然不能不散者上无以保之下无以安之则散亦势之常也   方逢辰【字睦之淳安人初名梦魁淳祐十年进士第一御改逢辰字曰君锡累官至吏部侍郎秘阁修撰兼侍读度宗即位欲用之而厄于贾似道屏居不用】   上理宗书【时为秘书郎兼国史实録院校勘】   臣闻可使小人受隠然之福不可使小人显然有胜君子之名胜之名一立则南衙北司之势自此分【南衙文臣北司宦官】天下国家存亡之机自此决矣左右小臣供汛扫给奔走人主日与之接岂能恝然无爱之之心哉但不当使之窃威福与外廷角胜负爱之而又有以威之可也一或有罪惟恐不知小则斥大则刑无所寛纵如此则使之弄权孰敢哉治世者小人失志之时也乱世者小人得志之时也为小人祷者必祝其遇乱世勿遇治世臣窃以为此非善于爱小人者小人之在治世欲为豺狼而不得噬欲为蛇虺而不得螫信乎其不得志然无大恶者无大戮抑之乃所以全之讵非福乎若其在乱世豺狼当路而不可问防鸮横翔而不可击招权纳贿而上不知蠧国殄民而下不告是天将稔其毒而歼之若国家危亡小人独能存乎然则英君毅辟为小人囘互而求一胜者虽曰爱之而实非所以福之小人得志何所不为宠则骄骄则横横则不可制汉唐之季建置天子在奄孺掌握威权出人主之右彼其初岂有此心哉人主宠之以教其骄纵之以教其横为之除异已者以教其不可制势焰薰炽天下之穹官美爵大半出其门下岂复知有天子哉彼自知结怨于忠良召怒于天下万一值英明之君决不赦故于危疑缓急之际不容不贪天之功以为已力当此之时虽欲除之其可除乎彼其罪大恶极朝廷不能诛之则天下必有起而诛之者汉之宦官陈蕃窦武争之不胜而并州之将【董卓也】乘天下之愤而操戈以殪之唐之宦官宋申锡攻之不胜而河中之帅【朱温也】乘天下之怒移兵以屠之然则汉唐之君前日所以宠之纵之者乃所以益其疾甚其毒而投之死地也为北司者必欲与南衙角一胜岂其福哉人主之爱小人而使其至此甚非善于爱小人也恭惟我皇帝陛下聪明而英毅中正而密察天下事事物物无不洞照其是非而独于左右之小人未能以义断恩以公割私何也臣窃料陛下英明而独未悟左右之姧邪者其弊正自英明始何者英明之君多欲自操天下之权彼惟因人主欲自操其权也故间摘事之可悦可信者而试之使人主行其说以渐侵外廷之权外廷之权一侵则彼之说益进帷闼之密帘壁之窥君怒知怒君喜知喜畱正未迁左辖而姜特立先泄之以为已功【光宗时畱正为右相执政尚阙人姜特立语正曰帝以丞相在位久欲迁左揆就二尚书中择一人执政孰可者明日正论其招权纳贿之状夺职与外祠】洪迈未除西垣而渊觌先卖之以为已力【曾觌龙大渊二人势张甚士大夫之寡耻者潜附丽之一日右史洪迈过参政陈俊卿曰闻将除右史迈迁西掖信乎俊卿曰何自得之迈以觌大渊二人告俊卿以迈语质之帝前帝怒即出觌大渊于外】其欲进某人也非一日之誉游谈之助足以宿畱宸听欲退某人也非一夕之毁浸润之谮足以潜蓄天怒陛下但见威福之出于已而不知彼实借吾之权以行其说而簸弄于中外乌在其为权在我也臣又料陛下英明而独不肯少裁左右以正纪纲者必谓此朕家事无预外人盖将分宫府为二也臣窃谓不然大抵小人之在君侧其操心何所不至其所以不敢动于内者盖有所惮于外彼其顔情稔熟岂惧然之人主哉若外不足惮自宰相至百官皆俯首弭耳以下之则此曹无忌惮之心生无忌惮之心生则无君之恶动矣臣又料陛下英明而思虑独不及此者必曰晚唐以内侍典兵故其权足以易置社稷今之内侍无兵虽纵横不足以乱天下臣窃谓不然嬉笑之间有机穽焉樽爼之上有戈矛焉陛下不可谓此曹无兵也况修内一司以工役为名为天下逋逃渊薮藏姧聚恶数百人凡州县寨镇之凶人巨盗刑于有司不容于乡井者皆归之又散而巢于某庄窟于某塲皆内司之牌号也皇城禁旅实掌握之武库甲兵实管钥之如此而尚得谓之无兵乎南衙北司胜负之分乃天下国家存亡之一决此则臣所甚惧也臣尝移书宰相勉其行申屠嘉之事兹又闻道路愤怨而切齿于二孺辄为此疏自知凟犯天威倘圣明自爱其国亟出二孺于外以拔膏肓之病根小惩而大戒使此曹得以全其身全其家即所以爱之也惓惓下情无任伏藁待罪之至   文天祥【字宋瑞又字履善吉水人举进士第一知贑州应诏勤王后除右丞相兼枢密使加少保信国公】   瑞州三贤堂记   瑞有三贤祠堂三贤余襄公【余靖监筠州酒税】苏文定公【苏辙元丰中谪监筠州酒税】杨文节公【杨万里淳熙中知筠州】祠堂旧在水南阛阓景定庚午燬于兵前守严陵方君逢辰迁之稍西垂成而去某为君代相遇于上饶君语及斯堂曰瑞人之敬三贤也如生三年无所于祠意闵闵焉余是以亟新之也然涂塈未毕像设未备子其成之成则为之记某至郡既敬奉君之敎遂率诸生行释菜礼而君书三至谂记之成某不得辞夫瑞为郡号江西道院然在汴京盛时为远小故余苏二公皆以谪至淳熙间郡去今行在所为近而杨公江西人虽自蓬监出守殊不薄淮阳也【汉武帝谓汲黯曰君薄淮阳耶吾今召君矣】地一而时不同又守郡者与他谪异然瑞人矜而相语槩曰吾郡以三贤重余公坐党范文正苏公坐救其兄东坡先生后又以执政坐元祐党杨公坐争张魏公配享事使此三贤者皆无所坐安得辱临吾土噫甚矣瑞人之好是懿徳也然三贤所养犹有可得而窃窥者乎范公忤吕丞相而去也未几复用前日夤縁被斥者以次召还襄公自瑞徙秦乃独请岭南便郡以归愈去愈逺岂非所谓同其退不同其进者耶苏公世味素薄其记东轩谓顔氏箪瓢之乐不可庶防而日与郡家收锱铢之利曾不以为屈辱异时再谪三徙之余退老颍濵杜门却扫不怨不尤使人之意也消若杨公则肆意吟哦笔墨淋漓在郡自为一集与畴昔道山羣贤文字之乐无以异也若三贤者岂以摈斥疎逺累其心哉夫摈斥疎逺不以累其心者其流或至于翛然逺举超世遗俗而三贤又不然余公用于庆厯苏公用于元祐蹇蹇匪躬皆在困踬流落之后杨公当权姧用事屡召不起报国丹心竟以忧死凛然古人尸谏之风呜呼此其所以为三贤欤由前言之吾知在瑞之时乐天安土由后言之吾知在瑞之时乃心罔不在王室呜呼此其所以为三贤欤诗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太史公曰虽为之执鞭所欣慕焉瑞人之敬三贤也又于此思之当有以称方君所为欲记斯堂之意某于先正无能为役   正气歌序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当此暇日诸气萃然雨潦四集浮动牀几时则为水气涂泥半朝蒸沤歴澜时则为土气乍晴暴阴风道四塞时则为日气檐阴薪防助长炎虐时则为火气仓腐寄顿陈陈逼人时则为米气骈肩杂遝腥臊污垢时则为人气或□溷积臭暴尸或腐防恶气杂出时则为秽气叠是数气当之者鲜不为厉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间于兹二年矣审如是殆有养致然尔然亦安知所养何哉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作正气歌一首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防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顔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旁薄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也实不力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阴房閴鬼火春院閟天黑牛骥同一皁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嗟哉沮洳塲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顔色   谢枋得【字君直信州弋阳人举进士乙科复中兼经科元学士程文海尚书畱梦炎荐之终不行放归为宋江东提刑江西招谕使知信州】   交信録序   天下有达道不曰朋友而曰朋友之交交者精神有契道徳有同非外相慕也夫交以朋友视君臣父子夫妇昆弟则疏矣易大传曰定其交而后求定者见其心之可交也交亦岂易定哉公卿求士见其才不见其心能负人吾视魏其侯翟廷尉【窦婴罢相翟公罢廷尉故旧賔客皆去之】悲之士求公卿见其势不见其心能污人吾视扬雄班固蔡邕【扬雄臣王莽班固附窦宪蔡邕应董卓之辟皆以此遇祸】笑之契之敎人曰朋友有信孔门合交与信并言信而交交而愈信亦可以无悔矣同富贵相忌而有九官十臣同贫贱相疎而有仲尼弟子同患难相怨而有东汉党人此谓交此谓信此朋友得以列于人伦也今人录交曰云萍云萍皆无情之物义已不信交何能坚请名之曰交信录交无上下无贵贱无死生吾尽吾信不敢求诸人百年之间万世之后倘能无愧天地而谓之人始可见朋友之助始可言交信矣   御选古文渊鉴巻六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