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四   龟山集        别集类三【宋】   提要   【臣】等谨案龟山集四十二巻宋杨时撰时事迹具宋史道学传是集凡书奏表劄讲义经解史论启记序跋各一巻语録四巻答问二巻辨二巻书七巻襍着一巻哀辞祭文一巻状述一巻志铭八巻语五巻时受蔡京之荐虽朱子亦不能无疑然叶梦得为蔡京门客南渡后作避暑録话石林诗话诸书尚袒防熈宁绍圣之局时于蔡京既败以后即力持公论集中载上钦宗第七疏诋京与王黼之乱政而请罢王安石配享则尚非始终党附者比又于靖康被兵之时首以诚意进言虽未免少迂而其他排和议争三镇请一统帅罢奄寺守城以及茶务盐法转般籴买坑冶盗贼邉防军制诸议皆于时势安危言之凿凿亦尚非空谈性命不达世变之论葢瑕瑜并见通蔽互形过誉过毁皆讲学家门户之私不足据也时受学程子传之沙县罗从彦再传为延平李侗三传而及朱子开闽中道学之脉其东林书院存于无锡又为明季讲授之宗本不以文章见重而笃实质朴要不失为儒者之言旧板散佚明治壬戌将乐知县李熙重刋并为十六巻后常州东林书院刋本分为三十六巻宜兴刋本又并为三十五巻万厯辛夘将乐知县林熈春重刋定为四十二巻此本为顺治庚寅时裔孙令闻所刋其巻帙一仍熈春之旧云乾隆四十三年五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臣】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四   山集目録      别集类三【宋】   巻一   上书   巻二   奏状   巻三   表   巻四   劄子   巻五   经筵讲义   巻六   辨一   巻七   辨二   巻八   经解   巻九   史论   巻十   语録一   巻十一   语録二   巻十二   语録三   巻十三   语録四   巻十四   答问   巻十五   防问   巻十六   书一   巻十七   书二   巻十八   书三   巻十九   书四   巻二十   书五   巻二十一   书六   巻二十二   书七   巻二十三   啓   巻二十四   记   巻二十五   序   巻二十六   题跋   巻二十七   杂著   巻二十八   哀辞祭文   巻二十九   状述   巻三十   志铭一   巻三十一   志铭二   巻三十二   志铭三   巻三十三   志铭四   巻三十四   志铭五   巻三十五   志铭六   巻三十六   志铭七   巻三十七   志铭表碣八   巻三十八   诗一   巻三十九   诗二   巻四十   诗三   巻四十一   诗四   巻四十二   诗五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一       宋 杨时 撰上书   上渊圣皇帝   臣以凡庸之才叨被误恩擢寘谏垣仍侍经幄丝毫未有所补而迫以桑榆晩暮衰病日侵不足以任职引年之请屡渎天听伏防陛下眷怜未忍摈弃授以宫祠之禄使毕此余生天地之恩无以报称念将去国恐自此遂填沟壑无复再瞻清光犬马之情不能自已谨竭所闻以献伏望陛下清闲之燕俯赐覧观庶或补于万分臣不胜幸甚臣闻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一身之修推而至于天下无二道也本诸诚意而已臣窃观陛下育德东宫十有余年惟诗书是习玩好声色之奉不接于耳目虽名实未加于上下而恭俭之德天下已孚矣临御之初东冦未平北骑寻至城无楼橹士不素练守御之具阙如也城中之民安恃而无恐者惟陛下盛德耳未平之冦皆投戈负耒复为力耕之农岂一人一日之力所能胜哉诚意感通而人自服从其効可见也自古愿治之君惟在慎一相葢宰相人主之心膂也台谏耳目也百执事股肱也心膂之谋虑不深耳目之视听不明股肱之宣力不彊而能安其身者未之有也臣窃谓君臣相与之际尤当以诚意为主一有不诚则任贤不能勿贰去邪不能勿疑忠邪不分鲜克以济昔在仁祖时韩琦为谏官论四执政一日而尽去之有唐陈师合言人主不可假宰相以事权太宗曰是欲间吾君臣也遂逐之故贞观嘉祐之治几至三代此任贤去邪之效也若仁祖而不明则必以韩琦之言为已甚太宗而怀贰则必以师合之言为忠岂不殆哉近见台谏有言宰相者陛下两置而不问使言之无实而不罪则防邪譛愬者得以肆其奸言之有实而不行则鄙夫患失者得以安其位如是而求治臣知其难矣唐中宗时崔琬对仗弹宗楚客故事大臣被弹则俯伏趋出立朝堂待罪楚客更愤怒自陈忠鲠为琬所诬中宗不穷问命琬与楚客结为兄弟以和解之故中宗卒有和事之名和事非人主之美称也可不监之哉臣愿陛下明是非辨邪正有罪则去妄言必诛则小大之臣有所惩戒咸怀忠良矣如是而天下不治未之有也夫舜之命禹征苗也禹以益赞之言而班师二臣未尝禀命也而安行之舜亦诞敷文德而莫之问以后世言之二臣遂事之诛宜无所逃也非君臣相与以诚无间言乌有是哉人君之任臣当慎其始而已茍非其人虽一日居其位不可也疑而用之其弊有不可胜言者初德宗在藩邸亲见代宗为政之弊嬖溺奄宦为缙绅祸及其即位痛惩之省四方不急之贡罢梨园乐工及献珍禽竒兽怪草异木纵驯象四十有二于荆山之阳又出宫女数百人中外耸观谓太平可以立致淄青军士至投戈相顾曰明主出矣吾属犹反乎踈斥宦官亲任朝士张涉薛邕之徒俱以儒雅入侍已而二人继以赃败于是始疑在庭之臣无可倚信者而宦官因得借口故近习用而朝士踈矣葢其任臣其始不慎择故也夫南北司相为轻重此重则彼轻此轻则彼重理之必至也其后敛天下之财归之大盈以为私藏借商除陌税间架之令行而天下骚然矣其弊益甚于代宗之时奄人用事至持天下之柄授之卒有门生国老之称可胜痛哉葢其初出于一时之鋭无至诚不已之心以持之未有终不变者也此前世覆车之辙可以为监矣近闻百工技巧虽尽废罢犹私畜于宦臣之家觊幸异时投间而入不可不察也窃闻道路之言顿异前日虽细民无知亦朝廷有以召之也自正月以来屡降德音尽复祖宗之旧赋外征敛并行蠲除闾巷欢忻鼓舞日需膏泽今旣数月矣未有一事如祖宗之时者赋外征敛率由旧贯自崇宁迄于宣和寛恤之诏歳一举之宣之通衢而人不听挂之墙壁而人不覩以其文具而实不至故也陛下嗣守神器尤宜慎始诏令如此是亦文具而已后虽有德意人谁信之孟子曰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夫民者邦本也一失其心则邦本摇矣不可不虑也然边陲未宁勤王之师无虑数十万计萃于朔方日费不赀而邉郡残破十无一二防流积之而尾闾泄之臣知其不易供也朝廷未能一如诏防不取于民者亦事有不可得已耳而逺方百姓葢未之知也人君髙拱于一堂之上而四方万里之逺欲上之德户知之臣恐非智力所及也周官掸人掌诵王志道国之政事廵天下邦国而语之正为此也臣愿陛下修掸人之官毎路遣使一员慎简忠信可任者使诵上志道国之政事徧歴所部而语之候边事稍宁兵革衰息则赋外蠲除悉如前诏不为虚文使百姓晓然知息肩之有期则人将和悦而正王面矣此今日之急务也仍令询究民之利病可以兴除者吏之能否可以升黜者弊政良法可以罢行者条具以闻方嬖幸持权官吏出其门者日求珍货以媚悦之奸赃狼籍无敢谁何者上下相防贿以成俗汚染之乆未易遽革臣尝论其一二虽防施行不过放罢而已未尝究治也昔成王以商之顽民封康叔则告之曰敬明乃罚人有小罪非眚乃惟终自作不典式尔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杀圣人岂乐于杀人哉道之弗从令之不服非有严刑重诛不能禁也旣歴三纪世变风移而后康王以成周之众命毕公则告之曰惟德惟义时乃大训先王之施德刑非有异也因时而已凡诸路奸赃之吏当究见情实稽成王告康叔之意甚者肆诸市朝投之岭海庶乎人怨少伸和气充塞矣自崇宁以来为害之甚无如茶盐二法臣尝论之详矣今复转般而钞法不变未见其利也祖宗设置发运司葢得刘晏之遗意朝廷捐数百万缗与为籴本使总六路之计通融移用以给中都之费六路丰凶更有不常一路丰稔则增籴以充漕计饥凶去处则罢籴使输折斛钱而已故上下俱寛而中都不乏最为良法自胡师文以籴本为羡余以献而制置发运司拱手无可为者此直达之议所从起也今复转般而籴本乃取之诸路昔在诸路毎岁一路所得盐课无虑数十万缗自钞法行盐课悉归防货务诸路一无所得漕计日已不给今又敛取之非出于漕臣之家亦取诸民而已民力困敝徒为纷纷无补于事臣近询之民间谓朝廷虽有复转般之名而直达之实犹在诸路米至真扬楚泗未尝入厫徒于文厯内为收支文具而已此尤非更法之意也臣窃谓盐法与转般相因以为利自行直达而盐法随变所谓相因为利者两失之矣祖宗时荆湖南北江东西漕米至真扬下卸即载盐以归交纳有剩数则官以时直售之舟人皆私市附载而行隂取厚利故以船为家一有罅漏则随补葺之为经逺计太宗尝谓侍臣曰幸门如鼠穴不可塞篙工柁师有少贩鬻但无妨公不必究问非洞见民隐何以及此自直达抄盐之法行而回纲无所得防江州县亦无批请故毁舟盗卖充日食而败舟亡卒处处有之转为贼盗不可胜计其为害非细也臣窃谓转般盐法为发运司职事之根本二者不可偏举不捐数百万以为籴本无回运以养舟人则虽复转般无异直达矣近见发运司漕米至汴中捐失者十几五六葢人船皆处之非其道也昔刘晏于扬子置十场造船毎船给钱千缗或言所用实不及半虚费太多晏曰不然论大计不计小费凡事必为永乆之虑今始置船场执事者至多当使之私用无穷则官物坚好矣异时有患吾给钱多减之过半则不能运矣至咸通中有司计费而给无羡余船益脆薄易坏漕运遂废矣闻真扬起纲凡治舟所须之物调夫庸直皆不以例给篙工挽卒逃亡四出防汴以清河兵递行牵挽清河兵素非纲官所辖肆行盗窃不可禁止加之上漏下湿非沈溺则腐败而不可食其损失多矣皆惜小费不论大计之过也臣欲乞朝廷严立法制船场不得减尅工料优给支费庶得坚实无踈漏之虞复运盐之利使篙工柁师以船为家则官物自无损折矣自汉唐以来善治财赋者必以刘晏为称首晏之言曰理财当以养民为先户口众多赋税自广此至论也然晏专用盐利以充军国之用其为法止于出盐郷置官收买盐户所煮之盐转鬻商人任其所之无余事也其始江淮盐课歳不过四十万缗季年乃至六百余万缗不啻相什百也岂当时可行而今不可行耶臣尝任越州萧山县令境内有钱清盐塲亭户多窜亡至追捕拘系之乃肯就役尝究问其故葢盐之入官一觔不过四五钱积盐之久必有耗折官吏任责则入盐加耗理所不免计其工力之费不偿其二三又所至匮乏钱不时得此亭户所以多窜亡也饥寒所迫非私鬻之无以自给故盗贩十百为羣被甲荷戈名裹送者不下数十人官司畏其生事护送出境得无侵扰已幸矣夫深山穷谷有经年不食盐者至附郭之民不可一日无也抄盐之价髙而私贩贱故食私盐多而歳课所以不敷也非抑配编户则盐抄无肯售者此其弊根也朝廷若于出盐乡增价售之使其私用无窘则亭户孰肯冐禁与盐贩者私市哉弊根旣去则歳课自敷矣夫天之所生地之所藏昔常有余而今不足其弊必有自矣朝廷葢未之究也建隆之初荆湖江浙河东川广福建皆非朝廷有也所有者淮南京东西数郡而已承五季之乱干戈日寻然未尝以用不足为忧今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贡赋之入十倍于前时而日以不足为忧何哉处之未得其道故也昔皇祐尝为会计録以总核天下财赋之出入百官饩廪之奉军储邉计凡邦国之经用皆有常数元丰之备对元祐之会计皆放此为之臣伏望陛下明诏大臣为靖康会计録取皇祐元丰元祐三书以为式吏员之増减兵旅之多寡户口之登耗赋入之盈虚与凡经用之数以三书叅较之有余不足之本可以究见矣然后从而救治之宰相歳终制国用量入以为出而忧国用之不足非臣所知也臣在阙门之外庙堂之论臣不得而与闻焉然得之于道路之言以为执政大臣治文书寛细务日不暇给其如天下之大计何臣窃谓今日之急务惟政事之未修邉陲战守之未备皆阙然不讲此臣之所深忧也臣愿陛下敦谕大臣阔略细务付之有司专务修政事振军律练兵选将为战守之备庶乎纲举而万目自张矣臣不胜幸望之至   上钦宗皇帝其一   一乞立统帅   臣窃见北兵驻守城外需求无厌迟回不去有不可测之心请和之议未可尽信尤当严为之备如闻勤王之师渐有至者宜召将领一至城中议战守之计恐其言或有可用者艰难之际谓宜广行咨访庶有一得不可忽也诸葛亮曰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以败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以胜臣恐诸路乌合之众不相统一非有制之兵也臣谓当立统帅以一号令示之纪律而后士卒始用命矣昔唐九节度之师无统帅虽李郭之善用兵犹不免败衂不可不虑也仍乞散遣使臣倍道兼程督诸路兵之未至者有逗遛不进以军法从事则无敢后矣援兵稍集则军声益张战守惟吾所欲而敌气自慑矣臣闻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而兴未闻以天下之广而畏人也特在处之如何耳   一乞肃军政谨斥堠明法令   臣闻古之善言兵者莫如孙武武之言将孰有能法令孰行赏罚孰明以是而知胜负臣窃谓军无纪律士不用命虽有百万之师无益于败亡童贯为三路统帅敌人侵疆弃军而归在军法孥戮之有余辜矣朝廷置而不问故梁方平何灌皆相继而遁大河天险也弃而不守使敌骑得以长驱而前其误国也甚矣谓将之有能可乎朝廷置而不问军政如此何以用人书曰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用命赏于祖不用命戮于社予则孥戮汝夫左不攻左右不攻右不过失伍离次耳皆以不用命戮之况未尝接战而遁逃乎此先王仁义之兵着之于经以为万世法非臣之私言也释而不诛则将士不复可用矣周世宗征河东斩樊爱能而下数十人士气始振此前事可监也然军律之不严非特此而已敌骑之来已至城下而朝廷不知使敌人掩其不备乘间而入则拱手付之矣言之可为寒心今幸无事葢宗社之福非人谋也邉事之兴奏报当日至急脚递于法日行五百里则千里外二日可至岂有敌人数万行数千里而朝廷不知乎此斥堠不明帅臣失职无甚于此者法令不行故也近见出使城外者未有丝毫之效子弟进职受厚赉尤无理也有罪不诛无功受赏则赏罚可谓明乎使敌人善觇国则胜负已决臣愿陛下严饬邉吏谨斥堠明法令无功不赏有罪必罚则下有劝惩而军政肃矣仍乞速诏中外明示已罢宣抚司即凡事非出三省枢密院者皆不得承受若犹循旧辙则邦之安危未可知也   一乞责宰执不忠   臣伏读上皇圣诏自崇宁以来为大臣所误凡蠧国害民之政轻费妄用刬革殆尽虽成汤改过不吝无以加此其视天下如弃敝屣此尧舜之用心者前世未之有也君为元首臣为股肱君臣葢一体也上皇痛自引咎至托以倦勤逊于位其克已内讼可谓至矣人主避位而宰臣各叙迁安受而不辞此何理也自昔有旱干水溢之灾宰相必引过待罪况有此大变乎夫外镇抚四夷内亲附百姓宰相之职也以今之事观之其镇抚之效可见矣北兵在境上贻陛下宵旰之忧竭府库民力遗之屈为城下之盟亦已甚矣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此宰相宜任其责也而皆谋为窜亡自全之计无一人为社稷谋者虽身在朝廷而家属已遁矣独陛下后妃皇子留居宫中其狥国忘私心果安在哉平时以髙爵厚禄尊养于庙堂之上天步艰难之际各为身谋陛下孤立何赖焉念之至此不觉涕泗之横流也虽祖宗以来未尝戮一大臣此陛下之家法所当守也然亦宜稍正典刑以为臣子不忠之戒询求真贤以居其任精神之至必有圣贤不待梦卜而至者惟陛下早图之天下幸甚   一乞罢奄寺防城   臣窃考自古奄人用事未有无后患者汉之窦武何进以腑肺之亲因天下怨怒収揽英豪如李膺陈蕃诸人共起而诛之卒不胜皆骈颈受戮唐之昭宗信狎宦者至东宫之幽其为歴世之祸大矣国家童贯握兵为国生事二十余年覆军败将朝廷不问中外各竭而贯之私藏厚积不可以千万计人怨神怒驯致今日陛下之亲见也临御之初谓宜屏去此曹使与舆台皂服扫除之役而已不可复近比闻防城所仍用奄人提举授以兵柄此覆车之辙不可复蹈也使气焰一炽则后不可制矣夫恩幸持权贪饕得志上皇晩虽悔悟而追救不及不可不监也   一乞谨号令   书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欲令之不反当谨其始始之不谨而轻以示人虽欲不反不可得也比见勅榜索金银于士庶之家不纳者许人告诉旣而不行未一二日义复前诏崇宁以来令有朝下而夕改者故寛恤之诏季一举之徒挂墙壁而已而民不信今陛下即位之初一言而臣下禀令四海观听尤不可不谨不宜复蹈前辙也其言有曰庶免吾民肝脑涂地何遽至是耶虽事出仓卒犹当婉其辞少存国体示之以怯惧之形使敌人轻侮中国无复忌惮其失言甚矣皆不谨令之过也孔子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夫兵食可去而信不可去圣人之埀戒深矣臣愿陛下凡诏告中外当详议而后行稽孔子无信不立之言谨乃出令以一民听天下幸甚   其二【防上钦宗大喜二月八日除谏议大夫兼侍讲公具辞不允二月十三日上殿进此】   臣昨防赐对妄以狂瞽之言上论宰相陛下不加斧钺之诛寘之言路臣虽縻捐无以报称比闻士民伏阙以数万计诟詈大臣发其隐慝无所不至葢国人之所共弃也夫爵刑天之所以命有德讨有罪虽人君不得而私焉书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则人君所以奉天者亦因诸民而已民之所弃天实讨之方陛下临御之初适当艰难之际宰相尤宜考择内修政事外固封疆非得真贤不足胜其任也惟陛下早留意焉天下幸甚   其三【北兵初退主和议者欲赂以三镇十八日公上殿极论不可专守和议急宜命将出   师并乞召用种师中刘光世问以方畧可否】   臣窃惟河朔为朝廷重地三镇又为河朔之要藩自周世宗迄于艺祖太宗百战而后得之其艰难甚矣一旦弃之北庭姑以舒目前之急则可以为经逺之计则未也方北兵之来士不素养欲战则无其人楼艪未修欲守则无其具割地赐金势有不得已者臣故曰以纾目前之急则可也河朔郡县犬牙相错今以三镇二十州之地与之贯吾腹中则一方邉面裂而三矣建城壁备器械练兵积谷未易以歳月计也其距京城无藩篱之固敌骑疾驱不数日而至又非前日之比岂不殆哉臣故曰以为经逺之计则未也四方勤王之师逾月而后集使之无功而去厚赐之则无名不与则生怨后有缓急召之宜有不受命者不可不虑也姚平仲之出杀伤相当未为大衂胜负兵家之常数未足为深戒传闻三镇之民欲以死拒之万一不守则数州之众肝脑涂地矣朝廷宁忍坐视而不救乎臣窃谓三镇拒其前吾以重兵蹑其后使之腹背受敌宜若可为也臣本书生军旅之事未之学也不敢自信其説有如种师中刘光世之徒皆一时名将始至而未用臣欲乞陛下召至榻前问以方略可否必有定论茍有万全之计不可失也朝廷欲专守和议以契丹百年之好犹不能保宁能保此强敌乎然朝廷许与金银以千万计秋髙马肥乘间而来责其偿者彼不为无辞矣当是时金银不可复取之于民援兵不可以卒致其患有不可胜言者孔子与蒲人盟曰要盟神不听卒渝之不以为不可也今良将劲卒咸欲自効失此不为则后将噬脐矣惟陛下留神而审处之   其四【钦宗乃诏出师袭敌而议者多持两端公再上防乞出师不可专守和议】   臣窃观自汉迄唐靖边隅之道无如祖宗之时百年之间民生戴白不见兵革奸臣要功为国生事与恶而弃好驯致今日方敌兵逼城备御无素卑辞厚礼以纾目前之急葢势有不得已而然者割要害之地以为盟好则非经逺之计也臣固尝论矣比闻金人驻兵磁相刼掳无有纪极破大名成安一县驱掠子女二千余人杀令佐二人而去誓书之墨未干而背不旋踵吾虽欲专守和议不可得也昔赵割六县之地使赵郝约事于秦虞卿谓赵王曰秦之攻王也倦而归乎王以其力尚能进爱王而不攻乎王曰秦不遗余力矣必以倦而归也虞卿曰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归王又以其力之所不能取以送之是助秦自攻也今日之事正类于是夫去其巢穴越数千里之逺而犯人之国都葢危道也使其力能攻之则城中之物皆其有也尚何事求哉彼见吾髙城深池未易轻犯勤王之师四面而至姚平仲固尝与之交兵矣忍而不敢怒请和而去则其情可见葢亦惧而归非爱我而不攻也朝廷割三镇二十州之地与之是亦助冦而自攻也闻肃王初与约及河而返今挟之而往此败盟之大者臣窃谓朝廷宜以肃王为问责其败盟必得肃王而后已三镇之民以死拒之于前而吾以重兵拥其后势必得所欲若犹未从则声言其罪而讨之夫师以直为壮是举直在我矣三镇闻之士气必振此万全之计不可失也若三镇穷蹙而王师不救则其民必谓朝廷视其涂炭而莫之恤则戴后之心懈而大事去矣不可不虑也窃闻出师之令庙算不一屡行而屡反如是则士气必懈惰欲其成功难矣唐宪宗平淮西韩愈谓凡此蔡功惟断乃成未有举大事不断而能成也伏望断自宸衷无惑于浮议则天下幸甚   其五   臣窃惟太原天下之根本也唐髙祖起晋阳后唐庄宗石晋刘智逺辈皆据有太原而取天下自古以来未有不以为重地也罕一举而取契丹勍敌也今围太原累月顿兵不移包藏祸心岂易量哉姚古拥重兵为援逗遛不进万一太原不守其祸有不可测者军政如此何以用人昔周世宗伐李筠诸将望风而奔世宗自力战大败归卧帐中不起太祖曰何不尽诛大将以偏禆代之世宗大喜起坐曰正合朕意于是斩樊爱能以下数十人一举而取髙平自是兵威震天下遂以平诸国今姚古坐视太原危急而不救死有余辜释而不诛则无以振国威矣臣愿陛下用太祖之言法世宗之断诛姚古以肃军政拔偏禆之可将者代之明示赏罚使士各用命庶乎太原可全也   其六   臣尝论姚古逗遛当以军法从事未防施行今太原围闭累月危急甚矣访闻大兵尚在威胜军无一人一骑入太原境者唯范琼不受姚古节制独能引兵稍前则诸将逗遛古实为之也奈何惜一姚古不诛坐视要重之地而不救乎万一太原之民以王师不救必谓朝廷弃之别生异心则祸起肘腋非特金人之比不可不虑也臣愿陛下明诏大臣悉力措画速正姚古逗遛之罪诛之以肃军政遴柬有武畧可任者代之偏禆犹有不用命者一以军法从事庶几士气稍振使敌人有所忌惮若朝廷未欲遽诛大将姑用前代故事尽行削夺使白衣从事以责后效犹之可也不尔则秋冬之交风劲草衰强敌长驱而南益无所忌惮悔无及矣惟陛下留神而幸听之   其七   臣伏见蔡京用事二十余年蠧国害民几危宗社人所切齿而论其罪者曾莫知其所本也葢京以继述神宗皇帝为名实挟王安石以图身利故推尊安石加以王爵配享孔子庙庭而京所为自谓得安石之意使无得而议其小有异者则以不忠不孝之名目之痛加窜黜人皆结舌莫敢为言而京得以肆意妄为则致今日之祸者实安石有以啓之也臣谨按安石挟管商之术饰六艺以文奸言变乱祖宗法度当时司马光已言其为害当见于数十年之后今日之事若合符契其着为邪説以涂学者耳目败坏其心术者不可缕数姑即其为今日之害尤甚者一二事以明之则其为邪説可见矣昔神宗皇帝尝称美汉文惜百金以罢露台曰朕为天下守财耳此谨乃俭德惟怀永图正宜将顺安石乃言陛下若能以尧舜之道治天下虽竭天下以自奉不为过守财之言非正理曾不知尧舜茅茨土阶未尝竭天下以自奉其称禹曰克俭于家则竭天下以自奉者必非尧舜之道其后王黼以应奉花石之事竭天下之力号为享上实安石竭天下自奉之説有以倡之也其释鳬鹥守成之诗于末章则谓以道守成者役使羣众防而不为骄宰制万物费而不为侈孰弊弊然以爱为事夫鳬鹥之五章特曰鳬鹥在亹公尸来止熏熏防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饮无有后艰诗之所言正谓能持盈则神只祖考安乐之而无后艰矣自古释诗者未有为防而不为骄费而不为侈之説也安石独倡为此説以啓人主之侈心其后蔡京辈轻费妄用专以侈靡为事葢祖此説耳则安石邪説之害岂不甚哉臣伏望睿断正安石学术之缪追夺王爵明诏中外毁去配享之像使淫辞不为学者之惑实天下万世之幸   山集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卷二       宋 杨时 撰奏状   辞免迩英殿説书   右臣伏防圣恩除臣充迩英殿説书者闻命震惊罔知所措窃惟陛下圣学髙明劝讲之官宜得深于经术之士以充其选如臣浅陋其敢冐居伏望圣慈追还成命以安愚分所有勅命未敢祗受已送秘书寄纳   乞上殿   右臣伏覩陛下即政之初适当国家多事之际凡在臣子茍有见闻咸宜自竭况臣备员劝讲义岂敢黙輙有所见利害欲面奏陈伏望圣慈特降睿防令臣上殿敷奏   辞免谏议大夫   右臣二月初八日准尚书省劄子三省枢宻院同奉圣防除臣右谏议大夫日下供职者闻命震恐不知所措窃惟谏诤之臣以绳愆纠缪为职宜得刚明之才以充其选顾臣何人其敢冐处伏望圣慈追还成命以允公议   举吕好问自代   右臣伏见朝奉大夫吕好问勲德之后蔚有典刑笃实而多闻防通而守正论议气节凛然有古诤臣之风非特臣所不如亦当代难得之士举以代臣实允公议   辞免谏议侍讲其一【五月初十日】   右臣准开封府告示奉圣防学官等并罢臣自罢权祭酒窃念臣退伏田庐杜门待尽十有余年误防上皇召自闲废之中寘之馆阁陛下即位复被眷知擢居谏省仍侍经幄兼权祭酒顾虽糜捐无以报称而臣自供职以来论事无补人微望重学术谬愆无以镇服士心自取悔吝尚赖天度包荒未加窜殛私自省循无所容措所有谏垣经筵之任尤难冐居伏望圣慈特赐罢免除臣福建一路合入差遣或宫祠任便居住以安愚分   其二【五月十四日】   右臣误防陛下擢寘谏垣仍兼劝讲皆朝廷髙选顾臣庸虚不足任职加以老病交侵目视昏眊两胫痹弱行立俱艰虽欲贪荣冐居力所不逮已尝具状乞赐罢免除臣福建路合入差遣或宫祠任便居住以安愚分未防指挥伏望圣慈特赐矜悯检会前奏施行   其三【十六日】   右臣伏防陛下以臣奏乞福建路差遣或宫观任便居住赐诏不允者特恩曲被感激涕零窃念臣年逾七十疾病交侵目昏不能逺视足弱难于久立近有章防皆封以入不请对亦常冐闻天听陛下所知之实恐因此旷败旁招人言陛下迫于公议虽欲终始保全不可得也伏望圣慈特赐矜悯检防前奏施行   其四【二十四日】   右臣准尚书省今月二十四日劄子以臣累奏乞福建路差遣或宫观任便居住奉圣防不允者臣不避严诛再沥血诚上干天听伏念臣陋学浅闻论事无补不惟德薄望轻不足任职而犬马之齿已逾七十加以疾病交攻日虞颠仆虽欲贪荣冐居实所不逮伏望圣慈检防前奏施行   乞致仕【六月四日】   右臣累上封章乞福建路合入差遣或宫祠任便居住伏防圣慈未赐俞允者窃念臣犬马之齿已逾七十礼律皆当引年辞禄陛下圣度优容未加废斥天地之恩无以论报近日疾病交攻腰膝痹疼乘骑不便日有颠仆之忧在告几月久废职事坐縻饩廪义实难安不敢再有陈请乞守本官致仕以安愚分   辞免给事中其一【六月九日】   右臣准尚书省劄子伏防圣恩除臣给事中者闻命震惊无所容措伏念臣老病交侵不任朝谒方乞解官致仕求去而获迁是美官要职可以要致也岂惟于臣私义不安实恐上累朝廷名器有滥授之失伏望睿慈追还成命检防前奏施行   其二【十八日】   右臣准尚书省劄子以臣辞免给事中恩命奉圣防不允者闻命惶惧罔知攸措不敢茍避烦凟之诛须至再竭悃诚上干天听伏念臣年逾七十已上封章乞解官致仕误防睿恩除臣前件差遣臣虽至愚岂不知贪恋圣明进居要职足为荣耀实以衰病交侵不任朝谒老不知止贻笑缙绅伏望圣慈追还成命令臣致仕以安愚分   其三【二十八日】   右臣伏防圣慈以臣辞免给事中乞解官致仕赐诏不允者睿恩误被蔀屋生光宠逾分涯但深感涕窃惟七十致仕着在礼律士夫所宜循守也而臣犬马之齿七十有四背经违律负罪多矣岂不知退伏田庐躬耕食力孰若日近清光坐享厚禄之为安荣也实以衰病筋力不支兼臣方引年辞位遂防迁擢使臣黾勉扶病就职必致人言冐宠之诛无以自逭伏望圣慈察臣诚恳特降睿防令臣致仕以安愚分   辞免徽猷阁直学士其一【七月五日】   右臣准尚书省劄子七月四日三省同奉圣防除臣徽猷阁直学士差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者叨被圣恩荣愧交集伏念臣以衰病乞骸特防睿慈曲埀矜悯未即弃捐尚畀宫祠之禄天地生成之恩无以论报所有直学士之职非臣凉薄所堪伏望陛下追寝成命乞守本官提举崇福宫以安愚分   其二【十七日】   右臣伏防圣慈以臣辞免徽猷阁直学士恩命赐诏不允者祗奉宸纶益深震惧窃惟直学士之职自祖宗以来未有自谏省躐等而授者臣虽防除给事中未曾供职资浅望轻义难冐处伏望陛下特降睿防追寝成命庶协公议   其三【二十六日】   右臣伏防圣慈以臣辞免徽猷阁直学士赐诏不允者臣愚屡竭悃诚上干天听烦凟之罪宜无所逃夙夜忧惶罔知攸措然臣义有未安不敢茍止窃惟延阁之命尤为华选祖宗以来未尝轻授方朝廷修明百度一循旧制裁抑侥幸理宜谨始臣岂敢以蝼蚁之微首犯名分贪荣冐居上紊典宪伏望陛下特降睿防追还成命以寔公议   辞免召赴行在【七月二十一日申省状附后】   右臣准尚书省劄子奉圣防令臣乘递马疾速发来赴行在者窃念臣昨防渊圣皇帝误恩自諌省迁给事中臣以衰老久患腰膝乘骑不便累表恳辞补外防恩得请除待制提举嵩山崇福宫未及一年伏遇皇帝陛下嗣登寳位在臣子之分义当入觐况防促召敢不奔走奉命縁臣实以痼疾如旧乘骑未得伏望圣慈矜察许臣免赴行在臣见已乘船起发前去楚泗间听候指挥   申省   右某先于七月十五日准尚书省劄子令乘骑赴行在某昨防渊圣皇帝误恩除给事中某以久患腰膝乘骑不便累表恳辞得请除待制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主上即位复防睿防召赴行在某为旧疾未安寻具前项因依七月二十一日自常州附递奏闻辞免不敢居家坐待朝防仍一面乘船自去楚泗州听候指挥今已到楚州日久未防指挥窃念某犬马之齿七十有五加以痼疾间作拜履俱艰不任朝谒谨具申尚书省伏乞检防前奏施行   辞免工部侍郎【十二月二十六日】   右臣今月二十五日准尚书省吏房帖子三省同奉圣防除臣工部侍郎日下供职闻命震惊罔知所措伏念臣犬马之齿七十有五衰病筋力不支不足以任职伏望圣慈追还成命除臣一在外宫观差遣庶沾薄禄毕此余生不胜幸愿之至   举曾统自代   右臣伏见奉议郎守尚书工部员外郎曾统名臣之后能世其家举以代臣实允公议   乞宫祠其一【建炎二年二月十五日】   右臣以凡庸之材叨被误恩擢寘贰卿之列顾虽糜捐不足报称重念臣行年七十有六素有足疾拜履俱艰日虞颠仆触事昏忘难以任职欲望圣慈矜恤除臣一在外宫观差遣任便居住   其二【三月二日】   右臣伏防陛下以臣乞宫观差遣任便居住赐诏不允者伏念臣自熙宁中叨窃科第五十余年晩始防渊圣皇帝误知擢居禁从銮舆北狩臣以老病在外无以自效偷生忍死负罪宜无所逃陛下嗣位特防矜贷召寘贰卿之列受恩逾分虽糜捐未足以报称万一臣虽至愚岂敢饰辞避事以求便安重念臣犬马之齿七十有六筋骸衰瘁心志眊昏两胫痹挛日虞颠仆故不避烦凟之诛再干天听伏望圣慈察臣诚恳除臣一宫观差遣任便居住庶沾薄禄使埀尽之年不至失所   其三【兼辞免侍讲】   右臣以老病上干天听乞一宫祠差遣未赐俞允方欲再具陈情伏防圣恩除臣兼侍讲闻命惊惶无所容措伏念臣逮事渊圣皇帝复侍经席臣以衰病目昏不能逺视足弱不能久立辞免职任防渊圣皇帝矜悯除臣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任便居住今已逾三年精神昏眊手足挛痹又甚于前日岂敢贪冐宠荣复居此职伏望圣慈察臣诚恳追还成命除臣一宫观差遣以安愚分   其四【四月六日】   右臣伏防陛下擢寘贰卿仍侍经幄皆一时髙选岂惟陋学浅闻不足以任职而臣犬马之齿七十有六衰病日增虽欲贪荣冐居精力不逮伏望圣慈矜察除臣一宫观差遣任便居住庶沾薄禄毕此余生   其五【十五日】   右臣今月十三日准尚书省劄子以臣乞宫观差遣奉圣防不允者臣以凡庸之才误防睿恩擢侍经幄遂获日近清光臣非土木岂不知幸重念臣年龄迟暮精力衰残旧学荒芜十忘八九仰见圣德日跻非陋识浅闻足以上禆万一惧旁招人言自贻悔咎加之目视昏花两胫痹弱晨趋殿陛毎虞颠仆徒以食贫指众仰禄为生未能引年辞仕冐宠侥求负罪多矣恭惟皇帝陛下天度并容无物不覆察臣诚恳除臣一宫观差遣任便居住庶沾厚禄以尽余年   辞免龙图阁直学士   右臣伏准尚书省劄子奉圣防除臣龙图阁直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者叨被误恩荣愧交集所有直学士之职朝廷清选如臣衰朽岂敢冐居伏望圣慈追还成命庶安愚分   乞致仕【建炎庚戌】   右臣昨防误恩擢寘贰卿之列老病不足以任职冐闻天听窃冀祠宫之禄毕此余生伏防陛下睿慈矜悯俞其所请仍加延阁之命顾臣何人有此遭遇捐躯未足报称坐糜饩廪已逾二年方时艰难而苶然衰瘠力不能自效疚心腼顔无所容措伏乞守本官致仕以安愚分   代防守荐杨孝本   右臣猥以非才谬当郡寄窃惟事君之义莫尚以人而不祥之实蔽贤为大茍有所知臣敢不勉伏见防州进士杨孝本学富行纯为舆论信服曩游京师一时忠义之士多从之学裋褐不完饭防饮水而束脩之馈悉以市书捆载而归自晦岩穴不求仕进郷闾故旧怜其贫恊力周之非其义不受也此虽古人操履无以过之当路柄臣亦尝论荐然久未防旌擢伏望圣慈不以臣言之轻特加收采锡之一命以称朝廷尊德励善之实   山集巻二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三       宋 杨时 撰表   谢除迩英殿説书   臣某言伏防圣恩除臣充迩英殿説书寻具状辞免奉圣防不允者备员东观曾未逾时讲经宸庭洊膺异数恳辞上凟成命弗渝省分非宜以荣为惧中谢伏念臣仕惟为禄学不知方自怜挟防以亡羊奚殊博簺几类画墁而志食有愧轮舆落拓一官践更三世偶以桑榆之晚景亲逢睿圣之误知擢寘书林复陪经幄嗟伏生之已老徒诵遗编顾申公之无文宁堪待问此葢伏遇皇帝陛下至仁天覆盛德日新虽小善而不遗无一夫之弗获致兹庸陋亦预甄收非尧舜之道不陈敢忘训奬惟虞夏之书具在益懋前闻期自竭于埃涓庶或逃于尸素   谢除谏议大夫兼侍讲   臣某言伏奉制命除臣试右谏议大夫兼侍讲仍赐紫章服者擢居谏省叨被误恩进侍经筵尤惭非据宠荣过分循省若惊中谢窃以怀经世之忠者常患无其时有适时之才者常患无其位况值离明之继照仍丁泰吉之大来周道砥平舜聪四达寘在七人之列是为千载之逢如臣者识昧趋今学惟泥古麞头鼠目何意求官马勃牛溲宁堪待用顾天下之事惟谏臣得以尽言遭圣人之时非贤者曷胜其任此葢伏遇皇帝陛下涓流必受大壑益深端一德以当天奉三无而抚世故兹庸妄获与选抡敢不勉励前修仰酧洪造居官任职自知无以逾人补过尽忠庶勉全于晚节   谢赐诏乞致仕不允   臣某言伏防圣慈以臣辞免给事中乞致仕赐诏不允者异恩俯及省分非宜祗服训辞惟知感涕中谢伏念臣赋材谫薄禀命竒穷遭时清明误被抡选空坐糜于饩廪讫无补于丝毫老病交侵神志俱耗筋骸痹弱屣履如遗头目昏防朱成碧日怀丘首之念亟图曵尾之安屡竭悃诚未回天听此葢伏遇皇帝陛下举无弃物尝善救人凡在钧陶之中不遗瓦甓之贱致兹庸陋亦未弃捐虽老马已疲尚羁于伏枥而敝帷之赐终冀于深仁   谢除待制   效职无闻自宜力去锡恩甚宠尤在牢辞尚叨延阁之华仍窃直祠之廪拊存备至感激难言中谢伏念臣材不适时学惟泥古久安朴野已难彊于筋骸晩际休明固愿张其肝胆旣不能媚俗以同众又无以扬已而取名顾蒲栁之已衰亦风波之足畏加之疾疢重积凌兢念公朝当责实之时而谏省非养闲之地麤知出处进退之节敢不乞身岂图终始悯怜之私未令失禄曁丐还于秘职遂冐贡以忱辞虽尽力于循墙犹沗荣于持槖向非全度何以曲成兹葢伏遇皇帝陛下盛德溥临大明旁烛欲招徕于忠直庶兴起于治功故于谏诤之官务尽优容之礼倘不能而知止亦终惠之有加致此摧頽洊膺眷渥臣谨当祗承大赐钦颂至言景迫桑榆勉报丘山之重心倾葵藿敢忘雨露之施   贺皇帝即位   边烽照天痛二圣之播越民心戴后幸九庙之再安中贺恭惟皇帝陛下体舜聪明躬汤勇智忧勤孚于内外孝弟通乎神明践寳位于艰难之中安神器于倾侧之际臣叨尘法从莫効微劳愿思髙祖之好谋仍奋文皇之英武两宫返国徐当责效于侯公强敌沮谋终见收功于李靖   贺复辟   元凶肆逆寰宇震惊妖氛廓清宸居复正中贺恭惟皇帝陛下膺图御极经德体元信顺式孚天人协助虽有去豳之意难逃如市之归大明旣升舆情共庆总师入觐率多方叔之壮猷遗泽在民行遂先王之复古   谢除工部侍郎   臣某言准告除臣试尚书工部侍郎仍赐对衣金带者赐环洊至方力疾以造朝出綍遽膺敢辞难于就职甄收甚渥刻厉无穷中谢伏念臣智不竞时学惟泥古素行贫贱付忧患之薰心备歴险艰见盛衰之反掌岂图迟暮获预选抡荷二圣之深知当一时之大变擢繇学省寘在谏垣念当效命之秋何暇多言之恤乞身去国凝睇围城空怀天地之恩无从报塞已迫桑榆之景徒极殒伤赖神圣之有临致邦家之再造眷惟销患无竞得人招徕下及于衰残奔赴莫先于艰厄属有负薪之疾阻于叱驭之驱仰被寛隆载加超越未及瞻光于黼陛已令贰事于官曹虽主忧臣辱之时不求营缮而内修外攘之际专赖谋猷弗许牢辞曷胜重拜兹葢伏遇皇帝陛下忧劳图治刚徤继明深怀播越之勤克笃孝恭之实凡侧身而修行皆应天而顺人期瞻见于两宫庶肃清于四海广收羣策用翊丕基有如跛曳之余亦在简求之末臣敢不追惟旧学佩服至仁持槖奉身益尽论思之职枕戈励志更输忧愤之心   谢赐诏乞岀不允   臣某言伏防圣慈以臣乞除一在外宫官赐诏不允者纶言俯及朽质生光祗荷宠灵惟深感涕中谢伏念臣亲逢圣旦叨被误恩耄无能为寖隳职业老不知止有腼面顔以居有食指之繁而退无周身之防尚资薄禄以毕余生恃君父之眷知披腹心而上凟愚衷已竭天听未俞此葢伏遇皇帝陛下端一德以当天奉三无而抚世神威不怒圣武布昭扩大度以并容耻一夫而不获致兹庸妄亦未弃捐荷天地之至仁宜思论报迫桑榆之晩景徒积兢惭敢不勉服训辞益坚素守庶几晩节无忝前修   谢除侍讲   臣某言准告除臣兼侍讲者叨奉宸纶进陪经幄宠荣过分愧惧交并中谢伏念臣以埀尽之年适多艰之际滥窃不虞之誉初非有用之材疾病交攻神志俱耗日怀丘首之念亟图曳尾之安自分竒穷已絶荣望眷恩俯逮奚殊罔象之得珠天禄坐糜几类支离而受粟此葢伏遇皇帝陛下舜聪四达汤德日新虽大明之升容光必照而清问所及下民不遗致兹妄庸亦与抡选涓流何有无禆溟渤之深老马已疲终冀敝帷之赐   谢除龙图阁直学士   臣某言伏奉告命除臣龙图阁直学士依前朝散大夫提举杭州洞霄宫仍赐对衣金带者纶言下逮朽质生光误膺华衮之褒滥厠昔贤之列宠恩逾厚荣惧交并中谢伏念臣才不适时学惟泥古投身世网流落半生擢寘经帷厯侍三圣顾桑榆之已晩惊嵗月之屡迁神志俱昏筋骸难彊罄愚衷而上诉荷天听之俯从冐延阁之清资窃琳宫之荣禄锡之显服束以精镠夫何妄庸有此遭遇此葢伏遇皇帝陛下体乾坤之博施推日月之至明成物不遗均涵动植容光必照无间隐微致兹衰残亦未捐弃敢不益坚晩节上副深仁虽余龄无路以効芹而图报尚期于结草   谢转官致仕   引年辞禄已愧后期进秩叨荣益惭非据恩逾始望感极涕零中谢伏念臣家世羁穷性姿凡陋麞头鼠目何意求官马勃牛溲宁堪待用偶直离明之继照洊膺列圣之误知爰自书林入侍经幄擢寘七人之列复玷贰卿之聨无补毫分空糜饩廪寖以年龄晚暮衰病交侵窃食祠宫践更歳律姑遂投闲之请茍逃宠冐之羞诚意上通俞音下逮退伏田庐之陋处犹兼延阁之清名顾臣何人辱兹异数此葢伏遇皇帝陛下体乾坤之覆帱扩日月之照临大德并容神功不宰凡厥禀生之类一陶化育之仁致兹驽乘之已疲亦获敝帷而不弃虽讴吟薮泽阻陪兽舞于虞庭涵泳恩波奚异鱼潜于文沼容身有地图报无阶   贺正旦【代防守作】   陈辂鸣銮揭示汉仪之盛献琛效职允怀舜德之敷中谢恭惟皇帝陛下圣敬日新勇智天锡大明继照御六气以乘干百辟在庭共众星而环极修礼文之广备表圣日之光华顾惟履地而戴天孰不咏仁而蹈德臣叨兹眷命附以名藩玉陛称觞莫厠鸾鹥之侣虎城向日但倾葵藿之诚   贺坤成节【代作】   唐兴帝业天开润石之祥周兆王基诗咏生民之什斯人神之恊应罄夷夏以交欣恭惟太皇太后坤德含洪离明旁烛正始有光于京室代终益裕于孙谋万国承规普被关睢之化羣黎徧德一趋麟趾之风臣备位藩臣驰心魏阙一人有庆均涵天地之仁万夀无疆愿效冈陵之祝   贡物【代作】   分职任民不遗于嫔妇因土制贡敢废于纎【前件】经纬有常质文中理用叅庭实愧非前列之寳庶广至仁推作万夫之衣被   贺收复【代漕臣作】   虎士鹰扬屈人于不战羗戎鸟窜交臂而来臣遐荒震惊四国交庆蠢尔吐蕃之种世为西夏之雄螳怒当前鸱张弗茹豢成封豕之恶久逃京观之诛迨兹舜德之诞敷始效苗顽而来格连云蔽野千里桑麻被髪遗黎一日冠带此葢伏遇皇上陛下渊泉溥博圣武布昭莫敢不来继汤孙之遗绪无思不服广文考之休声臣叨被明恩谬持使节怅捧觞之无路徒向日以倾葵尽复故封行谢玉关之质告成清庙傒闻天马之歌   山集卷王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卷四       宋 杨时 撰劄子   论时事【宣和七年三月】   某衰晩退伏田庐杜门待尽无复余念今兹误辱世论被防召对踈逺贱吏得一见君父臣子之荣愿毕矣而到阙累月未得对班私自念言陋儒陈腐之业不足为世用加之衰病苶然无以自効日想东归为首丘计惟是忧国爱君之心不能忘也今士大夫不敢尽言天下之事不过为保身之谋耳不知所以谋国乃所以谋身天下不宁而保其身者未之有也某以踈逺虽欲有言无由上达辄条具十数事皆今日之急务傥可少禆国论望阁下为朝廷留念幸甚   一慎令   书曰令出惟行弗惟反欲令之不反当慎其始始之不慎而轻以示人虽欲不反不可得也近覩榜示宣和六年未纳税赋租赋沿纳和买预买并放免又曰今年放免租税等尚虑监司州县别作名目科纳致民人不被实惠仰所属监司具放免过实数闻奏当议朝廷支降钱物应付即不声说只为流移及盗贼人户方免今广济军以放税降官冲替则前日诏令皆为虚文耳夫安土服业之民不为盗贼皆不被惠泽惟流亡转为盗贼者独免租赋则百姓何惮不流亡而为盗贼乎是朝廷以诏令诱致之也其为患岂小哉孔子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以今日之事视之兵与食皆不可去独以信为可去不亦异乎以孔子言为不可用则已如以为可用则存信尤当谨也今抚谕之使方行而失信如此虽有至意人谁信之则使者徒为此行耳某窃谓其失未逺尚可追改宜如前诏一切放免竭取中都所有支降应付庶几民信而从之则流亡盗贼亦有衰息之期矣不尔恐四方闻之冀免租赋皆相率为盗贼不可不虑也   二茶法   茶自唐末始有祖宗葢尝行之矣而官自鬻之积年之久流滋甚仁祖令有司防茶净利均为茶租而户输之弛其禁使自兴贩县官坐收茶之利而民得自便无冐禁之患可谓公私两利也故当时诏书有曰民被诛求之困日惟咨嗟官受滥恶之入歳以陈腐私藏盗贩犯者寔繁严刑重诛情所不忍是于江湖数千里设防穽以害吾民也间遣使者往就问之而皆欢然愿弛法歳入之课少时上官厯世之一旦以除着为经常不复更制尚虑喜于立异之人縁而为奸之党妄陈奏议以惑官司必寘明刑以戒狂谬其训告可谓至矣后世所宜守也今茶租钱输之如故而法愈密是之又也趋今之变若未能尽弛其禁犹当少寛之也二浙穷荒之民有经歳不食盐者茶则不可一日无也一日无之则病矣昔时晩春采造谓之黄茶毎觔不过三二十钱故细民得以厌食今买引之直已过数倍矣未有茶也民间例食贵茶而细民均受其害行法之初掊刻之吏以配买引数多为功茍冐恩赏今以歳课最髙为额上户有敷及十数引者一引赔费无虑十数千则人不易供矣诸犯货不得根究来厯违者以故入人罪论自祖宗至于熙丰未之有改也今茶法独许根究来厯盗贩者皆无赖小民一为捕获则妄引来厯以报私怨官司不敢沮抑追呼蔓延狴犴充斥经时不能决良可悯也某窃谓宜革去根究来厯之法无追呼之扰蠲最髙之额以平歳课罢增羡之赏惩贪吏希功厉民之虐庶乎民少安其生矣   三盐法   盐自汉有之非一日也周世宗征河东河朔之民遮道诉盐法之不便世宗防所得盐法息均之人户歳输之从民愿也熙宁间有献议再者方神考大有为之时凡可以益国而利民者知无不为以是为不可沮其议而不行是终不可行也河朔与辽为邻祖宗优卹之特异于他路葢养之于无事之时以备缓急也困之于无事之时则于有事之际何赖焉今日之冦盗是也盐息之敷在人户者亦输之如故而又设官置司与他路等恐非祖宗优卹之意也江浙蚕盐于春初均与之为蚕缫之用蚕熟以绢偿之不为厉民也今蚕盐不支而偿绢不免则盐之利入官已多矣山谷之民食盐之家十无二三而州县均敷盐钞民间赔费与茶引等迫于殿最之严往往计口授之以充歳额人何以堪今朝廷不立歳额免比较其裕民之意厚矣然不比较使民得自便则盐课必亏朝廷不资盐息之用则可若犹未免则盐事司安得坐视其亏欠而恬不加察乎前此方贼之后二浙葢尝不立额比较矣而歳额大亏盐事司切责州县不觉察私贩致有亏欠州县茍逭谴责亦不免敷取办虽名不比较而比较之实仍在也某窃谓宜酌中立额使州县易办则民亦少纾矣若不立额则盐司督责必以旧额为责掊刻之吏务以应办为功则所取无有限度其为害益深矣征入之课以五年酌中数为额祖宗以来自有常法不可改也   四转般   转般葢得刘晏之遗意朝廷捐数百缗与为籴本使总六路之计通融移用以给中都之费六路丰凶更有不常一路丰稔则增籴以充漕计饥凶去处则使之输折斛钱而已故公私俱寛而中都不乏最为良法也自胡师文以籴本为羡余以献而制置司拱手无可为者直达之议所从起也今欲复转般而籴本取之诸路漕计犹且不足而又敛取之非天降地出又非出于漕臣之家取于民而已二浙兵火夷伤之余疮痍未合民穷无告则其患有不可测者前日之事是也安可不为之虑哉欲复转般宜遵旧制捐数百万缗与为籴本则其事济矣不然徒为纷纷无益于国也   五籴买   籴买之名不一非特均籴结籴之类而已取之虽多而州郡无一月之积祖宗时预买防绢毎疋支钱一千限正月十五日以前支讫方春匮乏时民间得钱颇以为便是时浙绢至中都毎疋之直千二三百钱预支一千于人户无所亏损矣今江浙虽云预买而钱不时得郡县葢有白取之者产绢县分毎疋不下二千三四百足钱而上户有敷及百余疋者民力固未易办矣又有非时抛买如燕山丝绢之类所须不一秋成谷未上场而催科之吏已及门矣力耕之民日食糠粃而输官常恐不足欲民之不流亡不可得也昔熙宁中三司与发运司相为表里三司有余粟则以粟转为钱为银绢以充上供之数他物亦然故有无相资无偏重之弊而发运司常为邦用之根本今预买实得一千民间赔费已多况又未必得也若令发运司通融六路之计有无相补于出绢州郡用常法依在市中价于人户量行折科减预买之数亦足以少寛民力寻常折变多为民害葢州郡不依时值髙估常赋合纳之物低估绢价故受其弊若严约束谷价惟依发运司和籴之例不得故为低昻比之预买一千又未必得钱则利害亦相逺矣今浙绢两贯三四百足钱一疋方可中官纵胥吏为奸只与时值之半所省亦多矣   六坑冶   坑冶利之所在有鑛苗去处不待劝率而人自寻逐矣凡坑户皆四方游手未有赍钱本而往者全借官中应付令烹錬到银铜入官而钱不时得则坑户无以自给散而之他此歳课所从耗失也取鑛皆穴地而入有深及五七里处仅能容身一有摧防则无遗类矣非有厚利人谁为之纵大兴发亦民间私自货易官中亦无所得虽有重法不能禁也若以数千万缗分在诸场中使以时给与则坑冶自兴不须他求也泉布所以权物重轻通有无其利柄当操之在上禁私铸非以取利也今钱一千重六觔铜毎觔官买其直百钱又须白铅和之乃能成钱除火耗剉磨损折须六七觔物料乃得一千铜自涔水永兴数千里运致其脚乘又在百钱之外薪炭之费官兵廪给工匠率分其支用不赀一二细计千四五百钱本方得一千何利之有方财用匮乏之时欲兴鼓铸取利以纾目前之急非长防也然比年鼓铸歳额不敷非特官吏弛慢所致无铜故也但取会诸监亏欠因依其説自见今遣使诸路未必有新坑可采鼓铸亦未必有铜使者持节而往必不肯坐视不为之计也不过督责州县认定歳额取诸民而已一不应办则以不职罢之谁敢不从铜非民间所有督迫之严不免毁钱为铜以输官更旧为新徒费工力所损多矣元符中亦尝遣使踏逐坑冶奸吏诡妄百出乃以新坑铜量増价市之歳终与旧坑铜通融以充歳额监官无亏课之责不复检束而坑户得以自便以旧为新冐取善价而新坑实无有也其欺罔莫此为甚或恐诸路引此例施行不可不察也宜令诸路如坑冶不至兴发或无铜鼓铸不得令诸郡虚认歳额州郡亦不得依随虚认数目庶几不至大段搔扰而民不受弊矣   七边事   今日之事无急于边事盗贼者然二者葢相因而至居者困于调敛壮者疲于馈挽财力俱弊则流亡转而盗贼理势然也旣往无可咎而来者犹可图窃谓燕云之师宜退守内地以受馈饷之入使燕军更畨请给于此庶几出纳自我无大入折欠之虞征夫免称贷备偿之扰则民力不至大困矣今云中得百里之地则増百里转输之费徒敝吾民出倍称之息以资强敌其害非小也夫军以常胜名之则骄其心粮以计口授之则滋其欲彼则何厌之有比闻道路言云朝廷授与之田鲜有肯耕者虽流言未尽可信以理推之恐或有之也夫力田与安坐而食其劳佚相反矣其不耕固不足怪者纵能使之力耕不知遂能罢计口之食乎若未能罢是徒富之资其桀鷔也如闻燕地尚多闲田不若募边民为弓箭手如陜西例蠲其租赋使习骑射亦足杀常胜军之势仍立定额无使增置不三五年可渐消矣近见端门外优戱百伎率多燕人异时归附在州郡者皆讥察其出入自有常法其周防非无为也不知今燕人在中都知其数否宁知无奸细混处其中乎讥察之法不可废也敌人间谍之谋未可尽信昔唐太宗从温彦慱之议处降敌于河南魏郑公以为不可力争之不能得不二三年卒为乱如郑公之议此前事可监也   八盗贼   闻楚泗有兵为东冦捍御然淮南州郡如通防涟水之类皆与东州隣宜皆有备不独楚泗也若通防有警则维扬逼矣扬楚泗皆当湖南北江东西二浙饷道之冲中都所仰一犯其境则饷道难矣不可不为之深虑也如闻东冦数万欲就降者古之受降如受敌未可轻也不知数万之众欲处之何地必使之有可归之业得以温饱然后无事处之失当则其患有甚于不降矣此尤当审处也今山东之兵不立统帅讨荡与招安者各自为计盗贼安所适从乎昔唐以九节度之师不立统帅虽李郭之善兵犹不免败衂况余人乎某窃谓宜立统帅使一路之兵咸受节制可招则招可讨则讨庶乎措置归一则事克有济矣   九择将   将帅尤难其人本兵之地当预养之非一旦仓卒可得也昔侯君集学兵于李靖靖曰中原无事吾教君集御戎狄而已则用兵中原与御戎狄异矣今东北之冦用兵于中原也燕云之帅御外侮者不识知其説者今有其人否冝令两制而上各举所知堪为将帅者有智勇足以敌忾待暴乆沉下僚未为世用者令监司郡守皆得以名闻或自负材武不为人知者亦使得自陈询事考言有可采者不次用之则鼔刀贩缯之杰必有为时而出者未尝求之不可谓天下之广咸无其人焉此尤宜留意也   十军制   都城居四达之冲无髙山巨浸以为阻固所恃者兵而已凡卫士皆天子之爪牙不宜有间也近见驾前有常入祗候者巾服稍异又闻有御前备缓急者是卫士分为二三矣名号旣殊则待之必异待之有异则人怀异心不可用也承平之久亦何缓急之有而兵之彊弱在统之得其人而已昔李光弼于军中无所更置一号令之气色为之精明则兵之彊弱岂不以其人哉祖宗以来军制最为详密不可增损也   论金人侵边其一【十二月二十六日】   窃谓今日事势如卧之积薪之上火已然矣安危之机间不容息度事之可为者宜速为之不可缓也缓之则必有后时之悔时方艰危当自奋励进贤退奸竦动观听庶或可为若示之以怯惧之形委靡不振则事去矣不可不勉也山有虎藜藿为之不采故汲黯在朝淮南寝谋视公孙辈如发防耳论黯经世之才未必能过辈也特其直气足以镇压奸雄之心耳朝廷威望弗振使奸雄一以辈视之则无复可为也如某人某人若置之言路必有可观如某人某人虽一时忤防得罪而节义素为中外所瞩召还则足以收人望也天下有道守在四夷今纵未能如是当于要害处严为守备比至都城之下尚何及哉无徒纷纷动揺人心无益于事也   其二   某窃计北兵倐往倐来极不测然必不能具糗粮越数千里而窥我也近边州军宜坚壁清野勿与之战使抄略无所得则当自困矣若攻城畧地本路帅司当遣援兵防应必未能朝夕下也若彼不为攻城之计俟其过则附近城寨连兵以蹑其后如中山真定之类有坚城重兵然后出与之战使之腹背受敌则可以制胜矣要之在彼必不能持久也然今日之事当以收人心为先人心不附虽有髙城深池坚甲利兵不足恃也边事之兴免夫之役均被海内人怨神怒驯致今日误国之罪宜有归矣小人剥民希宠其事不一而西域聚敛东南花石其害尤甚闻有防一切罢去此甚盛举也然前此葢尝罢之诏墨未干而花石应奉之舟已衔尾至矣今虽复申前令而祸根不去人谁信之欲去祸根恐大臣难言但言路得人必有为朝廷出力者宿奸巨蠧借应奉之名豪夺民财葢不可以数计天下之人含怒积忿欝而不得发几二十年矣欲致人和去此三者正今日之先务也夫天地之藏取之不竭实在山泽摘山煮海之利天下财计所从出也今货所入歳以千万计皆诸路昔日之经费也收之中都诸路一毫不可得则歳用安得不窘耶凡上供之所须与一路之经费非出于漕臣之家取诸民而已此民力所由弊也今虽蠲免歳额罢比较漕计无与焉终无益也不若一循旧制归之漕司则歳用足而民力自纾矣论者必谓舍此朝廷必至于乏用某窃以为不然若台谏有人必能为朝廷谋之则财货可不求而自足然此事须得人而后见非毫楮可以预言也祖宗之时转般与盐法相因以为利若尽复祖宗之法则天下事思过半矣今河北山东民之凋弊已甚虽欲取之无所取也所仰者东南而已二浙夷伤之余疮痍未合更诛求不已则前日方腊之事可以为监者昔唐方用兵之时裴度复相则先以延见士夫为急故能有成功夫稽于众舍已从人舜之为舜以此而已况其下者乎葢天下之事非庙堂之心可以独运合天下之智则事无不济矣唐元和以后数用兵宰相不休沐或继火乃得罢李德裕在位虽遽书警奏皆从容裁决率午漏下还第休沐如平时德裕宁任独智自运恝然不以军务为念哉葢镇安人心不得不如是耳此皆前事可騐也今一有警则修城池试挂搭得无动揺人心乎兼燕人之走中都者填溢衢巷漫不知其数虽中外有异而念坟墓怀庐井其心则同也岂无奸细伺隙于其间乎人心一摇则其祸有不可测者昔唐太宗寘降人于内地仍择酋长备官京师正与今日之事类不数年卒为乱然后驱之塞外则已晚矣此己事之騐不可不监也当今则不可遽为之当徐为之谋庶无后患也   乞宫观   某叨被诏恩擢侍经幄遂获切近清光某虽至愚岂不知幸特以衰病侵凌两胫痹弱跪拜俱艰不任朝谒年逾七十旦暮人也食贫累重未能引年辞位忍耻侥求冀得宫祠之禄尽此余年负罪多矣伏望均慈察其诚恳特为奏除一宫观差遣任便居住使埀尽之年不至失所不胜幸甚   山集巻四   钦定四库全书   龟山集巻五       宋 杨时 撰经筵讲义   尚书   吉人为善节   徳惟一动罔不吉徳二三动罔不凶所谓吉人者以其徳惟一也所谓凶人者以其徳二三也盖诚则一不诚则矫诬妄作故二三此吉凶所由分也舜鸡鸣而起禹思日孜孜寸隂是惜为善惟日不足也丹朱惟慢游是好傲虐是作罔昼夜頟頟为不善惟日不足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孔子于禹无间然人君所当法者舜禹而已夫世之乱亡之君非尽无欲善之心而天下卒至于不治者以其见善不明而所谓善者未必善故也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必先于致知致知所以明善也欲致其知非学不能故傅説之告其君曰念终始典于学以此   播弃犁老节   犁老宜亲而播弃之罪人宜逺而昵比之冒色而至于淫沉湎而至于溺敢行暴虐而至于肆则益甚矣罔有悛心故也夫下之化上犹影之随形也播弃犁老昵比罪人故臣下化而为朋淫湎肆虐故臣下化而相灭上下相比为恶则无辜陷刑者无所赴愬吁天而已夫淫湎肆虐行之于身则流毒未逺至于臣下化之则害之加乎人者广矣此秽徳所以彰闻也   惟天惠民节   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夫盈天地之间皆物也而人居一焉人者物之灵而已天地子万物其生养之具皆天之所以惠民也元后继天而为之子其聪明足以乂民民之父母也其子民也授之常产使寒而衣饥而食盖天而惠民者也夏王弗克若天流毒下国则自絶于天矣天所以佑命成汤降黜夏命也然汤放桀封其后于杞非絶之降黜而已   惟受罪浮于桀节   剥丧元良贼虐谏辅非特敷虐于万方百姓而已谓已有天命谓敬不足行谓祭无益谓暴无伤其慢神虐民非特矫诬上天布命于下而已此纣之罪所以浮于桀也天之降黜夏命如是则厥监不逺在彼夏王而已夫人君昵比小人则谗谀日进而法家拂士众所共嫉也分而为用则其祸必至于相灭愿治之君可不戒之哉   论语   巧言令色章   刚毅木讷不为仪容辞令以外骛故近仁巧言非讷也令色非木也故鲜仁记曰服其服则文之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则文之以君子之辞容辞以文之则非木讷也文之而实其徳则虽或巧令未为过矣故记曰辞欲巧诗仲山甫则以令仪令色称之则巧令非尽无仁也鲜而已矣然二者之不仁巧言为甚故巧言之诗为伤于谗而作也盖谗人之言常巧矣故能变乱是非之实中伤善类以蔽惑人主之听不可不察也   吾日三省吾身章   仁之于人无彼已之异谋之在人犹在我也谋而不忠违仁逺矣朋友之交与君臣父子夫妇兄弟同谓之达道盖人之大伦也交而不信违道逺矣传而不习非尊其所闻也口耳之学难与进徳矣君子进徳以忠信为主故曾子之省其身以此夫民生之初无相生养之道寒而求衣饥而求食不能自为之谋谋之其在人君乎先王为之正经界而授之田制里庐而与之居植桑麻于墙下畜鸡彘于其间使之衣帛食肉养生送死而无憾凡此皆为人谋也若夫征求无艺擅天下之利而有之以为已私坐视民之流亡冻馁而莫之恤非为人谋而忠者也伐木之诗曰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亲亲以睦友贤不弃此交朋友之道也茍无尊徳义之诚心使贤者不获自进虽有辅仁之友无益矣人君能以是省其身而患徳之不修天下之不治未之有也   道千乗之国章   滕文公问为国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故道千乗之国以敬事而信为先盖不敬则下慢不信则下无适从而事卒不立矣崇宁大臣轻变祖宗故事而不能期月守如钞引之法是也其害有不可胜言者故寛恤之诏季一举之徒挂之墙壁而民不听以其易为而无信故也此前日之覆辙可不鉴之哉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盖用不节则必至于伤财伤财必至于害人故思爱人必先节用节用而不以制度则俭而或至于废礼非所以为节也夫先王所谓理财者非尽笼天下之利而有之其取之有道用之有节而各当于义之谓也取之不以其道用之不以其节而不当于义则非理矣故周官以九职任民而后以九赋敛之九赋之入各有所待不相侵紊而太宰又以九式均节之下至公事刍秣之微匪颁好用咸有式焉虽人主不得而逾也嵗终制国用则量入而为出此之谓制度有不如式则太宰得以均节之所谓王及后世子不会者特有司之事耳盖有司当禀令而已不可得而会也崇宁以来污吏持不会之説以济其奸私窃横敛而莫之禁故费出无经而上下困矣尚何爱人之有古之于民春析夏因秋夷冬隩各以其时其使之也家无过一人嵗无过三日则数口之家常有余力矣既蜡则休老劳农君子不兴功此爱人之道也用之或违其时使力本者不获自尽虽有爱人之心而民不被泽矣故言节用爱人而继之以此也   君子不重则不威章   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则重而有威矣不重则易为物迁故学则不固主忠信求诸已也尚友取诸人也取诸人以为善而友非其人则沦胥而败矣故无友不如已者合志同方营道同术所谓如已者也闻善则相告见不善则相戒故能相观而善也过惮改亦不足以成徳矣夫古之圣人前旒蔽明非礼勿视黈纩塞聪非礼勿听升车则有和鸾之音行步则有佩玉之声出入起居容节必比于礼乐人君所以自重其身也故能不怒而民威于鈇钺如是而物能迁之无有也中庸曰天之所以为天文王之所以为文纯亦不已老子曰公乃王王乃天盖王之与天无二道也一于诚而已诚者忠信之成名也言而天下则之动而天下道之由是道也可不主忠信乎一失之则天下相率而为伪矣其祸有不可胜言者有天下者其可忽之哉舜曰臣作朕股肱耳目盖与之为一体也则其有贤无不如已者又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有违而臣得以弼之则过宜不惮改矣故能亮天功而成帝业此人君所宜法也末世之君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则所友不如已者耳故法家拂士逺而谗谄面谀之人至所以不闻其过而天下日入于乱也可不戒哉   慎终追逺章   曾子者孔子弟子曾参也孟子曰养生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足以当大事则大事人子所宜慎也故三日而殡凡附于身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凡附于棺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夫一物不具皆悔也虽有悔焉无及矣此不可不慎也春秋祭祀以时思之所以追逺也斋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思其志意思其所乐思其所嗜斋三日乃见其所为斋者则孝子所以尽其心者至矣今夫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则其生厚矣有妻子则慕妻子知好色则慕少艾仕则慕君而不能终身慕父母者因物有迁也至于追逺犹且慎之而不忘则终身慕可知矣以是而帅之民徳其有不归厚乎归者反其生之谓也孟子曰大孝终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于大舜见之矣盖舜自三十登庸至于五十则备此三者而未足以解忧惟顺父母为足以解忧故五十而慕孔子独于舜见之矣舜之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者无盛于此也人君所宜取法者舍舜何以哉   夫子至于是邦也章   子禽弟子陈亢也字子禽子贡弟子端木赐字子贡也温也者暴慢之气不设于身体也良者善也生而有之不假于外也与良知良能之良同惟君子为能有之恭则不侮俭则不夺让则不争五者之徳夫岂声音笑貌可为哉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睟然可见而人乐与之也以是而求求在我也所以异乎人之求之与夫温良恭俭让盖常徳也非有甚髙难行之事仲尼不为已甚者如是而已世之人厌常不为而不知常徳之为贵故贤知者过之而道终不明不行矣为天下国家者欲与之共政舍常徳宜无足与也故书曰彰厥有常吉哉此之谓也   君子食无求饱章   君子无终日之间违仁则是心不可须臾离也食而饱居而安亦人情之所同欲者君子岂独异于人哉盖有求焉则违是逺矣故不为也夫敏事则有功慎言则无口过又能就有道而正焉则其自视常若不及矣斯其所以为好学也与夫食无求饱居无求安非志于道者不能也古之圣人以天下为心其于居食之际非徒若是而已食而饱必思天下之有未饱者居而安必思天下之有未安者当禹之时烝民未粒故菲饮食虽欲求饱有未暇也民未得平土而居故卑宫室过门不入虽欲求安有不可得也圣人之以天下为心者盖如此后之为天下者可不监之哉   贫而无谄章   贫而无谄则贫不至于滥富而无骄则富不至于淫与夫贫而谄富而骄盖有间矣然孔子可之而未善也故又以贫而乐富而好礼告之夫贫乐非有道学者不能也富而好礼非自修者不能也故子贡以切磋琢磨言之治骨曰切治角曰磋切磋者资利器而为之者也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仁贤所谓利器也故道学如之治玉曰琢治石曰磨琢磨用石以为错则以石治石也故自修者如之夫善教人者使人继其志孔子以贫而乐富而好礼告之而子贡于切磋琢磨之义自得于言意之表可谓能继其志也其知来矣其闻一以知二于斯见之也夫人君举天下之富而有之凡海含地负之珍毕陈于前流辟之音靡曼之色日接乎耳目茍无礼以节之则徇物而忘返虽竭天下之奉不足以厌其欲矣伤财害民其有不可胜言者富而好礼其可忽诸惟古之圣人为能反求之于身则无伦之富万物备焉无待于外也而礼在其中矣而何好之足云乎人君唯能以徇物为戒以古圣人为法动容周旋无非礼者则上下辨而民志定而忧天下之不治未之有也   不患人之不已知章   君子求为可知而已人虽不知而吾之可知者固自若也无加损焉何患之有不知人则仁贤不肖混淆而不知所以亲逺之则为患也孰甚焉然不知人自天子至于庶人其患一也而天子为尤甚盖君子小人之用舍治乱之所由分也故皋陶为帝陈谟曰在知人在安民则安民之道以知人为先故也四凶之不诛十六相之不举虽欲安民其可得乎然心有偏系则不得其正不得其正则便嬖宠昵之私得以自近而正士逺矣夫公则明私则公天下之善恶而无容心焉则君子小人之情得矣亦何患之有   龟山集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龟山集巻六       宋 杨时 撰辨一   神宗日録辨   上问唐太宗何如主对曰陛下当以尧舜为法唐太宗所为不尽合法度末世学士大夫不能通知圣人之道故常以尧舜为髙而不可及不知圣人经世立法常以中人为制也   夫道止于中而已矣圣人经世立法非固贬损以中人为制道固然也故尧舜禹三圣相授皆曰允执厥中而已盖立法失中其过与不及皆非圣人之道也   上问周公用天子礼乐有之乎对曰于传有之然则人臣固可僭天子曰周公之功众人之所不能为天子礼乐众人所不得用若众人不能为之功报之众人所不得用之礼乐此所以为称也然周用骍而祭周公以白牡虽用天子礼乐亦不嫌于无别   周公之所为皆人臣之所当为也为人臣之所当为是尽其职而已若人臣所不当为而为之是过也岂足为周公哉使人臣皆能为众人之所不能即报之以众人所不得用之礼乐则朝廷无复有等威矣故记曰鲁之郊也周公其衰矣又曰周用骍周公白牡虽用天子之礼乐不嫌于无别是犹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为有礼非通论也然周公用白牡见于明堂位所载凡四代之服器鲁兼用之白牡商礼也夏尚黑周尚骍则鲁兼用也以是为有别亦疎矣   上问张端河北盐议对曰亦恐未可为上言韩琦亦有文字曰此事恐须少待今且当以变通财利为先上曰但理财节用亦足以富如此事不为可也曰今诸路皆用刑辟榷盐河北虽榷似未有妨因言理财诚方今所先然人主当以礼义成防耻之俗为急凡利者隂也隂当隠伏义者阳也阳当宣着此天地之道隂阳之理也若宣着为利之实而礼义防耻之俗壊则天下不胜其弊恐陛下不能得终于逸乐无为而治也   取之有艺用之有节先王所以理财也故什一天下之中制自尧舜以来未之有改也取其所当取则利即义矣故曰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则义利初无二致焉何宣着隠伏之有若夫宣着为善之名而隂收为利之实此五霸假仁义之术王者不为也故青苗意在于取息而以补助为名市易欲尽笼商贾之利而以均济贫苦为説皆此意也昔哀公问年饥用不足而有若对曰盍彻乎孔子之徒其理财盖如此使后世之士言之人必以为迂也非深知先王之道者何足以语此   上问如何得陜西钱重可积边谷对曰欲钱重当修天下开阖敛散之法因为言泉府一官先王所以摧制兼并均济贫弱变通天下之财而使利出于一孔者以有此也其言曰国事之财用取具焉盖经费则有常赋以待之至于国有事则财用取具于泉府后世桑羊刘晏粗合此意自秦汉以来学者不能推明其法以为人主不当与百姓争利又因请内藏可出几何以为均输之本上曰三二百万或三五百万可出也   桑羊为均输之法置大司农丞数十人分主郡国令逺方各以其物如异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而相灌输尽笼天下之货物贵则卖之贱则买之是将擅天下商贾之利而取之也先王以九职任万民与通货财商贾之职也今为法尽笼天下之货而居之商贾岂不失职乎余尝考泉府之官以市之征布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以其价买之物揭而书之以待不时而买者夫物货之有无民用之赢乏常相因而至也不售者有以敛之盖将使行者无滞货非以其贱故买之也不时买者有以待之盖将使居者无乏用非以其贵故卖之也此商贾所以愿藏于王之市而有无赢乏皆济矣其法岂与桑羊同日议哉然泉府所以敛货者以市之征布而已市之征布防人所敛者是也其敛能几何以市之征布与市人交易乃其宜耳今乃欲借内藏之钱何也夫关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此经费也邦之大用内府待之小用外府待之大用谓大故大事也泉府所谓国事之待用者特内外府之所待与夫经费之外者耳其所用而取具盖亦可知矣而谓以是通变天下之用皆饰説也   王氏云陛下诚能慎察义理而左右不循理之人敢为妄言以沮乱政事诚宜示之以好恶经或言知仁勇或言仁智勇未有先言勇者独称汤曰天乃锡王勇知者何也书曰肇我邦于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小大战战罔不惧于非辜矧予之徳言足听闻汤以七十里起于衰乱之中其初为流俗小人不悦艰难如此若非勇知何能自济所以能自济尤在于勇陛下捄今日之弊诚患不可以不勇今朝廷异议纷纷小有才而不便于朝廷任事之人者不过数人亦不必人人有意但如今朝士不识理者众合为异论则举朝为所惑   汤之克寛克仁彰信兆民故能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非有流俗小人不悦也为其一怒安天下之民故以勇知言之小大战战罔不惧于非辜矧予之徳言足聴闻盖言肇邦于有夏如此若夫立法造事不为众论所与一以力胜之而能成天下之务未之有也   上问程颢言不可卖祠部添常平本钱事如何余曰颢所言以为王道之正臣以为颢所言未达王道之权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权也嫂溺不援是豺狼也今祠部所可致粟四五十万若凶年人贷三石可全十五万性命今欲为凶年计当以凶嵗为之而国用有所不暇故卖祠部所剃三千人头而所可救活者十五万人性命若以为不可是不知权也   鬻祠部三千盖六十余万缗固非三千人所能自具也取之于力本之民而已由是得以不蚕而衣不耕而食亦取赀于力本之民而已故其徒益繁则其害益甚是未及赈饥而先困吾民以资游手也先王之时三年耕必有一年之积故凶年饥嵗民免于死亡以其豫备故也不知为政乃欲髠其人而取其赀以为赈饥之术正孟子所谓虽得禽若丘陵弗为也以是为王道之权岂不谬哉诗云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上因问诚则明矣明则诚矣何谓也余曰能不以外物累其心者诚也诚则于物无所蔽于物无所蔽则明矣能学先王之道以解其心之蔽者明也明则外物不能累其心外物不能累其心则诚矣人之所以不明者以其有利欲以昏之如能不为利欲所昏则未有不明也明者性之所有也   诚者天之道也非外物不能累其心者所能尽也告子之不动心岂利欲能昏之哉然而未尝知义也未尝知义非明也然则所谓明者非物格知至乌足与此哉荆公自谓能不以外物累其心故其言每以是为至盖以其未尝知天道故也   前一日陈升之言制置三司条例司升之难为更签书只总领商量余曰如此则合令谁签书升之曰只谏议与押余不答既起与之同行归防余曰相公不欲签书制置司文字何意升之曰体不便余曰参知政事恐非参知宰相政事参知天子政事于是升之欲令孙莘老吕吉甫领局余与升之提举余曰臣熟思之此事但可如故向时陛下使辅臣领此局今亦只是辅臣领局有何不可升之曰臣待罪宰相无所不统所领职事难称司余曰于文反后为司后者君道也司者臣道也人臣称司何害于理升之曰今之有司曹司皆领一职之名非执政所称余曰古六卿即今执政故有司徒司马司空各名一职何害于理曾公曰今执政古三公六卿只是今六尚书余曰三公无官只以六卿为官如周公只以三公为冢宰盖其他三公或为司马或为司徒或为司空古之三公犹今之三师古之六卿犹今两府也宰相虽无不统然亦不过如古冢宰只掌邦治即不掌邦教邦政邦礼邦刑邦事则虽冢宰亦有所分掌今制置三司条例岂是卑者之事掌之有何不可又云制置条例是人主职业所谓制度也礼记曰非天子不制度臣不知制置条例使宰相领之有何不可   周官六卿皆以上大夫为之而冢宰掌邦之六典虽掌邦治实兼总六职盖教礼政刑事皆治之具故也故冢宰施法于官府而小宰以六职辨邦治则其兼总可知矣故周公以三公为之盖宰相之任也未闻有三公为司徒司马司冦司空者舜曰畴咨若予采盖天下之事无非王事也故舜自谓予采则凡所以成天下之事皆天子之职业矣今之勅令所以诛赏废置人主之大柄也亦以有司为之何止三司一司条例独为天子职业而使宰相専领之乎以宰相为有司于体诚非宜此但以口给御人取胜同列非笃论也【一云于理诚非宜曾子曰出纳之吝谓之有司则有司非所以处宰相也】   凡兴事造业振救衰弊诚须临事而惧若顾恤流俗人情畏其不安即不能为周公所为商人与三监畔征之三年若畏人情不安则必大赦以安之及事平乃更迁其世族庶士居之洛邑彰善瘅恶以教训之初无畏众之意此所以能制礼乐而成周之太平也柴世宗一日斩大将樊爱能以下二十七人以能者代之当时人情岂得帖然无不安者古之有为者上如周公下如柴世宗皆不茍畏人情而但务因循所以能各随其材分兴起功业   周公东征三年而东人欲其留西人欲其归迁其世族庶士居之洛邑使密迩王室以教训之非厉之也人情何为而有不安者柴世宗方用兵讨伐斩二十七人以正军律故能有功非安平无事之时可为也夫兴造事业不稽乎众而欲以辨给胜之一有异已则指为流俗而妄引周公世宗之事以惑圣聴不亦异乎   上患内藏三司见钱少余曰纳绢差多而不知变转见钱则积日月至于不可胜多去年三司以斛斗合纳见钱乃令变转金银匹帛上京在京已患金银匹帛多于见钱乃更令送金银匹帛外方既折纳到见钱却须要金银匹帛诸路不免科买民被科买至买银一两用钱千七八此皆有司不知开阖敛散轻重之权所致鲁公曰只为人人皆言诸路若般却见钱则钱荒不便又曰王安石常以为今钱不少然人皆患钱少余曰假令钱少亦无可患在唐贞观中米斗数钱可谓钱少然其时更为乐嵗人无所苦唯唐中世用两税法令百姓以钱为税然后人始苦钱少此由责人必变粟帛为钱输官则人人皆当以粟帛易钱则不得不以钱少为患此乃上设法为患非钱少为患也今二税令人输粟帛至今令输钱则取情愿何由能致人患阳叔曰于古输诚然今如官中给赐用钱不少若斗米五钱则斗米可折得五钱官中合用钱何由办给则钱少亦不得不以为患余曰今官司用钱为多者莫如粮草若钱少而重则粮草更不费钱今近边百万贯不能籴得百万石米若斗米五钱则五万贯足致百万石至于其他用见钱亦岂能多于粮草就令用见钱处多若钱重自可如今合赐钱处折以他物此乃人主轻重之权何至更以钱少为患   二税用钱故民间以钱少为患三司以斛斗折钱何异一税而不以钱少为患此何理也今两税输粟帛皆有常数若输钱取其情愿则斗米五钱所输无几矣官司岂得不以钱少为患乎若必令输粟则是不取情愿非法也若不以时直输钱则民受弊矣皆不可也夫钱重则物轻若用处折以他物则用物亦多矣用物多则他物亦恐不足以给也民之所有粟帛而已而钱者官中所积也终嵗勤动而斗粟尺帛不过数钱虽边储百万石可致其伤农甚矣而谓钱少不足患尤非理也呈程颢奏王广渊不当妄意迎合俵粟乞俵丝钱及折税绢作纳钱云云呈孙觉劄子至周公时天下已无兼并又公私富实故为此法隂相之不専用此为治余曰无兼并又公私富实尚须此相民兼并多民之絶者众则此法岂可少且觉言周公不専用此为治今岂全废余事専行此法又读至周公所以取息者欲民勤生节用不妄称贷故也余曰觉言今法则以为掊利言周公之法则以为欲民勤生节用不妄称贷若説今法之意如説周法则今法何由致人异论又至象箸玉杯及作俑之説以为今法虽未有害及至后世必有剥肤椎髓者余曰此周公所不以为虑而孙觉虑后世乃过于周公此可谓私忧过计也觉所言无理至多读不至终而止   周官平颁其兴积新义曰无问其欲否槩与之也故谓之平则俵粟不取情愿盖其本防也故台谏言广渊不惟不以广渊为罪乃更以为尽力夫周官所谓平者岂槩与之谓哉谓无偏陂而已为是説者特矫诬先王之法以为已资耳泉府凡民之贷者与其有司辨而授之以国服为之息盖贷民所以助不给田不耕宅不毛犹使之出屋粟里布则防惰之民自致困乏与夫实非不给而妄冐称贷者有司辨之宜若弗授也又以国服为之息则民不轻贷矣莘老所谓欲民勤生节用不妄称贷未为过论也今兼并之家能以其资困细民者初非能抑勒使之称贷也皆其自愿耳然而其求之艰其出息重非迫于其急不得已则人孰肯贷也今比户之民槩与之岂尽迫于其急不得已哉细民无逺虑率多愿贷者以其易得而息轻故也以易贷之金资不急之用至期而无以偿则荷校束手为囚虏矣乃复举贷于兼并之家出倍称之息以还官逋明年复贷于官以还私债嵗嵗转易无穷已也欲摧兼并其实助之兴利之源盖自兹始而莘老之比作俑者亦不为过论也余以为青苗利害不在愿与不愿正在官司以轻息诱致之也孟子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青苗其意乃在取息而已行周公之法而无仁心仁闻是谓徒法然则周公法今法安得不为异   呈朱越乞小郡上问朱越余取实对又问越何处人因甚人説他余曰朱越是江宁人臣久居江宁与之相识言者或以为臣欲差此人知建州建州地逺事繁无职田无锡赐无酬奨朱越素防洁有行居官无败事又是大卿比巩申王秉彞辈只有过之即无不及理须与一郡如建州者上曰闻亦防介可惜年老余言其不老上曰若在京好一见之余曰虽在京陛下亦何须见建州知州自来只是中书差何足挂圣念如臣者忠信诞谩之实陛下乃当审察若臣诞谩不足信任便改命忠信之人付之政事以天下之大岂无忠信可任以差除建州知州者上曰非为如此只是人言欲考实余曰陛下每事欲考实甚善然所当考实乃有急于建州者又曰人主防人臣为奸当博见人穷理道考事实穷理道考事实则虽见奸人无害博见人则人臣不能为朋党蔽欺人臣为奸尤恶人主博见人故李逢吉之党相与谋以为人主即位当深防次对官上説   荆公每言人主博见人则人臣不能为朋党蔽欺至除朱越建州则固拒人主使不得见此何意也朱越果材耶见之何害果不材则固拒人主不得见非蔽欺而何观其言之强悖虽同列不可堪也况君臣乎夫君子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故暴慢之气不设于身体于君臣之间狠愎如此其所养盖可知矣   上论不尚贤余曰尊尊亲亲贤贤并用先王之政事也老子不尚贤是道徳之言   书曰徳惟善政孔子曰为政以徳离道徳而为政事非先王之政事也   上曰用兵须有名如何余以为无名则不可用兵上曰恐但顾力如何不计有名无名余曰茍可以用兵不患无名非兼弱攻昧则取乱侮亡欲加兵于弱昧乱亡之国岂患无名但患徳与力不足耳   弱昧乱亡之国不足以有其民而上无政刑废诛不加焉而后兼取之则有名矣此书称汤于桀之时为然也乃曰用兵不患无名此乃管仲责包茅不入之説耳王佐不为也   上曰使释老之説行则人不务为功名一切偷惰则天下何由治余曰如老子言道徳乃人主所以运天下但中人以下不明其防则相率乱俗陷为偷惰如西晋是也上曰乃人主所以运天下非所以训示众人者也余曰诚如此若夫功名爵禄乃先王所以役使羣众使人人薄功名爵禄上何以使下故先王所以运天下必有出于功名爵禄之外者而未尝示人以薄功名爵禄也   圣人人伦之至也于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间各尽其道所谓至也至以其身为天下用岂为功名爵禄哉盖君臣者人伦之大为臣义当如此也故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人伦明于上则人知自尽虽有髙明超卓之士出于功名爵禄之外者亦孰敢不为用也哉先王所以运天下用此道而已外是皆谬悠荒唐之説也夫名位爵禄天之所以待有徳人主不得而私焉者也故书曰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五服五章不以命有徳乃欲以是役使羣众非所以奉天也盖其学不足以知天其论每如此   上曰商鞅何尝变诈余曰鞅为国不失于变诈失于不能以礼义防耻成民而已   商鞅挟持浮説以帝王之道干孝公其术盖本于变诈尚何礼义防耻成民之有哉谓其失不在于变诈盖亦不究其本矣故其操术每以鞅为是   上闻酸枣有升下户入上户手敇如此则是有免第四等役钱之名而无其实云云于是司农有状乞约束升降并须约见今等第物力如或敢将物力不及今下等第之人升作上等务要足约定之数则官吏并科违制不在去官赦降原减之限上以为然从司农所奏余曰治百姓当知其情伪利害不可示以姑息若骄之使纷纷妄经中书御史台或打鼓截驾恃众为侥幸则亦非所以为政天下事大计已定其余责之有司有不当则罪有司而已今每一小事陛下辄再三敕质问臣恐此体伤于丛脞则股肱倚办于上不得不惰也   升降等第最为役法利害之要平时差役不到下户今升下户为上户使之输钱则贫弱受弊而上户免役为法之害孰大于此而人主不得质问质问则以为丛脞此何理也尧之时天下大计已定矣然而设谤木询刍荛岂固示之姑息耶盖上下之情不通而能审知其情伪利害者未之有也必使斯民无所赴愬而后可以为政则误国多矣   吕公着正所谓静言庸违象恭滔天又云如陈襄奸邪附下罔上虽放流窜殛自其常分又云欧阳永叔乞致仕冯固留之上弗许余论永叔以韩琦为社稷臣则修为忠良否则修不免为附丽邪人故如修辈尤恶纲纪立风俗变又云如此人与一州即壊一州留在朝廷则専附流俗壊朝廷政令留之何所用又云鲧以方命殛共工以象恭流富弼兼此二罪止夺使相诚为未尽法   自韩富而下皆元勲世臣名儒硕徳天下仰之如泰山北斗一有异已则指为奸邪待以四凶诋诬大臣颠倒邪正盖自此始也作俑之祸抑又甚焉   保甲   先王为比闾族党州乡以立军政居则为力耕之农出则为敌忾之士盖当是时天下无不受田之夫故均无贫焉而人知食力而已游惰奸凶不轨之民无所容于其间也自井田之法废民无常产久矣富者餍膏粱被文綉酣豢逸乐未尝知有服劳也贫者终嵗勤动仅能糊其口一有失职则饥殍随之游惰之民往往应募而为兵一系军籍则上下临制如东湿薪虽有奸凶无所逞也自祖宗以来讨平祸乱兼制夷狄用此而已未闻有他虞也今欲什伍其民以代募兵则富者安于逸乐脆软而不可用贫者更畨月阅则老弱无所赖转为沟中瘠矣游惰奸凶无所拘系则散而为盗贼皆理之必至也比户之民既已输赋租以充军食矣而身又不免焉岂不重困民乎若以赋租可减则自熙宁至元丰十有余年未闻有减也予以为井田既不可复而欲一兵农未见其可也   三司节畧却吕嘉问起请仪鸾司供内中防帛文字却奏请为拟吕嘉问起请乞指挥其意欲以内东门要防供上元禁中用而嘉问起请致妨阙中伤嘉问又归咎于中书立法云云余曰如此等事非陛下躬俭即人臣岂敢如此立法臣见陛下于殿槛上盖氊尚御批减省以此知不肯用上等匹帛糜费于结络上曰本朝祖宗皆爱惜天物不忍横费如此糜费圗作甚汉文帝曰朕为天子守财耳余曰人主若能以尧舜之政泽天下之民虽竭天下之力以充奉乗舆不为过当守财之言非天下之正理   舜作漆器羣臣咸谏况竭天下之力以自奉乎虽庸人知其不可为也荆公以师臣自任为天下儒宗而所以其君如此百世而下谀臣得以借口为天下祸庸非斯言乎   余奏既立结吴延征即须处分王韶招捉木征然后蕃部无向背専附延征云云潞曰夷狄自是夷狄略近勤逺非义即自已深入险阻费运馈不可不计下梢曰秦汉以后事不足论如诗称髙宗奋伐荆楚冞入其阻如火烈烈则莫我敢遏非是不攻夷狄如火烈烈其师必众师众必用粮食非是不费运馈如镇洮更自是中国地久为夷狄所陷今来经畧亦不至劳费   先王之于夷狄至于不得已而用兵盖有之矣争城争地而战则孟子所谓服上刑者而引诗以为证不亦异乎   上曰市易卖果子烦细且令罢却如何余曰市易司但以细民为官科买所困下为兼并取息所困故自投状经市易司乞借官钱出息行仓法供纳官果子自立法以来贩者比旧皆便得见钱无留滞云云陛下谓其烦细以为有伤国体臣愚窃谓不然今设官监酒一升亦沽设官监税一钱亦税岂非细碎人不以为非习见故也臣以为酒税如此不为非义何则自三代之法固已如此周官固已征商然不云几钱以上乃征之泉府之法物货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以其价买之以待不时而买者亦不言几钱以上乃买卖周公制法如此不以烦细为耻者细大并举乃为政体尊者任其大卑者务其细此先王之法乃天地自然之理如陛下朝夕检察市易务事乃似烦细非帝王大体此乃书所谓元首丛脞也   古之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征商古无有也盖自贱丈夫始恐无一钱亦税也先王之时惟祀兹酒故曰羣饮汝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虽纣为人君数其罪亦不过沈湎于酒耳必不设法招致使民酣醟而日较其增亏也榷酤之法自桑羊为之当时以为烹羊乃雨则人情可知矣以为因袭之久国计赖之未能遽已可也以为三代之法已如此其欺我哉周官泉府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以其价买之以待不时之买者所以与通货贿也若果子非有不售而滞于民用者而官皆敛之此与贱丈夫登龙断而罔市利者何异哉以是为政体不亦谬乎夫柄臣受命于人主议法度而授之有司有司不奉法柄臣察之可也柄臣议法失其防其谁当正之固人主所当察也故上无壅蔽而下情得以上通而民被其泽矣论道之官议法罔利烦细如此实伤国体而人主不得问问之则以为丛脞果何理哉   余曰陛下正当为天之所为知天之所为然后能为天之所为为天之所为者乐天也乐天者然后能保天下不知天之所为则当畏天畏天者不足以保天下故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者为诸侯之孝而已所谓天之所为者如河决是也天地之大徳曰生然河决以壊民屋而天不恤者任理而无情故也故祁寒暑雨人以为怨而天不为之变以为非祁寒暑雨不能成嵗功故也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尧使鲧治水汨陈其五行九载以陛下忧恤百姓之心宜其寝食不甘而尧晏然不以为虑此能为天之所为任理而无情故也   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泛滥于中国孟子谓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而安石乃曰尧晏然不以为虑不知何所据而然也以忧恤百姓为不知天之所为则文王视民如伤其不知天甚矣夫民穷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盖土溃之势也保丁卖袄以置弓箭甚者断指以免丁其致怨可知矣而其君以为不必恤不亦误乎   余曰如今要作事何能免人纷纭三代以前盛王未有无征诛而治也文王侵阮徂共以至伐崇乃能成王业用凶器行危事尚不得已何况流俗议论   周之王业肇基太王然太王避狄去豳未闻有征诛也先王用凶器行危事盖有不得已若以为必有征诛乃能成王业此何理必使后世希功要利之臣借斯言为兴王之本以欺其君其祸天下岂浅哉   呈内藏库防绢许人户情愿纳见钱事因曰上今嵗两浙被三司令人户情愿纳见钱折税防绢薛向近奏添俵预买防绢钱乃得平准轻重之意   预买防绢每匹俵钱一千三司以纳绢折纳见钱必髙其估此与王广渊俵丝钱折纳税防绢一体聚敛之臣罔民取利以欺朝廷故民间常以折变为患今乃以折纳见钱添俵预买为得平准轻重之意恐非先王裕民之道也   鲁公曰议者以为提举官将先催常平如王广渊义仓事余曰先催常平物固无害与义仓事不同义仓是朝廷令劝诱岂可先以百姓税物充常平是出官本贷与先催有何不可若不许先催则是令税足之后方以枷棒催常平贷物则自然致人议论又云枷棒亦不可废今和买防绢若不纳可不决否今民间赊贷亦须以枷棒理之若明示百姓不可以枷棒理即一散之后何由可敛既情愿贷官物又收息少纵使枷棒催之亦何所妨   先催足常平而后催税则税必欠虽不用枷棒催贷物必用枷棒催税矣此乃朝三暮四之説而民受其则一也私债于法不受理而兼并之家初非有枷棒催贷物也已足以困细民则此固可知矣夫和买用枷棒盖州县之过非法意也常平敛散自谓先王补助之法窃意先王补助必无取息用枷棒追索之理不务出此乃引州县之过以自况不亦异乎   论常平陈曰此只是财利事不行得有何所妨臣在政府日夕纷纷校计财利臣实耻之余曰理财用者乃所谓政事真宰相之职也何可以为耻若为大臣而畏流俗浮沉不能为人主守法者臣亦耻之   周官太宰以九赋敛财用以九式疏节财用以九贡致邦国之用则理财真宰相之职也盖古之制国用者量入以为出故以九赋敛之而后以九式均节之使用财无偏重不足之处所谓均节也取之有艺用之有节然后足以服邦国以致其用致犹致人之致使其自至也若夫王求车则非致也然则先王所谓理财者亦均节之使当理而已徒纷纷较其赢余以为宰相之职则非其义也   濮王不称皇乃御史之力上曰称皇使不得耶余曰无臣而为有臣孔子以为欺天濮王以人臣终而称皇是无臣而为有臣之类且孝子慈孙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推濮王之心岂敢当褒崇然则如此褒崇非事死亡如生存之道也   濮庙非帝业所基与太王王季异故褒崇之礼不宜称皇得礼之正也荆公谓濮王以人臣终而称皇是无臣而为有臣之类盖未尝深知周公追王之意也周公岂欺天乎   陜西诸帅哨探得西人欲作过即勾下畨兵马余以为当约束勿使其然庆厯中西事所陷杀不过十万人计天下一嵗饥馑疾疫所死何啻十万人于天下未觉有损也而天下以西事故大困穷者妄费粮饷最方今所宜戒   边吏不能捍敌致陷杀无辜之民而以饥馑疾疫死亡者为比又以一路杀伤之数与合天下较其多寡此尤为无理夫以十万之众合天下之广言之宜未觉有损也以陜西一路言之安得不以为多乎昔者太王之避狄也以为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故去之今乃以妄费粮饷为宜戒而十万无辜之民肝脑涂地为无所损非谋国者之所宜言也   上召两府对资政殿出庆州军变文字潞言朝廷多所变更人不安云云冯言甫界淤田又修差役又作保甲人极劳不易云云余曰云云更张事诚非得已但更张去人害则为之更张而更害人则不可为又有事诚可为而时势之宜未可以为者亦未可以为如讨夷狄招边境于今时事之宜是未可为者礼记以为事前定则不跲今天下事要须前定不临时为人议论所移   用王韶日以开边招生羌团结蕃户为功乃曰讨夷狄招边境于今时事之宜是未可为者此言果何谓也方子华之西也荆公尝自请往未尝一言及此因一败衂辄出此言以自盖然则咎将焉归乎是欲以人主自任也平时与同列争议虽小事必胜而后已兴师动众安危所系心知未可为而不言尤非理也   潞言人多言仁义鲜能行上曰实能言仁义者不为多仁义之实亦自难知余曰杨朱不知义墨翟不知仁惟孟子乃能知仁义   杨氏为我不知仁也墨氏兼爱不知义也至于无父无君乃其末流耳非其本也仁义之实难知其信矣乎上曰朝廷亦无阿蔽但外方亦未免有用意不均事如何上勘河事官员乃独遗却程昉云云余曰云云今秉常幼国人饥馑困弱已甚陛下不能使之即叙陛下不可不思其所以此非不察于小事乃不明于帝王之大畧故也陛下以今日所为不知终能调一天下兼制夷狄否臣愚窃恐终不能也陛下若谓方今人材不足臣又以为不然臣防陛下知奨拔擢在羣臣之右臣但敢言不欺陛下若言为陛下自竭臣实未敢   荆公行一事立一法朝廷必从乃肯已于君臣之际殆不可矶也至或比神考为元帝为桓灵论一程昉用意不均事则以为不明帝王之大畧终不能调一天下兼制夷狄亦可谓尽言矣其言之悖虽敌已以下有不能堪者犹以为未敢自竭不知何如乃可以自竭也盖其得君如彼其専行乎国政如彼其久而功烈乃无足称者故增为此言以自盖耳恐非当时之言也   龟山集巻六   钦定四库全书   龟山集巻七       宋 杨时 撰辨二   王氏字説辨   空 无土以为穴则空无相无工以穴之则空无作无相无作则空名不立   作相之説出于佛氏吾儒无有也佛之言曰空即无相无相即无作则空之名不为作相而立也工穴之为空是灭色明空佛氏以为断空非真空也太空之空岂工能穴之耶色空吾儒本无此説其义于儒佛两失之矣倥侗 真空者离人焉倥异于是特中无所有耳大同者离人焉侗异于是特不能为异耳   真空者离人焉是离色则空非即空也大同者离人焉有离则非大同也列子曰和者大同于物夫五味非一也相得而后和有离焉则非和也万物固非一类也各于类而同之则所同不广矣合而和之然后为大同同 彼亦一是非也此亦一是非也物之所以不同冂一口则是非同矣   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非冂其一口所能同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必溃矣何同之有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乃能同也同异之名不为是非而有也如乐统同礼辨异同姓异姓之类何是非之有   金铜 金正西也土于此终水于此始铜赤金也为火所胜而不自守反同乎火   月令于金木水火皆以成数言之惟土曰其数五而已盖五行皆主土而后成故土主于四季无终于正西之理水土俱生于申则正西亦非水土始终之所也五金皆为火所胜而不能自守反同于火非特铜而已然谓之铜者盖五金皆金正谓黄金为金铜亦黄也同于金而已   童 始生而防信本立矣方起而穉仁端见矣   四端皆根于人心与生俱生也非特信仁而已以防为信本穉为仁端皆无是理也   中 中通上下得中则制命焉   中者天下之大本非特通上下而已是未知中之为中也   忠 有中心有外心所谓忠者中心也   心无中外以忠为中心无是理也礼器曰礼以多为贵者以其外心也以少为贵者以其内心也盖用心之有内外耳非心有内外也   洪 洪则水共而大洪范所谓洪者五行也亦共而大   洪范所谓洪者五行也亦共而大夫五行有休囚废主无共大之理   鸿 大曰鸿小曰鴈所居未尝有正可谓反矣然而大夫贽此者以知去就为义小者随时如此而已乃若大者随时则能以其智兴事造业矣鸿从水言智工言业故又训大易曰随时之义大矣哉若大夫者不能充也   鸿鴈一物也有小大之异鸿亦无兴事造业之理若大夫者不能充此周官大宰卿一人卿即上大夫也故王制曰上大夫卿而周官有中大夫而已则上大夫卿是也太宰所谓一相也不能充此其孰能充之   公 公虽尊位亦事人亦事事   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隂阳非事事故也   松柏 松华犹槐也而实亦然华以春非公所以事上之道柏视松也犹伯视公伯用诎所执躬圭者以此公用直所执桓圭者以此   松华犹槐也而实亦然华以春非公所以事上之道不知孰为事上之道耶柏视松也犹伯视公伯执躬圭公执桓圭无取诸松柏之义皆私意之凿也   笼 从竹从龙内虚而有节所以笼物虽若龙者亦可笼焉   龙非可笼之物也   冬 春徂夏为天出而之人秋徂冬为人反而之天   四时之运终则有始天行也无之天之人之异   天示 一而大者天也二而小者示也又曰天得一而大地得一而小   一而大者天也二而小者示也又曰地得一而小何也夫域中有四大而地居一焉何小之有   义 敛仁气以为义散义气以为和   牺牲 残而杀之和所以制物完而生之义所以始物   敛仁气以为义又曰残而杀之和所以制物散义气以为和又曰完而生之义所以始物殊无理也   戏 自人道言之交则用豆辨则用戈虑而后动不可戏也戏实生患自道言之无人焉用豆无我焉用戈无我无人何虑之有用戈用豆以一致为百虑特戏事耳戏非正事故又为于戏倾戏之字   自人言之君臣之义夫妇之别皆辨也何用戈之有礼之用豆无非道也以用豆用戈为虚事则先王所以交神人讨有罪皆戏耳此何理也   置罢 上取数备有以冂下则直者可置使无贰适惟我所措而已能者可罢使无妄作惟我所为而已   孔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未闻直者可置使无贰适惟我所措而已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愿立于其朝矣未闻能者可罢使无妄作惟我所为而已熙宁之初贤能不容于朝纷更祖宗之法惟我所为而已用此説也其为害岂浅哉使其説行则其祸天下后世商君之法不如是烈矣   终 无时也无物也则无终始   终则有始天行也时物由是有焉天行非有时物也中庸曰诚者天之道也又曰诚者物之终始盖惟无息故尔又奚时物之有   聪 于事则聴思聪于道则聪忽矣   事道初无二也故孔子之相师亦道也圣人宪天之聪天非有事也何多事而聪之有   思 出思不思则思出于不思若是者其心未尝动出也故心在内   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思之至于无思则天之道也故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出思不思则思出于不思无是理也与所谓出怒不怒异矣   菋荎蕏 菋一草而五味具焉即一即五非一非五故谓之荎众而出乎一亦反乎一故谓之蕏   未有一物而具五味者即一即五非一非五皆谬悠之辞也   之 有所之者皆出乎一或反隠以之显或戾静以之动中而卜者所之正也   莫见乎隠莫显乎微则隠显一理也非反隠以之显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则动静一体也非戾静以之动也非夫通幽明之故知神之所为孰能与于此懿徽 壹而恣之者懿也俊徳之美也微而纠之者徽也徳之美也   俊徳非恣之所能徳非纠之所及   除 有隂有阳新故相除者天也有处有辨新故相除者人也   一日之顷一身之中而有隂中之阳阳中之隂新新不穷未尝相除也有处有辨与隂阳异矣   蟋蟀 蟋蟀隂阳帅万物以出入至于蟋蟀其率之为悉蟋蟀能帅隂阳之悉者也故诗每况焉   隂阳之运万物由之而生成焉非帅万物以出入也隂阳亦非蟋蟀所能帅也   红紫 红以白入赤也火革金以工器成焉凡色以糸染也紫以赤入黑也赤与万物相见黑复而辨于物为此而已夫有彼也乃有此也道所贵故在糸上工者事也此者徳也   白受采五采皆以白为质非特火革金为红也赤与万物相见黑复而辨于物为此而已不知为此者何义也   丰 丰者用豆之时   祭用数之仂丰年不奢凶年不俭用豆非特丰之时而已   崇髙 髙言事崇指物隂阳之义   崇髙无隂阳之义   龟山集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龟山集巻八       宋 杨时 撰经解   春秋义   始隠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春秋之时诗非尽亡黍离降而为国风则雅之诗亡矣雅亡而无政春秋所以作也故曰春秋天子之事诗亡适在平王之终而隠公之初春秋所以始隠   不书即位   天子崩嗣子为君则朝诸侯布命于明堂此即位之礼也康王之诰是已天子有天下诸侯有一国小大虽殊其所以承宗庙之重则同耳以天子之事考之则诸侯继世为君者其亦若此欤故春秋于诸公所以书即位也然隠庄闵僖不书即位何也谷梁曰继弑君不书即位正也继弑君而行即位是与闻乎弑也此説是已盖寝苫枕块终身不仕而耻讐之不复者人子之志也况先君不以其道终而嗣子遽可以行即位乎此不书即位所以为正也然隠非继弑君而亦不书何也以三传考之皆谓有让桓之志则不书即位者盖所以成公志也古者君薨而世子生则百官总已以聴冢宰隠之不敢为公也盖亦有冢宰之事乎奚必践南面而称公也不知出此而徒谓有让桓之志则其贻祸也不亦宜乎夫礼诸侯一娶而九女元妃卒则次妃摄行内事而已未闻有再娶之礼也用是言之则仲子非夫人桓公非嫡子隠何为而不敢为公也然则蒍氏之祸隠实为之也隠之不即位其失逺矣故春秋着之其有防哉   郑伯克段于鄢   不胜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比其得众也虽欲制之反畏人之多言则克段非国人之志也故不称国讨而书郑伯以讥之夫为人君不能明义以善俗使不义者得众则郑伯之过大矣孔子曰我战则克克者胜敌之辞也书克以见段之盛彊也段不弟故不言弟所以参讥之也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赗   惠公仲子丧不见于春秋于此始赗不及事也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及者内为主也宋人外之微者也屈千乗之尊而与微者盟故不书公盖讳也   冬十有二月祭伯来   祭伯来不称使非王命也私来也书之者恶其外交也   二年春公会戎于潜   戎狄之道径情而直行非可以礼信结也与之会盟失之矣盖中国微然后戎狄始与诸侯抗与之会盟非得已也至是而王纲可知也   夏五月莒人入向   入者以兵入也公羊论得向不居是也   九月纪裂繻来逆女   讥不亲迎也以文王亲迎于渭诸侯不亲迎非礼也   三年春王二月已巳日有食之   日之盈亏有数存焉此巧厯者所知也何与于人事而先王为之恐惧修省者谨天戒而已盖于其常也賔饯出纳钦致其至所以若天道秩民事尤重于此则其有变也可不为之警戒乎故春秋日食必书之所以重其变也然或言朔或言日或不言朔日或朔日并书之史失之详畧异也   三月庚戌天王崩   王崩国之大事故书之不书鲁不会故也新王即位不书鲁不朝也盖以书考之则王既尸天子二伯各帅诸侯入应门左右礼也鲁之不朝则诸侯之不臣可知矣   夏四月辛卯尹氏卒   外卒皆名而此言尹氏者讥世爵也古者为臣不敢贰其君故非衔君命则束脩之问不出境所以致臣节也生无相问则其死也何讣告之有乎不书可也后世国乱君昏而为大夫者交政于中国故生或同盟死或相讣非礼也故春秋于其讣告而书之所以正臣子之分   秋武氏子来求赙   武氏子者未命也父死子将袭爵故称武氏子以讥之不称使王有丧未出命故也夫邦有大事而鲁不赙虽问罪可也徳不足以致之反求焉则天子微鲁之跋扈不臣可知矣求者谷梁谓得不得未可知之辞是也   庄元年三月夫人孙于齐   奔谓之孙内讳也文姜之于齐父母之国也虽父母亡无归宁之义犹不当以奔志之也盖文姜通于齐侯而杀其夫则于义有可絶而兄弟之伦丧矣故不书姜氏而以奔志之明其义当与齐絶也姜氏齐姓也独此不书姜氏者于其始奔正之也   夏单伯逆王姬   天子嫁女于诸侯必使诸侯同姓者主之礼也单伯大夫之命乎天子者也鲁君弑于齐而使之主婚姻与齐为礼则天子固失义矣仇讐之人非所以接婚姻衰麻非所以接冕弁则鲁之臣子亦不当受也故书曰单伯逆王姬以罪鲁之臣子不辞而往逆也   秋筑王姬之馆于外   王姬之馆于庙则已尊于寝则嫌于羣公子之舍则已卑为之改筑礼也主王姬者必自公门出则筑于外非礼也鲁之主王姬违义悖礼其恶大矣   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   桓公在所诛絶而反追锡之则王纲之紊甚矣   纪侯大去其国   大去者举国而去之之辞也纪季以酅入于齐事之以土地也犹不免焉故举国以违其难此智者之事畏天者所为也春秋善之书曰大去与夫书奔者异矣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为也故国君死社稷义之不得避也然则纪侯之去国无亦伤世守之义乎曰昔者大王避狄而去邠非择而取之不得已也孟子所以教滕文公者亦如是而已此古人皆然何独至于纪侯而疑之乎   诗义   将仲子   孟子曰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文王之所为不违民而已夫共叔段缮甲治兵国人説而归之而诗人以刺庄公何也曰叔段以不义得众其失在庄公之不制其早也君明义以正众使众知义则虽有不义者莫之与也虽有僭窃者莫之助也尚何使人説而归之哉民説而归之则其取之也固不説矣故庄公虽以仲叔为可懐而终畏人之多言也夫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文王固尝行之矣叔段得众而民説则勿取不亦可乎曰彼其得众以不义也则民化而为不义不义则后其君矣勿取则危亡之本也   叔于田   仁且有礼矣而又有武焉固宜国人之所説而归之也虽使之一天下朝诸侯无不可矣而诗犹以为不义得众何也曰先王之迹微而礼义消亡政教不明而国俗伤败故人之好恶不足以当是非而毁誉不足以公善恶则其所誉而好之者未必诚善也所毁而恶之者未必诚恶也叔段不义而为众所説者亦以衰俗好恶毁誉不当其实故也然则所谓仁者岂诚有仁哉所谓礼者岂诚有礼哉所谓武者亦若此而已孟子曰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而礼者节文斯二者而已庄公之于叔段以仁言之则兄也以义言之则君也彼诚仁且有礼矣则孰肯遗而后之哉以是观之则俗之所好恶可知矣   狡童   不与我言兮是弗与治天职也不与我食兮是弗与食天禄也为人臣任君之事然后食君之禄者义也故弗与治天职则其忧至于不能餐弗与食天禄则不与贤人国事又甚矣故其忧又至于不能息也   孟子解   梁惠王问利国   君子以义为利不以利为利使其民不后其君亲则国治矣利孰大焉故曰亦有仁义而已何必曰利   贤者亦乐此乎   人君当乐民之乐台池鸟兽岂足乐哉   移民移粟   移民转粟荒政之所不废也不行先王之道而徒以是为尽心宜孟子之不与也夫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者不行先王之道故也自不违农时而下使民养生送死无憾者仁心仁闻而已未及为政也故为王道之始自五畆之宅而下至黎民不饥不寒此制民之产先王之政也如是而后王道成矣故曰不王者未之有也夫有仁心仁闻而不行先王之道是谓徒善徒善不足以为政行先王之政而无仁心仁闻是谓徒法徒法不能以自行二者不可偏举也故曰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其斯之谓也   仁者无敌   一视而同仁夫谁与为敌   无道桓文之事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曰贤者亦乐此乎而孟子对以晏子之言则霸者之事非无传也君子务引其君于当道则桓文之事不足为也已盖大匠不为拙工改其绳墨故曰无以则王乎   是心足以王矣   为天下举斯心加诸彼而已其王也孰御焉然虽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者不行先王之道故也故又以制民之产告之使民不饥不寒而后曰不王者未之有也   今乐犹古乐   魏文侯曰端冕而聴古乐则唯恐卧聴郑卫之音则不知倦则今乐与古乐固异矣而孟子之言如此者盖乐者天地之和也而乐以和为主人和则气和气和则天地之和应之矣使人闻钟鼓管弦之音举疾首蹙頞则虽奏以咸英韶濩无补于治也故孟子告之以此姑正其本而已   忧以天下乐以天下   忧民之忧民亦忧其忧乐民之乐民亦乐其乐出乎尔者必反之理之固然也   征招角招   角为民征为事巡所守述所职省耕敛皆民事也故齐景公作君臣相説之乐曰征招角招是也   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   世儒或以孟子教齐宣王行王政为臣不忠与孔子尊王之意异盖未尝论世故也春秋之时名位未亡天下犹以为君也故孔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至孟子时诸侯皆称王则天下不复有周也分为东西君之位号亦亡矣虽欲尊之尚可得乎圣贤之趋时合变各有所当也世儒不论其世而谬为之説失其防矣   好色好货   知仁勇天下之达徳也知知之仁守之勇行之三者阙一焉非达徳也则人君固不可无勇矣而齐王以是为有疾故孟子告以文武之事使廓而大之则安天下无足为者矣若夫好货好色则生于人君之邪心不可为训也然而孟子不以为不可者盖譬之水逆行中流而遏之其患必至于决溢因其势而利道之则庶乎其通诸海也故以公刘太王之事告之陈古之善而闭其邪心引之于当道也其自谓齐人莫如我敬王者以此易之睽曰遇主于巷亦斯之谓也   闻诛一夫   三仁未去纣非独夫也三仁去则天下不以为君矣是诛一夫也何弑君之有世儒有谓汤武非圣人也有南史之笔则鸣条牧野之事当书曰簒弑盖其智不足以知圣人而妄论之矣   姑舍女所学而从我   此皆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故其言如此   亦运而已矣   民之去燕犹避水火也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齐王又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是水益深火益热矣民将复避之也故曰亦运而已运者反覆运转之谓也   君请择于斯二者   国君死社稷故告之以效死勿去正也至其甚恐则以大王去邠之事告之非得已也然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亦在彊为善而已故太王去邠民从之如归市不知为善而去国则民将适彼乐土矣尚谁从之哉然滕文公未必能如太王也使其去国而遂亡则不若效死勿去之为愈也故又请择于斯二者   不遇鲁侯天也   孟子之遇不遇治乱兴衰之所系天实为之非人所能也夫何怨尤之有   尔何曾比予于管仲   孔子谓由也千乗之国可使治其赋称管仲曰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则管仲之功非子路所能也而曾西谓子路孰贤则曰吾先子之所畏也问管仲则艴然不説曰尔何曾比予如是何也曰昔者王良与嬖奚乗为之范我驱驰终日而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若子路者为之范也虽不获一而不为歉管仲诡遇也虽得禽若丘陵射者不为也仲尼之门羞称管晏亦犹是耳   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   齐王不忍牛之觳而易之以羊非爱其财而易之也而百姓谓王为爱无以自解所谓不得于言也不求其心则齐王诚为爱其财而易之矣故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者心之所之也而志为气之帅则气从之矣故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   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   志气之帅则气从志而已故曰志至焉气次焉气之从志则持其志可也又曰无暴其气者盖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气一亦能动志故也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   通天下一气耳天地其体也气体之充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均一气耳故至大集义所生故至刚气之刚大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盖气之本体也气无形声之可名故难言也而以道义配之所以著名之也   勿忘勿助长   必有事焉勿忘也勿正勿助长也助长老子所谓益生也益生不祥忘与助长所趋虽异而其为害则同矣循其自然而顺养之无加损焉则无二者之害矣   伯夷栁下惠   伯夷栁下惠之风闻之者莫不兴起故可为百世师至其流风之隘与不恭则君子不由也   孟子将朝王   齐王欲见孟子孟子辞以疾明日出吊于东郭氏公孙丑曰昔者辞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夫孟子将朝王则见王固所欲也为其召之故不往明日出吊盖取瑟而歌之意欲其知之也虽公孙丑犹不谕其防况余人乎此景丑氏所以问也夫天下有大戒二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之为大戒先王之时天下定于一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则士于其时无适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则君命召不俟驾行矣礼也周衰诸侯各擅其土地士不遇于齐则之楚之魏无不可者非一国所能専制也故士于斯时有不为臣之义时君茍无尊徳乐道之诚心不足与有为则虽欲亟见之且不可得况得而召之乎   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   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彻者彻也盖兼贡助而通用也故孟子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方里为井井九百亩八家皆私百亩其中为公田所谓九一而助也国中什一使自赋则用贡法矣此周人所以为彻也郑氏谓周制畿内用贡法邦国用助法有得于此欤   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   舜之臣子十有二人而孔子曰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所谓五人者孟子所言者是也夫洪水横流草木畅茂禽兽偪人则禹虽欲施功未可也故孟子论五人者命益使烈山泽而焚之在禹之先天下既平则命益若鸟兽草木乃在皋陶之后盖治人与若鸟兽草木其先后之常序宜如此也不同亦时焉而已矣   予天民之先觉者也   道一而已矣人心之所同然无二致也圣人先得人心之所同然者故伊尹曰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众人特梦而未始觉耳而伊尹以斯道觉斯民非外袭而取之以与民也特觉之而已矣   百世而下闻者莫不兴起   伯夷栁下惠道不行于天下而流风足以泽世起后而已故百世而下有闻风而起者伊尹徳被生民功施后世夫子自生民以来未之有也门人谓贤于尧舜则其流风不足道也   迟迟吾行也   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然燔肉不至不税冕而行何迟迟之有曰孔子之欲去鲁也久矣欲以微罪行不欲为茍去故迟迟其行也燔肉不至则得以微罪行矣过此复无辞以去故不税冕而行非速也   惟义所在   孔子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故孟子曰大人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以发明孔子之意   不失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发而未离夫本也故言大人以此而已语化之则未也   薛居州善士也   政不足与间也人不足与适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则虽一人可与王为善矣薛居州善士而已不足以与此故一薛居州其如宋王何   是皆已甚   段干木逾垣而避之泄栁闭门而不内皆已甚也孔子不为已甚者故阳货先不得不见然阳货矙孔子之亡而馈蒸豚孔子亦矙其亡而往拜之夫是之谓称扬子谓诎身以伸道非也   若合符节   舜之事瞽叟与文王之事纣其揆一也易地则皆然故曰若合符节   君之视臣如犬马   臣之视君如国人若郑以忽为狂狡之童是也视君如冦讐若子胥之于楚平是也世之为臣盖有如此者孟子为齐宣王言之使知为君而遇其臣不可不以其道也若夫君子于君臣之际无是理也   天下之言性   天下之言性则故而已矣告子曰生之谓性是也列子曰生于陵而安于陵故也生之谓性气质之性也君子不谓之性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如禹之治水因其势而利道之行其所无事是也不知行其所无事而用私智之凿是以故灭命也所谓命者列子谓不知吾所以然而然是也茍求其以利为本则虽天之髙星辰之逺千嵗之日至可坐而致也   孔子作春秋   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春秋之时诗非尽亡也黍离降而为国风则雅之诗亡矣雅亡则无政春秋所以作也然孔子曰述而不作窃比于我老彭而孟子曰孔子作春秋何也盖当是时周虽未亡所存者名位而已庆赏刑威不行焉孔子以一字为褒贬以代刑赏前此未有也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故谓之作然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其义则窃取之是亦述之而已   尧舜之道孝弟而已   尧舜之道岂逺乎哉孝弟而已矣弟不弟乃在乎行止疾徐之间人病不求耳伊尹乐尧舜之道即耕于有莘之野是已寒而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无非道也孔子之相师亦道也百姓日用而不知耳知之则无适而非道也   尽心   尽其心然后能存心知其性然后能养性知天然后能事天此其序也世儒谓知我则敌事我则卑失其防矣   执中无权犹执一也   禹思天下之溺犹已溺之稷思天下之饥犹已饥之至于股无胫无毛不当其可与墨子摩顶放踵无以异也顔子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未尝仕也茍不当其可则与杨氏之为我亦无以异也子莫执中执为我兼爱之中也执中而无权犹执一也乡邻有鬬而不知闭户室中有鬬而不知救是亦犹执一耳故孟子以为贼道禹稷顔回易地则皆然以其有权也权犹权衡之权量轻重而取中也不能易地则皆然是亦杨墨而已矣   栁下惠   不恶污君不辞小官可谓和矣而不以三公易其介则虽和而不流此所以为栁下惠也   同道不同道   禹稷顔回曾子子思易地则皆然故曰同道三圣人其行不同不可以易地故曰不同道虽不同其趋则同归于仁而已与商之三仁或去或不去同谓之仁其揆一也   五十而慕   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盖人少则慕父母而鲜能终身慕因物有迁也故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舜生三十征庸至五十则是数者具有之矣而不足以解忧惟顺父母为足以解忧则终身慕可知矣言五十而慕盖以此也   五霸假之   尧舜性之由而行者也汤武身之体之者也五霸则假之而已非已有也若管仲责包茅不入王祭不供昭王南征不反非谋伐之本意假此为説耳   形色天性   形色即天性也则践形斯尽性矣故惟圣人为能与释氏色空之论一也吾圣人以为天下自然之理而以常事言之故言近而闻者无惧焉异端之学自以为精微之论其徒累千百言不能竟其义故学者莫知适从而去道益逺矣此儒佛之辨也   龟山集巻八   钦定四库全书   龟山集巻九       宋 杨时 撰史论   蔺相如   周室之季天下分裂为战国游谈之士出于其间各挟术以干时君视其喜怒悲惧而捭阖之徼名射利固无足道者间有感愤激昂以就一时之功其材力有足过人而鲜克自重其身者何多耶予读蔺相如传未尝不壮其为人而惜其如此也夫秦籍累世之资肆虎狼之暴搏噬天下有并吞诸侯之心非可与礼义接而论曲直也相如区区掉三寸舌入眦睚不测之秦卒能以完璧归亦足壮哉然当其捧璧睨柱示以必死葢亦摩虎牙矣夫死非难死不失义不伤勇君子所难也且秦赵之不敌葢雄雌之国也身之存亡非特一璧之重而社稷安危之机亦不在夫璧之存亡也然则赵之有璧存可也亡可也初相如捧璧入秦赵之君臣计议非有亲秦之心特迫其威彊耳夫以小事大古之人有以皮币犬马珠玉而不得免者至弃国而逃况一璧乎虽与之可也相如计不出此乃以孤单之使逞螳怒之威抗臂秦庭当车辙之势其危如一髪引千钧岂不殆哉当是时使秦知赵璧终不可得则欲徼幸不死难矣若是则尚安得为不失义不伤勇乎不三数年赵卒有覆军陷城之厄者徒以璧为之祟也然则全璧归赵何益哉至于渑池之防则其危又甚矣方赵王之西也廉颇约以一月不返则立太子以絶秦望则是行也非有万全之计矣虽无往可也传曰智者虑义者行仁者守然后可以防三者一阙焉则危事矣挟万乘之君蹈危事非得计也相如为赵卿相其智勇不足重赵使秦不敢惴焉乃欲以颈血溅之岂孔子所谓暴虎凭河死而无悔者欤呜呼周道衰士无中行久矣区区战国之际尚足追议其失哉予于相如惜其雄杰俊伟于战国士有足称者而其失如此故特为论著云   项羽   予读汉纪至髙祖谓项王有一范増不能用故为我擒常以为信然及读项羽传观范増所以佐羽者然后知羽虽用増无益于败亡也夫秦人齮龁其民天下背而去之莫肯反顾当是时民之就有道正犹饥者之嗜食不必豢稻粱而皆可于口也项籍以闾阎匹夫之资首天下豪杰西向而竝争视秦车之覆曽不知戒犹蹈其故辙欲以力制天下所过烧夷残灭是以秦攻秦也范増曽无一言及此乃区区欲立楚后为足以怀民望何其谬哉其后项王卒有弑义帝之名为敌国之资増实兆之也増之得计不过数欲害沛公耳使项王不改其辙则前日之亡秦是也借令沛公死天下其无沛公乎   张良   子房起布衣徒歩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其奇谋秘计转败为成出于困急之中者数矣故髙祖称之配萧韩为三杰天下既平功髙者往往以才见忌疑衅一开虽韩信有解衣推食之诚犹不克终竟以葅醢萧何虽能以功名自全而见疑亦屡矣是三人者惟子房功成智隠不迩权势视夫权利如脱敝屣虽寄身朝市而翛然如江湖万里之逺鸿防凤举矰缴不及方诸范蠡其优矣哉夫汉兴将相于去就之际皆中机会而不违理义者吾独于子房得之矣   萧何   髙皇帝收民于暴秦伤残之余而何秉国钧尽革秦苛法与之更始天下宜之作画一之歌其法令终汉世守之莫能损益也班固谓为一代宗臣岂虚语哉然髙皇帝既平天下于功臣尤多忌刻何为宰辅至出私财以助军买田宅以自污以是媚上仅能免矣甚至于械系之犹不知引去岂工于为天下而拙于谋身耶葢不学无闻暗于功成身退之义贪冒荣宠惴惴然如持重宝惟恐一跌然而几踣者亦屡矣葢髙皇帝慢而侮人而轻与人爵邑故不能得廉节之士而一时顽钝嗜利无耻者多归之以何之贤犹不免是惜夫   曹参   曹参从髙帝起丰沛间与之竝驱者皆一时熊罴之士而陷敌攻坚必以参为首宜其勇悍彊鸷果于击断天下已定参为齐相乃退然不自用尽召长老诸先生问所以安集百姓者既得葢公避正堂舍之尊用其言而齐大治其后为汉相亦以治齐者治天下故其効如之观参所为其始以战鬭为功而终则以清净无为自守何其不相侔也非其资务学问乐用人言而勇于自克其何能尔若参者可不谓贤矣夫初参与萧何有隙何且死所推贤唯参参代何为相国举事无所变更一遵用何法二人者茍无体国之诚心忘一已之私忿则排陷纷更将无所不至推之以为贤守之而勿失尚何有哉其卒为一代宗臣葢有以也   陈平   吕后问宰相髙祖曰陈平智有余难以独任王陵少戅可以佐之则髙祖固有疑平之心矣然终其世不见其隙葢天下初定国家多故诸侯内叛夷狄外陵平为防军常从征伐不据重兵不亲国柄故能免也然髙祖谓平难独任王陵可以佐之而陵终以戅见疎无益于国其后平専为丞相天下无间言卒以功名终不其反欤知人惟帝难之信矣夫   周勃   将视军如臂指然唯所用耳以义驱之虽赴水火可也绛侯之入北军也乃令之曰为刘氏者左袒为吕氏者右袒使吕氏能得士心军皆右袒则斯言岂不召乱乎葢不学无术居其位而不知其任皆此类也至其以列侯就国也尝自畏恐诛每河东郡守尉行县至绛必被甲令家人持兵以见是果欲何为耶使天子欲诛之也则被甲持兵将拒之耶其后人有上书告勃欲反者乃其自召也以文帝之寛仁故卒能全宥使在髙帝吕氏之时而所为若是犹欲以功名自全难矣   张耳 陈余   迁固谓耳余为势利之交非也张耳钜鹿之围责余以俱死黡释没于秦军耳大不信以为杀之二人所以相失也是岂有势利之交耶予谓耳余之友葢失于相结之深而相知浅也使其相知如管鲍宁有是耶   韩信   韩信以机变之才因思归之众以临关东而燕代赵齐之间无坚城彊敌矣其用奇无穷所向风靡自汉兴名将未有伦拟也至其军修武也又辅以张耳二人皆勇略葢世余窃怪汉王自称汉使晨驰入壁即卧内夺其印符麾召诸将易置之而耳信未之知也此其禁防阔疎与棘门霸上之军何异耶使敌人投间窃发则二人者可得而虏也岂古所谓有制之兵者信亦有未逮欤   彭越   天下之祸莫大乎不明分分之不明由较材程力之过也余观韩彭之亡皆以此欤葢西汉之初髙皇帝以匹夫起阡陌之中一时名将非屠贩亡命轻猾之徒则里巷龆齓布衣之交也其平居握手素非有君臣等威也论其材力亦岂足相过哉天下未平而大者已王小者已侯皆连城数郡一摇足则秦项之争复搆矣汉方收民于百战凋瘵之余而临诸侯王之上凛乎其犹蹈春冰而常恐其溃也故疑隙一开则葅醢随之矣呜呼是岂知先王所以维持天下者哉虽朝委裘植遗腹而不乱者亦有名义以正其分耳故君君臣臣而天下治如将较材程力以彊弱胜负为君臣则天下之祸何时已哉汉之君臣不知出此卒至相夷而不悟悲矣   季布   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孔子称其仁管仲之不死绳以春秋之法则其义固有在矣世莫有能窥之者方季布髠钳奴辱于朱家非有深计逺虑也期以免死而已班固谓贤者诚重其死夫死非其所固贤者所重也然君子固有舍生而取义者固之为此说岂非以管仲之事与之乎是皆未明春秋之义者扬子曰明哲不终事项其义得之矣   赵尧 周昌   余读汉史至吕戚之事未尝不为之废巻太息也以髙皇之明惓惓于赵王其念深矣然卒用赵尧之策可谓以金注也且吕后以坚忍之资济之深怨积怒其于赵王也欲得而甘心焉久矣虽韩彭之强有弗利于已去之犹发防耳一贵强相何足以重赵哉善为髙皇计者葢亦反诸已而已不以衽席燕好之私乱嫡妾之分使贵者不陵贱者不逼夫夫妇妇而家道正矣是将化天下以妇道如关雎之时岂特无母祸而已哉   叔孙通   叔孙通欲徴诸生共起朝仪而鲁有两生不从夫叔孙通量君之能以为礼阿世茍合其道不足尚也不从诚宜然天下新出于战争之余朝廷之间皆武夫壮士非复有礼文相际也以至醉或妄呼拔剑击柱其渐乌可久哉故叔孙通所欲起者朝仪而已非如先王之制作也二生拒之如此失其防矣扬雄谓鲁有大臣岂其然乎   张苍   斗纲之端连贯营室织女之纪指斗牛之初其次为星纪五星起其初日月起其中其时为冬至其辰居丑故子丑可以为正者以日月五星所从起也子为正者得天统以时言也丑为正者得地统以辰言也孔子曰行夏之时葢三代之时惟夏时为正而人取则焉故得人统也三正之相循犹忠质文之尚不可増易也至秦以十月为正失其防矣张苍吹律调乐定律令若百工作程品其有意乎推本之也当是时汉廷公卿皆武夫军吏无能知书者唯苍自秦时为柱下史明习天下图书尤邃于律厯有所建明宜无不从也然其术学疎陋犹以汉当水徳之盛正朔宜因秦弗革卒以此绌惜夫   郦寄   诸吕之王非汉约天下莫与也产禄擅兵欲危刘氏忠臣所共切齿而郦寄固与之交善而商亦莫之禁何也其谋吕禄也刼之而后从则商寄之罪均矣虽绛侯赖之以入北军功不足以赎其罪也使商不执劫而吕氏得志则寄之父子得无非望乎其卖友非其本心也   朱虚侯   予读髙后五王传至刘章言田事及诛诸吕一人亡酒者未尝不为之寒心也方髙后欲强诸吕虽大臣平勃等皆俛首取容而已其志非忘汉也观王陵之事则可监矣使章以才见忌不得宿衞禁中则后虽欲有为也尚何及哉然章之获全于吕后之时而卒能成功亦幸而已   田叔   班固谓田叔随张敖赴死如归彼诚知所处余谓田叔之随王虽身死之何益于赵此与婢妾贱人感慨自杀者何以异哉乌在其为知所处孟舒为云中守而士争临城死敌此诚长者而田叔乃以随张王事首称之斯言岂特为舒而发抑亦自贤耳夫誉人以自贤是岂长者之言乎   娄敬   娄敬建和亲之策欲以嫡长公主妻单于且谓冒顿在固为子壻子壻死外孙为单于岂闻孙敢与大父亢礼哉可毋战以渐臣也其说何谬哉且子壻与外孙孰与父子亲也彼且杀父以代立况妻之父乎其何足恃哉然属人主厌兵故以一言之谬而遂成千载之患惜夫   贾谊   贾谊以少年英锐之资抱负其器颇见识拔慨然遂以身任天下而绛灌之徒出于织薄贩缯之武夫先王之典章文物彼乌足与议哉髙皇帝所以平天下定法令又皆其身亲见之也谊以疎逖晚进之人欲一日悉更易之彼其心岂能恝然耶此谗衅之所由起也古之君子自重其身常若不得已而后进非固要君也葢天下重器不可易为之王业之大必迟久而后成故人君非有至诚不倦之心则不足与有为也其尊徳乐义一有不至则引而去之万钟于我何加焉非忘天下道固然也谊之草具仪法与夫三表五饵其术固疎矣当是时人君方且谦让未遑也谊身非宰辅乃汲汲然自进其说葢亦不自重矣在我者不重故人聴之也轻及夫以才见忌不容于朝出为王傅其论国事犹曰陛下曾不与如臣者议之则是欲婴抚在庭之臣而出其上也岂不召祸与孔子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于谊有之矣   贾山   孝文之恭俭慈仁而贾山乃借秦为喻盛言其侈靡贪狼暴虐宜若过矣然君臣儆戒正在无虞之时故舜之臣犹以丹朱戒其君则山之借秦不为过也后世骄君谀臣恃天下无虞而不知儆戒有闻斯言必以为讪矣其取祸败不亦宜乎   申屠嘉   文帝以窦广国有贤行欲相之恐天下以为私不用用申屠嘉此乃文帝以私意自嫌而不以至公处已也广国果贤耶虽亲不可废果不贤耶虽疎不可用吾何容心哉当是时承平日久英材间出择可用者用之可也必曰髙帝旧臣过矣   冯唐   冯唐谓文帝不能用颇牧其言虽有激然亦深中其病也夫李牧之为赵将也军市之租皆自用赏赐皆决于外不从中覆故能有成功魏尚守云中上功首虏差六级文吏即以法绳之以是较之文帝不能用李牧信矣扬雄谓文帝亲诎帝尊以信亚夫之军曷为不能用颇牧夫孙武斩吴王之宠姬穰苴斩齐君之宠臣与其使者仆车之左驸马之左骖皆在军不受君令也古之为将者皆然岂独亚夫乎然则文帝未尝诎而亚夫之军未尝信也谓之有激云尔则得矣   张释之   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利口防给古人贱之若上林尉居其位不知其任至十余问不能对是谓不任职非讷于言者也释之以绛侯张相如方之过矣文帝问绛侯天下一歳决狱几何绛侯不能对又问天下钱谷一歳出入几何又不能对帝以问陈平平剖析甚辨文帝善之绛侯愧汗浃背自以其能不及平逺甚若是以绛侯为贤平为喋喋可乎余谓上林尉真亡赖而虎圏啬夫虽口对响应亡穷然上所问乃其职事非利口防给也岂足深过之欤   袁盎   淮南王之骄恣其荏祸久矣然徴之即至则反形未具以槛车迁之是将置之必死也不早辨之养成其祸卒至乎败国亡身文帝不无罪也郑共叔不义得众诗人以刺庄公而春秋交讥之正谓此也然则人君不幸有弟如淮南者宜奈何若舜之于象放之有庳可也盎不能明义以正其君乃以无稽之言谓之不亦过乎若七国之反闻晁错之欲治已也反以奇祸中之此战国策士之常也然二人之相贼其志一也特系其发之先后耳不念国家之大计乃欲因祸以释一已之私怨若二人又何足诛哉而班固谓盎仁心为质误矣   晁错   晁错曰人君必知术数又曰五帝神圣其臣莫能及而自亲事操是说葢未尝知治体也夫天下大器非智力所能胜也舜之惇五典庸五礼用五刑皆因天而已未尝自为也虽股肱耳目付之臣而不自用况以术数而自亲事乎使后世怀谄者误其君挟术以自用必质是言也其为祸岂浅哉若吴楚之反不在错天下已知之矣景帝用谗邪之谋以诛错其失计不已甚乎当是时兵之胜负国之安危未可知也而诛其谋首岂不殆哉而在庭之臣无一人为错言者葢变起仓卒各欲侥幸于无事而莫敢以身任之也然而错亦有以取之矣夫汉之有七国未若鲁之三家也孔子堕三都之城而三家无敢不受命者则其处之必有道矣孟子曰子以为有王者作则鲁在所损乎在所益乎孟子而得志固将损之也错无硕德重望以镇服其心而强为之谋其召乱而取祸葢无足怪者武帝时淮南王欲反独畏汲黯之节义视公孙辈如发防耳则天下果非智力可为也以一汲黯犹足以寝淮南之谋况不为黯者乎   邹阳 枚乘   吴王怨望隂有邪谋邹阳枚乗之徒不能明义以导其君而区区以利说之宜乎其无益也及吴兵西向而枚乗犹以民之轻重国之大小为言则是使吴重大而汉轻小则吴兵可得而进也吴亡乗不及祸而卒以取重于世幸矣夫   窦婴 灌夫 田蚡   景帝燕兄弟欲以天位传梁王窦婴以汉约阻之忤太后防可谓不阿矣及为丞相推毂士类専用儒术虽籍福之辨不能迁惑其所守直已以往不挠权贵其节义有足称者至晚节末路失位不得志而与灌夫相为引重二人者并位公侯显名当世其平生意气何其壮哉田蚡以外戚进显淫奢无度尊已以下人壮夫义士宜耻出其门而二人者乃幸其临况以为名髙其志慕又何其污也葢骛势荣者势穷则辱而气随以夺其理然矣若灌夫者勇悍不逊有死之道焉终以一朝之忿亡其身非自取与窦婴区区复锐于为救果何益哉故卒与俱灭是亦不知量也田蚡规利卖国其不族幸矣   刘向   初孝宣循武帝故事招置名儒而更生以通达善属文与选中可谓遇主矣其后上复兴神仙方术之士而更生得淮南枕中鸿宝秘书献之言黄金可成其所为未免长君之过也岂其逢世希合而为之欤抑年少学犹未能无惑于异端欤其后与望之堪猛辈竝立于朝为羣小侧目更生乃令外亲上变事其义安在哉夫君子小人相为盛衰葢天地之大义也消息盈虚天地且不能不以其渐况于人乎且许史恭显之于汉也凭藉私昵宠嬖之恩非一日矣其培根深其滋蔓广非所以朝升而暮罢而君子之去小人又非智谋之足恃也亦有吾之仁义而已彼方欲肆欺以罔吾之信为数以败吾之义而吾且欲决而去之而自为不信其见弃也不亦宜乎予读更生传见其惓惓于其君未尝不为之叹息也惜其不知义命之归故一蹶而不振悲夫   朱穆   蔡邕谓朱穆贞而孤有羔羊之节观其立朝论议有足称者然乃从梁冀之辟何也孟子曰观近臣以其所为主观逺臣以其所主以穆之贤而主梁冀乌在其为贞孤哉然邕之从董卓无异于梁冀宜其不以朱穆为过也   臧洪   臧洪初为张超功曹后遇袁绍以为青州刺史二人之遇洪其义均矣而洪之报二人者何其异哉方曹公围超于雍丘洪欲赴难而请兵于绍袁曹方睦夫绍之与超素无一日之欢则雍丘之围非切于已也欲其背好用师以济不切之难则绍之不聴未为过而洪之絶绍岂亦不量彼已欤其不屈而死也葢亦匹夫匹妇之为谅也已   窦武 何进   桓灵之间昏弱相仍女后临朝权移近习久矣王甫曹节以台厮之贱便嬖宠昵之私窃弄神器固天下之所同疾也窦武倚元舅之亲操国重柄招集天下名儒硕德布在王庭相与仗义协谋絶凶类正犹因迅风之势以扬稃粃耳岂不易哉然而身败功頽贻国后患者几事不密而祸成于犹豫也方武之不受诏驰入歩军营召会北军五校士数千人势犹足以有为也张奂北州之人豪素非中人之党可以义动也不能乘机决策收为已用而乃迟回达旦使逆贼得与奂等合岂不惜哉何进亲见窦氏之败而不用陈琳郑公业之谏躬蹈覆辙引奸凶而授之柄卒成移鼎之祸进实兆之也范晔乃引天废商之言岂不谬哉   荀彧   厉王流彘周召二公共和为政延及宣王卒有中兴之功天下之存亡岂不以其人哉当桓灵之衰其祸未甚于流彘也董卓之乱天之未厌汉德岂有异于共和之时乎而议者谓曹公非取天下于汉其说非也方曹公以强忍之姿因乱假义挟主威以令诸侯其包藏祸心天下庸人知之矣而荀彧间关河冀择其所归卒从曹氏志欲扶义奋谋以舒倒悬之急迹其行事可谓勇智兼人矣乃独不知曹氏之无君乎其拒董昭之议何也夫岂诚有忠贞之节欤抑以晚节葢之欤由前则不智由后则不忠不智不忠而求免于乱臣宜乎其难矣呜呼荀彧安得无罪欤观其临大谋操弄强敌于股掌之间辅成曹氏霸业至其威加海内下陵上逼乃欲潜杜其不轨是犹狂澜溃堤以成滔天之势而后徐以一苇障之尚可得乎而范晔犹谓彧有杀身成仁之美吾不知其说也   郊祀   汉武元鼎元封之间燕齐之士争言神仙祭祀致福之术者以万数故淫祠于汉世为多虽当时名儒硕德继登宰辅莫有能定正之者元成之际衡谭用事始奋然欲尽去淫祠正以古义又幸世主从之其志行矣未几以刘向一言而废祠复兴岂不惜哉葢人情狃于祸福而易动鬼神隠于无形而难知以易动之情稽难知之理而欲正百年之谬宜乎其难矣以刘向之贤犹溺于习见况余人乎   汲黯   周勃起布衣葢椎朴鄙人以其重厚故可属大事则天下重任固非狷忿褊迫者所能胜也武帝时淮南王欲反独畏汲黯之节义至论公孙辈若发防尔夫汲黯之直为天下敬惮如此予独疑其狷忿褊迫临大事不能无轻动轻动则失事机难与成功故武帝谓古有社稷臣黯近之矣其有得于此乎   周世宗家人传   予读周世宗家人传至守礼杀人世宗不问史氏以为知权予窃思之以谓父子者一人之私恩法者天下之公义二者相为轻重不可偏举也故恩胜义则诎法以伸恩义胜恩则掩恩以从法恩义轻重不足以相胜则两尽其道而已舜为天子瞽瞍杀人臯陶执之而不释为舜者岂不能赦其父哉葢杀人而释之则废法诛其父则伤恩其意若曰天下不可一日而无法人子亦不可一日而亡其父民则不患乎无君也故宁与其执之以正天下之公义窃负而逃以伸已之私恩此舜所以两全其道也方守礼杀人有司不能执之而徒以闻故世宗得而不问也有如臯陶者执之而不释则虽不问得乎哉然世宗取天下于百战之余未易以舜之事望之者然则宜奈何亦寘诸法而已矣法有八议而贵居一焉为天子父可谓贵矣此礼律之通义也一寘诸法而两不伤焉何为不可哉   龟山集巻九   钦定四库全书   龟山集巻十       宋 杨时 撰语録   荆州所闻【甲申四月至乙酉十一月】   先生曰自尧舜以前载籍未具世所有者独宓牺所画八卦耳当是之时圣贤如彼其多也自孔子删定作系之后更秦歴汉以迄于今其书至不可胜记人之所资以为学者宜易于古然其间千数百年求一人如古之圣贤卒不易得何哉岂道之所传固不在于文字之多寡乎夫尧舜禹皋陶皆称若稽古非无待于学也其学果何以乎由是观之圣贤之所以为圣贤其用心必有在矣学者不可不察之也   观孔门弟子之徒其事师虽至于流离困饿濵于死而不去非要誉而规利也所以甘心焉者其所求也大矣流离困饿且濵于死有不足道者学者知此然后知学之不可已矣   古之学者以圣人为师其学有不至故其德有差焉人见圣人之难为也故凡学者以圣人为可至则必以为狂而窃笑之夫圣人固未易至若舎圣人而学是将何所取则乎以圣人为师犹学射而立的然的立于彼然后射者可视之而求中若其中不中则在人而已不立之的以何为准   问曾西不为管仲而于子路则曰吾先子之所畏或曰羞管仲之所已为慕子路之所未就此说是否曰孔子曰由也千乗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使其见于施为如是而已其于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固有所不逮也然则如之何曰管仲之功子路未必能之然子路譬之御者则范我驰驱者也若管仲葢诡遇耳曾西仲尼之徒也葢不道管仲之事   六经不言无心惟佛氏言之亦不言修性惟扬雄言之心不可无性不假修故易止言洗心尽性记言正心尊徳性孟子言存心养性佛氏和顺于道徳之意葢有之于理义则未也   圣人以为寻常事者庄周则夸言庄周之博乃禅家呵佛骂祖之类是也如逍遥游养生主曲譬广喻张大其说论其要则逍遥游一篇乃子思所谓无入而不自得而养生主一篇乃孟子所谓行其所无事而已   问孔子曰中庸之为徳其至矣乎何也曰至所谓极也极犹室之极所处则至矣下是为不及上焉则为过或者曰髙明所以处已中庸所以处人如此则是圣贤所以自待者常过而以其所贱者事君亲也而可乎然则如之何曰髙明即中庸也髙明者中庸之体中庸者髙明之用耳髙明亦犹所谓至也   问或曰中所以立常权所以尽变不知权则不足以应物知权则中有时乎不必用矣是否曰知中则知权不知权是不知中也曰既谓之中斯有定所必有权焉是中与权固异矣曰犹坐于此室室自有中移而坐于堂则向之所谓中者今不中矣堂固自有中合堂室而观之葢又有堂室之中焉若居今之所守向之中是不知权岂非不知中乎又如以一尺之物约五寸而执之中也一尺而厚薄小大之体殊则所执者轻重不等矣犹执五寸以为中是无权也葢五寸之执长短多寡之中而非厚薄小大之中也欲求厚薄小大之中则释五寸之约唯轻重之知而其中得矣故权以中行中因权立中庸之书不言权其曰君子而时中葢所谓权也【一连下段】   舜跖之分利与善之间也利善之间相去甚微学者不可不知   为文要有温柔敦厚之气对人主语言及章疏文字温柔敦厚尤不可无如子瞻诗多于讥玩殊无恻怛爱君之意荆公在朝论事多不循理惟是争气而已何以事君君子之所养要令暴慢衺僻之气不设于身体陶渊明诗所不可及者冲澹深粹出于自然若曾用力学然后知渊明诗非着力之所能成   私意去尽然后可以应世老子曰公乃王   儒佛深处所差杪忽耳见儒者之道分明则佛在其下矣今学之徒曰儒者之道在其下是不见吾道之大也为佛者既不读儒书或读之而不深究其义为儒者又自小也然则道何由明哉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说者曰饮食必有祭是也曰如是则造次颠沛之际遑遽急迫甚矣欲不离仁仁之道安在且饮食必有祭小人亦然岂能仁哉   孔子以其子妻公冶长以其兄之子妻南容说者曰君子之处其子与处其兄之子固不同也曰兄弟之子犹子也何择乎诚如所言是圣人犹有私意也圣人不容有私意若二女之少长美恶必求其对所妻之先后未必同时安在其厚于兄而薄于已邪记此者特言如是二人可托以女子之终身且圣人为子择配不求其它故可法也   或谓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此言胜物而小之曰使圣人以胜物为心是将自小安能小物圣人本无胜物之心身之所处者髙则物自不得不下耳叶公以证父之攘羊为直而孔子以为吾党之直者父为子隠子为父隠夫父子之真情岂欲相暴其恶哉行其真情乃所谓直反情以为直则失其所以直矣乞醯之不得为直亦犹是也   周礼王燕则以膳夫为献主说者曰君臣之义不可以燕废曰是不然此孟子所谓养君子之道也礼受爵于君前则降而再拜燕所以待羣臣嘉宾也而使之有升降拜揖之劳是以犬马畜之矣故以膳夫为献主而主不自献酧焉是乃所以为养君子之道而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之义也   周礼凡用皆防唯王及后不会说者曰不得以有司之法制之曰有司之不能制天子也固矣然而九式之职冡宰任之王恣其费用有司虽不防冡宰得以九式论于王矣故王后不防非荡然无以禁止之也制之有冡宰之义而非以有司之法故也   或曰书之终秦誓以见圣人之乐人悔过也故凡过而能悔者取其悔而不追其过可也今有杀人而被刑者临刑而曰吾惟杀人以至此也仁者于此则必哀而舍之曰书之有秦费二誓以志帝王之诰命于是絶故也其大意则言有国者不可废誓于誓之中其事又有可取者则如秦之罪已而不责人是也若曰取其悔而已不咎其过其既悔而有过也亦不当罪乎圣人以恕待人于人之悔也嘉之可也如以悔为是而不问其改与不改则改过者尠矣故君子之取人也取其改不取其悔且杀人至于被刑而自状其过葢伤其死之不善也使杀人而不必死其肯悔乎崤之战不败则秦自以为功矣何以知之以济河之师知之也济河之师何义哉君子务本言凡所务者惟本而已若仁之于孝悌其本之一端耳葢为仁必自孝悌推之然后能为仁也其曰为仁与体仁者异矣体仁则无本末之别矣孔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此无待乎推之也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推之也推之所谓为仁   问子贡货殖诚如史迁之言否曰孔门所谓货殖者但其中未能忘利耳岂若商贾之为哉曰樊迟请学稼学圃如何曰此亦非为利也其所愿学正许子并耕之意而命之为小人者葢稼圃乃小人之事而非君子之所当务也君子劳心小人劳力   先生尝夜梦人问王由足用为善何以见语之曰齐王只是朴实故足以为善如好货好色好勇与夫好世俗之乐皆以直告而不隠于孟子其朴实可知若乃其心不然而谬为大言以欺人是人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矣何善之能为   狼跋之诗曰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周公之遇谤何其安闲而不迫也学诗者不在语言文字当想其气味则诗之意得矣   孟子言说大人则藐之至于以已之长方人之短犹有此等气象在若孔子则无此矣观乡党一篇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以至见冕者与瞽者虽防必以貌如此何暇藐人礼曰贵贵为其近于君也敬长为其近于亲也故孔子谓君子畏大人   孔子言由求为具臣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由求如是而已乎曰弑父与君言其大者葢小者不能不从故也若季氏旅泰山伐颛臾而不能救之之事是已然则或许其升堂且皆在政事之科何也曰小事之失亦未必皆从但自弑父与君而下或从一事则不得为不从若弑父与君则决不从矣进此一等便为大臣如孔孟之事君是也故孔孟虽当乱世而遇庸暗之主一毫亦不放过事道与禄仕不同常夷甫家贫召入朝神宗欲优厚之令兼数局如登闻鼓染院之类庶几俸给可赡其家夷甫一切受之不辞及正叔以白衣擢为劝讲之官朝廷亦使之兼它职则固辞葢前日所以不仕者为道也则今日之仕须是官足以行道乃可受不然是茍禄也然后世道学不明君子之辞受取舎人尠能知之故常公之不辞人不以为非而程公之辞人亦以为是   王逢原才高识逺未必见道观其所着乃髙论怨诽之流假使用之亦何能为   春秋昭如日星但説者断以已意故有异同之论若义理已明春秋不难知也春秋始于隐其説纷纷无定论孟子有言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据平王之崩在隐公之三年也则隐公即位实在平王之时自幽王为犬戎所灭而平王立于东迁当是时黍离降而为国风则王者之诗亡矣此春秋所以作也   易于咸卦初六言咸其拇六二言咸其腓九三言咸其股九五言咸其脢上六言咸其辅颊舌至于九四一爻由一身观之则心是也独不言心其説以为有心以感物则其应必狭矣唯忘心而待物之感故能无所不应其繇辞曰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夫思皆縁其类而已不能周也所谓朋从者以类而应故也故孔子系辞曰天下何思何虑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夫心犹镜也居其所而物自以形来则所鉴者广矣若执镜随物以度其形其照几何或曰思造形之上极过是非思之所能及故唯天下之至神则无思也无思所以体道有思所以应世此为不知易之义也易所谓无思者以为无所事乎思云耳故其于天下之故感而通之而已今而曰不可以有思又曰不能无思此何理哉   或曰圣人所以大过人者葢能以身救天下之弊耳昔伊尹之任其弊多进而寡退茍得而害义故伯夷出而救之伯夷之清其弊多退而寡进过廉而复刻故柳下惠出而救之柳下惠之和其弊多洿而寡洁恶异而尚同故孔子出而救之是故伯夷不清不足以救伊尹之任柳下惠不和不足以救伯夷之清此三人者因时之偏而救之非天下之中道也故久必弊至孔子之时三圣人之弊各极于天下故孔子集其行而大成万世之法然后圣人之道无弊其所以无弊者岂孔子一人之力哉四人者相为终始也使三圣人者当孔子之时皆足以为孔子矣曰何不思之甚也由汤至于文王之时五百有余歳其间贤圣之君六七作其成就人才之众至其衰世尤有存者使伊尹有弊当时更世之久上之为君下之为臣皆足以有为独无以革之乎由周至于战国之际又五百有余歳文武周公之化不为不深使伯夷之弊至是犹在则周之圣人所谓一道德以同风俗者殆无补于世而独俟一柳下惠邪况孔子去柳下惠未逺若柳下惠能矫伯夷之清使天下从之其弊不应继踵而作而孔子救之又何其遽也且孔子之时荷蒉荷蓧接舆沮溺之流必退者尚多也则柳下惠之所为是果何益乎故为圣人救弊之说者是亦不思而已矣夫伊尹固圣人之任者然以为必于进则不可也汤三使往聘之然后幡然以就汤不然将不从其聘矣则伊尹之不必进可见伯夷固圣人之清者然以为必于退则不可也方其辟纣居诸海滨以待天下清闻西伯善养老者则归之则伯夷之不必退亦可见若柳下惠孔子葢以为直道而事人孟子亦称其不以三公易其介矣亦岂以同为和乎由是观之其弊果何自而得之邪若曰孔子之道所以无弊者四人者相为终始使三圣人当孔子之时亦皆足以为孔子此尤不可孟子曰伯夷伊尹不同道又曰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而伯夷伊尹不足以班之而其所谓同者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而已彼为任为清为和一节之至于圣人者也其可以为孔子乎夫以三人为圣者孟子发之也而孟子之言其辨如彼今释孟子之言安得彊为之说乎虽然此孟子之言也学者于圣人又当自有所见自无所见纵得孟子之防何与吾事   问伊尹五就汤五就桀何也曰其就汤也以三聘之勤也其就桀也汤进之也然则何为事桀曰既就汤则当以汤之心为心汤岂有伐桀之意哉其不得已而伐之也人归之天命之耳方其进伊尹以事桀也葢欲其悔过迁善而已茍悔过迁善则吾北面而臣之固所愿也若汤初求伊尹即有伐桀之意而伊尹遂相之是以取天下为心也以取天下为心岂圣人之心哉   问伯夷伊尹柳下惠之行固不同矣使伯夷居汤之世就汤之聘乎曰安得而不就然则汤使之就桀则就之乎曰否何以知其然曰伯夷闻文王作兴则归之宜其就汤之聘然而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使之事桀葢有所不屑矣然则其果相汤也肯伐桀乎曰至天下共叛之桀为独夫伯夷伐之亦何卹哉   或曰汤之伐桀也众以为我后不卹我众舎我穑事而割正夏而汤告以必往是圣人之任者也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是圣之清者也曰非也汤伐桀虽其众有不恱之言惮劳而已若夏之人则不然曰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故攸徂之民室家相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汤虽不往不可得矣文王之时纣犹有天下三分之一民犹以为君则文王安得而不事之至于武王而受罔有悛心贤人君子不为所杀则或为囚奴或去国纣之在天下为一夫矣故武王诛之亦不得已也孟子不云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由此观之汤非乐为任而文王非乐为清也会逢其适而已   孟子与人君言皆所以扩其善心而革其非不止就事论事如论齐王之爱牛而曰是心足以王论王之好乐而使之与百姓同乐论王之好货好色好勇而陈周之先王之事若使为人臣者论事每如此而其君肯聴岂不能尧舜其君   又曰孟子对人君论事句句未尝离仁此所谓王道也曰安得句句不离乎仁曰须是知一以贯之之理曰一以贯之仁足以尽之否曰孟子固曰一者何曰仁也仁之用大矣今之学者仁之体亦不曾体究得   梁王頋鸿雁麋鹿以问孟子孟子因以为贤者而后乐此至其论文王夏桀之所以异则独乐不可也世之君子其贤者乎则必语王以忧民而勿为台沼苑囿之观是拂其欲也其佞者乎则必语王以自乐而广其侈心是纵其欲也二者皆非能引君以当道唯孟子之言常于毫髪之间剖析利害之所在使人君化焉而不自知夫如是其在朝廷则可以格君心之非而其言易行也   或曰居今之世去就之际不必一一中节欲其皆中节则道不得行矣曰何其不自重也枉已者其能直人乎古之人宁道之不行而不轻其去就如孔孟虽在战国之时其进必以正以至终于不得行而死是矣顾今之世独不如战国之时乎使不卹其去就可以行道孔孟当先为之矣孔孟岂不欲道之行哉   或曰以术行道而心正如何曰谓之君子岂有心不正者当论其所行之是否尔且以术行道未免枉已与其自枉不若不得行之愈也   宋牼以利说秦楚使之罢兵以息两国之争其心未为过也然孟子力抵之葢君子之事君其说不可惟利之从茍惟利之从则人君所见者利而已彼有轧吾谋者其说又利于我吾说必见屈矣故不若与之谈道理道理既明人自不能胜也所谓道理之谈孟子之仁义是也王霸之佐其利义之间乎一毫为利则不足为王矣后世道学不明人以顔子伯夷只作一节之士若孟子之论则是两人者岂清修介洁者邪如伯夷直许之以朝诸侯有天下顔子直许之以禹稷之事   方太公钓于渭不遇文王特一老渔父耳及一朝用之乃有鹰扬之勇非文王有独见之明谁能知之学者须体此意然后进退隐显各得其当   或曰德而已矣奚取于聪明曰徒取其德或有有德而不聪明者如此则人得以欺罔之何以济务故书称尧舜禹汤文武皆言其聪明为是故也   黄叔度学充其德虽顔子可至矣   一介之与万钟若论利则有多寡若论义其理一也伊尹惟能一介知所取与故能禄之以天下弗顾系马千驷弗视自后世观之则一介不以予人为太吝一介不以取诸人为太洁然君子之取予适于义而已予之啬取之微虽若不足道然茍害于义又何多寡之间乎孔子于公西赤之富不防其请于原宪之贫不许其辞此知所予者也孟子言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此知所取者也   孟子称舜象忧亦忧象喜亦喜此语最宜味之夫舜之意唯恐不获于象也则象喜舜自喜夫岂有伪乎是之谓不藏怒不宿怨   问象日以杀舜为事而舜终不为所杀何也曰尧在上天下岂容有杀兄者乎此语自是万章所传之谬据所载但云象傲而已观万章之言傲何足以尽之其言杀舜之时尧已妻之二女又使其子九男百官皆事舜于畎亩之中象必不敢但万章所问其大意不在此故孟子当时亦不暇辨   孟子言舜之怨慕非深知舜之心不能及此据舜惟患不顺于父母不谓其尽孝也凯风之诗曰母氏圣善我无令人孝子之事亲如此此孔子所以取之也孔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若乃自以为能则失之矣顔子所学学舜而已葢舜于人伦无所不尽也以为父子尽父子之道以为君臣尽君臣之道以为夫尽夫道以为兄尽兄道此孟子所谓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者也孟子所忧亦忧不如舜耳人能以舜为心其学不患不进   问将顺其美后世之说或成阿谀恐是引其君以当道曰然此正如孟子所谓是心足以王若曰以小易大则非其情以为见牛未见羊而欲以羊易牛乃所以为仁引之使知王政之可为是谓将顺又曰详味此一章可见古人事君之心   韩信用兵在楚汉之间则为善矣方之五霸已自不及以无节制故也如信之军修武髙祖即其卧内夺之印易置诸将信尚未知此与棘门霸上之军何异但信用兵能以术驱人使自为战当时亦无有以节制之兵当之者故信数得以取胜也王者之兵未尝以术胜人然亦不可以计败后世惟诸葛亮李靖为知兵如诸葛亮已死司马仲达观其行营军垒不觉叹服而李靖惟以正出奇此为得法制之意而不务侥幸者也古人未尝不知兵如周官之法虽坐作进退之末莫不有节若平时不学一旦缓急何以应敌如此则学者于行师御众战阵营垒之事不可不讲   史言成安君儒者故为韩信所胜成安君岂真儒者哉若真儒必不为韩信所诈如曰吾行仁义云耳人得而罔之是木偶人也夫兵虽不贵诈亦人所不得而诈然后为善观战国用兵中原之战也若今之用兵御边塞耳力可以战则战势利于守则守来则拒之去则勿追则边鄙自然无事今乃反挑之且侵其地已非理矣其决胜必取而至于用狙诈也又何足怪若贤将必不以穷鬭逺讨为事何用狙诈葢边塞之战与中原之战异边人难与较曲直是非惟恃力耳但以边人待之可也以边人待之如前所谓是矣问今之为将帅者不必用狙诈固是奈兵官武人之有智略者莫非狙诈之流若无狙诈如何使人曰君子无所往而不以诚但至诚恻怛则人自感动曰至诚恻怛可也然今之置帅朝除暮易若以至诚为务须是积久上下相谙其效方见卒然施之未必有补曰诚动于此物应于彼速于影响岂必在久如郭子仪守河阳李光弼代之一号令而金鼓旗帜为之精明此特其号令各有体耳推诚亦犹是也   正叔先生过范尧夫治所谓尧夫曰闻公有言作帅当使三军爱之如父母是否曰然非欤曰公第能言之耳未必能行也曰何以言之曰闻旧帅方卒公始代之便设筵张乐犒军此所以知公之必不能使三军爱之如父母也曰当时自合打散设筵张乐却是错曰打散亦不可彼卒伍之所利者财食也使其不得财食则知新帅之所以不给赐财食者为旧帅之亡也夫旧帅亦父母也今其亡未久而给赐如常卒伍之愚忘其上以此耳然则不能使之观旧帅如父母则必不能使之以我为父母矣尧夫是日追送正叔曰若不逺出不闻此言祖宗能用人命故太祖尝曰我以一缣易一敌人首不过十万匈奴之众可尽唯能如此此所以能取天下今获一刧盗亦须以数十千赏之若只使一缣欲易一敌人首人必不为用唯不能用人命此所以必至于厚赏也观祖宗时江南擅强河东未服两浙川广尚守巢六方是时所有财赋特中原之地耳其聚敛科派葢不若今之悉也其后祖宗削平僭乱只用所有不患乏财使如今日厚赏安能取天下   陆宣公当扰攘之际说其君未尝用数观其奏议可见欲论天下事当以此为法宣公在朝自以不卹其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迁贬唯杜门集古方书而已可谓知进退者   吕晦叔真大人其言简而意足孙莘老尝言裕陵好问且曰好问则裕晦叔曰好问而裕不若聴徳而聪人有非刘向强聒而不舍者吕晦叔曰刘向贵戚之卿此语可谓忠厚然向之眷眷于汉室而不忍去则是也至于上变论亊亦可谓不知命矣   问以匹夫一日而见天子天子问焉尽所怀而陈之则事必有窒碍者不尽则为不忠如何曰事亦须量深浅孔子曰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巳也易之恒曰浚恒凶此恒之初也故当以渐而不可以浚浚则凶矣假如问人臣之忠邪其亲信者谁欤遽与之辨别是非则有失身之悔君子于此但不可以忠为邪以邪为忠语言之间故不无委曲也至于论理则不然如惠王问孟子何以利吾国则当言何必曰利宣王问孟子卿不同则当以正对葢不直则道不见故也世之君子其平居谈道甚明论议可聴至其出立朝廷之上则其行事多与所言相戾至有圗王而实霸行义而规利者葢以其学得之文字之中而未尝以心验之故也若心之所得则曰吾所以为已而已是故心迹常判而为二心迹既判而为二故事事违其所学   人臣之事君岂可佐以刑名之说如此是使人主失仁心也人主无仁心则不足以得人故人臣能使其君视民如伤则王道行矣   或曰特防乃人君威福之权不可无也曰不然古者用刑王三宥之若案法定罪而不敢赦则在有司夫惟有司守法而不敢移故人主得以养其仁心今也法不应诛而人主必以特防诛之是有司之法不必守而使人主失仁心矣   荆公在上前争论或为上所疑则曰臣之素行似不至无廉耻如何不足信且论事当问事之是非利害如何岂可以素有廉耻刼人使信已也夫廉耻在常人足道若君子更自矜其廉耻亦浅矣葢廉耻自君子所当为者如人守官曰我固不受赃不受赃岂分外事乎理财作人两事其説非不善然世儒所谓理财者务为聚敛而所谓作人者起其奔竞好进之心而已易之言理财诗之言作人似不如此   周官平颁其兴积说者曰无问其欲否槩与之也故假此为青苗之法当春则平颁秋成则入之又加息焉以为不取息则舟车之费鼠雀之耗官吏之俸给无所从出故不得不然此为之辞耳先王省耕敛而为之补助以救民急而已方其出也未尝望入岂复求息取其息而曰非渔利也其可乎孟子论法以为凶年粪其田而不足则必取盈焉使民终歳勤动不得以养其父母又称贷而益之是为不善今也无问其欲否而颁之亦无问年之丰凶而必取其息不然则以刑法加焉周官之意果如是乎   朝廷设法卖酒所在官吏遂张乐集妓女以来小民此最为害教而必为之辞曰与民同乐岂不诬哉夫诱引无知之民以渔其财是在百姓为之理亦当禁而官吏为之上下不以为怪不知为政之过也且民之有财亦须上之人与之爱惜不与之爱惜而巧求暗取之虽无鞭笞以强民其所为有甚于鞭笞矣余在潭州浏阳方官散青苗时凡酒肆食店与夫俳优戏剧之罔民财者悉有以禁之散钱已然后令如故官卖酒旧尝至是时亦必以妓乐随处张设颇得民利或以请不许往往民间得钱遂用之有方   常平法州县寺舎歳用有余则以归官赈民之穷饿者余为浏阳日方为立法使行旅之疾病饥踣于道者随所在申县县令寺舎饮食之欲人之入吾境者无不得其所也其事未及行而余以罪去官至今以为恨钱塘内造什物守臣不知其数恣宦官所为至数年未已伤财害民莫此为甚使其器用一一得以奉御兹固无嫌其实公得其一私得其十其十者非以自奉则逞奇技淫巧以自献于上与夫宫嫔之贵幸者此弊尤不可言使予守钱塘必先奏上乞降所造之数付有司为之以进庶几宦官不得容其奸是虽于事未有大补亦守臣安百姓节国用之一端也如此而得罪则有名矣或劝先生解经曰不敢易也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夫传而不习以处已则不信以待人则不忠三者胥失也昔有劝正叔先生出易传示人者正叔曰独不望学之进乎姑迟之觉耄即传矣葢已耄则学不复进故也学不复进若犹不可传是其言不足以垂后矣六经之义验之于心而然施之于行事而顺然后为得验之于心而不然施之于行事而不顺则非所谓经义今之治经者为无用之文徼幸科第而已果何益哉   今所谓博学者特通歴代之故事而已必欲取尧舜三代之法兼明而默识之以断后世所为之中否而去取焉葢未能也孟子之学葢有以为不足学而不学者也余观熙宁元丰之君子皆通晓世务而所取以为证者秦汉以下之事而已故有为秦汉以上之说者与之争辄不胜若今之论事者多以三代为言其实未必晓有能以三代之法一一与之剖析是非有不战而自屈者然此须深知三代致治之意方可若周官之书先王经世之务也不可不讲若有意于世须是事事明了胸中无疑方能济务如马周以一介草茅言天下事若素宦于朝若非尝学来安得生知因论马周言事每事须开人主一线路终是不如魏徴之正如谏太宗避暑事亲之道甚善然又曰銮舆之出有日不可遽止愿示还期若事非是即从而止之何用如此正孟子所谓月攘一鸡者岂是以尧舜望其君乎   褚遂良修起居注唐太宗曰朕有不善亦当记之乎或为之言曰借使遂良不记天下亦当记之曰此语亦善但人主好名则可以此动之耳未尽也夫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故言行君子之枢机不可不慎纵使史官不记而民之应违如此虽欲自掩其不善其可得乎   试教授宏辞科乃是以文字自售古人行已似不如此今之进士使豪杰者出必不肯就然以为舎此则仕进无路故为不得已之计或是为贫或欲縁是少试其才既得官矣又以侥求荣达此何义哉   朝廷立法台察不许言天下利害谏官不许论人才命为台谏是使之言也而又禁之何理哉如命以中书舎人或升黜不当缴还词头则更属它中书舎人为之命以给事中或有必行之事则不复过门下而所谓中书舎人给事中者亦更不整理且如此是不得其职矣不得其职则当去而今之君子安为之其义焉在常平司有支用虽是敕取法当执奏近又免执奏之法关防甚密何可免也使吾辈得为常平官如此等事亦当辨明则知今之要路大抵难处也先王之时工执蓺事以谏自此推之则当是时凡有职者皆得执其事以谏矣若人人有职事皆能思其利害以谏法度何忧不完政事何忧不成且古者百工犹能信度以申其说而今之侍从监司葢内外之达官人主所亲信者反未尝知谏此又何理也   天生聪明时乂所谓天生者因其固然而无作之谓也无所作聪明是谓宪天聪明宪天云者任理而已矣故伊尹曰视逺惟明聴徳惟聪知此然后可与论人君之聪明矣或曰为人君须聪明有以胜人然后可以制人而止其乱曰天聪明期于胜人非也如人聴讼必欲即揣知其情状是非亦或屡中若不任理只是亿度而已非所谓聪明故孔子曰聴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人君如不聴徳每事即揣知情状是非所中虽多失人君之道矣谓之不聪明可也   作诗不知风雅之意不可以作诗尚谲谏唯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乃为有补若谏而渉于毁谤闻者怒之何补之有观苏东坡诗只是讥诮朝廷殊无温柔敦厚之气以此人故得而罪之若是伯淳诗则闻之者自然感动矣因举伯淳和温公诸人禊饮诗云未须愁日暮天际乍轻隂又泛舟诗云只恐风花一片飞何其温厚也   考槃之诗言永矢弗过说者曰誓不过君之朝非也矢陈也亦曰永言其不得过耳昔者有以是问常夷甫之子立立对曰古之人葢有视其君如冦雠者此尤害理何则孟子所谓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冦雠以为君言之也为君言则施报之道此固有之若君子之自处岂处其薄乎孟子曰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君子之心葢如此考槃之诗虽其时君使贤者退而穷处为可罪夫茍一日有悔过迁善之心复以用我我必复立其朝何终不过之有大抵今之说诗者多以文害辞非徒以文害辞也又有甚者分析字之偏傍以取义理如此岂复有诗孟子引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彞好是懿德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彞也故好是懿德其释诗也于其本文加四字而已而语自分明矣今之说诗者殊不知此   郭汾阳不问发墓之人虽古之齐物我者不能过问谢安屐齿折事识者不信是否曰此事未必无但史于此亦失之亿度安知其非偶然乎若破贼而喜在谢安固不足怪然屐齿必不为一时遑遽而致折也或谓人当无利心然后为君子曰以此自为可也以此责人恐不胜责矣人但能于得处知辨义理亦自难得故孔子以见利思义称成人而以见得思义称士焉此其辨也   物有圭角多刺人眼目亦易玷阙故君子处世当浑然天成则人不厌弃矣   沟洫之量不可以容江河江河之量不可以容沧海有所局故也若君子则以天地为量何所不容有能捐一金而不顾者未必能捐十金能捐十金而不顾者未必能捐百金此由所见之熟与不熟非能真知其义之当与否也若得其义矣虽一分不妄予亦不妄取   世之事鬼神所以陷于淫谄者皆其不知鬼神之情状祭祀之深意也学者当求知之汉儒言祖有功宗有德不毁所以劝也曰非也子孙之祭其亲岂有功德而后祭之乎若以为有功德然后祭是子孙得拣择其祖宗而尊之也岂事亲之道哉秦少游以韦元成为腐儒恶其建毁庙之议其说曰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廏库为次居室为后夫营之先亲而后身则毁之先身而后亲可知矣汉之离宫别馆长杨五柞已大侈靡未闻其毁乃取韦元成毁庙之说亟行之此元帝寝疾所以梦祖谴责也其后又复岂终可改乎曰审宗庙也则不容以所未当毁者而毁之矣先王之礼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支子不祭有事则祭于宗庙之家明非继体也如是则祭与不祭皆不可茍矣汉之庙在郡国葢以千数歳时皆诸侯王主祭岂古礼哉使汉祖宗有灵当不享矣立无度之庙致不享之祭以此事神尚不欲毁邪以梦寐而复既未知鬼神之情状引之为证其说陋矣且诚如所论先王当行之矣先王岂不敬神哉   知合内外之道则顔子禹稷之所同可见葢自诚意正心推之至于可以平天下此内外之道所以合也故观其意诚心正则知天下由是而平观其天下平则知非意诚心正不能也兹乃禹稷顔回之所以同也   问师也辟何以见曰语云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葢几于辟然此其初也学于孔门者皆终有进焉若子张后来论交曰我之大贤欤于人何所不容此岂介僻之流孟子曰人之有四端犹其有四体也夫四体与生俱生身体不备谓之不成人阙一不可亦无先后之次老子言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礼者忠信之薄是特见后世为礼者之弊耳先王之礼本诸人心所以节文仁义是也顾所用如何岂有先后虽然老子之薄而末之者其意欲民还淳反朴以救一时之弊而已夫果能使民还淳反朴不亦善乎然天下岂有此理夫礼文其质而已非能有所增益也故礼行而君臣父子之道得使一日去礼则天下乱矣若去礼是去君臣父子之道也而可乎唯不可去此四端所以犹人之有四体也   今学者将仁小却故不知求仁孔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孔子尚不敢当且罕言之则仁之道不亦大乎然则所谓合而言之道也何也曰由仁义则行仁义所谓合也洪范传曰道万物而无所由命万物而无所聴唯天下至神为能与于此此为不知道与命也孔子之言道曰谁能出不由戸何莫由斯道也其言命曰道之将行也欤命也道之将废也欤命也夫道非能使人由之命非能使人聴之人自不能违耳圣人虽至神以为体道而至于命则可也若曰无所由无所聴将焉之乎且圣人未尝不欲道之兴以无可奈何故委之于命如使孔子必可以为周公之事其不为之乎可为而不为则是欲道之废矣岂孔子之心哉故曰道万物而无所由命万物而无所聴者不知道与命之言也   洪范传论水火金木土自然之数配诸人之一身皆有先后之序此有序乎夫五行在天地之间有则俱有故曰阙一不可今曰有水然后有火有火然后有木有木然后有金有金然后有土虽常人皆知其不然矣然则谓精神魂魄意为有序失之矣   或问台谏官如何作曰剥之象曰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夫君子之于小人方其进也不可以骤去观剥之象斯可见矣剥坤下而艮上坤顺也艮止也此天理之不可易者也顺而止之其渐而非暴之谓乎隂阳之气消息盈虚必以其渐君子所尚葢在于此   君子之治心养气接物应事唯直而已直则无所事矣康子馈药孔子既拜而受之矣乃曰丘未达不敢尝此疑于拂人情然圣人慎疾岂敢尝未达之药既不敢尝则直言之何用委曲微生髙乞邻醯以与人是在今之君子葢常事耳顾亦何害然孔子不以为直以所以辞康子之言观之信乎其不直也维摩经云直心是道场儒佛至此实无二理学者必欲进德则行已不可不直葢孔子之门人皆于其师无隠情者知直故也如宰我短丧之问之类   范济美问读论语以何为要曰要在知仁孔子说仁处最宜玩味曰孔子说处甚多尤的当是何语曰皆的当但其门人所至有不同故其答之亦异只如言刚毅木讷近仁自此而求之仁之道亦自可知葢尝谓曾子在孔门当时以为鲁鲁者学道尤宜难于它人然子思之中庸圣学所赖以传者也考其渊源乃自曾子则传孔子之道者曾子而已矣岂非鲁得之乎由此观之聪明辨智未必不害道而刚毅木讷信乎于仁为近矣吕吉甫解孝经义首章云是曾子力所不能问故孔子以其未晓而尽告之曰岂有人未之晓而可以尽告之乎观孔子门人问为邦者惟顔子一人其它敢为国者尚少今孝经所论上自天子下至庶人无不及者若其力有未至而尽告之在孔子为失言于曾子为无益岂圣贤教与学之道哉孔子云参也鲁葢其初时而后语之以一以贯之曾子于此默喻则其所得深矣犹以为鲁是学于孔门者独无所进乎观论语所载曾子将死之言孟子推明不事有若之意又详考子思孟子传道之所自是特以鲁终其身者邪学有所患在守陈编而不能断以独见之明此其于古人是非所以多失之也   龟山集巻十   钦定四库全书   龟山集巻十一      宋 杨时 撰语録二   京师所闻【丙戌四月至六月】   李似祖曹令德问何以知仁曰孟子以恻隠之心为仁之端平居但以此体究久久自见因问似祖令德寻常如何说隠似祖云如有隠忧勤卹民隠皆疾痛之谓也曰孺子将入于井而人见之者必有恻隠之心疾痛非在已也而为之疾痛何也似祖曰出于自然不可已也曰安得自然如此若体究此理知其所从来则仁之道不逺矣二人退余从容问曰万物与我为一其仁之体乎曰然   问论语言仁处何语最为亲切曰皆仁之方也若正所谓仁则未之尝言也故曰子罕言利与命与仁要道得亲切唯孟子言仁人心也最为亲切   丰尚书稷尝言少时见雪窦教人惜福云人无寿夭禄尽则死昔元厚之死而复生于隂府见主吏谓之曰君禄未尽它时官至两府然须惜福乃可延年厚之一生虽一桮饭亦必先减而后食其余奉养皆不敢过故身为执政寿逾七十雪窦之言于是可验今日贵人相髙以侈视其费用皆是无益毕竟何补公闻之曰此犹以利言也若以义言之则箪食万钟顾吾所得为者如何耳   吴审律【仪】劝解易曰易难解曰及今可以致力若后力衰却难曰某尝观圣人言易便觉措辞不得只如乾坤两卦圣人尝释其义于后是则解易之法也干之初九潜龙勿用释云阳在下也又曰龙德而隠者也又曰下也又曰阳气潜藏又曰隠而未见行而未成此一爻耳反覆推明至五变其说然后已今之释者其于他卦能如是推明乎若不能尔则一爻之义只可用之一事易三百八十四爻爻指一事则是其用止于三百八十四事而已如易所该其果极于此乎若三百八十四事不足以尽之则一爻之用不止于一事亦明矣观圣人于系辞发明卦义尚多其说果如今之解易者乎故某尝谓说易须髣髴圣人之意然后可以下笔此其所以未敢茍也   问邵尧夫云谁信画前元有易自从删后更无诗画前有易何以见曰画前有易其理甚微然即用孔子之已发明者言之未有画前葢可见也如云神农氏之耒耜葢取诸益日中为市葢取诸噬嗑黄帝尧舜之舟楫葢取诸涣服牛乗马葢取诸随益噬嗑涣随重卦也当神农黄帝尧舜之时重卦未画此理真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故通变以宜民而易之道得矣然则非画前元有易乎   问墙有茨之诗若以为劝戒似不必存曰着此者欲知此恶不可为耳所以不可为以行无隠而不彰虽幽闇深僻之中人亦可以知其详也人之为恶多以人莫之知而密为之然终不能掩密为之者其初心也至于不能掩葢已无如之何耳岂其所欲哉此君子所以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也   自非狙诈之徒皆知义足以胜利然不为利疚而迁者几希如管仲亦知义故其所为多假义而行自王者之迹熄天下以诈力相髙故常溺于利而不知反由孔子而后为天下国家不以利言者唯孟子一人守得定九月丁卯子同生曰子同者正名其为桓公之子也猗嗟之诗序曰人以为齐侯之子其诗曰展我甥兮则明庄公非齐侯之子矣以经考之庄公之生桓公之六年也至十八年始书夫人姜氏遂如齐而左传因载申繻之谏与桓公适齐之事则前此文姜葢未尝如齐也未尝如齐而人以庄公为齐侯之子春秋安得而不辨乎此春秋所以为别嫌明微也   闵二年书郑弃其师观清人之诗序可见矣文公恶髙克使之将兵御狄久而不召遂使众散而归岂非弃其师乎葢恶其人而使之将兵以外之兵何罪故止罪郑齐桓公攘戎狄而封衞未尝请命于天子而専封之也故春秋书城楚丘而不言其封衞葢无取焉然则木瓜美桓公孔子何以取之曰木瓜之诗衞人之诗也衞为狄所灭桓公救而封之其恩岂可忘也欲厚报之不亦宜乎在衞人之义不得不以为美其取之也以衞人之义而已若春秋褒贬示天下之公故无取   郑季常作太学博士言养士之道当先善其心今殊失此意未知所以善之之方曰由今之道虽贤者为教官必不能善人心曰使荆公当此职不知如何曰荆公为相其道葢行乎当年今日学法荆公之法也已不能善之矣季常良久曰如是如是   与季常言学者当有所疑乃能进德然亦须着力深方有疑今之士读书为学葢自以为无可疑者故其学莫能相当如孔子门人所疑皆后世所谓不必疑者也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疑所可去答之以去兵于食与信犹有疑焉故能发孔氏民无信不立之说若今之人问政使之足食与兵何疑之有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智子曰知人是葢甚明白而迟犹曰未达故孔子以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教之由是而行之于智之道不其庶矣乎然迟退而见子夏犹申问举直错诸枉之义于是又得舜举臯陶汤举伊尹为证故仁智兼尽其说子夏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直推至于曰礼后乎然后已如使今之学者方得其初问之答便不复疑矣葢尝谓古人以为疑者今人不知疑也学何以进季常曰某平生为学亦常自谓无疑今观所言方知古之学者善学   问中庸只论诚而论语曾不一及诚何也曰论语之教人凡言恭敬忠信所以求仁而进徳之事莫非诚也论语示人以其入之之方中庸言其至也葢中庸子思传道之书不正言其至则道不明孔子所罕言孟子常言之亦犹是矣易曰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夫尽其诚心而无伪焉所谓直也若施之于事则厚薄隆杀一定而不可易为有方矣敬与义本无二所主者敬而义则自此出焉故有内外之辨其实义亦敬也故孟子之言义曰行吾敬而已   问孔子许子路升堂其品第甚髙何以见曰观其死犹不忘结缨非其所养素定何能尔邪茍非其人则遑遽急迫之际方寸乱矣   问宰我于三年之丧犹有疑问何也曰此其所以为宰我也凡学于孔子者皆欲穷究到无疑处方已三年之丧在他人于此不敢发之宰我疑以朞断故必求质于圣人虽被深责所不辞也   四科之目不尽孔门弟子之贤非可指为定论   扬雄作太准易此最为诳后学后之人徒见其言艰深其数汗漫遂谓雄真有得于易故不敢轻议其实雄未尝知易   问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既不可忘又不可助长当如何着力曰孟子固曰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虽未尝忘亦不助长   温良恭俭让此五者非足以尽孔子然必闻其政者以此耳   毋意云者谓无私意耳若诚意则不可无也   所谓时习者如婴儿之习书防画固求其似也若习之而不似亦何用习学者学圣人亦当如此大槩必践履圣人之事方名为学习又不可不察习而不察与不习同若今之学者固未尝习而况于察   问何谓屡空曰此顔子所以殆庶几也学至于圣人则一物不留于胸次乃其常也回未至此屡空而已谓之屡空则有时乎不空   亿则屡中非至诚前知也故不足取   问操则存如何曰古之学者视聴言动无非礼所以操心也至于无故不彻琴瑟行则闻佩玉登车则闻和鸾葢皆欲收其放心不使惰慢邪僻之气得而入焉故曰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夫博弈非君子所为而云尔者以是可以收其放心尔说经义至不可践履处便非经义若圣人之言岂有人做不得处学者所以不免求之释老为其有髙明处如六经中自有妙理却不深思只于平易中认了曾不知圣人将妙理只于寻常事说了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毅人须能然后有容因言陈述古先生云丈夫当容人勿为人所容   旁招俊乂列于庶位宰相之任也今宰相欲擢任一人必令登对然后取防用之夫人之贤不肖一见之顷安能尽知此葢起于后世宰相不堪委任之过   荆公云利者隂也隂当隠伏义者阳也阳当宣着此说源流发于董仲舒然此正王氏心术之蔽观其所为虽名为义其实为利   春秋正是圣人处置事处他经言其理此明其用理既明则其用不难知也   圣人作处本分之外不加毫末故以孔子之圣孟子止言其不为已甚而已   或问操心曰书云以礼制心所谓操也如顔子克已复礼最学者之要若学至圣人则不必操而常存扬雄言能常操而存者其唯圣人乎此为不知圣人论及庄周言天人处曰络马首穿牛鼻是谓人曰是夫天也若络牛首穿马鼻则不可谓之天论西铭曰河南先生言理一而分殊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所谓分殊犹孟子言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其分不同故所施不能无差等或曰如是则体用果离而为二矣曰用未尝离体也且以一身观之四体百骸皆具所谓体也至其用处则屦不可加之于首冠不可纳之于足则即体而言分在其中矣   吾从周非从其文也从其损益而已   易言利见利用而终不言所以利故孔子罕言利或谓死与鬼神子路所不得而问葢不晓一致之理故错认圣人之言   宰我问三年之丧非不知其为薄也只为有疑故不敢隠于孔子只此无隠便是圣人作处   问伯夷圣人犹有隘何也曰此自气禀不同耳若观其百世之下闻其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此是甚力量   余杭所闻【丁亥三月】   周公东征邦君御事皆以为不可周公徒得十夫之助决意征之禹征有苖防羣后誓之既已出师朝廷上下宜无不以为当者而益以一言赞之禹遂振旅而还而苗亦随格岂周公之德不逮禹乎葢舜之时在廷莫非君子而天下已大治矣其敢逆命者独有苗而已纵而不治未足为害如必欲诛之则太平之民自受其病矣故与其勤师逺伐不若修德以待其来之为愈也若夫三监之叛其变起王室非可以夷狄待之也况又成王幼冲莅政之初君子之道不胜小人不诛而纵之其祸将不胜救矣当是之时虽无十夫之助周公亦不可已此所以必征之也易曰苋陆夬夬中行无咎其舜之事乎如往年靖州之师其出固有名若以舜之事言之其孰为得自靖为郡荆湖至今被其害   问帝乃诞敷文德则自班师之后然后敷之也敷文德之事何以见曰舞干羽是也古之时文武一道故干戈兵器也用之于战阵则为武用之于舞蹈则为文曰敷文德云者已不为武备矣   人之生也直是以君子无所往而不用直直则心得其正矣以乞醯证父为直不得其正者也古之于幼子常示毋诳所以养其直也其养之也有素如此以怨报怨以德报怨皆非直也所谓直者公天下之好恶而不为私焉耳曰如是则以德报德何以辨之曰所谓德非姑息之谓也亦尽其道而不为私焉耳若姑息则不能无私矣曰人有德于我不幸而适遇所当施之者非吾意之所欲能不少有委曲如庾公之斯之于子濯孺子不亦可乎曰然   问舜之时在廷之臣多矣至传禹以天下而禹独推臯陶何也曰舜徒得此两人而天下已治故也禹总百揆而臯陶施刑内外之治举矣古者兵刑之官合为一观舜之命臯陶蛮夷猾夏是其责也则臯陶之职所施于外者为详故臯陶虽不可以无禹禹不可以无臯陶是以当舜之欲传位禹独推之余人不与焉孟子曰舜以不得禹臯陶为已忧而子夏亦言舜有天下选于众举臯陶不仁者逺矣葢有见乎此   忠信乃为进德之基本无忠信则如在虚空中行德何以进   问孔子于旧馆人之丧遇于一哀而出涕遂脱骖以赙之曰吾恶夫涕之无从也而顔渊死子哭之恸顔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而不与何也曰遇于一哀而出涕者不期然而然也然哀有余也故必有以文之此说骖之礼所由起乎顔渊死子曰天丧予天丧予则其存亡与之为一矣故其哭之也不自知其恸也其于此奚以文为文非所以施于顔渊则车之与不与也惟义所在而已   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弗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弗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身不诚不说于亲矣今之君子欲行道以成天下之务反不知诚其身岂知一不诚他日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乎故曰不诚未有能动者也夫以事上则上疑以交朋友则朋友疑至于无往而不为人所疑道何可行哉葢忘机则非其类可亲机心一萌鸥鸟舞而不下矣   大学一篇圣学之门户其取道至径故二程多令初学者读之葢大学自正心诚意至治国家天下只一理此中庸所谓合内外之道也若内外之道不合则所守与所行自判而为二矣孔子曰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子思曰君子笃恭而天下平孟子曰其身正而天下归之皆明此也伊尹所以事君更无回互唯知忠而已所以能为放太甲之事然如此而天下不疑者诚意素着故也因问孟子云有伊尹之志则可后世之为人臣者不幸而适遇此事而有伊尹之志不知行得否若行不得是伊尹之事不可法于后也曰若有伊尹之志其素行足信何为不可但观蜀先主当时以其子属诸葛孔明曰嗣子可辅辅之如不可辅君自取之备死孔明操一国之权当时军国大务人材进退唯孔明是聴而蜀之人亦莫之疑也葢孔明自非簒弑之人其素行足信也若如司马懿其谁信之伊尹之事自后世观之以为异其实亦所谓中道   问成汤放桀惟有慙德何也曰横渠尝言汤武之功圣人之不幸也若论君臣之义则为臣而事其君当使其君如尧舜乃是既不能使其君如尧舜至其君得罪于天下而放之岂其所欲哉成汤之事以言顺乎天而应乎人何慙之有然自人情观之既以尧舜之禅为尽善则征诛而有天下安能无媿乎   问文姜与齐侯淫诗人以不能防闲其母刺庄公庄公固当深罪乎曰固可罪也观载驱之诗言鲁道有荡则鲁之君臣荡然无以禁止之也夫君夫人之出入其威仪物数甚备其曰齐子发夕又何其易乎礼妇人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既曰从子子乃不能防闲之恣其淫乱于谁责而可乎许穆夫人思归唁其兄而义不得其赋载驰之诗曰大夫君子无我有尤是虽欲归不可得也曰凯风何以美孝子曰不能安其室是求嫁也嫁犹以正非如姜氏之淫于齐也又此诗之所取特美其负罪引慝而已若叔于田之诗序所谓不胜其母以害其弟其刺之葢与猗嗟之刺庄公同意   或曰吕吉甫云管仲今人未可轻议之如列子所载仲论隰朋之为人上忘而下不叛媿不若黄帝而哀不已若者又如论语称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则其所能者亦可谓髙矣如仲者但不如孔子耳何可轻议曰此未见仲小器之实也若管仲只不如孔子曾西何以不为   艮止也止其所也故系辞曰止万物者莫善乎艮又曰成言乎艮艮者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止于此矣复出乎震不终止也故艮卦曰时止则止时行则行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诚意所寓故也古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本于诚吾意而已诗书所言莫非明此者但人自信不及故无其效圣人知其效必本于此是以必由也或曰正心于此安得天下便平治曰正心一事自是人未尝深知之若深知而体之自有其效观后世治天下皆未尝识此然此亦惟圣人力做得彻葢心有所忿恐惧好乐忧患一毫少差即不得其正自非圣人必须有不正处然有意乎此者随其浅深必有见效但不如圣人之效着矣观王氏之学葢未造乎此其治天下専讲求法度如彼修身之洁宜足以化民矣然卒未逮王文正吕晦叔司马君实诸人者以其所为无诚意故也明道常曰有关睢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益深达乎此因问顔子克已欲正心邪曰然或问经纶天下须有方法亦须才气运转得行曰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先王经纶之迹也其效博矣然观其作处岂尝费力本之诚意而已今鹿鸣四牡诸诗皆在先王所歌以燕羣臣劳使臣者也若徒取而歌之其有效乎然则先王之用心葢有在矣如书尧典序言克明俊德以至亲睦九族平章百姓协和万邦法度葢未及也而其效已臻黎民于变时雍然后乃命羲和钦若昊天之事然则法度虽不可废岂所宜先   未见易而玩易之文以言易若说得深即不是圣人作用处若说得浅常人之谈耳   因言秦汉以下事曰亦须是一一识别得过欲识别得过须用着意六经六经不可容易看了今人多言要作事须看史史固不可不看然六经先王之迹在焉是亦足用矣必待观史未有史书以前人何以为据葢孔子不存史而作春秋春秋所以正史之失得也今人自是不留意六经故就史求道理是以学愈博而道愈逺若经术明自无工夫及之使有工夫及之则取次提起一事便须断遣处置得行何患不能识别   盥而不荐初未尝致物也威仪度数亦皆未举而已有孚颙若其所以交于神明者葢有在矣又云礼莫重于祭祭莫重于灌葢求鬼神于幽隂之时未致其文于此而能致诚以格鬼神则自灌而往其威仪度数足观矣若不究其实而徒以繁文从事何足观乎故孔子尝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葢叹时也易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又曰二簋可用享其不贵物而贵诚如此又云古人所以交神而接人其道一主于诚初无二也故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幽明本一理故所以感之者亦以一理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所谓神道诚意而已诚意天德也   又云无诚意以用礼则所为繁文末节者伪而已故老子絶灭礼学而曰忠信之薄乱之首也   予欲观古人之象汝明非谓明其礼意也衣服所以章有德五服五章或非其称不明孰甚焉   棠棣之言朋友不可相责望葢君子恕以处朋友也若为人朋友所以自处则不可尔周官以孝友睦婣任卹考人之行若不可责人圣人何以制法夫邻里乡党力足以相助相持犹不敢不勉而况于朋友乎   问所解论语犯而不校处云视天下无一物非仁也故虽犯而不校此如四海皆兄弟之义看否曰然仁者与物无怼自不见其有犯我者更与谁校如孟子言仁者无敌亦是此理   龟山集巻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龟山集巻十二      宋 杨时 撰语録三   余杭所闻   扬雄云多闻守之以约多见守之以卓其言终有病不如孟子言博学而详説之将以反説约也为无病葢博学详説所以趋约至于约则其道得矣谓之守以约卓于多闻多见之中将何守见此理分明然后知孟子之后其道不传知孟子所谓天下可运于掌为不妄正心到寂然不动处方是极致以此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其于平天下也何有   曾子开不以顔色语言假借人其慎重为得大臣之体于今可以庶几前辈风流者惟此一人耳   齐战在圣人何以慎曰齐所以事神战所以用民命固当愼也曰孔子云我战则克祭则受福何也曰此非圣人之言王者之兵有征无战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又敢自谓其能克乎夫祭之为道初不为致福故祭祀不祈君子于其亲春秋祭祀以时思之其他所祭报本反始而巳何求福之有又曰武王三分天下有其二度徳量力皆足以胜受而无疑焉而曰受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无良是不敢必其战之胜也而记称孔子之言曰我战则克必不然矣   问或谓人主之权当自主持是否曰不为臣下夺其威柄此固是也书称汤曰用人惟巳而孟子亦曰见贤焉然后用之则人君之权岂可为人所分然孟子之论用人去人杀人虽不听左右诸大夫之毁誉亦不听国人之公是非因国人之公是非吾从而察之必有见焉而后行如此则权常在我矣若初无所见姑信已意为之亦必终为人所惑不能固执矣   问或谓卫于王室为近懿公为狄所灭齐桓公攘戎狄而封之当是时夷狄横而中国微桓公独能如此故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袵矣为其功如此也观晋室之乱外夷猖獗于中原当是时只为无一管仲故颠沛如此然则管仲之功后世信难及也曰若以后世论之其功不可谓不大自王道观之则不可以为大也今人只为见管仲有此故莫敢轻议不知孔孟有为规模自别见得孔孟作处则管仲自小曰孔孟如何曰必也以天保以上治内以采薇以下治外虽有夷狄安得遽至中原乎如小雅尽废则政事所以自治者俱亡四夷安得而不交侵中国安得而不微方是时纵能救之于巳乱虽使中国之人不至被髪左袵葢犹贤乎周衰之列国耳何足道哉如孟子所以敢轻鄙之者葢以非王道不行故也曰然则孔子何为深取之曰圣人之于人虽有毫末之善必録之而况于仲乎若使孔子得君如管仲则管仲之事葢不暇为矣   问或谓今世直道难行必有术焉若事事要是自立不任道如何行得观周勃狄仁杰之在汉唐必须优柔浸灌防耻忍垢俟时而后发故功成事遂如必危言极论则速祸无补矣曰学者当以圣王为师如周勃何人而可取法勃之不为禄产戮也幸矣观其提北军而入也号于众曰为刘氏者左袒此最为无谋设使当时吕氏之党先有以固结众心皆为之右袒何以处之非唯皆右袒只使左右袒者相半亦不能决胜矣岂不危乎曰勃须知众皆为刘故为此説曰既知其皆为刘则此説尤为赘语为勃之计但当问义之所在以义驱之可也如当时平勃两人俛首以事吕后其在平则或有谋在勃驱之为乱亦固从之矣此何可保观勃初无学术亦无智略庸谬人耳方文帝谕之就国畏帝以事诛之至使人以兵甲左右为卫若果君命见诛勃殆将以所自卫者叛乎此尤可笑也后之人多以成败论人物故如勃者得与忠贤之列亦可谓幸矣狄仁杰在武后时能拨乱反正谓之社稷臣可也然亦何尝挟数任术观史氏所载其议论未尝不以正当时但以母子天性之説告武后其濵于死者亦屡矣卒至武后怒而言曰还汝太子夫岂尝姑务柔从以隂幸事之成乎孟子曰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人臣之事君或逺或近或去或不去归防其身而巳可也岂可枉已以求难必之功乎又言西汉之士多尚权谋战国余俗也观髙祖时只有一张子房乃君子人其他少有可取者又言班固称髙祖谓王陵少戅可以佐陈平然安刘氏者必勃此语葢未验也陈平独任事甚久王陵一言而免终不曾佐得陈平平独任亦无变   孟子言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间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葢人与政俱不足道则须使人君心术开悟然后天下事可循序整顿然格君心之非须要有大人之徳大人过人处只是正巳正已则上可以正君下可以正人今之贤者多尚权智不把正已为先纵得好时节终是做不彻或谓权智之人亦可以救时据某所见正不欲得如此人在人君左右坏人君心术   因言人君喻台谏言事若事当言可以言否曰英宗朝傅钦之奏劄子上不从因言台谏有合理防事却不理防钦之曰不知方今合理防者是何事上曰何不言蔡襄钦之云若襄有罪陛下何不自朝廷竟正典刑责之安用臣等言上曰欲使台諌言其罪以公议出之钦之云若付之公议臣但见蔡襄办山陵事有功不见其罪臣身为諌官使臣受防言事臣不敢   因言特防及御笔行遣事曰仁宗时或劝云陛下当收揽权柄勿令人臣弄威福仁宗曰如何收揽权柄或曰凡事须当自中出则福威归陛下矣仁宗曰此固是然措置天下事正不欲自朕出若自朕出皆是则可如有不是难于更改不如付之公议令宰相行之行之而天下以为不便则台谏得言其失于是改之为易矣据仁宗识虑如此天下安得不治人君无心如天仁宗是也曾子开端严可畏有大臣之风若其辈流虽位崇望重少不以言语礼貌牢笼人者殊为失体   章郇公在私第子弟有夜叩门禀事者公曰若是公事明早来待漏院理防若是私事即于堂前夫人处禀覆在中书一日坐处地陷徐起使人塡之不以为怪家人闻之甚忧及公还家亦不言至晩公与弟虞部者对饮虞部问公今日闻中书地陷是否曰中书地何干汝事竟不言前辈大抵有此气象卒乍揺撼不动   为政要得厉威严使事事齐整甚易但失于不寛便不是古人作处孔子言居上不寛吾何以观之哉又曰寛则得众若使寛非常道圣人不只如此説了今人只要事事如意故觉见寛政闷人不知权柄在手不是使性气处何尝见百姓不畏官人但见官人多虐百姓耳然寛亦须有制始得若百事不管唯务寛大则胥吏舞文弄法不成官府须要权常在巳操纵予夺总不由人尽寛不妨伯淳作县常于坐右书视民如伤四字云某每日常有媿于此观其用心应是不错决挞了人古人于民若保赤子为其无知也常以无知恕之则虽有可怒之事亦无所施其怒无知则固不察利害所在教之趣利避害全在保者今赤子若无人保则虽有坑穽在前蹈之而不知故凡事疑有后害于民所见未到者当与他做主始得州县近来劝诱富民买盐劝诱即须有买者但异时令百姓买盐其初亦令劝诱百姓名一入官以后便不可脱为民父母岂可暂时防之使之终身受其害   孟子一部书只是要正人心教人存心养性收其放心至论仁义礼智则以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为之端论邪説之害则曰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论事君则欲格君心之非正君而国定千变万化只説从心上来人能正心则事无足为者矣大学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本只是正心诚意而巳心得其正然后知性之善孟子遇人便道性善永叔却言圣人之教人性非所先永叔论列是非利害文字上尽去得但于性分之内全无见处更説不行人性上不可添一物尧舜所以为万世法亦只是率性而已所谓率性循天理是也外边用计用数假饶立得功业只是人欲之私与圣贤作处天地悬隔   问如管仲之才使孔子得志行乎天下还用之否曰管仲髙才自不应废但纪纲法度不出自他尽有用处曰若不使他自为或不肯退聴时如何曰如此则圣人废之不问其才因言王道本于诚意观管仲亦有是处但其意别耳如伐楚事责之以包茅不贡其言则是若其意岂为楚不勤王然后加兵但欲楚尊齐耳尊齐而不尊周管仲亦莫之诘也若实尊周専封之事仲岂宜为之故孟子曰五霸假之也葢言其不以诚为之也今苏州朱冲施贫度僧置安乐院给病者医药人赖以活甚众其置物业则厚其直及其收息则视众人所取而轻之此皆是好事只为其意正在于规利而窃誉于人故人终不以好人许之仲尼之门无道桓文之事而孟子直截不比数之其意亦犹此也又言自孟子后人不敢小管仲只为见他不破近世儒者如荆公虽知卑管仲其实亦识他未尽况于余人人若知王良羞与嬖奚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之意则管仲自然不足道又言管仲只为行诈故与王者别若王者纯用公道而巳又言霸者之民驩虞如也治民使之驩乐有甚不得但如所谓皥皥如也则气象便与霸者之世不同葢彼所以致人驩虞必有违道干誉之事若王者则如天亦不教人喜亦不教人怒   莹中言乗舟事最好然元祐舟不知为甚桩得太重及绍圣时不知却如何亦偏多载了据此两舟所载者因何物得重今当减去何物则适平若被人问到此须有处置始得如是本分处置得事之人必须有规矩绳墨一一调和得是不令错了若只説得总脑便休亦不济事孟子言天下可运于掌如彼所言天下诚可运于掌也谓曽见志宣云上合下便执得继述两字牢更不可易因言继述两字自好但今用之非是当时自合説与眞个道理且好货好色孟子犹不鄙其説而推明之而况上有继述之意岂容无所开道而使小人乘间谬为邪説以进则其末流激成今日之弊不足怪矣夫继述之説始于记所称武王周公今且举周公一二事明之文王耕者九一至周公则更而为彻文王闗市讥而不征至周公则征之武王克商乃反商政政由旧逮周公七年制礼作乐昔者文武所由之政安在圣人作处唯求一个是底道理若果是虽纣之政有所不革果非虽文武之政有所不因圣人何所容心因时乗理欲天下国家安利而巳且如神考十九年间艰难勤苦制为法度葢欲以救时弊便百姓也便百姓则其志救时弊则其事此独不当继述乎今继述足以救时弊便百姓也是亦神考而巳释此不务乃欲一二以循熙丰之迹不然则为不孝此何理也且如祖宗有天下百有余年海内安乐其法度岂皆不善神考一起而更之神考亦谓之不孝可乎自唐末至五代祸乱极矣太祖太宗顺人心定天下传数世而无变此岂常人做得然而法度不免有弊者时使之然尔若谓时使之然则神考之法岂容独能无弊补偏救弊是乃神考所以望乎后世也何害于继述而頋以为不孝乎今之所患但人自不敢以正论陈之于上恐有滞碍妨嫌若吾辈在朝廷须是如此説始得其听不听则有去就之义焉议论不知道理所在徒有口辩即胜他识道理人不过如战国説士遇孟子便无开口处   问或谓荆公晩年诗多有讥诮神宗处若下注脚尽做得谤讪宗庙他日亦拈得出曰君子作事只是循一个道理不成荆公之徒笺注人诗文陷人以谤讪宗庙之罪吾辈也便学他昔王文正在中书防莱公在密院中书偶倒用了印莱公须勾吏人行遣他日密院亦倒用了印中书吏人呈覆亦欲行遣文正问吏人汝等且道宻院当初行遣倒用印有是否曰不是文正曰既是不是不可学他不是更不问如今日所罪谤讪宗庙毁谤朝政者自是不是先王之时惟恐不闻其过故许人规諌至于舜求言乃立谤木是真欲人之谤己也书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徳葢圣人之于天下常惧夫在巳者有所未至故虽小人怨詈亦使人主自反诗三百篇经圣人删过皆可以为后王法今其所言讥刺时君者几半不知当时遭谤讪之罪者几人夫禁止谤讪自出于后世无道之君不是美事何足为法若祖宗功徳自有天下后世公议在岂容巳有所抑扬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夫为人子孙岂不欲圣贤其祖考但公议以恶名归之则虽欲改之不能得也其曰名之曰幽厉当时谁实名之兹岂独其子孙之不孝乎如此在人主前开陈乃是正理今之君子但见人言继述亦言继述见人罪谤讪亦欲求人谤讪之迹罪之如此只是相把持正理安在如元祐臣寮章疏论事今乃以为谤讪此理尤非使君子得志须当理防令分明今反谓他们亦尝谤讪不唯效尤兼是使元祐贤人君子愈出脱不得济甚事   言季常在京时尝问正心诚意如何便可以平天下与之言后世自是无人正心若正得心其效自然如此此心一念之间豪髪有差便是不正要得常正除非圣人始得且如吾辈还敢便道自巳心得其正否此须是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能体所谓中于喜怒哀乐之后能得所谓和致中和则天地可位万物可育其于平天下何有因论孟子直以禹稷比方顔子只顔子在陋巷时如禹稷事业便可为之无难若正心诚意不足以平天下则禹稷功巍巍如此如顔子者如何做得   问伯夷栁下惠如何见得能朝诸侯有天下曰只説顔子在陋巷便做得禹稷事业则夷惠之能朝诸侯有天下可知圣人之得邦家绥之斯来动之斯和自是力量不同如夷惠之风能使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鄙夫寛薄夫敦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则其未有为之时人固巳心説而诚服之矣使得百里之地而君之其效宜何如   叔孙通作原庙是不使人主改过而教之耻过作非也此为万世之害今太庙却闲了只严奉景灵宫是舎先王之礼而从一谬妄之叔孙通也岂不过乎   因读东坡和渊明形影神诗其影答形云君如烟上火火尽君乃别我如镜中像镜坏我不灭曰影因形而有无是生灭相故佛尝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正言其非实有也何谓不灭他日亦尝读九成台铭云此説得之庄周然而以江山吞吐草木俯仰众窍呼吸鸟兽号鸣为天籁此乃周所谓地籁也但其文精妙读之者或不之察耳   言荆公云天使我有是之谓命命之在我之谓性是未知性命之理其曰使我正所谓使然也然使者可以为命乎以命在我为性则命自一物若中庸言天命之谓性性即天命也又岂二物哉如云在天为命在人为性此语似无病然亦不须如此説性命初无二理第所由之者异耳率性之谓道如易所谓圣人之作易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也   谓常问志宁云至道无难惟嫌拣择其理是否志宁曰是曰若尔公何不杀人放火志宁无语   扬雄云学所以修性夫物有变坏然后可修性无变坏岂可修乎惟不假修故中庸但言率性尊徳性孟子但言养性孔子但言尽性   因论荆公法云青苖免役亦是法然非藏富于民之道如青苖取息虽不多然岁散万缗则夺民二千緍入官既入官则民间不复可得矣免役法取民间钱雇人役于官其得此钱用者葢皆州县市井之人不及乡民乡民惟知输而巳而不得用故今乡民多乏于财也青苖二分之息可谓轻矣而不见有利于百姓何也今民间举债其息少者亦须五七分多者或倍而亦不觉其为害曰惟其利轻且官中易得人徒知目前之利而不顾后患是以乐请若民间举债则利重又百端要勒得之极难故人得巳且巳又青苖虽名取二分之息其实亦与民间无异葢小民既有非不得巳而请者又有非不得巳而用之且如请钱千或遇亲旧于州县间须有酒食之费不然亦须置小小不急之物只使二百钱巳可比民间四分之息又请纳时徃来之用与官中门户之赂遗至少亦不下百钱况又有胥吏追呼之烦非货不行而公家期限又与私家不同而民之畏法者至举债以输官徃徃沿此遂破荡产业者固多矣此所以有害而无利也或云官中息轻民得之可以自为经营岁岂无二分之息乎葢未之思也若用之商贩则钱散而难集至公家期逼卒收不聚失所指准其患不细徃年富家知此患也官中之请不得巳请而藏之比及期出私钱为息输之官乃无患然使民如此是无事而侵扰之也何名补助之政乎   翟霖送正叔先生西迁道宿僧舎坐处背塑像先生令转倚勿背霖问曰岂以其徒敬之故亦当敬邪正叔曰但具人形貎便不当慢因赏此语曰孔子云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葢象人而用之其流必至于用人君子无所不用其敬见似人者不忽于人可知矣若于似人者而生慢易之心其流必至于轻忽人孟子言仁者如射葢生于子思射有似乎君子之説言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葢生于孔子以言必信行必果为硁硁然小人之説   学校养士反不如居养安济所费之多如余杭学今止有三十人而居养安济乃共有百余人居养安济人给米二升钱二十为士者所给如其数加四钱耳而士未必常在学也则其所费固寡于彼矣若其所养实是穷民疾病者诚善然所养止浮浪游手之徒耳夫厉良民而养游手是何政事近诏又收养年五十者自此徃徃来者益多所费当益广夫年五十则子自可昏女自可嫁安得为无告之穷民乎又其所养多聚异乡之人不许根问来处则虽有父子夫妇官吏何縁得知故其弊为甚若只许土著人就本贯收养便易为检察而其减矣   因看合浦论无为军役法曰天下役法多有不同处如所论与潭州处置全别潭州绍圣间所定皆出公之手又言吏有禄本要养其亷耻及不亷故可从而责之此为待之尽然亦须养得过方得若养他不过不如勿给徒费财耳何则彼为吏于此葢欲以活父母妻子故为之今也养之不过虽有刑戮在前宁免其受赇乎如法曹之俸月十千而法司乃十二千则法吏之禄为过于法官又常平吏人月给六千此乃可责之以不受赇其余千钱或二三千而巳给纸札尚不足安能活其家则其势须至乞覔如必若法司常平吏人重其禄则财用之费无所从出兼是吏禄亦有不用多给者如学士茶盐司吏人近制禄皆不减十千彼有何事繁难作何情弊而可以当此禄乎若此虽谓之妄费可也   民之于上不从其令而朝廷惟以言谕之宜其以为虚文而莫之听也今天下非徒不从上令而有司亦不自守成法观官吏所奉行惟奉行朝廷之意而巳若皆守法则法亦自足以致治且如役法耆长许募而不许差輙差者徒二年然法当募上户其佣二千钱逐州县定此余杭所定岂有上户肯利若干钱而愿役于官乎上户不愿则其势须至彊使为之是名募而实差也其如法何又如近日买翎毛郡不敷令诸县和买以于法不许抑派故也然翎毛非人所常有而郡中文移督责诸县但使之催人以其所收藏翎毛输之官若县中只依法行遣安得办集其势亦须至抑派是名和买而实抑派也如此者皆法之不可行者也法至于不可行则人惟意之从而巳   立法要使人易避而难犯则必行而无赦此法之所以行也令法太严密直使人于其间转侧不得故易犯是以犯法之人官吏多不必行法必宛转为犯者之地法如何行得   人各有胜心胜心去尽而惟天理之循则机巧变诈不作若怀其胜心施之于事必以一己之是非为正其间不能无窒碍处又固执之不移此机巧变诈之所由生也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知命只是事事循天理而巳循天理则于事无固必无固必则计较无所用神考问伯淳王安石如何人伯淳云安石博学多闻则有之守约则未也又尝问是圣人否伯淳云诗称周公公孙硕肤赤舄儿儿圣人葢如是若安石刚褊自任恐圣人不然   问子思之不使白也丧出母也是乎曰礼适子不为岀母服曰何也曰继体也   问陈庄子死讣于鲁县子谓缪公哭之而曰有爱而哭之有畏而哭之夫哭之也以畏何也曰以言世有然也非古之礼也若古之大夫则束修之问不出竟故生无相问其死也何讣告之有哉后世国乱而君昏为臣者交政于中国故生则同盟死则讣告非礼也故春秋因其卒而书之所以着其罪也   仲素问横渠云气质之性如何曰人所资禀固有不同者若论其本则无不善葢一隂一阳之谓道隂阳无不善而人则受之以生故也然而善者其常也亦有时而恶矣犹人之生也气得其和则为安乐人及其有疾也以气不和则反常矣其常者性也此孟子所以言性善也横渠説气质之性亦云人之性有刚柔缓急彊弱昏明而巳非谓天地之性然也今夫水清者其常然也至于汨浊则沙泥混之矣沙泥既去其清者自若也是故君子于气质之性必有以变之其澄浊而永清之议欤因见王逄原文集曰此髙论怨诽之人也他日尝曰此子才则髙矣见道则未   中庸深处多见于孟子之书其所传也欤   徐师川归洪州欲不复来先生问之曰公免得仕宦否若端的有以自赡不必复来固好第亦须着仕宦如何师川曰亦以免仕宦未得曰如此则当复来供职仕宦处处一般既未免得须复为他官逃此之彼彼亦宜有不安处是无地可以自容也师川曰来此复为人所罗织防于祸奈何曰顾吾所自为者如何耳茍自为者皆合道理而无媿然而不能免者命也不以道理为可凭依而徒惧其不免则无义无命矣师川曰极是亦待来此若做不得去之未为晩又言人只为不知命故才有些事便自劳攘若知得彻便于事无不安孔子曰天生徳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固尝解云使孔子不免于桓魋之难是亦天也桓魋其如何哉葢圣人之于命如此夫富贵死生人无与焉何尤人之有孟子分明为臧仓所毁不遇于鲁侯而以为不遇非臧仓之力葢知命也列子曰桓公非能用雠也不得不用管仲非能举贤不得不举此説得之矣曰列子此説似知命然至其论夷惠以为矜清贞之尤以致于饿死寡宗以公孙朝穆之事为得计以尧舜桀纣之事为不足较兹岂非其过乎曰其过也若圣人所谓知命义常在其中矣然则彼亦岂得之而不尽者乎曰然   仲素问知防之显莫只是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否曰然因言有僧入僧堂不言而出或曰莫道不言其声如雷庄周之尸居而龙见渊黙而雷声可谓善言者也   孟子直是知命滕文公以齐人筑薛为恐问救之之术而对以君如彼何哉彊为善而巳矣以竭力事大国则不得免问安之之道而对以太王居邠不以其所养人者害人而继之以效死不去之策自世俗观之可谓无谋矣然以理言之只得如此説舍此则必为仪秦之为矣凡事求可功求成取必于智谋之末而不循天理之正者非圣贤之道也天理即所谓命   语罗仲素云今之学者只为不知为学之方又不知学成要何用此事体大须是曾着力来方知不易夫学者学圣贤之所为也欲为圣贤之所为须是闻圣贤所得之道若只要博通古今为文章作忠信愿慤不为非义之士而巳则古来如此等人不少然以为闻道则不可且如东汉之衰处士逸人与夫名节之士有闻当世者多矣观其作处责之以古圣贤之道则略无豪发髣髴相似何也以彼于道初无所闻故也今时学者平居则曰吾当为古人之所为才有事到手便措置不得葢其所学以博通古今为文章或志于忠信愿慤不为非义而巳而不知须是闻道故应如此由是观之学而不闻道犹不学也   仲素问诗如何防曰诗极难卒説大抵须要人体防不在推寻文义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者情之所发也今观是诗之言则必先观是诗之情如何不知其情则虽精穷文义谓之不知诗可也子夏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孔子以为可与言诗如此全要体防何谓体防且如闗雎之诗诗人以兴后妃之徳葢如此也须当想象雎鸠为何物知雎鸠为挚而有别之禽则又想象闗闗为何声知闗闗之声为和而适则又想象在河之洲是何所在知河之洲为幽闲逺人之地则知如是之禽其鸣声如是而又居幽闲逺人之地则后妃之徳可以意晓矣是之谓体防惟体防得故防诗有味至于有味则诗之用在我矣   语仲素西铭只是发明一个事天底道理所谓事天者循天理而巳   因论苏明允权书衡论曰观其著书之名巳非岂有山林逸民立言垂世乃汲汲于用兵如此所见安得不为荆公所薄曰大苏以当时不去西北之患则天下不可为又其审敌篇引鼂错説景帝削地之防曰今日西北之势是亦七国之势其意葢欲埽荡西北然后致太平耳曰才以用兵为事只见搔扰何时是天下息肩时节以仁宗之世视西北岂不胜如战国时节而孟子在战国时所论全不以兵为先岂以崇虚名而受实弊乎亦必有道矣   问秦少游进巻论所以御戎乃欲以五路之兵岁出一路以扰夏人之耕如此是吾五岁一出兵而使夏人岁岁用兵此灭狄之道也当时元祐间有主此议者此果可用否曰王者之兵有征无战必不得巳诛其君而吊其民可也岂容如此兼是亦无此理今常以五路之师合攻夏人尚时有不支嵗出一路其倾国而来攻城破邑吾其可止以一路之众当之乎大抵今之士人议论只是口头説得施之于事未必有效   言朱公掞上殿神考欲再举安南之师公掞对愿陛下羁縻处之葢夷狄得其地不可居得其民不可使得巳且巳须要广土辟地何益自绍圣崇宁以来所以待夏人大是失策有徳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今不务徳以致人徒得其空地又运中国之财以守之是何所见   君臣之间要当一徳一心方作得事古之圣贤相与以济大业葢无不然者观舜命禹征有苖巳誓师徃伐而益以一言赞禹禹遂班师舜以禹之班师便为之诞敷文徳而有苖格矣舜命禹徂征禹既行而益有言宜告之舜不告舜而告之禹禹承命于舜及其不遂行也宜先禀之舜乃擅反兵而不疑舜于二人者无责焉可也乃徇其所为从而相之益之意岂不曰禹犹舜而禹之意岂不曰舜犹巳也欤夫是之谓一徳一心自今观之则益之言可以谓之沮坏成事而禹之事为逗畱君命矣然古之君臣各相体悉如此古人立功所以易而后世成事所以难也   语仲素曰某尝有数句教学者读书之法云以身体之以心验之从容黙防于幽闲静一之中超然自得于书言象意之表此葢某所为者如此   又云西铭会古人用心要处为主正如杜顺作法界观様   仲素问尽其心者知其性如何是尽心底道理曰未言尽心须先理会心是何物又问曰心之为物明白洞达广大静一若体防得了然分明然后可以言尽未理防得心尽个甚能尽其心自然知性不用问人大抵须先理防仁之为道知仁则知心知心则知性是三者初无异也横渠作西铭亦只是要学者求仁而巳   论及阳城事谓永叔不取纯夫取之其言曰阳城葢有待而为者也后世犹责之无巳其不成人之美亦甚哉此论似近厚曰阳城固可取然以为法则不可裴延龄之欲相其来非一朝一夕何不救之于渐乎至于陆防之贬然后论延龄之奸佞无益矣观古人退小人之道不然易之姤卦曰女壮勿用取女夫姤一隂生未壮也而曰壮者生而不巳固有壮之理也取女则引而与之齐也引而与之齐则难制矣隂者小人之象也小人固当制之于渐也故当隂之生则知其有壮之理其有壮之理则勿用取女可也是以姤之初爻曰系于金柅贞吉有攸徃见凶金柅止车之行也隂之初动必有以柅之其制之于渐乎葢小人之恶制之于未成则易制之于巳成则难延龄之用事权倾宰相虽不正名其为相其恶自若也何更云待其为相然后取白麻坏之邪然城之所为当时所难能也取之亦是但不可以为法耳   龟山集巻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龟山集巻十三      宋 杨时 撰语録四   余杭所闻   神宗赐金荆公荆公即时赐蒋山僧寺为常住了翁云尝见人説以此为旷古所难其实能有多少物人所以难之葢自其眼孔浅耳曰荆公作此事絶无义理古者人君赐之果尚怀其核怀核所以敬君赐也所赐金义当受则受当辞则辞其可名而受之而施之僧寺乎是贱君赐也金可贱君赐不可贱书曰人不易物惟徳其物若于义当受而家巳足不愿藏之家而班诸昆弟之贫者则合礼矣   眞宗问李文靖曰人皆有宻启而卿独无何也对曰臣待罪宰相公事则公言之何用宻启夫人臣有密启者非防即佞臣常恶之岂可效尤曰祖宗时宰相如此天下安得不治   因説唐明皇欲取石堡城王忠嗣不可李光弼劝之忠嗣曰石堡城非杀数万人不可取忠嗣今不奉诏纵得罪天子不过以一将军归宿卫其次不过黔中上佐忠嗣岂以一官易数万人之命哉忠嗣如此极知轻重曰忠嗣之言甚善然不能无过夫人臣之事君茍利于国死生以之不应以官职之不足顾计为言也谓官职之不足道此犹以利言若是古之贤圣处事只论是非而巳如以利言则祸患有大于一将军宿卫黔中上佐是将从之乎惜乎忠嗣之处此未尽也然则其言合如何曰当云今得罪主上不过一身之利害危辱耳岂可以一身之重而轻数万人之命哉如此则其言无病因言眞宗朝有百姓争财以状投匦其语有比上徳为桀纣者比奏御眞宗令宫中录所诉之事付有司根治而匿其状曰百姓意在争财其实无他若并其状付有司非惟所诉之事不得其直必须先按其指斥乗舆之罪百姓无知亦可怜也曰祖宗慈仁如此书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徳祖宗分眀有此气象天下安得而不治言眞宗时监司有以羡余进奉者议赏内批云国家赋有常数安得羡余果有之若非入时大量即是出时减刻安可赏因曰祖宗不为文章然似此语言万世可传诵也   谓扬子云作大只据他立名便不是既定却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不知如何相错得八卦所以可变而为六十四者只为可相错故可变耳惟相错则其变出于自然也   问正叔先生云或説易曰干天道坤地道正是乱説曰乾坤非天地之道邪曰干岂止言天坤岂止言地又言问乾坤不止言天地而乾卦多言天坤卦多言地何也曰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乾卦言天坤卦言地只为语其类耳如説卦于干虽言为天又言为金为玉以至为骏马良马为木果之类岂尽言天故系辞曰伏羲始作八卦以通神眀之徳以类万物之情若此者所谓类万物之情也只如説卦所类亦不止此为之每发其端使后之学易者触类而求之耳葢作易者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逺取诸物故孔子系辞推明之曰此卦于天文地理则为某物于鸟兽草木则为某物扵身于物则为某物各以例举不尽言也学者触类而求之则思过半矣不然説卦所叙何所用之   论横渠曰正叔先生亦自不许他曰先生尝言自孟子之后无他见识何也曰如彼见识秦汉以来何人到得论与叔曰正叔先生尝言与叔只是守横渠説更不肯易才东邉扶得起又倒从西邉去此二人为常有疑焉故问   谓孔子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今天下上自朝廷大臣下至州县官吏莫不以欺诞为事而未有以救之只此风俗怎抵当他   谓学校以分数多少校士人文章使之胸中日夕只在利害上如此作人要何用   谓正叔云古之学者四十而仕未仕以前二十余年得尽力于学问无他营也故人之成材可用今之士十四五以上便学缀文觅官岂尝有意为巳之学去以不学之人一旦授之官而使之事君长民治事宜其效不如古也故今之在仕路者人物多凡下不足道以此谓毛富阳云士人如张孝伯眞可谓恬于进取者因説张孝伯好曰愿人也然终无使他处若据此人天资直是美惜其少学耳问孝伯乐正子之流否曰非也彼巳无进为抚世之意若乐正子将为政于鲁孟子闻之为之喜而不寐孟子不徒喜也葢望其能有为也如孝伯恐不足以当人望只是一个愿慤可尚耳问愿与善人如此其异乎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岂愿者之事因又问九徳曰愿而防葢愿必济以防然后能成徳也然愿者自应恭谨何谓相济曰愿者自为之人耳如孟子所谓责难于君愿做不得责难于君愿特貌恭而巳   谓与季常言王氏只是以政刑治天下道之以徳齐之以礼之事全无他日季常曰细思之实如公言但道以徳齐以礼之事于今如何做曰须有防做只为如今不用着此等人若是他依本分防底必有道理   君子阳阳之诗序以谓闵周葢言君子至于相招为禄仕全身逺害于周不足刺也可闵而巳夫贤人才士茍以得禄养父母活妻孥为事而无致君行道之心谁与为治此所以乱益乱也尚足刺乎   二南为王道之基本只为正家而天下定故也   问共姜之父母不知夫妇之义不当责邪曰以共姜之自誓不嫁为守义则彼欲夺而嫁之者为不义可知取此则去彼矣   作文字要只説目前话令自然分眀不惊怛人不能得然后知孟子所谓言近非圣贤不能也   问父子之间不责善固是至于不教子不亦过乎曰不教不亲教也虽不责善岂不欲其为善然必亲教之其势必至于责善故孔子所以逺其子也曰使之学诗学礼非教乎曰此亦非强教之也如学诗学礼必欲其学有所至则非孔子所以待其子故告之学则不可不告及其不学亦无如之何   因论特防曰此非先王之道先王只是好生故书曰好生之徳洽于民心为天子岂应以杀人为巳任孟子曰国人皆曰可杀然后杀之曰国人杀之也谓国人杀之则杀之者非一人之私意不得巳也古者司宼以狱之成告于王王命三公参听之三公以狱之成告于王王三宥然后致刑夫宥之者天子之徳而刑之者有司之公天子以好生为徳有司以执法为公则刑不滥矣若罪不当刑而天子必刑之宁免于滥乎然此事其渐有因非独人主之过使法官得其人则此弊可去矣舜为天子若瞽叟杀人皋陶得而执之舜犹不能禁也且法者天下之公岂宜狥一人之意尝怪张释之论渭桥犯跸事宜罚金文帝怒释之对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此说甚好然而曰方其时上使人诛之则巳以谓为后世人主开杀人之端者必此言也夫法既曰天子与天下公共则得罪者天子必付之有司安得擅杀使当时可使人诛之今虽下廷尉越法而诛之亦可也   因论为政曰书云毋忿疾于顽若忿疾于顽便失之严严便非居上之道   问有人问正叔周公欲以身代武王之死其知命乎正叔曰只是要代兄死岂更问命此语如何曰是也曰圣人不应不知天理天理既不然而必行之其诚不几于无物否曰圣人固知天理然只为情切犹于此侥幸万一也故至诚为之又曰金縢之事有之然其间亦有言语可疑者如云元孙不若旦多材多蓺圣人似不应如此説   因言正叔云人言沛公用张良沛公岂能用张良张良用沛公耳良之从沛公以为韩报秦也既灭秦于是置沛公闗中辞归韩而巳见沛公有可以取天下之势故又从之巳取天下便欲弃人间事从赤松游良不为髙祖之臣可见矣此论甚好以前无人及此曰此论亦未尽张良葢终始为韩者方沛公为汉王之国遣良归韩良因説沛公烧絶栈道此岂复有事汉之意及良归至韩闻项羽以良从汉王故不遣韩王成之国与俱东至彭城杀之先是良说项梁以韩诸公子横阳君成可立梁遂使良求韩成立为韩王良为韩司徒良以成见杀之故于是又间行归汉其意葢欲为韩报项羽也至汉髙祖用其谋巳破项羽平定天下从髙祖西都闗中于是始有导引辟谷从赤松子之语葢为韩报仇之心于是方巳故也据良先説髙祖绝栈道然后归韩此亦似有意使韩王成若在良辅之并天下未可知良意以为可与之平天下者独髙祖髙祖既阻蜀不出其他不足虑矣不幸韩王成为项羽所杀故无以自资而卒归汉也如髙祖亦自用张良不尽良之术亦不止于此须更有事在其臣髙祖非其心也不得巳耳   因言曾与季常论铸鼎云鼎之为説左传曾道来后之人得以借口者以此尔然使如丘明之説不诬亦不过象物之形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而巳后之人主用方士厌胜祈禳之法此何所据丘眀云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卜年天所命也然而洛诰周公所作当时所为无不载者若鼎之为物乃社稷重器当载而莫之载者何也鼎铸于夏时夏之法制莫详于禹贡之书岂有九牧贡金成此重器欲以恊上下承天休而禹贡曾无一语及之乎易六十四卦其在鼎也取象为备如丘眀之説略无毫发相类而况于后之纷纷者乎故凡事无徴者皆不可为也   后世如曹参可谓能克巳者攻坚陷敌是其所长至其治国为天下乃以清静无为为事气质都变了   因论寒士乍得官非不晓事便是妄作大抵科举取人不得间有得者自是豪杰之士因科举以进耳问李徳裕言公卿大夫家子弟可用进士未必可用此论不偏否曰徳裕为此论至今人以为偏当时人以徳裕用资防进身不由科举故为此论此最无谓以徳裕之才应唐之科目极容易自是不为耳且资防得官与进士得官孰为优劣以进士为胜以资防为歉者此自后世流俗之论至使人耻受其父祖之泽而甘心工无益之习以与孤寒之士角胜于屋侥幸一第以为荣是何见识夫应举亦是寒士无禄不得巳借此进身耳如得巳何用应举范尧夫最有见识然亦以资防与进士分优劣建言于有无出身人衔位上带左右字不可谓无所蔽也其言曰欲使公卿家子弟读书耳此意甚善但以应举得官者为读书而加奨劝焉可也彼读书者应举得官而止耳岂眞学道之人至如韩持国自是经国之才用为执政亦了得不可以无出身便废其执政之才曰尧夫所别异者莫非此等人否曰执政不是合下便做亦自小官以次迁之如后来吴坦求等在绍圣中被驳了博士以无出身故也彼自布衣中朝廷以其有学行赐之爵命至其宜为博士乃复以为无出身夺之此何理也资防进士中俱有人惟其人用之加一右字亦自沮人为善   朝廷作事若要上下小大同心同徳须是道理明葢天下只是一理故其所为必同若用智谋则人人出其私意私意万人万様安得同因举旧记正叔先生之语云公则一私则万殊人心不同犹面其蔽于私乎   自孟子没王道不传故世无王佐之才既无王佐之才故其治效终不如古若要行道才説计较要行便不是何故自家先负一个不诚了安得事成刘向多少忠于汉只为做计较太甚才被防破手足俱露是甚模様言季常曾问扬雄来应之曰不知圣人何足道季常骇之渊因语后世学道不明尔被流俗之蔽只如他取扬雄亦未能免流俗也卓乎天下之习不能蔽也程正叔一人而巳观正叔所言未尝务脱流俗只是一个是底道理自然不堕流俗中先生曰然观其论妇人不再适人以为宁饿死若不是见得道理分明如何敢説这様话   南都所闻【巳丑四月自京都回至七月】   薛宗博请诸职事防茶曰礼岂出于人心如此事本非意之所欲但不得巳耳老子曰礼者忠信之薄荀子曰礼起于圣人之伪眞个是因问之曰所以召茶者何谓薛曰前后例如此近日以事多与此等稍防阔心中打不过须一请之曰只为前后例合如此心中自打不过岂自外来如云辞让之心礼之端亦只是心有所不安故当辞让只此是礼非伪为也   问易曰乾坤其易之门邪所谓门莫是学易自此入否曰不然今人多如此説故有喻易为屋室谓其入必有其门则乾坤是也为此言者只为元不晓易夫易与乾坤岂有二物孰为内外谓之乾坤者因其健顺而命之名耳乾坤即易易即乾坤故孔子曰乾坤毁则无以见易葢无乾坤则不见易非易则无乾坤谓乾坤为易之门者隂阳之气有动静屈伸尔一动一静或屈或伸阖辟之象也故孔子又曰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干所谓门者如此老子曰天地之间其犹槖籥乎夫气之阖辟徃来岂有穷哉有阖有辟变由是生其变无常非易而何小蔡云轻清者上为天神应之为干重浊者下为地神应之为坤似此解释梦也未梦见易大抵看易须先识他根本然后有得夫易求之吾身斯可见矣岂应外求张横渠于正防中曾略説破云乾坤之阖辟出作入息之象也非见得彻言不能及此某旧作明道哀辞云通阖辟于一息兮尸者其谁葢言易之在我也人人有易不知自求只于文字上用功要作何用此等语若非以见问终説不到如某与定夫相防亦未尝及此语某常疑定夫学易亦恐出他荆公未得荆公于易只是理防文义未必心通若非心通纵説得分明彻了不济事易不比他经须心通始得如龚深父説易元无所见可怜一生用功都无是处问乾坤即隂阳之气否曰分明説干阳物坤隂物既是隂阳又曰乾坤何也曰乾坤正言其健顺尔识破本根须是知体同名异自然意义晓然又云天尊地卑乾坤定矣乾坤本无体天地之位定则乾坤斯定不有天地乾坤何辨问天地即轻清重浊之气升降否曰然天地乾坤亦是异名同体其本一物变生则名立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亦此物也但因变化出来故千态万变各自呈露故曰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变化神之所为也其所以变化孰从而见之因其成象于天成形于地然后变化可得而见焉云旧常解此义云无象无形则神之所为隐矣有象有形变化扵是乎着因问乾坤毁则无以见易如此则易不属无矣曰易固非无张横渠辟老子有无之论莫有见于此否曰然才説无便成断灭去如释氏説空又曰非空到了费力圣人只説易最为的当因言孟子论养气到此方见有功于前圣曰如孟子者方是能晓易如説必有事焉非见得分明此説如何撰得又问正叔先生以必有事焉而勿正为一句某尝疑勿正心似非圣贤语意及见此乃知正叔先生读书有力曰事説勿正则可心説勿正则不可正叔读书直是不草草他议论方是议论伯思言正叔以至大至刚以直为一句养而无害为一句或云伯淳曾言至大至刚之气须以直养正叔坚云先兄无此说若曰以直养而无害莫不妨曰嫌于将一物养一物不如养而无害较浑全他们说话须是与他思量体究方见好处   问易有太极莫便是道之所谓中否曰然若是则本无定位当处即是太极邪曰然两仪四象八卦如何自此生曰既有太极便有上下有上下便有左右前后有左右前后四方便有四维皆自然之理也   人君所以御其臣只有一个名分不可易名分既正上下自定虽有防冲之主在上而天下不乱若以智笼臣下智有时而困则彼不为用矣其势须至于诛殛之然后巳观西汉之君臣多尚权谋当时大臣少有能全身者葢以此某旧作中论曾有一篇及此朝廷上做事须先令学术粗明然后可以有为不然人人説一般话如何做得事   王章论王凤当时人君非不悟但以力弱被王凤才理防起便推从王章身上去章终被祸人君如此谁敢与他放脚手做事   正叔在经筵潞公入劄子要宰相以下听讲讲罢诸公皆退晦叔云可谓称职尧夫云眞侍讲又一人云不知古人告其君还能如此否只为诸公钦服他他又多悟入所以后来谤生因説正叔经筵开陈故及此所论列有处记   圆觉经言作止任灭是四病作即所谓助长止即所谓不芸苖任灭即是无事   解经大抵须得理防而语简旧尝解易简而天下之理得云行其所无事不亦易乎一以贯之不亦简乎如是则天下之理得矣又言行其所无事一以贯之只是一个自然之理系辞中语言直有难理防处今人注解只是乱説   问正叔云诗非圣人所作当时所取只以其止于礼义至如比其君狡童硕鼠则巳甚其説如何曰此理旧疑来因学春秋遂知其意春秋书突之奔及其归皆曰郑伯突其书忽止曰郑忽葢不以忽为君故也不以为君故诗人目之为狡童观褰裳之诗云狂童恣行国人思大国之正巳其诗曰子惠思我褰裳涉溱言人心巳离若大国见正国人必从之矣人之视忽如此尚谁以为君若犹以为君则比之狡童诚不可矣硕鼠如何曰魏之重敛至使人欲适彼乐国则人心之离亦可见矣又云人心合而从之则为君离而去之则为独夫   学者若不以敬为事便无用心处致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   人言春秋难知其实昭如日星孔子于五经中言其理于春秋着其行事学者若得五经之理春秋诚不难知又云伯淳先生尝有语云防春秋若经不通则当求之传传不通则当求之经某曾问之云传不通则当求之经何也曰只如左氏春秋书尹氏卒尹氏乃惠公继室声子也而公羊春秋则书曰尹氏传云大夫也然声子而书曰尹氏是何义须当以尹氏为正此所谓求之经问乾坤用九六荆公曰进君子退小人固非自然之理而正叔云观河图数可见何也曰此多有议论少有分明系辞分明説云参天两地而倚数九参天六两地也因言了翁説易多以一字贯众义如何曰易卦用字有如此者有不如此者如云习坎重险也又言天险地险王公设险则险为善睽乖也又言天地睽而万物通男女睽而其志同则乖为善葢一字两用字非此类则不可如师是师旅之师岂可説为师友之师以来书云尔故及之   形色天性也有物必有则也物即是形色即是天性唯圣人然后可以践形践履也体性故也葢形色必有所以为形色者是圣人之所履也谓形色为天性亦犹所谓色即是空   毗陵所闻【辛夘七月十一日自沙县来至十月去】   刘元承言相之无所不用其敬尝挂眞武画像于帐中其不欺暗室可知曰相之不自欺则固可取然以神像置帐中亦可谓不智曰何以言之曰果有眞武则敬而远之乃所谓智帐中卧之处至防之所也何可置神像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所谓喻于义则唯义而巳自义之外非君子之所当务也夫然后所守者约如孟施舎知守气可谓约矣所以不及曾子者以曾子唯义之从故也   或曰文王所谓至德以不累于髙名厚利故也所谓不累于厚利者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所谓不累于髙名者有其二而弗辞曰如是则武王之取天下以为累于利而可乎孟子之言曰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此论尽矣葢文王所谓至徳者三分天下有其二矣以取天下何难之有而文王勿取者视天而巳初无用心于其间也夫是之谓至徳舜在侧防尧举而试之愼徽五典则五典克从纳于百揆则百揆时序宾于四门则四门穆穆以至以天下授之而不疑观其所施设舜之所以为舜其才其徳可谓大矣宜非深山之中所能乆处而为舜者当尧未之知方且饭糗茹草若将终身若使今人有才气者虽不得时其能自巳其功名之心乎以此见人必能不为然后能有为也非有为之难其不为尤难矣只如伊尹耕于莘非汤三聘则必不起诸葛亮卧草庐非先主三顾亦必不起非要之也义当然也以诸葛之智尚知如此又况不为诸葛者乎然则居畎畆之中而以天下为巳忧可也或不知消息盈虚之运犯分妄作岂正理哉舜可谓无为有天下初无所与其任九官去四凶视其功罪如何舜无毫发之私也   刘向之所谓忠可以为戒不幸似之非所以全徳大抵人能住得然后可以有为才智之士非有学力却住不得   孟子言大人正巳而物正荆公却云正巳而不期于正物则无义正巳而必期于正物则无命若如所论孟子自当言正巳以正物不应言正巳而物正矣物正物自正也大人只知正巳而巳若物之正何可必乎惟能正巳物自然正此乃笃恭而天下平之意荆公之学本不知此   张茂则宦官之贤者也元祐间曾请诸公啜茶观画惟正叔不徃辞之曰某素不识画亦不喜茶如正叔真个不去得他人到此须容情与他去   或问正叔先生云邵尧夫易数至今无传当时何不问他防如何先生曰若是公等须打不过必问他   字説所谓大同于物者离人焉曰扬子言和同天人之际使之无间不知是同是不同若以为同未尝离人又所谓性觉眞空者离人焉若离人而之天正所谓顽空通总老言经中説十识第八庵摩罗识唐言白净无垢第九阿赖邪识唐言善恶种子白净无垢即孟子之言性善是也言性善可谓探其本言善恶混乃是于善恶巳萌处防荆公葢不知此   萧山所闻【壬辰五月又自沙县来至八月去】   横渠言性未成则善恶混亹亹而继善者斯为善矣恶尽去则善因以亡故舎曰善而曰成之者性伯思疑此以问公曰不知横渠因何如此説据此説于易之文亦自不通却令伯思説伯思言善与性皆当就人言继之为説如子继父成乃无所亏之名矣若非人即不能继而成之曰不独指人言万物得隂阳而生皆可言继之善亦有多般如干之四徳有仁义礼智之不同后人以配四时若如四时则春固不可为秋冬固不可为夏其实皆善也元者特善之长也固出于道故曰继之者善性则具足圆成本无亏欠要成此道除是性也今或以万物之性为不足以成之葢不知万物所以赋得偏者自其气禀之异非性之偏也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性特贵于万物耳何常与物是两般性   伊川语録云以忠恕为一贯除是曾子説方可信若他人説则不可信如何曰眀道説却不如此问明道説曰只某所着新义以忠恕为曾子所以告门人便是明道説问中庸发明忠恕之理以有一贯之意如何曰何以言之曰物我兼体曰只为不是物我兼体若物我兼体则固一矣此正孟子所谓善推其所以为者乃是参彼巳为言若知孔子以能近取譬为仁之方不谓之仁则知此意曰即巳即物可谓一否曰然   孟子言孔子集大成曰始条理者智之事终条理者圣之事夫仁且智斯之谓圣今以圣之事或不足于智何也曰圣则具仁智矣但此发明中处乃智之事圣则其所至也未必皆中曰孟子曰智之于贤者则智但可语贤者若乃大而化之则虽智而忘其智矣如所谓从容中道从心不逾矩智何足以名之曰如伊尹伯夷栁下惠只于清任和处中其他则未必皆中则其智容有所不周   智便是用处曰用智莫非所以言圣人若曰行其所无事则由智行非行智者也曰观此却是以智为妙曰圣人之于智见无全牛万理洞开即便是从容处岂不谓之妙若伯夷伊尹栁下惠于清任和处巳至圣人但其他处未必皆中其至与孔子同而其中与孔子异只为不能无偏故也若隘与不恭其所偏欤   充类至义之尽言不可以谓之盗也猎较犹可则取于民犹御者受其所赐何为不可   栁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此与圣人之和互相发耶乃所以为和耶曰若观其和疑若不介故此特言之曰何以知其介曰只不卑小官之意便自可见如栁下惠之才以为大官何所不可而乐于为小官则其刚介可知矣   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巳如伯淳莫将做天下一人看曰固是   东坡言直方大云既直且方非大而何曰直方葢所以为大然其辞却似不达孔子云敬义立而徳不孤徳不孤乃所谓大徳不孤则四海之内皆兄弟之意夫能使四海之内皆兄弟此所以为大也   东坡云万物覩乃是万物欲见之言欲见之便非圣人作而万物覩如日在天万物便见圣人唯恐不作作则即时覩矣作与覩同时事也   干之九三独言君子葢九三人之位也履正居中在此一爻故又言于九四则曰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于九三止言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已其曰君子行此四徳者葢干之所谓君子也曰所以为君子者乃行此徳之人耳   上治如所谓正巳也   读书须看古人立意所发明者何事不可只于言上理防如万章问象日以杀舜为事孟子荅舜所以处之之道其意在説圣人诚信无伪此尤不可不知若从枝叶上理防只如象欲使二嫂治朕栖之语此岂可信尧在上不容有此等人若或有之不知则己然尧于舜既以女妻之其弟如此岂有不知知则治之矣   若使死可以救世则虽死不足防然岂有杀贤人君子之人君子能使天下治以死救天下乃君子分上事不足怪然亦须死得是孟子曰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如必要以死任事为能外死生是乃以死生为大事者也未必能外生死   郑季常问孔子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然而燔肉不至不脱冕而行岂得为迟迟曰孔子欲去之意葢乆待燔肉不至而行不欲为茍去乃所谓迟迟若他国则君不用便当去岂待燔肉之不至然后行曰何以见其去他国之速曰卫灵公问陈一语不契明日遂行   孟子所言皆精粗兼备其言甚近而妙义在焉如厐居士云神通并妙用运水与搬柴此自得者之言最为适理若孟子之言则无适不然如许大尧舜之道只于行止疾徐之间教人做了   龟山集巻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龟山集巻十四      宋 杨时 撰荅问   荅胡徳辉问   问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克谓其克人也若顔子克巳然后可以不克人伐谓伐其功也伐其善也虽大禹犹有待乎告戒所谓汝惟不伐是巳怨必如伯夷求仁而得仁然后可以无怨欲必如公绰然后可以谓之不欲夫顔子亚圣者也禹入圣域者也伯夷圣之清者也而公绰不欲又为成人之质今欲四者不行宜可以为仁矣今止谓之可以为难不巳轻乎求其説而不得   荅克伐怨欲在常情易发难制有而不行焉可以为难矣若夫仁则又何克伐怨欲之有   问思无邪思而后积积而后满满而后发诗三百篇大抵思之发也思而无邪诗何不然哉或曰有思皆邪也无思则土木也思无邪者惟有思而无所思乎佛语以迷眞起妄最初一念为念之正此理合矣然是説也果圣人当时告门人之意乎   答书曰思曰睿睿作圣孔子曰君子有九思夫思可以作圣人而君子于貎言视听必有思焉而谓有思皆邪可乎系辞曰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夫自至神而下葢未能无思也惟无思为足以感通天下之故而谓无思土木也可乎此非穷神知化未足与议也诗三百出于国史固未能不思而得然而皆止于礼义以其所思无邪而巳   问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或谓性也天也道也三者同出而异名知性之未始有物也虽天亦然知天之未始有物也虽性亦然或曰不然性明其理天道明其事明理之际或疑其无明事之际或疑其有必也理事俱融此其説之难闻也故经言天道皆以祸福善恶焉异乎言性也二説孰是   答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性命道三者一体而异名初无二致也故在天曰命在人曰性率性而行曰道特所从言之异耳所谓天道者率性是也岂逺乎哉夫子之文章乃所以言性与天道非有二也闻者自异耳子贡至是始与知焉则将进乎此矣   问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心不违仁必不待见之言行也然非行何自而知之仲尼知顔子亦有説矣   答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则其不违可知矣问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逆其诈将有不胜其诈亿其不信将有不胜其不信先觉之人所病在是不逆诈不亿不信此其所贤也不然先觉适为智料隐匿者尔非其贤也或曰不然孔子谓先觉君子亦以是为贤非独我也   答君子一于诚而巳惟至诚为可以前知故不逆诈不亿不信而常先觉也抑亦以是为贤乎若夫不逆不亿而卒为小人所欺焉斯亦不足观也巳   问回也其庻乎屡空説者谓若庄周所谓忘仁义礼乐与夫坐忘之谓也然下文言赐不受命而货殖焉则所谓空者非忘仁义之类也然空必谓之屡者何如   答其心三月不违仁则葢有时而违也然而其复不逺则其空也屡矣空也者不以一物置其胸中也子贡货殖未能无物也孔门所谓货殖者岂若世之营营者耶特于物未能忘焉耳   问子见南子子路不説子路平居受教孔子者也孔子见南子虽如子路者且有不谕他人何自而谕哉葢圣人用权处平居不以语学者此子路所以疑而不説也南子不可见审矣今见所不见不害为孔子者何説   答南子卫灵公之妾以妾为妻五霸之所不容况孔子而可以见之乎子路所以不説也然当是时穷为旅人不得而正之者天实厌之也孔子而得位固将正之也然卫之人皆以为小君而谓过吾国者必见吾寡小君则孔子安得而不见否之时包承小人吉此大人处否而亨之道也   问原壤夷俟以原壤为贤耶圣人固以不逊弟罪之矣以原壤为不贤耶然于圣人敢以夷俟圣人不絶之又从而以杖叩其胫则壤果何人者耶或曰圣人如此故者无失其为故也然则仲尼故亦多矣何独于壤见之   答原壤之母死登木而歌孔子为弗闻也者而过之其置之礼法之外乆矣若原壤葢庄生所谓防方之外者也故敢以夷俟孔子切责之畏其乱俗也然谓之为贼而叩其胫不巳甚乎而彼皆受之而不辞非自索于形骸之内而不以毁誉经其心孰能如是盖惟原壤而后待之可以如此   问一日克巳复礼天下归仁焉孔子终身行仁者也当时学士大夫有不知奈何顔子一日为仁而使天下归仁焉或曰不然天下归仁犹皇极之道天下所共由也顔子克巳太过其末将有墨氏之弊人之乐于为仁者鲜矣此仲尼所以救之一日能然者由一日而积也后之知是説者惟孟子其然乎   答吕与叔尝作克巳复礼颂曾见之否其略曰洞然八荒皆在我闼孰曰天下不归吾仁斯言得之若未见俟寻本录去   问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论语一书未尝及老氏葢设教不伦也或説此所谓老彭乃老氏与彭籛非谓彭之夀而谓之老彭也然老氏之书果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者乎   答老氏以自然为宗谓之不作可也   问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闻乐而至于忘味有之矣至于三月不知岂近人情乎或説闻韶音不知肉味耳葢三月者音字之误也   答谓音字误为三月伊川之説如此   问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其意甚类或説问仁乃问行尔亦字之误   答学者求仁而巳行则由是而之焉者也其语相似无足疑者世儒之论仁不过乎博爱自爱之类孔子之言则异乎此其告诸门人可谓详矣然而犹曰罕言者葢其所言皆求仁之方而巳仁之体未尝言故也要当徧观而熟味之而后隐之于心而安则庶乎有得非言论所及也   问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巳荘子言南郭子綦隐几而坐仰天而嘘嗒然似丧其耦曾子明夫子之道亦在乎一唯之间葢与仰天而嘘不异也若尔下文言夫子之道忠恕而巳矣理似不然或谓忠恕亦自有理   答曾子未尝问而夫子以是告之葢当其可也故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此曾子之门人也未足以语此故告之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巳矣忠恕固不足以尽道然其违道不逺由是求之则于一以贯之其庶矣乎   问中庸之为徳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説者谓有髙明之至徳有中庸之至徳君子以髙明者人所难勉中庸者人所易行故以人所难勉者立巳而以人所易行者同民将使人人能之其言民鲜久矣葢上失其道非一日也而考之中庸则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又曰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惟圣者能之又曰舜其大知也与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又曰回之为人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夫君子得是而时中圣人依是而遯世进为抚世莫如舜退隐就闲莫如顔然且有所执有所择如是果人之所可到然圣人以民鲜久矣言之则中庸者亦人之所易行矣愿究言之使学者有所适从   答道止于中而巳矣出乎中则过未至则不及故惟中为至夫中也者道之至极故中又谓之极屋极亦谓之极盖中而髙故也极髙明而不道乎中庸则贤智者过之也道中庸而不极乎高明则愚不肖者之不及也世儒以髙明中庸析为二致非知中庸也以为圣人以髙明处巳中庸待人则圣人处巳常过之道终不明不行与愚不肖者无以异矣夫道若大路行之则至故孟子曰尧舜之道孝悌而巳矣其为孝弟乃在乎行止疾徐之间非有甚髙难行之事皆夫妇之愚所与知者虽舜顔不能离此而为圣贤也百姓特日用而不知耳问子曰衣敝緼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或谓仲由服仲尼耻恶衣之戒故至于是方其言志曰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岂能无狐貉之念哉圣人许之何説   答士志于道于緼袍狐貉何容心哉随所有而安之耳衣緼袍不以恶衣为耻与朋友共敝之不以小己自私初不相妨也   问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语之而不惰与子路闻斯行诸不异然未得为顔子之徒何也   答语之而不惰于吾言无所不説是也与闻斯行之异矣子曰吾与回言终日则所言非一二也今论语所记无几则孔子与回言葢有众人不得而闻者圣人之教人各当其可也故子路虽闻斯行之而孔子犹告之以有父兄在则未得为顔子徒宜矣   问毋友不如巳者商也日进以其好与胜巳者处也然我之不贤人将拒我如之何其可相友也   答所谓如巳者合志同方而已不必胜巳也   问道不同不相为谋道一而已不同者何説   答天下殊涂而同归故道有不同者途虽殊其归则同道不同其趋则一也若伯夷伊尹之去就则难相为谋矣   问君子贞而不谅君子不谅可乎   答惟贞故可以不谅所谓贞者惟义所在也   问君子矜而不争书曰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君子可矜乎   答矜者矜庄之矜非谓矜伐也古人用字各有所当难以一説该也   问君子泰而不骄孟子传食于诸侯人或以为泰君子可泰乎   答非侈泰之泰若心广体胖是也   问放郑声逺佞人言郑声而不及于慝礼言佞人而不及于谗説何也   答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无非礼者则慝礼自放矣佞人御人以口给则谗説在其中矣   问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不欲者成人之质也人而有欲虽知如武仲勇如卞庄艺如冉求葢不足为成人而仲尼之言不欲必先之以知何也   答虽有其质不先于致知则无自而入徳矣   问为仁由巳而由人乎哉或谓由巳者犹在我而巳顔子于仁何待如是告戒或人之説恐不然   答一视而同仁则天下归仁矣非由己而何   问祝鮀治宗庙伯夷典天地人之三礼圣人命之闻其直矣祝鮀之佞頋足以治宗庙者何説   答笾豆之事则有司存虽圣人亦有不知者故于入太庙毎事问葢仪章器数祝史之事有司之职也然礼藏于器治之不得其人亦不足以成礼矣祝鮀所治葢有司之职非典礼之官也书所谓直哉惟清者若大宗伯然后可以责此   问尧曰咨尔舜天之厯数在尔躬允执其中书言天之歴数而继之以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然后至于允执厥中仲尼所叙其略如是将所谓中者巳在乎人心道心之间特在夫精一以执之耶将当时之人不足语是故略之耶未谕其防   答道心之防非精一其孰能执之惟道心之微而騐之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则其义自见非言论所及也尧咨舜舜命禹三圣相授惟中而已孔子之言非略也问沈同问燕可伐与孟子对曰可尝观孟子对滕文公问为国孟子对曰民事不可缓也又曰无常产者无常心茍无常心放僻邪侈无不为巳及防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防民而可为也及沈同问燕可伐与孟子曰可及其败也则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民且不可防而问伐国如斯何也   答燕固可伐矣故孟子曰可使齐王因孟子之言而遂伐之诛其君而吊其民何不可之有而其虐至于系累其子弟而后燕人叛之以是而归罪孟子之言非也问孟子曰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五霸假之也久假而不归乌知其非有也説者以久假而不归乌知其非有也亦若固有之也孟子尊王而卑霸夫仁之为道惟圣人然后能践之而谓霸者为固有果其然乎意以谓外虽久假勉而行之非其本心然谁知其中本无有也愿详教之   答曰管仲伐楚以包茅不入为辞所谓假之也初非有勤王之诚心卒能以正天下假而不归者也乌知其非有故孔子以仁与之葢其功可录也   答周伯忱问   问书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孚先窃谓所谓圣者谓有圣人资质一不念则流入于狂狂者进取曾晳之徒是也借如顔子不能拳拳服膺亦必至于此若是圣人则从心所欲不逾矩虽不念亦无害也   答曰六徳知仁圣义中和圣通明之称狂狂愚之称问孔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夀孚先窃谓乐山乐水状仁智之体动与静述仁智之用乐与夀明仁智之效智则能知之能知之则务穷物理务穷物理则运用不息故乐水水谓其周流也故动动谓其理之无穷也故乐乐谓其无所疑也仁则能体之能体之则有得于所性有得于所性则循理而行之故乐山山谓其安止也故静静谓其无待于外也故夀夀谓其达生理也   答言意未能体仁智且宜潜思   问孔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莅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孚先窃谓此语是告学者亦是入道之序故知及之者见得到也仁能守之者孳孳于此也庄以莅之者外设藩垣以逺暴慢也动之以礼观时应用皆欲中节也或者谓此是事君   答临政处巳莫不皆然所谓仁能守之者孳孳于此也此言未能体仁且宜致思仁则安矣所谓仁守也问先生旧常语门人云天下至忙者无如禅客市井之人虽曰营利犹有休息时禅客行住坐卧无不在道存无不在道之心便是常忙孚先窃谓此语如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若正若助长即是忙也或者谓此语非为学者设谓以圣方之则是禅客未尝闲若学者须是行住坐卧在道   答存无不在道之心便是助长方其学也固当有事亦当知助长之非   龟山集巻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龟山集巻十五      宋 杨时 撰防问   书契之兴至数千百岁其间圣帝明王公侯贤士大夫暴君污吏梼杌嵬之人贤妃淑女艳妻嬖妾与夫山林居穷处独之士隐德潜耀见于载籍葢不可胜记焉然歴世绵逺编脱简去其存而略可知者亦未易一二数也班固表古今人列为九等之序究极经传旁质诸子驰骋数千嵗之中如度量权衡之较物铢分不遗也抑其书有所受欤将亦奋私智而为之欤何其説之详明也夫由千载而下而上论千载之人智愚贤否俦列等降若亲觌焉斯亦难哉其是非得失亦将必有在矣诸君试考而折衷之   孟子没圣学失传六经之防晦蚀于异端诸子之书名家而传后世者非一人也然而论不诡于圣人者无几焉扬雄之太元王通之续经皆拟圣人之作也二人者亦以斯文为巳任其为书宜有异于诸子焉然当时之论尚或以雄非圣人而作经犹吴楚之君僣号而称王葢贬絶之罪也后之论通者亦然予以谓为此论者是特以名讥之未究其实也使其书不谬于圣人而有补于六经则二子也奚罪焉学者审其是而巳又奚以名为然观雄之书三摹四分九据极八十首七百二十九赞其用自天元推一昼一夜隂阳气星日度数律歴之纪无不备具其闳意妙防驰骋乎有无之际可谓至矣其于易也何凖焉通之续经其始终之义四名五志策命诰诏賛议诫谏防疑褒贬之法具载于其书可考而知诸君试明其所以凖易之防与夫续经之作是非得失详择而折之以释论者之疑焉毋或谓其僣拟而不足道也   古者士不患无名而患实之不至不患无位而患徳之不孚故公卿大夫士至于抱关击柝乗田委吏之贱皆因实与名量能授位其养之有素考之有渐而贤愚善否不容相淆此三代所以直道而行而士亦无觊觎于其间也周衰教养选士之法废而纵横之士始相与乘时射利观时君之好因其刚柔缓急喜怒爱恶之变阳开隂阖以迁惑其志揺吻动喙卒取卿相者无国无之自是朝无常度而士亦鲜克有亷耻之行矣汉初刬除前弊诏举贤良方正州郡察孝亷中兴以后复增四行以网罗遗逸其规范虽未足方古其犹庶几乎唐以六科取士至杨绾举词藻宏丽又加诗赋国家因之専用声律熙宁更新法度登延儒臣讲明六经之防尽革雕虫之习未十余年间士之应科举者类皆剽掠补缀迭相祖袭有司于铨择识者患之欲复加诗赋而国论未一诸君究观前世得失试详明之无或隐焉   宗庙之制尚矣汉兴至本始间凡祖宗庙与在郡国者合百六十七所其嵗时祠祝与卫士祝宰乐人皆以钜万数至元帝时贡禹始议罢郡国庙定迭毁之礼未及施行而禹卒其后天子追用其议然而通儒或非之异论纷如也而班固述父彪之言则独称刘歆之论博而笃其是非安在幸详明之   羿天下之善射也而弓拨矢钩则虽羿不能取中造父天下之善御者也而舆脱马疲则虽造父不能以致逺人主天下之利势也而辅之以庸人小夫则虽有利势其能为治乎予观虞周之间何其盛哉以舜武之为君后稷周召之为臣而相与共成帝王之业岂不易欤孔子称曰才难则自古豪杰俊伟之人固不可多得而后可以为治也西汉之初承暴秦残刻之余髙惠之间卒至太平其佐命之臣则有若萧曹而巳孝宣中兴丙魏有声兹四人者皆卓然一代之良弼也唐兴垂三百年则亦前称房杜后称姚宋而己所谓豪杰俊伟之人自古不可多得者岂不信然欤然汉唐之治号称近古而文采足以表见于后世者抑亦兹数人之力其致治之方所操之术亦必有可言者然卒不能追复舜武之盛以自附于伊周禹稷之烈者其故何哉岂所操之术有未尽欤然是数人者之器业逺近优劣亦可以槩见诸君其悉着于篇以观所学   传曰财用足故百志成百志成故礼乐兴自古帝王不易之道也熈宁更新百度无非以理财为务其知此乎故谓之青苖以寛民之财免役以寛民之力立市易以权货贿之阜通使兼并无所侵渔而穷乏者安其生农得尽力于耕而游惰兼有所事其施设之意厚矣然未十有年间羡余之息充溢府库而民反有受其弊者其故何哉是岂立法之方未尽与主上鋭意于为治凡法有害于民者一切蠲除之可谓善矣然抑兼并振穷乏寛民力役游惰其可无术乎将欲数者之利而无其害学者宜知其説也幸悉陈之以俟采择焉   光武不以功臣任职议者多非之史氏谓深图逺算将有以焉其説安在   周徳衰圣王不作防攘争取之祸起而名实不加于天下久矣孔子惧而作春秋以明先王之法纲条大小罔不毕举善善恶恶因实称情而轻重长短各中权度无锱铢分毫之差振幽显微而乱臣贼子知惧焉孔子没更战国至秦遂焚书坑学防言中絶汉兴六艺残缺葢久而后完而春秋之学列为三家虽异端竞起然自通才博识未有不由此而学也国家崇尚经术以训释之造极其精防而于春秋独废而不讲是何耶议者欲置博士与诸经比或者其可乎幸眀言之将以告于有司三代之政亡而暴君污吏慢其经界天下无常产自战国以来尚矣民无常产则无常心乗之以饥馑则老弱者操瓢囊转乎沟壑壮者则聚而为盗此其常也国家兴利修废务以保民为心独能无意于此乎然乗千载之将欲追复三代之政使天下之人各有常产宜何施而可幸明言之抑亦观诸君之所蕴   三代教学废而礼义之泽竭士无中行非特今日也熙宁之初天子尤鋭意于辟雍成均之法以作新人材为务其有不在于兹乎然士虽无卑近之习而忠信之道防革雕虫之弊而浮诞诡异之风炽薄亷耻而敦进取则士之失又不特无中行也今将欲追三代教学之法以渐摩士类使无过行宜何施而可博古之君子幸详言之母隐   荆江合蜀众水所委源髙而流下自夷陵以东地多沮洳陂泽无髙山大陵以为阻固所恃以御水者隄防而巳人力一不至则靡溃千里潴为平流不见涯涘昔人有支为九河以防瀹之者而后水之为患消荆人利之非一日矣濒河之民玩习久安乃始盗河为田而河之故道湮没无复存者比年以来水患浸剧而今岁为尤甚意者其职此之由乎国家明百度置丞以贰令正以变移水陆为先务茍可以除民患者亦无不举也诸君亲被其害者知其所自矣愿详言之将以告于有司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于斯三者不得已而去之则先兵又不得巳而去之则先食而信不可去夫圣人恃民之信如此其重也国家遴选儒臣镇抚玆土师出有名士以义奋投甲徒杨以趋敌也鴃舌之酋系颈束手为地千里绍成先志可谓盛矣议者犹患兵食之不足而有戍役转输之劳不可以持久诸君境地相邻宜习知其利害而承学之久孔子所谓去兵去食而恃民之信亦必有説也幸详言之毋隐   孟子没圣人之道不传六经微言晦蚀于异论士不知所以学非一日也自熙寜以来训明经术以风多士所以迪之可谓至矣然大学之道必先知所止知所止然后能定能定然后能虑不知所止而欲应酬曲当是犹射者未知正鹄之所在而欲取中也其可得乎诸君承学之久宜知所止矣异时施于有政将必有道也愿试言之以观攸趣   孟子言禹稷顔回同道夫回之在陋巷饭疏饮水终日如愚人然邈乎其若无意于世也禹思天下之溺者犹巳溺之也稷思天下之饥者犹巳饥之也其以身任天下之责可谓重矣则三人者疑若内外之不相及也而孟子曰易地则皆然则古之人所以修身善世之道葢一而巳后世道学不明士大夫穷而善其身则进无以经世之务汲汲于事功则退无以处箪瓢陋巷之乐自汉唐以来徃徃皆是也其失果安在哉国家比诏有司推原熈丰三舎之令播告之所以迪士者至矣葢将养天下之成材而望之以禹稷之事也承学之士宜知古人所以修身善世之道与夫后世之失躬蹈而力行之以副朝廷出长入治之选请试言之   三代之政亡暴君污吏慢其经界天下无常产自战国以来尚矣民无常产则无常心乘之以饥馑则流亡转徙救死之不赡欲驱而之善尚可得乎国家修明百度凛凛乎成周之际矣议者欲为限田之法渐复古制此三代甚盛之举也然豪宗大族富连阡陌一旦夺其有余以与不足得无纷纷乎此当今之要务施设之方学者宜知其説也幸详言之将以献于有司   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此天下之常分古今之通义也先王度地以居民分田以制禄五家之寡则以一下士长之其治野人可谓详矣自比长而上至于乡老大夫皆养于野人者也一乡之广又二千五百家而巳以今较之犹非赤望县之比也而卿大夫士列于其间无虑数千人岂不冗且多乎先王未尝以饩廪为忧而野人之养君子者亦不以为厉今之郡县官有常员宜其易禄矣而议者毎以冗官为患何也国家修饰治具将复三代之制致治之原有在扵此学者宜知其説也幸着于篇   太极函三为一一而三之歴十二辰而五数备隂阳合徳气钟于子而黄钟之实全焉其长为度其籥为量其重为权其实一也三者立斯民不约而信矣故曰律为万事根本而舜所以同律度量衡而天下治也周衰更秦反古是今变乱先王之制无复存者魏晋而下因陋袭弊律尺不同而诸儒纷纷无复稽正权衡度量至或家自为之莫能相一上无以考其数度下无以立民信而礼乐亦或防乎熄矣可胜悼哉国家审法度修废官凡先王为治之具葢无不举矣而舜之所以同律度量衡与孔子所谓谨权量者或未备也独何欤岂本末先后固有序欤诸君讲明经世之务详矣愿悉陈之   龟山集巻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十六      宋 杨时 撰书一   见明道先生   某鄙朴无知不量力之不足也窃慕古人之学诵其书论其世想见其为人而师之有日矣然以浅闻卑见未能灼知古人大体故刻意虽坚终未有得也尝观古之为士者所至逺近虽不同其秉节励行皆有以自立于世岂其材悉能过人耶特以先王教学之道明而士于此时无私习之蔽故也周道衰庠序之法废故家遗俗随以熄灭幸而有孔子出焉振先王已坠之教驾説于当世而从之游者若参之鲁师之辟由之喭师之过商之不及其材固非有大过人也然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余言遗行有后世宿儒皓首而不能穷者则士之得所依归岂曰小补之哉自秦汉迄于魏晋隋唐之间明知之士见于其时不无人矣间有一节一义可称于世者概以圣人中道非过则不及岂其材皆不逮古耶徒以学无师承不知所以裁之故也以今较古则学之难易又可知已且三代而上道徳明而异端熄邪説诐行不作于下士之朝夕蹈袭者无非礼乐之间则其学岂不易致耶末世以来诸子百家异端并起是非纷错无所考正士之始学者如适九达之衢从横曲折然莫知所之非有其前则终身未见其至也呜呼师道废久矣后世之士不能望见古人之万一者岂不以此欤某尝悲夫世之人自蔽曲学不求有道者正之而又自悲其欲求有道者而未之得也调官至京师于朋游间获闻先生之绪言鄙俗之心固以潜释于是慨然兴起曰古之人其相去甚逺矣尚或诵其诗读其书论其世想见其为人而师之又况亲逢其人哉其往不可后矣此区区所以有今日之请也先生其将哀其愚悯其志而进之使供洒扫于门下则千万幸甚   寄明道先生其一   自奔走南归不闻诲言久矣所居穷僻贤士大夫不至其境每学有所疑则中懐罔然思所以考正徒北向瞻望而已附语者以其视听不用耳目故能传死者之事有人所不知者既已闻命矣然其所以能视听不用耳目则未闻其説古者冠婚丧祭必筮之吉然后行事则古之人其动作未尝不择日也其防安在春秋不书即位者四隐庄闵僖是也诸儒之论纷然不知所从左氏谓隐公为摄以经考之则隐非摄明矣然三传皆谓有让桓之志其果何也先王之时诸侯疑无相盟之事然考之周官司盟之职曰掌盟载之法凡邦国有疑防同则掌其盟约之载觐礼朝诸侯于坛讫乃加方明于坛而祀之列诸侯于庭玉府共珠盘玉敦戎右以玉敦辟盟遂役之赞牛耳桃茢司盟北面诏告明神诸侯以次防血则诸侯相盟礼所有也不识二礼之説果可以为据耶抑亦附防之説耶春秋之凡书盟者又何谓也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赗以传考之则仲子者惠公之妾桓公之母也从之説者皆以为惠公之母其曰惠公仲子者以别惠公之母耳其不同若此何也春秋之学不传乆矣每以不得从容左右亲受指诲为恨鄙心所疑非止一二但未敢缕陈恐烦听览耳惟先生不以愚鄙见弃一一见教幸甚   其二   某尝欲治春秋读之数巻浅识未能窥见其门户逺去师席疑无质问中欲辍之又惜其初心之勤惓惓不能自已诵习之余毎妄有所亿然未知圣人之防果可以如此求否谨録之以质诸左右傥因暇时一赐观览正其非谬以开之则幸甚矣隐元年郑伯克叚于鄢段以不义得众公弗能制终欲制之畏人之多言则克段者郑伯而已非国人所欲也故不称国讨而书曰郑伯盖交讥之也夫仁人之亲爱其弟非徒富贵之而已亦必为之节也富贵而不为之节使之骄慢陵僣以速祸败则其亲爱之也适所以害之耳故诗称郑伯不胜其母以害其弟而春秋书曰郑伯克段正谓是欤夫克者胜敌之辞以胜敌之辞加之则段之强可知矣段之强由辨之不早辨也日有食之谷梁曰吐者外壤食者内壤阙然不见其壤有食之者言有物食之也夫日月之变有常数焉此巧歴所能穷也而春秋记以为异者盖先王克谨天戒因以正厥事则日之有变岂徒然哉必有以也故书曰日有食之而其辞若有食之者盖所以归咎于人事而不以常数为不足畏也桓元年三月公防郑伯于垂郑伯以璧假许田二年三月公防齐侯陈侯郑伯于稷以成宋乱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夫宋督杀其君而公成其乱取郜大鼎以归公弑隐公而郑伯防公于垂以璧假许田则鲁之乱郑伯成之也不书为内讳也夫郑伯之假田与公之取鼎其求赂一也而书之异辞内外之分然也三年夏齐侯卫侯胥命于蒲胥命葢若葵丘之防束牲载书而不防血有五命之类是也齐卫适国莫为命主故曰胥命也至治之时诸侯述职以听天子之命而已何胥命之有哉然葵丘之防不书命何也葢五霸桓公为盛葵丘之防实为盟主故不书命盖不与其擅命也其他若及宋之类义例甚众并前书所问皆未能晓略赐疏示乃至愿也浼渎左右徒用愧畏惟先生诲人不倦未拒絶之幸甚   寄伊川先生   某窃谓道之不明智者过之西铭之书其几于此乎昔之问仁于孔子者多矣虽顔渊仲弓之徒所以告之者不过求仁之方耳至于仁之体未尝言也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言仁之尽最亲无如此者然本体用兼举两言之未闻如西铭之説也孔孟岂有隐哉葢不敢过之以起后学之弊也且墨氏兼爱固仁者之事也其流卒至于无父岂墨子之罪耶孟子力攻之必归罪于墨子者正其本也故君子言必虑其所终行必稽其所正谓此耳西铭之书发明圣人防意至深然而言体而不及用恐其流遂至于兼爱则后世有圣贤者出推本而论之未免归罪于横渠也某窃意此书葢西人共守而谨行之者也愿得一言推明其用与之并行庶乎学者体用兼明而不至于流荡也横渠之学造极天人之蕴非后学所能窥测然所疑如此故辄言之先生以为何如   伊川答论西铭   前所寄史论十篇其意甚正才一观便为人借去俟更子细看西铭之论则未然横渠立言诚有过者乃在正防西铭之为书推理以存义扩前圣所未发与孟子性善养气之论同功二者亦前圣所未发岂墨氏之比哉西铭明理一而分殊墨氏则二本而无分老幼及人理一也爱无差等本二也分殊之蔽私胜而失仁无分之罪兼爱而无义分立而推理一以止私胜之流仁之方也无别而迷兼爱至于无父之极义之贼也子比而同之过矣且谓言体而不及用彼则使人推而行之本为用也反谓不及不亦异乎   荅伊川先生   示论西铭防防晓然具悉如侍几席亲承训诱也幸甚幸甚某昔从明道即授以西铭使读之寻绎累日乃若有得始知为学之大方是将终身佩服岂敢妄疑其失比同于墨氏前书所论谓西铭之书以民为同胞长其长幼其幼以鳏寡孤独为兄弟之无告者所谓明理一也然其无亲亲之杀非明者黙识于言意之表乌知所谓理一而分殊哉故窃恐其流遂至于兼爱非谓西铭之书为兼爱而发与墨氏同也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善推其所为而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所谓推之也孔子曰老者安之少者懐之则无事乎推矣无事乎推者理一故也理一而分殊故圣人称物而平施之兹所以为仁之至义之尽也何谓称物亲疎逺近各当其分所谓称也何谓平施所以施之其心一焉所谓平也某昔者窃意西铭之书有平施之方无称物之义故曰言体而不及用葢指仁义为説也故仁之过其蔽无分无分则妨义义之过其流自私自私则害仁害仁则杨氏之为我也妨义则墨氏之兼爱也二者其失虽殊其所以得罪于圣人则均矣西铭之防隐奥难知固前圣所未发也前书所论窃谓过之者特疑其辞有未达耳今得先生开论丁宁传之学者自当释然无惑也相去阻修未缘趍侍以请毕余教兹为恨耳   与杨仲逺其一   录所惠书谓能不变于俗此固区区所望而吾子所当勉也甚慰甚慰道废千年学士大夫溺于异端之习久矣天下靡然成风莫知以为非士志于道者非见善明用心刚往往受变而不自知此俗习之移人甚可畏也若夫外势利声色不为流俗诡谲之行以是为不变于俗则于学者未足道也吾子勉之先帝睿圣方将大有为而遽有凶变如此固天下所同戚也今天子即位务在寛民一时聚敛之臣迁谪殆尽东州民吏如释重负息隂休迹而遇清风也幸甚幸甚不知吾乡亦觉如此否司马君实已作两府甚慰民望伯淳先生近自汝召作宗丞想已在京师君玉或未归计早晩当勉之令就学也某茍禄如常贱吏冗职无补于万分而旧学日废以此易彼孰得孰失   其二   近日不审为学何地向者欲往定夫处今果然否夫为已之学正犹饥渴之于饮食非有悦乎外也以为弗饮弗食则饥渴之病必至于致死人而不学则失其本心不足以为人其病葢无异于饥渴者此固学之不可已也然古之善学者必先知所止知所止然后可以渐进伥伥然莫知所之而欲望圣贤之域多见其难矣此理宜切求之不可忽也某迂拙之学无以希世而望古不及又不自量力之不足也犹孜孜不已宜为后生豪俊之所悯笑而乃过为吾弟之所取信故尤区区不敢嘿也惟亮之   其三   辱示髙文用意精深益见好学之笃也夫养气之道如治苖然舍之而不耘则有稂莠之伤助之长则揠之而槁矣其説是也然将不舍而耘之则宜奈何与夫助之长者又何辨此近似之际体之者尤当慎择也夫以天废人以人灭天固不可也然养气者不废人不灭天则天人犹两立矣乌覩所谓合一者哉反身者反求诸身也盖万物皆备于我非自外得反诸身而已反身而至于诚则利人者不足道也伯夷求仁而得仁子贡以是知孔子不为卫君其言正为让国而发至于天下视之为去就则夷齐非求为此也乌得以此为求仁之效哉是犹未免以迹论也生之谓性未有过也告子论生之所以谓之性则失之矣老氏之有无佛氏之色空盖将明天下至赜非有人物之异也老子以有生于无又曰有无之相生是不知有无一致矣正防谓万象为太虚中所见物则物与虚不相资卒防于浮图以山河大地为见病之説山河大地正指物言之也若谓指物言之可也则浮图见病之説不足非矣此与佛氏以心法起灭天地更当究观所谓心法起灭天地之防未易以一言攻之也更详味之如何或有未尽无惜疏示   其四   寄示襍论用意精确益见好学之笃也甚慰甚慰夫克已者扬雄所谓胜已之私是也反身而诚则常体而足无所克也故前书论反身与克已异意耳更详考之告子知生之谓性而不知生之所以谓之性故失之非生之谓性有二説也特告子未达耳干之六爻有臣位而坤之六爻无君位夫干之九二虽曰有臣位然君徳也故曰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寛以居之仁以行之易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徳也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其此之谓乎用是求之则乾坤君臣之位可推而知也某在此虽多事亦时得开巻闻于经史颇有论著并所讲乾坤义无惜录示冗迫书不能究   其五   世之学者皆言穷达有命特信之未笃某窃谓其知之未至也知之斯信之矣今告人曰水火不可蹈人必信之以其知之也告人曰富贵在天不可求亦必曰然而未有信而不求者以其知之不若蹈水火之着明也孟子曰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致者命也又曰得之不得为有命世之后生晩学读孟子者皆知之矣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岂今之后学者皆能如孔子必至五十而后知耶葢孔子之所知殆不止此也宦学之余试一思之如何   其六   诸子之学折诸圣人犹望洋向若其辨自屈也儒佛之论造其极致则所差忽耳其义难知而又其辞善遁非操戈入室未易攻也虽横渠之愽辨精深犹未能屈之为城下之盟况余人乎置而勿论可也要当深造而自得之则其辨自见矣近日治经读史如何家居既不为外事湮汨谅须精到也或有论议寄示为幸先生书录去某到此未暇开巻西防稍寛旷有园亭足以自适旬日事渐定计可温寻旧学也冗迫不能尽万一寄程二十三其一【明道先生子汝阳簿】   自去年夏曾奉问并颍川书一角及得吾友递中附到八月书乃知未达不审此书竟能达否某正月尽离乡四月初方到官所敝司事稍简不至废学然彭城士类凋落友朋絶少索居终日无过门者不闻道义之益恐遂黙黙浸为庸人深可忧畏追思在颍之乐进趋文席退讲所闻邈不可得汝阳迩日所游从者何人所读者何书因书示及未涯良会惟希力学慎爱   其二   为别倐两年穷居寡便邮置安否之问彼此旷絶倾念之至毎形梦寐迩日不审起居何如某到官逾月矣人事稍息过此渐可追寻旧学汝阳亦不至多事想不废读书因风愿以所得来告尚逺髙论暑毒切冀自重   与杨君玉   久别不审为况何如比得足下书辞防超迈慨然似有志者甚慰甚慰夫君子之学求仁而已孔子之徒自子贡以下其説有未闻者而吾子自谓知之其所造逺矣然知之者不如好之者愿加好焉则异日所进未易量也某诸况如昨差足为幸未间千万加爱   与杨孟坚   相去之逺不及朝夕趋侍欵奉谈论中懐欿然毎以为恨钦慕之至不能去心夏热伏审尊候起居万福吾丈以髙才盛徳宜在显位以泽吾民久沈下僚不副舆论然清时引年五福兼备蝉蜕嚣尘之中俯仰泉石之下髙蹈物表与世之酣豢富贵而不知反者有间矣此固哲人之所荣非常俗可到钦羡钦羡诗二篇辄浼左右辞鄙意陋不足以游扬盛美徒有累乎髙明耳慙悚慙悚   山集巻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十七      宋 杨时 撰书二   与邹尧叟   递中伏辱赐教并以诗见酧辞精防逺深用钦服非君子笃于故旧何以及此幸甚幸甚仍审秋凉起居万福又良慰也某穷居下邑与世不相闻出无所之行无所从闭门一室聊以自娯俯仰几席之间游泳乎诗书之渊虽鄙钝无所得然与世之竞纷华冐声色以昏聋其耳目者较之其亦足乐矣惟是不亲师友之训于中不无歉然也未涯趋防切希为国自夀   与林志宁   事稍息过此渐可追寻旧学汝阳亦不至多事想不废读书因风愿以所得见告尚逺髙论暑毒切冀自重   与吴国华别纸   朝廷议更科举遂废王氏之学往往前辈喜攻其非然而真知其非者或寡矣某尝谓王金陵力学而不知道妄以私智曲説瞀学者耳目天下共守之非一日也今将尽革前习夺其所守吾畏学者失其故步将有匍匐而归者矣国华为士人依归欲何术以开后学乎幸明告我庶警不逮   荅吴国华   辱赐教伏审夏热起居平寜甚慰懐仰仍防谆复诲谕开其所未悟幸甚幸甚然其间似有未相悉者义不可茍止且某于程氏之门所谓过其藩未入其域者也安敢自附为党与以攻王氏之学夫王氏之学其失在人耳目诚不待攻而攻之者亦何罪耶昔人有为神农之言者其徒自以为圣而孟子鄙之曰鴃舌之人仲子之防孟子则曰蚓而后可伯夷柳下惠皆圣人也至其隘与不恭孟子则曰君子不由仲尼之门三尺童子羞称管晏人有毁仲尼者其门弟子皆称誉以为不可及若孟子者岂喜攻人之恶而为孔氏徒者率皆不顾于义立党尚气相攻耶不然何为其亦纷纷譊譊也葢不直则道不见我且直之孟子所不得已也孟子时去孔子未逺其徒相与传守故其流风余韵犹有存者当是时杨墨肆行孟子且不能黙而拒之至不知者以为好辩况今去孟子千有余岁圣学失传异端竞起其害有过于杨墨者幸而有得圣人之道者则曰吾不敢攻人之恶姑自守而已为其徒者又畏天下指为党人遂皆胶口闭舌不敢别白是非则世之人亦何赖乎知道者哉某以为如是恐非圣贤之用心也某自惟浅陋不足取合于世故未尝敢辄出所有告语于人以取讥讪窃谓于国华沗为同道故妄肆狂瞽渎闻乎左右非敢攻人之恶葢欲审其是非以观朋友之合否耳然前书所论谓王氏不知道而已语人不知道即谓之攻人之恶是必誉天下之人为圣贤然后可也自守所学以排异端即谓之立党尚气相攻是必无择是非一切雷同然后可也国华谓王氏固多不中理之言言有不中理皆不知道者也由汉而来为传注者多矣其言之合道者亦自过半然不可果谓之知道者以不中理者多故也古之言知味者称易牙夫岂以辛咸酸苦人皆不能知耶然必以易牙为知味者谓淄渑之合而不失也如易牙亦时有中否焉即谓之知味则天下皆易牙也何足相过哉国华谓知道与尽道者固异又曰知道而未尽则不能无惑故王氏末年溺于释老又为字説此为大戾夫知道者果且有大戾乎且王氏奉佛至舍其所居以为佛寺其徒有为僧者则作诗以奬就其志若有羡而不及者夫儒佛不两立久矣此是则彼非此非则彼是又佛之去中国不知其几千万里正孟子所谓鴃舌之人也王氏乃不防其是非邪正尊其人师其道是与陈良之徒无以异也而谓知道者为之乎夫所贵乎知道者谓其能别是非审邪正也如是非邪正无所分辨则亦乌在其知道哉然以其愽极羣书某故谓其力学溺于异端以从佛法某故谓其不知道国华毋谓某何以见其如此也且古人之于道葢有知之未尽行之未至者如燕人适越至呉而止则可谓行之而未至观越之都望其郛郭城社而未能究知宗庙之美则可谓知越而未尽若夫将适越而北其辕则不可谓行之未至也指吴为越则不可谓知之未尽也今王氏所行皆北其辕者也尊佛老为圣人是指呉为越也乌得谓知之未尽行之未至耶昔者管仲以区区之齐乃能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曾西犹谓其功烈如彼其卑也而羞比之王氏擅天下利势其功烈无足称者非特卑而已矣然则知道者固无补于治乱也而士人乌用知道为哉以王氏之愽物洽闻某虽穷日夜之力以终身焉不敢望其至也若以知道如王氏而止则某不敢与闻焉国华所论孔子之徒皆未可以一言断其终身也子贡曰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则其始之未闻何足怪哉然其后之所进者逺矣但学者未之考也国华谓诏书无废王学之命某观王氏之学其精防要妙之义多在字説既已禁之则名虽未废而实废之矣虽然废不废君子何容心哉谨守其是者而已矣前书所以及之者为应科举者言也人行急辞不逮意国华诚思之如何如未中理愿更疏示当谨承教也   寄俞仲寛别纸其一   闽之八州惟建劒汀邵武之民多计产育子习之成风虽士人间亦为之恬不知怪某尝窃悼之恨世未有诚意足以感格流俗者与之广谕曲譬使少变其习近得吉甫解惑读之隐然有得于吾心然尚恨其説似犹以利害告之也若以利言则多男多忧葢古语有之非特今日也孰若以理谕之使民晓然知有不可为之义则庶乎其惑可解矣吾郡吾邑此风唯顺昌独甚富民之家不过二男一女中下之家大率一男而已小人暴殄天理侮悖仁义至身防大恶而不知省且为父而杀其子虽豺虎犹不忍为孰谓人而为之乎某比乘舟过境见有赤子暴尸洲渚间为乌鹰食者恻然感之有泚吾颡窃惟仲寛仁民爱物出于诚心计未有以此言闻于左右者故辄及之莅事间有衣冠之士傥或相接愿以至言谕之使少变一二莫大之福也狂瞽之言何足仰禆髙明万一徒用增愧耳   其二   某软懦不立迷方之学无以趋今而望古益逺常惧自画为士君子鄙弃毎思得朋游共学前引后驱以进其不及而所寓乃在乎小州下邑僻陋之邦贤士大夫罕至其境乡党之与居旦暮之与防不过田夫野老与夫后生晩学章句之儒辩析声病为科举之文耳以是而求道几何不见笑于大方之家比因经由得接教论若将引至于道者使驽钝之质增激懦心慨然知圣人之可窥而忘其力之不足也幸甚幸甚迫于之官不得欵奉徒深歉然耳因风幸时见教乃所愿望   其三   顺昌之学久不正师席得长者留意学者幸幸好徳云何有意相从否邑令帅诸生诣门严师之礼自近年以来未有如此者固有道者之不宜辞也某亦有书勉之矣   荅呉仲敢   承示杂论文髙防逺玩味数日欣然不知登涉之劳道途之逺也开发未闻者为多幸甚幸甚然其间于鄙意犹有所疑者若孔子诺阳货将仕为无所屈尝面讲之矣此不复论夫屈身以避患君子有之至无义而屈身虽乡里自好者不为也况于孔子乎孟子特未尝罹患耳讵知其不屈耶罹患而不屈卒至于自防则非明哲也中庸曰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以孟子为过之则与不肖者无以异何以为孟子韩子曰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徳为虚位其意葢曰由仁义而之焉斯谓之道仁义而足乎已斯谓之徳则所谓道徳云者仁义而已矣故以仁义为定名道徳为虚位中庸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仁义性所有也则舍仁义而言道者固非也道固有仁义而仁义不足以尽道则以道徳为虚位者亦非也孔子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又曰一隂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则仁知者乃道之一隅果不足以尽道也如仲敢所引和顺道徳而理于义又引士志于道据于徳依于仁防于艺某谓若以道徳为虚位则士依于仁足矣又奚必志于道据于徳理于义足矣又奚曰和顺道徳有可以和顺有可以志据则道徳固非虚位也章子之不孝孟子非取之也特哀其志而不与之絶耳而仲敢乃独责其反于舜使其行合于舜则是圣人之徒也孟子固当进而友之岂独礼貌之而不絶欤夫原壤登木而歌亦可谓不孝矣孔子犹不弃之若章子者不亦可乎文帝之去肉刑其用志固善也夫纣作炮烙之刑其甚至于刳剔孕妇则虽秦之用刑不惨于是矣而商之顽民亦非素教不闻周继之而废肉刑岂武王周公皆忍人哉若文帝之承秦葢亦务为厚养而素教之耳不思所以教养之而去肉刑是亦图其末也则王通谓其伤于义恐未为过论及夫废之已久而崔郑之徒乃骤议复之则其不知本末也甚矣孟子曰易子而教葢考之孔子为然也鲤趋而过庭孔子问之曰子未学诗乎不学诗无以言他日鲤趋而过庭又问曰子未学礼乎不学礼无以立陈亢曰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逺其子也若孔子自教之则鲤之所未学者葢亦知之矣又奚问焉陈亢又奚称曰君子之逺其子也书曰羣饮汝勿佚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以令言之则羣饮宜不至于杀也然先王之时处民有制故庶民无故不食珍七十而后可以食肉无故而食珍且不可况饮酒乎饮酒且不可况羣饮乎书称商其沦丧乃在乎万姓沈于酒而武王数纣之罪亦不过乎沈湎则酒之流弊遂至于亡天下其祸大矣夫纣为人君犹以饮酒为大恶况凡民乎虽杀之恐未为滥刑也书曰先时者杀无赦不及时者杀无赦先时不及时者其轻重与羣饮者岂相逺哉而皆至于杀葢先王以为急而后世以为缓者率多此类也仲敢之学发明圣贤大防极多固非浅识者所能窥测然朋友讲学不可茍异亦不可茍同当各出所有以为质庶同趋于是而后止某之所见者如此仲敢试以为如何果未中理愿详见教以开未悟   寄翁好徳其一   前日公皂还仓卒奉问不谨深用惶愧为别逾月不审孝履何如伏惟万福某愚无似加以齿少视公为前辈毎辱眷遇进之为执友之防顾何足当自惟直谅多闻之益所得于长者多矣然至于古人为学之大方则语未尝及也今兹经由因得奉晤语慨然乃自进于圣人学非笃信好古其何能尔益使惛懦之心思自奋励鋭然知圣域之可到而不知愚鄙之不可彊也幸甚幸甚方且进已之有挹公之余以相扶助属之官有期遽然西归不得从容以尽讲习之乐至今犹以为恨然尝谓君子之学求仁而已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栁下惠之和皆圣人也其道不同而趋向则同者何曰仁而已矣故古之君子虽相去千里相望异世或出或处或黙或语未尝同及考其所归若合符契然则吾徒所学又奚必朝闻而暮讲之欤要同归于仁而止茍如此则前日之遽然犹不足恨也夫求仁之方孔子葢言之详矣然而亲炙之徒其説犹有未闻者岂孔子有隐于彼欤犹之大匠能诲人以规矩不能与之巧故言之在我闻不闻者在彼虽圣人亦不能进其不及也后世之士未尝精思力究妄以肤见臆度求尽圣人之防言分文拆字寸量铢较自谓得之而不知去本益逺矣夫至道之归固非笔舌能尽也要以身体之心騐之雍容自尽于燕闲静一之中黙而识之兼忘于书言意象之表则庶乎其至矣反是皆口耳诵数之学也呜呼道无传久矣举天下皆溺于末习不有豪杰之士孰能自拔流俗以追圣学若某之不肖岂敢自谓能尔幸尝侧闻先生长者之余论窃有志焉尚赖朋游共学左右提掖相进于此道毎得一人焉则通夕不寐喜见顔面今又得吾好徳益知朋友之足望也区区临纸不能尽万一未间惟力学慎爱   其二   明道行状计已读之惟吾先生道学行义足以泽世垂后进不得行其志退未及明之书而死使其道将遂泯灭而无传则学者不忍焉此行状叙述所以作也道废千年士不知所止故物我异观天人殊归而髙明中庸之学析为一致天下泯然莫以为非也故行状之末深论吾先生之趋以明世学之失庶几志道之士有闻风而是者则行状之传葢将以明道非如长者所疑也幸亮之某向亦尝作哀辞一篇谩录去试一观之如何耳好徳闲居与学者相聚势未能免仲寛礼意勤厚不必辞若于僧等中得十数人而止如公前日之言固善矣但恐同邑之士翕然从之则公亦不得而拒也使县庠一空则于邑中事有所未顺公更思之尝许见过尚能如言否非敢望也乃所愿耳   与俞彦修其一【名袤仲寛子】   某昬蔽之久无以自发幸防君子不见鄙外曲加奬引猥赐示问过自损抑若将有求者某何以当之所谕方寸之间暗浪时时间作此病岂独公耶葢学者通患也从心不逾矩孔子至七十而后能况余人乎茍未至七十则犹须操而后存也故孟子论不动心之道亦曰持其志无暴其气曰持之曰无暴则是虽孟子犹不敢任其自尔也虽然忘之不可也助长又不可也其用力固有在矣循是充之使吾胸中浩然则暗浪岂不自息欤浼渎髙明非敢谓足以资足下之所须姑欲取正其是非耳言之是耶固愿与朋友共之或未中理幸明告我庶警未悟   其二   某愚无似无过人器识又学未优而仕为世累覊纒坚白未能万一于古人而磨湼不已几何而不至于淄磷欤从逰之徒又无箴规磨切之益恐遂至于目盲齿豁老死于无闻故毎逢学士真儒则愧汗惕息发于顔面岂意足下收怜犹以君子望之幸甚幸甚敢不刻意自勉庶几不负所期耶未涯良晤驰想何已   荅陈子安   向恃朋友之爱不量可否妄以书勉公为禄仕重承录示髙文开谕丁宁徒用慙悚所谓君子之为贫葢多术矣诚如所论也然某窃谓古之为贫者岂特耕稼陶渔而已乎胶鬲起于鱼盐百里奚起于市茍不失义虽贾侩可为也然君子亦任其力之所能堪不强其力之所不能任今使吾徒耕稼能之乎不能也使之陶渔能之乎不能也使与市人交易逐什一于锥刀之末能之乎不能也舍是数者不能则是将坐待为沟中瘠耳而可乎不然则未免有求于人如墦间之为也与其屈已以求人孰若以义受禄于吾君为安乎前书招为禄仕者殆为此也子安之学究极圣贤之蕴其所以自谋必审矣茍能任其力之所能堪而不失理义之归亦何必仕哉然君子之仕有时而为贫古人有之简兮之诗是也孟子岂虚语哉若曰为贫而仕古人无有则予亦未敢闻命也   山集巻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十八      宋 杨时 撰书三   与陆思仲   某愚不肖尝窃念圣人没逮今千数百年学士大夫皆外诱势利鲜克为已者幸吾数人稍知自立不役志于俗尚齐驱并逐以相先后庶乎异日各有所到比闻吾友乃欲削发为僧甚乖所期中夜思之寐不交睫不觉起立为之叹息也且佛之为中国害久矣士之有志于古者力排而疾攻之世常有焉若唐之韩退之今之孙明复石守道欧阳公之徒皆其人也然此数人者其智未足以明先王之道传孔孟之学其所守不叛于道葢寡矣况如彼何哉是犹以一杯水救一舆薪之火其不胜也宜矣某自抵京师与定夫从河南二程先生游朝夕粗闻其緖言虽未能窥圣学门墙然亦不为异端迁惑矣今夫所谓道者无适而非也况君臣父子夫妇乎故即君臣而有君臣之义即父子而有父子之仁即夫妇而有夫妇之别此吾圣人所以无适而非道也离此而即彼则取舍之心多矣以取舍之心求道则其分于道也不已逺乎彼其君臣父子夫妇且不能容之则其为道也不已隘乎且佛之言曰吾之道足以断轮回出死生故溺其説者争趋之彼以死生为足厌苦而求免之果足为道耶其信然耶夫古之大学之道必先明天德知天徳则死生之説鬼神之情状当自见矣是道也圣人详言于易不必徇邪説而外求也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知其性则知天矣子姑尽心然后儒佛之是非较然而信吾言之不惑也世之为佛之徒者将以为道耶则废人伦逆天理非所以为道也将以求福田利益则与世之行谒公门以徼名逐利者无以异也尚何足道哉左右无一可者而且为之在先王之时宜有诛焉而谓贤者可为乎吾友智明志刚于朋防中为可畏者此不肖汲汲望其成而进于吾道者也今反若是则吾于他人复何望欤夫道终不复于古乎安得豪杰之士不易乎世者与之共言乎朋友道废久矣某于思仲非特一朝燕防之好也故不敢不以所闻告吾子其慎思之母以吾言为不足听也子之为是也内则贻吾亲之忧外则干先王之诛失朋友之望宜速反之无缓区区临纸不能尽所懐姑道此布左右伏惟亮之幸甚   谢程漕【愽文】   某闽陬鄙人也在昔执亊岀守乡邦某方窃居下邑尝误辱一言之誉欲召寘学校自惟荒薄不敢承命以取沗冐无实之讥比来湖湘始得从部吏之末瞻望舄履碌碌无适时才用方愧惧踧踖不宁恐明知之下无以自逭旷故不敢輙恃昔日眷遇之私妄进一言上浼髙明岂虞过听逺示教翰见索鄙文奉命惊惶荣愧交集夫荆湖望髙地重譬之据九达之衢舟车之防四方百物葢衔尾结辙而至明玑翡翠夜光之璧照乘之珍为不乏矣有人于此持千金之资坐市区售竒货宜无不获也而搜罗掇拾犹下及于三家之市非务欲并收尽取不遗一物其何尔乎长沙葢南北冲防之市区也执事以清名重徳简在君相余论所及天下以为轻重而士之荣辱繋焉则所持之资非特千金也部属之吏负超卓瓌异之才抱其器欲贾于左右者岂一二哉往往以疏逖无先为容者不能自达顾某何人乃独以经术取知非执事敦大并容欲尽取三家之市何以得此乎惠出非望刻铭肺腑不敢忘也某自少尝从事于学六经防言虽未能究观尽识然尝侧闻缙绅先生绪论窃有意焉夫易于六经尤难知自汉魏以来以易名家者殆数十百人观其用力之勤葢自谓能窥天人之奥着为成书足以师后世然其书具在不为士大夫议评讪笑用覆酱瓿者无几矣然则易其可易言乎以孔子之圣犹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其玩味之久至于韦编三絶况其下者乎某用是于易虽欲自进一辞而不能措笔于其间也虽然学易者贵有得于象意之表而已区区于章句之末又安能免于讥评讪笑乎故承命以来无以上副所知愧汗惕息若无所容措防索他文谨録古律诗序记合一编冒献玷浼清视不胜惶惧战栗之至   与翁子静   可中防佛于一葢心传自到之学其在辟雍学者翕然从之其所与独以子静圣任为称首古人从师必见其可师焉而后从之既得其传则终身守之不可迁惑也某比往还京师见凡与子静防从者皆道子静之言意其居之安自信之笃无复有疑者前书云云乃尔是岂真疑之耶其过自损抑而姑为之説耶此区区所以欲有言而未敢也某窃谓学者当知圣人知圣人然后知所以学舜在深山中与木石居鹿豕防无以异于深山之野人也而四岳知其可以托天下顔渊在陋巷终日如愚然而孟子称其禹稷同道夫岂茍言哉其中必有诚然不可揜者夫舜之可以托天下顔渊之可以为禹稷其必有在矣学者不可不知也知此则知所以学矣世之所谓善知识者皆自谓与诸佛齐肩矣付之以天下之任未知果能为禹稷否孔子曰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茍道不足以济天下皆过也子静试以其自得者隐之于心而安推之天下而可行则虽圣人复起不吾易也夫何疑之有仲素行急作此辞不逮意   荅李杭   良佐足下某愚不知力学未足以窥古人大体凡平居毫聚铢积而仅有之者皆陈腐熟烂无以夸示流俗故胶口自絶不敢輙出一语与时相闻犬马之齿已衰矣而碌碌犹无闻焉葢孔子所谓不足畏者宜士大夫之所悯笑背而去之也足下乃过自贬损若有求于不肖者其所称道语皆过情虽名世有不敢当者僬侥之童付之以千钧之重非其任也故捧读愧汗踧踖不宁者累日虽然某则陋矣而厚意不可以虚辱昔尝侧闻先生长者之余论试一言之足下自择焉夫今人与古人之学异来书论之悉矣此不复道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鸡鸣而起孳孳为利者跖之徒也舜跖之相去逺矣而其分乃在乎善利之间则为尧舜者亦力于为善而已顔子曰舜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论顔子之学则曰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此古之人用力可考而知也夫圣人人伦之至也岂有异于人乎哉尧舜之道曰孝弟不过行止疾徐而已皆人所日用而昧者不知也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日出而作晦而息无非道也譬之莫不饮食而知味者鲜矣推是而求之则尧舜与人同其可知也已然而为是道者必先乎明善然后知所以为道也明善在致知致知在格物号物之多至于万则物将有不可胜穷者反身而诚则举天下之物在我矣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凡形色具于吾身者无非物也而各有则焉反而求之则天下之理得矣由是而通天下之志类万物之情参天地之化其则不逺矣夫人徳之门有宜先传者有后倦者其序不可诬也若洒扫应对则门人小子所宜先传者茍于成人而复使为之则或倦矣然圣人所谓性与天道者亦岂尝离夫洒扫应对之间哉其始也即此而为学其卒也非离此以为道后倦焉者皆由之而不知者也故曰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某之所闻如此足下试思之如何老倦艰于执笔辞不逮意幸亮之   荅呉敦智   某尝谓舜跖之分在善利而已使世无科举足以取荣利则父不以诏其子而士不以学也如是而不为跖之徒也几希足下乃独切切然以明善为急其度越世人逺矣勉而卒之无怠而止焉则其终为舜之徒也必矣所示间其防已具李君书此不复言取而观之可也幸照亮   上毛宪【名渐字正仲】   某愚无似家世业儒而名不载于农工商贾之籍惟是专笃于文学以天资顽鄙不能雕绘组织着为文辞以取名当世独好观古人大节自三代以来风声气俗兴衰治乱与士之遭时遇变出处语黙窃尝窥较其一二而谓当先王之盛礼义之泽渐磨浸灌天下亹亹向风承徳敦厚而成俗于斯时也士游乎胶庠术序之间揽六艺之英华而充饫乎道徳之实凡耳目之所习闻者皆足以迪已而励行优游自得不见异物而迁焉此三代之士所以彬彬多全徳也夷陵至于战国暴君汚吏各逞其私欲磨牙摇唇相吞噬者天下相环也机防之变间不容发故从人合之以效其谋衡人离之以攻其后掉三寸之舌鬭天下之诸侯敛为已功由是靡靡日入于乱也汉兴袭秦遗俗而髙皇帝起于布衣户伍之中一呼而有天下慢而侮人尤不喜儒士故一时贪利顽钝无耻者多归之虽秉国钧衡为一代宗臣者犹且囚拘缧絏而不知去况其余人乎光武中兴尤旌节义之士而依违附逆之徒多见戮辱故宏儒逺志累行髙举激扬风流者方轨而出及其衰也懐济时之志则以触权而婴祸谢事丘壑则以党锢而防刑虽舆败辐脱犹不忍改辙一犯清议则蹈鈇伏锧而不悔终汉之社稷仅如垂发而不絶者亦众君子之力也东晋之兴士惩前轨皆遗世絶俗视天下治乱恝然如秦人视越人之肥瘠也而晋从而亡此气俗之不同然亦兴衰治乱之所系也故战国之士务竒谋而不徇正道西汉之士喜功名而不务奇节东汉之士贵节义而不通时变东晋之士乐恬旷而不孚实用是皆为世变所移而昧乎中行者也惟古之圣贤则不然不以世治而坚其操世乱而败其度虽变故日更而吾之所守自若也某窃观仁宗皇帝承祖宗遗烈纲纪法度一循旧典四十二年之间天下熈然咏仁而蹈徳上自朝廷下至乎郡县皆习为寛大而其卒也纵弛而不振迨夫神宗皇帝励精为治综核名实而奉承之吏多失其防类皆以苛察为明裒敛为功其极也惨覈少恩主上即位尽蠲前而昔之惨覈者往往变其旧习勉为寛厚以自媚于上者不可胜计也恭惟阁下以清名重徳简在二圣世方惨覈不矫激以赴功俗尚寛厚不矜饰以干誉挺然中立不为世变所移是真常徳君子也非夫蕴道藏器复古圣贤之轨躅者其何能尔某闽海之鄙人窃承下风之日久矣今兹使斾按临某也实为部吏幸得抠衣敛板朝夕进趋于左右自惟碌碌无可称者而遽辱一言之知在愚贱踈逖之分其何以当此非中行之士不狃于势利者殆无以及此也故辄详列古人之大节与夫平昔景慕之意以为请见之资进之退之俯伏俟命不胜战悚之至   寄毛宪   始闻湖北溪洞冦边将臣失于制御或恐使斾当有湖北之命一方小警固不足烦经略然公之威徳素为边民信畏旌驭一行使朝廷无南顾之忧亦非小补也某尝谓边事之兴多出于饕功幸利之人媟武玩冦不以朝廷大计为念视生灵荼毒若非已事恬不以为戚夫蛮獠猖獗自古然也缓之则豺噬豕突干纪而不受命急之则鸟惊鱼散依险以自匿葢其常态也不务抚驯之使恩威两行乃欲幸其有事草薙而兽狝之以求有功一有失律则败衂不支上贻朝廷忧此边吏之大弊也某愚无知不能晓时事然自少游四方窃观当世公卿贤士大夫为不少矣然未见忧国如家视民如赤子有如公者此正朝廷今日寄委之意也然溪洞之民恃险为奸非一日也必欲加兵尽诛之则正犹驰韩卢搏蹇兔于穴中虽有疾足无所骋也更愿縻以岁月无急近功要足以安驯服之而已夫致人而不致于人为主而不为客亦兵家常胜之道也识浅智昏暗于事机何足以上赞高明然自以为辱大君子之知而意之所欲言者不敢不自尽耳浼渎清视惟仁明矜察幸甚   上提举   某闻之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乎上有道其本在于明善诚身而已某愚无似虽未能明善诚身窃有志焉不幸迫于穷空故未及信而仕徒茍升合之禄以自活然一邑之中有民有社休戚系焉又不得如古之抱闗击柝者之无责也其自视欿然惧终无以取获乎上方罪戾是忧尚何望治民之效哉恭惟阁下以清徳重望为时显人当朝廷更法造令之初遴东贤才出将使指而阁下首被其选则明天子所以眷倚之意何如哉下车之初某幸得从部吏之末瞻望舄履与闻謦欬之余论髙明之见洞照幽隐而不以贤贵自挟询谋愽访务尽下情凡所以丁宁教戒者无非以民为念非笃厚仁人以天下之重自任其何能尔哉某退而私自喜幸曰阁下之盛徳兼容如此某虽愚无似不足以取获乎上亦庶乎有赖以自全也既而寮吏相与言曰阁下之务尽下情如此法令有疑而未安者可不自尽哉疑而匿情非所以事大君子之道也某私窃识之近承州符録凖使命应旧系代名人役未满而募充者例不支钱此于法有疑而未安者故不敢不自尽也某不能周知十邑之利害宁乡之请如此是必宁乡可行也浏阳之民未罢役以前而雇人代充者皆月计其直然毎有逾期不偿而至于理诉者时时有之官既罢役矣而彼自愿充则又安肯复与之直推之人情万无此也夫募役者亦岂有他意哉为利而来耳既不与之直则谁复愿者若令取诸旧役者则官既罢其役矣而又使之出其直则是昔之放罢皆防之也使代名者不愿而求去则如之何势须强之强之虽从而匮乏者无资以自给则势不能久也而遂至于逃亡则如之何必以刑加之如是得无骇民乎然朝防自有明文特为乡差未满者设耳代名之人法所不载不惟于理势未安于前后防亦自有妨幸加明察如宁乡可行则行之他邑使各陈其可否然后徐审处之莫大之幸也如郴州议保正长不支钱此固元丰旧法行之可也然什五之法葢兆于治古之时而元丰保正之役其实三大户也既使之输钱又使之充役则免役之名浮矣元祐之间果于罢去而不疑者特借此为説耳故朝廷更法之初指言不得用保正长者葢亦惩此説也今又议不支钱恐非朝廷始意且不能使元祐议法者无辞也某窃谓不若计其岁雇之直蠲减所出役钱为善耳夫建议不支钱者其意不过欲寡取于民也某不能周知一路以长沙一郡计之所敷之数比元丰旧额固已十蠲其六七矣元祐差役自二百五十亩以上充弓手大抵十年两役也计其雇直则十年所出无虑二百千以今法言之有田二百五十亩十年所输才五十余千耳其为法岂不优哉方之元丰所蠲如此较之元祐其利又如此虽取之何伤也又奚必铢铢计其多寡哉某愚不自量妄以狂瞽之言闻于左右是即蓍之神以自取渎耳何足以上禆髙明万一然惓惓之情不敢不自尽者葢以为事大君子之道义当如此也惟仁明察其愚诚不加妄言之诛则幸矣冐犯威严俯伏俟命不胜战栗之至   代人上王令   某尝谓周之士也贵秦之士也贱周之士非独上之人贵之也士亦知自贵焉秦之士非独上之人贱之也士亦轻自贱焉自秦而来迄于今千有余岁士之知自贵者何其少而轻自贱者何多耶葢古之士虽一介之贱厠于编户齐民之间裋褐不完食菽饮水裕然有余而不知王公之为尊与夫膏梁文绣之为美也三公之位非其道也有弗屑焉万金之餽非其义也有弗受焉夫如是上之人虽欲挟贵自尊以轻天下之士其可得乎后世之士颠寘利欲而不知有贵于已者故守道循理之志薄而偷合茍得之行多伺候公卿之门奔走权势之涂脇肩謟笑以取容悦其自处如是而欲人贵之其可得乎故愚窃谓士之贵贱虽视势盛衰然其所以贵贱者皆其自取也某诵斯言久矣故常自屏乎穷阎陋屋声迹昧昧不敢轻为自贱之行以求闻于人今兹执事来宰是邑下车临政未旬浃间民吏肃清不敢为奸某私窃自幸以为君子之治既有以服人必有以养人养人以善当自庠术始某幸为士则教之育之以成就其志者宜在今日也故辄随诸生俯伏门墙以俟进退之命非敢求闻于左右也殆以为后日请教之资耳   代人上江令   士以防见先达之门者三太上为道其次为礼其下为名君子之居是邦也亊其大夫之贤者资之以为仁此为道者也今之守令实古之诸侯为其士民者有古君臣之义以臣见君此为礼者也饰竿牍之勤借齿牙之论欲以取重于时此为名也为名者君子耻之而滔滔者皆是也某昏懦不肖自视无以取名然亦不愿乎名之过实也其才质之下固不足以语道然窃尝有志焉葢惟执事髙才盛名闻于四方某也承下风而望余光久矣今兹来吾邑某幸随诸生奔走车尘辙迹之间得闻謦欬之音粹面盎背溢于所闻多矣下车莅政而老奸宿吏下至编户细民无不风动某也托迹封域之间日被徳化夙昔为道之志其庶乎得伸于今日也故敢辄书所志冐进于左右然未知执事将哀其志而进之耶将以昏愚而弃之耶俯伏门墙进退俟命   与张秀才   某辱书勤恳似有求者称道过当皆盛徳所宜辞非老拙者敢当也慙悚慙悚某齿发向衰自惟陈腐背驰之学无以仰追时好逢学士大夫不敢輙出一语自取讥笑不意足下惓惓乃尔得无过爱者妄以溢美之言欺左右乎不敢当   山集巻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十九      宋 杨时 撰书四   与游定夫其一   春初至建安曾托志宁附书计尘听览为别滋久瞻系之至旦夜不能忘夏热不审起居何如某自衢买舟渡江沿淮入清河过吕梁百步凡五十有二日始达彭城东南风波之险所歴几尽幸而举家防累各安差足为慰彭城古郡僻寂达官显人不至其境颇无将迎之劳而民事又简虽弊司有库务兼局之多然出纳有时亦不至劳力尤称养拙也在鄙心为可悔恨者特去亲逺耳其他无足念者所懐千万临纸不能悉布惟冀为道自重   其二   某四月二日到官舍初四日交承职事彭城风物质陋与吾乡大异幸有鱼稻鹑雉之类足以充食故南人处之差为便耳太守王大夫寛厚颇有恺悌之风属吏之幸也某离家将半年思亲之懐日甚一日其情意若不可堪不知愈久何以处之定夫官期犹一年思后时常相聚讲学之乐何可量但钦羡耳志宁曽来相防否企仰髙论无日忘之惟数以书见教庶足少慰鄙心暑毒千万珍卫   其三   某穷居习闲久矣乍尔莅事不无应接之烦然义所当勉亦不敢茍且自随事有间即读易然无朋游共学相与讲明毎有所疑徒切瞻企耳去年相别时定夫亦读易计须精到有便愿以所得见教不宜有吝也葢吾侪所学既与世背驰朋友数人又各南北切磋之益以待面求亦无及矣公宜亮之固不敢嘿嘿亦当有浼问以取质左右也吾友闲居从游者必多所得有人否其质有可进者宜切诱掖之不当以彊聒为耻也敝乡二杨与舍弟欲亲炙席下果然否幸加驱防区区非纸可尽   其四   主上睿圣方进退大臣以兴复太平之功元丰丕绩计指日可望政令一新但恐防愚无以奉承耳学中长贰为谁近不闻报苏季明向除愽士曾到任否京师非食贫之地公聚口颇众度其势能久居否趋舍之方宜审处也【防守太学博士得此书即求补外葢绍圣改元也】   其五   易传后序显道为之某跋尾已削去不用前年在京师与显道议云先生亦尝有意令门人成之故其序述如此葢旧本西人传之已多惟东南未有此书欲以传东南学者不叙其所以恐异时见其文有异同不足传信也与显道初议如此恐此书方秘藏未敢出示人或未安更希示谕序云随时变易以从道某初亦疑此语细思之如系辞云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不可谓易与性命为二也干之六爻初则潜二则见三则干干若此类皆随时变易以从道于理似无害更思之如何   其六   伊川先生在时世人迂恠之论皆归之以为讪笑今往矣士大夫尊信其学者渐众殊不可晓也先生语录传之寖广其间记录颇有失真者某欲收聚删去重复与其可疑者公幸闲居无事可更愽为寻访恐有遗失闻朱教授在洛中所传颇多康侯皆有之侯寻便以书询求异时更相校对稍加润色共成一书以传后学不为无补先生之门所存惟吾二人耳不得不任其责也   与邹至完   窃惟天子睿圣方嗣位之始未有左右便嬖近习之私迎意而取悦未有奸邪防佞欺负之徒投间而乱其聪圣度虚明忠言易入书曰为上为徳孟子曰一正君而国定矣此正其时不可失也宜迪之以先王道徳之要言为治之大方参之以古今成败之明效使圣智益明则天下之利病左右之忠邪自判矣舍此宜无足为者公之道学究极天人之蕴某之所知葢公之所厌余者安能上裨髙明万一然愚鄙尝辱一眄之私故辄自竭惟寛仁不罪其狂瞽乃幸也   与刘器之   向承垂示许丞易义其用意精深自成一家之学伏读之久开发多矣然鄙意犹有疑者复卦义曰怒恶之使也东方之情也元善之长也东方之徳也善恶之分吉凶始焉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四者一本于中则怒不可独谓恶之使也怒而中节是谓达道而遂以元怒为善恶之分亦恐未可也又曰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所谓出怒不怒葢以救世非修身之道也修身则致虚守静不可以动动则有怒有怒与仁违矣某以为诚者合内外之道成已乃所以成物也谓不可以修身而可以救世恐无是理修身不可与仁违治天下独可与仁违乎顔子不迁怒非无怒也不迁而已是谓中节此顔子所以修身也而孟子以禹稷之事与之谓之易地则皆然葢救世修身本无二道故也大学论治天下国家必始于正心诚意孟子则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皆是意也夫物我易观不能通天下为一正今日学者之失此尤当救之不可畏也又曰孟子四十不动心顔子之年未至也是未以不动心与顔子也又曰顔子复礼以存心故其静也仁是以仁与之也公孙丑问不动心孟子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孔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夫仁孔子不敢居不动心告子之所易以孔子不敢居者与之而不与告子之所易者恐似不伦也又曰孟子之言不动心也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此方以不动涉动者也不动则专气致柔复以自知而已动则飬气以为马知言以为途也孟子论知言养气乃不动心之道所以异告子者恐非专为涉动也又曰顔子之所养夜气也孟子之所养旦气也夜气不存则于旦气乎何有旦昼之所为有以梏亡之则夜气亦不存矣但深考孟子之言则其义可见恐所养不须离而为二也古之好学者必就有道而正焉某不敢自谓好学至于就有道而正焉心不敢忘也故辄布所闻取正于左右如未中理愿详见教   荅陈莹中其一   辱示华严大防辞义精奥得所未闻幸甚然此书昔尝读之虽未尽解要之大略可见其论布施也至于刳心剔髓而不吝此其用心广矣来书所谓其施也不欲挟其济也不欲寡岂不信然欤然某毎读孟子书至其论墨子茍利天下虽摩顶放踵为之未尝不悯其为人也原其心岂有他哉葢亦施不欲狭济不欲寡而已此与世之横目自营者固不可同日议也而孟子力攻之至比禽兽孟子岂责人已甚乎葢君子所以施诸身措之天下各欲当其可而已禹思天下之溺犹已溺之稷思天下之饥犹已饥之过门不入弗子其子至胼胝手足而不为病君子不谓之过顔渊在陋巷饭疏饮水终日如愚人然君子不谓之不及葢禹稷被髪缨冠而往救之者也顔渊闭户者也故孟子曰易地则皆然若顔渊禹稷不当其可则是杨墨而已君子不与也此古人之様辙章章明矣今公卿大夫比肩在上则天下有任其责者自惟愚鄙无所用于世虽闭户可也故不敢出位冒天下之责而任之以贻身忧非忘天下也循古様辙而已若谓不辞一身之有过愿成来者之无过窃意贤知者过之则道终不明不行矣而欲来者之无过或恐未能也所谓仲尼无言顔子有言考之吾儒之书不知所自荒芜之学欲质于左右者非一二事愿无惜见教以开未悟   其二   康节先天之学不传于世非妙契天地之心不足以知此某葢尝翫之而陋识浅闻未及足以叩其闗键八卦有定位而先天以干巽居南坤震居北离兊居东坎艮居西又以十数分配八卦独艮坎同为三数此必有説也以爻当期其原出于系辞而以星日气候分布诸爻易未有也其説详于纬书世传稽览图是也扬子草葢用此耳卦气起于中孚冬至卦也太以中准之其次复卦太以周凖之升大寒卦也太以干凖之今之厯书亦然则自汉迄今同用此説也而先天以复为冬至噬嗑为大寒又谓八卦与文王异若此类皆莫能晓也康节之学究极天人之蕴翫味之久未能窥其端倪况敢议其是非耶以公之精识贯通古今于先天必能洞见之矣愿疏示一二所论康节学伏羲温公学仲尼某亦不知其説夫自八卦重而为六十四易之大成也孔子于易賛之而已窃谓无所加损焉而分为二説皆深未谕也并乞开示夫孔子之賛易尤详于乾坤二卦系辞中论释诸爻亦多矣然未有及象数者岂得意而忘象真孔子之学耶无由面承东望徒增企仰耳   其三   辱示法界三门大防引据精愽极儒佛之奥使蔽陋者与闻焉幸甚幸甚然其间鄙意有疑者敢不请系辞曰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贲之彖曰柔来而文刚分刚上而文柔刚柔相杂贲之所以为文也白贲受色者也贲无色色色者也惟有质为能受惟无色为能贲爻之辞曰白贲而卒乃曰贲无色斯谓之普融可也以文防友以友辅仁此学者之事而已谓之防色归空吾儒之书或恐无此意也孟子曰固哉髙叟之为诗也则为之一言恐未足以蔽二南也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则二南固在其中矣恐不须他求也顔渊三月不违仁非由仁者葢有时而违也然而其复不逺矣故以复之初爻当之复之未逺也坤之初六曰履霜坚氷至夫坤之初阴始凝也未至乎坚氷矣而卒乎坚氷者理之必至也辨之者不于始凝之时而于坚氷而后辨则鲜不及矣若鲁昭公高贵乡公是也此二爻以禹稷顔渊出入往来之事当之亦恐不相似也夫干一变而为姤五变而为剥坤一变而为复五变而为夬复者阳之来而剥者隂之极也阳极生隂隂极生阳故剥穷而反反而复隂极故也窃意剥者其干之终乎自古乱臣贼子其初岂有意哉驯致其道以至于此耳故易于小人几防之际毎致意焉姤之辞曰女壮勿用取女姤之初隂始生也女也者隂始生之象也始生未至于壮也而有壮之道焉犹坤所谓履霜坚氷至也故曰勿用取女葢取之则引而与之齐引而与之齐则终未如之何也已昔阳城之于唐其任职非不久也其初裴延龄未用也不于未壮之时止之至天子将用为相乃欲取白麻裂之而哭于庭岂不晚乎夫白麻王言也不可裂天子之庭非哭所也以是而处昏主乱相之间其免也幸而已矣故姤之初六曰系于金柅葢于其未壮而止之使勿行也与坤初六异矣坤之爻言曰履霜坚氷至葢言顺也而其卒也有疑阳之战顺而无以止之故也自姤至于剥隂之进极矣坤顺而艮止剥之所以成象也观剥之象则知所以治剥矣故曰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消息盈虚天且不能暴为之而况于人乎然君子之尚消息盈虚无时而不然独于剥言之者葢君子小人相为消长至剥而极矣此成败之机而邦之兴丧系焉虽动息语黙之防一失其机不可复救矣况施于事乎东汉之衰君子欲以力胜之引奸凶而授之柄卒至乎俱伤两败而国随以亡不知此故也后之治剥者可不监之哉至于夬则阳之进极矣君子众而小人独其夬之易矣然疾之已甚乱也故苋陆夬夬虽中行仅无咎而已未光也况过之乎当是时若禹之班师可也夫乱世不能无君子治世不能无小人特其消长异耳此天地之义隂阳之理也故治世能使小人不为恶而已不能絶之使无也此处夬之道也承示论坤复之义故輙及此以取质左右髙明以为何如或未中理幸明教我   其四   康节先生某少尝闻其风矣毎恨不及见洛中诸尝从先生游者皆略识之亦尝见其子问之俱莫能传其所学万一也前书所疑虽防谆诲愚陋终未能晓夫八卦有伏羲文王之辨于经无见也天下之赜存焉岂人私智能为哉康节之言必有稽也索隐之士宜知其所以然者恨未得亲叩之耳干南而坤北离上而坎下位不同也自干左而至震一二三四自坤右而至巽八七六五本宫之卦干一兊二离三震四坤一艮二坎三巽四数不同也以为未尝同黙而识之可也位与数相为异同者明如此安得无説乎自羲农以来更六七圣人所因习者八卦而已六十四卦之名未有也其制器尚象乃有取于十三卦则羲农之世卦虽未重而六十四卦之用已在鑪锤之中矣特其名未显也故曰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用是言之文王之易固具于伏羲画卦之初文王能因而用之不能有所加损也乾坤屯防之序意必文王为之孔子序卦特释其义而已干履大有大壮之序于易不见其端倪所谓文王阖其门而拒其出者文王阖之康节辟之【此来书中语】 其数其义必有可玩而习者矣凡此皆某所深疑而未谕也愿略疏示使得稽其门叩其键而入则为赐多矣太之书昔尝读之虽未竟其义而其略可识也子云覃思浑天三摹而四分之极于八十一首旁则三摹九据极之七百二十九賛当期之日又为踦赢二赞以尽余分之数其用自天元惟一昼一夜隂阳数度星日之纪与泰初歴相应其取数似与易异矣其为书则欲自成一家初无意于賛易也考诸解难之文可见矣夫易之六十四卦八卦相错而成也之有方州部家则各有分域矣不可相错也故一而三之自三而九又三之为二十七终于八十一而之首毕矣八十一家又离为三以极三之数方州部各三之为九又三之为二十七家此一之数也以次比之不可相易賛辞自一至九配丽五行而日星节候分布其间皆有成数恐其书特易中之一事与易经不尽相涉也世之治歴者守成法而已非知歴也自汉迄今歴法之更不知其几人未有不知歴理而能创法也求于歴理之内亦恐未足以尽之妙更深考之并以见教近得温公太论阅之皆先儒所共知者其隐赜不着之事殆未可窥其蕴也温公之学笃于自信虽论语亦有未然者非其深造自得隐之于心而不疑不轻以为信真善学者与世之耳濡目染遂以为得者有间矣然子云温公之学与论语孟子书其逺近浅深必有能辨之者不可诬也温公自孔子而下独扬雄为知道雄之论孟子曰知言之要知德之奥非茍知之必允蹈之又曰诸子者以其异于孔子也孟子异乎不异夫雄之言以孟子不异于孔子则其尊孟子也至矣温公于孟子乃疑之则虽以雄为知道而于雄书亦未尽信也夫众言殽乱折诸圣自汉田焦费氏之学兴而三家之传不一后虽名儒继出而异説益滋易之防言隐矣学者将安折乎折诸孔子而已某尝用是学易以为孔子之已言者当详説而谨守之其未言而不见其兆者虽略之可也皇极之书皆孔子之所未言者然其论古今治乱成败之变若合符节故不敢略之恨未得其门而入耳至其论易诗春秋配四时之府生长收藏与易之诗易之书易之春秋之类窃恐圣人复起未能易其言也譬之观奕必以李刘为信法言曰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后之塞路者有矣窃自比于孟子夫孟扬之自任重矣由汉而来士以李刘望之非一日也【李刘亦来书语】今其书具在疑而未信者如此则后之视今又焉知不犹今之视昔乎学者审其是而已扵疑信尤当慎择也然某于雄昔尝疑之重防诲谕继今当力求之以补前过末由展晤一决蔽防东望徒增惓耳   其五   恶诗非敢自附于贤者之作厚意不可虚辱故勉强继之重防称与过当徒用增愧先生有德齿之称也宜施于前辈如某之不肖徒有犬马之齿耳辄以见称何也恐闻者以为失言使老拙者重为世所讪笑继此幸削去至恳   其六   孟子之书世儒未尝深考之故尊之者或过其实疑之者或损其真非灼知圣贤之心未易以私意论也世之尊孟子者多失其传非孟子过也而遂疑之亦过矣近见一书力诋孟子之非恐非有所授难遽以口舌争也【谓以道】无由展奉一尽区区   其七   徳齿之説前书尽之重防以师说见谕三复来贶益用慙惕古之人其道足以师世范俗惟孔孟足以当之东汉而下师道益严然稽其所知所行皆不足以胜其任也唐之韩愈固尝欲以师道自居矣其视李翺张籍辈皆谓从吾游今翺籍之文具在考其言未尝以弟子自列则师果可好为乎茍其道未足以达材成徳则虽欲为之而人不与也愈且如是况其下者乎某愚陋齿发已衰矣而未有闻焉葢孔子所谓不足畏者方且拘縻升斗之禄未能从黑发之士以承教左右而反以见谓是岂当然乎哉非公乐与人为善务欲搜扬隐伏何以有此将使清和之士不终为西山之饿夫东国之黜臣葢古圣贤之用心也第恐説之不当徒有累于髙明耳幸亮之临纸愧汗言不能究   其八   先天图得太极所生自然数非人私智所能为也昔未尝见幸得一观此非尧夫不能知也防示法养观与相见乎离辞异防同开发蔽陋多矣幸甚世之昧者妄以狂瞽无稽之言瞀学者方自以为得恶足与论此哉然杜顺集此不涉华严一字束以二门谓足以贯六经之防可谓能説约矣然不知二门者于经何施也愿更开示以警未悟   山集巻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二十      宋 杨时 撰书五   荅胡康侯其一   辱疏示所疑非公敦朋友之义不以贤自挟何能如是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士无此风久矣乃今得吾康侯也幸甚以某之不肖何足以知之然不敢不尽所闻以求切磋之益言而是耶固愿与朋友共之言而非耶亦愿公见告庶乎其有警也致知格物葢言致知当极尽物理也理有不尽则天下之物皆足以乱吾之知思期于意诚心正逺矣书云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执中之道精一是也夫中者不偏之谓也一物不该焉则偏矣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但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以心騐之时中之义自见非精一乌能执之夫盈天地之间孰非道乎道而可离则道有在矣譬之四方有定位焉适东则离乎西适南则离乎北斯可离也若夫无适而非道则焉所可离耶如寒而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耳目之视听手足之举履无非道也此百姓所以日用而不知伊尹耕于有莘之野以乐尧舜之道夫尧舜之道岂有物可玩而乐之乎即耕于有莘之野是已此农夫田父之所日用者而伊尹之乐有在乎是则伊尹所谓知之者也夫精义入神乃所以致用利用安身乃所以崇徳此合内外之道也天下之物理一而分殊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权其分之轻重无铢分之差则精矣夫为仁由已尔何力不足之有顔渊之克已复礼仲弓之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若此皆用力处也但以身体之当自知尔夫通天下一气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其盈虚常与天地流通宁非刚大乎人惟自梏于形体故不见其至大不知集义所生故不见其至刚善养气者无加损焉勿暴之而已乃所谓直也用意以养之皆揠苖者也曲孰甚焉某之鄙意如此公试思之如何适防同官黎君到而来仆立候仓卒奉荅不逮意幸亮之   其二   某辱示问皆圣贤大致某也何足以知然试尝语其所闻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舜之徒也孳孳为利跖之徒也舜跖之相去逺矣而其分乃在乎善利之间故顔渊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不敢失其学为舜亦曰择善而固执之而已舜文之圣若合符节则潜心乎文王者亦岂外是乎记曰当其可之谓时孔子圣之时一当其可之谓也故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是皆天下之中道非有甚髙难行之事也故孟子曰仲尼不为已甚者非真知之乌能以是称孔子乎然则所愿学者亦求所谓当其可已矣夫参也鲁疑非通敏之才也然某窃尝谓曾子竞以鲁得之若夫便儇激厉则其去道也逺矣自孟子没圣学失传荀卿而下皆未得其门而入者也七篇之书具在始终考之不过道性善而已知此则天下之理得而诸子之失其传皆可见也夫学道者舍先圣之书何求哉譬之适九达之衢未知所之六经能指其攸趣而已因其所指而之焉则庶乎其有至也徒敝精神于章句之间则末矣孔子固天纵之将圣也其学宜不俟十年乃一进葢圣人以其身为天下法故言之序如此顔渊未至乎从心故未达者一间也夫论伯夷之清则圣人之清也栁下惠之和则圣人之和也故孟子曰皆古圣人也未至乎大成故孔子曰贤人而已伊尹耕于有莘之野汤三币聘之乃幡然而改伯夷特不事非君尔闻文作兴则曰盍归乎来方伯夷居北海之濵文王以三币聘之伊尹居有莘之野汤致之不以其道二人者宜如何哉此未可论必进必退也伊尹利泽及天下故孟子不言伊尹之风者则后世又安得有乎孔子之时去栁下惠亦未逺矣长沮桀溺荷蓧楚狂之徒皆不进者也栁下惠所以救其者其效安在孟子曰闻伯夷之风者贪夫亷懦夫有立志闻栁下惠之风者鄙夫寛薄夫敦第深考此言则二人之风不为进退明矣然其风足以廉贪敦薄故可为百世之师论其学则必至于隘与不恭矣此君子所以不由也田常为乱于齐齐君葢弗胜也宰予附田常则谁得而杀之使其为齐君而死则予何罪焉当是时有阚止字子我死于田常之乱是必传之者误而为宰我也孔子谓于予与何诛岂以予无质而遂弃之乎则人之有赖乎圣人者鲜矣谓之不诛乃所以切责之也凡孔子之门人皆未可以一言断其终身也后之所进者多矣与于四科何足怪哉管仲为政于齐足以合诸侯而正天下其功足录也然学当为王者事故仲尼之徒无道桓文者昔嬖奚与王良乘王良曰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管仲之功曾西未必能为之然管仲之功诡遇也诡遇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也曾西羞比管仲正类是欤朋友道丧久矣切磋之益吾徒所当勉也鄙意如此恐未中理愿以见告   其三   示谕别后持五戒益知进学之力也欣慰欣慰某窃谓古之善授戒者莫如孔子善持戒者莫如顔渊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持此则士之所以修身慎行者无遗力矣持之奈何曰礼而已此一言足以蔽之约而易守也不窒其源而杜其末流虽日省之遇事辄发矣不可知也春秋义探精到恨不及见全书也玩味钦叹然周官有司盟之职凡诅盟皆天子以吏治之诸侯不得私相盟也一有渝盟则刑随之春秋之时诸侯不复听命于天子故口血未干而报复之兵已至其境失政刑矣凡书盟者皆恶之记言大道既隐天下为家谓三代盛时也商人作誓而民始畔周人作防而民始疑若汤誓泰誓之类葢汤武之事此数者似非圣人之言恐不足引以为证更思之如何   其四   正防之书闗中学者尊信之与论语等其徒未尝轻以示人葢恐未信者不惟无益徒增其鄙慢尔如西铭一篇伊川谓与孟子性善养气之论同功皆前圣所未发也详味之乃见其用意之深性命之説虽扬雄犹未能造其藩篱况他人乎而世儒易言之多见其妄也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以孔子之圣犹待五十而后知其所知葢有未易言者非止如世儒之説也学者当求之圣人不当徒为空言而已公之笃志好学而毎防谦虚不见鄙外故辄肆言之而不自知其愚也惟亮之   其五   承示及春秋事实鄙意犹有疑者所论虞氏之史直书其君之名而不避载其父母昆弟之恶而不隐某窃谓四岳称舜之父顽母嚚象傲乃舜在侧防未登庸之时言之宜若无害周人虽以讳事神而有諡法然且名之曰幽厉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则虽有諡其恶犹不隐也礼曰临文不讳故文王名昌而雝之诗曰克昌厥后武王名发而小宛之诗曰明发不寐若此类皆临文不讳也虽鲁亦然庄公名同而书同盟僖公名申而书戊申不可谓从虞史之质将仲子叔于田皆刺庄公也清人刺文公也不胜其母而害其弟诗人以刺庄公而不及段使髙克将兵久而不召众散而归诗人以刺文公而不及克以庄文之罪着矣不待春秋书之而后见鄙意如此更思之如何   其六   刘质夫受经于明道伊川之门积有年矣其论元年之义详甚某故未敢轻议其説防录示第一段义非髙明不见鄙外何以得此幸甚幸甚公之用意精深非浅陋所能窥其阃奥然意有所疑义不敢黙姑试言之所谓元者仁也仁者心也春秋深明其义当自贵者始故治国先正其心其説似太支离矣恐改元初无此意三代正朔如忠质文之尚循环无端不可增损也秦以亥为正失其防矣斗纲之端连贯营室织女之纪指牵牛之初以纪日月故曰星纪五星起其初日月起其中其时为冬至其辰为丑三代各据一统明三统常合而迭为首周环五行之道也周据天统以时言也商据地统以辰言也夏据人统以人事言也故三代之时惟夏为正谓春秋以周正纪事是也正朔必自天子出改正朔恐圣人不为也若谓以夏时冠月如定公元年冬十月陨霜杀菽若以夏时言之则十月陨霜乃其时也不足为灾异周十月乃夏之八月若以夏时冠月当曰秋十月也正朔如建子丑是也虽用夏时月不可谓改正朔鄙意如此公试思之如何如未中理更希疏示以开未悟   其七   圣学不明士志于道者往往汨于世习而不知虽英才异禀卒能自拔于流俗者无几也某尝私窃谓学者之视圣人其犹射者之于正鹄乎虽巧力所及有逺近中否之不齐未有不至于正鹄而可以言射也士之去圣人或相倍蓰或相什百所造固不同未有不同乎圣人而可以言学也譬之升堂奥者必得其门而入乃可至过其藩望望然去之则终身不能至然则至学非难知所以学为难某愚不自量力之不足也妄有意焉思得朋游共学左右提掖觊获一游其藩乃今得康侯葢知衰老之有望也   其八   承示问政事先后缓急之序与夫要领所在某目视昏耄何足以知之以公积学之久经纶之业皆素所餍饫者乃下询于陈腐陋儒非公不以贤自挟乐取诸人以为善何以有此三复来贶钦叹无已然厚意不可以虚辱试诵其所闻惟寛明不以僣凟为罪则万万幸甚某窃观自金人渝盟河北淮南诸郡皆非吾有民物凋赋入无几军储资用十百于前日天时地利在今日皆不可恃也所恃者人和而已方时艰难不早为之经画一日有不足不免暴取于民一失民心其患有不可胜言者不得不虑也某窃谓当今政事惟理财最为急务考之先王所谓理财者非尽笼天下之利而有之也取之有道用之有节各当于义之谓也取之不以其道用之不以其节而不当于义则非理矣故周官以九职任之而后以九赋敛之其取之可谓有道矣九赋之入各有所待如闗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邦中之赋以待賔客之类是也邦之大用内府受之邦之小用外府受焉有不可得而侵紊之也冢宰以九式均节之下至工事刍秣之微匪颁好用皆有式焉虽人主不得而逾也所谓惟王及后不防特膳服之类而已有不如式虽有司不防冡宰得以式论之矣世儒以为至尊不可以法数制之非正论也夫天之所生地之所藏今犹昔也昔常有余而今不足其必有在矣朝廷葢未之究也建隆之初荆湖江浙河东川广福建皆非朝廷有也所有者惟南京东西数郡而已当五季之乱干戈日寻然未尝以用不足为忧崇宁以来承祖宗积累之厚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而日以不足为忧何哉处之不得其道故也国家景徳皇祐尝为防计録以总核天下财赋之出入百官饩廪之奉军储边计凡邦国之经用皆有常数如内府所藏以待军兴郊赏之费茶盐之入以待边储元丰之备对元祐之防计皆放此也此祖宗之遗法葢得周官待用之意也今宜为绍兴防计录取祖宗三书叅较之凡吏员之增减兵旅之多寡户口之登耗赋入之盈虚皆可考也知有余不足之弊根可以究见矣然后量入以为出而均节之残破州县使有无相补庶无阙事矣祖宗设制置发运司葢始于王朴之议其措画可谓详尽矣朝廷捐数百万缗以为籴本使总六路之计通融移用与三司相为表里以给中都之费六路丰防更有不常一路岁稔则増籴以充漕计饥防去处则罢籴使输折斛钱而已故上下俱寛而中都不乏最为良法自胡师文以籴本为羡余以献发运司拱手无可为者此直达之议所从起也既行直达而盐法随变其患有不可胜言者葢转搬与盐法相因以为利不可偏举也祖宗时荆湖南北江东西漕米至真阳下卸即载盐以归诸路毎岁所得盐课无虑数十万缗以充经费故漕计不乏则横敛不加于民而上下裕矣自抄盐之法行盐课悉归货诸路一无所得故漕计日以不给而经用不可阙非出于漕臣之家亦取诸民而已此上下所以俱受其也闽中旧官卖盐毎觔二十七文今民间毎觔至百二三十文细民均被其害而盗贩所以公行也所谓制置发运与三司相为表里者葢发运通融六路之计钱谷银绢之类视三司所阙者为之应办故中都常不阙也其为利多矣自黄帝立兵乘之法以寓军政歴世因之未之有改也至周为尤详居则为比闾族党州乡出则为伍两军师之制使之相保相受刑罚庆赏相及用一律也天子无事岁三田以供祭祀賔客充君之庖而已其事宜若缓而不切也而王执路鼔亲临之教以坐作进退有不用命者则刑戮随之其教习之严如此故六乡之兵出则无不胜以其威令素行故也丘井之废久矣兵农不可以复合而伍两军师之制不可不讲无事之时使之相保相受刑罚庆赏相及用之于有事之际则申之以束伍之令督之旌旗指挥之节临难而不相救见敌而不用命必戮无赦使士卒畏我而不畏敌然后可用若夫伍法不修虽有百万之师如养骄子不可用也传曰秦之鋭士不可当齐晋之节制齐晋之节制不可以当汤武之仁义某窃谓虽有仁义之兵茍无节制亦不可以取胜甘誓曰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弗用命则孥戮女牧誓曰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不愆于四伐五伐乃止齐焉其节制之严葢如此故圣人着之于经以为后世法也故诸葛孔明曰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以败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以胜此之谓也夫军政不修无甚于今日闽中盗贼初啸聚不过数百而已其后猖獗如此葢王师养成其祸也贼在建安几二年无一人一骑至贼境者王师所过民被其毒有甚于盗贼百姓至相谓曰宁被盗贼不愿王师入境军无律一至于此此二事最今日之急务自蔡京用事王黼李邦彦继之祖宗之法扫荡殆尽如尚书省戾祖宗之法者非一二事冗官之未澄汰与役法之所当损益未易缕数也然今日二事在易葢蛊之时也蛊之成卦刚上而柔下刚柔不交上下不相与不足与有为巽而上无刚徤之才不能以有为此事之所以蛊也左传皿虫为蛊蛊者败壊之象也先王之治蛊也如治陋室然欂栌扂楔各安所施不易其处则庶几其茍完矣物物而纷更之腐者败倾者不可复支矣夫通变之谓时因其财而通变之则蛊元亨而天下治矣此治蛊之道也此二事其大畧如此其委曲措画在执国柄者详视而审处之非毫楮可尽也夫执中不可以无权执中无权犹执一也圣人所谓权者犹权衡之权量轻重而取中也用之无铢两之差则物得其平矣今物有首重而末轻者执其中而不知权则物失其平非所以用中也世人以用智为知权误矣孟子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如智若禹之行水则无恶于智也盖禹之行水循固然之理行其所无事而已若用智以为权则皆智之凿孟子之所恶也可不慎欤   其九   伊川先生语录在念未尝忘也但以兵火散失收拾未聚旧日惟罗仲素编集备甚今仲素已死于道途行李亦遭贼火已托人于其家寻访若得五六亦便下手矣和卿志文深愧鄙拙不足以发扬其美防公见与可以塞责矣三经义辨已成书俟脱藁即附去以求参订也近因伤冷嗽大作累日不能兴昨日方稍平然饮食犹未复常倦甚作书不及一一   其十   荆公黜王爵罢配享谓其所论多邪説取怨于其徒多矣此三经义辨葢不得已也如日录字説亦有少论著然此事不易为更须朋友参订之也今粗已成书更俟审详脱稿即缮写附去也   其十一   某衰朽杜门待尽平时亲故凋丧略尽絶无过从者惟时亲书册以自适耳家所藏书为贼弃毁仅存一二语录常在念先生之门余无人某当任其责也防寄示二册尤荷留念然兹事体大虽寡陋不敢不勉近因阅三经义见有害义理处略为之著论以正王氏之失葢尝论之于朝去其王爵罢配享后生晚学未必知其非也姑欲终此一事书成未脱稿欵曲当录以纳去取正左右庶可传逺也   其十二   承谕及江西宣谕使风采可仰吾乡使者甚不挠但未见惠泽及民汚吏革面者盗贼得韩申二将平之今已无事敝乡去岁大疫恶少旧常作过者死亡略尽自此可无盗贼之虞矣近见报襄阳镇抚檄诸郡领兵收复中都屡捷洋州亦有报杀获金兵千余人所至有捷报中兴可指日望也可喜可喜和卿平生相知第鄙文不足以发盛美为愧耳浙中数事与初授恩命皆某亲闻见者故不敢专用行状其他皆无更易如宗室养他人子初云财用不足患之细也养他人子则宗枝乱矣其建议乃云有父兄在同居者减半而养母勿给于是其渐去则只是以财不足为忧凡宗室例皆裁减与所谓乱宗枝之意不相应公更问其详为增损之乃善伊川先生语录昔尝集诸门人所问以类相从编录成帙今皆失之罗仲素旧有一本今仲素已死着其壻寻之未到近宣干喻子方云有本甚多计到浙中便付来   其十三   便中辱赐教伏审迩辰燕休台候万福欣慰欣慰某衰朽杜门粗适闲中自去岁来稍安静而汀邵与江西邻防州时有窃发者侵逼境上王师往来恼恼不能治安也昨日又闻建安有此警帅司遣兵防合未知如何也江北虽屡有捷报而所传不一闻之忧喜相半未能释然不以为虑也世事如此奈何奈何示谕湖湘州县皆帖然人已归业殊可喜此岳将之力也然屯戍之多所至艰窘非特长沙也闽中素贫近降祠部一万道已敷配在民间贫家所敷已二百千未知所从出细民可知矣不知湖湘有此否事之可忧者非毫楮可尽余寒未解惟冀为道保重副此颂祝   其十四   语录子才所寄已到方编集诸公所录以类相从有异同当一一考正然后可以渐次删润非旬月可了也俟书成即纳去某近着三经义辨正王氏之学缪戾处方就俟脱藁纳去取正左右庶可传后学也曾吉甫顷在维扬亦尝相聚但初未尝讲学耳公既称其如此士大夫间岂易得哉若得其来时亲其绪论固所幸愿也   其十五   久不闻问方深驰企辱书伏审旅寓台候万福欣慰欣慰某老拙如常去冬松溪贼范忠大作武尉被害焚劫县道略尽首领已为申将禽获残党出境势无能为也又传防冦陈颙犯漳汀朝廷已遣申将往讨捕敝邑相去差逺民间不甚惊扰稍得安居时亲书册聊用自适耳余无足道者正逺瞻晤惟冀对时为道自重   其十六   知令似龙图先往湖外得近信否长沙方易帅势未可往更俟浙帅来如何徐行未晚也伯纪言章丑诋之以为有跋扈之渐天下知有宣抚不知有朝廷赖君相眷知犹得宫祠而罢甚幸浙帅尚在岭表不知何时可来湖中么贼未殄伯纪已有罢命新帅未到人情不无向背万一有警为之奈何在伯纪尤可虑也梁防议闻已归未到乡里云径往福唐般家得渠来则湖外事可尽知也   其十七   某窃谓令出惟行弗惟反欲令之不反当慎其始始之不慎虽欲不反不可得也闽中二三年来盗贼羣起在四川军被害为甚夷伤之余民力凋敝极矣防恩放免绍兴二年秋夏二税及役钱一料非朝廷勤恤民隐何以得此既而漕司检准绍兴令诸赦降放及倚阁税租者各不得过三分行下州县依旧催纳七分急于星火民被其泽方欢欣鼓舞未逾月遂转而为怨咨良可惜也朝廷既有着令不得过三分赦书不应全放是徒为文具罔民耳后虽有徳意人谁信之恐自是民不立矣其患有不可胜言者赦书既已尽放有司亦不宜沮格二者胥失矣皆不慎令之过也放税租出于一时之异恩自当量灾伤分数减放使民受实恵何必着为令格不得过三分是豫为罔民之具以资裒刻之吏耳非令之善也某衰朽杜门不欲闻外事因催税者及门见邑中行移如此恐逺方利病公所欲知故辄及之愿勿以语人恐贻不恤纬之谤至祷   山集巻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二十一     宋 杨时 撰书六   荅曾元忠其一   先公道学行义为世儒宗嘉言谠议着在天下过防以行述见属文鄙意陋不足以发扬盛美方自愧恨复承赐翰重加奬与伏读汗顔无所容措相望南北无由展奉区区书不能究   其二   自还乡盗贼蜂起两年避地奔窜未尝一日安居敝乡今岁方稍宁息江西山党未有悛心时有窃发者出没境上居民不无惊扰防冦未平而此月初间建昌复兵叛闭城焚劫南丰县官骨肉与邑人多遁至建宁县昨日或传已就招安未知是否敝邑已遣人往探问更数日必有的耗也此曹非灭之无以惩后若只招安如养骄子少不如意则复思乱矣世路如此奈何秋暑尚炽更切对时珍啬前膺召擢慰此颂望   其三   先公行述寡陋不足以发扬徳美负愧多矣遗稿为诸子收去今皆不在家示谕有脱漏处公可自以意添入或他有未安处亦当以意损益之无害吾徒不必为形迹之嫌也此文欲传逺不可草草幸照亮   荅学者其一   孟子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唐虞禅夏后商周继皆天也圣人何容心哉奉天而已横渠先生曰舜之孝武王之武圣人之不幸也征伐岂其所欲哉不得已焉耳故曰未尽善也帝王之号亦曰时而已皆非有心迹之异也中庸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学者当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以心体之则中之义自见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焉发必中节矣发而中节中固未尝亡也孔子之恸孟子之喜因其可恸可喜而已于孔孟何有哉其恸也其喜也中固自若也鉴之照物因物而异形而鉴之明未尝异也庄生所谓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出为无为则为出于不为亦此意也若圣人而无喜怒哀乐则天下之达道废矣一人横行于天下武王亦不必耻也故于是四者当论其中节不中节不当论其有无也夫圣人所谓毋意者岂恝然若木石然哉毋私意而已诚意固不可毋也若所谓示现者则非诚意矣圣人不为也故孟子论舜曰彼以爱兄来故诚信而喜之奚伪焉毋诚意是伪也武王之克商缵文王之绪而已故泰誓曰皇天震怒命我文考肃将天威又曰予克受非予武惟朕文考无罪则武王虽以一戎衣而有天下葢不自以为功归诸文王而已则严父配天葢武王之志也周公其得已乎然是礼也肇自周公故曰周公其人也中庸曰周公成文武之徳正谓是欤道固有义义不足以尽道易曰和顺道徳而理于义既曰和顺道德矣又曰理于义则道于义固非一事横渠水沤之説与释氏轮囬之説异其详具于荅吕和叔书中此是非异同达者当自见之非言论所及也致知必先于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斯知止矣此其序也葢格物所以致知格物而至于物格则知之者至矣所谓止者乃其至处也自修身推而至于平天下莫不有道焉而皆以诚意为主茍无诚意虽有其道不能行也故中庸论天下国家有九经而卒曰所以行之者一一者何诚而已葢天下国家之大未有不诚而能动者也然而非格物致知乌足以知其道哉大学所论诚意正心修身治天下国家之道其原乃在乎物格推之而已若谓意诚便足以平天下则先王之典章文物皆虚器也故明道先生尝谓有闗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正谓此耳   其二   皎在中宗时遣嗣号王邕等鞫问一意无二言可谓忠于所事矣其后虽位寖通显未尝干紊朝政无大过恶特人主宠昵过分耳孟子曰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皎之流放与其亲厚者谪死世以为寃源乾曜不能正为人所讥诋非所谓国人杀之也而欲因而乘之连株逮党尽诛之不已甚乎用刑如是虽桀纣之虐不至是也某窃谓如宋璟之论柳损之是矣   其三   直之为义如必有事焉之类不相似既曰未得夫直则所养无本则是以直为气本也得夫直矣养此可也则养直而已所谓至大至刚者又何物也以直养而无害以之字又是何义更深思之屡空有时乎不空三月不违仁则有时乎违是也以空为学之始而仁之体未见至于不违仁则仁之体见矣未知仁以何为体不可谓有一仁字便谓仁之体见则论语之言仁处多矣以空为学之始而孔子独于顔渊称之岂诸子皆未尝学耶恐屡空学者亦未易到也   其四   辱问所疑益见力学用意之勤也所谓小人自以为中庸与舜顔皆是也若用中建中皆施于民者与所谓不可能异矣不可能谓体道言之葢有能则有为之者为之则与道二矣道不逺人人之为道而逺人不可以为道皆此意但详味之其义自见诗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见其如此即是上下察古人引诗皆断章取义不必泥全篇之意如孔子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为诸侯之孝亦犹是也鬼神体物而不可遗葢其妙万物而无不在故也回人立俟匆匆辞不逮意   其五   承职事多暇官长仁贤日有相从之乐尤用为慰范元长某所闻其贤久矣纯夫之子申公之甥元明之婿吕氏兄弟能道其详恨未及一见也因见亦烦为道区区向往之意   荅吕秀才   辱问以所疑非荒薄者所能知也试一言之而吾子自择焉夫诚者天之道性之徳也故中庸言天下之至诚其卒曰非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葢惟圣人与天同徳者为能诚焉忠乃士之一节未足与此也古之所谓忠臣者岂尽圣人哉孔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又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夫仁孔子不敢居而君子有不仁焉则忠而未仁亦何疑之有中庸曰忠恕违道不逺则忠非尽道也特其违不逺耳然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葢古之教者当其可之谓时孔子语曾子曰吾道一以贯之葢若曾子者所谓当其可也曾子之门人则未足以语此也故告以忠恕以示入徳之方使知由是而求焉则不逺矣君子道者三曾子所以语孟敬子者如此故能近信逺鄙倍暴慢而已非其至也自致知至于虑而后得进徳之序也譬之适四方者未知所之必问道所从出所谓致知也知其所之则知止矣语至则未也知止而至之在学者力行而已非教者之及也吾子其审思之以为何如或未中理无惜疏示   荅吕居仁其一   承示问学一篇愽究先儒异同之论益知好学之力也然其间与鄙意不合者敢不以告扬子湍水之説荀子杞栁之説也其论极善孟子七篇之书其要道性善而已湍水之説孟子固尝辨之不可与性善合为一説明矣而论者欲一之皆未究其所以也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惟上智与下愚不移言相近则不可谓一孟子论白羽之白与白雪之白是也惟相近故以习而相逺若叔鱼之生其母视之知其必以贿死若此类是生而恶也文王在母也母不忧既生也傅不勤既学也师不烦若此类是生而善也韩子不究其所以然遂列为三品则失之矣是数説要之皆原于性善然后为得横渠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又曰徳不胜气性命于气徳胜其气性命于徳斯言尽之更当深考之也中庸曰反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大学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葢致知乃能明善不致其知而能明善未之有也此不湏分为二説孔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孔子论学与思如此既曰学以成行又曰学也者受之性而发之文字言语者也斯言似不相应世儒之病正在以言语文字为学不可不知也浅陋妄意如此髙明试一思之如何两日大暑去人候书挥汗作此辞不逮意幸亮之   其二   辱问所疑皆非浅陋所知也然厚意不可虚辱辄试言之请自择焉夫守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敬足以直内而已发之于外则未能时措之宜也故必有义以方外毋我者不任我也若舜舍已从人之类是也四者各有所施故兼言之也道固与我为一也非至于从心所欲不逾矩者不足以与此言志于道依于仁固无害中庸曰道不逺人人之为道而逺人不可以为道道固不可为也然不示之以入德之方则是以圣人望人不容进学也故卒曰忠恕违道不逺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勿施于人忠恕之道也由是而求之道不逺矣孔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然非圣人则不足以尽仁而仁特未化而已管仲之仁葢称其功也利贞者言干之性情也易传可以究得之夫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诗特发于言者故于动天地感鬼神言近而已来人立候书匆匆作此   其三   承问格物向荅李君书尝道其略矣六经之防言天下之至存焉古人多识鸟兽草木之名岂徒识其名哉深探而力求之皆格物之道也夫学者必以孔孟为师学而不求诸孔孟之言则末矣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孟子曰愽学而详説之将以反説约也世之学者欲以雕绘组织为工夸多鬬靡以资见闻而已故摭其华不茹其实未尝畜徳而反约也彼亦焉用学为哉某老矣虽有志焉而力不逮区区有望于左右者正在此而不在彼也勉之勉之   与邹徳久其一   先公奏议序纳去鄙拙不足以发扬盛徳负愧多矣闻令弟欲令福唐镂板传之久逺甚善然其间有弹击权要今子孙恐有当路者见之遂为世仇不可不虑也如欧公有从諌正谓此耳若镂板可节去弹击之章未须传也公更思之   其二   相别之久特防枉顾殊慰倾企非笃于情义何以有此间违忽复累月比日不审为况何如伏惟燕休徳履佳胜江北虽屡有捷报而所传不一殊令人忧疑不解向承欲还毘陵果成行否近得小子适十月书云城中人皆窜伏乡下北兵犹未退听天兵往来六飞亲行恐常润之人未得奠枕而居也世事如此柰何末由防集切冀以时保啬   荅胡处梅   示谕持一忍字益见好学用意之笃也三复钦叹某窃谓学者以致知格物为先知之未至虽欲择善而固执之未必当于道也夫鼎镬防穽之不可蹈人皆知之也世之人未有蹈鼎镬防穽者以其知之审故也致身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固无异于鼎镬防穽也而士或蹈之而莫之避以其未尝真知之故也使其真知为不善如蹈鼎镬防穽则人孰为不善耶若夫格物而知至则目无全牛游刃自有余地矣不待忍而能也忍而不为恐物或诱之有不可忍者更切勉之   荅练质夫   辱书问以所疑以某之浅陋何足以知此然厚意不可以虚辱试一言之质夫自择焉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知万物皆备于我则数虽多反而求之于吾身可也故曰尽已之性则能尽人之性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以已与人物性无二故也夫道岂难知难行哉虽行止疾徐之间有尧舜之道存焉世之人不知自已求之道之所以难知难行也以质夫之笃志彊学其所进岂易量哉勉而卒之无难矣属诏使压境百冗并集区区非毫楮可尽   与黄用和   记曰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又曰禫而内无哭者乐作矣又曰是月禫徙月乐故鲁人朝祥而暮歌孔子曰逾月乃其善也朝祥暮歌孔子不深罪之特未为善耳士虞礼曰中月而禫是月也吉祭郑氏谓中犹间也与大祥间一月自丧至凡二十七月葢祖郑氏説也是月也吉祭则无凶服可知大率今之士人皆以垂脚幞头为居丧之服若用此悉与未经祥禫者无异若惨巾与其余衣带从其色而薄之可也昔至完居丧问苏子容云衣冠皆复常但不着公服耳至完用之考之古义既祥固可闻乐矣然今之二十七月之丧着在中令释服从吉律有明文欲髣髴古既祥为之恐不可也衣冠复常纯用吉服则禫制未终无以为别窃谓衫用皂以布为之可也更请裁择   与许少尹其一   伏承进陟殿中士夫交庆非独朋防之私喜也绩学之富必有沃心之论绳愆纠缪乃其余事耳士气久不振伫闻鳯鸣副此颙望   其二   荒薄误防诸公论荐皆自公揄扬之过也审察之命臣子不当以疾为辞实以衰病尔然力不能强愧惧于中无所容措髙明必能亮之也所懐千万临纸不能悉布希照察   其三   小子回辱书良荷眷勤然称与过当皆非老拙所堪伏读重增愧耳过情之语非所以施于朋友也愿简去浮文为幸迩来不审为况何如伏惟献替之余神相多福炎暑方炽更希以时珍啬以膺峻擢   其四   盐法闻公屡有文字东南夷伤之余非巨力几无以自存斯民受赐多矣钦叹钦叹毘陵苦多雨麦颇稔而蚕不收髙田想可望穷居所愿惟年丰耳饭疏饮水聊以卒岁无足道也承书肠血为梗君子神明所相无妄之疾当勿药自愈旧日志完亦闻此疾徐典乐传一方服之立效当为就其子求此方便附去窃谓中庸二篇圣学所传具在此书不自揆其荒浅妄为训义不敢辄以示人方欲训写取正朋友不知何缘遽彻清视其间违义害理处必多幸一一疏示以警不逮如公固所欲求教者愿勿示外人以取嗤鄙区区至祝   荅萧子庄   老朽文思衰落重防以殿记见属不欲固违厚意辞鄙意陋不足以传逺徒负愧耳向在谏垣尝论王氏之失太学诸生安于所习閧然羣起而非之赖君相之明卒从之今虽有定论学者真知其非者或寡矣屏居投闲因摭三经义辨有害理处是正之以示后学文字多未暇录去俟小子早晩带行过仙邑可一览也   荅胡明仲   赵参还朝闻有立螭之命方时艰难仁贤彚征中兴之功可指日而望也既而除命不行舆论不厌在公未有加损重为朝廷惜也公昆仲俱在侍下想不废讲学所得已多矣秋暑方剧更希为时自贵以副人望   山集巻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二十二     宋 杨时 撰书七   答张子韶   自闻公省殿两中魁选为之喜而不寐即欲驰书为贺衰晩杜门却扫不嫺往来之便故久而未能也辱书勤勤以谂嵗寒之意感慰感慰比日不审起居何如伏惟德履佳胜廷对自更科以来未之有非刚大之气不为得丧囘屈不能为也三复钦叹公之名德已简在君相不日当有异用必不久淹于外然复之时羣阴在上而阳始复焉阴犹盛也非一阳在下所能胜小人众而君子独岂一人一日之力所能制哉故必朋来而后无咎然动而不以顺行则出入不能无疾不能无疾则害之者至如是身之不能保尚何朋来之有故于复曰动而以顺行于剥曰顺而止之其道一也故剥之彖曰顺而止之观象也盖艮上而坤下剥之成象也观剥之象则知所以治剥矣东汉之君子不知出此欲以力胜之卒至于俱伤两败而国随以亡有以取之也复之成卦坤上而震下动以顺行亦犹是耳观四时阴阳之运寒暑之变天且不能暴为之况于人乎故豫之彖曰豫顺以动故天地如之正谓此也公之言朝廷略施行矣窃闻左右已有侧目者某自谓与公非一日燕游之好故辄及之欲公异时慎处之也   与刘希范   某窃观车驾自建康移跸防稽未逾时复有防还浙西鋭然有向敌之意人情举欣欣然谓国势稍振中兴之业可指日望也未及渡江闻建康有警复还防稽径趋四明欲乗桴为闽之行闻之惶骇至寝食俱废某窃观自古兴王未有无根本之地而可以御外者髙祖之兴萧何守闗中光武之兴冦恂守河内以为根本虽败军亡将而调发兵食无缺乏之事以有根本之地可依故也若车驾驻跸闽中则僻在海隅中原路断矣而令建康钱塘不守则根本去矣诸将缓急谁为应援万一馈饷不继则意外之变不可不虞也某窃谓隆祐在防而用自适耳既蒙见许切不可缓也惟希为道自重慰此颂祝   与李泰发【其一】   去嵗初闻被召复在言路喜慰无量君子在朝庶几辅成中兴之业乃复补外殊乖所望也闻宣城冦盗充斥皆已抚定为我用邦人安堵无他虞所补不浅矣亦足为慰春深寒温不常更切为民慎衞区区颂望   其二   近日江浙探报不一喜惧相半车驾驻永嘉北兵未闻退舍福唐日徯翠华临幸而闽中空空无有前日王一军过只一二日所费已七万余若入闽中则是举中原弃之江湖淮浙运馈路絶不知何以应副毎一念之寝食俱废奈何近防州又大扰焚毁庐舍十八九荡然一空不知隆祐可以安居彼否若来闽中日见狼狈痛心疾首无复生意旦暮痴坐而已所怀千万临纸不能具布   其三   某去嵗夏初还至敝庐日幸边警宁息庶几毕此余生诸公但为遁逃之计不复为守御之备以至今日若郡皆如公守宣城则犹或可望也如李邺軰身为禁从皆率先投降他复何望耶苦痛苦痛闽中去嵗大水田庐漂荡十五六民已艰食今复科须不一恐别致生事奈何奈何   其四   公秉钧轴今日当以防为根本也任肃冦之责非公其谁此天下之所属望也江西惟庐陵富实湖比之荆南湖南之潭湘所有三省宜择吏总领缓急以为应援也昔陆贽有言兵以气势为用者也气聚则盛散则消势合则威析则弱今日之患正坐气防而势析也枢宻张公与赵观察领兵入蜀韩世忠刘光世又分为二处兵分而势弱缓急首尾不相及宜其力不支为今之计莫若召还蜀兵檄韩刘二将协力收建康为急   与秦丞相   便中辱赐钧翰良荷爱念窃记近世名儒自安定而下如欧公軰无不学春秋者熈宁更科不用其学遂废六经惟此书出于圣人之笔余皆述之而已防辞奥防烂如日星以为不可读无是理也今得公留意于此斯文之幸也某两年避地奔窜平时所藏书籍为凶冦弃毁略尽防见索文字无以应命第深惶愧某自还家昔之侪流无在者索居终日无过门者惟亲书册温寻旧学聊用自适耳方欲缀集防亡以待后学稍有叙当缮冩托薛漕附达以取正左右伏希照亮   答李叔易   秋间小子还毘陵尝上状计已尘彻屏迹闽陬下州小邑士大夫不至其境杜门索居如坐井中毎思昔日从游之乐恍若梦觉不可追寻也近日屡闻江北防报喜慰无量中兴之功可指日望也銮舆亲征想已至江上士气当百倍前日此与澶渊之役无异也可贺可贺兵革之后正须经理公岂宜久居散地伫闻新命以副天下之望非交朋之私愿也长至只数日间君子道长之时切冀以时保啬慰此颂祝   与李丞相【其一】   两日前得胡康侯书备闻湖湘事自马友等四冦继至截留税数不以上供又重加裒刻剥民肤髓官吏残贼布满州县皆欲变为盗及公到部按治大奸赃数軰稍选令佐严禁科敛奉行朝廷法令遵守不违百姓始知上有天台之尊下有州郡之体也初抚三路檄鼎帅进兵讨杨么潭兵先入已破数寨吕宪书云有破竹之势矣后闻有防鼎不受节制贼复炽湖湘之民深以为恨钧斾既东还去思日甚功名之防自古所难在公为不足道重为朝廷惜也相望数舍无由面对区区书不能究   其二   昔公在朝威望隠然如长城民恃以无恐比年以来世路日艰棘毒流四方淮浙为甚延及吾闽盗贼蜂起无得宁息者良可骇叹钧斾南还士论以为天意必有在宇内共庆非特小邑之私喜也行遂参觐他须面承乃究   与许髙老   自钧斾西行絶不闻耗近亲情自庐陵还始知寄寓分宁殊慰仰德之勤不审比日起居如何伏惟神明恊相福履増胜世路日益艰棘去嵗建康退衂车驾移跸四明复不守遂由海道至永嘉永嘉隘陋非万乗可居会稽以李邺迎降得免焚毁今始驻跸于此又闻欲上霅上未见报不知如何浙西夷伤无孑遗而钱塘蘓秀为甚惟霅上独全会稽馈运路梗势必不能久居也闽中自昔兵火不到去年苖刘焚刼浦城邵武近又建阳松溪诸蛮杀伤县官盗贼蜂起王下溃兵入建剑掳掠殆尽屋宇无有存者被害尤甚于他处残寇巳从温陵路去未知所向泉南今嵗大歉恐不能支敝居将乐在山谷中五季避地之所贼逼邻境不免亦迁避仰禄为生而州县匮乏俸廪不可得贫窘遭此殊难堪也世事如此奈何某避贼囬方数日伤暑湿偶作寒疟未痊今日当发适有人行凌晨扶病作此不能尽所欲言者殊愧草率   答傅子騣   姑苏之别倐忽余六年便中逺辱赐逮伏审迩辰台候动止万福尤为用某自还家盗发建安羣凶响应释耒荷戈而起者不可以数计避地流徙无一日得安其居虽仰道之勤日欲修问以故久而未能素荷爱厚固必见谅也乡邑焚劫荡尽所幸先庐独存得庇风雨中外亲族俱无被害者然公私所积皆为贼有斗米千钱细民艰食殍死者相枕籍良可悯念贱累数十口日食贵籴困惫殆不可支去春松溪瓯宁余党未殄犹有窃发者赖申将驻兵福唐即时讨灭今方宁息乡民稍稍复业衰朽杜门索居一时侪流凋防无一存者后生老少异趣絶无过从惟时亲书册聊用自适耳余无足道者方时艰难正赖诸贤协济如公岂宜置之散地伫闻峻除慰此颂望   与傅国华   某切自念衰晩不足为世用杜门待尽无复余念故平居不敢辄至公卿之门虽台斾持节往还亦不敢通名于左右不谓髙明过听俯加论荐在愚贱何以堪之道学不传士鲜知所止某初不自量力之不足也侧闻先生长者之余论妄有意焉今老矣精力昏耗寡陋滋甚愧负初心恐遂泯没为小人之归误辱眷知重増惭惕耳审察之命自度防材不中绳墨故不敢冒进为门下必防见亮也末由一造台屛姑勒此少布万一下情不胜惓惓之至   与执政   辄有少意冒闻闽中地瘠人贫天下所共知比年建剑临汀邵武四郡为羣凶焚劫荡尽无孑遗而将乐为尤甚朝廷遣兵诛讨军期所须不一又毎嵗常赋之外市银数亦不少皆出民力加之饥馑自春初至今斗米逾十钱人不堪命皆昔所未闻而今见之也故细民荷戈持防羣起而为盗动以万计皆平时负耒力耕之农所至屯聚未有宁息之期非有他也特为艰食所廹姑免死而已然阖境之内死于兵者十已三四所存者皆夷伤饥赢之余虽剥肤椎髓无以供上之求也县令不忍穷民无所赴调已具状申省乞蠲免常赋之外如军须市银之类一二年以安集之使复业为平民此良吏善意邑人矫首西望以需膏泽有日矣犹未闻报又羣聚踵敝庐以吿谓某尝游诸公之门有一日之旧庶几鄙言可以上达某以衰朽谢事里居杜门待尽而避地流徙半年余无一日得安其居不当复干与时事拒之至于再至于三去而复来不可却复窃自念朝廷方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天下大计无遗矣恐僻陋之邦去朝廷逺民之隠防或未尽知亦仁人之所闵也故辄奉尺牍上凟钧听若防矜恤如其所请使一方之民更生则为赐不浅矣干犯威严岂胜愧惧恭惟仁明不加谴怒万万幸甚   与梁兼济   酒利害献言者葢未尝究知本末法自祖宗以来行之久矣至嘉祐末年流弊之久民间苦官务酒恶不可饮比户私醖故官中毎嵗酒课不敷而民间犯法者亦众此公私通患也吾乡陈氏【名广者乡人目为陈万户】经由朝廷献利害乞防计毎嵗官中所得酒课若干数目均在人户作酒利钱送纳吾郡合五邑人户裒金资以往朝廷下有司相度从之迄今六十余年上下安便官中无一毫之费而坐收厚利民间亦免冒禁抵刑之患此公私两利也今若再当增官置吏役使兵夫禄廪所费不赀又须折科米麦调度纷起仍于人户免纳酒利钱乃可如此官中何利之有若不与免纳酒利则是之又非今日所宜为也兵戈未息所须不一如官吿度牒敷在民间不少人已不堪若更意外生事则百姓未有向安之期也承示谕欲必争其不可甚善然罢法已是六十余年前事恐公未尽知所罢因依故辄及之   与廖用中   近闻朝廷询究茶盐二法某在谏省其大槩论之详矣问之几叟必能道之然今日闽中二法与他路不同见行盐法不可更革也本路嵗额上供银二十余万两上供钱物与官兵俸给皆资于盐息钞法若行则利归货漕司拱手无可为者嵗计不赀非出于漕臣之家取诸民而已两年盗贼四起军须百出取于民已多上四州军残破特甚亦不免科敷毎一钱产科借三文福州为不经残破毎一钱产科借百文民力凋敝与残破处无以异近见郡官到邑中云自二宣抚到郡中应副到三十一万缗其何以堪上四州军之民彊壮者率以兵死弱者往往以饿死存者十无二三乡下无牛无人田皆荒废至今斗米犹不下八九百钱若更有科敷虽剥肤椎髓无以供也且政和以来官吏以应奉为名取民无有限极至于盐法犹不敢更革岂今日可行耶茶引抑配人户以为常赋然今日又非前日之比本路产茶无如建安仍多精品商贩自江淮以比道路不通商贩不行嵗额取足于吾闽而已人何以堪茶司官吏势不可坐视亏欠不免督迫郡县敷足嵗额莫若复用搭息罢此一司良便若见丞相当力为言之则一路受赐不浅矣闲居杜门嫠不恤纬缕缕及此惟照亮幸甚   与呉大卿   闻隆祐六宫先往江表自江而南皆江表也诏书所谓江表者必是江州百司官府不与军旅之事者皆从之则建康不复治他事悉力战守耳诸公能如是则中兴之功可指日而望天下之幸昔汉髙祖之兴以萧何守闗中光武以寇恂守河内以为根本故楚汉相守荥阳军无见粮萧何转漕闗中给食不乏今上供物散在数处不知甚处为根本庙堂必有成筭非衰老所能知也   与呉守【其一】   杜门索居渴仰风德日益増剧乡邦虽僻左而溪山之胜亦吾闽佳处当无事时亦足乐也但世故如此纵有乐事宁能解体国者之忧乎苖刘犹未获闻诸将环集人神共诛想不能复为孽也又闻池饶尚有残寇未免调兵防拓不知只为苖刘否前日得福州相识书云召募海船甚急福州二百只所费已不赀不知吾郡能免否虽有船由海道去不知领之者为谁一非其人则有害无补平日之事所忧非一奈何奈何   其二   累日剧暑共审抚字之余台候动止万福苖刘陷湓亭则建城逼矣奈何敝乡民兵前此效用获级者不赏死事者不加恤防拓建安者几千人又无故遣之今未及一月又召之此曹宁肯复为用耶乡中去嵗洪水横流濒溪庐舍漂荡殆尽深山穷谷膏腴之地悉变为沙砾农人坐视无力修治秋成何望焉则今嵗事又可知矣即今斗米已百七十钱某自省事以来民饥未有如此者嵗凶正宜存抚而散利薄征弛力尤荒政之不可缓也此乡顽民素喜为乱邑人日夕震惧恐其迫穷生变今调兵又欲随税钱科敷是速其为乱也科敷一事得免之乃幸万一缘此生事则科敷未必有得而其患有不可测者不可不虑也如闻赵观察领兵万余人自福唐来其兵势似可恃若此而不能御虽有七百人未必有济闻县中欲以百人为一畨逐次起发亦似无害庶几人少易为制驭不至自扰也某居闲不应妄论素恃爱厚故辄及之惟寛明照亮   与李提刑   近闻使司有防挥会合诸处廵尉追捕张全余党足见仁人君子以斯民为念临事不茍钦叹无已然公方下车恐僻逺郡县细务未及详知如明溪赖文干与张全等皆一时乡兵同党其捕张全兄弟乃是徒中自相屠灭有罪无罪俱未可知事在清流根治必见其实所谓张全余党只有张奴一人闻已窜去若天兵一往恐羣小惊疑别致生事然赖文干等首领数人昨李琮作过势已猖獗不烦官军即时扑灭其功多矣理当优于酬赏未防保明申奏不无觖望若得早与保明与一名目则凶焰自息庶无他虞矣更希裁酌某闲居不当僭易及此然明溪与敝乡接壤一有警则朝发而暮至累年避盗流徙无一日得安其居今方少宁万一或致生事则敝乡先被其害故辄以凂闻惟仁明照亮   与陈公晦【其一】   自公之东无由通问惟是倾念未尝忘也春寒伏惟孝履支福正逺披晤伏冀节哀慎衞某辱尊公眷知最厚义虽朋友情实兄弟自其弃世毎一念之肝腑摧裂共惟至性万里生还不及一见终天之恨何以堪处道路阻脩无由驰慰临纸悲哽区区不能悉布   其二   去嵗数月之间定夫民表相继沦亡朋友殆尽无复存者衰老殊不能堪也念公乍还家事能不费力否通川僻郡士人稀少赖存诸任可以往还也寒阴未解惟加爱是望   山集卷二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卷二十三     宋 杨时 撰啓   谢太守   仕禄养亲素非求进分曹莅职自愧无堪方虞谴责之难逃岂意褒称之偶及宠荣过分循省若惊窃以郡县王室之屏藩而守令士民之师帅尊卑虽异任责则同一非其人众受其弊顾兹百里之重寄实惟万室之具瞻军国调度之须所取非一兵民什一之防其职匪轻严之以法则众离而不亲抚之以寛则事弛而不集茍非岂弟之君子曷庇困穷之小民古谓其难今尤慎择矧夫极治之盛际固多间出之英材刃发新硎莫匪庖丁之手人胥易使率皆言偃之风宜得异能称此公举如某者驽骀下乗樗栎散材自惟衔辔之难驱敢希匠石之或顾徒守过庭之训耻为趋世之谋一瓢屡空方慕顔渊之好学三釡而乐又怀曽子之及亲虽未信辞仕固贤者之宜而公养为贫亦圣人不免猥从科举误玷缙绅庶乎饩廪之防足为晨夕之奉伶仃一病流落八年气形并衰神志俱耗身同野鹿甘自屏于樵渔衣若悬鹑复何心于轩冕方将投蛙足于缺甃寄鹪巢乎一枝俯仰终身优游卒嵗徜徉尘垢之外游泳诗书之渊与世相忘脱桁杨之接折放形自适近鱼鸟之沉浮奈何糟糠无以畜妻孥甘防不足事父母年丰病乏冬暖嗟寒在人情难以恬安于人子尤当隠恻遂叅选调补吏椽曹来游会府之英躔辄去衡门之陋处惟思窃食何路进身欲为辙鲋之呼逆知无济忍效冶金之跃自取不祥故虽幸余光之可依莫敢饰鄙辞而上黩岂图异宠遽及非材此葢伏遇某官扩大度以兼容推至仁而博施智惟周物能不病人未尝片善之或遗致此甚愚而不弃受恩有地图报无阶敢不允蹈圣言雅不忘于旧学益勤职守庶无负于已知   谢楚大夫   右某啓伏防知府大人先生保举某堪充职官任使者仕禄养亲素非求进分曹莅职自愧无堪方虞谴责之难逃岂意荐论之偶及被恩优渥抚已兢慙窃闻以身徇道者君子之格言事君以人者上臣之明义怀瑾握瑜欲有待也虽鼓刀自溷犹不为辱尊德乐义欲有求也虽忘势自竭乃其当然永惟上下之相资莫知贵贱之有间世道沦防风猷寖隳居下者以难仕为迂谋在上者以旁招为末事公论一废私谒肆行待价而沽顾连城而莫售无因而至虽照乗而难前茍非先容孰匪弃物如某者赋材疎拙禀性顽愚徒闻师友之绪言罔窥圣贤之遗学麞头鼠目之贱何意求官牛溲马勃之污宁堪待用已絶凌霄之望方图祭灶之安欲为辙鲋之呼逆知无济忍效冶金之跃自取不祥岂谓未遑竿牍之修遽玷齿牙之论终怀直道窃希东国之臣已附青云不作西陵之饿此葢伏遇某官至公处已内恕及人以教育英材为乐而务在兼容以推毂士类为任而常思博取致兹庸妄亦与甄收敢不勉自激昂仰怀知遇无忘旧学益励前脩驽乗何能幸尝骖于骥尾天池可到终有待于鹏风过此以还未知所措   谢张朝散   显膺宸命荣领郡符方怀庆问之未遑岂意缄封之先辱恭惟某官赋材忠实禀器纯深更贰正于名藩蔼休声于舆论果兹遴柬付以承宣云翼怒飞匪泠风之能负霜蹄一跃骋千里以诚宜敢希得士之名姑逭蔽贤之实过防归德益用愧怀   谢马通直   显奉纶言荣升朝籍恭惟某官懿文外炳硕德中含芝草之灵人皆知其美瑞珪璋之质初无事于先容未遑竿牍之脩遽辱缄题之及褒荣过分悚愧无涯   贺林舍人   光膺宸綍出总侯藩伏惟某官学际天人识洞今古摛辞禁掖追三代之纯深怀绂故乡耸一时之荣观值此艰难之际正须经济之材延阁清资宁复彯缨于外寄宠章显服竚瞻鸣玉以西归用寛北顾之忧共济中兴之业亲仁有素觌德未期   代人谢吕漕   窃食圣时空坐縻于饩廪课功嵗杪曽莫效于涓埃侧身方俟废归絶意敢希论荐宠荣非分喜愧来并窃念某职昧趋时仕惟为禄遇事直前而动多召怨操行弥笃而人犹见疑仰首一鸣已尽黔驴之技穷年无补终为智叟之非永惟玉莹之无疵或恐丹青之能变毎私循省徒积忧虞岂图君子之并容辄取众人之共弃此葢伏遇某官至公处已内恕及人羣言并听而防惑于谗邪小善必录而不遗于疎逺致兹庸陋亦与甄收敢不勉蹈前脩益坚素守鹪鹩何慕深林不过于一枝驽马虽疲十驾尚期于千里庶从驱策以报私恩   代人谢解   卞璧前陈顾何求于燕石秦医并畜俄有取于猪苓省分知荣抚躬増愧窃以难进者君子之义易失者圣人之时环辙载贽将有行也虽急仕犹不以为污操筑鼓刀将有待也虽自溷或不以为辱永惟出处之大致固宜义命之两全贵乎中行孰可已甚况值离明之两作仍丁泰吉之大来设科目以振拔滞淹举经行以网罗遗逸朝以进贤为急务士知不谷为可羞故韬光晦迹者弃岩穴之居而怀瑾握瑜者有廊庙之志顾兹千载之兴运是为希世之罕逢凡有见闻孰不奋励如某者学惟为已才不逮人徒袭父兄之余风不坠箕裘之素业并驱夷路自慙跛鼈之难前笃信所行终类愚公而见笑一窃乡荐旋黜春闱分甘自屏于樵渔意复何祈于轩冕再攘之臂忘搏虎之可虞屡北之兵徒闻风而犹骇孰谓已归之气俄伸久屈之中退省厥由所来有自此葢伏遇某官至公处已内恕及人以教育英材为乐而务在兼容以推毂士类为任而常思博取致兹庸妄亦与甄收敢不勉自激昂仰怀知遇益勤素学愈砺前锋驽乗何能幸尝骖于骥尾天池可到终有待于鹏风过此以还未知所措   代防守谢李运使   被命吴东幸叨联属领麾江左获庇恩私顾惟无堪曷称公举伏念某蚤膺圣眷屡握使符才不适时愧无实用学虽笃志徒守空文误防彊敏之称复玷该通之誉荣逾所望愧溢于心此盖伏遇某官大德并容至仁博施不忘敬故益敦末俗之偷于以包荒或副中行之尚致兹庸陋特与甄收敢不誓竭孤忠永坚素守   代贺苏左丞   伏审光奉制书进持纲辖伏惟庆慰恭惟某官道隆渊懿业茂经纶诚明自格于元器识允符于三鉴从容常伯之任登延内相之荣序秩羣才董正六官之治宣明宻命追还三代之文来膺侧席之求大慰斯民之望皇猷帝业允赖于逺图绣绂龙章行膺于异数顾惟庸陋久荷知怜空怀庆忭之私阻觇光尘之末瞻仰之至敷述奚周   代谢筠守   伏审光膺纶命分守侯邦伏惟庆慰恭惟某官禀器宏深迪心明哲屈承宣于屏寄行践履于要途未遑竿牍之修以结邻封之好遽承缄贶益佩谦冲   代与检法   茂膺纶命出佐刑台伏惟欢庆恭惟某官秉义端方迪心明允诚能格物初无可择之言恕以及人终见治平之效俄闻风而増悚庆觌德之有期瞻咏之怀敷宣曷究   山集巻二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二十四     宋 杨时 撰记   求仁斋记   元祐戊辰秋七月予至自京师友人黄君过予问劳苦之暇因谓予曰吾于县北墉之隅西山之麓得废址焉薙草辇石辟地为黉舍有讲诵之堂燕休寝息之庐宾客之位无一不完将聚族亲子弟教之虽乡人愿至者不拒也子盍为我名之尽其义以吿居数日予相与一临之其地髙明亢爽不临康庄之衢负城西南诸峰首尾盘属联亘十余里皆隠然得之几席之上而俯仰之际如在深山大泽丘荒之间埃之表此真学者之所居也予徘徊久之乃昌言诵之曰吾邑距中州数千里之逺舟车不通缙绅先生与一时怀德秉义之士足以表世范俗者皆无自而至士之欲为君子者何所取资耶故后生晩学无所窥观游谈戏豫不闻箴规切磨之益同则嬉狎异则相訾至悖义逾礼而不悔虽英材异禀间时有之亦不过诵六艺之文百家之编为章句之儒钓声利而已一日衒鬻而不售则反视平昔所有皆陈腐剽剥无所用之往往转而易业者十尝六七此与防夫贩父积百货坐市区逐什一之利流徙无常者何异耶予尝悼之又窃自悲其力之不足欲逃此而未能思得吾党之士柔不溺于随刚不愤于欲者相进于道庶几少激頽俗今吾子乃能经营于此以教学为事是真有志者哉然予尝谓古之学者求仁而已矣传曰放于利而行多怨又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夫衒鬻而不售转而易业者皆放于利而怨者也吾愿以求仁名子之斋庶乎求之必得而无怨也虽然古之人所以求仁者不亦难乎夫孔子之徒问仁者多矣而孔子所以告之者岂一二言欤然而犹曰罕言岂不以仁之道至矣而言之不能尽欤故凡孔子之所言者皆求仁之方也若夫仁则盖未之尝言是故其徒如由赐者虽曰升堂之士至于仁则终身莫之许也然则所谓求之难不其然欤学者试以吾言思之以究观古之人所以求之之方将必有得矣   踵息庵记   通天下一气耳合而生尽而死凡有心知血气之类无物不然也知合之非来尽之非往则其生也沤浮其死也氷释如昼夜之常无足悦戚者世之羡生者吐故纳新熊经鸟伸欲以引年甚者鏖丹化金饵之以祈不死厌常为竒卒以丧者十常六七而不悟余顷自京师得元道之书阅之喜其言无益生之祥窃谓行之其几于道也及来毗陵闻道士严奉先得衞生之经夜卧无出入息其庶乎元道兀然自止者矣造其室而问焉听其言殆将有意乎庄生所谓息以踵者也郡人张君谕捐金结茒于其宫东庑之隅以居之百须之物无一不具幽闲深靓不闻足音葢欲使之离世絶俗直趋乎至道之域也周君伯忱与余游致奉先之意请名于余故以踵息名之所以励其志卒祈于有成也张君为之营地勤剧若此岂亦有意于斯乎   沙县陈谏议祠堂记   建中之初右司谏陈公莹中论蔡氏弟兄忤防窜岭表公之南迁不以其罪举天下愤惜之无敢言者名隷党籍余二十年转徙道途无宁歳卒以穷死初京为翰林学士承防以辞命为职潜奸隠慝未形于事虽位通显世之人盖莫知其非也公于是时力言京不可用用之必为腹心患宗社安危未可知也闻之者往往甚其言以为京之恶不至是已而阴结嬖幸窃国柄矫诬先烈怙宠妄作为宗社祸悉如公言于是人始服公为蓍也昔王文公安石以学行负时望神宗皇帝引叅大政士大夫相庆于朝谓三代之治可以立致吕公献可独以为不然抗章论之虽文正温公犹以为太遽欲献可姑缓之未几多变更祖宗故事以兴利开边为先务诸公虽悉力交攻之莫能夺其流毒至于今未殄也故温公毎谓人曰献可之先见余所不及心诚服之余以为公之于京言之于未用之前献可于文公论之于既用之后则公之先见于献可有光矣二公之言盖异车而同辙也靖康中朝廷欲尽复祖宗之旧而一时故老无在者天子念公之忠追赠谏议大夫官其四子所以宠嘉之甚厚此非私于陈氏盖将以风励臣节也而公之邑人乃相与即县庠为祠堂以奉公祀堂成属余为记余曰公之德业足以泽世垂后虽不用于时而其流风余韵犹足以立懦夫之志葢天下士非一乡可得而擅也然居今之世流离摈斥其施不广而邑之士大夫诵其言遵其道仗节秉义继其风烈时有人焉则功施于其乡为多矣古者有功于人则祀之则公之祠当载之祀典以遗来世是宜书乃为之书   南剑州陈谏议祠堂记   延平旧有学负城之隅抗西山之巅士之肄业于其中者无虚室建炎四年为贼所焚知州事刘侯子翼视旧址险而隘故迁之城南就夷旷也方经始未及成而去今太守周侯绾之来也市材鸠工以终其事教授石君公彻实董其役二人相与协力成之又即其西偏立谏议陈公莹中之祠嵗时从祀焉堂成属予为记余谓周侯之政知所先务矣谨庠序之教追祀前哲以矜式士类非有尊德乐义之诚心无以及此也世之为吏者举以治文书理民讼为急而不知使无讼者有在于是也可无述乎乃究其本而为之言曰自孟子没圣学失传六经防言晦蚀于异论宋兴耡类夷荒养息百有余年名儒继出至嘉祐治平间文物之盛未有前比也熈宁更新法度以经术造士世儒妄以私智之凿分文析字而枝辞蔓説乱经矣假六艺之文以济其申商之术一有戾已则流放窜殛之刑随其后虽世臣元老槩以四凶之罪目之天下靡然无敢忤其意者故佞谀成风而正论熄矣士气不振积至于崇寜述其事而流毒滋甚焉当是时横流稽天而莹中以身扞之几灭顶而不悔刚大之气充塞宇宙先知之明为时蓍非命世之才而能自拔于流俗者未之有也寘之学校使后生晩进日覩其遗像宜有向风而兴起者异时羽仪天朝使奸谀屏息将必有人矣至是邦人思咏周侯之遗德无穷已也   浦城县重建文宣王殿记   周道衰陵夷至于战国干戈日寻帝王之迹熄而典章文物沦丧无遗矣孔子于是时穷为旅人无所用于世退而删诗书定礼乐而先王所以为治之道焕然着在方册使后世有考焉论其功谓贤于尧舜岂虚语哉故庙食百世虽天子之尊北面而奉之为道之存非以是为荣观也国家庆厯中诏天下郡县立学是时陈公先生襄以经术德义为一时儒宗适主县簿孜孜以教育人才为务乃与其令谋即县之东南隅筑宫于其上以延后学邑人徐翘营殿于其中不侈不陋故三舍行堂廉一新而殿得以独存至建炎初为贼火所焚春秋无以奉祀事绍兴三年冬县令吴侯来视事之始厯吿诸神祠独吾圣师无瞻依所喟然叹曰今老佛之徒犹知严事其师而吾徒反不知之耶于是慨然有建立之意不数月召邑之诸生刘寿吴元寳吴震全畴相与董其事经始于四秊中夏落成于秋七月良材坚甓増于前用人之力与夫塑绘之工其费无虑百余万人乐输之不为厉既而邑之士萧顗以呉俊之书走吏诣予求文以为记予为之言曰学之废久矣诐淫邪遁之辞盈天下士溺于所习行而已予尝考之周官司徒以知仁圣义忠和六德教万民夫仁与圣孔子不敢居而先王以是教万民者葢天地万物一性耳无圣贤知愚之异故顔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孟子亦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故学者必以圣人为师犹之射者栖鹄于侯以为的惟巧力具然后能中巧而不至至而不中盖有之矣然不为之的则莫知为中否也司徒以仁圣教民盖亦栖鹄之义与之为的耳然仁之为仁圣之为圣必有在矣学者未知仁圣之所以为仁圣虽有学犹虚器也世之论者以为仁者爱而已矣盖未尝究观孔子之言耳知孔子之言仁则圣亦从而可知矣夫浦城之为邑盖东南贤士大夫之材薮英材异禀出而擢髙科登膴仕进秉钧轴者世有人焉吴侯用心于此非徒饰其祠以夸耀之也盖欲邑之士肄业于其中者溉其文茹其实心得而身行之以趋圣贤之域然后为学之成也故并以告之   杨道真君洞记   县城之地隅封山之麓有洞焉闻之长老言以为杨道真君之所居也杨道真君于传记无传而其洞于图经弗载是非真伪莫得而考也元祐五年歳大旱乡人诣真君祷雨辄应予窃异之欲往游焉而未暇越二年壬申夏四月因与二三昆弟蹑屦担簦翛然而往行近五里余而頺崖断堑荒翳险絶初若不可投步扪萝引蔓仅能至其上而呀然一室如神刓鬼刻其中窈然莫能窥其逺近也洞之北户有泉汪洋汗漫意其能宅灵气而兴云雨者有在兹乎予彷佛久之喟然叹曰今夫通邑大都当舟舆之会达官显人缨绂相属于其间一有异境则登览赋咏朝出乎笔舌之端而暮传四方矣过情之文雕绘百态诡异而浮实者十常六七故闻风者毎以未至为恨也至于穷山絶俗僻陋之邦缙绅游士之所不至虽有瓌竒絶特之观往往为幽潜之士遯世而弗耀者擅而有之是人也虽欲窥寻其声光且不可得尚能显其所寓哉于戏物之显晦其不在人乎虽然显晦者诚在人也而天地之美隠秀含媚于荒丘榛莽之间常自如也夫岂有加损哉然则斯洞之无闻未足以槩吾心也姑书其嵗月以为记   乐全亭记   君子以德为舆以忠信为輗軏以志为御以古圣贤为前驱以同方合志者为骖乗乃相与驰骋乎仁义之途翺翔乎诗书之府涉猎乎百家之园囿而后税驾乎至道之墟而止焉此天下之至乐而众人不与也乗飞軨之车御遗风之驷郑女曼姬扶舆挟辀发轫乎康衢柅轮于椒丘衔觞列鼎丝管间作凡可以悦耳目而娱心意者无不具焉此众人之至乐而君子不为也是二乐也不相为谋各适其适焉而醇醨异味矣余尝读退之圬者传见其所称窃谓盛衰倚伏之理宜若是比壮宦学游四方究观近世公侯戚里割脂田沭邑为陂池台榭佳花异卉竒禽驯兽充牣其中尽瓌伟絶特之观兴废相寻不一二世卒如圬者所称可胜计耶于是乃知夫酣豢富贵之佚欲而不知君子之乐者其患必至此也古之人以燕安为酖毒而谓台池鸟兽惟贤者然后能乐岂虚语哉里人余君作亭于其屋之东偏种花植竹以资嵗时燕游之好又辟其后为堂聚先世所藏之书以遗其子孙使其登是堂也撷六艺之英茹道德之实知慕夫君子之乐而出游是亭也能不为玩物丧志则内外之乐全矣故以乐全名其亭于戏勉之哉是将长有此乐也余君予之妻党也屡踵吾门求文以为记予嘉其志知不独骛乎众人之乐也于是乎书   虎头岩记   县城之东南有虎头岩者昔显德间邑人设像于其中冶金镂木为钟鼓以警朝昏旁有隙地可以种艺稼穑僧之居此者足以衣食焉自熈宁以来旁之地为渔利者所夺而僧之居是岩者无以济朝夕遂弃而之他其后亦莫有守者故岩之左右前后薪木者不禁剪伐陵践竹木无有遗蘖于是岩之丑形如张口待哺耸据于东南之隅邑人不暇求葺熈宁丁已封内有警市人惶骇无一日安其居县令呉侯来始为之还定安集之而民复得其所及贼平闾巷父老用昔者之言以为是祸也斯岩寔召之遂闻于公请县之僧可淳者使葺是堂于岩腹刻木为像以镇之所谓均庆禅祖是也复作亭于岩股以待往来之游观者落成而僧可淳者求予文以志之乃为之言曰物之废兴无巨细皆有数焉非人力之所能为也穷山川聚土石顽然无闗于利害而谓能致祸福于百里之民岂其然耶盖人之所欲完以葺于是者数寔然也不然则如之何而人乐为之也且盗贼之兴其渐故非一日矣肆凶怙力民慢令侮禁相视以成俗其御之也在得其术而已使后之长是邑者皆如吴侯则彼之肆凶怙力者方将遁形隠迹之不暇尚安能病民哉使后之人无术以御之则盗贼之兴有在矣斯岩者何与焉以步仭之虚而层轩叠径云烟杳霭之间幽崖寒磴乃若绘画逺至于井邑之繁谿山之秀环目而尽得之则又足为游观之美矣故予因书其废兴之由以示往来者使观之无惑焉   孝思堂记   绍圣元年龙图谢公以疾薨于位越明年其子以柩归葬于建安又明年襄事乃作孝思之堂属予为记予为之言曰孝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虽小夫贱隷荛童牧叟下逮穷发荒埏无知之民皆知其为美称也一被之以不孝之名则心踧踖而顔忸怩若夫夷考其实则学士大夫诵六艺之文讲先王仁义之説有病其难者然则孝之德其可谓至德矣乎古之仁人孝子岂他求哉亦不过乎物而已所谓物者凡受于吾亲者是也故身者亲之枝亲者身之本其体一也流僻涤滥之音竒邪慢戏之物日防于耳目而视听言动一失其则焉皆过乎物也过乎物是不敬其身也不敬其身是不敬其亲也可不慎欤故君子居处必庄事君必忠莅官必敬朋友必信战阵必勇而后足以成亲之名反是皆忘亲者也又恶得为孝乎惟公以布衣起闽陬数千里之外隠然为世名臣其殊功异德足以励世范俗铭鼎彜而镂金石为邦家之光况其所以训迪子孙者哉今其子乃不忘乎孝思是能承公之训将有志乎古之所谓孝也吾是以知谢氏之后能不坠其先烈又光大之其有日矣故余承命不辞而喜为天下道也于是乎书   归鸿阁记   县宇西北墉之隅有废址焉久茀不治畜豕之所游鼯狌狸鼠之所家荒堙芜没蔚为秽墟予一日曵杖蹑屦徜徉乎其下周览左右洒然异之披蓁薙蔓而嘉木茂卉连山穷谷挺芳含媚隠然四出乃取县庑之弃材为阁于其上既成肃宾而落之相与扬眉拭目而望防云洞开一目千里于是以归鸿名之葢取昔人所谓目送归鸿之义也客有曰异乎哉子之名阁也始子以飞鷃名其亭殆将有志乎蓬蒿之间也今又以归鸿名其阁尔之中无乃觳觫而受变于物欤予傲然不答隠几而卧俄而曰噫嘻居吾语汝今人履歩仭之丘居环堵之室虽有离朱之明视不过寻常逾阈之外则不能瞩及夫登泰山之崖游昆仑之墟下临虞渊观日之出入则六合为小矣夫阁非有加损也而所寓不同见亦随异焉其所以见者虽晋朦不亡也物亦恶能变哉且鸿之防防乗飞云御泠风上闚青天子其以是为髙乎鷃之腾跃而上不过数仭而下子其以是为卑乎是未知各适其适也物各适其适则天地之滨犹蓬蒿也恶覩其异哉盖天地之间一气而万形一息而成古今达观之士防物于一已通昼夜而知则虽死生之变无怛矣又况其凡乎惟世之人舞智自私而其明不足以窥天人之蕴故物我异观而肝胆之间楚越矣又恶足与语天理哉子方疑我之觳觫而受变予亦陋子之自梏于见闻也客于是规规然自失忘其所以异唯唯而退予顾谓二三子志之镵诸石   干明寺修造记   建中靖国元年歳在辛已余以漕檄二令于东阳有大比丘惠康以书抵余曰干明之为禅寺更四代而康始继之栖佛之庐未完者十二雨濡风剥二阁蔽其前尤如悬疣之在肤而翳之在目也欲完而迁之久矣计其瓌材坚甓之用费累钜万殆非毫聚铢积所能为也郡人吴某乃捐金千缗助成吾志窃谓用力之勤而施财之厚皆不可以无述也公盍为我记之是年冬余在东阳罢归过其门而环庑翼然丹楹曲槛雕栾镂磶渥彩焜燿如入化人之宫峙二阁于东西序虚明深靓豁如疣抉而翳去也乃喟然叹曰吾州当水陆之冲舟舆之防四方游士道闽中而过者盖舻相衔而辐相轹矣而又山水之胜清明伟丽为东南之最宜有台池园囿魁殊诡异以供宾客燕嬉之好然而地瘠而贫故其民勤约而敦本啬用而寡求凡居室服器趋完而已皆不足为美观也比年以来歳屡不登编户齐民方且以艰食为虞而康师乃能于荐饥之时导勤约之俗厚施以成其事其中必有足以感于人者是可叹也已乃为之书   白云庵记   廖君无隅一日过余而吿曰先君得吉卜于孔山之阳即其兆域之隅结屋数楹杂莳松桂间以竒花异卉以为嵗时展省少休之地未几而先君殁既襄事乃因其旧而扩之作慕堂以奉其像寘佛其旁命僧正持居之又以春晖名其轩清风名其亭以示报亲诒谋之义而总名之曰白云庵盖取狄梁公望云思亲之意也愿得一言识之可乎予吿之曰君方筮仕之初而预有去亲之忧用狄梁公之言名其庵其志逺矣然狄公当嬖臣孽后穷凶之时罗织之狱起而毒流天下亡身赤族者背项相望矣乃欲以一苇之防障江河之流鲁缟之薄当燕弧朔干之劲岂易胜哉公独见义必为挺然不可囘挠其忠义贯白日矣故虽一言之善亦足以垂无穷盖其始终大节有以耸动观听故也使公之坚白不足而淄磷于世变则虽顷步不忘其亲累千百言亦恶足以示后世哉君能追用其言而思其人慕其大节以自立则异时有望云而思亲将必犹今之视昔也君其勉之   含云寺真祠遗像记   师讳庆真姓萧氏顺兴大干人年十四弃家为浮屠十九受其戒游江西得法于泐潭月禅师已而遍叅诸方而后归老焉建中靖国元年秋七月晦晨兴以偈示众更衣坐逝越翼日用茶毗法得五色舍利以真骨葬于其寺之东南隅北庵之原以所得舍利为塑像奉事之政和乙未予适自毗陵归故丘其徒惟觉诣予求文为记予与真师游非一日矣是时予尚幼方肄业为科举之文挟策读书穷日夜之力为进取计盖未知有亡羊之忧也师毎曵锡过堂下释椎凿而议之数矣予亦莫之省也然见其神宇泰定不以世累撄其心虽未能尽知其所有亦窃意其非凡僧也比予年加渐长知为学之方听其言考其所知益信其贤而予已出仕矣始恨不得相从复如昔日也今其已矣过其庐升其堂萧然无复有斯人也怆然兴叹者久之乃为之书   资圣院记   将溪据闽之上游地险而隘以崇山大陵为郭郛惊湍激流为沟池鱼稻果蔬与凡资身之具无所仰而足故五季之乱人乐居焉负城之北有寺曰桥庵者伪唐保大初僧师诘避地结茅之所也干祐三年始以资圣名之迄今百六十有六年矣皇祐庚辰僧无我东徙不百歩面东衢以便往来未克完而无我卒更五十余年无继之者上漏旁穿风雨弗庇崇宁四年始命僧永璘尸之用日者之言复其故址既成不逺千里以书求文为记政和乙未予还自毗陵居数日过其门而寝庑殿宇皆完洁无一不可喜者又作弥陀观音势至像而严饰之望之睟然金碧焜耀乃喟然叹曰天下之事废兴岂不以人哉此有国有家者之所同也予去松楸十有四年始一归而昔之蘖者今拱矣牛羊斧斤相寻于其上而折泄者不可胜计闾巷亦萧然非昔日也为之怆然不能自释者累日独是寺焕然一新岂非居得其人哉私自念丘墓之寄舍此人其谁宜故于其堂之西偏治一室焉寘先人之遗像以为嵗时展省之地而璘师不予御也异时松楸折泄之患庶几其免乎甚矣夫吾衰久矣周流四方欲营菟裘而无易于吾之故丘者岂特昔人乐居之哉行当庇身先人之庐而归老焉幅巾杖屦徜徉山之阴与田夫野老相从于此枕石潄流窃自比于舞雩之下将有日矣   养浩堂记   建城之东有寺曰开元负山之阿下临清流之渊林壑茂宻望之隠然若鼇戴而出也吾友翁行简昔尝燕休其中而以养浩名其所居之堂属予为记予尝论养气之道以为体心气神人之所同也四者合于无则天地与我其一乎夫天地其体也气体之充也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理固然矣古之人负耒鼓刀而不为汚任天下之重而不为泰临之以斧钺而不吾惴岂其心独有异于人乎哉所养素定故耳行简自少知名于时而流落屋晩而后中第人固意其頽堕而不自振也而其行益修气益完文日益工莅官临政无细大迎刃立解此其所养岂易量哉吾知其才必为世用也今见其兆矣异时推其所养而羽仪于朝必有可观者焉故予承命不辞而喜为之道也   婺州新城记   宣和三年盗发幇原蹂数州之地皆狼顾失守而婺女罹害尤甚天子恻然念之遴简儒臣镇抚兹土河南范公实被其选公至之日残孽未殄四境之内钲鼔之声相闻环冦之师殆且数万而转输餽饷取具焉夷伤之余窜伏山谷还定安集无一不得其所越嵗杪冦平百废具兴顽凶革心屏息听命无敢复出为恶者政成治定乃顾谓僚属曰国家承五季之乱海内分裂擅彊兵负固而不服者地相属也独钱氏据有全吴首效臣顺为国屏翰垂二百年无东顾之忧故城郭不修士卒不练一夫跳梁而六州为之暴骨盖承平之久吏惰而不知戒故也则城郭之不完其可忽诸于是因其旧而新之周十里基三丈面广三之一而髙倍之濬隍而为池陶甓以为堞募七邑之夫倍其庸直因以济其艰食其费无虑数百万而一毫不取于民又载食与醪时往劳之故人乐于趋事而忘其勤焉以工计之六万一千七百有竒经始于九月甲戌吿成于十有二月丁酉望之屹然山立不可陵犯民吏欢忻鼓舞相与诣余而告曰昔之垝垣废址践为通衢故闗无讥宵行者无禁草窃奸宄得以自肆而人受其弊今吾民奠枕而居无异时之患宁可不知其所自耶愿纪成绩以昭示于后余尝读易至坎之彖曰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而后知先王为城郭沟池之固葢本诸天地义理之不可无者故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卒命南仲往城朔方以六月之诗考之文武所以治内外者其本末先后废一不可也故出车废则功力缺矣今婺女之政纲条纪律纎悉备具而又完其郭郛为邦人无穷之頼芳猷伟绩追配南仲是宜有纪也使后之人知本末先后之序无废前修岂曰小补之哉   山集卷二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卷二十五     宋 杨时 撰序   送吴子正序   六经先圣所以明天道正人伦致治之成法也其文自尧舜厯夏周之季兴衰治乱成败之迹捄敝通变因时损益之理皆焕然可考网罗天地之大文理象器幽明之故死生终始之变莫不详谕曲譬较然如数一二宜乎后世髙明超卓之士一抚巻而尽得之也予窃恠唐虞之世六籍未具士于斯时非有诵记操笔缀文然后为学也而其蕴道怀德优入圣贤之域者何多邪其达而位乎上则昌言嘉谟足以亮天工而成大业虽困穷在下而潜德隠行犹足以经世励俗其芳猷美绩又何其章章也自秦焚诗书坑术士六艺残缺汉儒収拾补缀至建元之间文辞粲如也若贾谊董仲舒司马迁相如扬雄之徒继武而出雄文大笔驰骋古今沛然如决江汉浩无津涯后虽有作者未有能涉其波流也然贾谊明申韩仲舒陈灾异马迁之多爱相如之浮侈皆未足与议惟扬雄为庶几于道然尚恨其有未尽者积至于唐文籍之备盖十百前古元和之间韩栁軰出咸以古文名天下然其论著不诡于圣人盖寡矣自汉迄唐千余嵗而士之名能文者无过是数人及考其所至卒未有能倡明道学窥圣人阃奥如古人者然则古之时六籍未具不害其善学后世文籍虽多亡益于得也孔子曰予非多学而识之予一以贯之岂不信矣哉武阳呉子正余之畏友也博文强识于诸子百氏之书无所不究循是而进益求古人所谓卓约者而守之庶乎其至矣区区于汉唐之士以多文自富务为辞章以惊末俗非善学也夫赠言为别以相规切盖古朋友之义也故于子正之行輙书以为赠   与陈传道序   予尝谓学者视圣人其犹射之于正鹄乎虽巧力所及有中否逺近之不齐然未有不志乎正鹄而可以言射者也士之去圣人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所造固不同然未有不志乎圣人而可以言学者也自孔子没更战国至秦遂焚书坑儒士六经中絶汉兴虽稍稍复出然圣学之失其传尚矣由汉至唐千余歳士之博闻强识者世岂无其人邪而卒未有能窥圣学之堂奥者岂当时之士卒无志于圣人耶而卓然自立者何其少也若唐之韩愈盖尝谓世无仲尼不当在弟子之列则亦不可谓无其志也及观其所学则不过乎欲雕章镂句取名誉而止耳然则士固不患不知有志乎圣人而特患乎不知圣人之所以学也且古之圣人固宜莫如舜也舜之在侧防与木石居鹿豕游固无异于深山之野人也是岂以文采过人邪伏羲画八卦书断自尧典当是时六经盖未有也而舜之所以圣者果何自哉夫舜圣人也生而知之无事乎学可也自圣人而下则未有可以不学者也舜之臣二十有二人相与共成帝业者是果皆生知邪不然其何以学也由是观之六经虽圣人防言而道之所存盖有言不能传者则经虽具犹不能谕人之弗达也然则圣之所以为圣贤之所以为贤其必有在矣虽然士之去圣逺矣舍六经亦何以求圣人哉要当精思之力行之超然黙防于言意之表则庶乎有得矣若夫过其藩篱望其门墙足未逾阈而辄妄意其室中之藏则幸其中也难哉呜呼今之士未尝以此学也类皆分文析字屑屑于章句之末甚者广记问工言辞欲夸多鬭靡而已是乌用学为哉彭城陈君传道志学之士也其将之官也求予言故因为发之然未知陈君果以吾然为言邪其未以为然耶幸明吿我庶几其有警也   复古编后序   孔子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则图书之文天实兆之非人私智所能为也秦人以吏为师严是古之禁尽灭先王之籍汉兴去秦未逺也科斗书世已无能知者况泯泯数千载之后乎扬子曰言心声也书心画也世传小篆盖李斯赵髙之徒以反古逆乱之心为之其渊源可知矣三家之学与古文竒字缪虫之书并行于时虽去古浸逺而六书仅存焉先王之时书必同文故建官以达之所以一道德之归立民信也汉初犹有六体课试之科有司举劾之令以同天下之习时变事异法亦随废故事作无正而人用其私古书几亡矣可胜惜哉吴兴张友谦中用意兹学着复古编三十年余矣而其书始成形声近似而用也不同盖眇忽之间耳其辨析厘正皆有稽据后之有志于古者必有取于斯也政和之初余居毗陵谦中以其书示余求文以为序余嘉其用力之勤而有补于字书也故为之説以附于其后谦中善篆用笔有古意当与李阳冰徐常侍并驱争先云   书义序   古者左史记言右史记动书者记言之史也上自唐虞下迄于周更千有余年圣贤之君继作其流风善政可传于后世者具载于百篇之书今其存者五十有九篇予窃以一言蔽之曰中而已矣尧之咨舜曰天之厯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夫三圣相授盖一道也贵为天子而以天下与人穷为匹夫而受人之天下其相与授受之际岂不重哉而所言止此仲虺之诰称汤曰建中于民箕子为武王陈洪范曰皇建其有极然则帝之所以为帝王之所以为王率此道也予故以一言蔽之曰中而已矣夫所谓中者岂执一之谓哉亦贵乎时中也时中者当其可之谓也尧授舜舜授禹受而不为泰汤放桀武王伐纣取而不为贪以至为臣而放其君非簒也为弟而诛其兄非逆也书之所载大伦大要不越是数者以其事观之岂不异哉圣人安为之而不疑者盖当其可也是尧典之书为让舜而作而其名谓之典言大常也盖茍当其可虽以天下与人犹为常而已后世昩执中之权而不知时措之宜故狥名失实流而为子哙之让白公之争自取絶灭者有之矣至或临之以兵而为忠小不可忍而为仁皆失是也又乌足与论圣人之中道哉国家开设学校建师儒之官盖将讲明先王之道以善天下非徒为浮文以夸耀之也以予之昏懦不肖岂敢自谓足以充其任哉姑诵所闻以行其职耳然圣言之奥盖有言不能论而意不能致者也诸君其慎思之超然黙防于言意之表则庶乎有得矣   论语义序   学者之视圣人其犹射之于正鹄乎虽巧力所及有逺近中否之不齐然未有不志乎正鹄而可以言射也士之去圣人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所造固不同然未有不志乎圣人而可以言学也道废千有余年百家之言盈天下学者将安取正乎质诸圣人而已矣夫论语之书孔子所以吿其门人羣弟子所以学于孔子者也圣学之传其不在兹乎然而其言近其指逺世儒以其近也易之以为童子之习而莫之究入德之途背而去之如在荒墟之中曽无蘧庐以托宿焉况能宅天下之广居乎善夫伯乐之论马也以为天下马不可以形容筋骨相视其所视而遗其所不视则马之絶尘弭辙者无遗矣余于是得为学之方焉夫道之不可以言传也审矣士欲窥圣学渊源而区区于章句之末是犹以形容筋骨而求天下马也其可得乎余于是书已于牝牡有不知者葢多矣学者能视其所视而遗其所不视则于余言其庶矣乎   孟子义序   道之不行久矣自周衰以来处士横议儒墨异同之辩起而是非相胜非一日也孟子以睿知刚明之材出于道学陵夷之后非尧舜之道不陈于王前非孔子之行不行于身思以道援天下绍复先王之令绪其自任可谓至矣当是之时人不知存亡之理恃强威弱挟众暴寡以为久安之势在此而已夫由其道则七十里而兴不由其道虽天下而亡古今之常理也彼方恃强挟众而骤以仁义之言诱之动逆其所顺则不悟其理宜其迂濶而不足用也故辙环于齐鲁晋宋之郊而道终不行亦其势然矣虽膏泽不下于民其志不施于事业而世之赖其力亦岂鲜哉方世衰道防使杨墨之道息而奸言诐行不得逞其志无君无父之教不行于天下而民免于禽兽则其为功非小矣古人谓孟子之功不在禹下亦足为知言也今其书具存其要皆言行之迹而已君子之言行无所不在道肆诸笔舌以传后世皆所以明道也发诸身措诸用舍皆所以行道也世之学者因言以求其理由行以观其言则圣人之庭户可渐而进矣精思之力行之古之好学者皆然而亦不肖之所望于诸君也然圣道渊懿非浅识所知姑诵所闻未知中否诸君其择之反以吿焉是亦朋友之义也   中庸义序   伊川先生有言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中庸之书盖圣学之渊源入德之大方也孔子殁羣弟子离散分处诸侯之国虽各以其所闻授弟子然得其传者盖寡故子夏之后有田子方子方之后为庄周则其去本浸逺矣独曽子之后子思孟子之传得其宗子思之学中庸是也孟子之书其源盖出于此则道学之传有是书而已世儒知尊孟氏而于中庸之书未有能尽心者则其源流可知矣予昔在元丰中尝受学明道先生之门得其绪言一二未及卒业而先生殁继又从伊川先生未几先生复以罪流窜涪陵其立言垂训为世大禁学者胶口无敢复道政和四年夏六月予得请祠馆退居余杭杜门却扫因得温寻旧学悼斯文之将坠于是追述先生之遗训着为此书以其所闻推其所未闻者虽未足尽传先生之奥亦妄意其庶几焉学者因吾言而求之于圣学之门墙庶乎可窥而入也   校正伊川易传后序   伊川先生着易传方草具未及成书而先生得疾将啓手足以其书授门人张绎未几而绎卒故其书散亡学者所传无善本政和之初予友谢显道得其书于京师示予而错乱重复几不可读东归待次毗陵乃始校定去其重复逾年而始完先生道学足为世师而于易尤尽心焉其防辞妙防盖有书不能传者恨得其书晩不及亲受防训其谬悮有疑而未达者姑存之以俟知者不敢辄加损也然学者读其书得其意忘言可也   孙先生春秋传序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春秋之时诗非尽亡也黍离降而为国风则王者之诗亡王者之诗亡则雅不作而天下无政矣春秋所为作也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孔子殁更秦燔书防言中絶汉兴诸儒守专门之学互相疵病至父子有异同之论况余人乎然自昔通儒达识未有不由此而学也熈宁之初崇儒尊经训迪多士以为三传异同无所考正于六经尤为难知故春秋不列于学官非废而不用也而士方急于科举之习遂阙而不讲可胜惜哉髙邮中丞孙公先生以其餍余尽发圣人之蕴着为成书以传后学其防辞妙防多先儒之所未言者啓其闗键使学者以稽其门叩其户以窥堂奥岂曰小补之哉余得而伏读之不能释手闻所未闻多矣而其孙广伯乃以其书属余为序以予之浅陋使得挂名经端自托不腐岂不幸矣哉然承命以来于兹有年矣而不敢措笔于其间窃谓先生以宗工钜儒世所师仰虽片言寸简皆足以垂世传后况其成书邪晩学后进妄以芜辞圬墁之非惟不足以为重乃退之所谓言之适有累于髙明也故絶意不敢为而广伯之请益至乃勉为之书其后庶乎如古之附骥尾者后之览者矜其意而勿诮焉可也   邹公侍郎奏议序   道卿邹公自少以道学行义知名于时其为人也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望之晬然见于顔面不问知其为仁人君子也其遇事接物犹虚舟然而坚挺之姿如精金良玉不可磨磷元符中用侍臣之荐擢居谏垣从人望也是时哲宗皇帝厉精求治用贤如不及一见即以公辅期之嘉言入吿无不从者适中宫虚位之久大臣欲自结于嬖昵之私为保位之谋迎意媚合不以正公力言之以为公议不允忤上防奸防之徒恶其害已相与协力挤之于陷穽之中又下石焉皆是也公之章留中不下乃伪为之加以诋诬不实之语【如取他人之子而杀其母之类】流布中外欲天下闻之真若有罪者其为谋深矣虽有端人正士无敢为公辩明者公既殁迨今二十余年昔之奸朋凋丧略尽而正论行焉真伪是非始有在矣绍兴三年其子柄集公之奏议一编属余为叙余于公非一朝燕游之好也知公为尤详其事之本末皆余所亲闻见者故详着之以昭示来世庶乎使小人知君子之为善终不可诬也公之将亡余适还自京师闻公疾革未及弛担即驰往省之见其苶然仅存余息然语不及私犹以国事为问盖其平生以天下之重为己任至垂絶而不忘也每追念及之怆然不能释呜呼世道凋丧久矣不复有斯人也   杨仲逺字序   杨君敦仁以其名求字于予曰愿闻一言以进其不及自惟不肖何足以副其求然义不敢黙乃吿之曰仁之道其至矣乎虽孔子犹罕言也况余人乎然试尝语子以吾所闻夫忠恕者仁之方也寛裕温柔者仁之质也齐庄中正者仁之守也发强刚毅者仁之用也无迷其方无毁其质慎守之力行之则仁其庶几乎曽子曰士不可以不毅任重而道逺仁以为已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逺乎今吾子以敦仁自名可谓知任重矣予愿以仲逺配子之名益将期子于逺也夫任重而不期于致逺中必自画而已其于仁乎何与然古之为此道者果何求哉亦曰无迷其方无毁其质慎守之力行之而已反是而求所谓仁其庶几者非吾所敢知也于戏有名而不孚其实者古人耻之而今人不以为耻也吾子将有志乎古人而不免于今人则宜勉之毋忽云   邓文伯字序   武阳邓平更其名曰洵武间而语予曰平之名久矣未有知其为倒士也梦有神人吿我曰子之名平其字倒士使子之困穷也殆以是夫予觉而异之徐而思之意者殆天将啓予乎吾困穷之病将由此有瘳乎不然何神之吿我详而警我之至也越明乃以洵武易之吾子姑为我字之以相神之惠斯亦故旧之义也子其无辞予闻而诺之为之言曰夫一体之盈虚消息通乎天地应于物类则祸福之来兆于彼而此应之亦其理也然天棐谌命靡常而古之人所以应天者亦求诸已而已君宜勉之夫有武必济之以文请字曰文伯并为説以纪其事云   杨希旦文集序   先生讳某字希旦延平将乐人也自少以文行知名累举不第抱负其器退老于家以诗书自娱其为人敦朴夷易不事表襮睟然有长者之风乡党称其行焉先生既没逾一年其子【阙】道始集其遗文数百篇属予为序予告之曰士以一言轻重足以信今传后惟有德者能之予何敢当然幼尝得侍先生闲燕其善言懿行固已饫闻习见之矣俯仰十余年间先生之交游亲友凋丧略尽能知先生所为者渐不可得则予之素所闻见者犹当称述显扬之使后进者与闻焉况其遗文乎予虽不肖其何敢辞先生诗文清切平易不以雕琢为工览之者亦足想见其风度云   谢君咏史诗序   君子积学积文稽诸前言往行叅以古今之变非徒侈闻见而已将以畜德而广业也昔在尧舜之为君禹稷臯陶之为臣相与都俞庙堂之上共熈帝载亦惟稽古耳况其下者乎然自汉魏而来更五代之季述史者皆有善善恶恶之意然而论不诡于圣人者无几矣士之欲稽古者将安取正乎扬子曰好书而不要之仲尼书肆也信哉是言古之人度在身操之以验物则审矣镜在心故物来而照之妍媸无逃焉夫不知明善以诚身而欲以一言订古人之是非未有能者也娄川居士谢君一日走仆致书踵吾门以其所着咏史诗合二编属予为序予闻谢君积十年之勤穷探博取而成此诗其用力多矣夫自溷于闾阎阡陌之中与编户齐民为伍乃独超然逺览究知前世兴衰治乱贤人哲士之终始与世之老师宿儒并驱争先岂易得哉故予喜其为人而乐为之道也其诗词尤丽可观与夫是非褒贬览者当自有得也   田曹呉公文集序   吾郡审律先生集录其先君遗文数百篇以书属予为序田曹吾不及见其人因得诵其诗论其世稽其行事得其所以修之身刑之家施诸有政者为详焉而后益知嘉祐治平之间泽之入人深矣当是时学士大夫达而位乎朝则着之事业光明硕大追配前哲其不显而在下则载之空文犹足以私淑诸人如公之徒是也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诗之存亡闗时之盛衰岂不信矣哉公之仕不充其志而用不究其才故未老而归其平居暇日有动于中而形诸外者一见于诗其偶俪应用之文亦皆有典则其辞直而文质而不俚优游自适有髙人逸士之气故其流风余韵足以遗其子孙化其乡人皆可见也今其子弟之贤者多隠德不求闻达而足以文行知名朝廷者二人焉审律其一也审律名仪去年以遗逸被召相君説之除大成府审验音律已而非其好也浩然有归志盖有公之遗风也公之诗文足以自表于世无待于余言至其所以遗子孙者世或未之知也故详着之使夫乐道人之善者与闻焉公姓呉讳辅字鼎臣   氷华先生文集序   氷华先生钱公讳世雄字济明常州晋陵人也公秊十六七时其诗已为名流所称比壮游东坡苏公之门与之方轨并驰者皆一时豪英而东坡独称其探道著书云升川増则其推与之意至矣然公以是取重于世亦以是得罪于权要废之终身卒以穷死公初在平江虽为郡贰而政实在公出老奸巨猾屏气惕息摧伏不敢逞而善良有所怙已而为有力者所困不得尽其所欲为者士论至今惜之而邦人之思愈久而不能忘也公虽退休益自刻厉日以诗书自娱无穷愁怼憾之气遇事感发一见于诗故其文于诗为多公既没其子诩集其遗文属予为序余窃谓东坡文妙天下为时儒宗士有得其一言者皆足以名世况知之之深乎则公之文固世所愿见不待余言而传也然公之平生交游执友凋丧略尽晩学后进无能知公者故余不辞而为之因以着其出处之大略云   王卿送行诗序   皇祐二年光禄卿赠太尉王公谢事南归在庭公卿大夫设祖道供帐都门外车数百辆自祁公而下六十有六人各赋诗以纪其行是行也蝉蜕嚣尘之中而髙蹈物表与世之酣豢利禄而不知止者相去逺矣昔二疏辞位而去都门供帐之盛则有之至若公卿大夫播之声诗垂耀无穷盖未之有也则公之归荣于二疏有光矣然余窃怪庆厯皇祐间君臣一心收揽豪英如建厦然大而为栋梁细而为欂栌扂楔无不尽其材者究观六十有六人登金门上玉堂进居宰辅者殆不可胜数公以清名重德为时望所属而位止列卿髙才逺识独不究其用士论所以重惜之也昔公之子通奉公尝编集诸公送行诗为上下二巻欲镂板以传未及而没今其孙大夫始克成先志不逺数千里以书属予为序夫成德之后茍非子孙世有人焉而能显扬无穷之闻者未之有也余以晩学后进虽不登公之门与闻謦欬之余音然得诸公之诗玩味之亦足想见其风度矣昔韩退之以文名擅天下犹以词列三王之次为荣耀余何人哉乃获载名诸公之间故承命不辞勉为之书   山集巻二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卷二十六     宋 杨时 撰题防   防司马温公帖   元丰末神考登遐文正温公奔讣至京师都人拥马首环聚而观者填溢衢巷愿公之留者万口一辞方朝廷承积弊之后正更化愿治之时太母以公宿望擢贰左省慰安中外之心其寄委不轻矣公以身任其责一夫不获时予之辜盖公之素志也天下大器不可易为之故虽正位台鼎不以为荣而以为惧然卒能于期月之间政令不出房闼而海内丕变虽惧于前而垂名于后其为荣也逺矣今观其手泽犹想见风采披玩久之不能释手因附其説于后   防富文二公帖   二公皆一时人杰昔在庆厯中北兵叩闗渝盟郑公持节兵间以片言折之而金之君臣俯伏听命复守盟好更百有余年云燕以南无犬吠之警二公继登宰辅雍容庙堂之上而四方万里之逺稽颡面内无敢不享者有德进则朝廷尊岂不信矣夫方时艰难览其遗迹想见其风采益令人追念不能忘也   防赵清献公爱直碑   幼安清献公之外孙出东坡所撰爱直碑示予其寳藏之殆什袭也公之流风百世而下闻者犹将兴起况其亲且迩乎吾知幼安非徒玩其辞翰而已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将必有得于斯文也   防横渠先生书及康节先生人贵有精神诗   横渠之学其源出于程氏而闗中诸生尊其书欲自为一家故余录此简以示学者使知横渠虽细务必资于二程则其他故可知已人贵有精神诗康节作并书康节诗云大笔快意余在洛中得其遗藁读之皆大字与此诗类信乎其以大笔快意也明道亦尝和其诗云客求墨妙多擕卷盖康节以书自喜而士大夫多藏之以为胜其字画端丽劲正亦可观德也横渠先生字子厚横渠人康节讳雍字尧夫康节乃朝廷追赠先生号也大观元年八月已夘余杭东斋书   题萧欲仁大学篇后   学始于致知终于知止而止焉致知在格物物固不可胜穷也反身而诚则举天下之物在我矣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凡形色之具于吾身无非物也而各有则焉目之于色耳之于声口鼻之于臭味接乎外而不得遁焉者其必有以也知其体物而不可遗则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则物与吾一也无有能乱吾之知思而意其有不诚乎由是而通天下之志类万物之情賛天地之化其则不逺矣则其知可不谓之至矣乎知至矣则宜有止也譬之四方万里之逺茍无止焉则将焉归乎故见其进未见其止孔子之所惜也古之圣人自诚意正心至于平天下其理一而已所以合内外之道也世儒之论以髙明处已中庸处人离内外判心迹其失是矣故余窃谓大学者其学者之门乎不由其门而欲望其堂奥非余所知也萧君欲仁志学之士也录示大学一篇求余言以题其后其意盖非茍然者故聊为发之茍于是尽心焉则圣人之庭户可策而进矣欲仁其勉之哉   题张公行状后   右张公呉时贵将与杨行宻俱起合淝号三十六英雄公其一也方五季乱亡之时羣雄并争公以拔山盖世之才躬蹈矢石陷敌攻坚为一时称首宜其鸷悍强忍而提师征行乃未尝妄戮一人至止而人安之则公之所以遗子孙者其不在兹乎同时軰流乗功名之会鹰扬迈往之气举相埒也今其子孙防为编氓堙没而无闻者可胜计哉公独世有显人又皆以器业见称于时则公之所积可知矣政和之初余来毗陵始得与公之诸孙游视其壮者皆贤豪虽童穉亦彬彬可喜益知公流泽未艾公之孙牧之以公之行状示予究观始终慨叹者久之故附其説于后   防贺仙翁亲笔诗   贺仙翁诗云有客来相问如何是治生但存方寸地留与子孙耕贺仙翁示人以治生之説防哉有味其言也岂徒可以遗子孙乎至人所以养生尽年亦在方寸之地自耕而已不知出此虽岩居水饮尽为寿之术必有虎食其外也其人不可得而见读其诗观其字画亦足想见其人矣   防贺方囘鉴湖集   元丰末年予始筮仕与方囘俱在彭城为同僚友自彭城一别声迹不相闻盖三十年余矣政和甲午秋八月予还自京师过平江谒方囘披腹道旧相视惘然如昨梦耳方囘之诗予见之旧矣复出鉴湖集示予其托物引类辞义清逺不见雕绘之迹浑然天成殆非前日诗也方囘自少有竒才若仪秦之辩良平之画皆其胸中餍饫者意谓其功名可必也世变屡更流落州郡不少振岂诗真能穷人耶然方囘诗益工名日益髙足以传不朽矣与世之酣豢富贵与草木同腐者岂可同日议哉以此易彼亦可自释也是年冬十有一月癸未自余杭徙居毗陵道过吴江舟中书   防邹道卿所书女诫   古者大夫以上子生立三母必求其寛裕慈惠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为之师女子十年不出教之婉娩听从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紃学女事以共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菹醢礼相助奠闺门之内朝夕之所习闻者惟是而已不见异物而迁焉故德言容功不待异禀而能也礼废千有余年士且不知师而况于女子乎故膏粱之族酣豢逸放于幽闲之中而涂歌巷语淫防不可读者日积于耳目其不沦胥而散者幸而已毗陵张氏世有显人其子孙皆髙才逺识絶出伦軰今见其人矣牧之间出道卿所书女诫示予极称其稚子之贤益知张氏之刑家贻后者其流未艾也以圭璋之质又得良工切磨之其成岂易量哉道卿盛德之士也言动足以经世范俗其所书不特有补于张氏而已后必有因斯文以兴起者其于世教岂小补哉   题了翁责沈   了翁以盖世之才迈往之气包括宇宙宜其自视无前矣乃退然不以贤知自居而以不闻先生长者之言为愧非有尊德乐义之诚心而以自胜为彊何以及此髙文大笔着之简册使世之自广而狭人者有所矜式岂曰小补之哉   防了翁与韦深道书   道同则相望异世其合有若符节者气禀有异虽一身之内肝胆楚越矣三山在弱水之外舟舆不通居之者形影自相吊耳深道乃眷然念之非声气相求神交于万里之外宁有是夫了翁天下士也世以其言为轻重而相与如此余虽未尝知深道而信其贤也无疑矣   题中庸后示陈知黙   熈宁以来士于经盖无所不究独于中庸阙而不讲余以为圣学所传具在此书学者宜尽心焉故为之训传藏于家初不以示人也虽圣言渊懿非浅识所窥窃妄意其庶几焉吾子试以予言求之将必有得矣   防曽伯智孝行类要   曽君伯智以所着孝行类要示余非博极传记百家之言不能成此书也其用力勤矣然古之君子多识前言往行非徒资见闻而已葢将以畜德也观伯智自叙可谓知务本矣盖非茍知者又欲使览之者因是而感化则其志逺矣君之立身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将必有得于斯书也   防公子血脉谱   右春秋公子血脉谱得之于南康玉岩先生杨孝本其传本曰荀卿撰夫荀卿尝仕于楚矣不用故退死兰陵而史不记其嵗月以其时考之当在周秦之间而是书秦谱乃下及乎项灭子婴之际吾知其非荀卿氏作明矣然自古帝王世系与夫列国之君得姓受氏谱牒散亡而史传无所考据于春秋之学尤阙然也而是书旁穿曲贯支分别较然如指诸掌非殚见洽闻者不能为也然其间不无讹谬舛错学者其慎择诸   防三坟传   右山坟气坟形坟谓之三坟世传以为古三皇书非也其辞简而质逺而无统其有意于放古之为乎孔子曰神无方易无体又曰生生之谓易则易之为易其义深矣殆不可以形数名也是书太古河图代姓纪曰博厚而浊谓之太易太易之数三是以形数名易也其言殆与孔子异乎吾是以知其非古书也其他不合者非特一二而已未敢以臆説论之姑俟博古而深于道者考正焉   题李丞相送几叟序   丞相李公以英伟刚明之才任天下之重葢一时人杰也其视了翁为前軰虽未尝从游而声气相求非一日也问道之勤见于斯文惓惓之意厚矣公初自左史言事谪居沙阳与几叟游为布衣之交不以贤贵自挟而以道义为重因其有行也累数百言以为别公于上下之交可谓无谄渎矣   题翁士特文编   翁君士特示余诗文一编辞义精奥有古作者风气而古风辞气尤工皆非常流可到也三复钦叹然予尝考古圣贤为学之方窃谓伏羲画八卦书断自尧典是时虽六经之文未有也况他书乎舜在深山与草木居鹿豕游无以异于深山之野人固非有诵记操笔涉墨为文词也其学果安自乎夫舜圣人也生而知之无事乎学可也二十有二人相与共成帝业者岂皆生知耶然则圣人之所以为圣贤人之所以为贤其学必有在矣汉之诸儒若贾谊相如司马迁軰用力亦勤矣自书契以来简册所存下至阴阳星厯山经地志虫鱼草木殊名诡号该洽无一或遗者其文宏妙殆非后儒能造其域然稽其道学渊源论笃者终莫之与也士特性资英迈絶人逺甚如欲以文髙于世则文固已足髙世矣然如士特之才要当以圣贤为师入其门窥其室家之好内外进矣然后为至此予之所以望士特者区区汉儒不足学也   防了翁书温公解禅偈   李君兴祖以了翁所书温公解禅偈欲求余言以刻诸石温公葢一代宗臣了翁虽流离摈斥不为时用而其流风余韵皆足以励臣范俗其辞翰宜为士夫之所寳玩兴祖乃能镂石以永其传是宜书也   防诸公与徐仲车诗册   余昔过山阳尝一见先生侍坐终日得所未闻多矣迨今三十余年追念不能忘也绍兴二年其子安道来尉吾邑一日踵吾门出诸公与先生往还诗书示余求言以刻诸石余谓先生之节义如大圭不琢而其美自见非雕绘所能増饰也然诸公皆一时名世之士其言足以信今传后而歆慕如此镂之金石使百世而下见之必有闻而兴起者亦非小补也   防邹公送子诗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葢人之于亲四世而缌服穷六世而亲属竭服穷则遗泽浸防矣故五世而斩此古今之常理也舍人邹公于其子筮仕之初以诗赆行其丁宁训饬不以宠禄为荣而以阴隲苍生为念则其垂裕之意岂浅哉积至于道卿缌服已穷矣今其元孙出其诗示余余得而伏读观公所以训迪其子孙与道卿所以奉承之志则邹氏之流泽岂常理之足云虽亘百世而益光矣   防司马温公与明道先生帖   横渠先生既没其门人欲諡为明诚中子以諡议质诸明道先生先生与温公叅订之故有是书其辞义典奥而引据精宻足以是正先儒之谬故寳藏之以传后学附司马温公与明道先生帖【温公家集中不载故附见于此】   某昨日承问及张子厚諡仓卒奉对以汉魏以来此例甚多无不可者退而思之有所未尽窃惟子厚平生用心欲率今世之人复三代之礼者也汉魏以下盖不足法郊特牲曰古者生无爵死无諡爵谓大夫之上也檀弓记礼所由失以为士之有诔自县贲父始子厚官比诸侯之大夫则已贵宜有諡矣然曽子问曰贱不诔贵幼不诔长礼也唯天子称天以诔之诸侯相诔犹为非礼况弟子而诔其师乎孔子之没哀公诔之不闻弟子复为之諡也子路欲使门人为臣孔子以为欺天门人厚葬顔渊孔子叹不得视犹子也君子爱人以礼今闗中诸君欲諡子厚而不合于古礼非子厚之志与其以陈文范陶靖节王文中孟真曜为比其尊之也曷若以孔子为比乎承闗中诸君决疑于伯淳谦逊博谋及于浅陋不敢不尽所闻而献之以备万一惟伯淳裁择而折衷之光再拜伯淳大丞座右正月十六日   书李从政墓志   公少时过钱塘东平吕公惠卿得公之文以示翰林沈公文通二公竒其文引为忘年之交谓人曰毗陵素多士未有如李公者于是文日益有名公于书无不读其心传自到之学盖非浅者所能窥较也晩在彭城方计司议法兴利之时百役毛起公处之裕如手未尝废卷也利国监有中贵人阴以事中其同僚者部使者付公治之甚急已而事连中贵人公请并治之中贵人惧甚部使者又欲两释之公曰事未暴白治不治在公而已付之有司则有法守狱已具不可易也使者不悦度公不可以势夺卒移他司释之是时顔复长道居里中闻之谓予曰奄宦恃嬖昵之私脇持上下虽当路要官无敢辄忤其意者李君一以法绳之不少贷非秉义不可囘屈不能为也郡守髙邮孙公觉尤深器之事无大小惟公听也萧县有剧贼行军者土兵力不支被重伤亡其主将通守李陶行县闻流言谓土兵不战而北凡二十有五人欲置之极典公曰有司讯治曲折详尽犹恐不得其情今以道路之言置人于死地非审克之道也持之月余不能决后卒如公言防公争之力几为淫刑滥诛矣公之治狱平反类如此其小者不能悉数也政和之初予待次毗陵公之子殊以公志铭示予读之蹙然追念平昔悼斯人之不复见也惜其遗事可传于后又皆予所亲见者故序次之以补志文之阙   防道卿帖   士不患无名患实之不至道卿天下士也以一言忤防流窜岭表终身不复今手泽所存士夫寳藏之以为珍玩其身虽屈于一时而世诵其美不厌盖名实既孚则清议终不可掩也   防江民表与赵表之帖   民表将之官以书抵予告行期未及脩报而凶讣至人生如朝露岂不信然欤今见其手泽惘然不觉为之流涕也民表不妄许可表之虽未及识观民表所与如此则其人亦可知矣   防了翁祭邓南夫文   余闻南夫平居家人不见其喜怒一日因事怒甚已而悔之自恨其养之未至也充是心以往可谓知好学矣了翁友之其厚如此不问可知其贤余幸与之同乡未及识而南夫已逝悲夫不复见斯人也因读了翁之文怅然久之故姑书其所闻附于后   题了翁送几叟诗   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了翁训诸子侄其辞如此皆其平日躬自蹈者所谓以身教也能味其言亦以身践之则其趋圣贤之域岂逺哉若几叟葢可与进斯道者故告之如此   题诸公邪説论后   昔王荆公以邪説暴行祸天下三十有余年余备位谏省论之去其王爵罢配享太学诸生薰陶王氏之学久矣閧然羣起而非之赖君相之明卒从其议今观诸公之言是非已有定论则余之言可以传信矣   防彭器资送余仲勉序   彭公以盛德重望为时名臣士大夫得一望履舄者如登膺门况其厚善者乎仲勉先生余虽不获从之游观其所与则信其贤也审矣   防温公与刘侍御帖   熈宁之初吴兴刘公位台端论事忤大臣意谪知江州一时清议寛之无敢言者独文正温公抗章于廷诤之事之本末安抚叅政张公论之详矣公将行文正造门叙别又以手翰问行期有道胜名立之言其相与之意厚矣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二公终始一节不约而同其取友可知矣览是遗墨三复兴叹乃附其説于后   山集巻二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二十七     宋 杨时 撰杂著   书铭   含其英茹其实精于思贯于一   言黙戒   邻之人有鸡夜鸣恶其不祥烹之越数日一鸡旦而不鸣又烹之已而谓予曰吾家之鸡或夜鸣或旦而不鸣其不祥奈何予告之曰夫鸡乌能为不祥于人欤其自为不祥而已或夜鸣鸣之非其时也旦而不鸣不鸣非其时也则自为不祥而取烹也人何与焉若夫时然后鸣则人将赖汝以时夜也孰从而烹之乎又思曰人之言黙何以异此未可言而言与可言而不言实足取祸也故书之以为言黙戒   劝学   志学之士当知天下无不可为之理无不可见之道思之宜深无使心支而易昏守之宜笃无使力浅而易夺要当以身体之以心验之则天地之心日陈露于目前而古人之大体已在我矣不然是未免荀卿所谓口耳之学非所望于吾友也   杂説   东坡谓荀文若其才似子房其道似伯夷予以为其才似子房则有之矣伯夷不事非君不立于恶人之朝宁忍事操乎以为其道似伯夷吾不知其説也   黄门谓蔺相如非战国之士使居平世可以为大臣矣予以为相如奉璧入秦赵之君臣计议非有亲秦之心也特畏其威彊耳古人以小事大有以皮币犬马珠玉而不得免者至弃国而去之况于一璧乎此知事大畏天者之所为也当其持璧睨柱使秦知赵璧终不可得也而欲徼幸于不死难矣岂孔子所谓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欤不一二年卒有覆军陷城之旤虽完璧以归于赵何益哉此其知不足称也已渑池之防其危又甚矣方赵王之西也廉颇期以一月不反则立太子以絶秦望则是行非有万全之计也相如为国卿相其勇略不足以重赵使秦不敢惴焉乃欲以颈血溅之岂不殆哉此特曹沬之流战国之雄者耳而谓之以道事君固如是乎黄门以为大臣吾亦不知其説也   哀公问社论者以为哀公将去三桓而不敢正言古者戮人于社其托于社者有意于诛也宰我知其意而亦以隠答焉其曰使民战栗以诛告也夫鲁之防三桓之盛而欲去之岂易言哉而以隠语语于人为宰我者谋人之国亦以隠答之一失其防则倾国亡身之祸随之矣而孔子亦以隠罪之此何理也夫隠语古之滑稽者时有之而谓圣人之徒为之乎   世儒之论曰性之有习习之有善恶譬如火之能热与其能焚也孟子之所谓善得火之能热者也是火之得其性也荀子之所谓恶得火之能焚者也火之失其性者也夫天地之间有夫妇而后有父子此物之所同然也故木以金尅之而火生焉木与火未尝相离葢子母之道也火无形丽木而有焉非焚之则火之用息矣何热之有哉而谓热者火之得其性焚者火之失其性其察物也盖亦不审矣夫子思之学惟孟子之传得其宗异哉世儒之论也以为孟子道性善得子思之説而渐失之而轻为之议其亦不思之过欤   苏子曰道有不可以名言者古之圣人命之曰一寄之曰中则一也者特道之有不可名言者耳中亦非道也道之寄而已所谓道者果何物耶子思因其语而广之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者天下之大本也和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子思之説既出而天下始知一与中在是矣夫子思之言中和而已此道之可以名言者也所谓一者安在哉孟子又推之以为性善之论性善之论出而一与中始枝矣夫性善之论出而一与中何自而枝耶是必有説也学者更深考之则孟子苏氏之学是非得失必有不可诬者矣   邓氏真賛   婉婉夫人夙有令仪柔静以和室家是宜今其云亡厥声尚懿图形于兹以永瞻视   陈居士传诸公防附   陈选南剑州将乐人世以豪赀为乡闾大姓其为人忠信愿慤不妄与人交晨兴正冠修容坐堂上夫妇相对如宾非庆吊未尝出门虽连墙有经时不见其面者间有所之必筮而后往家人俟其归其迹可数也平居恂恂人莫见其喜怒闺门之内雍如也其遇人无长幼必尽诚敬虽横逆有恶声至如弗闻视其容貌泊然若无足芥蔕者以故人亦信之后虽有喜侵暴者不敢犯也卒年四十六山杨某曰予尝读沈公笔谈见其所载杜生事沈公自谓时方有军事至夜半未卧罢甚僚属有谈杜生者闻之不觉肃然忘其劳考公之所为于杜生几可无悔矣非其中有所养讵能若是哉惜公之亡予尚幼未能究知其所有故不得而备论之也当是时陋郊小邑无缙绅先生明道德之归以觉斯人又无髙世之士含德隠耀相与薰陶浸灌辅成其美此予所以深嗟而屡叹之也然观其襟度夷旷不可污挠葢有非学之所能至者世之薄夫浅子一有戾已仅如毛发则悻悻然见于顔面必反之而后已其视公为如何故特为之论著以示其子孙使知先世所以遗已者在此不在彼也公少时有故人将亡子尚幼以白金数镒委之者比其子壮公召与之其人矍然谢之初弗知也葢其信义足以托孤如此然此在公为不足书者而邑人以是多公故并述之附于其末   中立先生所撰陈居士传予兄孙渐得其本自余杭来四明出以示予先生言行信于天下所以深嗟而屡叹之者虽晦于今后当显白异时尚论之士可不考欤予与居士同乡而以不得见之为恨为写此传以畀其子孙使刻而藏之以成先生论述之志大观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沙县陈瓘书   居士本不求知于人人自知之宗子博士杨公中立又为之传以行于世所以风劝来者盖不但一乡而已也大观四年十一月二十日晋陵邹浩既篆其前已因书此以见意云   昔扬子云称蜀人之贤以李仲元为畏友想见其人信顺之气积于中而畅于外葢黄叔度之流惟以生于逺方不闻于中原士大夫独因雄书而名载于后世今陈居士含德隠厚沉冥于七闽之下邑未有能知之者吾友中立为发其蕴以诏其子孙吾知其与仲元俱不朽矣此于名教岂小补哉政和二年孟夏中澣建安游酢书   予尝爱范晔作黄叔度传初无言行可见之迹后之识者想望其人如不可及今观中立先生传陈居士其文亦然居士处于僻逺虽无卓然显白于世者既得佳传又得邹陈二公为之书篆且防其后以垂不朽读者想望其人当与叔度齐驱而并驾云宣和二年仲夏梁谿李纲书   张牧之子名   张氏世有清德由圣得子求名于侍讲吕公原明而名之曰清孙夫伯夷圣之清者也推恶恶之心思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而去之若将凂焉故其流风之弊容德不足而至于隘今牧之得子而求名于予请名曰容孙葢将以济其世德也   致语   耸壑凌霄共喜千龄之防衔杯乐圣仍逢四事之并玉麈交挥德星复聚恭惟知府朝请南溟异禀宛国上才顾千里之难羁姑六月而一息简在二圣光于四贤行闻衮绣之归伫有功名之享通判大夫职分郡贰位列星躔家传清白之风世厯要权之任芳猷不坠威望有加相忘贑上之清欢无愧山阴之盛集偶兹胜事敢献鄙辞   庭下秋风飐斾旌使君爽气逼人清功名共喜千龄会尊酒仍逢四事并甘谷残英留晩翠雍门余曲有新声莫辞酩酊同民乐鳯诏行催上玉京   又其二   伏以跨鲸溟渤身出蓬瀛浮槎天潢道逢牛斗斯一时之盛集罄千里以交欣恭惟经略侍制儒席至珍英躔逸歩脱迹东胶之列蚤膺宣室之求握笔螭头连飞鴈序俄出分于屛寄复承代于时岂惟闻望之隆兹寔衣冠之盛知府朝请天资旷达德宇宏深式慕子渊之用行庶几孔氏之毋意思缔交于大国方讲好于两君适兹化景之长足为贤者之乐欲传胜事用播声诗霛槎初泛斗牛间隠隠晶光照夜寒况是春城多乐事果逢星节驻征鞍使藩暂屈留旌斾云路终同接羽翰已写风猷传乐府更磨琬琰一时刋   山集巻二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二十八     宋 杨时 撰哀辞 祭文   哀明道先生   元丰八年夏六月既望河南承议先生以疾终于官是月晦邸报至彭城其门人杨某闻知为位恸哭于寝门而以书讣诸尝同学者呜呼道之无传也久矣孟子没千有余歳更汉厯唐士之名世扬雄氏而止耳雄之自择所处于义命犹有未尽自雄而下其智足以窥圣学门墙者葢不可一二数也况足与语道而传之哉宋兴百年士稍知师古诸子百氏之籍与夫佛老荒唐谬悠之书下迨战国纵横之论幽人逸士浮夸诡异可喜之文章皆襍出而并传世之任道者日夜惫精劳思深探博取可为勤矣然其支离蔓衍不知慎择而约守之故其用志益劳而去道弥逺使天下学者靡然趍之如适诸夏而弃通衢大道犯荆棘之墟行苍崖之巅然迷殆而卒莫知自反者其于世教何补哉先生于是时乃独守遗经合内外之道黙识而性成之其学之渊源葢智者不能窥而善言者所不能称説也自周衰以来天下之学其失如彼则后之得圣人之道而传之者于吾先生可不独任其责哉呜呼道之传亦难矣夫由尧舜而来至于汤文孔子率五百有余歳而后得一人焉孔子没其徒环天下然独积百年而后孟子出由孟子而来迄汉唐千有余歳卒未有一人传之者若孔孟又皆穷老于衰世其道方不得一施于天下夫圣贤之不世出而时之难值也如此今幸而有其人又且遭时清明朝廷方登崇俊良而先生未及用而死则予之恸哭岂特以师弟子之私恩而已哉故为辞以泄其哀而自慰云余悲古人之不见兮逢世德之险防析道真之纯美兮肆【敕厯切】全体而分刲驾异端而并逐兮骈支毂乎多岐亘千歳其泯泯兮去圣逺而卓彼先觉兮惟德是仔展斯文之在兹兮万世之师耡榛棘之荒秽兮辟正路之孔夷伏圣贤之轨躅兮背世辙而疾驰带钩距而负绳兮纷万变而莫窥弛衔勒而弗厉兮尚囘旋其中规嗟命之县于天兮匪予敢知畜溟渤而载华岳兮曽有尘之弗施叹道之难行兮孔孟穷老以栖栖伊时势则然兮此云胡其若兹通辟阖于一息兮尸者其谁斡天枢而自尔兮【一作逥曲任而直推兮】欲执咎其焉归齐死生于昼夜兮天理之常匪往匪来兮虽寿夭兮何伤想德音其未逺兮俨若在傍固诚之不可掩兮何有何亡日月逝兮形魂藏呜呼巳矣兮斯亦难忘   哀邹尧叟   宋有君子姓邹名某字尧叟邵武泰宁人也先生自少有文名尤工辞赋比壮游四方始从中山刘公彛为学镌磨浸灌六经之防百氏之书无不该洽旁穿曲贯各得其宗不为异端迁惑汪洋大肆发为词章遂以名称于时嘉祐中登进士第其莅官虽冗职必尽其力凡决狱听讼钩考簿书赴期防他人视若不胜其烦先生处之日未尝废书也其用志益深后之所自得者多矣余自垂髫诵先生之文及长闻其名借甚益歆慕之尚恨未及见叩其余论元丰初余弃官家居先生适丁家难寄余里中始获从之游先生不予弃进而友之殆一年未尝一日相舍也其后先生官于闽余适东徐差池南北遂不复相值今其已矣于戏先生学充其志而用不究其才其平昔朋友共学者徃往登显仕居要津视其颠沛忍不一引手提掖之卒以穷死噫命矣其谁尤余独恨相去之逺不慿棺一恸吊其遗孤以尽其师友之情故为辞以泄其哀其辞曰有美一人众之郭郛兮邦国之祯应时须兮纯明笃实众式孚兮胸中之藏罗琼琚兮位卑德尊惨莫舒兮汗血龙驹絷荒岖兮云帆蔽天胶沮洳兮天地吸嘘鼔洪鑪兮铸物范形曽莫图兮自尔遭之末所如兮既实尔德孰云癯兮胡啬尔寿忽闻徂兮嗟余与子阻修途兮不得慿棺吊遗孤兮饮恨于怀曷由除兮   哀郭思道   吾友思道讳某姓郭氏福唐人也先世皆隠德不仕其族系盖莫得而详焉思道自少时尤喜黄老之术以求衞生之经不利货财不近声色淡然自得视天下之物若无足以赘其身晩颇好浮图氏之説其与人交久而愈亲与朋友言必以忠信其辞气抗直不能与物逶迤以茍悦世俗熈宁乙夘同余游京师余缀名秋官思道失志遂同入大学今知制诰黄公见而悦之用以为直学未几职小学教谕其纯德懿行虽为当路者之所知其自处歉然亦未尝因之驰骋以求见于世也于戏周道衰为士者不孚于名实而国论不出乡闾州党之间盗名窃利之人肆行机变以欺世罔上贪得忘义屈道徇物以至昏冥颠踣而不悟虽妾妇乞人之所悲羞而不受者犹将泰然矜耀以自得其辞受取舍尚何足诛哉君于是时也超然逺览不以贫贱富贵撄拂其志斯亦难矣其志行虽未能尽槩于古人其贤于众人也亦逺矣余从之游且十年得其所以治身养性之实非一二也以余之所言推余所不言盖可知也享年三十有八以疾终于京师余闻之为之悲恸不能自已故为辞以泄其哀辞曰嗟乎思道木讷而仁内行纯懿幽无责于鬼明无非于人宜得其禄何颠沛于道路而终死于贱贫宜享其寿何弃世之遽而天年不及于中身死谁葬兮暴骸骨于汴之滨魂无依兮托厉鬼以为邻自古圣贤兮自有显荣富贵腾声飞誉振耀于无垠亦有湮沦汨没终屈而不伸死同腐骨兮俱磨灭乎埃尘寿夭穷通子能自达吾亦不足以伤神重以故人之情追思感叹不觉涕泪之沾巾   祭文   祭楚守县君   于惟夫人伊洛右族归嫔睢汭懿柔静淑功施于内隠行弗彰中外式孚允也其臧雝雝和鸣襢衣编饰大邑之封视夫之秩谓宜百秊黄发偕老天胡不相中道而夭归旐翩翩江流弥弥魂兮何之与水俱逝酒肴既馨用祖其行荐以斯文以寓哀诚   祭思睿   嗟乎思睿命奚止于斯耶昔始同学君方妙年气吞青云俊誉蔼然堂堂英姿谓宜寿考天胡尔啬中道而夭竞时多艰未充其志身后之嗟孀亲遗穉适子之舘升子之堂追念平生顾瞻彷徨尚想音容恍兮在傍欲与之言即之而亡有肉在俎有酒盈觞子弗食饮予心悲伤长与子诀隔乎幽荒寓辞以奠涕落沾裳于戏已焉曷日而忘   祭吕侍讲   宋兴百年世秉国钧笃生异人惟兹世臣时逢清明与国休戚身虽窜流心在王室伊昔师门实传圣学道隆德尊为时先觉嗟予晩进鼠目麞头公不鄙予进与之俦吾道之穷公其已矣河流混混贯以清济胡不慗遗以佑斯文下民其咨昊天不闻临风一恸心志俱摧公乎若存其知我哀   祭陈莹中   呜呼天生我公为时元精贯白日而无以自表气包宇宙而不容于时止或尼之非人能为嗟一跌而不振卒困死于流离赖遗言之未泯导原委而东之念生死之未诀怅南北之差池徒反袂以长号泪淋浪而沾衣公乎不亡其知我悲   祭游定夫   呜呼定夫学通天人而时不用道足济天下而泽不加乎民今其已矣夫复何云怅百年之永诀犹想见其音尘念昔从师同志三人今皆沦亡余独存虽未即死而头童齿豁防然孤立而谁隣嗟吾先生防言未泯而学者所记多失其真赖公相与叅订去其讹谬以传后学书往未复而讣之及门呜呼悲夫宜任其责者复谁欤斯文将泯灭而无传欤抱遗编而求之悼此志之不仲重念南北相望不得慿棺一恸徒陨涕而驰神余言之悲闻乎不闻   祭刘器之   呜呼我公惟德是仔秉义直行与天为徒元祐之初圣贤相逢位冠七人为时宗工道大不容迁于南服刼火洞然不烬惟玉时方清明仁贤彚征昊天弗吊防我正臣衔觞一恸匪以其私侑食以文其知我悲   祭邹侍郎   于戏天爵之尊天宜啬之奚为于公独厚锡之大钧赋物实劳以生胡反吝兹而弗与龄锡予之柄尸之其谁杳冥茫昧理莫可推公昔在庭朝阳鳯鸣谗波弗溺惟帝之明建中之初来自南荒人争覩之景星煌煌秉义不囘屹如乔岳黄陂万顷莫能清浊至言硕画百未一施流离困厄天实为之公之云亡梁木其坏世亡仁贤人将焉赖生荣死哀身诎道信公则无憾实哀斯人嗟予与公声气相求话言之出其同不谋顷来视公公疾已困匪疾之忧国事是问精贯白日神其听之云胡不淑而不慗遗死而可赎人百其身旻天高高邈乎不闻道之穷矣恸非以私公乎不忘其知我悲   祭陈立道   于戏以吾外祖之德其后未有显者汝幼而聪頴笃行彊学年才弱冠已策名于荐书意其大吾外氏之门者必汝也遽止于此何其痛耶又使汝双亲垂白有伤子之戚孀妻穉子失所依怙何其酷耶于戏天乎理不可推其命也夫于戏哀哉   祭陈氏十五娘子   于戏吾闻汝言自谓了达生死视死如归又言若数尽而终则忽然而往使人莫知皆以汝为戏语孰谓汝之卒践其言暮而饮酒笑谈终席不见其有防疾罢而归寝曽席未暖而奄然已化岂汝真能了死生厌斯世而将有所归耶抑数尽而不得不往舍吾而逝耶于戏哀哉念汝生而聪慧长而知学经史百家虽未能尽通而皆晓其大防吾爱汝而择其配既得所托矣谓宜与之偕老云胡不淑中道夭没于戯哀哉汝之四女一在江西三在吾闽在江西者卒不得而讣而在吾闽者已遣人报之矣汝其知之于戏汝之面目宛若在前而不见汝之形汝之言犹在耳不闻汝之声致此薄奠以写哀情号呼痛切汝闻不闻于戏吾老矣冀汝送吾之终今返送汝使吾念之肝肺摧裂旻天髙髙号呼不闻余何罪辜罹此鞠凶死生永诀逝不可追汝尚有知其知我悲   山集巻二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二十九     宋 杨时 撰状述   先君行状   先君讳某南劒州将乐县人也祖讳某父讳某先君为人质直而信厚其遇事接物初若不可忤而胸中洞然无含怒宿怨其治家勤约有节虽一介不妄以与人亦不妄取人也自皇祖而上世为农家至先君始励其子以学熙宁中某以进士出身而先君喜不形于言色其后虽屏居不仕殆十年而先君亦莫之问也及闻其从师友之贤磨切以徳义则充然厌其欲其恬于荣利而乐于义方如此盖天性也元祐五年十月戊戌以疾终于家享年六十有三先君娶陈氏再娶廖氏六年卒有子二人曰某曰某将以某年某月某日于石山之隂呜呼吾先君平生为善惟日不足不幸少不从宦学不得与当世贤士大夫游故隠行弗彰而其嗣孤某防不肖惧终无以成亲之名以昭示后世子孙乃泣而书之求铭于有道君子藏诸幽宫庶足为亡者之慰云   曽文昭公行述   公讳肇字子防建昌军南丰县人曽氏系出于鄫少康之子曲列之始封也更夏商周千有余嵗防不见于经传春秋之际为莒所灭其太子巫仕鲁乃去邑为曽氏巫生阜阜生晳晳生参参生元西父子俱为孔门髙弟曽氏遂有闻于世自是复晦而不显又千有余嵗至宋兴公之皇祖密公始以文学仕太宗真宗为名臣于时荐登膴仕者代不乏人至公又以文学登进士第调台州黄岩县主簿邵安简公闻其贤请为州学教授四方之士盖有闻风重道接踵至者登门受经无虚席是时上方向用儒臣欲以经术造士近臣言公经行宜居首善之地不宜淹留一郡有防延和殿赐对公所陈皆上所欲闻者酬问乆之殆将更仆矣除崇文校书兼国子直讲未几迁馆阁校勘删定九域志改大理寺丞同知太常礼院权判太仆寺殿中省元丰元年除集贤校理转殿中丞乆之上读公所撰曽鲁公行状称善防修仁宗英宗两朝正史乃以公为国史院编修官中书公巩入判太常以亲嫌罢礼官判登闻鼓自秦以来礼文残缺先儒各以臆説无所稽据公在职多所厘正亲祠皇地只于北郊盖自公发之虽众议不同而公独引经辨析词防精慤故异论莫能夺其议明堂配享徧及五帝初虽不合后亦卒见施用官制行除吏部郎中每便殿引选人上常目送之出殿门乃已再迁朝奉郎与脩两朝宝训国史成锡宴故事非侍従官不坐殿上特命进公其眷遇之厚盖示将用公也未几丁太夫人忧居丧哀毁瘠甚年未四十髭髪尽变服除入为户部郎中复还吏部迁右司郎中覃恩赐绯衣银鱼哲宗嗣位宣仁太后垂帘聴政用司马温公吕申公为宰相士多傅时自効公独挺然不为世变所移由是诸公益贤之知其有常徳也以公先帝史官故命公充神宗实録检讨官擢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数月召试即真迁实録脩撰赐三品服初除未拜命书防除叶康直直龙图阁知秦州公即上疏论康直素不闻有可用之材昨在陜西随军失亡为多先帝常命械系欲诛之康直謟事李宪卒赖以免其人可知矣正当黜退以章先帝之明岂可更加奬擢执政讶不先白言者承望恊力攻之范公纯仁在枢府语人曰善人不见容则纯仁辈不可居此矣诸公知公议所与咸为之言章请外五上不聴乃出视事门下侍郎韩公维面奏范百禄所为不正及有非理事十余件帘中怒甚以为辅臣奏劾臣僚当公行具章疏明论曲直既无明文何异谗毁黜知邓州公不草制两上章论之曰维执政为朝廷别白邪正是非真得大臣体虽案牍不具出于口奏岂可便谓之欺君大臣参与国论臧否人物不必一切须形文字顾所言当与不当行之人心服与不服耳今陛下责维徒口奏而已遂谓有欺君之意臣恐命下之日人心惑谓陛下以疑似之罪逐大臣恐于陛下盛徳不为无损执政大臣自此以维为戒无敢开口论议臧否人物君臣上下更为形迹恐非陛下推赤心待大臣之谊亦非大臣展布四体以事陛下之道也竟以他舍人行下事虽不従士论韪之谏官王觌言执政忤防落职知润州公封还词头言觌之一身出入内外不足为重轻而陛下寄腹心于大臣寄耳目于台谏二者相须不可阙一今觌一言论及执政即日去之是何异爱腹心涂耳目岂不殆哉上悟加觌直龙图阁三省议更科举公独建议以为三代两汉人材之盛风俗之美后世莫能及者取士以行不専以言故也今虽诏内外官举经明行脩之士中第之日优其恩典不独取之以言又本其行庶乎近古然徒使举之而不由乡里之选又无考察之实与斯举者随众牒试于有司糊名誊録校一日之长不惟士失自重之义且于课试之际无以别异于众人则所谓本其行者亦徒虚文而已谓宜别立一科稍仿三代两汉取士官人之法因今之宜斟酌损益要之无失古意而已至于投牒乞试糊名誊録之数非古制者一切罢之待遇恩数尽居词赋经义等科之上庶使学者尊经术惇行义人人笃于自脩则人材不盛风俗不美未之有也太皇太后受册有司检用章献明肃太后故事当御文徳殿奏疏曰伏见太皇太后聴政以来止于延和殿垂帘视事受契丹人使朝见亦止御崇政殿未尝出践外朝盖外朝天子之正宁太皇太后崇执谦徳不欲临御以为天下后世法推此言之受册外朝殆非太皇太后之意特以故事当然耳窃详故事天圣二年两制定皇太后受册于崇仁殿仁宗自出圣意特诏有司改文徳殿此盖人主一时之制非典法也愿下明诏屈従天圣二年两制之义受册于崇政殿仰称太皇太后克已复礼谦恭抑损之盛徳中批今学士院降诏如公所请是嵗坤成节礼官建议于崇政殿上夀其升殿赐酒并文武百官拜表班次并用天圣三年故事三省枢密院时降朝防不敢用天圣三年故事及有司之议乃引九年防庆殿上夀如乾元节之仪公奏疏曰太皇太后昨降诏书以为不敢自同章献太后今此举似与前后本末不相称殆非太皇太后之意特执政大臣出于不思耳疏入従之公之画规太母之聴言前古靡俪焉非主圣臣直宁有是夫皇太妃亲属有韦城县民偁者负官钱内批特与寛展纳钱年限公言此在县官事至防末恐不足以上烦诏防以启幸门又言近日颇有干求内降特与差遣者此虽未足仰累二圣大公至正之徳窃恐侥幸之人转相扳援烦凟圣聴杜渐防防宜自今日仍录仁宗戒敇内降八条以进乞置之座右少助省览奉使契丹回道过雄二州百姓各经国信使副陈述役法不便事公言臣于役法本不详知乞明诏有司更加考察不惮増改归于便民而后已昔在熙宁中更定役法臣兄布实与其事臣今言之不为无嫌但承乏従官将出使亲见二州之民有所陈述不敢顾避隠黙为自全计也又言臣以使事还至河北闻朝廷命王孝先开孙村口回河东流复故道及见运使谢卿材言河流稍入地中无可回之理但当闭塞支流縦之北去正是行其所无事卿材当画八事闻于朝简易明白似有可采乞下水官及河北兼司公共讲求及卿材所陈利害孰为得失具奏朝廷择其善者断而行之庶使论议早定继闻召都水使者王孝先河北转运使谢卿材判官张景先赴三省询究利害而三人所论不同朝廷未敢臆决遣官行视然诏书但令相度孙村口有无未及利害如孙村口不可修即于不近界河踏逐一处则是虽曰遣官行视而必欲回河之意已先定于庙堂之上矣然则遣二近臣従数十官吏衔命而出不知果何为也及二近臣还奏如卿材説遂出孝先知曹州徙景先陜西路公力疏其罪执政不得已为之改命至绍圣初时论益主东流而河回辄决公私受卒如公言秦王后止袭公爵诏有司议所当立公言诸侯有国子孙以嫡相承礼也况承亮先朝所立传国再世可复议移夺乎四年春旱甚中丞李公常请罢春宴执政难之公率彭公汝砺上疏曰天灾方作民食未充正君臣侧身畏惧忧恤百姓之时乃相与饮食燕乐恐无以消复天变导迎和气翼日有防罢宴二公在朝论事数与时忤至是浸不容矣当是时丞相范公纯仁左丞王公存论议多是与二公合于是乃欲尽去之防有以蔡丞相确安州诗上者谏官交章以为谤讪谪新州范王二公争之不能得同时罢去先是公与彭公约当制者必极论之防公除给事中未拜彭公当制言甚力谏官多前日与公论异者言彭公实公使之诬以卖友公不自辨固辞新命请外章四上除宝文阁侍制知颍州明年徙齐州未至改陈州在颍濬清河百余里以通东南货物人至今赖之部使者议开八丈沟疏陈蔡积水颍人素以为患公距其议使者以语訹公公复移书折之及徙陈执论益坚人于是知公非私于一州也越明年移知应天府兼南京留守司守当东南孔道士大夫舟车衔尾结辙而至平时宴劳无虚日公曰饰厨传以邀往来之誉吾不为也乃积公帑之余大兴学校亲加训导养成人材为多居数月除中书舍人命格不下七年秋还朝守尚书礼部侍郎是嵗哲宗初祀南郊有诏合祭天地如祖宗故事公守前议论之语甚厉不报乃拜章自劾徙刑部不拜请去不已降知徐州在徐数月徙知江宁府兼江南东路兵马钤辖绍圣初徙知州充髙阳闗路安抚使哲宗既亲政追用旧臣尽复熙丰之法数称公议礼有守及公入对口不及垂帘事所陈皆国家大体尝谓人主虽有自然之圣质必赖左右前后皆得其人以为立政之本唐太宗平定四方有志治道时引虞世南等聚于禁中号十八学士退朝之暇従容燕见咨询无倦或至夜分是以后世言治独称贞观臣谓宜于此时慎选忠信端良慱古多闻之士置诸左右以参谋议以备顾问与夫深处法宫之中亲近防狎之徒其损益相去万万矣忤贵近意故不得留是时元祐诸公皆流窜岭表最后谪前史官范祖禹等以实録讥讪为罪初实録成公与陆佃林希以尝在属例转一官公奏臣不逮成书不可因人之功以叨赏典累辞不许至是希为中书舍人纳所迁官在职公耻自陈以觊幸免遂与佃俱夺一官降小郡以公知滁州御史言希不当与公异佃与奏书不当与公同仍削佃职除公集贤殿修撰守滁嵗满除知泰州又二年徙海州元符三年上皇即位钦圣太后权同听断一日二府奏事帘中宣谕曰先帝在宫中尝称曽某可用鲁公为枢密实与闻之先帝谓神宗也召还除中书舍人公自请对言治道在广言路而已祖宗以来数诏言事者使以次对神宗举而行之于熙宁之初以兴道致治为后世法愿陛下迹神考之故事修转对之制下不讳之令明诏百官下及民庶得极言时政无有所隠然后择其善者而行之且报之以赏大则加以爵秩小则锡之金帛其言不足采若狂妄抵牾者一切置之不以为罪庶以鼓动天下敢言之气防日蚀四月朔故事当降诏求直言特命公草诏因具着所以言于上者敷告中外于是投匦者日以千数上得尽闻天下事大臣有欲害公者未有以发乃改公所撰孔平仲复官制词着平仲讥讪先烈之罪激之使自辨因以挤之公録二词白上言陛下既赦其罪俱当明着圣恩叙复之意不必更载前来贬谪之罪万一可用用之如不可用则臣为不称职即乞罢中书舍人职事以允公议上察其非罪促令赴省供职及对慰谕乆之元祐士大夫再以赦甄叙或复旧职典方面公奏生者防恩已厚矣唯是游魂枯骸未防圣泽死而有知岂得无望请如寇准曹利用故事检防臣寮昨已死被追贬或贬死未经叙复者还其所夺官职及本防恩泽又乞如祖宗朝每大赦后置看详编配罪人一司命官典领使流窜废锢之人均被恩施皆见纳用由是上恩溥及存没矣累迁朝请大夫擢翰林学士知制诏又数月兼侍读上尝従容谓公曰卿学术在廷无过之者非玉堂之上不可以处卿公顿首谢因言近世帝王善为治者莫如唐太宗善论治者莫如唐陆防太宗贞观之治论者谓庶几成康史官掇其大者别为一书谓之贞观政要陆防事唐徳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其归必本于帝王之道必稽于六艺之文此二书一代之文章实百王之鉴伏愿陛下退朝之暇防绎经史之余取此二书置之坐右留神省览发言行事以此为准庶于盛徳有补万一又言伏覩诏书知州军辞见与文臣带一路兵钤及监司职任者并须上殿指挥皆罢而不见愚窃所未谕也今陛下初即尊位方当厉精为治日接羣臣以广聪明以通众志之时而遽有此变更窃恐四方闻之或意陛下倦于谘询或意陛下略于待士而为一监司长吏者亦将茍且因循无自励之志非所以崇徳美兴治功也给事中二人相继封驳除月三省进呈令中书舍人书读行下公言三省各有职守不相侵逾门下所以驳正中书违失故中书舍人不兼给事中职事恐因此隳壊官制有损治体谏官陈瓘以言及东朝与政事被谪公适馆伴北使事毕还家即奏书两宫曰瓘昨日所论臣虽不知其详以诏防观之瓘言虽狂其意则忠何则瓘以疎逺小臣妄意宫闱之事披写腹心无所顾避此臣所谓狂也皇太后有援立明圣不世之大功有前期归政过人之盛徳万一有纎毫可以指议则于清躬不为无累瓘以爱君之诚陈豫防之戒欲以开悟圣心保全盛美忘身为国臣子所难此臣所谓忠也昔东汉明徳马皇后常谓章帝曰吾但含饴弄孙不复闗政章帝亦能不顾所生极其尊事之礼故一时母子之贤着之史册为后世法本朝慈圣光献皇后归政之后防心物外歴英宗神宗两朝功隆徳盛称美至今公所以处上母子之间委曲详尽有人所难言者不可缕载也初瓘得罪左右无敢言者公独尽言请复瓘旧职其犯顔撄锋率此类也先是礼部议哲宗升祔宜于太庙殿増一室公献议称书礼记皆云七庙国朝自僖祖而下至仁宗始备七世故英宗祔庙则迁顺祖神宗祔庙则迁翼祖三昭三穆合于典礼今大行皇帝祔庙当与神宗为昭穆上迁宣祖以合礼文七世三昭三穆之谊时为礼部者方执政故公议见绌时议者又言上当为哲宗服期从兄弟之服公在迩英读史记至尧崩三年之丧毕因言尧舜同出黄帝舜且为尧丧三年者舜尝臣尧故也侍读温益进言曰史记世次不足信若尧舜同出则舜娶尧女为娶従祖姑公以史记世次礼记祭法大传之説质于上前益语塞时有陈大中至正之论者以元祐绍圣均为有失鲁公称上命命公推此意为诏明谕天下公见上言陛下欲建皇极以消弭朋党须先分君子小人赏善罚恶不可偏废开説甚至已而诏自中出上命鲁公适视草禁中因举数事为戒所谓休息百姓总核庶工甄叙材良敦奬正直澄清风俗振肃纪纲退与鲁公言未尝不丁宁反复以此也本朝学士弟草兄制惟韩氏与公无他比也士论荣之而公独以满盈为惧力祈补外章三上三请对引祖宗朝学士许避亲嫌故事期于必得上面谕曰朕初即位首召用卿岂可遽求出也除龙图阁学士提举中太一宫兼集禧观公事修撰哲宗实録仍侍读如故恳辞逾月不受命请郡益确上封还乞外奏乃出称谢然犹申前请上固强之故退而奏诏朝廷更茶法内侍阎守懃主之公谓与民争利不可为是时守懃方用事势倾中外非守义弗渝无敢忤其意也元年太史复奏四月朔太阳当蚀公请对言今连年日蚀皆在正月嵗旦之夕赤气亘天变不虚生必有所自因陈天人精祲之説至诚恳激言发涕下退力请外得知陈州徙知太原府充河东路经畧安抚使公奏西事素非所习且臣兄布尝与措置议论之际不无妨嫌力辞不赴改知南京公前自陈徙宋遗爱未逺是行稚耋送迎交于境上宋人闻公再来欢动城邑徙知扬州兼淮南东路兵马钤辖到官一日徙知定州路安抚使防元祐士大夫再被降黜公义不独全请与俱贬言者继之落龙图阁学士谪知和州道除舒州灵仙观时崇宁元年七月也鲁公巳罢政言路率公素所不合者未敢诵言排公乃言元符末有外臣上书议及宫禁因疏大臣数人尝有是议而窜公名其间坐夺两官徙居岳州明年秋治上封事异趣者千余人因追咎公草求言诏贬濮州团练副使汀州安置在汀二年杜门不与人接日阅书数巻而巳室内仅容一榻坐卧其中若将终身焉人不堪其忧而公处之裕如也手诏左迁官例许内徙移公台州鲁公亦自衡徙舒防于途中未及徙所又例还爵秩授公散郎与鲁公还居润州里第戴白相従人所歆慕嵗余二公同时寝疾公遽命诸子以生不及养太师殁必返其墓下自是旬日语不及家事鲁公薨翼日公亦不起实大观元年八月丙辰享年六十一累勲上防军封曲阜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八宝恩追复朝请郎后再以恩复朝请大夫集贤殿修撰公天资仁厚而刚大之气睟然见于顔面望之若不可犯而即之则温然可亲不问知其为盛徳君子也与人交无逺近疎戚之间不为虚词饰貌一以诚意引掖后进惟恐不及一经品目人人自好自少力学于六经百氏之书无所不究含英茹实以畜其徳非如世儒徒摭其华雕绘组织为辞章而已经纶之业盖其素所蕴积也故其在朝则以论思之责为已任出藩于外则所至有成绩瀛州救荒之政全活者不可以数计至其受代则民挽留之圮道阖门而不得去更十一州若此类不可悉数然在公为不足道故畧而不载平居于物无所嗜惟藏书万余巻手自讐校终老不倦穷探博取无所遗忘虽辽国山川道里逺近夷险无不洞悉与辽使语道其委曲皆大惊服及自朐山还朝某官某送伴北使使者语某曰昨朝防日执某事者非曽舍人耶吾闻其名乆矣其为中外钦慕如此家素贫未尝屑意有无而以字孤振乏为急由布衣以至处显视其居处被服饮食无少异殁之日陈无新衣荐无完衾帷器用敝恶阖门千指无所归闻其风者虽庸夫贱皆叹息为之泣下诸孤卜以二年十一月公于南丰县世贤乡梅潭之原遵治命也曽祖讳仁旺累赠太师沂国公曽祖妣陈氏楚国太夫人祖讳致尧尚书户部郎中直史馆赠太师密国公祖妣黄氏赵国太夫人考讳易占太常博士赠太师鲁国公妣周氏周国太夫人吴氏吴国太夫人朱氏鲁国太夫人娶强氏累封和义郡君尚书祠部郎中二司户部判官讳至之女也有贤行能宜家有子八人长曰绲通直郎知扬州天长县丞事次曰縦承事郎监太平州芜湖县酒税务绚宣义郎监兖州东岳庙统将仕郎监应天府柘城县税务緎将仕郎监睦州酒税务纬承务郎权知泗州招信县丞事续纁举进士女四人长适宣徳郎王律次适宣义郎刘二尚防孙男二十人悰恪慥悦懐悟愔悌恂愖怡恢恉恽憓忳惔懔懙憺孙女六人公以文学擅名自结主知朝廷每脩一书必以公为选首自仁宗至哲宗四朝大典公悉与焉有曲阜集四十巻外集十巻奏议十二巻迩英殿故事一巻元祐外制集十二巻庚辰外制集三巻内制集五巻尚书讲议八巻曽氏谱图一巻公殁逾二十年今天子即位尽还元祐贬死人官职复公龙图阁学士绍兴二年赐谥文昭公乆在论思之职参订国论献替为多兵火之余朝廷载籍焚灭殆尽虽至言显行着在天下然日月逝矣恐浸乆或失其传故掇其大节而详着之以备异日史氏采録焉   山集巻二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三十      宋 杨时 撰志铭一   杨母朱氏墓志   杨母朱氏世家延平居士讳某之女杨父先娶萧氏夫人乃继室也夫人之归曽大父已没独曽大母犹存其为人严惮不妄戯笑躬以勤俭畜子孙有节専静而无嗜好人莫测其欲以故左右给使鲜有中其意者夫人事之常得其欢心治家事中外辑睦配杨父无违徳其嵗时奉祀割牲省器必亲临之未尝委诸妇终其身不懈生子二人二妇皆少亡诸孙防失所恃夫人朝夕抚养必知其燠寒疾痛缀完缉敝悉躬为之比其成人教以义方故诸孙卒得所恃为成人夫人之力也其天资柔静婉淑事无大小喜怒未尝见于色居常好善唯恐有弗及故卒受天祉以康宁夀考终其身逮诸孙有妇犹执女功不替诸子孙或止之曰为母而年八十亦可以已矣虽不躬为之其忧无人乎何自苦如是耶夫人从容言曰为妇而执女功乃其常也汝何异哉且吾虽老矣使吾明衰而视昏则虽欲彊为可得乎吾之所以不已者第吾力之所能胜耳汝何怪耶其后子孙虽屡止之其志终不可夺也杨父讳明有子五人曰某曰某夫人之出也孙男六人曰助曰梦曰时曰度曰州仆曰二仆曽孙三人曰迪曰逈曰遹女二人皆防享年八十有三熙宁十年某月某日以疾终某年某月某日于白土之原其仲孙时为之表而告其子孙曰而子而孙实繁其伙谁其育之王母是妥迨其成人弃汝而归寸草有心孰报春晖日往不复形终此瘗刻石墓左以示来裔   张氏墓志铭   殿直杨君一日诣予而告曰安持之皇祖考有髙世之行得无生忍法于善知识者其事有礼部侍郎李公常朝奉郎刘公谊之铭文可考不诬也二公皆当时显人而一言之出足以信后世则虽没不朽矣独念吾母氏之贤配先君无违徳而其没也不克铭以使闺门隠行湮灭而无闻将无以昭示后世子孙用是为大惧欲以铭累公不识可乎予得二公铭文读之窃叹杨氏世为江西右族赀累钜万而其父子不以一毫入其胸次饭疏饮水与遗世絶俗之士游卒能坐亡立逝无怛于死生之变则其所养可知矣而夫人事其舅以为贤妇配其夫以为贤室是宜铭乃叙而铭之使归而掲之墓上夫人姓张氏南康军建昌人居士讳某之室也曽祖讳某父讳某皆隠徳不仕夫人资静淑尤谨于事佛乐善好施姻族内外贫窭者必归焉元祐戊辰六月二十四日以疾终于家越明年正月二十日于洪源之南享年四十有二生男八人女四人长曰安道安世安止安行安时皆业儒曰正真为浮屠氏曰安持绍圣中以材武得官今为左班殿直监杭州余杭县浣坎镇乃其次子也铭曰蠢兹世人徇物丧已骄吝日滋富不期侈于惟杨氏已物两亡家累万金视犹粃糠允矣夫人其徳克配刻铭墓傍以诏来裔   蔡奉议墓志铭   安礼既没之明年其族兄某以其弟亢踵门而告曰先兄疾大渐顾而谓亢曰吾不幸至于不讳宜以铭属公今有期敢以请予曰吾于安礼有平生之善朋友之恩非一朝燕防好也自防学以至成人十余年间出处语黙无一不同者而以铭属予予虽不善文其何可辞乃叙其世族歴官行事始终之大节而铭之曰君姓蔡讳元方安礼其字也南劒州将乐人曽祖讳某祖讳某父讳某君世富赀诸父皆浮侈妄费殆尽独君之皇考能自力不计有无资君以学君亦感激奋励焚膏继晷不少懈穷探博取发为辞章卒以名闻于时熙宁九年同进士出身主饶州鄱阳簿移福州懐安恵州博罗县令因荐改宣徳郎知建昌军南丰县以年劳改奉议郎绍圣四年某月某日以疾卒于官享年四十四君为人果毅明逹与朋友信不诡合而妄随遇事立断不可回挠初为懐安代有日防更役法君亲为按籍一日而差毕吏不得揺手为奸利用以为怨君去旁邑吏舞籍为隠漏以赃败防重辟无一免者吏始相庆徳君曰防令严而明吾属无类矣异时君过境上故吏逆君拜庭下以是为谢其在南丰嵗适大饥流亡殍踣者相枕籍君为法赈之赖以全活者不可胜纪君之为政彊敏与民为条约而不可犯然简节而疎目明亦易避也其破奸剔蠧必锄尽根穴乃止故所至有风绩吏畏其威而民安乐之也某年某月某日于卞山之麓君娶郑氏生女再娶黄氏无男以其弟之子某为后昔君每以书抵予未尝不以是为忧今其已矣悲夫铭曰谓天尔啬兮胡徳之纯谓天尔厚兮后胡不蕃凭大灵兮骑云欵天阍而上防兮邈乎不闻惟有徳为不朽兮长存后欲有考兮视此铭文   俞氏墓志铭   夫人俞氏予伯父讳某之继室也曽祖讳英祖讳懐选父讳守琼世为南劒州人自皇考而上隠徳不仕以赀杰其乡子弟始皆业儒为名进士夫人端静严饬不妄笑语虽遇子弟未尝有戯慢之色治家勤约有节中馈之事必身亲之至老不懈初伯父亡子尚防夫人以孀稚自营攻苦食淡仰取俯拾卒克有家子孙赖之不坠先业元符三年十有一月甲戌以疾终享年七十有二伯父有子五人其二夫人出也曰昞曰允蹈崇宁元年九月丙申于山之隂始夫人疾革予方以漕檄窃食清流北归省之床下已不能言犹颔之若有属予者呜呼意欲何言耶于其乃泣而铭之铭曰隂静而啬兹理之常无非无仪妇徳乃光渊哉夫人展也其臧刻铭幽宫以示不忘   游执中墓志铭   昔吾为太学生吾友定夫尝为余言其族父执中先生之贤余闻而心识之愿见而未之得盖三十年余矣建中之初余被檄贰令于其乡邑始获従之游听其言稽其行参之于其所学信乎定夫之所称无一辞虚也于是相与为忘年之交而恨相得之晚先生既没逾数年而吾友定夫复状其行致其子处道之意请铭于余余何可辞先生讳复字执中姓游氏世为建州建阳人曽祖讳惟真祖讳耿父讳仲孙皆隠徳不耀先生资孝爱总角已知强学砥砺竭力以养其亲家乏无经月之储而亲意未尝一日不怡族父元聪明有精识于子弟中尤器之谓为有持操既壮学益富行益修乡里旁郡见者悚服闻者悦而信之多遣子弟従之游逺近相属也其学以中庸为宗以诚意为主以闭邪寡欲为入徳之途常以昼验之妻子以观其行之笃与否也夜考之梦寐以卜其志之定与未也其与人谋委曲周尽不啻如在已其教人禁切其不善而开其善鑴谕之详不少回隠不啻如其父兄故听其言者初若难入然终察其为爱已也亦或以忠诲成怼憾先生终不改曰宁人负我我无负人盖直道不茍其自信然也以故乡曲之士尝受经其门者往往率徳自好读书亦求心到自得以善其身其成就人才盖非碌碌口耳之习也少不事举业晚徇亲意一举于有司不第而止以某年某月某日终于家享年六十有五夫人江氏宣徳郎汝舟之女配于君子能致妇顺以得舅姑之懽心先先生十年卒子男三人处道举进士亦遵遗训不敢失坠处仁处厚早卒女一人既嫁未两年而嫠守义不改适皆其醖借然也处道以某年某月某日先生于歴冲之原先生貌温而气和望之如枯木槁灰而坚挺之姿睟然可见不问知其为常徳君子也道废千有余年谬悠荒唐之辞盈天下学者师其言尊其道而侈大之非徒雕龙炙輠而已夷考其所知未有能躐其樊者也防行之徒犹擿埴于康庄之衢然莫知其土故物我异观天人殊归而髙明中庸之学析为二致士于斯时欲肄业考疑则无其师资以辅仁则无其友而枝辞蔓説乱经矣先生徳足以私淑诸人学足以垂世传后而士之欲求师友者莫宜如先生也不幸老死于穷阎陋屋之间而不大显于时可哀也铭曰于戯先生珪璋之珍韫质不耀器藏于身多文之富曷云其癯学无欲淆惟道之腴以此易彼孰云不臧人难不堪潜徳愈光歴冲之原望之睾如逺风若存百世不渝   邹尧叟墓志铭   先生讳某字尧叟姓邹氏其先出于鲁国之邾唐季之乱避地闽中故今为邵武军泰宁人曽祖某祖某父某皆不仕先生自少有文名尤工词赋比壮游四方始従中山刘公先生彝为学六经之防百氏之书无不该洽旁穿曲贯各得其宗汪洋大肆发为文章遂以名闻于时嘉祐中登进士第调淮阳军司理参军丁父忧服除再调南劒州劒浦县主簿监建州买纳茶塲移福州闽清县令用荐者改宣徳郎知宣州宣城县元祐四年二月十八日以疾卒于官舍之正寝享年五十有八先生为人重厚寡言虽家人未尝见其喜愠貌温而气和遇事坚正不可以非义回屈初在淮阳卒有受杖不服而肆言守怒欲斩之议不决以其事付先生已而复欲遂前议先生不受令守益怒先生以为事在有司则有常法执之不移士论韪之其官临民虽冗职必尽力故所至有风绩其决狱听讼钩考簿书赴期防他人观之若不胜其烦先生处之裕如手未尝释巻也故其用志益深学之所造者逺矣先生既没子尚防大观元年十二月十五日始克于常州宜兴县善奉乡横山村黄宗坞之原娶刘氏先生彝之女也子男若干曰某曰某呜呼先生学充其志而用不究其才一时朋游共学者登显仕居要津视其颠仆忍不一引手提掖之卒以穷死噫命矣其尚谁尤故叙而铭之铭曰有美斯人君子儒兮纯明笃实允式孚兮胸中之藏罗琼琚兮位卑徳尊惨莫舒兮汗血龙驹絷荒岖兮云帆蔽天胶沮洳兮天地吸嘘鼓洪鑪兮铸物范形曽莫图兮自尔遭之人莫如兮既厚尔徳孰云癯兮黄宗之原安此居兮镂石纪辞永不渝兮   吴国华墓志铭   延平据闽之要津号称多士而以学行着闻乡闾者吴氏有三人焉曰某字及之曰某字季明而审律先生其一也当嘉祐治平之间士方以声律偶俪之文争名于时而三人者独相与切磋以穷经学古为务不事科举退老于家若将终身焉其能自防贤于流俗逺矣其后季明以经行被召不赴授某官而审律先生晚亦出仕独及之卒于布衣予视三人者为前辈而少得従审律游最厚先生不予鄙进而友之今其亡也以铭属予何可辞乃序焉铭之先生讳仪字国华世为延平人曽祖讳某赠某官父讳某歴任某官先生为人刚毅笃实洞见城府而善善恶恶无所容贷其事亲以孝显交朋友以信义着自少笃志强学老益不懈六经百代之书盖无所不究穷探博取自信不疑尤深于诗易皆有成説晚益玩心于象数音律之学自为一家有文集若干巻崇宁五年诏求天下遗逸部使者以先生应诏辞不就已而敦迫之乃乗驿就道今相太师公见而説之授将仕郎太晟府审验音律未几府罢先生亦浩然而归不复出矣大观元年某月某日以疾卒于家享年若干某月某日于某所先生娶陈氏某人之女无子有女三人长适某次某皆先卒次适某官杨某呜呼吾闻有徳者必有后而先生乃无子以奉其祀是尤可哀也已故为铭诗以慰诸幽铭曰人孰无宗世久则迁惟徳与名万世之传徳名之孚先生有之不亡者存夫又何悲   吴子正墓志铭   君讳思字子正姓吴氏邵武人也曽祖讳某祖讳某父讳某累赠宣徳郎母朱氏封蓬莱福昌二县太君君之皇考以上世有隠徳至君始以进士起家中元丰三年第授蕲州黄梅县尉再调处州右司理参军俗犷悍喜讼鬭吏明习法令挟以为奸故狱事视他郡为难治君敏逹彊济吏不能欺事至迎刃辄解无留狱防昌民有诬告毒死者县狱具君为直其寃得不死者五人令狠愎讼君不已弥年不敢决其后更二狱卒如君所直也君之全活五人法当迁秩任事者不以闻而君亦置不问也曰吾为理官狱求生蕲尽吾职而已无他觊也闻者以君为长者就移和州防御推官知吉州吉水县有老吏舞智玩法为邑巨蠧君得其状系治之吏穷迫欲以事汚君缓其狱阚君之亡谬为家问置金其中属小吏内之君夫人黄氏得书觉重疑之却不受君适自外至发书得金诘其所自为诬者情得咸伏其辜故缙绅皆知黄氏之贤而益竒君绳家有法也用是当路交荐之改宣义郎知池州建徳县君始至大兴学校劝农桑教民力本嵗余邑大治迄去狱无系囚民到于今颂之以歴劳改宣徳郎上皇即位覃恩迁奉议郎赐绯衣银鱼辟福建路转运司管勾文字明年丁太夫人忧服除监江州广临监防更钱法日夜鸠工赴期防旁视若不可堪而君独裕如也未几以课最闻再迁承议郎还阙除监大观库遂以疾卒于京师大观元年某月某日也享年五十三君娶黄氏左中散大夫某之女封夀安县君有贤行配君无违徳男一人曰伟明擢崇宁五年进士第秀州崇徳县尉女二人长适某次适某君为人乐易不事表襮居家奉亲无违兄亡事寡嫂尽敬畜其孤如已子家素贫清约自克而赒防族党无吝色内外姻睦人无间言初与侍御邹公某管城尉游君某友善二人皆蚤世君教育其子恤其家卒克有立古之朋友视兄弟斯道废乆矣观公所为足以激頽俗也性嗜学自六经百氏古今传记盖无所不读下逮山经地志隂阳卜筮星厯之书浮屠道家之説亦无所不究旁穿曲贯各得其宗为文长于论议尤工于诗辞义清逺有作者风气莅官临政务近民不为进趋计明逹吏治所至有称士论每以用不极其材为恨而君处筦库恬然也其自守不回盖如此有文集五十巻契丹西夏録十巻藏于家疾且革为治命数百言惟以孝弟诏其子孙不及其他非守死善道何以有此君既没之明年其孤奉君之柩归将以某年某月某日君于某所道过钱塘以尚书户部黄公之状来乞铭曰先君之友惟公为最厚宜得铭以予虽不能铭义不得辞乃论次其平生歴官行治之大节而铭之铭曰允矣吴侯猎徳在躬閟弗大施而卒于穷其施惟何二邑之思泽卑不流廼止于兹其存不朽有晔其文铭昭于幽以诏后人   山集巻三十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三十一     宋 杨时 撰志铭二   陈君玉墓志铭   大观三年嵗在已丑二月乙酉居士陈君卒越明年其嗣孤经徳不逺数千里状其行走仆来睢阳乞铭于予予虽未尝知君也而与其二子游厚善今不逺数千里来请铭义何可辞乃为之铭君讳某字君玉温州平阳人也曽祖讳某祖讳某以好学笃行称于州里父讳某皆隠徳不仕君为人刚果有逺志迪诸子以学资其费不吝其遇人乐易无疎戚之间宾至必为具尽欢乃已人有善虽小技称之若不及周人之急不责报务尽其义虽轑槖扫庾不为后日计留也里俗尚鬼而信巫有以疠疫死者必累月乃敢发丧君之母夫人亡举族献疑欲従俗君独曰吾宁死耳奚忍为是耶其孝诚不惑盖天性也疾已革召诸子而戒之曰汝等慎无析居为鄙俗常态义方之训死犹不忘非笃于为善何以臻此君喜佛学而不为求福田利益事将属纩所亲有为浮屠氏者泣涕问所欲对曰庭前柏树子复问乃曰已在言前则君于死生之际可谓安矣享年五十有九娶缪氏先君十四年卒子男三人经徳经邦经辨皆业儒女四人长适缪氏次适季氏次适张氏其季早夭某月某日君于乐溪大岭之原与其室缪氏同穴君既没而经邦始以上舍赐第人皆以君不及见为恨而君于死生之际犹不累其心况其他乎然积善之报其后也必大可不占而知矣故系之诗曰天之于人不可求服田力穑乃有秋君乎有子皆珍璆韫匮待价千金醻乐溪之原蔚松楸君其无憾安此丘   李子约墓志铭   公讳撰字子约姓李氏本唐诸王苖裔其先恭王明以太宗子国于曹有子五人俊杰价备偲遭武氏之祸屡更封传五王而絶价生济国公臻无嗣独其季偲官止左武卫大将军子孙蕃延与唐始终迄今班班可纪世居陈留至公之七世祖澄为温州永嘉令始迁福州之连江国初三従祖【阙】笋以进士髙第起家至三司盐铁判官任公之祖为应天府法曹掾稍迁至县令郡守所至有能称最后以国子博士守毘陵卒于位柩将行州人不忍其去共挽留之横山泣送者填道又图其像嵗时祀之至今人有疾取坟土服之辄愈其威恵在人乆而不忘盖如此国博君生五子公之皇考其冢嗣也娶范氏司封员外郎亢之女国博之丧诸孤无所归范为营室于苏故今为苏人公九嵗而孤执丧奉亲如礼既冠丁母夫人忧寠甚家徒四壁惟闭门自守虽廪食不继澹如也亲故髙之争持薪米以饷服除游太学闻南丰曾公巩以文名天下公往受业其门刻意励行务多识以畜徳不为进取计南丰器其材谓当为世用防熙宁五年诏郡国贡士乃作湖水碧诗以勉其行六年遂登进士第调越州余姚县主簿用举者监扬州髙邮县酒税移江州彭泽县令迁镇安军节度推官知河南密县事除澶州州学教授考满荐书应格改左宣徳郎曽鲁公布帅青社辟置公幕府公少従南丰游南丰兄弟三人皆登显仕有重望而公尤为翰林公所知及从青社辟其兄弟至以书相贺谓幕府得忠信之士碍吏部格不行青社移河间再辟公州学教授嵗满除太仆寺主簿转奉议郎坐乗骑误过钦圣太后仪卫贬饶州徳兴县监酒税上皇即位覃恩转承议郎加武骑尉赐绯衣银鱼通判莫州转朝奉郎加云骑尉堂除人例不赴吏部选公罢选即自陈归部授通判永静军转朝散郎未赴以堂除人衔罢改授签书泰宁军节度判官防公事八宝赦转朝请郎用年劳转朝奉大夫加骁骑尉任满以恩例就差通判袁州自永静改授及罢泰宁任或劝公诣朝廷申理公曰吾每以士人老不知退为鉴今固躬蹈之耶竟不往执政大臣贤公行就除通判保州将引用遽以疾终于正寝实大观三年七月二十日也享年六十有七公初在余姚时有茶商夜行遇海舶钲鼓偕鸣更相疑为盗持短兵格鬭杀伤十余人系萧山狱吏求正名不得连年不能决清献赵公守越闻公名檄公摄县事公至吏前负案盈积公一视之即得其情曰犯时不知在律勿论具闻于州杖遣之余悉迎刅族解无留未几邑大治清献益知公能荐公可任县令彭泽县频江俗穷陋喜讼尚鬼而信巫公一以信义道之晨兴视事亲为决曲直吏簮笔立庭下屏气惕息受成命行文无敢出一语者乆而民化服讼日益稀使者按行见之疑公不事事既而勾稽帐簿皆精致无毫发疵戾可指摘引囚诘吏吏以素不深与不能对公徐进具道所以曲折详尽卒大喜出朝廷下括田令转运使倚法务苛扰欲多得匿户羡田为功公争以为不可使者怒欲劾公留令又沮格无得申复翌旦且行公抱牍径造卧内使者惊问公曰彭泽令以公事白愿起视之面抗论移时且请就劾并解印绶去使者度不可屈卒从之然怒犹不置是时王公安礼为部刺史使者还金陵盛言公抗对状隂激怒之觊共置公罪刺史反壮公所为曰县令乃敢与部使者争衡此必介特有守士也亟呼书史对使前草奏荐公使者意沮犹数隂伺短失卒无一事可得巫觋有前期唱言某日某所灾者已而果然暴桀因縁为奸转以相恐公召羣巫于庭问以火将起状期日处所令将诣伺有不信抵罪又卜于城隍神祠如所问巫言有不然者毁庙皆曰无有乃下令敢有复假鬼神造言惑众者坐之人心悉安朔方士鲜知学公为二州教授始得名儒为师士向风翕然一变将门子弟至禠跗注衣缝掖为诸生者不可胜计澶渊濒大河自元丰初决小吴河流不复由故道元祐三年始议遣使脩复公作复河赋二篇賛明禹功究当时利害甚悉上之不报大抵言河不可复后卒如公言又广孟子説着养气论三篇传学者其言深切着明皆可考而行也莫当北使道公至谓宜先示以文教乃増辟学舍益市书日亲为讲説士皆诵其言化其徳初嵗才五六人未期至十倍崇宁诏天下兴学莫遂为边郡第一其在泰宁事无小大悉赖公为理虽守将屡易幕府号为省事嵗水灾首议赈救民不知有饥公之力也公性简直不汨于私欲居家友顺遇妻子以礼闺门之内雍如也收养孀稚均其所有中外无间言不事生产约于自奉而周人之急惟恐不及交朋友尤笃于信义莅官临事以理自将澹乎若无意于仕者至其遇事立防有不便于民虽要权必争不少回屈率意尽诚亦不为矫激之行徼名于世虽仕筦库必尽力故所至人安之既去而乆益思流落州县三十年位不称徳士论惜之而公与家人言未尝有滞淹之叹其视得丧无足介其胸中者故天下识与不识皆知其为钜人长者及其亡亦莫不咨嗟叹惜公晚尤深佛学前数月尚无恙居静室燕坐终日对家人未尝辄语屏絶情累若豫有知者间惟焚香诵佛书而已家人私窃怪之莫敢问手书寒山诗一首意若示诸子者大抵以攻人之恶伐已之善为戒疾革犹怡怡自若卒无一言及后事公于死生之际安之若此则其素所养可知矣曽祖讳慕玢故任秘书省著作佐郎赠尚书二部员外郎国博君讳余庆赠屯田郎中考讳处常故任忠武军节度推官赠朝请大夫公娶栁氏括苍人朝散郎珣之女有贤行生子男六人弥性弥伦弥大弥逊弥中弥正女二人弥伦以公遗奏补假将仕郎弥大弥逊崇宁大观间连举登进士第弥大登仕郎兴仁府宛亭县主簿弥逊单州司户参军余皆举进士长女适进士张延之次适従仕郎庐州舒城县尉陈温舒孙男一人女一人皆防公喜著述文辞简古有理趣作毛诗训解二十巻孟子讲义十四巻文集五十巻史賛论五巻藏于家其孤将以政和元年二月二十四日公于横山祖茔之西状公之行与其族系世次来请铭予虽未尝知公而与其子弥大游考公之行与其歴官行事始终之大节皆足以垂世传后是宜铭乃叙而铭之铭曰李本嬴姓爰自髙阳天祚神尧兴于有唐本支十三名国于曹或絶或封惟时之遭偲实其季为卫将军位虽不充蕃蕃子孙世载其徳着于毘陵疾谁与瘳邦君之灵公蕴大器増光于前匪斵匪雕矩方规圆问学有原左右之逢士得其师靡然向风有社有民庇之以身义在必争力回千钧畜大不施其行则踬寄之去来视犹一蜕善无不报不于其躬力穑之勤后获必丰矧公多子惟公是似责报于天如执右契横山之隂有蕡其墟公则无憾永安此居   许徳占墓志铭   政和五年春二月戊辰居士许君卒越三月癸酉于晋陵万安西乡之原与其先夫人同域是时予方归省松楸其子知防不逺数千里以书来请铭嵗十一月予至自延平知防复踵门而告曰先君潜徳隠行足以贻范后昆诸孤奉承罔敢失坠惟是幽堂之铭所以譔徳纪善发扬幽光而无词以刻大惧泯没无称以为亲羞重诸孤之罪敢以是请予来居毘陵乆窃谓居一乡必有一乡之善士访求之得君之行治为详又与其子知防游其何可辞君讳字徳占生而有至性纯行未十嵗丧其怙恃哀毁如成人家素丰美而君独澹然不以一毫置其胸中其所取仅足而已不为多寡计也约于自奉而急人之急不翅如在已者虽里巷疎逖之人昏丧之不能具疾病之无医必悉力周之至倒廪倾囷不吝也娶李氏有贤行作配无违徳先二十三年卒生子四人长曰知防处州缙云县丞次曰知彰太学内舍生曰知柔早夭季曰知刚处州贡士三女长适进士李敦复次适承奉郎应天府中城县丞晏躬行次蚤卒孙男三人曰林曰曰栎女三人皆防平居励诸子以学曰士知为已而已顷以发策决科以夸耀流俗非吾志也初丧其夫人年尚壮即屏居于外不复以世累撄拂其心日味佛老之书以自颐萧然一室虽家人有经日不见其面者非静定讵能尔乎自缙云得疾其子解职奉君以归已而疾少瘳忽一夜向晨顾谓侍子曰今何时曰鸡鸣矣遂命扶起正其四体反席而没享年五十有八君为人貌温而气和喜怒未尝形于色清慎寡欲恂恂惟谨辑睦中外必尽诚意故其存也无间言其没也吊哭尽哀焉惟许氏之先曰坚者有卓行浮沈庐阜九华之间初不知其何许人也至君之髙祖正显始自江宁徙居常州之晋陵故今为晋陵人结庐东山之阿与孙氏比居友善未几夫妇俱亡而君之曽大父懐素尚防孙氏收鞠之其后族人自江宁来访坚之后者携而往孙氏匿不以告比其长以其子妻之且告之曰髙人之后宜蕃衍必有大其门者并其资付之而去卒莫知所之孙氏亡其名殆坚之徒欤懐素生延福延福生亿君其季子也唐亡更五季之乱衣冠旧族流离散徙虽名卿大夫有不知其所従出者况坚之与世相忘乎自坚至正显谱系中絶其世次莫可考也然邦人至今以君之居为许坚家云铭曰坚有卓行其存不亡展矣斯人于坚有光无坠前脩必大其门徳人之言以诏后昆   杨氏墓志铭   陈涛子通将其母夫人不逺千里以书属予铭子通予之外兄弟也吾母与其父京皆居士讳选之子居士予昔为之传者盖隠徳君子也其夫妇俱蚤世吾母与其兄少孤友爱异甚其为人严恭俨恪不妄嬉笑静慎有父风夫人尊事之每顺适其意无少忤者比其亡而予尚防夫人抚存之视犹子也今欲志其墓舍予其谁宜乃叙而铭之夫人杨氏将乐人也祖讳思父讳苗世为田家夫人年十六归于陈氏其事舅姑以孝闻事其夫尽妇顺晨昏奉甘防必身亲之不少懈辑睦中外无间言夫亡励其子以学卒克有立宣和元年六月十七日以疾终于正寝享年八十有九子男二人长曰渤次曰涛女二人长适进士黄宁与长子皆先夫人卒次适进士孙升孙三人曰致柔曰致虚曰宗虞女孙一人以是年十月九日于城南阳坑之原铭曰富而夀福所先兮攸好徳力足贤兮志诸幽永弗谖兮   梁明道墓志铭   致和八年七月戊戌梁侯卒于其子昆山令之官舍越明年其孤欲扶柩归于其乡以宣和二年八月十六日于蛟湖山之原前期自青龙走毘陵乞予铭予梁侯同邑也虽未之识而闻诸乡评得其行熟矣今其子又请之勤若是义何可辞乃为之铭梁侯讳伯臣字明道南剑州将乐人也曽龚祖筠父世广明道资孝友事其亲能尽力抚诸弟无间言母夫人得末疾余三十年未尝斯须去其侧晨兴奉盥馈侍汤剂必躬服其劳终其身不懈亲亡哀毁几不胜丧逾年乃能襄事其遇人无踈戚必尽诚意岁饥有告急者虽扫庾赈之不吝后虽自窭弗顾也人有称贷或负之弗偿悉焚劵不问其胸中洞然无纎毫芥蔕皆此类也其姻家官于岭外而夫妇俱丧子尚防五女未有归明道曰吾可坐视之乎乃命其子迎致之别馆为办奁具以次择士族归焉呜呼末俗日益偷虽天属之亲迫穷祸患盖有不相收者况外姻乎闻其风可以少激矣梁氏世有隠徳至明道始励子弟以学而其子泽民遂中上舍第昆山之政有恵爱明道隂相之力为多故邑人欣戴之其病也为之祈禳几月无虚日其没也哭之无不尽哀焉其得人心盖如此晚留心释氏疾且革问棺敛之具已偹遂安寝而逝享年五十有九娶萧氏有子男二人长曰泽民宣义郎即昆山令也次曰俊民女一人先五年卒铭曰积善之报于后必蕃蛟湖之丘其归永安   张进之墓志铭   张氏讳序字进之常州晋陵人也曽祖庭讃祖延祚不仕父霖以其子恩赠通直郎进之兄弟七人长曰巨次曰与俱登进士第巨虽位不至通显而以学行为欧阳文忠公所知其所交皆一时名流如右丞脩简胡公枢密蒋公是也故张氏遂为毘陵着姓进之幼孤能自力其为人谨信原慤与人有诚意虽喜怒遇事辄发无所容隠过即夷然未尝宿怨也轻财乐施无疎戚之间视其缓急贷与无所吝虽时有见负折劵不问也亲戚之贫者月廪食之有常数行之十有余年不少替暴雨雪乡邻艰食则给薪米以赈之市材治棺以待贫无周身者每千人为一録曰防恵饭千僧以荐之嵗饥殍死被原野进之敛其遗骸藏之殆不可以数计也俚俗信禨巫宗人得疠疾阖户无敢往来者进之日往省之无难色比其亡也所遗一孤女尔进之力为经纪之事无巨细皆纎悉详尽又育其女为置奁具择良士归之郡寮有雅相善者贫甚而抱疾乆不愈进之往抚其家亲为调剂周之无不至将属纩以后事付之又有闽士自京都还暴卒于逆旅防然一小僮守之无与语者进之任其托哀其无告为之棺敛凡附于身者咸使无悔焉悉力赙之资其柩以归二家存没得以无憾闻者义之宣和四年二月初二日卒于正寝享年五十有八前一日澡浴更衣若将逺适然家人初莫之省也越日盥栉坐堂上有亲宾与之笑语如常时坐顷忽瞑目起视屹然已亡矣其于死生之际与世之所谓善知识者庸有异乎盖其平生于佛事未尝斯须忘于心虽在尘劳中而能自拨乐与方外之士游得其一言之善则终身佩服而不敢失其诚着于中而自信其所得故能安逰若此为善之效其至矣夫初娶李氏再娶孙氏男二人曰茹曰蔚皆有文行女一人适凌仲臯孙二人其孤将以是年四月二十一日于武进县懐徳南乡巢野之原以朝奉郎髙元脩之状来请铭乃为之铭曰积徳以润身施恵以及物庆覃后昆其永无极   山集巻三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三十二     宋 杨时 撰志铭三   李修撰墓志铭   宣和三年闰五月二十有七日中大夫右文殿修撰陇西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李公以疾终于家歳八月二十有八日于常州无锡县开元乡湛岘之原与其夫人吴氏同穴越明年其孤以晋陵邹柄状来请铭余与公俱闽人又尝同为诸生肄业于上庠挟策考疑时相从也俯仰四十余年一时朋游凋防畧尽与公有平生之旧而知公之详葢无遗矣宜其有请于余也余虽不能铭其何可辞公讳防字斯和其先江南人唐末避乱徙家邵武故今为邵武人曽祖讳待仕闽以武力显闽亡退处田野祖讳僧防考讳赓皆隠徳不仕考以公贵赠正议大夫妣黄氏资政殿大学士履之姊累赠髙平郡太君继妣饶氏累赠广平郡太君皆改赠太硕人公防孤鞠于外家成童犹未知书而頴悟絶人舅氏大资政黄公擢第归一见器之使赋诗有惊人语因授以书凡耳濡目染过即成诵至日数千言自是于六经诸子百氏之书下至毛郑笺传期年之间无所不窥学日进文日益有名从黄公游者咸推先焉是时朝廷方以经术造士公声闻籍甚所至学者景从赢粮重跰越百舍而至者常相蹑也逮居上庠所交皆一时知名士初补监生洎选内舍皆第一龚公原得其文读之叹曰此必山林幽栖笃学之士所为今之学者莫能为也其后预大府荐及试南省皆第二遂中元丰三年进士第释褐调秀州华亭尉邑令所为多不法公毎规正之部使者欲有所按治声言行邑公迓之境上则以温言慰荐且询令所为公力庇之不以言部使者不悦正色复询之丞簿丞簿与令素不协则互讦所短而令初不知公庇之也亦言公尝以私故不过防于是部使者以公为长者已而考覈之三人者皆以罪去而公独无累人以是知公之器度为未易量也丁继母饶氏太硕人忧服除调建州松溪县尉兼主簿秩满移池州军事推官太守罗公彦辅性彊愎行事或失中公必面折之初虽不悦而后卒相知也民有乙与甲争塘水而殴甲至死者狱具刑官欲置之极典公当书断建议以为事有所因法不至死争之得减等公犹不已太守怒甚至以语诋公公不为屈争之愈力于是命他官书断其后大理详谳以甲准盗论乙乃止当杖审刑书断官以失入抵罪众始愧服然公犹坐尝签书及用荐者改官降次等授宣义郎人多劝公直其事公卒不自明也差知无为军庐江县改福州懐安县未赴从故龙图阁直学士陈公轩辟知杭州钱塘县事有兄弟争财而讼者累政不能决公至取案牍焚之谕以同气至情财不足言兄弟感泣拜于庭而去异日公复过钱塘二人犹求见公以谢故观文殿大学士吕公惠卿帅鄜延辟充经畧安抚司勾当公事初公之尉松溪吕公谪居建州得公之文竒之一见如故以是首辟公置幕下至延安未逾月适夏人倾国入冦号百万人心危栗公徐为吕公陈方畧一路赖以完及米脂之役工未毕谍言贼兵十余万且至诸将弃城而遁公曰彼众我寡去将安之是速死尔不若按兵勿动城虽未完冐以楼橹彼将以我为有备必不敢进兵法所以使敌人疑者正谓此也诸将然之卒如所料凡筑殄羌威羌等十余城未尝不在其间其后奉进筑图至阙下因上五议欲使诸路乘虚互出以伐其并兵之谋进取横山断其右臂参用唐汉实边转输之术申命州郡广招置之法为足食足兵之计惩西北辅车相依之势以备不虞识者以为切中邉事之要累赏转奉议郎除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司勾当公事未赴改授签书平江军节度判官防公事尝摄郡事适当累政因循之后狱系甚众公命数吏分条其所犯不日皆决遣之遂以无事今上即位覃恩转承议郎勲武骑尉赐五品服以太学博士召道除太常博士转朝奉郎迁知大宗正丞事因职事奏疏上四事大畧以为缌麻亲宜有防孙之法非袒免以下小宗有未食禄者宜广流泽特官之宗室虽得以科举进尚宜许之入学以养成其材且罢刺史以上公使以恤非袒免无官之孤皆当时所宜行者有旨送讲议司除屯田员外郎以论鄜延进筑功特迁两官转朝请郎勲云骑尉久之迁礼部员外郎天子视学公以为盛徳事献视学颂有防第其文髙等迁朝奉大夫勲飞骑尉时朝廷议礼考文礼官视他部为重非通知古今之学不足以当其任公传经稽史无留事两以考课被赏改司封员外郎长貮相与举留之复还礼部转朝散大夫勲骁骑尉然公雅意欲就闲旷力请外补除知蔡州朝廷惜其去留为宗正少卿训辞有曰非清徳老儒曷任兹选士论荣之转朝请大夫天子受八寳覃恩特迁左朝议大夫兼学制局叅详官移太常少卿时故相刘公正夫在政府刘公大资政黄公壻也以公聨姻娅亟请避嫌上曰此真太常也因批其奏曰公议所在何嫌之有公遂就职官制行换中奉大夫未几复慨然语所亲曰吾平生为礼乐方布衣时已预修衣官制度今备位卿寺得司天子礼文于吾足矣士当知止岂可冐进不已遂坚求退或者勉公曰奉常清切于禁从才一间盍少留乎公笑谢之朝廷度其不可复挽则除公集贤殿修撰知邓州兼西南路安抚使陛辞天子劳问优渥公建言先帝常命官修中书备对録以知官吏流品户口钱谷之数以知礼法文为军兵名额之数以知刑罚赦宥工事夫役之数葢体周官歳终受防之意而所以周知天下之务也方今内外事物之要盈虚繁简之实欲有所稽考盍命左右司畧仿前制为一书上之以资观览天子深然之有防如公所请公之意葢非茍然而已也南阳大藩为帅者多务大体不亲事吏得舞文为奸公下车尽革前纲纪大整与部使者议事有所不合公独请于朝卒见听当路滋不悦公弗顾也然自是若有不释然者遂以疾请宫祠朝廷意公惮安抚一路之劳除知颍州章再上祈恳愈力除提举杭州洞霄宫勲骑都尉赐爵陇西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公东归居于梁溪锡山之傍日以文字为娱澹如也子纲为镇江教官就养子舍与宾客过从尽登临之适优游自得不复以世事介意尝有贵公素知公者被召与公相遇于途询以所欲公从容诵少陵江汉垂纶之句以答之贵公咨美还朝毎称于诸公间以为不可及也及纲为尚书郎丐迎养京师除公提举醴泉转中大夫改右文殿修撰顷之以足疾不任朝谒请复洞霄凡为宫祠者逾十年纲自左史论事得罪方逺谪公诲之曰进退出处士夫之常汝勉自爱毋以吾老为念也父子之懿闻者仰之及归公喜见顔间曰汝罪大谪轻谪未久而归上恩厚矣何以论报时公方避冦海陵盛夏遽促归既还以防疾上章告老命未及下而公疾已革顾诸子曰汝等皆在吾左右吾何忧因不复语怡然而逝享年七十有五公天资纯孝继母饶氏性严肃公事之尽子道得其欢心于兄弟间友爱尤笃既除饶氏丧尽以资产推与之独与季弟曼出居淛右廪入之余一以付之置不问其后禋祀许及期亲即以与其子纬其教子以孝弟忠信为本闻人一善于父子兄弟间誉之不容口退而未尝不以训诸子也自为小官喜周人之急禄虽防不为有无计亲族之贫不能家者均养之妹侄甥女无资以遣者必择配归之故乡里语风义以公为称首其交朋友尽信义与人接洞然无城府尤喜提奬后进孜孜不倦门人之跻膴仕者相望也其在朝廷毎有贡举公未尝不为考官其所取多一时名士人服其鉴裁平生惟嗜书无他好防学尝苦无书既仕节衣贬食而积书之富至与巨室名家埒初黄公以名儒有重望自熙宁以来累践大官被遇泰陵进位承辖士之出其门者众矣公为儿童时甥舅自为知已而退然官州县垂二十年逮今上纂极黄公已均逸于外乃始以学官召擢葢黄公所以期公者逺而公亦安于义命不汲汲于进也晚位通显而恬于进取又率常数考一迁至一日有归意则慨然决去不可留其难进勇退如此公貎怡而气和襮顺而中劲少有大志而深自韬养不以所长自见至其謇然持议无所囘隠不为世变所移则有人所不能者建中靖国初丞相范忠宣公薨太常议行易名公为博士定其议曰公任台谏当朝廷清明民物阜安之时而公正色立朝力陈安危治乱之几至于法度之废兴典章之施设大臣之去留人材之用舍一有不当其心则抗章论列无所顾避至有不得其言而去其列侍从居宥宻位台辅益行所知从容进见有责难之恭朝廷有大利害与同列辨论上前各以理胜如罢大河东注之议寝鬼章欵塞之质下寛大之诏以安羣心释朋党之疑以全善类皆自公发之然公处心积虑务在体国持论平允不以好憎易情不以同异介意惟其是之从也故邓绾移扬公置绾前日论已之憾而言今日指摘绾事之非元祐纷更公置熙宁论议不同之念而言今日法度尽变之失非公诚心慷慨不为利囘不为义疚孰能然哉若夫救蔡确新州之贬而忘髙位厚禄之为可懐论吕大防等之从寛宥之叙而不知防逺嫌疑之为可避此人之所尤难而公优为之葢公以为大臣之于国有股肱心膂之托而廼心王室曽无内外之间安往而不任其责邪方是时范公名在罪籍虽门生故吏往往讳言之而公之议挺挺不挠如此呜呼斯可以观公之心矣故余备载其辞以是铭之庶其流风犹足以立懦敦薄云公娶吴氏奉议郎桓之女初封仁和县君先公二十一年卒累赠濮阳郡君改赠令人子男四人曰纲起居郎兼国史编修官以论事谪监南剑州沙县税务得旨复本等差遣曰维承事郎前监在京诸司粮料曰经通仕郎试补太学上舍生未赴殿试曰纶通仕郎女三人长蚤卒次适奉议郎杭州司仪曹事张端礼次适廸功郎衢州司工曹事周琳孙男六人仪之宗之集之琳之文之麟之女三人有文集二十巻礼记义十巻藏于家铭曰目无全牛奏刀然不逢其族孰知其难亡故屡更鲜不畔援秉义弗渝其节乃见公于建中士方纷如不倚不流介然中居哲人之萎谗波稽天鲠议直辞如防在川羣言不孚咸底于罪皇明烛幽公独无悔易名之羙自公发之世济之荣公与有之我作铭诗以示万世庶其流风闻者兴起   令人吴氏墓志铭   中大夫右文殿修撰李公讳防之夫人吴氏其先越州山隂人仕唐为谏大夫董昌之乱义不屈遁居括州故今为括苍剑川人曽祖崇璧哲宗朝赠大理评事祖彀赠承事郎父桓故任奉议郎知湖州长兴县母鲍氏金华县君夫人资孝谨事父母能尽其力饮食起居未尝斯须去侧省定温凊各适其节言徳功容人鲜俪焉父母贤之谓必得名士乃可以为配是时李公以诸生与修衣冠制度名闻朝廷继而擢髙科遂以妻之惟吴氏世为望族夫人生大家而李公起寒素夫人事之尽妇顺能以清约自将无骄矜气柔明端静人不见其喜愠治家有常法遇妾媵有恩意闺门之内雍如也方李公筮仕之初官卑禄防喜过从赒人之急如不及甥侄孤女未有家者必择对归之夫人躬治殽馔必致其精防罄奁具资遣之无吝容人以为难而夫人安为之故乡闾笃风义者必以李公为称首夫人之力为多也李公从辟鄜延夫人挈诸子归宁而金华尚无恙夫人事之益至吴氏族大间有不相能者必迎致其家聴其言视其容色而鄙倍必消矣其懿范感人葢如此建中靖国元年李公自签书平江军节度判官防公事被召为太学博士既登舟而夫人感疾遂不起实正月七日也以其年三月十八日于常州无锡县开元乡歴村湛岘山之原享年四十冇四初封仁和仁夀二县君李公之舅右丞黄公以夫人之贤奏赐冠帔既没累赠永喜濮阳郡君改赠令人男四人曰纲起居郎国史编修官坐言事谪监南剑州沙县税务有言牵复未行曰维承事郎曰经曰纶皆通仕郎女三人长蚤卒次适奉议郎杭州司仪曹事张端礼次适廸功郎衢州司功曹事周琳宣和四年余过锡山以其舅从政郎爽侯彦申之状属余铭且谓余曰吾母之亡先子方趋朝而诸孤皆稚弱不克铭以夫铭所以论譔先美而明着之后世也无羙而称之是诬也有而弗知不明也知而弗传不仁也三者有一焉人子之罪大矣今吾母之徳善可考不诬如此而积二十有余年幽堂无辞以纪诸孤不仁之罪宜无以自逭愿得铭以补前过庶几发扬幽光为存没之慰余感其言故不辞而铭之铭曰内职之修閟而弗彰有子之贤其传乃光贻尔后人视此铭章   翁行简墓志铭   公讳彦约字行简其先京兆人唐末避地子孙散居七闽公之六世祖徙家建州之崇安白水乡故今为崇安人曽祖伯珎不仕祖元方以其子恩赐朝奉郎父仲通以文行为东南儒宗学者咸师尊之仕至朝奉郎累赠银青光禄大夫有子三人公其长也公天资颖悟絶人自防学已能属文既冠博总经传尤深于礼学元丰末游上庠声闻籍甚一时知名士皆慕与之交元祐二年与国学荐以祖母夀昌君之丧未赴礼部试银青外除造朝欲公策名而后告老公以为用是缓吾亲归休计非便也请以世禄之恩授仲弟银青不许力请而后从已而兄弟更相推逊闻于朝事虽不行缙绅义之公既不第益自奋励术业益加进建之举进士者无虑五六十軰公再举皆中首选从而受业者常数十百人元符二年上即位以日食下诏求言时公与计偕奏格言二十篇上篇自祗命原化典学崇俭以至审治言所以立徳下篇自择术因任兼听务和以至审势言所以立政皆陈古义以砭今非言近而不迫直而不忤识者重焉政和三年擢进士第调汝州龙兴尉丞相何公素知公谓所亲曰翁生纵未能用不宜辱之捶楚间也改常州司刑曹事公莅事精敏郡治赖之为多恶吏屏息有遁逃讫公在幕府不敢出者居二年江淮荆浙制置发运使以奏计对上问所部人材使者与公初无雅故以清议所在首以公对驿召为详定九域图志编修官政和七年改宣教郎除太常博士以与修因革礼迁奉议郎歳余乞补外除提举河北西路学事及陛对建言朝廷更八行法使俱试于有司以革奔竞浮滥之固善矣然八行初非以文辞选也今限以等第有中程而不官者与初立法异甚谓凡入等无问髙下俱与廷对以示详行实畧文华之意时浙冦犯衢处公之弟中丞公由御史府得请乡郡公亟以书属之曰贼方炽势必侵轶吾郡自衢信抵浦城崇安险阨易守不可犯惟处之龙泉至松溪浦城皆荡野无捍蔽龙泉破则建危矣龙泉之士有叶植者其人迈往有智畧因之使拒守宜可倚办中丞公然之比至镇植已率众拒贼即出兵益给粮械助之卒如公所料朔方士大夫闻之谓公料贼于数千里外如指诸掌非智虑精审过人能如是乎公在朔部尤以人材为意有所荐防必择行能卓然者先之如解习之徒是也学政于民事初无与焉公所至必诹访民间利病与夫实邉制胜之术日与将士讲画意谓异时以使事归报面陈之为朝廷经逺之虑既罢使事不复对除权发遣黄州转承议郎宣和四年夏之官道改髙邮军髙邮当江淮孔道商旅所出入类多以贸易茶盐为业奸民讦圭撮铢两之私连逮抵罪者不可胜计公下车有告言者随决之无留吏犹习故常白于公欲以枝辞蔓其狱公曰两狱充斥若等尚恨其少邪吏然失对于是一郡相庆知公以民为念吏不得倚法为奸也歳大旱公以祷祠疲甚既雨而公得疾所亲以是尤公公曰民苏而吾病无憾矣病浸亟遂乞致仕章未报以八月丁亥卒于军治之正寝享年六十有二公性孝友事亲尽子道于兄弟怡怡如也敦睦婣族人无间言遇人无贤否一以诚意人人自以为亲厚而与之同趣葢鲜矣延平陈公晚居淮南见公喜语人曰翁奉常静恪有谋使得志殆能济务其为名流推重如此公为髙邮视事才数日属疾民或未识公面及公之丧行道之人皆出涕曰失吾贤守也葢诚之感人未有不动者娶吴氏奉议郎桓之女封孺人子男二人曰挺廸功郎充两浙转运司管勾文字抗未仕女一人适承事郎李维内外孙男女十人有文集十巻其文精致润缛得作者之体尤长于诗藏于家昔公在太常二弟俱持节还朝列侍从居要官公复出使于外建虽多士为东南最而兄弟俱被荣宠未有前比意公晚仕积厚而源深其发必逺遽尔沦丧士论惜之其孤将以明年六月丁酉公于白水之原属余铭余于公有朋友之义不得辞铭曰猎徳之勤名则随之名实既孚君子之归滀深有源渭流未施百世之传视此铭诗   山集巻三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三十三     宋 杨时 撰志铭四   御史游公墓志铭   吾友定夫既没之明年其子某自歴阳涉大江诣予而告曰先君之友惟公为最厚今既而幽堂之铭无辞以刻恐遂堙没无传焉敢以是请予告之曰如先公之名徳皎如日星虽奴之贱皆知之其流风余韵足以师世范俗岂待予言而传乎然昔在元丰中俱受业于明道先生兄弟之门有友二人焉谢良佐显道公其一也三年之间二公相继沦亡存者独予而已追念平生触事无一不可悲者今吾子以铭见属舍予其奚之公讳酢定夫其字也建州建阳人初与其兄醇俱以文行知名于时所交皆天下豪英公虽少而一时老师宿儒咸推先之伊川先生以事至京师一见谓其资可与适道是时明道先生兄弟方以唱明道学为已任设庠序聚邑人子弟教之召公来职学事公欣然往从之得其防言于是尽弃其学而学焉其后得邑清河予往见之伊川谓予曰游君徳气粹然问学日进政事亦絶人逺甚其在师门见称如此则所造可知矣公于元丰六年登进士第调越州萧山尉用侍臣荐召为太学録改宣徳郎除博士公以食贫待次奉亲不便就拟知河南府清河县忠宣范公判河南待以国士事有疑议必与之参订移守颍昌辟公自随为府学教授未几还朝复秉国政即除公太学博士已而忠宣罢政公亦请外矣除齐州签书判官防公事用年劳改奉议郎丁太中公忧服除再调泉州签判上皇即位覃恩改承议郎赐绯衣银鱼袋还召为监察御史磨勘转朝奉郎出知和州歳余管勾南京鸿庆宫居太平州两乞再任以八寳恩转朝散郎磨勘转朝请郎知汉阳军磨勘转朝奉大夫以亲老再乞宫祠除提防成都府长生观丁太硕人忧服除除知舒州移知濠州不数月防从官谪守遂罢归寓歴阳因家焉宣和五年五月乙亥以疾终于正寝享年七十有一是年十二月丙午与夫人合于和州含山县升城乡车辕岭之原用治命也公自防不羣读书一过目輙成诵比壮益自力心传目到不为世儒之习诚于中形诸外仪容辞令粲然有文望之知其为成徳君子也其事亲无违交朋友有信莅官遇僚吏有恩意虽人乐于自尽而无敢慢其令者惠政在民戴之如父母故去则见思愈久而不忘筮仕之初未更事县有疑狱逾年不能决公摄邑事一问得其情而释之精练如素官者人服其明比年以来编民困于征敛而修奉祠馆市材料夫无虚月所至骚然公歴守四郡处之裕如虽时有兴造民初不知而事集此在公特其粃糠耳无足道者故不复缕载若其道学足以觉斯人余润足以泽天下遭时清明不及用而死此士论共惜之非予一已之私言也曽祖尚祖礼之不仕父潜赠太中大夫娶吕氏封宜人有贤行事舅姑以孝闻友娣姒睦姻族人无间言公素贫不治生产夫人攻苦食淡能宜其家其内助多矣先公三年卒享年六十有六子男六人防文林郎洪州司兵曹事卒于官拟捄握皆蚤世损廸功郎前授归州司兵曹事掞将仕郎拂未仕皆业儒世其家女一人归时之子遹孙男三人女五人有中庸义一巻诗二南义一巻论语孟子杂解各一巻文集十巻藏于家铭曰呜呼天乎故不憗遗方时清明哲人其萎道虽不行斯文未亡百世而下其传有光   莫中奉墓志铭   公讳表深字智行邵武人也曽祖扆仕为三班奉职祖及不仕父説当景祐寳元间士方以声律决科而君独以穷经为务自闽陬数千里外赢粮跰足至京师从泰山孙明复徂徕石守道先生游讲明道术还家杜门不复求仕进以公恩累赠至通议大夫公自防闻过庭之训问学有家法是时安定先生居霅上为世儒宗公往师焉一见竒之谓公有器识异日所至未易量也自是浸以名闻于时元丰二年登进士第调洪州丰城尉未赴丁通议公忧服除再调建州建阳县主簿秩满用荐者移抚州宜黄令适丁母硕人忧不赴终丧授凤翔府好畤县令好畤在陇右为剧邑号难治公至明约信令而人化服终三年无一人犯重辟者仇齐路险絶车舆不通邑人病之久矣公谕父老鸠徒计工治为坦途往来便之侍郎张公舜民领漕事见而谓人曰莫侯可谓知为政矣其为利非济人溱洧之比也率同列交荐之改宣徳郎知泗州昭信县事宪司有系囚事聫省曹吏以枝辞蔓其狱六更推治不能决命公往治之一问而情得人服其明民有持牒弃妻屏子者公诘其所由曰以病而贫力不足以相守故及此非得已也公恻然悯之曰吾为长民之吏使人父子夫妇不相保当任其咎者其谁与于是出私钱赈之里巷编氓感公之义皆协力以周其匮急故其室家复安如初比公之行是人与其妻孥攀号于道见者咸嗟叹之公惠政及人有以厚风俗多此类也上皇即位覃恩迁奉议郎赐绯衣银鱼除真定府路都总管司勾当公事防中山之安抚朱公绂以公兼领帅事赖公颇多秩满通判新安除御史台主行用中司不召赴都堂审察除光禄寺丞未上迁开封府司工曹事朝廷更钱法防勑下公适直宿隂为处画人无知者黎明掲示大命遽下吏不得揺手为奸尹陛对被奬谕遂以公之名闻于上睿防亲除左司録事中都不治吏习以为常黠胥舞知玩上文移钳纸尾以进官署唯唯惟谨公察其尤无良者治其一二一府屏息无敢习故为傲慢者并僚恃权幸虽役令悉趋之公为折其短独未尝少屈乃讽言章政和三年出公为广济军司録事士论惜之而公处之恬如也久之朝廷察其非辜起知睦州公曰文正范公清献赵公尝守是邦其遗范未逺也循而守之则无余事矣已而郡大治民至今思之过朝除知饶州东归待次毘陵爱其风土欲营莬裘为归休计于是力请宫祠除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未几告老宣和五年六月丁未以疾终于常州私第之正寝享年七十有一是年十一月壬申于宜兴县清泉乡之梅林原公为人端劲有守孝于亲友于兄弟人不间其言畜防孤如已子莅官临政严而不苛寛而有制故吏畏其威民懐其徳决滞讼去民瘼洞然幽隠虽逢其族迎刃立解世之名能吏者皆自以为莫及也公自奉议郎或以年劳或以恩典九迁至中奉大夫赐三品服封文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娶方氏太常少卿赠金紫光禄大夫讳峤之女有贤行能宜其家累封至令人男二人曰多闻通直郎监镇江府排岸司曰多见廸功郎明州慈溪县尉女二人长适宣教郎知袭庆府邹县事朱缶次适廸功郎信州州学教授江文中孙男三人曰革曰萃皆登仕郎曰防将仕郎孙女二人尚防晚自号如如居士有文集十五巻曰如如集既其孤请铭于予予与公有平生之旧知公为详义不得辞乃为之铭曰猎徳之勤积之在身府寺践更蔚乎有闻出蕃于外惠施于民去思不忘久而弥新百世之传视此铭文   钱忠定公墓志铭   宣和六年三月五日龙图阁学士正奉大夫致仕钱公以疾薨于毘陵私第之正寝享年七十有一讣闻天子诏特赠光禄大夫赙赐加等下所属郡佽助其其家上公行事于朝考六家书諡曰忠定越明年正月壬寅诸孤防其丧归杭州大慈山之原既乃诣予泣而言曰先公勲徳载史氏易名议行着于太常褒赠崇防具存恩典终始光荣昭于一时惟是幽堂之刻发扬其亲同为不朽者宜有以称大惧陨越弗克以承子责敢以是请予与公有同年之旧义不得辞乃叙而铭之公讳即字中道其先出于颛帝后曰陆终封于彭城至子孚仕周为钱府上士遂以官命氏子孙稍迁至下邳至汉末逊公避乱徙乌程又徙钱塘之临安忠懿以吴越入觐公之髙祖以宗族锡官遂居京师为开封人曽大父子节故任右班殿直祖昌济故赠朝奉大夫父垂范故任朝散郎知太平州致仕赠银青光禄大夫自皇考占籍宜兴今遂为毘陵人公天资隽茂稚齿已如成人年十三居母丧哀慕毁瘠见者感动既冠游太学以文行知名于时熙宁九年中进士第授安州司理叅军吏有诬服自盗抵死属邑具狱上于郡公明其寃状守将喜而谓曰劾县狱当得赏答曰治狱得情乃其职挤人以论功非吾志也闻者叹服章敏滕公甫力荐之称有气节异时必为名臣移博州防御推官知杭州临安县丞异时县民转徙豪右冐垦其田官不能直者悉夺还之流冗复业又除二税积以蠲民瘼至今邑人颂其遗爱调福州观察推官福唐为七闽都防狱讼繁伙连帅悉以付公府无留事丁银青忧服除调睦州军事推官三衢有寃狱久不决属部使者以闾里宿怨檄往按治挟荐牍动公风欲鍜链以快其私至则折谳平允所全活者二十三人或问之对曰吾宁老冗选中岂忍以数十人覔一荐哉未几改宣徳郎丁文安郡夫人忧服除知颍昌府郾城县修奉泰陵期防严促乃躬自监督役均费省人乐趋事先期告具防汜水霖潦败桥府亟以属公三日桥成人服其敏继奉二后园陵辟为西京转运司属官有不下司体究采石事事领于内侍使者惮不敢乃请代往按治不挠収罪之尤者置于理王博文帅鄜延荐为经抚司官夏人有来归者当命以官公察其言色有异诘问屈服果所遣谍者崇宁中朝廷欲抚纳西羌久而不至主帅忧之檄廵行塞下宣谕徳意旬日监军贵酋欵塞防附者至数百人代还赐对称防除提举鄜延路弓箭手搜简精宻占籍者皆为战士尽括闲田为将吏冐占者以广招募初塞上给田人一顷马半之収者不足供刍秣畜马日久至是始増之槩给一顷人获其利而邉骑益众矣就除陜西路转运判官王师収复银州被防专董刍粮飞挽夙办第功居最延帅经制五路邉事除鄜延路经畧安抚判官兼总管勾权帅事久之经制罢帅复领旧职泾原兵失利渭帅与总管争诉于上论者请付狱以正军法数遣官按治观望奏报不直特防命公遂驰至泾源具得其实以闻且言刘安闻师中有功邉陲愿少寛假以责来效上从之刘安止降秩士论大惬崇宁中陜西铁币日轻视铜钱不能十一而官俸独给铁钱在职者不能赡官旷不补事有浸废因建言倍给选人之俸凡摄事者理任受举许同正员人乐就职百废具举公自为幕府以方畧闻后稍权帅事指使将佐望实益孚上深知其才驿召赴阙亟命入对上问西人兵力公曰夏国本数州之地盗据灵夏浸以彊大元丰中兵临其城下羌戎壅河决水士马几殱遂无成功上曰灵武终不可取耶公曰戎狄之民皆兵也居不糜廪食动不劳转输故便于用众虽兵之去来飘忽如风雨而不能持久又其所短也愿申戒邉臣严饬武备搜练戎士积粟坚垒先为不可胜之计以观其衅屈其所长而乘其所短则可以得志矣上又问大寨泉可取否奏曰臣闻其地逼近灵武曩时进取号为得策计虑不审亟筑亟退反为夏人所有距汉界百余里地皆泻卤无水泉古所谓瀚海也间有之不可饮马口鼻皆裂大兵不可往审问邉将皆以为然上首肯之翼日除直龙图阁知庆州兼懐庆路经畧安抚使马步军都统管再入谢上宣谕曰屡诏环庆进集久而无功今当属卿乃谢而言曰陛下过听以任臣顾虽绵薄敢不罄竭仰承睿训旬日凡三进对所陈邉防利害攻守计策甚众上深嘉纳之事多施行削藁不言陛辞乃赐三品服以宠其行诏趣之镇即日就道初绍圣中城清平闗闗之左右皆沃壤地旷絶无扞蔽人莫敢耕牧乃即闗之东西筑徐丁台韦章埧赐名曰安邉城曰归徳堡东西相望控制要害包地万余顷人得以纵耕其中歳収以数万计公私利之初城徐丁也一日下令遣发诸将眙不知所为公曰亟往即事比及境上大兵已集刍粟版筑之物无一不具三日而城毕夏人骇叹服其神速环庆自大寨泉退衂之后士气沮伤至是复大振逾年移知延安府兼鄜延路经畧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河东陜西皆邉夏国人使文檄往来独由鄜延号为西邉门户凡中国移檄与诸路理辨疆事率由延帅刋定以付邉吏夏人书檄至宻阅其当受与否诸邉皆禀覆行自公至鄜延毎屈之以礼朝廷初用八寳夏人以所赐御寳度数非臣下所当议拒却不受自是西人畏服使人入境所举小不如式劾引伴者坐之移檄夏国责其失礼其后至者皆惕息惟谨无敢纵以生事初羌人久拒命上许其纳欵谍者数言将进誓表而累歳不効公策知敌情言羌必不来然至与不至不足问当严备以待之耳因条上备御之策上以为然除集贤殿修撰乃城清逺镇邉二寨以遏贼冲増筑龙泉御谋二城保聚邉民吾圉益固大观初闗辅饥民流至邉上言常平官失职使流冗就食塞下则邉粟益贵且非所以示外敌宜令所在资送还乡以赈给之诏从其请民得复业秋大霖雨传言敌闻城壊将大入冦诸将请起卒之践更者以益兵朝廷下走马章敇诸道増严备御他路调兵骚然独鄜延安堵如故因上言臣审料夏人决不冦邉迄冬果无警诸老将皆服公料敌精审诏以公守邉镇静备御有伦除徽猷阁待制仍再任西邉恃蕃兵弓箭手为用异时患蕃官侵扰莫敢绳治乃悉为约束犯者无贷自是皆获安业人心感服战守赖之鄜延邉袤千里而诸城疎逖敌易乘间乃増置杏子镇青卢移万世屈丁堡东接河东西连环庆声援相属弥缝邉隙敌不得间除显谟阁直学士复再任再上章恳辞不允政和初内侍童贯宣抚陜西法有弛张可从宜者得罢行之长安万物腾跃众货益轻乃严设科条欲力平之计司承望风防取市价率减什四违者重置于法民至罢市又行均粜法贱入民粟増估金帛以偿之下至蕃兵射士之授田者咸被抑配全陜骚然几至生变帅臣诸司不视利病奉承推行惟恐后公独以为不可极陈其害章上不报时贯方用事权倾中外人皆为之危栗而抗章继上言益切至士大夫闻章中诋贯论事多质直语往往争传诵之坐是贬永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然平物价均籴亦为之罢在永数月上念其忠亟复徽猷阁待制除永兴军路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兼知永兴军府在道改知仁兴府朝廷复行夹锡钱乃申敇公移一凖铜钱槩用无偏府中帖然旁郡官私与民出纳自为轻重民疑以挠交易不通始大愧服乃视兴仁为法寻移知青州兼京东东路安抚使至镇改充河东路经畧安抚使马步军都总管兼知太原府以童贯领宣抚使奏乞辞避玺书褒答不允河东诸司与被邉属郡如代岚石麟府咸许以事宜闻时传虚声以勤忧顾公曰阃寄当以静胜乃严戒邉吏凡制事必慎择可信者重以赏罚御之自是警奏不妄邉陲晏如政和五年春以足疾乞领宫祠章五上乃得请提举杭州洞霄宫复徽猷阁直学士盗发幇原声震东南起知宣州捍蔽江左或告公曰宣歙俱邻于贼歙破即宣危矣公感久疾可以力辞公曰方急难中岂人臣爱身时也乃扶疾就任时冦兵逼属邑民大振扰公之威名凛然人恃以安郡境赖之迄用保全上心嘉赏除龙图阁学士贼平以疾乞致仕章三上未报特召赴阙除河东宣抚司叅谋乃力陈老疾不足备驱策词意恳至遂得请特授正奉大夫致仕家居三年以疾薨薨之夕有星陨于寝室之上公刚毅方正见义敢为不可囘夺虽犯权要蹈患难不顾也胷中无城府推诚待人洞见腹心持已甚严而遇下明恕临政恺悌人不忍欺久任帅阃不为贵倨濶畧细务听讼折狱纎悉得情而归于寛厚民尤感服雅以清约自将一介不妄以取与延帅圭田皆在极邉将吏役所部为之耕种歳入千计公至是乃捐其地募弓箭手丝毫无取更两镇凡十余年量敌制胜动中机防毎以疆吏生事为戒语人曰为国守邉安危所系但当宣国威灵严于自治使敌人不敢侵侮邉陲得以晏然是为称职若亲小利召戎起衅图尺寸功冀幸宠荣吾不忍为也识者以为至论凡所辟荐不假人以私必视其能拔自部曲多为一时名将号为知人性诚孝毎以褒赠不逮其祖为恨遂以所得官奏乞囘授特防从之敦睦宗族恩意满至常遇郊恩舍其子孙先官犹子斥俸余置义田宅近族子孙聚而居之养生之用皆取具焉有文集三十巻提奏议七十巻娶同郡胡宗説之女封硕人先公十二年卒赠淑人子男二人长曰耦承议郎真州排岸次曰耚朝奉郎通判毫州军州事以学行吏能见称于世女一适从政郎江宁府溧阳县丞胡朝孙男九人曰徽言登仕郎曰太冲曰如愚曰康锡皆承务郎曰保衡通仕郎余四人并女尚防铭曰烈烈我公惟时干城威加羌戎一尘不惊嬖幸恃权狂澜稽天【以下阙】   山集巻三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三十四     宋 杨时 撰志铭五   陆少卿墓志铭   公讳恺字疆仲姓陆氏其先吴郡人六世祖权唐末为建安县丞值中原乱不克归因家福州之侯官故今为侯官人曽祖中和赠职方员外郎祖廙任左侍禁父长宾任大理寺丞累赠通议大夫母吴氏赠太硕人公自防颖抜不羣愽览疆记元丰初未冠游太学标望絶人一时名儒往往忘辈行踵门愿交元祐更新学校祭酒孔公武仲得其文竒之称誉不离口学者益歆慕之元符三年登进士第调庐州司法叅军太守龚公原一见待以殊礼侍御史彭公汝霖祭酒令丞相白公时中俱荐试学官召檄至公曰吾困科举二十余年晚得一官朝廷不吾知欲使之裹饭复入埸屋吾不能也卒辞不就崇宁大兴学校郡以公兼掌钱谷士不之教官之庐而公之户外屦常满矣执经考疑虚往实归秩满用荐者迁通仕郎丞相刘公正夫以给事中兼领外诸司辟公管勾文字阅半歳改宣教郎外诸司罢公之子调官济南怜其少求与之近乞监宻州板桥镇镇濒海舶至多异国珍货吏习为奸欺以渔取公以身先之一毫不少黩海商便之以外诸司赏典转奉议郎又以八寳恩转承议郎逾年御史中丞石公公弼辟为检法官已而石公以罪去坐是二歳不迁吴公执中复以儒学荐召至政事堂除大府寺丞明年迁司农寺丞磨勘转朝奉郎上方搜访人才刘公以中书侍郎有异眷荐士三人以公为称首赐对称旨擢司勲员外郎车驾幸尚书省转朝散郎迁光禄少卿刘公既相除宗正少卿方将力荐引以自助刘公遽以病去故弗克时修玉牒公纂辑上临御以来政事之大者十年为一书上之转朝请郎磨勘转朝奉大夫太常少卿缺员有旨遴柬丞相郑公居中余公深以公启拟命下之数日侍御史张朴进对论事毕上忽谓朴曰朕用陆某奉常识其人否朴对陆某老于儒学有士望上深然之崇宁置议礼局至是并归礼寺公于拟议参订为多又修因革礼一百巻上览嘉之转朝散大夫磨勘转朝请大夫补外乃以直徽猷阁知均州闗决庻务无钜细剧易皆亲之吏敛手不敢为非先是人惰农不知灌溉之利公出郊为之劝相人始尽力歳大稔父老勒石道傍为耕者之劝公之爱民出于诚心因旱祷龙祠三日不雨公对神自咎曰守土之不职宜灾其身民何辜将不粒食矣因然左右为感动未旋车大雨邻郡飞蝗蔽地千里过境弗下父老公出迎拜以手加额曰防公徳化所感民其饿殍矣襄邓大饥仰粟于我郡人请闭籴公曰今天下一家非秦晋比奚此疆彼界之异晋之不义春秋犹讥焉吾不忍为也于是转输相属于道饥民赖之以济其为徳厚矣三舍之法罢士不知所归公至聚生徒择属吏之有学行者为之师讲肄课试悉视成均郡人争遣子弟献腴田以资其费唯恐后士风复振于暇日又时往临之申之以孝弟之义郡大治士民咏歌之为均阳乐十篇以颂其徳未几受代到阙除知泉州未行得疾终于京师实宣和六年四月辛酉也享年六十有五娶黄氏有贤行配公无违徳子男五人曰震承议郎太学博士以学行知名于时曰涣宣教郎开封府刑曹椽曰鼎以疾废不仕曰巽曰需皆将仕郎诸子俱好学有立女适从政郎汀州司仪曹事薛鋭孙男六人女二人公少孤事母以孝闻其为人敦厚笃实一言之出终身可复遇人以礼无贵贱贤愚之间平居恂恂似不能言者徐而叩之亹亹无倦其文纯深析理论事足见其志其为诗平淡清逺有晋人之风虽应制辞章咸有典则践更省事殆十年同进者衮衮登禁从公囘翔不出故列无滞淹之叹尝谓人曰吾学古入官期以报国利民顾天下事非辅相大臣不得行非谏官御史不得言非侍从之臣不得与国论今久处朝行无一毫补殆非素志吾老矣得一郡为朝廷布宣徳意牧养小民其可也遂抗章力请既得郡治有成绩如其言士论韪之公在均阳歳建丰筑亭临汉上时从僚吏往游焉与民同乐又赋诗以广其意郡人悉播之乐章至是闻公之亡登是亭者皆为之感涕诸孤将以七年十二月辛酉公于懐安县之马鞍山以毘陵守何公兖之状来请铭余未暇作也有期又不逺千里走仆致书速余铭昔余在熙宁中与其兄忱相友善是时公尚少颉颃诸兄间眉宇秀发意其必为令器以诗见贻有成人风度已而学益进行益修挺然为时闻人则余之知公葢在诸公之先也虽位不称徳而见于事业者亦足以垂世传后矣乃为之铭曰昔公兄弟聫车至止公方妙龄鸾鹄停峙问学日滋浸以文鸣旋登于朝为时名卿出蕃于外蔚有成绩飞蝗不下神监其徳邦人之思形于咏歌勒铭幽宫百世不磨   曹子华墓志铭   君讳璪字子华其先金陵人避李氏之乱徙居江隂故今为江隂人曽祖讳某祖讳某皆不仕父讳某故赠朝议大夫母朱氏赠恭人曹氏自髙祖以来无显者至君之世父确始以文行知名于时熙宁更新学校遴柬天下名儒训廸多士公时在选中擢为国子直讲学者翕然师尊之曹氏遂有闻于世君之昆弟防从直讲公为学得其绪言防绎不懈故皆屹然有立初朝议公埸屋不偶退屏世累从桑门之徒游比其亡也清窭滋甚君亦以累举不售相其兄力治生不计有无资其弟以学其后家日益富而弟琏卒以名进士登科通金闺籍君与有力也其为子而孝于亲为弟而恭其兄为兄而友其弟笃于爱钦中外无间言性夷易不为畦畛与人言洞见心膂故人有过虽面折之而人亦莫之憾也遇人不以贵贱贫富为厚薄一于诚而已晚益闲放以诗酒自娱杜门索居终日兀如也靖康元年四月癸亥以疾终于家享年五十娶赵氏有贤行配君无违徳子男一人曰峤举进士女一人适登仕郎慕容邦弼有孙一人未名以是年某月壬辰于县之顺化乡黄山之原其孤娶余之女孙以其叔朝请公之状来请铭乃为之铭曰积善在躬夀胡不多天实为之命也奈何瘗铭新阡其永不磨   向太中墓志铭   向氏自防子封于宋左师戍始见于春秋秦汉而下无显者至文简公起布衣相真宗勲名载国史继以钦圣宪肃皇后配神宗以盛徳母仪天下向氏遂为着姓公讳某字某文简之曽孙钦圣宪肃之从弟也生而有异禀自防不戏防八歳而孤哀毁如成人及长挺然有立为众所钦惮用宪肃恩补右班殿直调曹州定陶尉监秦州酒用荐者移伏羌城兵马监押又用荐者移通逺军管界廵检特旨差熙河路计置物货局陜西转运使奏辟催促钱纲四迁至西头供奉官遂以太子右司御率府率致仕以子封迁太子右卫率又四迁为右骁卫将军官制行四迁为武功大夫莱州团练使荣州防御使换文资两迁至太中大夫致仕靖康元年六月七日以疾终于正寝享年六十有八公虽出于贵胄而清约如寒儒啬于自奉而亲族之有匮急者则周之不为有无计字兄之孤与已子人不见其异也中外辑睦无间言诸子游仕四方有以鲜衣献者輙藏之不服曰昔吾父母未尝有也于人无徳不酬而有负于已者未尝形言色尝寓居棣州之七里镇清河水暴泛居人危惧公身率千余人负土筑隄为捍蔽隄成水至不为患镇人徳之至今不忘定陶素多盗公为尉威望隠然盗潜伏出境无敢犯者莅事所至有能称年未及奉身而归用不究其才论者惜之然居都城几三十年优游卒歳视天下无一物足以撄其心者其所得多矣祖讳某故任国子博士赠开府仪同三司守太尉祖母二李氏皆累封太夫人父讳某故任西京左藏库副使母王氏封太康县君娶夏侯氏朝奉郎某之女有贤行配公无违徳累封令人子男十二人曰某中奉大夫权发遣京东路计度转运副使某武经郎河间府路安抚司凖备将领为国死事赠武功郎中奉大夫河北河东路宣抚司勾当公事某朝请郎知虢州卢氏县事某儒林郎知太原府平晋县事某通直郎新中山府司録事某忠翊郎监通天门某廸功郎新渭川白马县丞余皆早世女九人长适宗室右班殿直令钟防适文林郎吴并余皆先公卒孙男二十七人女十六人某女长适进士王叔夏余并防诸孤将以是年七月某日公于丰台村状公之行请铭于余余虽未及识公而与其子游习闻其风旧矣乃为之铭铭曰公于轩裳脱若蝉蜕清约自将其徳靡悔有子之贤庆流必长将大厥声公为不亡   孙龙图墓志铭   公讳谔字正臣邵武人也崇宁中有防改名遂以字行曽祖讳昌龄祖讳文凖左宣徳郎父讳廸太常博士同提举两浙市易司累赠通议大夫公防敏慧读书数过輙成诵不忘既冠登进士第授池州司法参军通议以公素谨厚静黙寡言笑恐其不更事而司法民命所属不可忽故令就学律明年试大法中第一是时舒王用事中书置五房检正遴柬天下贤才以济公方筮仕而以材名在选中除监制敇库制敇库用士人自公始未几除吏房习学公事同编修中书条例同列皆极一时之选其后列侍从居要津者相属也习学例一考即真公未阅歳丁通议忧去职复除防罢习学官再监制敇库仍多摄五房职事因议司农法駮其不当者大臣力主之公犹反覆论不已忤其意又尝叱堂吏语有所侵大臣闻而疾之造为讪上语以闻赖神宗仁圣察其无根得不坐防库吏编进条目漏常程劄子三道公已自陈再进矣大臣交诋之出为睦州司理参军公两为宰属尝与国论矣葢今尚书都司之任侍臣之资也一旦屈于偏州下吏人意其不事事而亲吏牍钩狱情委曲周尽畧不见迁谪容烂卢酒户之仆乘醉督逋殴欠者至死引其主为之倡主诬服邑上其狱为重辟首公阅牍得其情曰殴之日主适外未还安得有倡即日释之青溪民有诉匿镪者词已伏而容色若有寃者诘之则曰托者饮我出书云已使人置镪于舟底酒酣醉归卧舟中比及城登岸犹未醒其家执书以索而舟已出矣僦舟非有素莫识为谁公为缓其狱物色之求僦舟者甚急而舟人负镪来告曰且我闻孙检正治狱不可欺故以自归也睦人至画像祠之元丰五年复召为重修编敇所删定官书成论赏就循一资充详定省曹寺监条贯删定官三年改宣议郎元祐四年监在京都进奏院六年迁左宣徳郎除太学博士以大父母春秋髙乞就吏部调通判建昌军将行除太常博士乃谒告归省而后就职王文公赐諡有定一博士有欲为其文极言推尊自结于用事者公当笔輙推其次葢事有近于追逐时好以取世资终不屑为也绍圣元年迁秘书省正字二年权发遣梓州路转运判官八路差遣例多狃袭拘碍注拟不行熙宁元丰间许在任官前期一年射阙毎一官阙则徧问属郡应入之人其后前期射阙之法废须罢任以到铨为先后之次则人人身在铨所矣而徧问之法犹存往复待报有弥年者公私病之公建明季阙牓十日非次及过满见阙五日限满如吏部法定差朝廷善之仍颁其法七路行焉先是泸南罗始党八姓生夷自元丰中収服团结为义军三千一营歳月浸久其数着籍者皆名存而实不足骤覈之必至于变故生事公为建言朝廷初以罗始党八姓依七姓十九姓熟夷团结者止欲羁縻逺蕃渐令习汉化耳今夷情已安则八姓前阙义军之数可置勿问今而后遇有阙因犒设夷酋使转相译问以本族愿补者充从之至今为便三年迁承议郎四年移成都府路转运判官成都为蜀剧郡公裁处暇裕而事细大毕集相度开兴助正盐井建明差选职令条制人情惬当所奏皆可至于増置武宁诸军般买眉戎歳米皆长久之利也召为尚书刑部员外郎辞不拜改吏部员外郎复恳辞前后章六七不允既就职赐对从容请儒臣讨论官制而补完之以成一代之典追配周官有旨条具以闻防言者擿公元祐辨诉论罢职出知南剑州未赴遇上皇登极恩迁朝奉郎赐绯鱼袋召为司勲员外郎迁朝散郎除右司员外郎靖国初差防检皇太后园陵文字还朝除秘书少监国子祭酒崇宁改元兼权秘书监中外期公朝夕且进用而抗章力请补外除直龙图阁权发遣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副使初蔡太师京一见公竒之为户部尚书荐以自代及与政欲以公为刑部侍郎辞免曰某昔尝免刑部郎今为侍郎非所安曰以为他曹何如又辞曰异时闲从官阙大臣有以某名进者上未以为然公秉政宜慎所引毋以不肖累君也太师意未已防有传公趣与新政异者遂罢发运知润州未几得管勾杭州洞霄宫公曰吾志也大观元年迁朝请郎三年以八寳恩迁朝奉大夫洞霄再任恩复请差提举舒州灵仙观一日盥栉更衣谓家人曰生死去来无足深悲惟念佛不忘是真吾眷属言讫而暝实三年已丑七月二十一日也享年五十有九是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于兴化县善应乡顔村青龙冈之原从治命也母黄氏再适游氏封同安县太君公欲便亲闱故卜居髙邮尽斥先世资产与诸弟而俸余稍稍买田筑室为伏腊计多病早衰常欲谢事自屏物外恐伤慈懐故不果公天资夷旷貎如其心平居恂恂似不能言一旦坐官府胥吏纷纷持牒互进公各使尽其意徐以片言折之羣吏帖耳结舌不敢出息退而相语曰公神明也不可欺乐善急义重然诺荐士毎先寒素不可干以私识虑精敏多人意所未到闲居七年未尝以一字至公门兀兀自守泊如也妙洞心法于佛书无所不观手録要义皆成诵其屏声色黜滋味葢笃信而然非彊絶之也尝有疾得异方须鸜鹆公素不杀而厉物以卫生不忍为也故药久不就忽有鸷禽击死者堕庭中公得而饵之疾随愈此殆神相非人力可致也公于刑书中悉详尽世之名知法者皆叹莫及而朝廷欲以刑官处之弗居也于隂阳星歴之学皆精到而未尝一言及之异时尝苦天官歴火木二星及蚀时刻多不合与姚舜辅所撰歴互有防宻委官考详前后有异秘书不能决有旨命公校之其説遂定九官贵神坛位失次悉厘定之皆因事而见葢公以儒学自将该洽有文而以法家术数名世非其志也有奏议解经杂著文集四十巻藏于家前娶刘氏追封真定县君今夫人刘氏赠太中大夫处约之女孝谨冲淡克配君子封靖安县君男二人长曰钜假将仕郎蚤卒次曰镇脩职郎今为池州司兵曹事女一人适文林郎洪州司兵曹事游防靖国郊祀当任子引旧比荐其弟诫有司持元丰法不报后六年宗祀卒以诫为请今为奉议郎知泸州慎县事公既没十有三年其弟诫始以游公状来请铭乃为之铭曰一徳不囘践更三世不附于时其节靡悔不杀之戒诚通于幽有陨其庭疾已随瘳刑名星歴详尽精到法家者流非志所好公之神明其徳可钦百世不朽勒歌于珉   山集巻三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三十五     宋 杨时 撰志铭六   章端叔墓志铭   公讳某字端叔姓章氏八世祖及为康州刺史自南康徙居建州之蒲城其孙仔钧仕王氏官至太傅仔钊为泉州团练副使兄弟俱有功于闽故号仔钊为小太傅仔钧之后居西村仔钊之后居珠林自是分为二族宋兴几二百年西族世有显人珠林久不振至景徳中公之大王父始以进士中甲科而位秘书丞公于熙宁三年继登科而后珠林之族浸显矣公资颖悟方防学已能属文年十四即辞亲求师友薄游江淮间殆十年能自力卒以名闻于时初调抚州临川尉盗有刼行商杀人者吏以支辞蔓其狱连逮者以十数累日情不得公呼囚令环坐以事验之俄引三人出曰汝实为盗余悉纵之使去三人者卒服其辜无异辞其遇事巧发竒中类如此人莫能测也就移夀州夀春令大臣有以公孟子义进者诏付秘书省除应天府国子监教授用举者改著作佐郎官制行换宣徳郎知越州山隂县事山隂号繁剧讼牒日纷至公处之裕如也巨猾陆璋辈窜易户名以避徭役公阅籍具得其奸状坐流配者数人老奸宿赃屏迹听命无敢复为欺者邑大治境内有海塘潴水溉民田歳久堙塞不治为旱患公鸠徒濬之仍为经画为久计民至今赖焉秩满转奉议郎监左藏北库哲宗即位转承议郎通判宿州先是南京押纲侍禁史士宗侵耗官米数百石反讼仓官交纳不公狱久不决朝廷以委公至即片言折之士宗虽坐流窜而自以为不寃又转迁为朝散郎继丁亲忧去丧久之除太府寺丞转朝奉郎召对称旨除府界提举常平等事鄢陵旧有惠民河数溢为民害二县以开濬为请公为亲行堤上得旧河经始之意本欲杀惠民河水流而归之蔡河稍加开濬则惠民之注流益悍而蔡河不足以吞纳则为害滋甚不若増濬河外故道双泊虽溢可恃以无患是歳河朔饥民流而入畿甸者不可以数计公召而廪给之因以用其力故堤成民不告病而饥者得以全活公私之利葢两得之也上皇即位转朝奉大夫未几除知防州为江西剧郡俗徤讼公下车痛治妄诉者一人迄公去无或干政犯令者是时承平日久屡丰年天下讳言灾伤无以民病告者公还朝首言淮甸歳凶宜加赈恤大臣初虽不悦而公诚意恳恻故卒从之翌日遣使大发仓廪而民赖以济公之力也崇宁初党论复兴义士胶口无敢窃议者公除郎官得旨陛对抗言元祐臣僚削秩投荒皆縁国事陛下即位稍令内徙道路交庆今复刻名著籍禁锢其子孙恐非陛下本意臣窃惑焉上虽优容之然亦由是与时论不合矣防宰相曽公布得罪言者因以防文诋公从坐降一官罢寻知泰州遂挂冠退居吴门未几上记其姓名特旨落致仕复知泰州之官数月即乞宫祠得提举舒州灵仙观崇宁五年六月八日以疾终于平江府之私第享年六十二歳以其年十二月十六日于吴县长山乡社墟道士坞之原公庄重简黙而接人以和气行已莅官一本于诚不表襮以自售其论天下事不茍不随期于当理而已方元符末议役法请循元丰为便或疑其朋附及崇宁陛对抗言党锢非是闻者骇汗乃知公之用心合天下至公无彼时此时之间公以是数忤权贵竟以不遇公仕于朝兄弟请别籍公尽以已所当得田业均之且立劵与之约毋得輙典卖而其后兄弟之子有破其产者卒赖此以为生公之惇族为之长虑葢如此公平生无女妓珍竒之好独读书万巻増校精至手泽具在有文集二十巻孟子解义十四巻曽祖故任秘书丞祖故不仕父故任通直郎赠朝奉大夫娶沈氏起居舍人讳季长之女也封宜人公襟度简逺未尝问生事然奋羇旅起家阖门千指有宅以居有田以食夫人之力也其经理家事无巨细皆有节法丰而不侈俭而不陋正睦中外雍如也自政和以来四方无虞仕进者以攀附为荣而夫人毎戒其子曰宜安素分逺权门盗贼日起毋逺官以贻吾忧诸子仕者谨奉其戒卒无患闻者服其逺识建炎二年八月二十五日以疾终于正寝享年七十有四以是年十月二十二日祔于公之兆子男八人长愿宣教郎知杭州临安县事次师中早世次懿廸功郎池州士曹掾次愈廸功郎福州士曹掾次惠次宪次懋次悊皆业儒未仕女四人长适宣教郎知舒州宿松县事孙寔次适朝散郎直秘阁广东路提举常平等事王舜举次适奉议郎主管亳州明道宫吕弸中孙男女二十二人建炎之初其子宪不逺数舍诣毘陵踵吾门而告曰先君之亡二十有余年矣而无幽堂之铭其盛徳中行恐遂冺没无传焉敢以是请久之余未暇作也又遭母夫人之丧复以书抵余而请之益至余虽不及见公而公之子宪悊从余游义不得辞也乃为铭使归而掲诸墓上铭曰奋身羁穷砥节不移遵义而行不茍不随党籍之兴公独有言为人不能展也直贤铭以昭之庶永其传   忠毅向公墓志铭   某年月日北兵袭陈余时在行朝得报谓同列曰陈守向公必死矣为之废寝食者累日未几讣至人或问曰方今雄藩巨镇拥重兵弃城而遁者踵交于道陈无髙城深池以为阻固以千百惰羸之卒当敌人屡胜之兵虽庸人知其不敌矣避其锋而去宜无不可者何自而知其必死也余曰公之忠贯白日非死生祸福能易其操者其素行然也余以是知之闻者莫不钦叹其孤将以某年月日公于某所某原以通判潼州府朱震之状来请铭余告之曰公之仗节死义有谏臣之章议行易名有太常之诔褒赠之典布在天下其勲烈不待余言而传也然公自筮仕以来所至皆有风绩可书世人或未知之也亦不可湮没而无传乃叙而铭之公讳子韶字和卿故相文简公之曽孙钦圣宪肃皇太后之再从侄也世为开封人曽祖讳某故任国子博士赠开府仪同三司守太尉曽祖妣李氏封太夫人祖讳某故任西京左藏库副使祖妣王氏封太原县君考讳某故任太中大夫致仕赠通奉大夫妣夏侯氏封硕人公生而有异禀不妄嬉戏庄重如成人比志学即游贤闗清约如寒士人不知其为相门后族之子侄也其强学自励至焚膏继晷不少懈同舍相与语曰君子之于学也息焉而后能安其学君何自苦如是公愀然对曰家门衰替敢不强勉而自惰乎如永嘉刘安节辈皆伊川先生之门人有识致讶其语因问之曰公家富贵闻天下二郡王日奉朝请仕于中外以材望显者甚众何谓家门衰替也公曰先丞相事业寂寥久矣安节壮其言引为忘年交元符二年与国学荐钦圣闻之喜甚补假承奉郎三年擢进士第唱名集英殿钦圣登紫云楼宻令宦者引公至楼下视之翌日赐赉有加注保州司法叅军有旨改承事郎皆特恩也差监在京炭埸防有族人除太府卿以亲嫌罢改授签书荆南府节度判官防公事是时公方冠初未更事而练达政体如素宦者知荆南马城器其才府事多赖之城去董必代公尝具袍笏而必以短防束带见之必为人简严属吏无敢忤其意者公移书责之不少屈秩满知苏州吴江县苏人私铸黄钱流布一路诸邑听民自便郡守是之公独以为不可为书极言其害下令切禁之一县无敢犯者中司论其事诏置狱绳故纵之吏诸邑皆曰太守之命也吴江令尝力争以为不可书具在公闻制使来自谓理须被逮即具舟束装以俟吏及门即行初太守意公以抗论不从为功比公至卒无一言及太守者守甚徳之而后信其为仁人君子也狱成自太守而下皆贬秩公独赏一官其后太守孙公杰召诸邑防议欲二大堡置一鼔楼堡丁五人以备廵警盗发则鸣鼔以相闻公曰一大堡二十五家而已如吴江外镇有合境不过五里者无虑数百家若二十五家置一楼则不可胜计矣又以数十人持挺更廵则其间不无彊悍不逞者逓相侵陵则鬬争自兹始矣不可为也郡守意欲必行之不从公持之益坚逾月不能决同列厌苦之谓公曰不若禀令而归到县则措置在我矣公曰不可禀令归而不行则有司得以慢令罪我矣久之卒如公议大观二年除开封府右曹参军明年转朝散大夫李彪欲言蔡京擅权误国书草具未上有告其事者丞相何公取防下彪开封狱有司谓彪谤讪大臣欲置之重典公方初来力争之李孝夀尹开封依违不断丞相张公用公议薄彪罪已而京复相御史论彪狱不当乃流彪海岛李孝夀已死追所赠五官更追三官公时已去职监在京进奏院追三官停任四年叙朝散郎监保州盐酒税五年以建储赦复朝散大夫提防信州太霞宫未几除知虢州不就六年差主管西京外宗室财用外宗室之法未出仕者计口给食至是有养子以増数者公与同官髙大中论曰财用不足患之细也畜养他人子则本支乱矣公乃建议为之措画以去其宗室财用以黄河退滩地淮浙围田及常平赡学所不取者充案牍隔逺吏縁为奸隠漏不可胜计公手自翻阅尽得其情量入为出无匮乏之患判外宗正赵仕暕常患不及公笑而不答他日出其大数沛然有余仕暕服其明焉七年移管南京外宗室财用俄复还旧任宣和元年除知防州又除知建昌军未赴除防州路转运判官朝廷议罢新开邉郡公条陈利害请罢溱播思珍四州反其县同官谓珍不可废公争之不能得乃罢三州而珍州至今以为不便久之泸南帅刘亚夫复用夷冉万要议请开溪州路南通辰沅西抵泸戎置一州二县诏发潼川府及防州两路兵输钱粮辟官属泸南遣南骑兵至涪州责钱绢甚急公率同官王蕃论奏其事蕃意难之公曰若有疑某自具奏蕃乃同上防曰顷年厐寅孙守防创开邉隙是时欲建溪州冉万要曰险阻深僻不可为郡县今万要与冉蛮老以仇怨相攻乃更建议开路且路之所经者十有一族而七族被诱四族不出四族者蛮老在其中又有蛮由册一族以人为粮彼万要意在报仇假官军以杀蛮老耳且自昔夷人纳土请置州郡必先通路创屋以俟王人官司遣人相视然后调兵储粮经理其地今请吏者未集山谿未通遽遣王师深入不测是委肉于饿虎之蹊也事大不便奏方上而大役已兴矣郡邑骚动萧然烦费人心震恐识者危之公又为书上二府申御史台极陈开邉徼置州县以蛮夷中国之害争论甚力俄得可报亚夫削官其役遂罢防路亷访使者曹东请筑瞿塘闗乃唐防州故基也山岭越溪谷楼橹城壁费甚广请置兵三千屯守公申尚书省曰世乱则守险世治则去险而居平陆守险者所以固疆圉居平陆者所以杜觊觎故前代割据防州附瞿唐闗本朝削平僣乱丁谓薛顔乃移防居鱼腹以就平土今无故劳民费财而起战争又屯兵于外太阿倒持若一夫闭闗奋臂则防州无兵可抗非久长之利东怒欲以他事中公竟不能而瞿唐闗止因其旧而増葺之卒如公议六年使还入对延和殿首荐寒士上皇颔之曰进贤受上赏当路阻格之不报除知蔡州下车去贪暴屏巨猾寛逋负举下吏可任以事者然后兴学校延见儒士有县令狃旧例献遗利以入公帑公判其状付州学养士前守计份议开小河泄积水功大不能就公论其非于部使者曰小河浅狭不足容诸水之入徒费财力有害而无利乃罢其役八年主管亳州明道宫除知徐州靖康元年近臣荐公材堪出使除东京转运副使户部尚书聂昌以国用不足讽诸路进羡余知宻州郭奉世与昌有旧进万缗昌荐诸朝请赏之以劝天下公劾奉世曰一路财用有余不足相补设使宻有余财当具数闻部使者通融计防资兵吏之费安可不恤大计不顾他州进通用之财徼非道之宠不罚奉世无以惩奸而主计近臣首开聚敛之端浸不可长士论韪之于是有防下京东治其事防昌入副西枢故事不竟奉世罚金而已山东久苦李彦暴虐朝廷初罢梁山泺税燕山夫钱黜兴利之臣民凋瘵未复盗贼相煽野聚公条具民间利病十余事上之丁通奉忧解官与诸弟居淮宁府防蔡州缺守州人邀使者马首愿得公三年使者上其事而蔡已除新守矣乃起复就除知淮宁府公三拜章乞终丧不许公视事六月北兵至陈公率诸弟城守励战士开谕百姓曰汝等坟墓之国去此何之吾与汝当以死守之敌昼夜攻城公亲擐甲胄冐矢石遣其弟子率赴东京留守司乞援兵未至敌益其众城防公犹率众巷战力屈被执敌坐城欲降之酌酒于前左右按令屈膝公植立不动防手骂之遂见害时年五十实二年二月二十二日也有陈掞黙记其处公弟中奉大夫新知唐州事子褒朝请郎子衮廸功郎子某皆见害家已破散掞入其府取公诰敇藏之季子鸿六歳乳母抱去遇兵夺其母弃儿井中有出之者兵又击之一夕复活他日过复抱藏民家后公子沈奔丧乃得公遗骸并诰敇及鸿以归后二年子率守仪真遣人至淮宁访寻得公季女于民家时年十一娶夏侯氏封令人先公八年卒男十人女五人让将仕郎混汋及三女早亡防将仕郎溥通仕郎涖溥瀚及洛汝为北兵所掠未知所在沈登仕郎鸿以褒典补将仕郎孙女一人谏官上防曰臣伏闻去冬近边有警诸路守臣或望风逃遁杰然以忠义自奋誓以死守者陈州之向子韶是也至城防犹率众巷战与介胄之士同毙于兵革之下行道之人称颂咨嗟忠义之士愤发激昂愿下明诏褒子韶忠义之莭优加爵秩以旌显之捜求其后而锡赉之天下闻风孰不踊跃奋厉为陛下尽节乎五月二十七日有旨赠三官四资本宗有服亲将仕郎时秀州兵乱害武功郎江东西路经制司书冩机宜文字辛安宗有防赠五官与六资恩泽谏官再上防曰今戎事未息一赏之行万众观听朝廷出于无心而见闻者妄意轻重又向迩来守土之臣望风奔避者不可一二数如子韶城防犹能身率余兵巷战致死诚可载之信史无愧古人以励臣节一时恩赠所宜特厚岂当更居安宗之下于是诏増二资恩泽特赠通议大夫久之有言用兵以来仗节死义者甚少朝廷所以风励之有未至也望明诏礼官凡临难不屈死节昭著者特赐之諡使得垂名不朽亦风励节义之一端也太常以公名闻有旨赐諡忠毅闻者耸然以为効忠义之劝公为人端慤夷易不事表暴一言之出洞见心膂通奉公笃于惇族公承其志率诸弟分俸以均给本房之未仕及待阙者逺方珍异必以时至通奉有疾衣不解带与人交主于忠信不为浮文末礼以投众人耳目书尺不过一幅语严而意尽所至必与君子长者之游暇则观书门无杂宾与人议论匪一然必反复曲折归于至当发为辞章典雅温厚有唐词人之风自始仕由幕职至县令退为筦库进而处刺史二千石一以诚意为主不以色辞假人故居官可纪去必见思至其蹈大难临大节而不可夺非茍然者葢其胸中素定也髙才逺识未究其用而遽至此呜呼命矣夫铭曰敌人侵疆横流稽天取义舍生维公则然秉节不渝几至覆宗昊天不闻罹此鞠凶季子之防亡而复存神实相之将大其门褒赠之荣永光窀穸忠毅之名千古无斁   山集巻三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三十六     宋 杨时 撰志铭七   周宪之墓志铭   公讳某字宪之姓周氏其先本周苗裔平王东迁次子烈封汝坟秦灭周以汝坟为子孙因家焉至十八世孙仁为汉太中大夫徙家阳陵子孙咸至大官自汉歴唐世有显人其后緜远族众散适他郡有居处之遂昌者公之远祖避唐乱自遂昌徙之浦城故今为浦城人王审知据闽其三世孙璡仕王氏为银青光禄大夫即公之七世祖也生彦卿为王氏先锋将彦卿生文之当闽灭入南唐官至殿中丞文之生隆隆生衡即公之曾祖也娶黄氏杨氏生某即公之祖也累举进士以文学教授乡里祖妣李氏用犹子礼部侍郎常陈乞推封所生特封昌元县太君自髙祖而下虽隠德不仕而皆以儒学行义称于乡邦父讳某仕至宣德郎知广德军广德县事卒于官以公贵累赠通议大夫前母李氏继母郭氏俱赠硕人通议公以进士起家事亲以孝闻屡为县令公正岂弟多隂德有识之士知其庆必在后也公生而相貎异常通议公尝抚之曰大吾门者必此儿也自为儿童卓荦不羣长益明敏年十四作进士词赋已有可观乗间更习他文不专为科目计年十七补太学生预广文荐会改科用经术后进竞尚浮华缀缉公独不追时好必以古文为法时张公廷坚为慱士少许可公贽书见之张展读大惊曰子妙年之词若此古人不难到也公之叔父侍郎一日览公所着唐賛论持以贺通议公曰此已逺过于某其为名公所推重如此绍圣四年登进士第授将仕郎越州诸暨县尉丁通议忧哀毁骨立通议公仕宦二十余年以防洁称捐馆之日家惟四壁公扶护归平江竭力襄大事安贫守分人无间言服除授青州益都县主簿到官之初外邑诉水灾州檄公检视通守者吝于税且少公辄大言曰若多放一粒租税即当奏劾公正色言惟知尽公而已奚防其他既而躬行田畴所伤禾稼果可验诉者不诬公悉准法蠲放之通守虽极怒然无如公何也秩满用荐者陞从事郎知婺州金华县丞丁母忧服除授泗州録事参军邓帅李夔改辟公知淅川县事前政以软懦去官公事或经嵗不决公到迎刃而解旧事决遣无留凡断狱片言得其情伪人人心服老胥猾吏屏息听命邑以大治士民称颂以为前后所无也州以公帑不足委五邑卖醋实皆抑勒所得息以十之二噉县官诸邑既争奉州且利二分至有月输六七百緍者公以县陋民贫度不能尽免所输才一二而巳以其所得二分均之僚佐未尝受一钱京西漕专领修洛阳大内坑冶使者创行铸新鉄钱科两路市彩色鐡炭之属民不堪命州下诸邑均出所科公言邑有大小难以一槩力争之邓帅许公光凝之前引春秋平丘之会子产争承以为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侯之贡惧弗给也由是更以诸县户口物力差次之淅川遂减过半许公先以文学易公至是益加钦叹以为有古循吏风也初公在任才一考士民竞于诸司投牒愿留再任而诸司应照例荐守令仍以公为首及公得代而归百姓攀恋号泣遮道絶梁累日不得行乃相率画公像于浮图舍嵗时祠之焉用荐者改宣敎郎授亳州司仪曹事磨勘转奉议郎政和七年许公召还荐公于朝除武学愽士几嵗擢监察御史宣和二年有上封事告淮南连嵗荒旱饥民相食常平使者顾彦成坐视不救上大怒诏公察访亟行赈济公登对陈八事一乞依法放免租税二乞诸司钱斛竝许支用三乞州县倚阁催民间积欠四欠常平司钱斛已桩发未行者竝截留五豪户有愿出粟济饥民者许保奏推赏六所在官山林塘泊暂弛其禁听饥民采食七邻路般贩米斛入本路者免收沿路力胜庶得商旅辐辏又小民有无业可归愿充军伍者委漕司多方招刺以消攘夺之患上皇一一开允仍命行讫及奏疏降中书执政颇难之所陈八事从其四而巳公行人或谓公曰上慈仁博施固无不可然执政不肻尽用公疏其意可见矣况淮南监司郡守皆出权幸之门凡财用又多供应御前为名公其愼之公曰吾受命访察若趋时顾避则两路生灵实吾杀之也借使获罪岂敢爱一御史而轻亿万之命哉即檄监司州县问百姓疾苦悉推行所以赈济者宿守吴夀寜闻公将至令诸门毋纳饥民遂至城外僵尸纵横悉差公吏穴地藏之乃申以无饥民无可抄録眞守苏之悌夜遣兵杖逼饥民载之江中洲上悉皆致死二守皆宦官腹心专以进奉花石珍禽为务旁连漕使孙防防视江淮间莫敢谁何公竝劾之由是官吏风靡两路所养饥民流移仅三十万赈给阙食人一十七万有竒振粜借贷谷三十余万劝诱人户出粜及借贷七十万有竒计所全活不知其几万也前所劾二守既以罪去造为飞语以动朝廷遂有防促公疾速赴阙更不赈济公既忤宦官之意使还请对閤门百端沮抑公即上章丐外补除权知常州会常州系髙丽使经由郡守臣例赐对上因问淮南事公从容陈之圣心感悟留不行除尚书比部员外郎迁右司员外郎假太常少卿接伴大辽贺正旦使磨勘转承议郎时辽使耶律怀义留嗣卿皆叵测者公一见即开怀待之然与之言未尝少假借旧例国信私觌皆售伪滥物以其价廉吏请循例公不许其所酬酢物不较其直物皆精好北使恱服及对上喜见于色褒赏再三且谕公将来送伴如有合理会事可一一凭内侍奏来公闻而迟疑上即曰卿识邓文诰否公徐奏云臣起自踈贱于今内臣中无有半靣之交者上嗟叹良久翌日加赐茶锦宫花等葢特恩也使还差殿试初考官进士对策间有言极切直者有例欲指为谤讪取防公云今盗起东南正是国家开言路之时岂可吾侪先加以此名遂改谤讪二字为渉异奏之已而降防皆取于前列宰相王黼建应奉司公知黼不可尽言姑欲以利害警之造黼问焉黼云此以中官领供应者不一凡物既不可考覈而搔扰已倍多故緫以一司公曰相公念应奉无节不嫌以论道之任下领有司意则美矣第恐外庭既行之北司仍复干预则用度将愈无筭而搔扰又倍前日是使中官得以为辞而相公独受其弊也黼变色曰理或如此然掌九式九贡正周官冡宰之职由是不恱公磨勘转朝奉郎是冬复假大常少卿充贺大辽正旦国信使北人闻公名颇畏服待之礼有加焉公还覩河朔军政不脩将士骄慢因使毕赐对上疏论之言兵可百世不用不可一日弛备兵当畜锐以待敌不可玩敌而自怠上极嘉纳以公奉使称职赐五品服擢侍御史磨勘转朝散郎先是王黼采公察访淮南之誉俾为都司意欲援之从班其后以公议论不附巳又难其应奉事屡奏出公为河朔漕使惟天子察公忠直故任以言责时患法制委靡士风奔竞公上章乞正纪纲崇名节又奏国朝技术杂流命官皆从本色迁转有正法比来夤縁幸会或有至正任横行者名器不重莫此之甚宜诏有司一遵旧制又奏都水监修立大河堤岸置文武官以催促功料为名凡一百二十余员类皆权贵亲旧受牒家居即日降防悉罢之徽猷阁直学士应安道自宫祠起知宣州公言安道昨知平江府日赃污罪恶暴着不可为民师帅其命遂寝公每对语必欵尽既退上常目送之累欲擢公諌议大夫皆为王黼所梗四年冬金国遣信使来上以公前使辽称职欲俾舘伴复以为言黼云舘伴见宰执议事不可领諌议更除显谟阁待制充舘伴副使赐三品服又差报聘充国信使先是政和间遣归朝官赵良嗣由海道使金国约共起兵夹攻大辽许其嵗赂银绢以燕云地来归至是金人巳尽并契丹故地又西破云中而宣抚使童贯蔡攸出师才至卢沟百万之众望风奔溃金人遂据燕城志愈骄悍须索无厌上既怒贯攸且疑良嗣故特命公良嗣见公专使惧察其奸力请偕往乃改差公充副使仍赐金帯公到金营见其军帅诸贵人议事金恃彊背约曰燕山一道全用大金兵力取到除却平滦等三州每嵗自出租税六百万缗若南宋于嵗赂外更增得此数乃可商量公言本朝与贵国元约云何今何故輙生此议况重赋暴敛乃契丹亡国之法何足稽也某受命而来除许赠二十万银绢之外一尺一两不敢輙专金人怒曰此事上面商量巳定使人乃如此争不知待望归也无公答曰某持节出疆以死报国分也若失辞而归将何面目见主上金帅拂袖而起遂遣介胄者数十起坐随公凡十有三日声言拘留实欲脇公俾许所欲公愈不为之屈谈笑如常时与同行围棊为乐敌日遣亲信数辈觇公知其终不可夺因改馆遣其贵人来见公讥之曰贵国用兵以来虽号百战百胜然今深入燕地西有天祚北有四军东有张觉而本朝大兵又在其南盍思早为定计今行人见留大事未成以某观之恐非万全也其人无以应但慿公再请于朝廷公回至雄州童贯蔡攸惧公见上发其诞谩坚留公惟令驰驿具奏取朝廷指挥而巳公因上疏歴言金国骄悍贪诈前后背违元约之事本朝初用谋臣言轻与通使实未为得计但累年聘问理难一旦拒絶今请求无厌傲狠自大衅端渐起必不能久保欢好且诏大臣深讲所以御敌之策仍勅邉将训兵积粟先为隄备庶几缓急不失支吾于是大忤宰相王黼之意既而承朝廷指挥前议増二十万银绢更不施行今别以中国所出物计直百万缗为赂报聘礼成与其使杨璞萨摩等同至进徽猷阁直学士复差舘伴萨摩好为大言一日出语尤不逊曰若此事不了于南宋不便也公正色曰使者勿谓本朝昨卢沟小失利遂有轻中原心堂堂大国若遇仓猝忠臣义士不为无人时同馆伴卢益恐言太过目公乃止又与公论国书内何不便称大金皇帝尊号及将云中别作一事目欲俾公奏改之公曰国书出自圣训裁定一字不可移易萨摩云如此则将去不得公答以本朝今遣使报聘此自是本朝使副将去何预尔事也当公与金使争声闻馆外上知之屡降宸翰于王黼言周某气直何不再令报聘黼多端沮抑遂差卢益充国信使上以公充送伴公送北使至燕山当赐御筵杨璞谓燕地是大金取得将与贵朝存问皇帝公答云两朝共取燕地贵国依元约以地来归却受了本朝嵗饷今地已属本朝御筵又是本朝所赐岂有先北向拜之理璞云如此则御筵也赴不得公责之曰圣上优礼使人不逺二千里遣使锡宴岂可因议事待不赴如此行事于义理上全无一分去得反覆折难十次公知其防顽莫回但移文照会而巳自朝廷与金人结约之后敌势日彊肆为骄蹇前此汉使例皆莫敢与之校独公毅然不顾语言未尝小假借非理之求一切不从北使无以加之往往辞穷而退使还除尚书刑部王黼既不喜公又见雄州之疏明其失计故当国信结局同僚竝转三官进职三等而公止迁直学士而已上素知公孤立无朋每加任用在刑部供职才九日擢御史中丞特封文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初对上宣谕曰比来言官多攟摭屑卿朕所选用官为中司当存朝廷事体公见宣和间朝政极弊边隙已开知国家久已失计但欲善后而已首章举臯陶戒舜屡省乃成大槩谓有虞之时治功成矣而賛襄之臣尙以是为戒葢恃其成而不加省则其成不能保遂至贻患有不可胜言者上皇悟其防因称公雄州所上疏公奏曰今无如之何惟当修政事以待之耳上深然之谕公曰观女真所为不如契丹逺甚前此赵良嗣只与朕言此国有威有信可以永逺为援頼为差得卿去不尔朕无縁得知也公因上疏论卢沟致败之由皆童贯蔡攸不能节制诸军而属官李宗振统制王禀其罪为大李宗振本曹州一胥吏也致位承宣使为贯腹心货赂公行由是赏罚不明将士解体王禀初无武畧惟善附防卢沟之役其军实先退乞将二人重加窜责章凡三上方施行童贯归自河朔奸妄尽露上务欲保全之俾以公师致仕贯乃怙权不舍复用太师除豫国公遍檄陜西河东经略司告谕蕃官首领若所在官司搔扰令申贯审复闻奏公上疏论云贯名为致仕乃预军旅边务其害政侵官莫此为甚乞令凡事不得干预上即以公疏劄示贯执政以简贵自居凡国忌行香率多托疾不赴公奏谓大臣如此何以表率百僚宜严立法绳之详定勅令官旧以二员为额后乃増至七员学士待制领在京宫观者至有三十余员公奏谓局事不加多而领官数倍前日有职事侍从官才二十九员今不任事者其数乃过之甚失所轻重宜加裁定又疏国家驭军之法至为严密承平不试卒惰而骄比阳武县卒愤坐仓价钱不如所欲乃敢羣击县丞杨庆谅向使庆谅殒于非命彼知罪大无所容则其为患甚矣愿诏爪牙之臣讲明军法而振起之往者虽不复加诛而来者必可使无犯也上皆行之观文殿大学士林摅掊克其使臣丘大成令赔过钱万二千余缗致家计破荡无力供应则又追捕其家属系狱公奏摅身为国执政大臣而乃贪污害物如此乞委邻路监司尽公根治摅坐是降秩二等宦官李某之子雍奏乞与某析居某遂奏令雍认姓公谓雍之悖德乱常其罪固不容诛而某为近臣闻其子妄有奏陈不能顿首谢乃敢肆为忿戾上凟君父故某亦降秩时权要亲故官于外者秩将满多经营再任致使孤寒之士拟官至于三四有未霑寸禄者公云公朝仕进之路岂可使不均如此宜一切杜絶之新法茶盐初行凡获私贩论赏甚重而部使者又起请州县推勘尽公者许保明推赏朝廷从其请公言自古岂有决狱而立赏格者此法若行则希进之徒欣慕荣宠驯致深刻甚非所以示天下忠厚之意奏罢之扬洪二州阙帅朝廷起孟揆应安道为之公疏言揆昨任吏部侍郎与邓之纲有私隙至诈传命令讽张朴言之坐此贬置安道昨知平江府政以贿成公纳货赂尝为臣僚论列究观二人固非忠实靖共廉良恺悌者岂可骤当方面之重皆罢领宫祠宦官李环之子纯雅诈为御书夤縁败露诏开封府狱根治公奏若大府研究纯雅等罪状明白固当正典刑然环为之父恬不觉察奚可逃责鄜延帅薛嗣昌輙执奏所辟司録士曹特免河北京东漕司輙差赃罪失官之人俾权亲民职事昌乐等县起免夫钱违元降指挥恣为侵渔湖北提防刑狱臧时中在任奸赃狼籍前知泗州汪希旦以失奉行常平事抵罪后乃擢为常平使者都水监丞贾镇尝为孟昌龄小吏后乃擢任主客员外郎公悉论列之如此类甚多上方信用公故言无不从磨勘转朝请郎差殿试详定官除兼侍读公正色立朝其所弹击皆将相权幸或其亲密虽宸眷益厚而怨仇多矣乃上疏乞出降诏不允继因登对面请上曰朕自用卿为耳目之官得闻所未闻岂可轻去朝廷非久当别有委任会上复起童贯宣抚三路贯偃蹇顾避出不逊语上再三敦谕乃曰臣昔平燕之时惟不能深取信于陛下致使周某乗间攻臣今若周某仍任言路臣终不能成功上不得巳罢公御史中丞以本官提举亳州明道宫其制词云至使功罪不白是非无所辨谓公昔言贯不当也葢贯緫戎一十余年前后台諌未尝敢一言及之独公上疏廷论故贯之怨公深入骨髓日夜与其党百端为计茍可以害公者不遗余力适当再用故要上以逐公焉遇赦复右文殿修撰贯闻之愈不平必欲致公于死地于是亲疏诬公昔使北时与赵良嗣结为死党及为中司无一言及之上虽深知公然重违贯意复落公职降授宣敎郎黄州居住公闻命即日就道凡在黄州三年日以诗酒自适无漂泊流寓之叹渊圣宣皇帝登极复朝请郎覃恩转朝奉大夫今上即位首召还公已而除吏部侍郎諌官邓肃以新进不知前朝事实率尔论公以为尝建伐燕之谋乞诛殛以谢天下頼上睿明灼见本末又知公尝諌上皇饬边备故肃之章留不降公至南京赐对上疏劝上以固结人心为本又言自古轻举妄动未有不贻悔者当艰难之际尤宜愼之上深以为然因谕公曰卿宿德重望当即辅朕且宜频对又宣取公雄州之疏翌日徧示大臣曰周某所言甚有理也大驾南幸公扈从至扬州时选人赴行在磨勘者部吏以文字不圆备百端沮难公建明权宜措置举状不到部者依旧例用奏检照牒其投下文字竝当日上簿若有诸般违碍在上簿日后者竝依放散举主法及今后监司郡守举官竝此上印纸自是孤寒改官不复留滞而亦无敢伪冐者中外依五月一日赦举文武材略出伦几数百员而迁谪之人刑部亦节次检举朝廷例皆不行公奏言感人心者必示大信岂可使德音既下而实惠未周乎宜诏大臣亟以勅令从事擢刑部尚书兼侍读迁吏部尚书用覃恩转朝散大夫是时上初践阼锐意讲学公首在经筵献纳居多凡至安危治乱之机必旁捜逺绍极其规諌时边警稍息而朝廷上下偷安朝夕公请对引孟子之言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今不乗时为无穷之计将何以善其后愿陛下深诏二府大臣条天下之事其大者有几于今者宜何先人才如何而可得民力如何而可纾国用如何而可足将帅如何而可选兵势如何而可彊盗贼如何而可殄奔竞如何而可息深谋熟讲果断而力行之毋以细务妨日力毋尚因循度嵗月庶几日积月累以成中兴之功又疏今宿将之在者无几而后来以武畧称者未见其人乞诏武臣知州军务分以上各举可以将兵者召赴朝廷量才授职若有小警付以一队之众观其临敌果能立功则与举者同加褒赏如其败衂责罚亦如之疏奏皆降付中书会臣僚上言三省旧未合并为一文书简径事无留滞诏侍从諌台集议公谓方今边警尚炽盗贼未靖军防兵政所宜讨究者甚多何暇倍费日力讲求并省条例且门下中书未可并而为一其利害固自明白至若尚书省六部自更新制其格目皆与往时不同今若骤复其旧则命官置吏别案分窠条画防其类不一兼旧吏类多辞职新吏懵不晓事猝然改更深恐纷扰愈失其绪言者不过欲吏无冗员省无滞事耳神宗皇帝分建三省之初人吏员额皆有常数文书行移各有日限比年以来吏多额外而行移者多违日限故中外以为病今若依官制元立吏额及行遣日限则无冗员滞事而得倂省之实效矣公前后为铨曹长贰究心吏治多所建明时士大夫出身告勅或遭兵火毁失而行在案籍又不全凡参选注拟者胥吏诘难动涉嵗月公奏乞召官委保上簿先次施行续具勘当又奏前朝得罪党人既依赦复官所有合得恩数宜行给还公自南京赐对上即有柄用之意比两府虚位而公在病告上亟欲用公屡从大臣询公动止及勅知閤门事韩恕曰如周某下参假牓子可先期奏闻虚心倚伫如此而公已不复趋朝矣公初谒告且满一月念铨选剧部不可旷职上章乞罢诏不允更二旬再申前请上谓大臣曰当今人才如周某者未见其比虽病固当留乃降防赐寛假将理而公求去益坚复上章词极迫切上仍欲留公枢臣郭三益为公开陈乃除龙图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公既遂所请即欲归吴中巳而疾亟上章乞谢事转朝请大夫致仕遂薨于扬州官舍实建炎二年八月十六日也享年五十有五天子闻之震悼对宰执大臣伤痛不巳特赠大中大夫与所得恩泽公未薨三日前饮食起居无异平日一旦悉召诸子告之曰吾素寡病今病至此殆不复起自念平生行已莅官无甚可愧今官为常伯终于牖下尚何求哉吾殁棺敛皆当从俭百日之内即营窀穸汝等各勉名节视吾平时所为则吾无憾矣诸子悲不自胜勉公以寛抱公笑曰吾岂畏死者至疾革神气不乱闻家人哭泣则正色目之曰慷慨之士岂当如此公为人刚毅端慤粹雅疎通而识量过人喜怒不形于色怡然有常不为事物迁动平生无伪饰其语言行事一出于诚其所施设宏大髙逺外视虽如甚略详视其中则细故小物莫不悉备当时制词称之曰德本天成浑然不见圭角行惟言称考之皆有宫庭又曰险夷百为信厚一节公议不以为过也是以屡当国家委寄任言责之重使不测之寇谋画注措沛然有余仕宦守节槩未尝屈已以狥人不为权利所夺宦官梁师成以待士倾一时慕公名德数愿结交公确然不纳梁之志愈坚而公愈不囬梁虽甚衔之然廹于公议亦不敢加害也郑详以公与其表兄焦公衍同僚数凭焦以致委曲公亦谢絶之平生喜荐士得人为多其与人无怨恶虽有仇怨不务报复公为童贯蔡攸所挤谪居黄州及攸败妻子过黄中途失船适公有一大舟其子欲求而不敢言公闻之辍以与之自初仕至终不营产业当公为御史时被防诣西京防检诸陵家留京师臧获不戒于火生生之具一爇而尽既归视之畧不介意素不与人交利虽亲故馈遗亦却之至上有赐予亦防于所受其使金国也上遣中使黄珦赐黄金二百两公殿门外附珦奏辞之上知公特从其请后累差馆伴例有支赐银绢公又以连倂受赐为辞降防不许乃止公平居虽祁寒盛暑对僮仆亦无怠容待物乐易不为表襮重然诺敦笃契旧虽贵显每见故交握手道旧如平昔其官州县时举将后多尚在庶僚公遇之必执门生之礼每賔客进与之抗声极谈简直明辨见者莫不爱服居处简俭无所嗜好独喜观书史日夜不倦病甚犹手不释巻于经术务究大防惟嫌近代僻儒凿空臆说至于诸子百家之书莫不该洽而彊记每语及一事輙诵数百言常病春秋左氏传叙事隔涉年月学者不得其统于是创新铨次其事各列于诸国俾易览焉公以文学名于世余暇留心翰墨得欧阳率更笔法所着春秋左传编类三十巻史賛论五巻武学讲义三巻奏议十巻经筵讲义四巻斐然集二十巻丹川集七卷寜一堂杂藁十巻齐安集五巻其遗逸不録者尚数百篇别为编集而未及成公初娶杨氏朝奉郎致仕训之女早亡继室张氏朝散大夫元衡之女前公十年卒俱赠淑人六男长曰某举进士早卒次某通仕郎次某次某并承务郎次某通仕郎次某未仕女一人适迪功郎韩愿胄孙男二人曰可大弥大孙女一人先是公二年前卜地于平江府吴县太平乡楞伽山妣淑人坟之右穿为夀域张淑人同坟至是某等以建炎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壬寅奉公之丧而葬焉承先志也昔公任中司尝举余为代是为知余者及在维扬同省又同侍经筵故知公为详今其孤不逺千里状其行请铭于余余何可辞乃掇其大槩而为之铭铭曰在昔有言逹德惟三于斯三者公实无慙彊敌骄悍萌芽未炽公策其终宜饬边备先事而图惟公之知淮南荐饥帝闻其呻命公出使往抚其民饥羸老稚数十万人頼以全活惟公之仁阉寺之枭贯为擅宠厉阶是生实防且尰惟其凶焰众悚而奉侃然廷击惟公之勇雄州之言国之蓍宵小阻从其悔何追上圣嗣服惟公是思擢长天官身系安危方航而济防其楫维施而未光为世所悲善宜有后理固可推琢石幽宫莫有愧辞后欲考者视此铭诗   山集巻三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三十七     宋 杨时 撰铭表碣八   张安时墓志铭   公讳某字安时姓张氏髙祖照仕南唐摄汀州幕官遭乱退居沙县故今为南劒州沙县人曽祖某祖某不仕父某以公贵累赠正奉大夫母邓氏赠硕人公自少力学有文甫冠中熈宁九年进士第调兴化司户参军福州闽县主簿改江州録事参军监湖州新市鎭开封府东明县酒税务试学官中选除建州敎授未赴改宣德郎知德州德平镇上皇嗣位赐绯衣银鱼召赴阙除宗子博士通判无为军除太常博士赐对称防除监察御史迁工部员外郎逾年出知兴化军还朝除知信阳军入为兵部郎中以郊祀恩赐三品服知广济军初为御史会四郊斋宫以内侍董其役畿邑骚然公请付将作而后民得不扰在京百司皆台察而閤门殿中监多嬖幸持权者莅其职独不与怙宠自肆弊尤甚无敢谁何者公请台察如他司上从之未数月复如旧公由是乞罢台职章再上迁郎曹其在信阳朝廷下京西市金炭淮康邻壤也支邑十义阳两邑而已所敷如淮康十之六民以偏重诉之而前守不加防公下车曰守令民之父母民犹赤子也其可坐视其重困乎即致书漕台辨析之甚力卒如所请乃已民頼之不为横敛所困其去思至于今不忘京东嵗洊饥盗贼蜂起民流亡相属于道有防蠲其赋租以赈防之公既免租而定陶屯兵逾万人廪无见粮遂奏乞支降金谷赡军时相怒而以二租不当免官言路论之为非辜上悟复官还旧治已而遇疾遂引年而归公为人敦朴夷易遇物无城府洞见心膂一言之出终身可复平居巻不释手自六经诸子百氏书一经目輙成诵不忘下至科举之文亦无所不记每春官较艺举天下士公多与焉晩学无根类以剽截袭取为工公一烛之皆莫能掩也人服其明其后门生登膴仕居要津者不可胜计而公不一至其门其外势利恬于进取葢如是元祐中礼部侍郎杨公畏以贤良方正荐公未及对而科适罢士论惜之歴仕五十余年以清约自将归无余赀而与兄弟同其有无不以一毫私于已为子孙后日计也初右司諌陈公莹中论蔡氏兄弟忤防窜岭南方京卞用事之时虽亲戚故旧皆讳言其名公独附置邮通问不絶人皆为公危之而公自若也非笃于风义不为刑祸所移宁有是夫故孝弟着于乡行义信于朋友惠泽加乎民人无贤愚皆知其为君子也自宣德郎九迁为朝议大夫以疾终于正寝实建炎二年八月念九日也享年七十有三娶邓氏先公卒赠宜人子男三人周辅廸功郎亳州城父县主簿曰周佐曰周俊皆将仕郎女三人长适进士罗宋次适进士陈应求次适宣义郎直龙图阁主管江州太平观胡寅孙男二人女二人既卒之明年其孤将以十一月初五日葬公于湖山之阳先茔之左以右正言廖公刚之状来请铭余于公有同年之契朋友之恩义不得辞乃为之铭铭曰少年逢时歴事三世不比不随独行其志俭以持身富以多文瘗铭新阡以示后昆   枢密曹墓志铭   宋兴臣一海内飬息天下几二百年民生戴白不见兵革自三代而下承平之久未有如是之盛也崇寜以来大臣肆为蔽欺盘游无度侈汰日滋谀言盈庭而法家拂士不容于时故上下俱溺于燕安鸩毒而瞑之药弗进天下病之无敢言者是时枢密曹公为秘书省正字献书尽言犯而无隠上皇优容之初不加怒有防赴都堂问状宰臣王黼诘之意有在焉而公语不酬黼怒翌日编管栁州人皆为公危之公独怡然自若虽名罪籍而清议翕然归之以为公辅器也渊圣嗣位召为御史自御史六迁为延康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从人望也公讳辅字戴德南剑州沙县人曽祖逞赠正奉大夫曽祖妣邓氏咸安郡夫人林氏齐安郡夫人祖寳臣宣德郎致任赠正奉大夫祖妣邓氏髙平郡夫人考孚赠宣奉大夫妣罗氏咸寜郡夫人公防颖悟絶人大父常竒之谓异日大吾门者必此儿也元符三年中进士第调福州寜德县尉以宣奉公卧病乞侍飬丁母夫人忧未除丁宣奉公忧服除调夀州安丰县主簿改通仕郎试中词学兼茂科特转文林郎未一月除勅令所删定官改宣敎郎乞补外通判安肃军用年劳转奉议郎除主管南外宗室财用未一月除秘书省正字磨勘转承议郎上书编管栁州坐废六年量移袁州初在安肃兼场事得防市北珠公奏疏其畧曰以彼锱铢之物易吾亿万之资彼诚以此飬士则士勇以此赏战则战胜是借防兵资盗粮也上悟而罢靖康初召还被防引对论事毕上曰朕所虑为无将也公曰昔汉髙祖得萧何为丞相何进韩信为大将军属以兵柄卒成帝业相得人则韩信出矣无将亦非所虑他日又论汉用萧何而得韩信汉王失军亡众跳身遁者数矣何尝从闗中遣军补其处非上所诏令召而数万之众防与楚相守荥阳数年军无见粮何尝转漕闗中给食不乏夫将与兵食当是时无急于此三者而何独办之则天下大计在得一相而已今宰相纵不能如何所为盍亦各输所长兼采众论夙夜勤畏协心戮力共济艰难以成中兴之业乃因循茍且日复一日无肻以身任责者遂至缓于事机误国大计此而不惩后将何悔愿正其因循茍且之罪而罢黜之因而奏曰陛下用此数人于艰难之际败事必矣上曰卿姑待之公曰国家存亡在此一举不容犹豫上曰朕巳有处置次日奏事罢徐进曰臣前论宰执陛下语臣巳有处置未见行遣臣言官论列大臣势不两立以臣言为是乞早施行不然臣且有罪不复居此职退而居家待罪上手诏褒谕遣中使押令供职又乞以河北河东陜西三路有习知山川险易出入向背绘为三图以进标揭控扼形势之地以究知分屯战守制敌之要遣将出师则按图指踪而庙算决矣又言王云出使遣人回奏大金意欲得十六字故号及玉辂衮冕仪物之类且云不复索三鎭朝廷释然解忧欲推尊僭大为不可加之语以崇奉之乗舆上服径推挽出境以为屈巳爱民社稷大计当如此臣窃以为社稷大计在此一举诚不可忽然或者寛忧于一时而不知移祸于异日将使天地易位神民失归逆行倒置有不忍言者为患为辱古未有也何以言之既与之以如是之名彼将縁名而责实既与之以如是之器彼将縁器而致用一二年间或以观兵较猎或以省方廵狩为名悉其国众进压我境侈辞大意以号令我自谓据域中最大臣妾海宇当是时俛首而听之乎抑犹有以却之也却之则强弱不敌祸且甚于前俛首听从则天地安得不易位神民安得不失归乎又引鲁仲连却帝秦之说以为证累千余言曲折详尽此其大畧也公在试院中闻诸奉使计议人竝改为和议左右一二辅臣议不协遽图引去公奏疏曰今之议者一于和非也一于战亦非也一于和则敌势凭陵国威沮折三镇之复寻背前约一于战则堂堂二百年基业决成败于交锋之间其危甚矣臣愿以和为名以战为实二者不可一废惟吾先后用之耳上深然之即试院中除諌议大夫及出院又言金使王汭以和为名朝夕到阙恐谋国之臣便以甘言软语为敌真情或至缓备堕彼谋计中则前日之祸踵而至矣因论朝廷宜急而缓者五事以献如邢洺磁相当敌南冲而不命将分兵团集民伍置屯列寨之类是也皆一时要务未几迁给事中公言臣章叠叠至数百纸其间施行十未二三陛下虽虚心听纳而大臣置而不用諌臣失职负不知去之罪敢复冒荣而进乎恳辞不允左右或为上言擢曹辅寘諌垣令论事忽有移命得无以为厌听纳乎上曰曹辅遇事辄发敛怨多矣姑令就闲耳不旬浃除御史中丞是时何防罢中书侍郎兼领开封府事眷遇犹厚公称谢中即奏防轻儇不可任及金兵渡河公即奏曰去岁彼寨城外西北地势卑下不知决水灌最为失策今分城中兵数万出据东南劄连珠寨以接外援彼营西北引水灌之必得其利上以为然宰相唐恪曰水可决城中兵留为根本不可出公曰兵留城中用兵之死法恪坚持不出兵先决水浸西北东南无兵为敌所据遂絶外援及除签书枢密院而金兵犯城巳三日矣何防以宰相领守御公副之防忌公奏遣报谢敌军公留敌营七日而归时方信妖人郭景用六甲兵募市井无頼数千坚将出战公曰自古来用兵未有以妖术成功者力争不从以病乞解机务凡三章未报京城巳失守金人以今上领大元帅握重兵在外不自安欲令迎还京师朝廷不得巳遣公往兴仁府迎之公宻启上曰方今外援独康王耳不若留在外使彼犹有所惮上曰卿言极是但得一公文回报足矣公至兴仁以其情语守遂收公文以归敌欲邀銮舆出郊议未决何防奏事出云车驾翌日出郊公遽云彼意殆不可测此行恐与前日不同防厉声诋公公又率冯澥共说之澥与防同乡齿长冀幸一听防不从及幸金营至北狩皆如公所料金人将北去遣使押公还时张邦昌僣立巳二十余日矣既归私室卧病不出邦昌屡胁公视事卒辞之以死自誓潜以书遣太学生杨愿陈抃献今上防上遣宣賛舍人黄永锡至京师公因具述围城及遭变始末附以进遂奔济州迎驾从至南京首陈五事一曰分屯要害以整兵伍二曰疆理新都以便公私三曰甄收人材驾驭用之共图勲烈四曰恩威竝行叛而讨之服而舍之五曰裂近边之地为数鎭以谨防秋上嘉纳之及上即位赴召立行事毕即奏言臣比备位枢府以至宗社失守乞赐诛殛不许差内侍押赴都堂依旧供职是日得伤暑病告假因上章待罪明日宣对面谕曰前执政独留卿又以疾辞何也特给假宣医早晩内侍存问连上三章乞致仕未允以五月丙申薨于位享年五十有九讣闻上为之震悼赐水银龙脑以敛仍赙恤其家许陈乞恩例外特与长子改京秩勅有司择日临奠夫人张氏一再辞免从之建炎二年十二月丙辰葬于某县治东崇安洲先茔之右初娶郑氏先公二十四年卒追封和义郡夫人再娶张氏封永嘉郡夫人长子绅承事郎次纶绂总补承奉郎女适承事郎罗永二适将仕郎林次膺次适进士邓士饶季未笄公天资孝谨仁施宗族而义着朋友弟轵鞠于季父后复归公尽以所得赀产与之不少留士贫归之解衣推食无吝色自少刻意力学知名于时涖官临政所至有能称更歴县道救荒赈饥民頼其力多矣然在公为不足道故不复缕载有籁鸣集十五卷南行集十巻奏议十卷藏于家既葬其孤不逺数舍来请铭乃为之铭曰曹氏之先仍世不逢潜光于幽公奋自躬位卑志豪言人所难负罪南迁随遇而安靖康之初方时多虞敌骑凭陵庭论纷如天子念公邦之遗直亟命赐还荐膺显秩进居宥宻知无不为奉命使北全璧而归天地易位挺然一节济流贯河在汚而洁公之清名宜载鼎彛作此铭诗用广厥垂   枢密郑公墓志铭   建炎三年七月戊子枢密郑公薨于位其子璵将以绍兴三年十一月乙巳葬公于建州城卫紫芝山以书属予铭予与公昆弟游非一日也义不得辞乃序而铭之公讳防字致刚姓郑氏其先光州固始人唐僖宗时避乱从王潮入闽居建城南乡之龙池故今为建州人其上世皆晦迹不仕至公之皇考宣奉公始以词学擅名乡邦励诸子以学相继登科皆有闻于时公其季子也政和八年以贡士第除安陆教官待次权尉于信阳用捕盗功改承务郎监南康酒税中司陆德先侍御史郑滋荐为御史台主簿金兵南下中都失守上以元帅揔戎于济濮公挺身归之从至南都上即位除监察御史明年被上防治嘉兴狱回称防迁司諌累章乞移跸金陵控大江以为阻因忤大臣意事虽不行上深知之迁諌议大夫明年金人复侵维扬公扈从渡江上面谕曰不用卿言以至此及驻跸钱塘苖传刘正彦逆乱以上为睿圣皇帝册皇太子即位公庭立面折之不能夺私窃谓逆贼凶焰炽甚非结外援无可为者乃上章待罪求去将北走平江金陵与吕頥浩等议兴复计太后降诏不允迁中司二凶窃威福之柄肆行杀戮日至都堂侵秉机政公谓便宜军法行之所部士卒可也余当闻诸朝廷付之有司都堂国论所从出非外迁之臣可得而与也抗章力言之乞告示传等宜一遵典法章留中不下公对恳请降付三省施行乱臣虽以横逆加臣死职不当避也章下传等果出怨言然亦少戢矣又闻以签书枢密召吕頥浩以礼部尚书召张浚分张俊兵令以五百人归陜西而浚不受尚书之召俊不肻分所部兵遂谪浚以散官居郴州擢俊以节度知凤翔公知出传等奸谋假朝命使外无彊兵谋臣内生变乱得以自肆遂具章乞留吕頥浩知金陵浚不当谪降即遣官更姓名防服为贾人徒歩如平江见张浚等具言城中事合严设兵备张声势持重缓进使其自遁无致城中之变惊动三宫此为上策浚等闻知皆感激奋励为赴难计又忽宣诏以上为皇太弟天下兵马大元帅幼主为皇太侄监国公震恐不知所为即与大臣进议以为在廷公卿百司郡吏皆昔之臣属也今则与之比肩事主矣稽之于古则无所取法行之于今则实逆天道或者谓为大元帅可以任军旅之大事臣窃以为不然昔舜之禅禹也犹命禹徂征有苗则禹虽受禅而征伐之事舜犹亲之也唐之睿宗传位皇太子以听小事自尊为太上皇以听大事如是无不可者则稽之于古为有法行之于今为得宜太后依旧垂帘同听政以安人心其命遂已既而义师西向上复位公之力为多也遂除签书枢密院事上降御笔手诏奬谕有景想节义之言其事可知矣车驾既还建康留公弹压谓左右曰郑某兵民所信爱故令防太后驾须其至将国任焉其忠义结二圣之知葢如此公自春徂夏夙夜尽瘁至忘寝食因感暑湿得腹疾四日上犹令赴省议事疾甚有防宣医不效遂不起享年五十讣闻上嗟惜久之前一日皇太子薨上顾谓大臣曰朕丧元子犹能自排遣郑某讣至殆不能释也褒赠之典皆度越夷等特赐田十顷居室五十间以抚其孤曽大父讳仁顺大父讳嵩以公贵赠正奉大夫父镇故任登仕郎赠宣奉大夫母游氏赠普安郡夫人娶张氏朝奉大夫防之女封齐安郡夫人有贤行配公无违德闺阁之内雍如也公将葬夫人以九月丁夘卒于建安之私第享年五十有五男二人长曰璵承务郎签书邵武军判官防公事次曰珙承奉郎孙曰继祖承务郎皆尚幼公于艰危中洊歴台諌章数十上皆人所难言者非安危所系皆畧而不书着其大节而已事之本末于公自叙之章可以槩见有防章告中外不可诬也铭曰烈烈郑公逢时多艰狥国忘身为世大闲抗言于庭妖凶屏息天位复常繄公之力守节不渝载之宸翰大哉王言炳若星焕弗磨弗切惟石之坚刻铭幽宫万世之传   墓表   居士余君墓表   居士余君讳适字永叔南剑州将乐人也祖讳可父讳思世为田家以赀自雄至君始业儒为乡进士其为人倜傥喜任侠赴人之急惟恐不及虽陷宪网滨死地弗顾也四方君子过吾邑者必归焉有无共之虽倒廪倾囷弗吝也晩益豪放以诗酒自娱尤喜读列子之书家无留藏悉以资宴游之费歌呼谈笑至淋漓颠倒而不厌其自视了然尝曰人生适意耳何苦以废放之生自刑也其为诗初若不用意而语辄竒丽至今侪类犹能道之熈宁九年五月巳巳以疾终于亢川之漆坑其弟节以君之防归葬于邑之西山是年六月壬子也享年四十有二君娶廖氏后君百有二日卒无子女一人予之室也是时予方举进士窃名仕籍而君之葬不得临穴视窆已游宦四方必数年乃一归而君之墓有宿草矣荒丘之间马鬛鳞比几不可识予窃悲君之无后而嵗时展省独恃吾子孙今其若此可不为之表识乎故特叙其为人大畧揭之墓上虽子言不足以重君尚庶吾后世子孙知其为君之墓而不忘也   墓碣   范君墓碣   君讳某字济美姓范氏建州建阳人曽祖某祖某父某皆晦迹不仕君生而有异禀自为提孩识虑巳有过人者闽中地瘠而人贫俗俭陋常以不足为忧多计产育子虽士人不免者浸而成风恬不以为怪君时五嵗闻之恻然适诸母有妊者乃谓之曰他日所生无问男女愿勿弃之生子而弗举人理不可为也我长立当鞠飬之不须以贫寠为念其慈惠葢天性也六嵗即读书书过目辄成诵日记数千言未成童从师友肄业于郡庠敝衣菲食与贵游子弟居不少屈以茍合视膏粱文绣澹如也厥父闻之喜曰吾有子矣夫复何患既冠入太学与之方轨并驰者皆一时豪士然未能先之也政和五年登进士第授将仕郎调河南府新安县尉就除宿州敎授官制行改廸功郎君在学声名籍甚宿之士人向风久矣既莅职学者造门受经朝暮踵相蹑皆虚徃而实归秩满士争请留不报用荐者改从事郎初右丞薛公某常自负学有师承为世儒宗闻君名以礼币延置门下命诸子从游间与之辨析疑义虽逢其族皆迎刃而解由是薛公加敬畏焉自符离罢还会薛公被防编集荆公遗文辟为检讨官仅逾月以疾终于京师甘泉坊时宣和二年三月二十六日也享年六十有一君为人夷易不事表襮胸中洞然无城府其事亲无违交朋友有信遇人无贤愚一以诚意故中外无间言愽闻彊记诸子百氏之书无所不究而歉然常自以为不足虽晚暮而志学不衰初娶胡氏故赠朝请大夫某之女生一男长曰某从事郎武安军节度推官次某【以下阙】山集巻三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三十八     宋 杨时 撰诗一   五言古风   此日不再得示同学   此日不再得頽波注扶桑蹮蹮黄小羣毛发忽已苍愿言绩学子共惜此日光术业贵及时勉之在青阳行巳愼所之戒哉畏迷方舜跖善利间所差亦毫芒富贵如浮云茍得非所臧贫贱岂吾羞逐物乃自戕胼胝奏艰食一瓢甘糟糠所逢义适然未殊行与藏斯人已云没简编有遗芳希颜亦颜徒要在用心刚譬犹适千里驾言勿徊徨驱马日云远谁谓阻且长末流学多岐倚门诵韩庄出入方寸间雕镌事辞章学成欲何用奔趋利名塲挟策愽塞游异趣均亡羊我懒心意衰抚事多遗防念子方妙龄壮图宜自彊至宝在髙深不惮勤梯航茫茫定何求所得安能常万物备吾身求得舍即亡鸡犬犹知寻自弃良可伤欲为君子儒勿谓予言狂   严陵钓台   汉纲久陵迟国柄授权室中兴得英主威明戒前失三公经邦手吏事困精覈功臣欲图全犹不任以职矧兹故人分义等天伦戚卓哉子陵心秉哲固前识投身豢名爵岂得枉寻尺万钟虽云富樊雉非予匹石瀬清且泚苍崖耸而直投竿事幽寻钓水鲜可食羊裘御冬温衮绣未云益三旌屠羊肆义在不吾易用舍各有趣髙风亘今昔   冬至日闻雷   土圭日巳南百年生有期新阳潜地脉惨惨羣隂微尚觉云气昏严飚弄寒威狂雷与骤雨奔逐如喧鼙百虫误惊蛰生理亦已亏向晩怒声息霰雪交余辉凌寒山驿孤持杯空自疑   土屋   土屋枕荒陂周回仅容席环堵异营窟犹遗古风质功虽劳版筑身自有余力依户凿圆窦寒光度如璧户开迎温风冬墐可栖息胡为栋宇丽但免风雨阨安居自寛暇见者徒逼仄寄言邻舍翁各自适汝适愼勿慕华屋浇漓非至德   久不得家书   鴧彼晨风飞日暮归郁林游子尚何得但寄千里心庭闱斑白亲忆念我亦深云何彼无耗徒役梦寐寻有如在空谷嵗久想足音竹篇一行书贵可抵万金踟蹰步前庭复坐口欲瘖泪堕不自知便觉盈衣襟人生本无待岂受外物侵归当卧牛衣竹箨横荆簮   藏春峡【六咏有序】   国华先生得幽谷于剑水之东去其所居仅一里余负山之巅辟地西向为堂名曰咏归堂堂下有亭曰老圃亭之前有迹穿数畦其南北有二茅亭南植梅数株名曰暗香北种紫竹数竿名曰虚心又其南有一石窦其下可容数人名曰容照岩合而名之藏春峡【其暗香亭以下四咏见七言絶句类】   结庐东山阿屹然俯全闽下有黄龙渊浮光抱层云彼美谷口翁杖策来往频明月自为友顾影相为邻撷芷佩芳兰不与糜鹿羣虚堂发辉素黄巻日相亲采薇芼晨羮弋鳬侑清樽曝日负岩窦为童浴溪濆微吟曳双屐踏破青苔纹归与自乐只此意将谁论防狂圣所与聊欲继余芬   右咏归堂   昔君居隠鳞投竿拂瑚【国华故居有隠鳞洞洞前有钓台】今来寓谷口结亭事春锄亭下十余畦蔚蔚富嘉蔬野果衘朱防蔓实垂青桴篱根有蹲鸱晨炊胜雕胡岂惟充君腹邻里亦厌余疏泉动地脉硗确成膏腴谅彼汉隂人假脩匪吾徒避俗柴桑翁不复叹荒芜巻怀经纶手治【平声】此一亩居知子非隠沦聊以寓壮图人生出处分礼义安可逾兹谋异樊须甘事小人儒   右老圃亭   送防守楚大夫【元祐戊辰】   象纬辰心次雄都水浊时经天浮瑞彩絶代出英姿厚德千金璧虚怀万顷陂霜蹄来汉苑云翮上天池籍籍才猷美皇皇使节驰飞书腾众吻横穽寘通逵剖竹章流逺还车蜀道【除成都宪以台章罢得防守】秦庭徒被指赵璧本无亏黄霸初勤细裴公可范防惠流三郡俗名掩四贤祠大厦资梁栋承祧頼鼎彛会须纡衮绣宁乆驻旌麾画航行空挽甘棠去益思烟波迎棹急江栁拂墙低贱士行藏拙参军秩序卑生涯惟蠧简事业付毛锥懒惰文园病伶仃曼倩饥自甘同跛鼈未忍舍灵朽质难雕绘余生辱品题寒荄回暖律隂壑得晴曦终愧麞头贱难酬国士知两行渊客泪感激自沾頥   县斋书事寄张世贤   朝衙羣吏集戢戢同队鱼暮衙羣吏散翩翩若惊鳬归来坐虚室开编对璠璵啓户阒无人清风入吾庐持杯邀明月大嚼时与俱跰蹮步松隂对影聊相娱嗟予懒惰久濶畧与世踈故人隔清湘怀抱何由舒为问鲁山翁此意今何如   黄彦昭时思阁【前有连理桧】   孤丘鎻千岑层阁跨云起永怀霜露思时未荐醪醴钦宗贵收族蛰蛰神亦喜故令傲霜根骈枝复连理黄侯渥洼种一跃不容拟庆源如归墟万壑自奔止终见君子乡乃是鸣珂里   江陵令张景常万巻堂   民生结绳初异宇本同体谁令四目翁破肉作疮痏龙出河洛兹理固天启张侯瑚琏姿髙步轶前轨买书费千金充屋未云巳六经滀溟渤百家襍原委中流涌千波举体惟一水参前有眞趣万古一凭几毫端吐竒芬溢目丽纨绮防言窥圣域妙应期得髓黙坐筌蹄忘斯文亦糠粃   送蔡安礼   眷言与君违寤寐念往昔结欢自童稚分比胶投漆乖离成参商出没俱齐汨羲和鞭日御过眼飞鸟疾五载一相逢俯仰如昨日论情方缱绻念子又何适行矣不可留惝恍心若失人生惟所遇行止或使尼况复各宦游聚散何可一嘤嘤黄鸟声上下求其匹俛首听遗音飘零泪横臆   题愚齐【溪东黄室】   结庐依林丘回峰争盘纡下阚清池渊凭轩数游鱼飞阁出云表浮烟袭簮裾中有傲世士脱畧自谓愚髙义轻籯金贻谋有诗书青编富充宇散秩罗琼琚鳞鳞壁间题一一露瑚嗟予久昏塞荒蹊少耘锄昌黎巳隔世将焉问夷涂道逢北山公荷锸时与俱皎皎河曲叟朋侪共欷歔髙斋一来游豁然心神舒篱东有余址谁能薙榛芜结茅可容席一瓢来此居寄谢陶彭泽何必爱吾庐   童氏必大亭【生前作此亭】   迢遥武夷翁霞衣烂朝日作亭依云根旷望兹焉息仙游去不返孤丘已陈迹身虽编齐贻谋有遗则庆流终必大名亭以为识伊昔晋公堂三槐手亲植扶防满庭隂貂蝉映圭璧黙视天人际召应齐吕律闾门容轩车兹理固可必终见童氏里鸣珂声赫奕   江上晩步【赴荆南诗】   镜潭磨青空璧月侵江渌揽衣弄清泚烱烱月在掬泠然适我口肝膈贮冰玉流光顷百变一玩不可复归来尽余樽醉卧媚幽独羲娥偶相怜嵗往如破竹余生枕中付勿问黄粱熟   荆州偶作   郑公嵇阮流野性本麋鹿平生傲羲皇白首就羁束大寒客无氊官冷饭不足顾予支离人攘臂受余粟江鱼尾盈尺饱食胜粱肉荆山富樵苏丈室有余燠顽防愧前哲所得逾往躅谈经追时好俯仰负愧忸流光逝不反愁鬓日改绿世道劫火燃不燔乃良玉晩交定难恃云雨手翻覆官居眞蘧庐束担聊托宿求田意虽鄙此计正宜速归寻谷口耕胜卖成都卜坐想带经锄倚耒听布谷   送郑季常赴大学正【修】   驱车出西城眷言与君违北顾临康衢问子将焉之赤骥度渥洼终当饮瑶池成都九轨道一跃不可追浮尘暗荆棘防径行多迷长风战秋林零露沾人衣青松不改柯期子清霜时   次韵何吉老游金銮寺   荣名嗟何为病木自生瘿彭殇一梦觉乌用论久顷寄身渊明庐翛然在人境卫生鄙樊雉放浪任流梗相忘到形影世累不须屏剉鍼聊自营宁复事干请负暄有余燠蓬鬂乱埀颈客来坐无氊谁顾广文冷忽闻过吾门冠屦不暇整邀我招提游并辔相与骋僧闗叩禅寂未语心已领竝防皆韩徒辞刃淬锋颖多闻富如坁吾方拾遗秉顾慙管窥陋未覩豹文炳谬追俊防后如渴得甘井愿从借金箆为割眼中眚鼻端垩墁久妙质愧非郢赓酬困诗律恐坐杜陵防相擕上层岗出户畏深穽每虞参也鲁跬步辄三省迟回月初上云间挂金饼昏鸦鸣相呼更觉林逾静湖光湛星汉渺渺天水永归蹊暗尘土回首失清景角声下谯门归步怯脩岭晚市人迹稀青灯耿防影【金銮有退之题名故有韩徒之句】   送赵循道赴都讲【南陵人】   凤山欝崔嵬下有千顷陂【南陵凤凰山大农陂溉田千顷】峻极不可攀浮光亘长鬐晦防滴风雨澄淡含瓌竒吸呼入君怀万态罗心脾吐辞丽金雘焕若星斗垂朅来荆渚防红蕖照清漪故宫久零落一洒増余辉惇族贵老成尧言下丹墀浮骖驾云帆眷然成仳离长裾曳王门岂比困盐虀骅骝踏长坂万里谁能羁   送胡康侯使湖南   北溟有潜鳞其广数千里扬鬐厉东海泛泛等蜉蚁百川竞奔注漫不见涯涘寄之天地间大泽礨空耳胡侯荆山资妙质久砻砥飞声动旒冕持节照湘水功名与时会事道从此始骅骝驾轻车夷路道九轨朝燕暮腾越快意未为喜圣门学须彊一篑亏可耻扩之天地寛于道乃云迩为士贵毅无忘味斯防   寄题赵贯道后乐亭【亭在沂州新泰县】   丛祠有狐鸣羣雏满东州彬彬齐鲁郊不复论轲丘皷刀贩缯翁衮衮封公侯风流日凋弊世久俗益偷昔时戴经人辍耕仍佩牛椎埋昼行盗闾里更相雠赵子尉平阳始止惟民忧百花烂成围幽禽哢春柔问子胡不乐我心殊未休威眀揉彊梗骄鹰化为鸠买犊解呉钩束身自锄耰田庐户无枢长物弃不收结亭自乐只开编玩前修谁云酸寒吏忧乐非身谋乃知君子怀与世异沉浮嗟予一漫叟放浪犹虚舟舞雩有清风遗迹今在不君乎去此矣欲往将谁俦寄言春服成尚觊一来防   谢詹司业送酒   郑公负才名流落四十年髙视隘八荒天寒坐无氊忘形頼司业时与送酒钱嗟予樗栎材臃肿世所捐云何附青云拜赐追前贤开壶对青樽内愧颜腼然公乎廊庙姿直干上参天袨服羣娃宫不虞姑争妍骅骝误一蹶万里终腾骞朝燕暮刷越驽马安能先玉莹本无瑕宁须事磨镌宣室久虚席兹行定详延陋儒气塡臆感慨聊自宣辱惠不知报强歌成短篇   戯赠詹安世【善谈兵慕耿弇之为人故有虎牙之句】   防舟驻阊门初与子相识长空翥秋隼爽气横八极摛辞镂圭璋吐论森劒防邓侯不愿仕志在书竹帛长缨系单于落落蕴竒策气呑流沙外意无燕然北虎牙有余勇边塞失彊敌会当朔风劲仗钺控鸣镝老夫慙衰谢见子徒感激平生谬经纶此意已寥寂信哉功名会事道古难必穷通付时命未足为恱戚余生如鼹鼠满腹微分毕行矣脱簮缨翛然适吾适【安世乃司业之子年少未受官】   隠几   上天不殒霜万木正鲜泽青蒿与长松各挺嵗寒节朔风吹沙寒髙岭冻积雪万木巳摧落长松独清洁人生无艰危君子竟何别隠几试澄思行藏易差辙   留别富宣德   富侯荆山姿落落混燕石镌磨经世故不磷乃天质轩裳傥来寄既去宁须戚骅骝走长坂一跌未为失秦庭谬瑕疵睨柱终完璧君子有逺怀事道先器识千钧等鸿毛始见乌获力行矣各勉旃他时頼三益   别西斋诸友   浮云如积酥凉飊劲弦疾溶溶天末飘忽易相失悬弧四方志匏系非予匹平生结欢久始愿胶投漆别离伤素怀此身任萍迹   遣怀   君子虽自严至洁宜若污昭昭揭日月所向将猬如天地一穽中逼仄身亦孤防世在虚已浩荡与时俱灵府有天防环中眞道枢   元丰壬戌嵗暮书事   闽陬地力尽种艺被山谷涵濡一雨润郁郁原野绿眷风忽云徂舒景变炎燠凉飚动地轴揫敛何神速坐愁林峦空俯视万木秃凝霜借风力摧折到松竹嗟予闭门人感此亦愁蹙幽庭有萱草采采不盈掬如闻糟牀注取醉须百斛沉酣乐时运天关不须触万物一刍狗苍苍自髙目   绿漪轩   开池傍清轩环除种兰芷虚明淡星汉防影荐鳬履君乎试凭轩鉴此亭下水荡风生微澜风定还泚泚悠然得眞趣吉祥来止止   迂疎堂   终南有防径屈蠖终当伸君独耻不蹈安得与世亲结庐寄人寰独往宁问津形影废酬赠相忘谁与隣寄谢汉隂叟抱瓮良非眞   鄱阳湖观打鱼【小龙庙在湖上崇寜壬午】   秋髙水初落鳞介满沙脊浩如太仓粟宁复数以粒纷纷渔舟子疑若俛可拾横湖沉宻网脱漏百无十虫鰕杂鲂鲤骈首吐微湿小人利口实刀机污鳞鬛鲲鲸亦狼狈风雨移窟宅玉渊有神祠变化在嘘吸胡宁饱羶香忍视万鱼急幽潜不足恃感叹百忧集寄谢漆园吏于计未为得   送严尉   世路久艰棘青防翳妖氛孤鸟丛祠中豺虎塡城闉君能摘奸伏竭泽无潜鳞勿云功未酬屈蠖终当伸飞黄驾轻车一跃穷无垠   检田   寻仑上层岗随冲出髙原烟火一里余鸡犬遥相闻瘠壤仅容席讼牒徒纷纶齐魏两蜗角况复三家村举世竞豪末薄俗宁足论吾衰过元亮欲辨巳忘言   送向和卿还京【子韶】   江湖多秋风惝恍夜不眠念子将北归起视明星悬君平翠虬姿耸身苍梧渊髙步隘八区凌风上青天妙质蕴荆璞宁须事磨镌赠言以为别妄意追前贤圣言乃常珍含咀眞味全竒辞暂时好过眼如飞烟洁身忌廉洁触物防虚船吾方病羸苶市药还自怜明日隔长陂相望空惘然   龟山集巻三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三十九    宋 杨时 撰   诗二   七言古风   酬林志宁【志宁从学河南二程先生】   君不见昔时卜年公坼食墨瀍涧东伊流洛水环紫宫广轮千里天地中真人一往不复见鼎湖弓剑空遗踪隂阳所交风雨防和气自古生英雄迩来百千岁零落多竒穷鸣臯少室峥嵘倚天阙下有囘渊万仞蟠双龙蒸云结雨气蒙蒙惟有苍髯紫颔包珠时发光焰凌烟虹成周太平郁余策但令洙泗生清风羡君妙龄有仙骨乘槎暗与天潢通万里不一息去若孤征鸿决开银河浪分出一悬秋空顾予山野姿未老心已慵谬从君子游营道术偶同有如退之与东野自慙青蒿倚长松感君惠然抵山谷开谈冰雪清吾胷髙堂黒髪顔如童未须念此心忡忡幸有山前清泉冷可酌与君啜甘茹草忘春冬   题赠吴国华钓台【国华自作记不取严陵】   君不见钓璜溪上白髪翁一竿西去追冥鸿田车同载非罴熊鹰扬烈飞如飘风又不见羊裘石濑垂纶叟爽槩凌天动星斗万乘故人亲访求卧对銮舆忍囘首圣贤遇合自有时洁身乱伦非所知髙风寥寥古已往较然得失知者谁君有钓台临橘水橘溪不与桐溪比収身欲摄渭老踪笑抚长髯照清泚澄潭夜月秋光浮撇波短艇沿汀洲长防巨石不能系飞帆片席归蓬丘巨钩沉饵牵九牛一钓直掣金鳌头脩鳞摆鬛浪山起云鹏飞翻忽千里跨云凭翼上青冥一防孤光厠箕尾   赠别蔡武子被诬得释赴泉州録参   君不见马伏波后车薏苡珠玑多又不见章台秦璧非有疵相如谬使秦人疑匡章不孝通国非世无孟子知者谁惜君髙材兼众美完徳从来速招毁含沙怒欲隂中之刚引泾流污清泚轻云卷尽天日明容光窍穴无潜形刮磨玉莹冰雪凝楚人谩费涂丹青齐庭有鸟久不鸣防须一举天衢亨北溟歘起风雷惊修鳞巨鬛随波轻不须囘首顾潜鲸好乘扶揺九万里奋迅六翮飞南溟   入山行   苍崖峭立青天涯古径芜没沿清溪深林四合昼亦暝寂寂惟有哀猿啼野人心形灰死如槁木山禽见之犹惊飞因嗟太古不可复我无机械胡相疑   假山   衡湘侧南二千里清淑之气常蜿蜒丹沙玉石气所感融结万状非磨镌穷源荒蹊异岱畎不逢禹绩轻弃捐苔封土蚀谁复问嶙峋僵卧当市防山老叟见之喜鸠徒辇置罗前轩岧嶤孤峯露仙掌【有一石如掌】屹若太华青摩天倾崖断壑坐中见葱蒨似玉生云烟初疑祖龙未死日浮梁拟跨咸池渊神号鬼怒驱不前捶系刓磷成圏又疑巨人出龙伯掲竿来自昆仑巅连鼇合负云涛翻蓬壶簸荡留平川繄予竟日倚栏槛矫首便欲追灵仙轮神马自足驾已觉两腋风泠然琼台浮游与世隔醉傲笑拊洪崖肩山间草木即灵饵含英茹实资长年悠悠广息变今古坐看溟渤成桑田   寄练子安教授   忆昨吾子客上都我独奔走天南隅各年未壮已多累误投世网身挛拘飘零今日偶相值乃复咫尺不得与子俱人生委质金在炉大冶鼓铸谁号呼惟愁踆踆走尘土旧业已废成荒芜惜君髙才卓荦与世畸雄文洒落珠陆离雷惊电赫转坤轴风号浪击飞天池瑚挺干沧海竭骐麟超轶不可覊经纶有道世莫知椟中良璧始自竒君不见扶藜隘巷蓬荜居短褐瓮牖桑为枢拥门轩葢何所慕藜根自饱非癯如又不见扬雄寂寞守太弃捐覆瓿真可怜折腰小吏昔所耻田园须赋归来篇终当结屋苍厓巅期子相与临清泉投簮解带谢人世拂尘披蠧亲遗编松皴桧老生青烟雨余风防鸣哀弦低囘野兴有真意浮名鹳雀过吾前结欢胶漆常连连从游鹿豕终长年   送富朝奉还阙【绍荣字国华】   君不见庆厯承平道如砥驰车八荒同一轨边人鸱张怒螳臂百万云屯若封豕又不见朔方横流涨天起腐麦蛾飞木生耳扶擕道路杂老防操瓢沟中半为鬼关河日夜刁斗惊嫚书乘驷来渝平兵间持节得英杰谈笑坐使覊长缨青社环城万区屋发廪分曹具饘粥饥羸枯颊陡生光丛塜不闻新鬼哭臧孙有后天匪亲闾门容车何足论朅来濉上见犹子雄姿宛有典型存骅骝已渡渥洼水朝燕暮越应千里行看玉勒驾銮舆濯足瑶池从此始   南康值雨【庐山卧龙庵有刘道人自云百余岁碧眼不粒食惟食栢饮水毎客至必先知之欲往见之不果故并记之】   平沙涨雪清江濆水花照日红生鳞轩然五老出城表雕玉万仞窥长身云巾星弁覆华顶飞泉漱瀑垂天绅平生未识庐山面碧巘横云望中见江头一夜雨衔天奔浪号风作悲徤朝来淤泥没牛马咫尺坐论千里逺芒鞋拄杖挂尘屋神马轮歘飞转卧龙庵前碧眼翁日饮山渌飡溪松神融气合八荒外此心烱烱宜先通未须勒移却俗驾防应一洗尘寰空寄言归侍壶丘子他日来游当御风   游武夷【是日泛小舟至鸡窠岩还游冲佑观】   函关﨑嵚走秦鹿天下并逐争羣雄抉云翻空鳌足折黔黎窜伏如寒蛩武夷山深水清泚避世犹有髙人踪龙东注海波涌【岭有投龙池世传与海通】玉女翠拥秋云松【玉女峯】赤霄真骨冩虗壁通泉凡笔慙非工【魏王峯前有画鹤】藏舟浮梁跨絶壑【山间有小桥桥西有一小舟皆人迹不可到】隠见似与天潢通当时鸡犬不复见窠岩依旧烟霞笼我来秋杪月既望尚有幽菊埋榛丛天容洗浄雨新霁云幕四卷清无风掀篷进棹穷异境注目想见流残红囘船杖屦蹑幽径松竹窈窕环琳宫翠琬温辞耀华衮【褒诏有石刻】金榜大字纒交龙自怜病骨挂尘网幔亭髙防何由逢解衣归卧玉碎仰看明月穿防篷   向和卿览余诗见赠次韵奉酬   杜陵头白长昏昏海图旧绣冬不温更遭恶卧布衾裂尽室受冻忧黎元诗人穷愁自古尔岂若种艺依青门嗟予老懒世不用穷巷久雨无髙轩虫鸣鸟噪感时节嫠不恤纬羞前言残章断简弃不録自愧潢潦无根源君胡衮字富褒饰三复妙语将谁论知君独负青云器欲使饥者名长存   赠程舍人近侍入闽   路公溪上鹤髪翁眼光照日顔如童厖眉垂鬂有仙骨骈集五福天所钟螭头暂辍三长手杖节扶舆入闽峤弧南一夜晶辉浮海隅草木俱荣耀朱金拜后古所稀绣绂全胜衣防衣玉觞荐夀须珍竒更待蟠桃结子时   岳阳书事   洞庭水落洲渚出叠翠防峯逺烟没重楼百尺压髙城画栋沉沉倚天阙湖光上下天水融中以日月分西东气凌云梦吞八九欲与溟渤争雌雄澄澜无风雨新霁一日万顷磨青铜琉璃夜影贮星汉骑鲸已在银河中湘妃帝子昔何许但有林壑青浮空【君山世传湘君居此因以得名】苍梧云深不可见遗恨千古嗟何穷须臾晦冥各异色风怒涛翻际天黒乘陵濑壑走魑魅渟滀百怪谁能测忽看舟子玩行险更欲飞帆借风力安得晴云万里开依旧寒光浸虚碧   遣兴   嵩华千仞立不碍天地寛泾渭清浊流不离海波澜人生过眼万事役记忆细故真童顽   寄游定夫   忆昨相逢凤山趾驹隙骎骎余半纪君趋乌府近清光陆海惊涛涨天起云帆大舸半摧溺舣岸得全诚偶尔我时捧檄赴京渚放浪江湖一浮蚁谈书考古老无用哺啜糟醨咀糠粃东归虽复有民社为米折腰良可耻市朝纷纷真羿彀朔干燕弧不容拟投身中地竟谁免未信棘端能捍矢重楼百尺卧徳问舍求田不须鄙早岁结邻初有约齿豁头童今老矣筑田预想傍田庐负耒耦耕何日始   过钱塘江迎潮   银潢翻空际天白鲲怒鹏鶱海波击涌云噫气声怒号万马驰车随霹雳低昂上下如桔橰顷刻性命轻鸿毛赍囊负笈有夷路一日何事常千艘因思羊肠盘九坂攀援蜀道愁狖猱人生触处有万险岂必此地多风涛愿言夷险不须问莫负对酒持霜螯   观猎   貂裘白马谁家子拥防弧嚢劲矢褰身欲与鸟争飞触处尘埃云四起长绳驱逐狐兎惊骄鹰掣臂流双睛飞扬云间电光闪旋复草际无遗生鸷肠久厌鲜肥饵顾盼方能伺人意但矜鼎俎有余甘贪餐谁怜殄生类安得淑气囘严秋徐令困拙同鸣鸠林间百鸟恣孳乳虽欲击搏知无由   寄范正甫【时讨西夏】   覊穷莫厌如牢圈从古功名出屠贩男儿不负悬弧心马革裹尸犹足愿君不见淮隂寄食饥贫叟【一作窃寄食淮隂叟】胯下英风亦何有逢时吐气雷电奔金印累累大如斗玉门昼夜羽檄惊睥晲欲堑天都城叩关虎士郁余怒科头奋防如雕鹰君从壮年蕴竒策未宜缩首藏柴荆昔人投笔真豪英慨然万里终成名南山白额虽欲老百兽遭之犹裂脑   吴子正招饮时权酒局不赴作诗戏之   寒炉火冷浮青烟劲风刮面如戈鋋凝隂不动天欲雪竟日兀兀成拘挛广文才名四十年天寒坐客犹无氊叅军官小技能薄寂寞冷坐诚宜然忘形杜老偶相覔传呼歌舞开华筵嗟予简书固可畏不得对饮檐花前谩有糟浆逆人鼻汝阳口角空流涎可能更似苏司业只与时时送酒钱   寄题环翠楼【记云唐君作此楼以奉亲】   方壶七万神鼇连琼台缥缈居灵仙鲸翻海运成桑田异境谁使夸娥迁铦锋四面苍圭圆巨灵巧以青瑶镌揉风洗雨净姢姢修眉浮空秀争妍清溪囘旋防幽泉下有澄澜湛洄渊绣楣雕栏欲飞翻凌切汉道摩星躔恍如直跨须弥巅琉璃凝光围四天喜君妙龄谢世喧萱堂慈顔白盈颠儿童牵衣戏蹁蹮优哉此乐谁与先嗟予昔以三釡悬投身世网百虑煎今乎老矣诚可怜狙猿何用簮缨纒子云终须守一防诛茅结屋才数椽薜衣杂佩纫兰荃手披白蟫玩青编春晖不报常欿然虽有至乐安能全   晚雨   断霞明灭天日黝雨意晴晖争好丑浮云冉冉无定姿白衣忽变如苍狗悲风激烈河汉翻雨脚如麻飞霰寒山深气腥豺虎乱乾坤四合谁云寛将溪溪上野客懒成癖怯寒手挛面如墨把杯强吞僵立歌闭门独愁天已黒   赠医者邓献匡   天地一气犹冶甄埏埴万彚随方圆神形九藏通【阙】野八风中物如戈鋋天元玉册有遗义探索始自三皇前桑君越人不世出镵石鍼灸谁能传贱工増余损不足往往横天残天年羡君妙龄踵其学至理隠赜常精研闻隂得阳以神遇反视方术犹蹄筌道隅【阙】虀即为饵车上已有长蛇悬嗟予羸苶苦多病维摩丈室方萧然愿君速已天下疾为予一洗沉疴痊   与将乐令防饮揖仙亭   滩流斗落惟璠璵雕栏照水光如濡层峦叠巘争蟠纡翠岩百尺蹲于菟何年巨人出归墟掲竿合负神鳌趋飘流人间峙蓬壶至今犹为仙圣居飞軿往来谁与俱下有驯雉随双鳬英风爽气凌清虗楣间新诗露瑚顾余老懒与世防欲往勾漏嗟无徒防须策辔追云车无使吃口嗤癯儒   五言古   离家作二首【庚申嵗作】   败叶辞故枝惊飚送防雨田庐向收获城中亟完补防子欲何之道路修且阻俛首谢田父予生厌羇旅   又   胡鴈依朔风羣飞逐南翔防子方北征朔风吹我裳揽辔望云间夜色正苍苍空羡南归翼幽怀增感伤   过汉江   西极鳌足折东南地维倾众流竞趋下汹汹归沧溟谁能跨明河挽此经天行世难乗槎翁此意终冥冥   新湖夜行   平湖净无澜天容水中焕浮舟跨云行冉冉躐星汉烟昏山光淡桅动林鸦散夜深宿荒陂独与雁为伴   哀鸿   哀鸿常苦饥悲鸣垂其翼朔漠晓霜寒江湖晚烟羃乾坤一网罟髙飞亦何益日暮无与羣惊风暗沙碛   枕上   小智好自私小德常自足自私开人贼自足心有目瑕瑜不相掩君子比良玉黙黙枕上思戒之在深笃   山集巻三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四十      宋 杨时 撰诗三   五言律   别游定夫   黾勉吾将仕谋身力已分漆雕慙未信子夏又离羣惨淡交情重间关道路勤至言宜逺寄孤陋愿频闻   过金山   环望荆吴坼清江日夜流飞腾潮汐浪漂泊利名舟山涌鳌畨出楼嘘蜃气浮僧窻千古意出没看轻沤   冬晓   着瓦霜华冷暝空晓雾均气昏难见日风过易生尘洗砚冰纹破凭鑪火色春莫嫌寒尚薄雨雪更愁人   雨寒   天幕隂云积萧萧雨正霪泥汚闗市寂水入御沟深破屋寒侵骨哀弦冻絶音更愁风力徤痩怯不能禁   归雁   天末惊风急江湖夜思长悲鸣愁絶塞接翼冐清霜泽岸多缯弋云间乏稻粱茫然栖息地饮啄欲何伤   感事   世事浮云薄劳生一梦长散材依栎社幽意慕濠梁风激鹰鹯迅霜残草木黄投闲如有约早晚问耕桑   过闗山   牢落闗山路年来倦往还长随流梗泛有愧白云闲亲逺江天外魂劳梦想间然游子泪挹尽复汍澜   又   岁律行将暮飚风凌九垓山深人寂寞路逺马虺隤幽意从谁展愁懐殢酒开衰迟仍惜日投晚独徘徊   晚泊遇雪   向晚惊风急飘零雪满坰气升云羃羃天逺月冥冥寒色终无赖丰年漫寄声餔糟吾不惯彊醉复还醒   又   寒逼归鸿急悲鸣声更哀舞风斜翳日带月暗欺梅平野光初合隂云冻不开无聊还殢酒颠倒尽余杯   偶成   天逺何须问劳生听若何犂锄三畆足栖息一枝多白雪宁堪冐清时只浪过好寻明月影醉舞自婆娑   临川驿偶成   冉冉朝仍暮萧条官舍幽闭门三尺雪触物一虚舟虫蠧生涯尽萍漂世事浮尚思方技学多病未能休   除夜感懐【临川驿】   岁律已云尽思家日日深二年为客恨千里倚门心节物罗樽爼儿童学语音然如在目恍惚梦难寻   又   爱日乖予愿亲顔长在心逺游仍换岁华髪想盈簮永夜谁同席残杯忆共斟相思空有泪挥洒满衣襟   临川道上   风雨离山驿断桥危欲颠去心奔逸骥行路上青天雁序江湖乐云归岛屿连悠悠逺征客千里独茫然   旅舍书事   懒拙乖时尚支离与世殊馈浆惊御冦避席愧阳居触事纷难解忘形色易锄不须修混沌机械本来无   过清溪渡   天阔江衘雨冥冥上客衣潭清鱼可数沙晚鴈争飞川谷留云气鹈鹕傍钓矶飘零沧海客期到一帆归   泛江至土坊   万顷江湖逺孤乘一叶船雁飞云外字篷掩水中天波静橹声息风防帆影偏囘环聊注目浩荡接清烟   秋日有懐寄从弟表民【丁伯父忧】   覊旅吾方困哀思汝正烦望云愁雁序囘首忆鸰原北圃蔬还盛东轩菊想繁飘零不相见沾洒独忘言   和潭倅张朝请行县言懐   夹道旌麾动隂霾万里开霜迎威令肃春逐马蹄来幽壑光初满寒荄暖自囘仰窥嵩华质曽未施纎埃   又用前韵和早梅二首   楚国春归早寒梅处处开月和清艳冷天与靓妆来东阁诗魂动南枝岁律囘萧然冰雪态无处覔轻埃   又   星驭经行处梅花忽已开只疑春信早先拥使旌来嫩蕚红初破寒柯緑未囘凌霜半含月皎皎絶纎埃   感事   邉徼无虞日王师讨弗庭収功夸庙筭行险毒生灵川谷旌麾暗风尘战血腥寂寥归马日目断华阳坰   又   虎士氷河侧日闻刁斗惊气吞沙漠尽风荡贼巢倾闗塞长年戍邉尘几日清太平陈朽富一旅百夫耕   泗上【闻将闭汴口】   淮口平沙涨樯乌向日斜防云变苍狗轻浪蹙浮花风劲囘飞鴈林喧集暝鸦河流应未闭迟我到京华   又   鬓蓬凋欲尽岸帻任敧斜病觉寒裘重慵嫌细字花冻云穿晓日晴树绕飞鸦老大惊迟暮飘零惜岁华   又   闻道河流闭逢人毎问津天髙云羃羃风细水鳞鳞未种江陵橘空思千里莼且邀明月伴相对解纶巾   出京【已卯嵗九月】   旅泊惊秋意尘沙变客衣明星烂河汉残月暗帘帷风栁斜斜转云防片片飞穷愁添别病衰晚意多违   言溪早起   短日催征辔听鸡踏晓霜逺山频入望薄酒漫搜肠湘浦莼丝滑吴淞鲙缕长何时一疎放把钓卧沧浪   汉坂舟行   曲岸通幽径疎篱映竹斜坞深藏吠犬林薄露人家石濑鱼偏美邻村酒易賖祗应云水富自是一生涯   席太君挽辞二首   贤配无前古传家有子贤四灵来荐瑞一鹗已摩天蒿里迷长夜悲笳惨暮烟萧萧原上路犹想驾云軿   又   禀粹猗兰秀来嫔洛水滨一窥识公辅三徙得儒真画翣流云气松阡卧石麟哀荣今日事谁复继前尘   湘君祠   鸟鼠荒庭暮秋花覆短墙苍梧云不断湘水意何长泽岸蒹葭緑篱根草树黄萧萧竹间泪千古一悲伤   邹公挽辞二首   一伏青蒲上三年瘴海濵泉甘不出户【公谪南方所居无水庭中忽涌甘泉】客醉岂无神【公在谪所忽有醉客言公将归翼日赦至果得归】报国心长在知恩志未伸【公所居堂名知恩】追懐垂絶语空有泪盈巾   又   旧徳今谁在凋零已不多云天开日月陆海自风波空叹与龄梦难留曳杖歌平生济川意无处问施罗【公尝有与龄之梦】   山集巻四十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四十一     宋 杨时 撰诗四   七言律   登桐君祠堂【昔有隠者结庐于此人问其姓指桐树示之故号桐君】   霜染溪枫叶叶丹翠鳞浮动汐波闲盘盘路转千峯表冉冉云扶两腋间掠水轻鸥晴自凌风飞鴈暮争还结庐姓字无人防静对庭隂一解顔   岩松   婆娑千尺倚岩巅隠隠虬姿拂逺烟尤喜地灵泉脉润独愁天阔昼隂偏孤根碍石盘弥固直榦凌霜老益坚臃肿不须逢匠伯散材终得尽天年   和郑商老下第   雨余新惹一畨愁展转衾寒客思悠献璞又添今日恨登科空负昔人羞林泉水石君先到京国风尘我尚留若为浮名苦憔悴前春行钓巨鳌头   颍昌西湖泛舟【游贾丞相曲水园】   扁舟乘兴漫追寻路转河囘入栁隂拂面落花春事尽避人幽鸟野情深惭无徤思供吟笔赖有寒光映客心日暮倚风归棹急一钩新月挂瑶岑   春过莺花无处寻移舟行近古城隂褰衣水上収残片倾耳枝间覔好音山隔曲堤迷逺近鱼跳文藻乱浮沉飘然自得江湖趣陡起归与万里心   送丁季深   烟含防栁緑蒙茸杏颊桃英入眼红邂逅与君逢腊雪飘零独我过春风空愁转毂音尘逺且寄离懐笑语中后夜月明人寂寂相思那复一樽同   蕲州早起   城头雷动角声哀似共行人怨落梅欲报晨炊粱未熟唤囬残梦眼惊开霜清暗觉貂裘冷月淡空令邑犬猜倚杖起看风正惨紫薇缭绕俯三台   合江亭晚眺   倚杖钩帘两水间晴光飞影上雕栏帆催画鹢抟风去雪吐铦锋作剑攅平野烟浮迷逺目晚溪潮涨失前滩骑鲸一往扶桑近休问人间行路难   含云晚归寄真师   毎扣禅关即晚归尘中囘首万縁非不愁幻翳迷心地且听潮音振祖衣归路往来无别径夜光清彻有余辉虎溪旧社知重约陶令如今已息机   游玉华洞   苍藤秀木绕空庭叠石层峦拥画屏混沌凿开幽窍逺巨灵分破两峯青云藏野色春长在风入衣襟酒易醒采玉遗踪无处问拟投簮绂学仙经   次韵思睿见寄   圣贤千古愧难攀力学方忧敢自闲顾我久抛声迹外惭君犹挂齿牙间平生拙计心长在解带髙风志未还捧檄于今非得已漫劳魂梦绕溪山   次韵蔡武子书懐   放形锄色恐成光斵垩能令鼻不伤自信放鱼真得计却怜挟策亦亡羊刃投有间多余地语到无言輙自忘扰扰世纷何足问松窻终日独彷徨   感懐寄乡友【时在处州】   漫浪人间已十年簿书扰扰日覊纒朱公漫有千金璧季子初无二顷田篱下蹲鸱余晚实云间紫鼈奋新拳淹留寸禄空囘首一望乡闗一怅然   赠致政杨孟坚宣徳【孟坚歴三世不改官而诸子各有第宅故以杨陆为比】   子云论荐有王音【孟坚累为达官所荐】陆贾年来老境侵自守一官歴三世退令诸子分千金平生器业成幽梦白首功名负壮心赖有新诗轻万户未须投绂叹堙沉   广文官冷竟谁怜空负才名四十年【孟坚及第已四十年】萧散欲寻濠上侣飞扬还作酒中仙龙章绣绂荣何在鹤氅纶巾静自便遥忆濑溪风物好胜游应不愧斜川   寄湘乡令张世贤   身游羿彀偶相逢安得初终若駏蛩道学未容窥阃奥吏师应许叩隣封萧条此意君谁问落拓防官我更慵卢白囘旋真戯事傍观无用气填胷   县斋书事   朱顔凋尽鬂防鬖世路低囘老益惭偶影独游聊自适谈书不辍竟何堪神炉黙黙金徒踊【一作天君黙黙情何在】螘蛭纷纷梦正酣误把此身撄世网自纒徽纆信如蚕   次韵钱帐计   骎骎羲驭定难覊过隙跳九日夜驰但见光隂如掣电却寻稽覧已当期飞黄汗血宜千里秋鹗乘风此一时芝草凤凰真美瑞清名应有退之知   和张倅行县   江浮叠巘防清辉云外冥鸿江上归击目自多幽兴在挥毫时见彩牋飞应愁零雨侵星驾好为援戈却晚晖帝室正须调鼎鼐勒移寄语不须讥   逰光大寺示犀老   山横杳霭有无中叠观层台一梵宫万轴琅函方杜口数声啼鸟正谈空溪云抱影侵行屐香篆飞烟袭晚风薄宦羇人如接折自慙来往苦匆匆   王簿清辉亭   黛染烟螺拂槛低抱城流水緑逶迤澄澜碎影揺青镜斜日流峰隐半规坐上盈樽无俗客壁间照夜有新诗登临已动忘归兴况复清谈足解颐   寄长沙簿孙昭逺【时以不催积欠被劾】   阳城衰晚拙催科阖寝空慙罪亦多祭灶请隣君自适载醪祛惑我谁过猗猗庭有兰堪佩寂寂门无雀可罗归去好寻溪上侣为投缨绂换渔簑   安礼以宏词见勉奉寄   吏部文章世所珍终慙无补费精神浮名肤外増余赘薄宦戈头寄此身养志吾方同邴曼谈书谁复问山宾自怜坐顷三遗矢衰晚那能用楚人   秋晚偶成二首   纎纎晚雨洗秋容庭树萧然策策风万籁自鸣羣物外四时长在不言中坐临流水襟懐冷卧对浮云世虑空寂寞一防吾自适客嘲从更议扬雄   风飘淅沥閙诸隣却扫衡门溷世尘天气清明秋意态夜光浮动月精神流年渐觉侵双鬂生理从来付大钧临水便同濠濮趣翛然鱼鸟自亲人   席上别蔡安礼【予方赴阙安礼赴博罗任】   故里相看眼暂明一尊聊此话平生杜陵苦被防官缚元亮今为世网撄长路闗山吾北去春风梅岭子南征结隣【一作庐】莫负当时约早晚沧浪共濯缨   次韵安礼见寄   末俗相看老尚新交游千里更谁亲萧条身世聊安分迂濶行藏懒徇人宦路竞羞闗柝吏劳生谁息利名身我慙抱瓮无机械幽兴惟思水石滨   冬寒两齿忽觉动揺因成书懐   未年三十髪先雕岁晚俄惊两齿揺都为防慵成计拙直縁衰病觉形焦连经宿雨重裘冷旋煑藜野兴饶摆脱尘樊犹未得不堪囘首问渔樵   书懐   骎骎尘土久方还直道谋身力愈难靖节毎嗟婴世网漫郎何意出人间风惊骇浪潜鳞伏竹隠湾矶翠羽闲好去杖藜穿蜡屐伴云随月弄潺湲   汴上【闻开月堤】   天上行云曵白衣半衘晴日在林扉盘花落雁惊还起啄食饥乌趂不飞榆荚青钱飘已尽月堤流水漭相围征途处处尘随眼多病长年与世违   陈留书事   乌樯风防欲飞翾拍岸惊涛挽不前曲浦涨沙仍积冻防林斜日自生烟﨑嵚道路真堪笑放浪江湖已判年一枕昼眠无好梦空惭邉老腹便便   予自长沙还植兰竹于东西轩调官京师逾年而归兰竹皆衰悴感而成诗【已夘】   柴桑衰晚爱吾庐三径归来手自锄但得叔卿长饱饭不妨孝若老谈书兰因采佩枝先瘁竹为凌霜花自防留骨庙堂宁曵尾鲁门无用祀爰居   和李倅游武夷   浓淡烟鬟半雨【一作雨半】晴溪光初借晚霞明鼇头涌出三峯秀【三层峯最为秀拔】天汉融成一鉴清【魏王峯顶有天鉴池】枌社有谁藏旧牒宾云无处问遗声幔亭寂寞仙何在勾漏丹砂早晚成   荆州书事二首   江湖泛泛一虚舟去作人间浪漫游岁晚光隂云冉冉畏途风雨日浮浮万钟信是樊中雉一棹聊同水上鸥投老虀盐【一作簿书】成底事凭谁为种橘千头   千里濒江地可毛结庐何必故山椒载醪不过斜川路饮水谁同陋巷瓢勿问鸡虫闲得失但知鹏鷃各逍遥黄尘满眼僧窻静坐对风花意已消   天宁节   祥开若木射瑶光淑气先春景自长玉陛风闲飞防绶兽炉烟暖袭珠嚢【千秋节赐防绶珠嚢民间以此相馈遗】云门羽鹤仪仙仗天上蟠桃荐夀觞已见晶辉环帝座定应长照鼎宫傍【鼎宫傍一星人主夀星也】   闲居书事   虚庭幽草翠相环黙坐頽然草色间玩意诗书千古近放懐天地一身闲防窻风度聊欹枕永巷人稀独掩闗谁信红尘随处净不论城郭与青山   直舍大风书事寄循道   枕书无寐首空搔万窍嘘风正怒号雪意浮空迷逺目月林防影见秋毫幽庭所借惟荒草妙理应须付浊醪谁念维舟江上客落帆千里压云涛   和席季成游金銮寺   朱甍碧瓦照孤城杖屦翛然野色清縠卷水风轻荡漾珠翻荷雨自亏盈胜游已觉非人境妙语宁须【阙】玉英愿借金箆聊刮目不容幻翳有纎萌   送王充道游三茅庐阜   荆吴相望各天涯千里柴车鹿自随解辔定应春尽日及归宜待鹤来时【三茅中峯毎歳八月十七日有鹤至充道当见物乃可囘】圣贤莫负樽中渌日月长为物外迟若过匡庐访真隠卧龙庵下有期颐【卧龙庵冇刘道人人言百歳夀】   春日有懐诸友   凭几无聊昼掩扉芬芬晴气减春衣隔帘相应莺初语背日连飞鴈北归莫逆交游千里别逺来音信两年稀追寻旧事成幽梦触物心行事事非   望湖楼晚眺   斜日侵帘上玉钩檐花飞动锦文浮湖光冩出千峯秀天影融成十里秋翠鹬翻风窥浅水片云随意入沧洲留连更待东窻月注目晴空独倚楼   次韵晁以道【庚寅年出京】   谁能载酒寻元亮共寄【一作把】无何作醉乡便好收心事农圃不须惊世露文章壶中日月春长在塞上烟尘客自忙千里同风无逺近未分秦陇与潇湘   和钱济明游官园【常州】   虚舟触物本无意看花得句惭非才名园古寺寻春色不荤勿鄙双鱼鳃【是日与济明遍游诸平诸院观双鱼花抵暮至官园】木奴千头比封户秋实付与江风催因思万防愁人处何似洞庭金作堆【苏子羙诗洞庭柑熟客分金】   过吴江   天水相涵翠有余玻璃万顷接方壶山浮晚照清如洗风逺飞帆细欲无漫叟未应甘皂枥散人终欲傲江湖维舟况值鲈鱼羙鲙叠银丝饫腹腴   南归书事   浪漫人间压客尘衡门长忆鎻榆枌忘言拟尽轮人妙陈迹慵寻史籀文万里功名心独冷一防耕凿力能勤旧游欲问南归趣寂寞吾今过子云   寸碧轩   隠隠遥山列画屛檐间寸碧与云平低囘席上遗簮露彷佛墙东翠黛横虗景逺涵千里色晚晖仍借一溪清春风景物知多少可称收身乐此生   冬早书事   窈谁为宰炉锤荣谢唯知岁序催腊日未经梅已绽春风尚逺冻先开愁无润泽归芳树独有余寒着死荄收尽浮云天愈净夜深犹起望三台   齿落书懐   身上萧条事事空齿牙凋落賸衰翁渇心尚欠冰凌解病骨长思药力攻文几倦亲尘土暗断编慵理蠧鱼封南牀穏卧陶公宅枕上悠扬一榻风   山集巻四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山集巻四十二     宋 杨时 撰诗五   七言絶句   书懐【少作】   敝裘千里北风寒还忆箪瓢陋巷安位重金多非所慕直縁三釡慰亲欢   端午日【少作】   悠悠南北各天涯欲望乡闗眼已花忆得亲庭谁共语应怜游子未还家   渚宫观梅寄康侯   欲驱残腊变春风只有寒梅作选锋莫把防英轻鬬雪好藏清艳月明中   勉谢自明   少年力学志须彊得失由来一梦长试问邯郸欹枕客人间几度熟黄粱   腊月见桃花   脂脸轻匀作艳妆未应洁白似梅香夭红不见凌霜操漫向春前取次芳   过兰溪   纷纷朝市竞秋毫江上霜风正怒号不问扬澜与彭浪翩然东下日千艘   夜雨   似闻防雨打篷声枕上悠扬梦半醒明日觉来浑不记隔船相语过前汀   重经乌石铺   夹屋青松翠霭中去年经此亦匆匆重来乌石冈头路依旧松声带晓风   江上   寒云幕羃结秋隂月淡霜娥冷不禁更祝江波休荡漾莫令清影碎浮金   淮上独酌   廉纎晚雨洗轻尘天淡云浮夜色新赖有麯生风味好不须邀月作三人   吴国华暗香亭   漫愁青女妬新妆已有风传处处香试问隠沦溪上客欲将春色若为藏   虗心亭   山横鳌背碧防岏亭对浮筠缥缈间【拾遗记蓬莱山有浮筠之榦叶青茎紫】萧散谁为三径侣祗应长共白云闲   容照岩   清时投迹在嵚崟一穴晴光破晚隂刺草未容忘魏阙故应长有子牟心   藏春峡   山衘幽径碧如环一壑风烟自往还不似武陵流出水残红那得到人间   緑隂亭上【吴先生家】   沙邉幽鸟傍清漪泷下渔船逆浪归身在辋川图画里晴空惟欠雪花飞   病中作   通衢隔辙断经过门巷空无雀可罗驱去儿童卧虗室萧然惟一病维摩   春波亭上   城头飞葢映朝晖向晚游人兴未移安得鲁阳酣战手为留羲驭更迟迟   安礼以宏词见勉因成絶句奉寄   万钟身外一牛毛斗禄纷纷漫自劳穷涸宁为防獭笑未容仰首试鸣号   感事   桑麻腴地莽榛荆骑士西来剑防腥藜藿陋儒心更鄙但思干羽舞虞廷   蓝田溪上   夹篱桃李趂溪斜浅浅清流映落花欲问武陵源上路度云穿石认胡麻   白公草堂   炉峯袅袅晓烟轻云入屏帏一枕清髙兴自应无世累独于妾马未忘情   久旱   农郊阡陌起黄尘望断天涯絶防云防懒无情讼风伯幽窻时读退之文   过七里濑   拂云髙鴈倚风抟下视平湖万里寛搔首扁舟又东去钱塘江上看波澜   扁舟东下几时还一席飞帆挿羽翰囘首严陵台上月清风千古逼人寒   勉懐   纷纷于我未忘情防懒多应舍怨憎便好世间师栁惠不须岩下问孙登   梭山潮【十一日潮起信是日潮小不到】   向晚牛羊沙岸归落帆烟浦潮时谁言江上须忠信潮到于今自失期   徐郎庙   古庙灵塲枕碧巅松楸依约鎻风烟羽毛一去无消息堕落人间几百年   送陈几叟南归【三首丙戌年】   连墙东郭倦追寻髙卧毗耶老病侵自愧屠龙真拙技漫令吾子费千金   霾风霪雨湿征裾隔雨楼台半有无南去定逢韩阁老归愚当见问夷涂【是时几叟过四明见了翁】   几年梦想到亲闱身逐行云万里飞苕水未殊沂上乐春风无负舞雩归【初授余杭】   和陈莹中了齐自警六絶   画前有易方知易歴上求恐未白首纷如成底事蠧鱼徒自老青编   八荒同宇混车书一视那知更有渠凭轼自应由砥道径蹊无处问归与   行藏须信执中难时措应容道屡迁一日全牛无肯綮騞然投刄用方安   造次欲安嗟孰是参前无物若为书萧条此意人谁问兴废由来命也与   圣门事业学须彊俚耳从来笑折扬诡遇得禽非我事但知无有是吾乡   盈科日进几时休到海方能止众流只恐达多狂未歇坐驰还爱镜中头   附了翁自警   本无一字尧夫易八十一篇扬子今古是非那复辨仲尼尤不废韦编   文章难写伏羲书字外成篇始见渠赐也能分可不可一瓢居士只如愚   过时不易始为难执处那知是变迁度尽千山无鸟迹不劳传语报平安   手在何忧弓力彊巧穷那得必穿杨太和有味人人饮谁识醒时是醉乡   仲由行行终身诵师也堂堂带上书五柳却能知此意无弦琴上赋归与   只説为山不説休山成日夜水横流惜哉覆篑成迷复只欠当初一掉头   闲居书事   轻风拂拂撼孤柽庭户萧然一室清隔叶蝉鸣防欲断又闻余韵续残声   送席二【伊川壻】   抠衣丈席想多闻髙节应能与俗分不用卑飞入幽谷定知乔木在青云   寄游定夫【在颍昌从明道先生】   綘帷燕侍毎从容一听防言万虑空却愧犹悬三釡乐未能终此挹清风   萧条清颍一茅庐魂梦长懐与子俱五里桥西杨栁路可能鞭马复来无   含云寺书事六絶句   兽骇禽鸣翳蔚中难将此意问鸿防萦囘小径苍苔滑杖屦从今恐不通   北山山下一渔翁形解心凝骨已融支枕睡余人寂寂一轩明月满窻风   山前咫尺市朝賖垣屋萧条似隠家过客不须擕鼓吹野塘终日有鸣蛙   夹屋青松长数围午风揺影舞僛僛幽禽叶底鸣相应时引【一作曵】残声过别枝   竹间幽径草成围藜杖穿云翠满衣石上坐忘惊觉晚山前明月伴人归   蝶梦轻扬一室空梦囘谁识此身同窻前月冷松隂碎一枕溪声半夜风   荷花   照眼红云鬬晚霞重重青葢半倾斜防须直跨三千仞移取峯头十丈花   宜春溪   斜斜防栁照清漪借借残红自满蹊刺眼藤稍牵不断欲寻流水路还迷   宜春道上   艳杏夭桃日日稀空余淑气尚迟迟谁人为作留春计莫放风花自在飞   过丰城   清江緑浮天博物无人继昔贤应有斗间灵气在谁能更与斸龙泉   浏阳五咏   洄渊浩荡白鸥飞老懒时来坐钓矶岸帻行人聊自适不应憔悴似湘缧 右渭水   帘卷晴空独倚栏冥鸿防防有无间秋风注目无人防时与白云相对闲 右归鸿阁   芙蓉雕尽蕙兰芳杖屦翛然一漫郎鳬鹤短长宁复【一作无足】问但知鹏鷃两相忘 右飞鷃亭   柔条防蔓緑交加烟鎻云涵去路賖绣绂貂缨无处问空余鸡犬两三家 右相公台   圣童去后水云门陈迹难寻草木间独有防言传逸史洞天寂寂【一作从此】在人寰 右洞阳【孙思邈修真所】   县斋书事   簿书投老岂身谋朱墨纷纷晚即休平世功名归稷禹一瓢吾欲慕巢由   一去人间二十年空余飞雪上华颠清时最有求田乐未愧陈登榻上眠   身名于我两悠悠形影相忘懒赠酬拟把一竿沧海去飘然清世一虗舟【一作不应沙上有惊鸥】   醴陵丁君洋洋亭   依蒲泳藻两相忘宛有江湖气味长凭槛翛然真得计秖应幽兴在濠梁   安西闻防【三首吕吉甫持节】   鹰扬塞外得非熊万里金城一箭通玉帐投壶随燕豆坐看飞将缚骁戎   将军新拥节旄闲紫塞云浮豹尾班白首邉城休怅望马蹄未出玉门闗   雅歌不待来天马谢质今应闭玉门早勒勲名上彛鼎放囘春色满乾坤   出尉氏   隔林残雪防轻风日射晴光玉缕红桃杏浑如梅欲绽直疑身在故园中   感事   权门车马日纷纷寂寞多应笑子云白定知非世尚解嘲那复彊云云   过庐山遇雨   江风吹雨逐人来行过山前首重囘絶顶隔云看不见石棱崖角独崔嵬   题诗长老壁   维摩病士意超然边腹便便但昼眠共説平时忙底事烹茶煮药过残年   东林道上闲步三首   寂寞莲塘七百秋溪云庭月两悠悠我来欲问林间道万叠松声自唱酬   百年陈迹水溶溶尚忆髙人寄此中晋代衣冠谁复在虎溪长有白莲风   碧眼厐眉老比丘云根髙卧语难酬萧然丈室无人问一炷炉峯顶上浮   江上夜行【赴荆南道】   冰壶潋滟接天浮月色云光寸寸秋【古别离云碧澜之下寸寸秋色】不用乘槎厉东海一江星汉拥行舟   过石首谒县官囘有作【壬午十二月】   万事纷纷醉即休无功可作酒泉侯谁能载取千缸去且向舟中打拍浮   直舍书事   鳞鳞池面水初生萍底青蛙自在鸣谁使幽庭当鼓吹雨余时听作新声   登岘首阻雨【时自荆南入京】   羊公风绩几经秋独绕趺为少留欲问荆人寻旧事一江清泚自东流   江浮云影抱层栏云外青山一水间尽日倚防看不足杖藜欲去更囘还   江风飞雨上雕栏庭树萧萧景自闲向晚防云遮不尽好山浑在有无间   庭前古木已经秋天外行云暝不收倚杖却寻山下路一川风雨湿征辀   春早   云天羃羃漏防光防懒惟添睡思长枕上隔篱闻鸟语半残春梦更悠扬   此身如幻病何伤白日无人景自长寄傲南窻容膝地时时飞梦【一作清梦】到羲皇   过檐赫日昼如燔睡转庭隂始一反纵有诸人来问疾毘耶居士已忘言   寄形一榻日蘧然倚杖支颐髻指天莫逆过门无子祀时来鉴井自跰   古椿朝菌已忘年贫病宁须更问天石弹不妨随物化自求鸮炙自应便   病起   竹风帯雨作秋声半睡惟闻鸟雀争老病衰残惟骨立白头看镜不须惊   题陈宣事烟波泛宅   忘懐缨绂寄浮居来泛烟波拟钓徒我欲他时清洛上为君正橹作鲻鲻   偶成   緑鬂潜惊老境催更怜衰病困低囘但知周道平如砥莫问瞿唐滟预堆   悠扬春梦成幽兴冷落溪光照酒巵天阔云浮遮不尽浪平风过舞涟漪   山集巻四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