旴江集原序 孔子没千有余祀,斯文衰敝。其间作者,孟轲荀卿贾谊董仲舒扬雄王通之徒,异代相望而不能兴衰捄敝者,位不得而志不行也。苟得位以行其志,则三代之风,吾知其必复。嗟乎,秦汉以来,礼乐则不为,而任刑以驱其民,将纳于治,适所以乱之也。歴世寖久,皆谓天下当如是,可以致治而不治者,时耳。故有奋笔舌为章句,卒不及于礼乐者。末哉,文也,旴江李泰伯,其有孟轲氏六君子之深心焉,年少志大,常愤疾斯文衰敝,曰:坠地已甚,谁其拯之!于是夙夜讨论文武周公孔子之遗文旧制,兼明乎当世之务,悉着于篇,且又叹曰:生处僻遐,不自进,孰进哉?因徒步二千里入京师,以文求通于天子,乃举茂材异等,得召第一。既而试于有司,有司黜之。呜呼,岂有司之过邪,其泰伯之命邪,或者天徒付泰伯以其文,而命则否邪?亦将位得志行后有时邪?吾不得而知已。泰伯退居之明年,类其文藁第为十有二巻,以寄南康祖无择,且属为序。无择既受之,读之朞月不休。善乎文武周公孔子之遗文旧制,与夫当世之务言之备矣。务学君子,可不景行于斯?庆厯三年冬至日序 李觏泰伯以举茂材罢归,其明年庆厯癸未秋,因料所著文,自冠迄兹十五年,得草藁二百三十三首,将恐亡散,姑以类辩为十二巻写之。间或应用而为未能尽无媿,闵其力之劳,辄不弃去。至于妖淫刻饰尤无用者,虽传在人口,皆所弗取。噫,天将寿我乎,所为固未足也。不然,斯十二巻,庶可藉手见古人矣。故自序云 赋 礼论七篇 易论十三篇 删定易图序论 周礼致太平论五十一篇(内治七篇 国用十六篇 军卫四篇 刑禁六篇 官人八篇 教道九篇) 明堂定制图序 富国策十首 强兵策十首 安民策十首 平土书 潜书广潜书野记 庆厯民言三十篇 记 序 表启 书 杂文 墓碑(伤辞附) 常语 古体 近体(五言二韵 五言四韵 五言六韵 五言八韵 五言十韵 七言二韵 七言四韵 七言八韵) 旴江外集(告札 名公手书 序诗墓铭) 李直讲年谱 宋魏峙撰 真宗皇帝大中祥符二年已酉:先生始生 祥符三年庚戌:二岁 祥符四年辛亥:三岁 祥符五年壬子:四岁 祥符六年癸丑:五岁 祥符七年甲寅:六岁 祥符八年乙卯:七岁 按先生见苏祠部书云:六七岁时,调声韵,习字书,勉勉不忘。则知先生一二年间知向学矣(苏祠部舜钦) 祥符九年丙辰:八岁 天禧元年丁巳:九岁 天禧二年戊午:十岁 按先生见余监丞书云:十岁知声律。则知先生于是年知习举业矣(余监丞时为南城宰) 天禧三年已未十一岁 按先生作疑仙赋序云:吾母无子,徧祷无不至。祥符元年,梦二道士奕棋于户外,往观之,其一取一子授焉,遂娠。又云:生十余岁,从先父适田间宿东郊,梦人以书褾与之,曰王状元文集。梦中以为沂公之文也。既而就学,果不甚鲁,或时开卷。然忆念谓曽读此书,再思之未尝见也。详此二梦,则知天生贤哲,以寿斯文之气脉,岂偶然哉。 天禧四年庚申:十二岁 按先生见余监丞书云:年十二,近文章。则知先生于是年能文矣 天禧五年辛酉:十三岁 干兴元年壬戌:十四岁 是年丁府君忧。按郑夫人墓志云:年十四而先君没。又云:先君尝学不应举,教其子作诗赋,亦乐施惠尤直信。则知先生家学有源委矣 仁宗皇帝天圣元年癸亥:十五岁 天圣二年甲子:十六岁 天圣三年乙丑:十七岁 是年府君服除。按郑夫人墓志云:稍出游,求师友。则知先生出游,必在府君服除之后 天圣四年丙寅:十八岁 天圣五年丁卯:十九岁 天圣六年戊辰:二十岁 天圣七年已巳:二十一岁 天圣八年庚午:二十二岁 是年娶夫人陈氏。按庆厯七年先生作夫人墓志云:陈氏今为南城人,生五年,养于伯父。又十一年而嫁。嫁十一年而卒。又云:复还旧居娶妇。盖先生前此出游,至是年始还家欤。 又有见余监丞书云:十歳知声律,十二近文章,思虑猖狂,耳目病困者,既十年矣。此书当作于是年 天圣九年辛未:二十三岁 是年着潜书十五篇 又有见孙寺丞书云:年二十三,鸡鸣而起,诵孔孟羣圣人之书,纂成文章,以康国济民为意。文章盖指潜书也(孙寺丞时为南城守) 明道元年壬申:二十四岁 是年着礼论七篇。其后余襄公有书与先生曰:所示礼论七篇,推进礼经,准的世教,派仁义,赘刑政,岂止独步江表,校声名于后俊哉。先生之有功于礼经也如此。 又作陈仲温进士墓志。按陈仲温讳璆,先生之伯丈也。故墓志序之末曰:初君之弟与其妇偕死,息女始絶乳,君爱养之如已子,长以嫁李氏 明道二年癸酉:二十五岁 景佑元年甲戌:二十六岁 是年有邵氏神祠记。其畧曰:建昌城北有民邵氏,世奉五通,祷祀之人日累什百。景佑元年,里中大疫,而吾家与焉,唯五通谂以无害疾之解去。皆约日时有功,于予其可废而不载。作记恐是此年 景佑二年乙亥:二十七岁 按先生见苏祠部书云:由六七岁时,调声律习字书,勉勉不忘。逮于今,兹年二十七矣。此书当作于是年 景佑三年丙子:二十八岁 是年作明堂定制图并序、平土书、上聂记注书、上李修撰书、上宋修撰书、太平院住持记、冬至夜酒醒诗、甘露亭诗 按见聂记注书云:行年二十八矣。当在是年。见李修撰书云:生平为文,谨采二十四篇写成一册,及明堂定制图一道并序,草具其副辱诸侍者。见宋修撰书云:尝着明堂定制图并序,其意在赞明经义,以禆益一王之盛礼,谨缮其副,陈诸座隅。则明堂图之作亦在是年也。独平土书不着所作岁月,然先生明年见范公,而范公他日荐先生,必以礼论、易论、明堂定制图、平土书共献,必同作于此一二年之间 张宗古送先生南归序。其畧曰:自周室距今,旷千余载,此礼废絶,所以学者各是已见,竞牵师习。故复出泰伯,以明其本。盖指明堂图也 是年入京贽见宋修撰、李修撰、聂记注、叶集贤诸公,皆许可。宋公庠、李公冠、聂公淑卿、叶公清臣也。会贡举罢,遂归 景佑四年丁丑:二十九岁 是年往鄱阳见范文正公。其书云:年二十九,尝游京邑,彷徨而归。又黜乡举。其后范公与先生书云:在鄱阳劳惠访寻,以改郡不敢奉邀。则知先生是年乡举不利,而往鄱阳访范公也 寳元元年戊寅:三十岁 是年作广潜书十五篇、命箴、野记、邓公仪伤辞、縁槩师诗、惜鸡诗 按广潜书自序云:岁辛未,泰伯以潜名书。后七年,羁栖山岩,即而广之,复为十五篇。则此书当作于是年。命箴云:三十曰壮,圣人以立。则此箴亦当作于是年。广潜书云:羁栖山岩。则野记亦作于是年 寳元二年已卯:三十一岁 是年先生梦大雨震所居室,有一人紫衣而冠,谓之雷神,呼先生使前,授之题曰春社词,援笔得八句与之。及觉记其首三句,颇怪丽。后七年以五句足之。按此梦与疑仙序二梦而三,一为诞弥厥月之祥,二为神授斯文之印。天生贤哲,岂虚其证。是三梦皆可。书富国强兵安民三十策。按先生以康定二年试制科,则此策必作于是年 康定元年庚辰:三十二岁 是年得男参鲁。有上江职方书。又往越州赴范高平公招,故有登越山诗。按丁亥年先生作亡室墓志云:一男参鲁,仅毁齿。盖自庚辰至丁亥,凡八年,故曰仅毁齿也。按先生上江职方书云:行年三十余,近访呉越而归。曰三十余,则当在是年。曰访呉越而归,则访范公也(江公镐,寳元元年以职方守旴) 康定二年十一月改庆厯元年辛巳:三十三岁 是年作建昌军集贤亭记、修麻姑殿记、麻姑山仙都观修三清殿记、梓山院修佛殿记、上呉舍人王内翰富舍人刘集贤慎殿丞书、日出诗、感事诗、和慎史君出城见梅诗 按集贤亭记序曰:康定二年夏六月,太守慎公作新亭于军门之南,孟秋告成。郡人李觏为记。三清殿及麻姑殿记皆是康定年号,梓山佛殿记亦云:康定二年秋九月。则是数记皆作于康定未改元之前也。上慎殿丞书,盖慎公釴,其时以殿中丞守旴江,此书当作于未入京之先 上呉舍人王内翰富舍人刘集贤书。盖呉公肃、王公尧臣、富公弼、刘公敞,其时皆居朝,此书当作于入京之日。然是年郡举,先生应茂材异等科,有旨召试。故入京上诸公书。又寄祖秘丞无择诗,歴序应科本末,则云忧愁经岁,是先生留京一年也 庆厯二年壬午:三十四岁 是年先生试制科得召第一。长沙萧注与先生书云:昨偕弟英求举于京师,闻足下应贤良预第一召试,未有不心思目愿,欲识其面者 秋七月试制科不第,归。过南康,见郡守祖秘丞 按皇佑类稿与祖秘丞诗云:及过庐山南,闻君初布治。又曰:高会虽暂欢,故园当速至。是先生留康庐日浅而归兴浓矣 是年又有寄小儿诗、送余畴若序、与章望之秘校书、与杨屯田(杨文公亿之子)书、麻姑山赋、寄周寺丞诗、惜才诗、送侯殿直知吉州诗 按寄小儿诗注云:此儿纔三岁。盖庚辰得男,至壬午恰三岁。送余畴若序寄周寺丞诗,盖周燮以是年宰南丰,请余畴若南丰主学,故先生以序送其行。杨屯田其时守筠州,故有书与之。麻姑山赋乃述:高台层瑶缭垣筑粉之美。必是修麻姑殿后所作,当在是年。送侯殿直诗:曽得滁州在故乡。按国史:欧公以庆厯二年知滁州,此诗之作亦当在是年也。惜才诗,恐亦是作于下第之后 庆厯三年癸未:三十五岁 是年集退居类稿十二卷。庆厯民言三十篇、作周礼致太平论三十篇、抚州菜园院记、雪中赠柳枝及柳枝荅诗、寄周寺丞诗、送钱寺丞知白州诗、三贤咏、上蔡学士诗、寄祖秘丞诗 按先生集所为文,名退居类稿。云:自弱冠迨今十五岁,得草稿二百三十五首,类为十二巻。是年冬至日,南康守祖无择为先生作序。则知先生是年下第,退居既集退居类稿。又有周礼致太平论焉。其后陈次公述先生墓志云:及退居,为周礼致太平论并序。则实作于是年也 上蔡学士书言邹子房事,盖蔡公以庆厯三年为谏官,此书亦作于是年 周寺丞燮时为南丰宰,钱寺丞得臣时以南城宰知白州,故先生有诗送之 又寄祖秘丞诗云:郡守方仁贤,学宫盛修理,踵门致勤恪,命我谈经艺。余襄公荐章云:下第退居,四方生徒从之讲习。邓温伯云:庆厯三年南城始诏立学,先生为之师,四方来学尝数百人。则知先生以是年退居于家,故郡守请主学事。 柳枝诗,盖因是年二月入京遇雪而作也 是年中女生。按丁亥年先生作陈夫人墓志云:中女五岁,其少未免懐盖中。女之生在是年也 先生作周礼致太平论三十篇。而内治七篇居其首,其畧曰:内宰以阴礼教六宫。六宫后也。又以阴礼教九嫔,九嫔掌妇学之法,以教九御。后尊也,不得不受教。女御卑也,而教亦及之,是在王宫者不可不知礼也。余按此篇三叹成王周公致太平之书,其精神心术尽在于是。使先生之志获行如有用我,执此以往,岂特王河汾能言之。惜夫其不果也 先生作庆厯民言三十篇。开讳而下,言言药石,字字规戒。先生斯时无官守,言责少露梗槩。一二年间,杜富韩范欧余王蔡君明臣忠,三阳道泰。公既不能为三谏之诗以効君谟,又不能为浓墨之颂以効石介,虽在畎亩,惓惓忠赤,不能自已。作为此篇,天子圣明,刍荛博采,持此上闻,言者无罪。四十二年之治,实嘉赖之。故祖无择曰:真医国之书尔 庆厯四年甲申:三十六岁 是年上富公范公书,作麻姑山真君殿记、李子高墓表、陈伯英墓表、寄祖秘丞书、除夜感懐诗、南塘观鱼诗(二诗并次陈殿丞肃韵) 按上富范书,盖献庆厯民言及言国事故也。李子高墓表云:卒于庆厯四年。则墓表想亦作于是年 陈伯英墓表云:吾尝铭陈仲温之葬,其子汉公,字伯英,后十二年而死。又从而表之。仲温乃先生之伯丈,伯英乃郎舅也。仲温之葬在壬申年,伯英以甲申年死,故曰后十二年。则墓表亦当作于是也 寄祖秘丞书云:教道亦难行,徒以钓积毁,箧书归敝庐,庠门任芜秽。先生此言,盖因上蔡学士书言邹子房事,邹因诬织先生同入郡圄。其事既白,先生乃弃学事而复家居也 庆厯五年乙酉:三十七岁 是年有与胡安定书、寄祖秘丞诗、南城县厅记、处士陈君墓志铭及祭文、白石暹师塔铭 按与安定书云:康定初,钱塘别后二年,自京师归,中途曽写书。今又四年。则此书当作于是年 是年余襄公荐先生于朝,其章畧曰:李觏博学通识,包括古今,潜心著书,研极治乱,江南儒士共所师法。闽中名士黄通以书与范文正公曰:李觏生圣时三十七年也,其徳行文学,其智识材术,疑三代英灵复生于今,大江而南皆呼曰先生。暨应诏来都下,今副枢富公、谏省欧阳公、紫微余正言、三班田紫微、淮南祖提刑,皆当世之名儒,莫不竞造其门而优礼之。若吾公者知泰伯为最深,惟其知之也深,故尝有论荐泰伯之心 庆厯六年丙戌:三十八岁 是年作长江赋,集皇佑续稿作序,足成梦中春社诗,上王刑部书、次王刑部游麻姑山诗及唱和诗、序傅代言墓表 按先生乙未年再上富公书云:庆厯四年以书言南方事,后二年作长江赋。则此赋当作于是年。王刑部乃漕使逵也,是年游信州,作弋阳县学铭。闻女子疟,寄诗。弋阳县堂北见夹竹桃海棠二诗、题灵阳宫龟峯精舍葛陂懐古诗、逢何道士诗 按先生皇佑三年作新成院记云:前此予归自信。又云:既去五六年。自此年至皇佑三年,约五六年,则游信必在是年。若铭若诗,皆作于在信之时也 庆厯七年丁亥:三十九岁 是年作礼论后语、删定刘牧易图序、宋屯田延平集序、亡室陈氏墓志、处士饶君墓表、建昌知军厅记、景徳寺重修大殿及造弥陀阁记、邵武军学庄田记、小女诗、海南编集、题韩偓诗后、答黄汉杰书 按礼论作于明道元年,而后语云:吾为礼论后十五年,有持章望之论一篇,以吾为好怪。则礼论后语当作于是年。删定刘牧易图序论见于答宋屯田书,亦当作于是年 宋屯田延平集:盖因入闽访福帅蔡学士,路经昭武而作也(宋屯田咸,字贯之,时为延平倅,假守昭武)。海南编诗:因宋屯田见示海南编而作。题韩偓诗后:因游闽而作 答黄汉杰书,以汉杰贻书言。景徳寺记及邵武军学记,言浮屠事,故先生答汉杰书云:觏排浮屠,固久于潜书于富国策人皆见之矣,岂年近四十而輙渝哉。惟汉杰观厥二记不甚熟尔。吾于此言,乃责儒者之深,非尊浮屠也。先生言年近四十,则此书当作于是年 是年夫人陈氏卒。按陈次公述先生墓志云:再娶饶氏。不知娶于何年 庆厯八年戊子:四十岁 是年中女子死,有哭女诗云:妻死女已病,踰年成二丧。曰踰年者,盖去年陈夫人卒,今年中女死也。 冬十一月作建昌军仪门记、太平寺浴室记、寄祖秘丞诗 皇佑元年已丑:四十一岁 是年作宋中舍及江夫人墓碣铭、送李山甫诗。 是年范文正公荐于朝,其章畧曰:李觏著书立言,有孟轲扬雄之风义。臣今取到本人所业礼论七篇、明堂定制图序一篇、平土书三篇、易论十三篇,共二十四篇编为十巻,缮写上进,乞赐御览。则知斯人之才之学非常儒也。其人以母老不愿仕,乞就除一官,许令便养 皇佑二年庚寅:四十二岁 是年作周医博墓表、回向院记、谢官表、谢范资政启、怡山长庆寺诗 是年赴范文正公招于杭州,范公再荐于朝。其章曰:臣去年録进李觏所业十巻,其明堂图序一卷,今朝廷行此大礼,千载一时,斯人学古之心,上契圣作。再录上进,乞加天奬,以劝儒林。旨授将仕郎太学助教。诰词云:学业优,议论正,有立言之体,且履行修正,诚如荐章,特以一命及,尔其益进于道,勿患朝廷之不知也 皇佑三年辛卯:四十三岁 是年作广文陈生墓铭、承天院记、麻姑山仙都观御书阁记、新成院记、送知军曹比部移之虔州诗 按旴志:曹公观以皇佑三年守旴。此诗当作于是年。是年丁母郑夫人忧,十二月葬于先府君墓东南隅,实建昌凤凰山之麓。按墓志云:方谋扶亲西游,夫人许之,未及行而遭大故 皇佑四年壬辰四十四岁 是年集皇佑续稿八巻,作序刋行。周礼致太平论十巻、上孙观文书、酬陈屯田诗 按续稿序云:行年四十四,疾疹时发作,其于文字间尚克有进也欤。又云:庆厯癸未录退居稿,后三年复出百余篇。当在是年。上孙观文书:盖是年侬志高寇广西,孙观文沔持节讨之。先生寄书陈利害十事,孙公答书云:示教民病,非留心博爱,何以及此。酬陈屯田诗云:封豕长蛇战岭南。盖指侬寇也。此诗亦当作于是年 皇佑五年癸巳:四十五岁 是年着常语上中下三卷、承天院罗汉阁记、栢林温氏书楼记、傅进士墓铭 皇佑六年甲午四月改至和元年:四十六岁 是年除郑夫人服。作常语后序、袁州学记、清话堂诗、送严介序、聂夫人徐夫人张都官墓志、袁州杂诗三首 先生作袁州学记,河东柳淇书,京兆章友直篆,天下号为三絶。其学记畧曰:惟四代之学考诸经可见天下治。则撢礼乐以陶吾民,一有不幸,犹当仗大节为臣死忠,为子死孝。详味斯言,此岂特为袁州学校重,且将为天下国家重。故曰君子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 袁州杂诗,郡守祖无择皆赓其韵。清话堂诗,盖与周伯达宿景徳寺而作,其诗云:无限中心不平事,一宵清话又成空。遂目其处为清话堂,且题八句云 至和二年乙未:四十七岁 是年寄富公书,并长江赋一首,皆论东南利害。寄祖秘丞诗、送春二絶、送陈司理序、江屯田墓志、陈都官墓碣铭、邹夫人墓志铭、郑助教母陈氏墓铭、陈府君夫人聂氏墓铭 至和三年丙申九月改嘉佑元年:四十八岁 是年有铅山县尉陈君墓铭 嘉佑二年丁酉:四十九岁 是年国子监奏乞差太学助教李觏充太学说书,旨令赴太学供职。按奏札云:虽因名儒论荐,命试一官,未沾政禄而养道丘壑,欲望朝廷差充太学说书,冀有禆庠序风化 嘉佑三年戊戌:五十岁 是年除通州海门主簿太学说书。作太学议一篇、景徳寺修院记 按诰词云:尔醇明茂美,通于经术,东南士人推以为冠。自佐学政逾年于兹,孜孜渠渠,务恪厥守。祭酒司业以为博士之职,莫宜于尔,可特授通州海门县主簿太学说书如故。旨令详究太学制度,故有学议 嘉佑四年已亥:五十一岁 是年权同管勾太学。盖因胡瑗以病告假,故有斯命。寻以祖母未祔先茔,请假归迁。旨给假一月。先生遂归。八月卒于家。十二月祔葬于凤凰山府君之茔。按陈次公作先生墓志云:临终无他言,惟执次公手,以明堂图为托。三礼未成为恨。是先生又作三礼论未成,而絶笔也 旴江集卷一宋李觏撰 赋 长江赋 臣闻养万物者,惟地之大.水居其上,则地不能载.以触以啮,以断以掘,深或无底,逺或几千万里,则江之为水,臣不得而计之矣.蜀焉我顶,呉焉我腹,淮我之腋,海我之足.朝溪暮谷,刮骨磨肉,委之填之而莫饱其欲,万山崔崔将裹将束,如儿童之见犇马,缩头敛手,避路而踯躅.时清气和,无涛无波,千丈一席,可眠可歌.变动顷刻,四天怒色,凶烟暴云,对面漆黒,谁为风师,谁为水伯,不轨不法,无别无识.风兮何声,水兮何形,前雷后霆,氷堆雪层,操舟之老尚不能自保,况乃逺而行客,孰不椎心而太息,出如登山,入如沈泉,退无所止,进不得前.龙螭蛇鼋,固执杀生之权;虾蟹琐琐,犹或贾勇而争先.嗟乎,生之难,成之难,父母君师之所爱,而托命于其间,幸而免者,盖有之矣,不幸而死者,何可胜纪.鱼腹未消,橹声相继,岂非利欲之牵人,而危亡之不避.扬荆巴蜀交广瓯闽,地有常产,物有常珍,衣者食者器者玩者,歌童舞女,诡异妖冶,官所不取则掠之私舍,孰贤孰才,贪哉鄙哉,重装迭载,踰江越淮,然则视长鲸之怒东海,不啻如蠛蠓之浮杯.呜呼,山川之阻,土地之富,天下有道则王之外府,天下无道则奸雄所处.盖足于财用而利于守御,故周之衰也,有呉有楚;汉之乱也,曰策曰权,琅琊因之以建大号,刘裕得之以入中原.道成萧衍迄于霸先,自取自守,人谁敢言.赤壁之败曹操,寿春之走苻坚,虽厯数之有在,亦事势之使然.及夫孙皓之虐,叔寳之昏,而后能灭焉.劳乎哉,经几代而几年.臣闻周书曰: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阴阳有消长,日月有蔽亏,在乎备之得所,则祸何能为.伏惟国家重西北而轻东南,臣何以知之,彼之官也,特举此之官也.累资敛于此,则莫知其竭,输于彼则唯恐不支.官以资则庸人并进,敛之竭则民业多隳.为贪为暴,为寒为饥,如是而不为盗贼,臣不知其所归.诸夏内也为腹心,夷狄外也为手足,轻重之理,岂神明之所不烛.秦备胡而陈胜起事,唐戍蛮而龎勋肆毒.观其土崩之由,诚可为之痛哭.古者有采诗之官,惟赋亦古诗之流,贱臣不获言于朝,敢赋心之忧愁.安得为太平之草木,蒙雨露兮千秋. 麻姑山赋 巍乎高哉,兹山之为异也.吾不知夫几百千里之广,但见土老而石顽,顶天而直上,验地势之所极,固亦东南之藩障者乎.路蹊蟠郁,前后相失,冈峦崒嵂,左右驰突.鸣泉百雷,跃下云窟,乔杉万矛,舞破烟骨.灵竒怳惚变见出没,匮耳目之观听,曽不究夫万一.其间则有名天之洞,礼神之堂,高台层瑶,吸日月之光;缭垣筑粉,孕芝兰之香.偏门曲廊,入迷其方.斜轩乱窓,或温而凉.况乎御龙膏之酒,倚云和之瑟,一饮一石,一醉千日,安知亿万人,尘衣飞蚤虱,其或黯然而雾,飘然而雨,跬步之内则曚无所覩,夜长漫漫,山空月寒,鹤羣戏风,舞羽跚跚.老猨抱子,吟声欲干.怪物参差,松柯水湄,或步或驰,或啸而悲.仙乎鬼乎,千态万状,而使人心疑.别有涧石之迤逦,圜潭之无底,是曰蛟龙之所止,懒而为旱,怒而为水.嗟我力耕之民,辍衣食之资而为祷祠之费,岩岫冥冥古无人行,百兽饥死,虎狼夜鸣.是何假上真之名而神奸之所慿也.悲夫,以地之竒,以物之灵,而逋客之经营.全角养气,采术茹菁,未尝有笳箫之声,鸾凤之迎.谢人品而凌太清者,徒见山寒兮青青,水秋兮泠泠.云路咫尺而不能以升,岂非仙可得而不可求,道可悟而不可学.彼其叛稼穑之功,遗室家之乐,越天常而慕冥寞,宜乎白首于丹灶之下,幽死而无所托也. 疑仙赋并序 觏家旴江,其西十里则麻姑山.颜太师真卿有记存焉.少北则麻源,谢灵运诗所谓入华子岗,是麻源第三谷者也.其山水清媚,与神仙趾迹相附,着在人口吻.吾母初无子,凡有可祷无不至.祥符元年,梦二道士奕棋户外,往观之,其一人者取局之一子授焉,遂娠.及觏生十余岁,从先父适田间宿东郊,既寐,有人以书与觏方制,如牍表用黄,其目曰王状元文集.梦中以为沂公之文也.就学以来,果不甚鲁.或时开卷,怅然忆念,谓曾读此书.再思之,未尝见也.墨笔着辞虽未善,顾出自然,不多劳力,私心喜幸,以所从受,颇灵异而不敢言.今兹年三十有八矣,乃用自疑作疑仙赋.儒者不言仙,盖患乎伤财舍生以学之者也.苟燮得臣,燮得臣燮得臣异于彼宜无害.赋曰: 噫噫,仙乎为有为无,为天之居为地之庐,为山之国为水之都,为古为今,为智为愚,为崇为卑,为肥为臞.与人类乎,与人异乎,将天下之利乎,将一身而已乎.既匪闻而匪见,我焉知其所如.繄我之生卓荦瓌怪,地气殊絶,神休合会,导愚心之趋骤,犯古人之畿界.攀或无高,博或无大,戏钧天之遗音,冒庆云之渥彩.意灵物之所右,幸速成于当代.难得而易失者时哉,青春走兮素发催,衒金丹而不售,抚道殣而衔哀.然则何为而生,何为而来?已矣夫,嵩高降神生申甫,收拾中兴还圣主.长庚入梦生李白,呌噪江南为逐客.今之生我岂无意,二者他年终一得.仙人若在金银宫,归去来兮谁阻隔. 旴江集巻二宋李觏撰 礼论七篇 予幼而好古,诵味经籍,窥测教意。然卒未能语其纲条。至于今兹年二十四,思之熟矣。比因多病退伏庐下,身无他役,得近纸笔,故作礼论七篇,推其本以见其末,正其名以责其实,崇先圣之遗制,攻后世之乖缺。邦国之龟筮,生民之耳目,在乎此矣。 礼论第一   或问:圣人之言礼,奚如是之大也?   曰:夫礼,人道之准,世教之主也,圣人之所以治天下国家。修身正心,无他。一于礼而已矣。   曰:尝闻之,礼、乐、刑、政,天下之大法也。仁、义、礼、智、信,天下之至行也。八者并用,传之者久矣。而吾子一本于礼,无乃不可乎?   曰:是皆礼也。饮食、衣服、宫室、器皿,夫妇、父子、长幼、君臣、上下、师友、宾客,死丧、祭祀、礼之本也。曰乐,曰政,曰刑,礼之支也。而刑者,又政之属矣。曰仁,曰义,曰智,曰信,礼之别名也。是七者,盖皆礼矣。   敢问何谓也?   曰:夫礼之初,顺人之性欲而为之节文者也。人之始生,饥渴存乎内,寒暑交乎外,饥渴寒暑,生民之大患也。食草木之实、鸟兽之肉,茹其毛而饮其血,不足以养口腹也。被发衣皮,不足以称肌体也。圣王有作,于是因土地之宜,以殖百谷;因水火之利,以为炮燔烹炙。治其犬豕牛羊及酱酒醴酏,以为饮食。艺麻为布,缫丝为帛,以为衣服。夏居橧巢,则有颠坠之忧;冬入营窟,则有阴寒重膇之疾,于是为之栋宇,取材于山,取土于地,以为宫室。手足不能以独成事也,饮食不可以措诸地也,于是范金断木,或为陶亘,脂缪丹漆,以为器皿。夫妇不正,则男女无别;父子不亲,则人无所本;长幼不分,则强弱相犯。于是为之婚姻,以正夫妇;为之左右奉养,以亲父子;为之伯仲叔季,以分长幼。君臣不辨,则事无统;上下不列,则群党争,于是为之朝觐会同,以辨君臣,为之公、卿、大夫、士、庶人,以列上下。人之心不学则懵也,于是为之庠序讲习,以立师友。人之道不接则离也,于是为之宴享苞苴,以交宾客。死者人之终也,不可以不厚也,于是为之衣衾棺椁,衰麻哭踊,以奉死丧。神者人之木也,不可以不事也,于是为之禘尝郊社,山川中溜,以修祭祀。丰杀有等,疏数有度。贵有常奉,贱有常守。贤者不敢过,不肖者不敢不及,此礼之大本也。   饮食既得,衣服既备,宫室既成,器皿既利,夫妇既正,父子既亲,长幼既分,君臣既辨,上下既列,师友既立,宾客既交,死丧既原,祭祀既修,而天下大和矣。人之和必有发也,于是因其发而节之。和久必怠也,于是率其怠而行之,率之不从也,于是罚其不从以威之。是三者,礼之大用也。同出于礼而辅于礼者也。不别不异,不足以大行于世,是故节其和者,命之曰乐;行其怠者,命之曰政;威其不从者,命之曰刑。此礼之三支也。   在礼之中,有温厚而广爱者,有断决而从宜者,有疏达而能谋者,有固守而不变者,是四者,礼之大旨也。同出于礼而不可缺者也。于是乎又别而异之,温厚而广爱者,命之曰仁;断决而从宜者,命之曰义;疏达而能谋者,命之曰智;固守而不变者,命之曰信,此礼之四名也。   三友者,譬诸手足焉,同生于人而辅于人者也。手足不具,头腹岂可动哉?手足具而人身举,三友立而礼本行。四名者,譬诸筋骸之类焉,是亦同生于人而异其称者也。言乎人,则手足筋骸在其中矣;言乎礼,则乐、刑、政、仁、义、智、信在其中矣。故曰:夫礼,人道之准,世教之主也。圣人之所以治天下国家,修身正心,无他,一于礼而已矣。 礼论第二   或人不谕曰:节其和者谓之乐,行其怠者谓之政,威其不从者谓之刑,信然矣。其所以统于礼者,愿闻其指。   曰:昔者圣人之制礼也,因十二月之气分而为律吕,因六律六吕作为十二管,因其清浊与其轻重配而为五声,因其五声变而杂之以为八音,或为歌诗,或被于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之器,爰及干戚羽旄,以道人之和心。以舞人之手足,小大有所,终始有经,倡和有秩,节奏有差。诎伸俯仰,必有齐也;缀兆行列,必有正也。宫轩特县,各当其位,四六八羽,各昭其数。以范五行,以调八风,以均百度,以象德行,以明功业,以观政治,以和人神。此礼之一支,乐着矣。   出号令,立官府,制军旅,聚食货,号令所以明约束,官府所以正职掌,军旅所以待不虞,食货所以瞻不足,是故为之符玺节旄,以信号令;为之掾属胥徒,以备官府;为之甲胄五兵,以成军旅;为之井田赋贡,以兴食货;为之城郭沟池,所以限内外也;为之度量权衡,所以平多少也;为之书契版图,所以穷变诈、备遗忘也;为之圄犴桎梏,所以严推劾、禁奔逸也。官各有守,事各有程,先后有次,迟速有检,以办国之大事,以平天下之民,以跻至治。此礼之二支,政成矣。   伐不义,侵不庭,刺有罪,或以铁钺,或以刀锯。为大辟,为宫,为刖,为墨,为劓,为剕,为鞭,为扑,为流,为赎。轻有其等,重有其常,用之有地,决之有时。所以惩天下之人,使皆迁善而远罪,此礼之三支,刑行矣。   夫所谓礼者,为而节之之谓也。是三者,其自成乎,果有为之者乎?其自治乎,果有节之者乎?苟不为也,不节也,则十二管不作,五声不辨。八音之器不具,干戚羽旄不设,小大无其所,终始无其经,倡和无其秩,节奏无其差,诎伸俯仰不齐也,缀兆行列不正也,县之位不殊也,羽之数不分也,如此,则何以见乐哉?   不为也,不节也,则号令不出,官府不立,军旅不制,食货不聚,符玺节旄不作,掾属胥徒不备,甲胄五兵不成,井田赋贡不兴,城郭沟池不修,度量权衡不均,书契版图不着,圄犴桎梏不严,官无其守,事无其程,先后无其次,迟速无其检,如此,则何以见政哉?   不为也,不节也,则不义不伐,不庭不侵,有罪不刺,鈇钺无其备,刀锯无其平,大辟、宫、刖、墨、劓、剕、鞭、扑、流、赎,皆无其法。轻无其等,重无其常,用之无其地,决之无其时。如此,则何以见刑哉!   由是而言,故知三者果有为而节之者,然后能成也,能治也。为乎饮食、衣服、宫室、器皿、夫妇、父子、长幼、君臣、上下、师友、宾客、死丧、祭祀,而节之者,既谓之礼矣。为乎十二管、五声、八音、干戚、羽旄、号令、官府、军旅、食货、符玺节旄、掾属胥徒、甲胄五兵、井田赋贡、城郭沟池、度量权衡、书契版图、圄犴桎梏、鈇钺刀锯、大辟、宫、刖、墨、劓、剕、鞭、扑、流、赎,而节之者,反不谓之礼可乎?若是,则三者果礼之支也,而强其名者也。 礼论第三   或曰:乐刑政之说,既承教矣。敢问温厚而广爱者仁也,断决而从宜者义也,疏达而能谋者智也,固守而不变者信也。则然矣。其何系于礼哉?   曰:百亩之田,不夺其时,而民不饥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而民不寒矣。达孝悌,则老者有归,病者有养矣;正丧纪,则死者得其藏;修祭祀,则鬼神得其飨矣。征伐有节,诛杀有度,而民不横死矣。此温厚而广爱者也。仁之道也。   君为君焉,主政令,必生杀,不得不从矣。臣为臣焉,守职事,死干戈,不得少变矣。男女有别,不得相乱矣。长幼有序,不得相陵矣。兴廉让,则财不得苟取,位不得妄受矣。立谏诤,则不得讳其恶矣。设选举,则贤者不遗矣。正刑法,则有罪者必诛矣。此断决而从宜者也,义之道也。   为衣食,起宫室,具器皿,而人不乏用矣。异亲疏,次上下,而人不兴乱矣。列官府,纪文书,而奸诈可穷矣。筑城郭,治军旅,而寇贼不作矣。亲师傅,广学问,而百虑毕矣。此疏达而能谋者也,智之道也。   号令律式,以约民心,蔑有欺矣。禄位班次,以等贤愚,蔑相犯矣。车马服御,以章贵贱,而人不疑矣。百官不易其守,四民不改其业,而事不儋矣。言必中,行必果,而天下率从矣。此固守而不变者也,信之道也。   若夫百亩之田,不夺其时;五亩之宅,树之以桑;达孝悌以养老病,正丧纪以藏其死,修祭祀以飨鬼神,征伐有节,诛杀有度,定君臣、别男女、序长幼、兴廉让、立谏诤、设选举、正刑法、为衣食、起宫室、具器皿、异亲疏、次上下、列官府、纪文书、筑城郭、治军旅、亲师傅、广学问、为号令、律式禄、位班次,车马服御、官守民业,言而必中、行而必果者,谓之非礼可乎?既曰仁矣,曰义矣,曰信矣,总而言之,又皆礼矣。若是,则仁、义、智、信,果礼之别名也。 礼论第四   或曰:仁义智信,疑若根诸性者也。以吾子之言,必学礼而后能乎?   曰:圣人者,根诸性者也。贤人者,学礼而后能者也。   圣人率其仁、义、智、信之性,会而为礼,礼成而后仁、义、智、信可见矣。仁、义、智、信者,圣人之性也。礼者,圣人之法制也。性畜于内,法行于外,虽有其性,不以为法,则暖昧而不章。今夫木大者,可以为栋梁;小者,可以为榱桷。不以为屋室,则朽于深山之中,与朴樕同,安得为栋梁榱桷也?温厚可以为仁,断决可以为义,疏达可以为智,固守可以为信。不以为礼,则滞于心之内,与无识同,安得谓之仁、义、智、信也?屋既成,虽拙者,必指之曰:此栋也,此粱也,此榱也,此桷也。礼既行,虽愚者,必知之曰:此仁也,此义也,此智也,此信也。   贤人者,知乎仁、义、智、信之美而学礼以求之者也,礼得而后仁、义、智、信亦可见矣。圣与贤,其终一也。始之所以异者,性与学之谓也。中庸曰: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自诚明者,圣人也;自明诚者,贤人也。   然则贤人之性果无仁、义、智、信乎?   曰:贤人之性,中也。扬雄所谓“善恶混”者也。安有仁、义、智、信哉?性之品有三:上智,不学而自能者也,圣人也。下愚,虽学而不能者也,具人之体而已矣。中人者,又可以为三焉:学而得其本者,为贤人,与上智同。学而失其本者,为迷惑,守于中人而已矣。兀然而不学者,为固陋,与下愚同。是则性之品三,而人之类五也。   请问学之得失。   曰:所谓本者,礼也。知乎仁、义、智、信之美而不知求之于礼。率私意,附邪说,荡然而不反,此失其本者也,故世有非礼之仁矣,有非礼之义矣,有非礼之智矣,有非礼之信矣,是皆失其本而然也。   敢问其目。   曰:夺其常产,废其农时,重其赋税,以至饥寒憔悴,而时赐米帛以为哀人之困;宪章烦密,官吏枉酷,杀戮无数,而时发赦宥以为爱人之命,军旅屡动,流血满野,民人疲极。不知丧葬,而收敛骸骨以为惠及死者,若是类者,非礼之仁也。   背其君亲,疏其兄弟,而连结私党以死相赴,以为共人之患;谄谀机巧,以动上心,而数辞其爵位及其货财,以为谦让;君有过失而不能谏正,而暴扬于外。身有隐恶,不能自改,而专攻人之短以为强直;贤才果勇,不能用于公家,而私相援举以为己力;下民之愚,而不能教训,陷之于恶,然后峻刑以诛之以为奉法。若是类者,非礼之义也。   为智不能以制民用,修世教,起政事以治人,齐师旅以御乱,以为天下国家久长之策,而专为奸诈巧辩,以徼一时之利,若是类者,非礼之智也。   为信不能以一号令,重班爵,明车服以辩等,守职业以兴事,使天下之人仰之而不疑,而专为因循顾望,以死儿女之言,若是类者,非礼之信也。   今有欲为仁、义、智、信而不知求之于礼,是将失其本者矣。 礼论第五   或人请问:乐、刑、政亦有非礼者乎?   曰:善哉!尔之问也。夫夷蛮戎狄荒淫靡曼之音,杂其倡优,辅以子女,谐笑颠乱,以动人耳目,移人心气,若是类者,非礼之乐也。   或重刑辟,变法律,伺人小过,钩人微隐,以为明察;或悲哀怯懦,容贷奸宄,以为慈爱;或急征横赋,多方揉索,怀聚畜积,以为强国;或时吉士功,驱人为卒,用于无用,以为豫备。若是类者,非礼之政也。   或为横裂鼎镬,炮烙菹醢,剥面夷族,以威天下。若是类者,非礼之刑也。   曰:子所谓礼者,为之节之者也。若是三者岂无为之者乎?岂尽无其节乎?   曰:夫所谓者,先王之为也。所谓节之者,先王之节也。先王之所以为而节之者,非妄也,必有仁、义、智、信之善存乎其间矣。不念古昔,不师先王,是皆妄为也,妄节也,君子不以为礼也。   或曰:乐、刑、政皆礼也,先儒之述何以不止于礼而言礼、乐、刑、政?   曰:乐、刑、政虽统于礼,盖以圣人既别异其名。世传已久,止言礼,则人不知乐、刑、政,故并列之,使人得以兼用。然首之以礼,而乐、刑、政次之,意者谓乐、刑、政咸统于礼欤!譬诸孔门四教曰文、行、忠、信,忠、信岂非行乎?盖以止言行,则人不知忠信,故并列之。然先之以行,而次以忠信,谓忠信咸统于行也。   然则所谓仁,义、礼、智、信者,亦犹是哉?   曰:非矣。乐、刑、政者,礼之友也,未尽于礼之道也。其本存焉,亦犹忠信者未尽于行也。举礼之本,而与乐、刑、政并列,可矣。今言乎仁、义、智、信,则礼之道靡有遗焉。礼与仁、义、智、信岂并列之物欤?仁、义、智、信者,实用也。礼者,虚称也,法制之总名也。然而所以与仁、义、智、信并列,而其次在三者,意者谓虽有仁、义、智、信,必须以礼制中而行之乎?   曰:郑氏注《中庸》性命之说,谓“木神则仁,金神则义,火神则礼,水神则信,上神则智”,疑若五者并生于圣人之性,然后会而为法制,法制既成,则礼为主,而仁、义、智、信统乎其间,若君臣之类焉。   曰:尔谓礼之性果何如也?   曰:岂非能节者乎?有温厚、断决、疏达、固守之性,而加之以节,遂成法制焉。   曰:节之者,义之性也。义断决而从宜,岂非能节者哉!法制之作,其本在太古之时,民无所识,饥寒乱患,罔有救止。天生圣人,而授之以仁、义、智、信之性。仁则优之,智则谋之,谋之既得,不可以不节也。于是乎义以节之,节之既成,不可以有变也,于是乎信以守之。四者大备,而法制立矣。法制既立,而命其总名曰礼,安有礼之性哉?郑氏之学,其实不能该礼之本,但随章句而解之。句尔则东,句西则西,百端千绪,莫有统率。故至乎性命之说,而广求人事以配五行,不究其端,不揣其末,是岂知礼也战?   或曰:《月令》之推五性亦然矣。何如?   曰:月令之书,盖本于战国之时吕氏门人所作,至唐增修之,未足以观圣人之旨也,后之人见仁、义、礼、智、信列名而齐齿,谓五者之用,各有分区。故为仁、义、智、信则不取于礼,而人其私心为礼,则不能辩仁、义、智、信,但以器服物色,升降辞语为玩,以为圣人作礼之方,止于穷奢极富,炫人听览而已矣,行其事不知其本,规其象不知其意,因谓礼有质文,可随时而用;先王有作,我可以作;先王有变,我可以变,而不知先王之所以作而变者,有所为也。此之所以作而变者,复何以哉?苟礼之所之,止于器服物色、升降辞语,而无仁、义、智、信之大则,是琐琐有司之职耳,何圣人拳拳之若是乎?郊特牲曰:“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失其义,陈其数,祝史主事也,故其数可陈也,其义难知也。知其义而谨守之,天子之所以治天下也。”   或曰:吾子所称先儒并列礼、乐、刑、政及仁、义、礼、智、信之意,曷以知先儒之意果若吾子之言乎?   曰:以予度之,先儒之意,当若是也。若是,则善矣,或异于此,则先儒之言者,皆不知礼而妄言也。予何咎哉!   曰:先儒既并列之,而吾子乃论而为一,敢问何谓也?   曰:并列之使人记其条目,用之而不遗,先儒之事也;论而为一,使人知其本根,学之而不失,予之志也。   或曰:前所谓节其和者,命之曰乐;行其怠者,命之曰政;威其不从者,命之曰刑;温厚而广爱者,命之曰仁;断决而从宜者,命之曰义;疏达而能谋者,命之曰智;固守而不变者,命之曰信。徇是而言,则七者似皆礼之别名也,何以乐、刑、政则谓之支,而强其名;仁、义、智、信则止谓之别名也?   曰:乐、刑、政各有其物,与礼本分局而治。十二管,五声八音,干戚羽旄,乐之物也;号令官府,军旅食货,政之物也;鈇钺刀锯、大辟、宫、刖、墨、劓、剕、鞭、扑、赎,刑之物也。是三者之物,与饮食、衣服、宫室、器皿、夫妇、父子、长幼、君臣、上下、师友、宾客、死丧、祭祀之目少异,故得谓之支而强其名也。夫仁、义、智、信岂有其物哉?总乎礼、乐、刑、政而命之,则是仁、义、智、信矣。故止谓之别名也。有仁、义、智、信,然后有法制。法制者,礼乐刑政也。有法制,然后有其物。无其物,则不得以见法制。无法制,则不得以见仁、义、智、信。备其物,正其法,而后仁、义、智、信炳然而章矣。   或曰:前所谓刑者政之属,诚然矣。而吾子复并列之,何谓也?   曰:因先儒之言从而论之,不遑变易耳。其旨既明,其辞虽在,奚有害子事哉?   曰:敢问吾子之列礼、乐、刑、政之物,仁、义、智、信之用,尽于吾于之言乎?抑有所遗者乎?   曰:凡予所言者,大也,不及其细也;略也,不及其详也。从其类而推之,苟合乎礼、本乎圣者,皆是也。奚待于之尽言哉! 礼论第六   或曰:《乐记》曰“圣人作乐以应天,制礼以配地,礼乐明备,天地官矣”,又以天地卑高,动静方物,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以为礼者,天地之别也。地气上齐,天气下降,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雷霆风雨,四时日月,百化之兴,以为乐者,天地之和也。由此观之,则礼乐之比隆竟大,盖已着矣。而吾子统之于礼,益有疑焉?   曰:彼以礼为辩异,乐为统同,推其象类,以极于天地之间,非能本礼乐之所出者也。礼也者,岂止于辩异而已哉?乐也者,岂止于统同而已哉?是皆见其一而忘其二者也。   曰:古之言礼乐者,必穷乎天地阴阳,今吾子之论,何其小也?   曰:天地阴阳者,礼乐之象也;人事者,礼乐之实也。言其象,止于尊大其教;言其实,足以轨范于人。前世之言教道者众矣,例多阔大,其意汪洋,其文以旧说为陈熟,以虚辞为微妙,出入混沌,上下鬼神,使学者观之耳目惊眩,不知其所取,是亦教人者之罪也。   或问:孟子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辞让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孟子既言人皆有仁义之性。而吾子之论独谓圣人有之,何如?   曰:孟子以为人之性皆善,故有是言耳。古之言性者四:孟子谓之皆善,荀卿谓之皆恶,扬雄谓之善恶混,韩退之谓性之品三:上焉者善也,中焉者善恶混也,下焉者恶而已矣。今观退之之辩,诚为得也。孟子岂能专之?   曰:性之说既尽之矣,然其以礼与仁、义、智并列,何如?   曰:是皆据世俗而言,不及为之统率耳。辞让者,义之一节也。又淳于髡问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则援之以手乎?孟子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乎,权也。夫权,智之动,义之会也。详孟氏此言,则义而智者,不在先王之礼欤?   曰:孟子据所闻为礼,以己意为权,而不渭先王之礼,固有其权也。自今言之,则必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亦礼也。《丧服四制》曰:“父在为母齐衰期者,见无二尊也。……百官备,百物具,不言而事行者,扶而起;言而后事行者,杖而起,身自执事而后行者,面垢而已。秃者不髽,伛者不袒,跛者不踊,老病不止酒肉。凡此八者,以权制者也。”若是,则先王之礼岂无权乎?然其上文则曰:恩者,仁也;理者,义也;节者,礼也;权者,智也。于此则是言之者惑矣!其所谓恩者,为父斩衰三年也;所谓理者,为君亦斩衰三年也。若兹二服与父在为母齐衰、扶杖、面垢、不髽、不袒、不踊、不止酒肉之事,非礼何以着之?自今言之,则必总四制以为礼,而分仁、义、智于其间可也。   或人变色而作曰:善哉!吾于之论乐、刑、政、仁、义,智、信咸统于礼也。其始得之于心欤?抑尝闻圣人之言及此者欤?   曰:予闻诸圣人矣。《礼运》记孔子之言曰:禹、汤、文、武、成王、周公,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谨于礼者也。以着其义,以考其信,着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其下文曰“礼者,君之大柄也。所以别嫌明微,傧鬼神,考制度,别仁义,所以治政安君也”。周公作六官之典,曰治典,曰教典,曰礼典,曰政典,曰刑典,曰事典,而并谓之周礼,今之札记其创意命篇有不为威仪制度者,《中庸》、《缁衣》、《儒行》、《大学》之类是也。及其成书,总而谓之《礼记》,是其本传之者,亦知礼矣。不独此二书而已也。韩宣子适鲁,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则当时亦谓《易象》、《春秋》为礼经也。故知礼者,生民之大也,乐得之而以成,政得之而以行,刑得之而以清,仁得之而不废,义得之而不诬,智得之而不惑,信得之而不渝。圣人之所以作,贤者之所以述,天子之所以正天下,诸侯之所以治其国,卿大夫士之所以守其位,庶人之所以保其生,无一物而不以礼也。穷天地,亘万世,不可须臾而去也。   或曰:《曲礼》谓“礼不下庶人”,而吾子及之,何哉?   曰:予所言者,道也。道者,无不备,无不至也。彼所言者,货财而已耳。谓人贫富不均,不可一以齐之焉。然而《王制》曰:“庶人县封,葬不为雨止,不封不树,丧不贰事。”此亦庶人之丧礼也。庶人春荐韭,夏荐麦,秋荐黍,冬荐稻,韭以卵,麦以鱼,黍以豚,稻以雁,此亦庶人之祭礼也。既庶人丧祭皆有其礼,而谓“礼不下庶人”者,抑述《曲礼》者之妄也。 礼论第七   或人敢问:礼之所兴,自于何圣?   曰:扬子云谓“法始于伏羲而成乎尧”,今观《易系辞》,其制器取象,信自伏羲、神农、黄帝以来也。礼本之兴,其在三皇可知矣。《大章》章之也,《咸池》备矣。《咸池》者,黄帝之事。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此亦黄帝之事也;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此亦黄帝之事也。则乐、政、刑之兴,亦在三皇矣。及夫尧、舜继禅,禹成其功,成汤、文、武翦其祸难,周公坐而修之,孔子着之于册,七十子之徒奉之以为教,而后礼、乐、刑、政之物,仁、义、智、信之用,囊括而无遗矣。   或曰:周道其盛矣,然鲁诸侯也,而用天子之礼乐,何如?   曰:昔者武王既崩,成王幼,不能莅阼,周公摄天子之位,作礼乐,朝诸侯,而天下大定。七年致政于成王,成王以周公为有勋劳于天下,于是封之曲阜。地方七百里,革车千乘,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此盖成王谓周公有王者之德,摄王者之位,辅周室致太平者,周公之为也。故于其死,用王礼祀之,以尊之焉。若是,则鲁以此祀周公可也,岂及其余哉?至其子孙,遂彻而用之,凡制宫庙,设官职,祭祀丧纪,车马服器,率仿于周,此则非矣。周君也,鲁臣也,人臣而用其君之礼乐,何以示民哉!成王必欲其臣行天子礼乐,则当赐之周公,俾其身用之,不须命鲁公世世以此祀之也。生则臣也,死则鬼也。鬼与人异,用之非僭,故知鲁以此祀周公可也。穆公之母卒,使人问于曾子曰:“如之何?”曾子曰:“哭泣之哀,齐斩之情,饘粥之食,自天子达。布幕,卫也;縿幕,鲁也,”夫布幕,诸侯礼也;縿幕,天子礼也。疾鲁之僭,故举诸侯以示之焉。隐公考仲子之宫将万焉,问羽数于众,仲对曰:天子八,诸侯六,大夫四,士二。公从之。书曰“九月考仲子之宫,初献六羽”。观春秋之旨,盖谓僭上既久,贤君能详问而更始之,故书也。彼杞、宋者,各自为一王之后耳。其祖天子礼乐异于周,使行之可也。周尚在而鲁仿之,则僭矣。孔子曰: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夫鲁之事,假人孰甚焉。   或曰:议者以三代之后,汉、唐为盛,如之何可比隆于古昔也?   曰:汉、唐其卑矣!高帝起子陇亩,草创天下,法制未修。文、景继立,龊龊守成,公卿多武人,而黄老刑名之学,炽于其间。贾生之徒,称先圣,诵仁义,眊焉而不知所从也。武帝聪明特达,攘袂而作,聘贤良,尊文学,改正朔,易制度,有志于先王矣。然而黩兵好胜,竭天下之财,以事四夷,延方士,筑宫馆,以求神仙,用不经之言,以东封泰山,禅粱父。光武忧勤民事,而不务大体,专求俗吏之课,不师经籍,而听用图谶之书,以疑天下耳目。唐高祖凡庸之材,乘运而起。太宗有非常之度,而残杀长适,以取其位,不能纯用先王之制,而因循驳杂,浮屠乱法而不知禁,进士坏文而不知革,易置储贰,依违不决。明皇亲见祸乱,心思矫正,而兴起老子、庄周之说,以害教化,宠任武功,注意兵食,銮与展狩,出入不时,进用女色,间以谗贼,以紊经纪。自此数君,其余盖不足数矣。   曰:封泰山,禅梁父,前世之大典也,而吾子以为不经之言,何如?   曰:所谓经者,二帝三王之事而孔子述之者也,六籍是矣。而封禅之文,安在哉?独司马迁封禅书称:“自古受命帝王,曷尝不封禅?盖有无其应而用事者矣,未有睹符瑞见而不臻乎泰山者也,”于是引《尚书》:舜岁二月,东巡狩,至于岱宗柴,似以此为封禅事。斯礼也,盖系巡狞矣!天子巡狩至于方岳,祭天告至,爰及名山大川,皆以其秩望祭之,乃事鬼神之常道,非封禅之谓也。且舜自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孔氏谓上日,朔日也。后至辑五瑞,既月乃日觐四岳、群牧,班瑞于群后。孔氏谓尽以正月中,日日见四岳及九州岛牧监,还其瑞。岁二月,东巡狩至于岱宗,孔氏谓既班瑞之明月,乃顺春东巡至于岱宗,若是则舜摄帝位朞期月耳。德未必遵洽于人也,功未必遽济于世也,符瑞之见未必如此之速也,况又未真即帝位,则将何辞以封禅哉?五载一巡狞,巡狩而封禅,则舜之在位凡几年,凡几封禅?其礼仪必有可采,何以不广记之,乃独言“柴”而已乎?封禅之礼,固不止于柴也。夫挚见生死之物,盖其微者犹列之于后,矧封禅之盛,乃得略之乎?其不然必矣。又称齐桓公既霸,会诸侯于葵丘,而欲封禅,管仲曰:古者封泰山,禅粱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记者十有二焉,曰无怀氏,曰伏羲,曰神农,曰炎帝,曰黄帝,曰颛顼,曰帝喾,曰尧,曰舜、曰禹,曰汤,曰周成王。夷吾此言,亦无所证。孔子修《六经》,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岂前世有封禅之言,管氏闻之,而孔子不得闻乎?虽诚有之,孔子削而不书,是亦不足取也。子必谓称古帝王封禅者皆妄也。未知此说根于何时?至秦始皇遂举而行之。逮孝武即位,又议封禅事。齐人公孙卿称其师申公书曰:“封禅七十二王,唯黄帝得上封。”又称申公之言曰:“汉主亦得上封。上封则能仙登天。”孝武后乃登封,无风雨灾。于是自喜幸庶几遇神仙矣!吁,可怪哉!文中子曰:“封禅之费非古也,以夸天下,其秦、汉之侈心乎?”是诚知言矣!   或曰:子谓汉、唐数君讹杂之如此,然其所以阐基绪、致升平者,何也?   曰:其始皆能求辅佐,纳谏诤,夙兴夜寐,以安天下,济生人为意。此其所以兴也,及其后世,则放逐忠良,昵近邪辟,或妇人用事、或外戚专政,或宦竖窃命。官爵授于匪人,货财散于无用,兵革疲于不急,荒淫怠慢,厌弃民物,皇天震怒,奸雄并起。而海内土崩矣。呜呼,汉,唐之盛,犹不足观,汉唐之衰,万世之鉴也! 礼论后语   吾为礼论七篇,既十五年,学者有持章望之论一篇来,以吾为好怪,率天下之人为礼不求诸内,而竞诸外,人之内不充而惟外之饰焉,终亦必乱而已矣。亦犹老子之言:礼者,忠信之薄。盖不知礼之本,徒以其节制文章,献酬揖让,登降俯仰之繁而罪之也。   呜呼,章子有耳目邪?抑蒙且聩邪?有则奚不视吾文,听吾言?吾之论则曰:后之人见仁、义、礼、智、信列名而齐齿,谓五者之用,各有分区。故为仁、义、智、信则不取于礼而任其私心为礼,则不能辩仁、义、智、信。但以器服物色升降辞语为玩,以为圣人作礼之方,止于穷奢极富,炫人听览而已矣!繇是推本之曰:仁、义、智、信者,实用也。礼者,虚称也,法制之总名也。圣人率其仁义智信之性,会而为礼,礼成而后,仁义智信可见矣!贤人者,知乎仁、义、智、信之美,而学礼以求之者也。礼得而后仁、义、智、信亦可见矣。吾之论如此,岂尝使人为礼不求诸内而竞诸外邪?岂尝以节制文章之类为礼之实邪?章子有耳目不至乎此也。   夫章子以仁、义、礼、智、信为内,犹饥而求食,渴而求饮,饮食非自外来也,发于吾心而已矣。礼、乐、刑、政为外,犹冠弁之在首,衣裳之在身,必使正之耳,衣冠非自内出也。   呜呼,章子之惑甚矣!夫有诸内者必出于外,有诸外者必由于内。孰谓礼、乐、刑、政之大,不发于心而伪饰云乎!且谓衣冠非自内出,则寒而被之葛、热而被之裘可乎?夏则求轻,冬则求暖,固出于吾心,与饥渴之求饮食一也。而章子异之,不已感乎?故天下之善,无非内者也。圣人会其仁、义、智、信而为法制,固由于内也。贤人学法制以求仁义,亦内也。谓蓝之青,朱之赤,固其质也。布帛之青赤则染矣,然染之而受者,亦布帛之质也,以染铁石则不入矣。是故贤人学法制以求仁义,亦内也。下愚虽学,弗之得矣。中庸曰: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然则吾之论何尝有外邪?何忧乎终之必乱邪?吾之论则曰:闻诸圣人,于是引礼运、周公六典之类以明之。今章子乃曰“学乎圣人者何必易其言”,是未尝读吾之论也。赵简子问于太叔揖让周旋之礼焉,对曰是仪也,非礼也。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是故为九歌、八风、七音、六律,以奉五声,为政事,庸力行务,以从四时,为刑罚威狱,使民畏忌,以类其震曜杀戳。以是言之,乐、政、刑,非礼者乎?颜渊问仁,孔子曰:克己复礼为仁。请问其目,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以是言之,仁非礼者乎?章子尚未读左氏传、论语,宜其病吾言也。   圣人之于礼,其言盖参差:言其大则无事不包,言其小则庶事之一耳。故周官三百六十职,题曰周礼以该之,言其大也。其次则曰礼典,与治教政刑事配焉。其小则曰五礼,与射御书数并焉。章子得其小而不得其大,宜其病吾言也。故其说曰:走百步外以救人陨溺,难也;趋百步外以揖人,易也。趋则为之,走则不为之矣。己后乡人一日之生,拜之能也,坐其下,行其后能也,闻其急难,则不为之死矣!是仁义难于礼也。又曰:顺父,礼也,遵父,非礼也。有人蹈于水火之中,己将救之,而父在侧曰勿救,匍匐救之无避也,违父可也。夫妇异列,礼也。如妻踣于舅姑之前,伤而不兴,尽力以扶之,可也。又曰:心则爱兄,而拜先仲叔,此礼之易者,固胜仁也。千金之宝,分则多伯兄,是礼不胜仁也。吾兄与嫂斗,则不救,有嫂之嫌也。此礼之易者,固胜义也。乡人之长者斗于兄,救兄不胜,则佐之斗,是礼不胜义也。呜呼,章子以揖拜为礼,宜乎其不得以兼仁义也!   且章子焉知仁义哉?万物之生无不遂,吾所谓仁也;万事之理无不当,吾所谓义也。而章子方区区以救陨溺、死急难为事,不亦小乎!以一人之力而见陨溺必救,见急难必死,吾惧章子之仁义所及者寡,而天年不获终也。其所谓仁,吾曰浮屠而已耳;其所谓义,吾曰游侠而已耳。   孔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父没三年,尚不忍改其道,父在侧,曰勿救人于水火,而违之可乎?己以救为仁,而父曰勿救,则父不仁矣!己欲仁而彰父之不仁,未见可以为仁也。父不仁则违之,兄之斗则不辩是非而佐之,是父轻而兄重乎!兄与嫂斗,则以嫌而不救,惧失礼也。妻踣而伤则扶之,不顾礼焉,是妻厚而嫂薄乎?厚于妻而薄于嫂,兹小人之情,轻其父而重其兄,虽小人亦不为也。章子以是为仁义,非吾所敢闻也。抑其所谓礼之在内者,丧哀、祭恭、忠君、孝父,盖皆仁义之目而不论焉,悖矣!人不知而不愠,谓之君子。吾不得已而申之者,为其惑众也。吾言止是矣,章子虽复言,吾不愠也。 旴江集巻三宋李觏撰 易论十三篇 易论第一   或曰:易之为书也,其不可学邪,何其微而不显也?   曰:学者之过也。圣人作易,本以教人,而世之鄙儒,忽其常道,竟习异端。有曰我明其象,则卜筮之书未为泥也;有曰我通其意,则释、老之学未为荒也,昼读夜思,疲心于无用之说,其以惑也,不亦宜乎。包牺画八卦而重之,文王、周公、孔子系之辞,辅嗣之贤,从而为之注。炳如秋阳,坦如大逵,君得之以为君,臣得之以为臣。万事之理,犹辐之于轮,靡不在其中矣,尔欲闻之乎?   曰:然则请问为君之道。   曰:夫用贵莫若恭、用富莫若俭。恭则众归焉,俭则财阜焉。恭俭者,先王之所以保四海也,[损]六五曰:“或益之十朋九龟,弗克违,元吉。”龟可决疑,喻明智也。以柔居尊,而为损道,明智之士,皆乐为用矣,非徒人助,天且福之。故[象]曰:“六五元吉,自上佑也。”恭之得众也如此。[贲]六五曰:“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丘园谓质素之地也,处得尊位,为饰之主,而每事质素与丘园相似,则费财物束帛乃戋戋众多也,俭之足用也如此,非徒俭于身也,祭祀鬼神尚可菲薄。[既济]九五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禴,祭之薄者也,谓修德以祭,虽薄而受福也。夫上之利民,以财则不足也,百姓安堵而不败其业,利之大者也。[益]九五曰:“有孚惠心,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谓因民所利而利之,惠而不费,则不须疑问,必获大吉,而物亦以信惠归于我也。夫溥爱无私,君之德也,反是则非[益]之谓也,[屯]九五曰:“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膏,谓恩惠也,处屯难之时,居尊位之上,不能博施群小,而系应在二,所惠偏狭,于有司之贞则吉,于大人之贞则凶也,[比]九五曰:“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谓为[比]之主,而有应在二,显比者也,不能无私于物,唯贤是与,爱于来而恶于去,用三驱之道者也。伐不加邑、动必讨叛,虽得乎显比之吉,而可以为上之使,非为上之道,故[象]曰:“邑入不诫,上使中也。”夫执刚莫如体柔,责人莫如自修。尚力取胜亦已劳矣,[同人]九五曰:“同人先号咷而后笑,大师克相遇。”谓不能使物自归,而用其强直,故必大师克之,然后得志也。[困]九五曰:“劓刖于赤绂,乃徐有说,利用祭祀,”赤绂,谓异方之物也,五以刚猛,物所不附,忿物不附,而行威刑,则异方俞不怀矣。而体在中直,能不遂迷,乃徐修德,则得喜说,履夫尊位。过而能改,以斯祭祀,必受福也。夫以至尊敌至贱,胜之不足为武也。[夬]九五曰:“苋陆夬夬,中行无咎,”苋陆,草之柔脆者,谓上六也。夬之时,以君子决除小人,而五处尊位,躬自决之。虽其克胜,未足多也。处中而行,足以免咎而已。故[象]曰:“中行无咎,”中未光也,夫安非福也,危非祸也,知危而惧,安莫如之。[否]九五曰:“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处君子道消之时,已当尊位,能施否于小人而自戒,其将亡则得包桑之固也。夫救弊之术,莫大乎通变。然民可与乐成,难与虑始。非断而行之,不足以有为矣。[巽]初六曰:“进退,利武人之贞。”谓处令之初,未能服令,故进退也。则用武威以整齐之,乃能成命也。[革]上六曰:“君子豹变,小人革面。”谓居变之终,变道已成,则小人变面以顺上也。夫治国始于齐家。王化本乎夫妇,百代不易之道也。[家人]九五曰:“王假有家,勿恤,吉,”谓居于尊位,而明家道,则下莫不化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六亲和睦,交相爱乐,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故勿恤而吉也。凡此皆为君之道也。   或曰:子谓执刚莫如体柔,责人其如自修,而乃以威武成命,何也?   曰:[同人]九五敌刚也。[困]九五来异方也。其欲胜敌怀远,不可暴也,舜于有苗,文王于崇,乃其迹也。[巽]之初六行令于吾人也。令善而众疑,不济以威,是终不可为也。《周官》凡出教令,必徇以木铎。曰“不用法者,国有常刑”,乃其事也。盖所施之异,胡可结以一言哉! 易论第二 或曰:为君之道,任官其急也。请言其要。 曰:井九五曰:井冽寒泉食,谓五居中得正,而体刚直,不食污秽,必须井洁而寒泉,然后乃食。以言刚正之主,不纳非贤,必须行洁才髙,然后乃用也。兊九五曰:孚于剥有厉,谓处尊贞之位,不说信乎君子,而说信乎小人,则小人道长而国有危也。剥六五曰: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谓施宠小人,但同之于宫人,勿使害正,则终无尤也。然则人君所任,宜得贤才,不可说信小人,虽未能不加以宠,亦当处之散地,无俾乘势,以消君子可也。 或曰:人君有不自为国而委之大臣,可乎? 曰:兹祸福之机也。事有不可不然,亦不可必然,在度宜而行之耳。蒙六五曰:童蒙吉,谓委于二也。夫蒙之时,阴昧而阳明,五以阴质居于尊位,不敢以其蒙昧自任,而委之刚阳,付物以能,故获吉也。师六五曰: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谓柔非军帅,阴非刚武,故不躬行,必以授也。授不得主,众犹不从,故长子则可,弟子则凶。盖九二得中,可以任也,自阃以外,将军制之,用兵之法,亦其宜矣。临六五曰:知临大君之宜吉。夫临刚浸而长,君子道盛之时也,因而纳之,委以其事,则不劳而成功矣。任得君子,庸非智乎?大壮六五曰:丧羊于易无悔。羊,壮也,君大壮之时,以阴处阳,以柔乘刚,用壮之甚敌冦之来,将失其居,故不待险难而先舍其壮,委任于二,则得无悔也。此皆事之宜,不得不然也。歴观众卦,此类颇多,率由阴居尊位,未得刚正在上,而废其聪明委政于下也。得其人则民受其赐,非其人则职为乱。阶此不得不然也。恒六五曰: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谓居得尊位,不能制断,而系应于二,专从其唱,以此为恒,则妇人之吉,非夫子之道也。以言人君在位,苟不能独断而牵于臣下,权时则可矣,以之为恒则非君之道也。坤初六曰:履霜坚氷至戒其渐也,上六曰:龙战于野辨之不早疑盛乃动故必战也,此任官之要,先王其慎之也。 易论第三 或人请问为臣之道,曰:君子之进也难哉,苟进则谄,谄则何有于君,唯利而已矣!否初六曰:拔茅茹以其彚贞吉亨,象曰:拔茅贞吉志在君也,谓居否之时,动则入邪,三阴同道,皆不可进。故茅茹以类,贞而不谄,志在于君,故不苟进也。夫执刚用直,进不为利,忠诚所志,鬼神享之。升九二曰:孚乃利用禴无咎,谓与五为应,往必见任,体夫刚德,进不求宠,闲邪存诚,志在大业,故乃利用,纳约于神明也。夫君臣之交,初未见亲,未信而諌人,以为谤。损初九曰:已事遄往无咎酌损之,谓刚以奉柔,当自酌损其刚,乃得合志。志既合则道可行也。然刚德之长不可全削,志意既合,当自守贞。九二曰:利贞征凶弗损益之,谓初已损刚以顺柔,二复损已以益柔,则剥道成焉,故不可遄往而利贞也。夫道虽贞矣,宜得其中,不可过也。小畜上九曰: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谓体巽处上刚不敢犯,尚德者也,为阴之长能畜,刚健德积载者也。妇制其夫,臣制其君,虽贞近危,故曰妇贞厉也。满而又进,必失其道,阴疑于阳,必见战伐。虽复君子,以征必凶,故曰君子征凶也。恒初六曰:浚恒贞凶无攸利,象曰浚恒之凶始求深也,谓求深穷底物无余藴,以此为恒,凶贞害德,无施而利,盖人不可以至察也。节上六曰:苦节贞凶悔亡,谓过节之中以至亢极,苦节者也,以斯施贞,物所不胜,贞之凶也。以斯修身,行在无妄,故得悔亡,盖政不可以峻刻也。虽不可过,亦不可未至而止也。晋初六曰: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谓进明退顺不失其正,而处卦之始,功业未着,物未之信,若以此为足,自丧其长者也。故必裕之,然后无咎也。夫为君耳目,所以司聪明也,不能去邪人使至君侧,谁之罪也?兊九四曰:商兊未宁介疾有喜,谓三为佞,说将近至尊,四以刚德,裁而隔之,初则未宁,终则有喜也。此之为喜,乃为至尊所善,天下所頼,故象曰九四之喜有庆也。夫事君,尽礼,致恭,存位,古之道也。履九四曰:履虎尾愬愬终吉,谓逼近至尊,处多惧之地,然以阳居阴,以谦为本,虽处危惧,终获其志也。夫君唱臣和,理之常也,专而见疑,鲜不及矣。坤六三曰: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谓含美于内,待命而发,不为事首,顺上而终,可谓智矣。故象曰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无妄六二曰:不耕获不菑畬则利有攸往,亦谓代终已成而不造也,不擅其美,乃尽臣道,故利有攸往也。虽不获自专,而时有未安,不可不忧也。涣六四曰:涣其羣元吉涣有丘匪夷所思,谓与五合志,内掌机密,外宣化命,能为羣物,散其险害,然处上体之下,不可自专,犹有丘墟未平之虑,虽已得大功,所思不可忘也。若时不我用,不与于政,则宜巻而懐之,毋使动而之悔也。坤六四曰:括囊无咎无誉,谓以阴居阴,不与阳事,隠其贤徳,乃可免咎。故象曰括囊无咎,慎不害也。或竭其忠信,志在立功,图国忘身,虽慎可也。随九四曰: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谓居于臣地以擅其民,失于臣道,违贞者也。体刚居说而得民心,能干其事而成其功者也。虽违常义,志在济物,着信在道以明其功,何咎之有哉?夫权之所在,众之所附,不守以正速祸而已矣。益六二曰: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永贞吉,谓居中得位,益自外来,朋龟献策,同于损卦六五之位,位不当尊,故永贞乃吉也。夫忠臣之分,虽处险难,义不忘君也。蹇六二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谓居位应五,不以五在难中,私身逺害。执心不回志,救王室者也。故象曰王臣蹇蹇终无尤也。凡此皆为臣之道也。孔子曰:为臣不易,岂虚言哉! 易论第四 或曰:大哉君臣之道,既得而闻之矣,请问凡所以治其身何如?曰:性不能自贤,必有习也。事不能自知,必有见也。习之是而见之广,君子所以有成也。蒙六四曰:困蒙吝,谓独逺于阳,处两阴之中,困于蒙昧,不能比贤以发其志,故曰吝也。观初六曰: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谓处于观时而最逺朝,美体于阴柔,不能自进,无所鉴见,故曰童观在小人则无咎,君子处之吝道也。夫道之于人,不可斯须去之也。进则饰其行,退则不勉焉,是为利者也。君子耻之。履九二曰:履道坦坦幽人贞吉,谓在内卦幽隠之地而履其中道,不以居外为荣处内为屈,隠显皆同,常行其贞,宜其吉也。中孚九二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谓处内而居重阴之下,履不失中,不徇于外,立诚笃至,虽在闇昧,物亦应之也。晋六二曰: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谓进而无应,其德不昭,不以无应而回其志,处晦而能致其诚,故得贞之吉也。其初愁如履正不回,则乃受兹大福于其母也。井九三曰:井渫不食为我心恻可用汲王明并受其福,谓井渫而不见食,犹人修已全洁而不见用,故使我心恻也。不下注而应止是可汲也,井之可汲也,犹人可用若逢明王,则既嘉其行,又钦其用,故曰并受其福也。夫欲不可逞,强不可恃,放其私心罔知戒惧,凶之道也。震初九曰:震来虩虩后笑言哑哑吉,谓体夫刚徳为卦之先,能以恐惧而修其德,乃致福也。豫初六曰:鸣豫凶,谓处豫之初,而特得志于上,乐过则滛,志穷则凶也。大壮九三曰: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羊触藩羸其角,谓处健之极,以阳处阳,用其壮者也。故小人用之以为壮,君子用之以为罗已者也,虽复羝羊以之触藩,必拘羸其角矣。益上九曰: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谓处益之极过盈者也。求益无厌,人弗之与,怨者非一,故或击之也。夫静以俟时则无悔,躁而求利则有耻,不可不慎也。頥初九曰:舍尔灵龟观我柔頥凶,谓居养贤之世,不能正其所履,而舍其灵龟之明德,羡我朶頥而躁求,不足贵也。咸六二曰:咸其腓凶居吉腓,谓动躁者也,感物以躁凶之道也,由躁故凶,居则吉矣。夫遵道而行,不牵于俗,明哲之任也。与众雷同善柔之事也。豫六二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谓顺不苟从,豫不违中,不改其操,是以吉也。咸九三曰:咸其股执其随往吝,谓志在随人所执,亦已贱矣。用斯以往吝其宜也。小过九三曰:弗过防之从或戕之凶,谓居下体之上以阳当位,而不能先过防之,至令小者咸过而复,应而从焉。其从之也则戕之凶至矣,然而絶类离伦,众之所非,毁方瓦合,亦儒之权也。萃六二曰:引吉无咎,谓处坤之中,已独处正与众殊,异民之多僻,独正者未能变体以逺于害,故必见引,然后乃吉而无咎也。凡此皆治身之道也。 或曰:修身及家,自天子逹庶人,一也。请问家道,曰:蛊初六曰,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象曰干父之蛊意承考也,谓干父之事不可大小损益,一依父命,当量事制宜,以意承考而已。九二曰:干母之蛊不可贞,象曰干母之蛊,得中道也。谓妇人之性难可全贞,宜屈已刚,既干且顺。故曰不可贞也。虽不宜全贞,亦不可纳之于邪,故曰得中道也。家人初九曰:闲有家悔亡,谓治家之法,及其志之未变而豫防之,则悔亡也。家渎而后严之,则无逮矣。九三曰: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谓家人虽嗃嗃悔其酷厉,犹保其吉。妇子嘻嘻乃失其节也。是威克厥爱,家道之善者矣。 易论第五 或曰:修身及家,前闻之矣。请问凡所以遇于人,何如?曰:夫上之遇下有道。屯初九曰:盘桓利居贞利建侯,象曰:虽盘桓志行正也。以贵下贱,大得民也。贵谓阳贱谓阴也。初九之阳在三阴之下,是以贵下贱,故大得民心也。无妄初九曰:无妄往吉,象曰:无妄之往得志也,亦谓体刚处下,以贵下贱,行不犯妄,故往得其志也。困九二曰:困于酒食朱绂方来利用亨祀征凶无咎,谓以阳居阴,尚谦者也。体夫刚质而用中,履谦应不在一,心无所私,虽以处困,物莫不至,不胜丰衍,故曰困于酒食也。能招异方,故曰朱绂方来也。然而不可以渎也。頥六四曰:颠頥吉虎视耽耽其欲逐逐无咎,谓居得其位,以上养下,得頥之义,而下交不可以渎。故虎视耽耽威而不猛,不恶而严也。夫下之遇上有道,大过初六曰:藉用白茅无咎,谓以柔处下,心能谨慎,故得无咎也。讼六三曰:食旧徳贞厉终吉或从王事无成,谓体夫柔弱以顺于上,不为九二自下讼上,不见侵夺,保全其有,故得食其旧徳而不失也。然而不可以谄也。頥六三曰:拂頥贞凶十年勿用无攸利,谓履夫不正以养于上,纳上以谄者也,处頥而为此,行十年见弃者也。立行于斯,无施而利也。兊六三曰:来兊凶,谓以不正而来求说邪佞之道,故凶也。巽九二曰:巽在床下用史巫纷若吉无咎,谓处巽之中,既在下位,而复以阳居阴卑,巽之甚,故曰巽在床下也。若惟施至卑于神祗,而不用之于威势,则得吉而无咎也。夫阳为君子,阴为小人,同于君子则吉,附于小人则凶。临九二曰:咸临吉无不利,谓有应在五,而五体柔若,顺于五则刚徳不长矣。虽感应之时,不可全与相违,必未顺其命,乃得吉无不利也。六四曰:至临无咎,谓处顺履正,不忌刚长而乃应之,故得无咎也。剥六三曰:剥之无咎,谓与上为应,羣阴剥阳,我独协焉。虽处于剥,可以无咎也。夬九三曰:壮于頄有凶君子夬夬独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谓夬为刚长,而三独应上六,助于小人,是以凶也。君子处之必能弃夫情累,决之不疑,故曰君子夬夬也,若不与众阳为羣,而独行殊志,应于小人,则受其困焉。遇雨若濡,有恨而无所咎也。夫心贵乎公,而量贵乎大。公则视人如一,大则无物不包。视人如一则惟善是从也,无物不包则虽愚有处也。比初六曰:有孚比之无咎有孚盈缶终来有它吉,谓处比之首,应不在一,心无私吝,则莫不比之。故必有它吉也。同人初九曰:同人于门无咎,谓为同人之首,而无应于上,心无系吝,通夫大同,出门皆同,谁与为咎也。兊初九曰:和兊吉,谓居兊之初,应不在一,无所党系,和兊之谓也。说不在谄,履斯而行,未见有疑之者,吉其宜矣。大过九四曰:栋隆吉有它吝,谓虽能拯其弱,不为下所挠,而应在初,用心不广,故有它吝也。蒙九二曰:包蒙吉纳妇吉子克家,谓以刚居中,童蒙所归也。包而不距,则逺近咸至,故包蒙吉也。泰九二曰: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得尚于中行,谓体健居中而用乎泰,能包含荒秽,受纳冯河者也。用心广大,无所遐弃,无所朋党,乃可以得配于五也。凡此皆遇人之道也。 易论第六 或曰:吉凶悔吝,生乎动者也。请问动而无悔,则奚由?曰:时乎时,智者弗能违矣。先时而动者,妄也;后时而不进者,怠也。妄者过之媒,怠者功之贼也。蹇初六曰:往蹇来誉,谓处难之始,居止之初,独见前识,覩险而止,以待其时。故往则遇蹇,来则誉也。归妹六三曰:归妹以须反归以娣,谓室主犹存而求进焉,进未值时,故有须也。不可以进,故反归待时,以娣乃行也。凡此,不可先时者也。丰上六曰: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閴其无人三歳不觌凶,谓处于明动尚大之时,而深自幽隠以髙其行,大道既济而犹不见隠,不为贤,更为反道凶其室也。三年丰,道之成治。道未济,隠犹可也。既济而隠,以治为乱也。节九二曰:不出门庭凶,谓初已造之至二,宜宣其制矣,而故匿之,失时之极,则遂废矣。故不出门庭则凶也。凡此不可后时者也。呜呼,进取之时易见,退避之时难知。盖利者人之所欲,欲则存诸心,存诸心则计之熟矣;害者人之所恶,恶则幸其无之,而不知为谋矣。 或人请问退避之道,曰:君子见机而作,愚者闇于成事,祸至而避亦无及也。涣初六曰:用拯马壮吉,谓处散之初乖散未甚,故可以逰行得其志而违于难也。不在危剧而后乃逃窜,故曰用拯马壮吉也。遯初六曰:遯尾厉勿用有攸往,谓处遯之时而为遯尾,祸所及也。危至而后求行难可免乎,故勿用有攸往也。然而矫枉过正,众之所憎;和而不同,身乃无患。明夷初九曰: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谓处卦之始最逺于难,逺难过甚,明夷逺遯,絶迹匿形,不由轨路,殊类过甚。以斯适人,人必疑之,故曰有攸往主人有言也。六二曰: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马壮吉,夷于左股示不能行也,以柔居中,用夷其明,进不殊类,退不逃难,故可用拯马而壮吉也。夫有所避者,不可有所顾也。以欲而忘患,鳞属所以死于饵也。遯九三曰:系遯有疾厉畜臣妾吉,谓在内近二,以阳附阴,宜遯而系,故曰系遯。遯之为义,宜逺小人,以阳附阴,系于所在,不能逺害,亦已惫矣,宜其屈辱而危厉也。系于所在,畜臣妾可也。施于大事,凶之道也。九四曰:好遯君子吉小人否,谓处于外而有应于内,君子好遯,故能舍之小人系恋,是以否也。若夫分有所定,义不可去则莫若守正之为利也。泰九三曰: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谓处天地之将闭,平路之将陂,时将大变,世将大革,而居不失其正,动不失其应,艰而能正,不失其义,故无咎也。信义诚着,故勿恤其孚于食有福也。明夷六五曰:箕子之明夷利贞,谓最近于晦,与难为比,犹闇不能没,明不可息,正不忧危,故利贞也。凡此避祸之道也。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此之谓也。 易论第七 或曰:独阴孰始,独阳孰生,万事云为,未有不因人以成,故大则有君臣之交,小则有同志之会。变故非一,愿闻其详。曰:人事之变或逺而相应,或近而相得。逺而相应,君臣之分定也;近而相得,以各无应同志者也。然而应于逺者,或为近所困;承于上者,或为下所逼。臣欲应君,而冦难阻之;君欲应臣,而谗邪制之。惟其明哲,决所去就,秉心不回,终乃无过也。屯六二曰:屯如邅如乗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谓志在乎五,不从于初,与初相近而不相得,困于侵害,时方屯难,正道未通,涉逺而行,难可以进。屯难之世势不过十年,十年则反常,反常则本志斯获矣。大有九四曰:匪其彭无咎,谓既失其位,而上近至尊之威,下比分权之臣,其为惧也可谓危矣。唯夫有圣知者乃能免斯咎也。三虽至盛,五不可舎,能辨斯数,专心承五,常匪其彭,则无咎矣。睽六三曰:见舆曳其牛掣其人天且劓(鱼器反)无初有终,谓以阴居阳以柔乘刚,志在于上而不和于四,二应于五,则近而不相比,故滞隔所在不获进也。四从上取,二从下取,而应在上九,执志不回。初虽受困终获刚助也。渐九五曰:鸿渐于陵妇三岁不孕终莫之胜吉,谓进得中位,而隔乎三四,不得与其应合,然各履正而居中,三四不能久塞其涂,不过三歳必得所愿矣。九三曰:鸿渐于陆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凶,谓以阳爻为下卦之主,而弃其羣丑与四相得,遂乃不反。夫征不复乐于邪配,则妇亦不能执正矣。然小人之心恶直丑正,近不相得,亦宜备之。既济六四曰:繻有衣袽终日戒,谓履得其正,而近不与三五相得,邻于不亲而得全者,终日戒也,抑又交际之间,理非一致,或名虽为应而实不相接,或义有可合而情不相同,智者三思,故往而必纳;愚者径行,则动而多悔也。屯六四曰: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谓二虽比初,执正不从,不害已志者也。求与合好,往必见纳矣,故象曰求而往明也。小畜初九曰:复自道何其咎吉,谓处干之始,以升巽初四为已应,不距已者也。以阳升阴复自其道,顺而无违,何所犯咎,得义之吉也。随六三曰:系丈夫失小子随有求得利居贞,谓虽体下卦二已据初,将何所附,故舍初系四,志在丈夫。四俱无应,亦欲于已随之,则得其所求也。睽六五曰:悔亡厥宗噬肤往无咎,谓有应在二,三虽比二,二之所噬非妨已应者也。以斯而往,何咎之有,往必合也。凡此,智者之虑,能见彼情者也。屯六三曰: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谓三既近五而无冦难,四虽比五,其志在初,不妨已路,可以进而无屯邅也。见路之易不揆其志,五应在三,往必不纳,何异无虞以从禽,其可获乎?故不如舍往吝穷也。大畜九二曰:舆说輹,谓五处畜盛未可犯也,遇斯而进,故与说輹也。凡此,愚者之动,不知彼情者也。故亦有非应比各亢一方,而涣然合好,罔有猜嫌者,同患相恤势使之然也。睽九四曰:睽孤遇元夫交孚厉无咎,谓无应独处而初亦无应,特立处睽之时,俱在独立,同处体下,故求其畴类而自托焉,相得无疑,故曰交孚。虽在乖革,志可得行,虽危无咎也,故曰苟识其情,不忧乖逺;苟明其趣,不烦强武。能说诸心,能硏诸虑,睽而知其类,异而知其通,其唯明爻者乎! 易论第八 或曰:天有常故四时行,地有常故万物生,人有常故德行成。而事或有变,势或有异,以常待之,其可乎?曰:常者道之纪也,道不以权,弗能济矣。是故权者反常者也,事变矣势异矣,而一本于常,犹胶柱而鼓瑟也。履九五曰:夬履贞厉,谓履道尚谦,不憙处盈,而五以阳处阳正当其位,是以危也。丰六二曰:丰其蔀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有孚发若吉,谓处明动之时,爻皆以居阳位,乂不应阴为美,而二以阴居阴常于厥位,故幽而无覩不能自发也。若夫排患解纷量时制宜,事出一切愈不可常也。益六三曰:益之用凶事无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谓以阴居阳处下卦之上,壮之甚也,语以谦冲则罪可戮,用救衰危则物所恃,故以此告公国主所任也。大过九二曰: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谓以阳处阴,能过其本而救其弱者也。上无其应心无系吝,处过以此,无衰不济也。九三曰:栋桡凶,谓居大过之时,处下体之极,不能救危拯弱以隆其栋,而以阳处阳自守,所居又应于上,系心在一,宜其淹溺而凶衰也。 或曰:甚哉干蛊之难也,才不胜任,亦可勉乎哉?曰:驽骀疾走,不如良马之安行也;小人饰智,不能及君子之任真也。天命之性有限乎中,苟非其宜,是以身钓祸也。大有九二曰: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谓健不违中,为五所任,任重不危致逺不泥,故可以往而无咎也。鼎九四曰: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谓处上体之下,而又应初,既承且施非已所胜,故曰鼎折足覆公餗也。既覆公餗,体为渥沾,智小谋大,不胜其任,受其至辱,灾及其身,故曰其形渥。凶也。解六三曰:负且乗致冦至,谓处非其位履非其正,乗二负四以容其身,小人而乗君子之器,盗思夺之矣。凡此皆以身钓祸者也。亦有才可适用德可及物,而势不可为者,必谨察之也。井九二曰:井谷射鲋瓮敝漏,谓处上宜下,处下宜上,而二无应于上反下与初,故莫之与也。是卑者不可以有为也。旅九三曰:旅焚其次丧其僮仆贞厉,谓居下体之上与二相得,以寄旅之身而为施下之道,与萌侵权,主之所疑,故次焚仆丧而身危也。是疏者不可以有为也。凡此亦所以钓祸也。或有不量其力,悖道逆理,以图非望,兹又罪之至也。履六三曰: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为于大君,谓以阴居阳以柔乗刚,志在刚健,不修所履,欲以陵武于人为于大君,行未能免于凶而志存于王,顽之甚也。同人九三曰:伏戎于莽升其髙陵三岁不兴,谓贪于所比据上之应其敌刚健,非力所当,故伏戎于莽不敢显亢也。升其髙陵望不敢进,量斯势也。三岁不能兴者也,三岁不能兴,则五道亦已成矣,安所行焉?随上六曰: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谓随之为体,阴顺阳者也,最处上极不从者也。随道已成而时不从,故拘系之乃从也。离九四曰: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谓逼近至尊,履非其位,欲进其盛以炎其上,命必不终也。噫,天不可违,人不可欺,忠孝之美,有生者所宜拳拳也。 易论第九 或曰:如此乎祸福之犹影响也,何从而慎诸?曰:火之生也,一勺之胜;及其燎也,川流莫竞。是故君子慎乎始也。节初九曰:不出户庭无咎,谓为节之初,将整离散而立制度者也。故明于通塞,虑于险伪,不出户庭,慎宻不失,然后事济而无咎也。夬初九曰:壮于前趾往不胜为咎,谓居健之初,为决之始,宜审其策以行其事,壮其前趾,往而不胜,宜其咎也。 然则不慎而失之者尚可及乎?曰:亦在人之明与昧也。明者则辨之于早,过而能改,故可及也;昧者则以智饰非,至于贯盈,虽悔无及矣。复初九曰:不逺复无祇悔元吉,谓最处复初始复者也,不逺而复,几悔而反,以此修身,患难逺矣。错之于事,其殆庶几乎,故元吉也。需九三曰:需于泥致寇至,象曰需于泥灾在外也自我致寇敬慎不败也,谓以刚逼难欲进其道,所以招寇而致敌也。犹有须焉,不陷其刚,寇之来也自我所招,敬慎防备,可以不败也。讼九四曰:不克讼复即命渝安贞吉,谓处上讼下,可以改变者也。故其咎不大,若能反从本理,变前之命,安贞不犯,不失其道,为仁由已,故吉从之也。噬嗑初九曰:屦校灭趾无咎,谓过轻戮薄足惩而已,小惩大诫,乃得无咎也。同人九四曰:乘其墉弗克攻吉,谓履非其位,以与人争,二自五应三非犯已,攻三求二,尤而效之,违义伤理,众所不与,故虽乘墉而不克也。不克则反自思过以从法,则故得吉也。临六三曰:甘临无攸利既忧之无咎,谓履非其位,居刚长之世而以邪说临物,宜其无攸利也。若能尽忧其危,改修其道,刚不害正,故咎不长也。凡此辨之于早可及者也。复上六曰:迷复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谓最处复后是迷者也。以迷求复,故曰迷复也,用之行师难用有克,终必大败;用之于国则反乎君道也,大败乃复,量斯势也。虽复十年修之,犹未能征也。噬嗑上九曰:何校灭耳凶,谓处罚之极恶积不改者也。罪非所惩,故刑及其首至于灭耳。及首非诫,灭耳非惩,凶莫甚焉。凡此至于贯盈,虽悔无及者也。亦有势犹可救而弗用谋言遂及败覆者,兹又不明之甚也。夬九四曰:臀无肤其行次且牵羊悔亡闻言不信,谓下刚而进,非已所据,必见侵食,失其所安,而五为夬主,非下所侵。若牵于五则可得悔亡而已。刚亢不能纳言,自任所处闻言不信,以斯而行,凶可知矣。噫,过而不能知,是不智也;知而不能改,是不勇也。持疑犹豫,目以无害,古之亡国败家未尝不以此也。 易论第十 或曰:文王之囚箕子之奴,岂其所自取哉?曰:患自已招,斯可患也;患非已招,斯不足患也。其必免矣。如其不免,是有命焉,非智之过也。节六三曰:不节若则嗟若无咎,谓以阴处阳以柔乗刚,违节之道,以至哀嗟,自已所致,故无所怨咎也。此患自已招者也。渐初六曰:鸿渐于干小子厉有言无咎,谓始进而未得其位,则困于小子穷于谤言,故曰小子厉有言也。困于小子谗谬之言,未伤君子之义,故曰无咎也。姤九三曰:臀无肤其行次且厉无大咎,谓处下体之极,而二据于初,不为已乗,居不获安,行无其应,不能牵据以固所处,故曰臀无肤其行次且也。于履得其位,非为妄处,不遇其时,故使危厉灾非己招,是以无大咎也。此患非己招,必免者也。蹇六四曰:往蹇来连,谓往则无应,来则乗刚,往来皆难,故曰往蹇来连。然得位履正,当其本实,难遇于难,非妄所招也,此患非已招,不可免者也,是有命焉,非智之过也。亦有进不违私,志在救难以危其身,此又君子之大义,非智者之羞也。大过上六曰:过涉灭顶凶无咎,谓处大过之极,过之甚也,涉难过甚,故至于灭顶凶。志在救时,故不可咎也。古之人曰:贪夫徇财烈士徇名,夸者死权,有所欲者必得所恶也。闗龙逄死于夏,王子比干死于商,人臣之义,不得不然也。是故知几之贤。少欲之士,拂衣尘外髙蹈不还鸿飞冥冥,非弋人之所簒也。蛊上九曰:不事王侯髙尚其事,谓最处事上而不累于职位,不承事王侯,但自髙尚其事,故志可则也。渐上九曰: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谓进处髙洁不累于位,无物可以屈其心而乱其志,峨峨清逺仪可贵也。贲初九曰:贲其趾舍车而徒,谓在贲之始,以刚处下,居于无位,弃于不义,安夫徒步以从其志者也。此二疏以免于汉,四皓以免于秦,特立独行,非凡所及也。噫,天道之变,日星循环,占之而不舛者,以知其数也。人事之动,情伪交错,应之而不谬者,以知其势也。持之以正,用之以中,百禄之来弗可辞也已。噫,非天下之至变,其孰能与于此哉! 易论第十一 或曰:卦者时也,爻者适时之变者也。时既不一,事亦不同,不可相假者也。今子统而论之,毋乃咈于时乎?曰:时虽异矣,事虽殊矣,然事以时变者其迹也,统而论之者其心也。迹或万殊,而心或一揆也。若夫汤汤洪水,禹以是时而浚川;黎民阻饥,稷以是时而播种;百姓不亲,契以是时而敷五教;蛮夷猾夏,皋陶以是时而明五刑。其迹殊,其所以为心一也。统而论之,谓之有功可也。亦有因时立事,事不局于一时,可为百代常行之法者,如仁义忠信之例是也。故夫子于上下系所称者十有九爻,未有言其时者,盖事不局于一时也。是故时有小大,有以一世为一时者,此其大也;有以一事为一时者,此其小也。以一世为一时者,否泰之类是也,天下之人共得之也;以一事为一时者,讼师之类是也,当事之人独得之也。借如今之世,泰之时也,天下所共矣,而所遇之事人各不同,若其倥侗之质求师辩惑,蒙之时也;立身向道非礼勿行,履之时也;居其德义以待施惠,井之时也;自逺之近观鉴朝美,观之时也;量能受任各当其分,鼎之时也;夙夜在公干君之事,蛊之时也;用其刚正辩物之事,讼之时也;断其刑罚无有不当,噬嗑之时也;出军遣将以讨不庭,师之时也;险难在前按兵观衅,需之时也;民有困穷从而养之,頥之时也;事有所失知而改之,复之时也;礼有过差议而定之,节之时也;逸乐之情约之以正,豫之时也;文饰之盛反之于素,贲之时也;人有解慢示之以威,震之时也。夫此之类,皆以一事为一时,而诸卦之时,君之所遇者多,以事无不统也;臣之所遇者寡,以事有分职也。或一人之身而兼数事,或终食之久而移数时。时既屡迁,迹亦皆变,苟不求其心之所归而专视其迹,则散漫简策,百纽千结,岂中材之所了邪?子曰:天下何思何虑,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谓少则得,多则惑也。然则统而论之,不亦可乎? 易论第十二 或人请问乾坤何时也?曰:干者,圣人进取天位非承平之时也,故初则潜,二则见,三则干干,四则或跃,五则飞,上则亢也。坤者,圣人防闲臣下非大通之时也,故初则履霜,上则龙战,三则含章而不敢为首,四则括囊而后无咎,五则黄裳而后元吉,唯二居于下卦,履其中正,乃可任其自然也。 又问:大过之时则务在救危,遯明夷之时则贵乎避难,何其不同也?曰:大过之时,本末虽弱,而未见君之昏乱、臣之谗邪,是国家之难,何世无之,君子之义不得不救也。遯则小人得志,明夷则闇主在上,忠良之士徒见害而已,无足可为也。君子之智不得不避也。 又问:阴爻浸长,皆小人道盛也。剥之五阴、否之三阴,小人众多矣,而不见君子避之之意;二阴始进,而君子之遯犹恐为尾,何也?曰:君子之道知几其神,故云二阴用事,小人将盛,而亟避之则无患矣。苟至于否塞、至于剥落而后退焉,不已晩乎?易之为遯,所以示先见也。 然则剥与明夷孰为大祸?曰:小人虽盛,制之在君,故贯鱼以宫人宠则无不利,是祸之小也;主之闇,则末如之何,故南狩得其大首,是祸之大也。 又问:屯也蹇也困也,名相近也,请言其别。曰:屯者动乎险中,可为之世也,然而足以有功矣;蹇者见险而止,不可为之世也,然而足以无过矣;困者刚见揜于柔,君子为小人所蔽、穷厄委顿者也,人之所患莫斯之甚也。 比也同人也随也,义相类也,请言其异。曰:比者刚得尊位,上下应之,天下之人皆亲其君也;同人者柔履中正,而应乎干,同志相合,物各有党也;随者刚来下柔,动而之说,谓能下于人,动则人说,莫不从其所为也。上之所务,莫斯之大也。 谦也巽也奚若?曰:谦者内阳外阴,屈其刚德以下于物者也;巽者内外皆阴,心貌如一,情实卑顺者也。 豫也兊也奚若?曰:豫者主于逸乐,兊者喜恱而已也。 晋也升也奚若?曰:升者升得位,晋者进见于君也。 泰也既济也奚若?曰:泰者君臣合好,君子在位小人在野之世也,然物既大通多失其节,故不具利贞之德也。若夫物皆得其所事、皆得其宜,未有如既济之盛者也。尧舜其犹病诸,然安不忘危,戒在终止,故曰初吉终乱也。泰之极则城复于隍,既济之极则濡其首,祸福倚伏,诚可畏也。昔大禹之训,曰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夫能保万世无疆之休,其唯知惧者乎! 易论第十三 或曰: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谓备天下之象也,请言其畧。曰:天地万物存乎说卦矣,姑以人事明之。八卦之道,在人靡不有之也。但贤者得其正,不肖者处其偏矣。夫刚而不暴,干之正也;顺而不邪,坤之正也;动而不妄,震之正也;卑而不辱,巽之正也;险而不可犯,坎之正也;明而不可欺,离之正也;静而不可诱以利,艮之正也;和而不可挠以怒,兊之正也。若刚而不容于物,干之偏也;顺而不守其道,坤之偏也;动而为躁,震之偏也;卑而为佞,巽之偏也;险而为贼,害坎之偏也;明而为苛细,离之偏也;止而不及其时,艮之偏也;说而不由于礼,兊之偏也。是故贤者以功,不肖者以过;贤者以福,不肖者以祸。由所用之道名同而实异也。然贤者之道也,或其数不备,或所施者狭,夫能具八者之用,发之乎身,充之乎天地之间者,其唯圣人乎!故用之于国则迩人安,用之于军则逺人服,鼓之舞之,无物不得其宜矣。纯精劲正,造成庶事,旰食忘倦,终而复始,用干于国也;含藏黄大,靡物不爱,隤然和顺,无有烦扰,用坤于国也;甲兵斧钺以重其威,无敢奸宄无敢怠惰,用震于国也;适时之变,权宜在已,以贵下贱,士争归之,用巽于国也;封疆阻固山河分限,贵在常尊无得亵近,用坎于国也;善靡不照恶靡不见,人文化成上下肃雍,用离于国也;修其典礼止邪未形,慢易之心无自而入,用艮于国也;行庆施惠洽于羣心,罔有小大翕然欣戴,用兊于国也。以刚决事以勇临敌,变动不息罔失其正,用干于军也;抚养士卒如母亲子,虽其柔仁不害方直,用坤于军也;先声后实,威闻敌国,动于九天,物莫能亢,用震于军也;隠其形势示之不能,始如处女后如脱兎,用巽于军也;深沟髙垒逺其斥堠,敌人不得袭刺客不得近,用坎于军也;部曲分辩各有丽着,号令明白众罔疑惑,用离于军也;退北佯为不追,见利佯为不知,持重有待,嶷如山立,用艮于军也;诛其渠魁,吊其民人,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用兊于军也。故知八卦之道大矣,有髙焉必乗其上,有深焉必载其底,有旁焉必环其外。幽无不贯,微无不彻,惟所用之何如耳!噫,作易者既有忧患矣,读易者其无忧患乎?苟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以忧患之心思忧患之故,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则自天佑之吉,无不利矣。 旴江集卷四宋李觏撰 删定易图序论 觏甞着易论十三篇,援辅嗣之注以解义,盖急乎天下国家之用,毫柝幽微,所未暇也.世有治易根于刘牧者,其说日不同,因购牧所为易图五十五首观之,则甚复重.假令其说之善,犹不出乎河图洛书八卦三者之内,彼五十二皆疣赘也,而况力穿凿以从傀异,考之破碎,鲜可信用.大惧诖误学子壊隳世教,乃删其图,而存之者三焉.所谓河图也,洛书也,八卦也.于其序解之中,撮举而是正之,诸所触类,亦复详说,成六论.庶乎人事修而王道明也.其小得失不足喜愠者,不尽纠割.别有一本,黄黎献为之序者,颇増多诞谩,自郐以下可无讥焉.牧又注易所以为新意者,合牵象数而已,其余则攘辅嗣之指,而改其辞,将不攻自破矣.先代诸儒各自为家,好同恶异有甚冦雠,吾岂斯人之徒哉.忧伤后学,不得巳焉耳. 论一 或问:刘氏之说,河图洛书同出于伏羲之世,何如?曰:信也,系辞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其指在作易也,则不待禹而得之,明矣.其所图者信乎?曰:洛书五十有五,协于系辞,天地之数.河图四十有五,虽于易无文,然其数与其位,灼有条理,不可移易.非妄也.惜乎刘氏之辩则过矣.或曰:敢问河图之数与位,其条理何如?曰:一三五七九竒数,阳也,非中央则四正矣,坎离震兊之位也.二四六八耦数,阴也,不得其正而得四隅矣,乾坤艮巽之位也.干坎艮震阳卦位也,则左旋;兊坤离巽阴卦位也,则右转.竒则先左而后右,耦则先右而后左.坎一震三也,兊七离九也,坤二巽四也,干六艮八也.抑又纵横数之,皆得十五,此非灼有条理不可移易者乎.或曰:刘氏之辩,其过焉在?曰:刘氏以河图洛书合而为一,但以河图无十,而谓水火木金不得土数,未能成形,乃谓之象.至于洛书有十,水火木金附于土而成形矣,则谓之形.以此为异耳,其言四象生八卦,则取河图之七八九六,以其有象字,不可用洛书之形故也.其下文又引水六金九火七木八而生八卦,于此则通取洛书之形矣.噫,何其自相违也.矧曰天五居中而主乎变化,上驾天一而生地六,下驾地二而生天七,左驾天三而生地八,右驾地四而生天九者,不亦惑乎!夫所谓生者,言乎其始也.苟河图之象生八卦,则洛书之形又生八卦者,何也?若以圣人既取河图之数以画卦,而洛书之数止为揲蓍,则其论云在河图则老阳老阴少阳少阴之数,此又已言揲蓍矣,反复不通.故曰自相违也.夫天一至地十,乃天地之气降出之次第耳.谓之五者,非有五物,谓之十者非有十枚.而曰五十有五者,盖圣人假其积数以起筭法,非实数也.如人兄弟行(下浪反)第一至第十者,乃十人耳,焉可谓有五十五人哉.厥初太极之分,天以阳髙于上,地以阴卑于下,天地之气各亢所处,则五行万物何从而生,故初一则天气降于正北,次二则地气出于西南,次三则天气降于正东,次四则地气出于东南,次五则天气降于中央,次六则地气出于西北,次七则天气降于正西,次八则地气出于东北,次九则天气降于正南.天气虽降,地气虽出,而犹各居一位,未之会合,亦未能生五行矣.譬诸男未冠,女未笄,昏姻之礼未成,则何孕育之有哉?况中央八方九位既足,而地十未出焉,天地之气诚不备也,由是一与六合于北而生水,二与七合于南而生火,三与八合于东而生木,四与九合于西而生金,加之地十,以合五于中,而生土.五行生而万物从之矣.二四易位而一三五如其初者,当所王之方也.夫物以阴阳二气之会,而后有象,象而后有形.象者胚胎是也,形者耳目鼻口手足是也.河图之数,二气未会,而刘氏谓之象,悖矣.若夫洛书之数,五位既合,则五行有象且有形矣,象与形相因之物也,其一二三四五为生数,六七八九十为成数者,徒以先后分之耳.其实二者合而后能生,生则成矣.盖非一生之,待六而后成也.假令河图是象,洛书是形,则取洛书而为八卦者,亦非酌水燃火伐木锻金而成之也,直取其象耳.以法象而言之,不亦可乎,何其固执形象之象也?其曰天五驾一二三四而生六七八九者,愈乖逺矣.且阴阳会合而后能生,今以天五驾天一天三,乃是二阳相合,安能生六生八哉?天降阳地出阴,阴阳合而生五行,此理甚明白,岂有阳与阳合而生阴哉?况所谓五者,乃次第当五,非有五物也.其一与六合之类,皆隔五者,盖以一二三四五主五方,而六七八九十合之,周而复始,必然之数,非有取于天五也.其不用五竒主五方而五耦合之者,阳方则竒为之主,而耦与之合;阴方则耦为之主,而竒与之合.又昭昭矣.至如刘氏所图太极生两仪一二三四,其解曰,画天左旋,画地右动.今按其画,天一在坎,天三在震,诚左旋也;地二在离,地四在兊,亦左旋耳,非右动也.夫所谓左旋者,如斗柄自寅向卯也,右动者如日月五星自丑向子也,今以自午向酉而为右动,何哉?若直以东北为左方,西南为右方,以分天地之位,则又不可谓之旋且动也.旋动者,进前之意也.设谓阳升阴降,先兊四而后离二,则系辞所陈,先二而后四,未甞倒言之也.如是,则刘氏之解果缪矣.注易图易,自谓穷天地之理,而乃未明左旋右动之法,甚哉其可笑也. 论二 或曰:刘氏谓圣人以河图七八九六而画八卦,而吾子之意乃取洛书,何也?曰:系辞称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谓备天下之象也,河图之数,二气未合,品物未生,何所象乎?洛书之数,五行成矣,万物作矣,于是象金而画干兊,象土而画坤艮,象木而画震巽,象水而画坎,象火而画离,不言五而言四象者,以土分王四时,举四行则土可知矣.又以四行之数而揲蓍,七少阳八少阴九老阳六老阴是也.曰:敢问画卦皆取洛书矣,其于河图何所则也?曰:则其位也.河图有八方之位,洛书有五行之象,二者相须而卦成矣.曰:刘氏以为六居坎而生干,谓三为坎三为干也.九居兊而生坤,谓三为兊六为坤也.七居离而生巽,谓三为离四为巽也.八居震而生艮,谓三为震五为艮也.何如?曰:以位数之,则乾坤艮巽亦三位也;以画数之,则坎震亦五画也,离兊亦四画也.何其或以位数/或以画数反错之甚也?况说卦称六画而成卦,六位而成章,彼重卦然画与位等耳,未常析言之也.苟析言之,则坤六位而十二画矣,焉得曰六画成卦也?虽系辞阳一君而二民,盖取阴耦以喻人臣代终之义,非可积以为数也.今谓人有二心者,非可积十人以为二十心也.且刘氏说天地之数六者,有六物耳,而乃以一爻分为二画,以当二物,可乎?歴观诸卦,以爻为人,虽阴爻亦一人耳.帝乙归妹,非有两妹也.箕子明夷,非有两箕子也.然则刘氏画卦之说,其不可用明矣.矧聪明睿智创制立法,固不区区专决于图书.故曰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冝,近取诸身,逺取诸物,是不专决于图书,参互而后起之者也.圣人既按河图有八方,将以八卦位焉;洛书有五行,将以八卦象焉.于是观阴阳而设竒耦二画,观天地人而设上中下三位.纯阳为干,取至健也;纯阴为坤,取至顺也;一阳处二阴之下,刚不能屈于柔,以动出而为震;一阴处二阳之下,柔不能犯于刚,以入伏而为巽;一阳处二阴之中,上下皆弱,罔克相济,以险难而为坎;一阴处二阳之中,上下皆强,足以自托,以丽着而为离;一阳处二阴之上,刚以驳下则止,故为艮;一阴处二阳之上,柔以抚下则说,故为兊也.西北盛阴用事,而阳气尽矣,非至健莫能与之争,故干位焉;争胜则阳气起,故坎以一阳而位乎北,坎者险也;一阳而犯众阴,诚不为易而为险也,艮者止也,物芽地中将出而止也,待春之谓也.自此动出乎震,絜齐乎巽.离者明也,万物皆盛长,得明而相见也;坤厚以养成之,成而说,故取诸兊也.画八卦/分八方之义如斯而已也.或曰:说卦称劳乎坎,谓万物闭蔵纳受为劳也,成言乎艮,谓万物之所终也.今吾子之言似不类者,何也?曰:孔子据物终于地上而言也,觏取诸物,始于地下而言也.所以就足先圣之论,使人不疑耳.或曰:刘氏谓三画象三才,为不详系辞之义,则以干之三画为天之竒数,三一三五皆阳也,坤之三画为地之耦数,三六八十皆阴也,独阳独阴无韫三才之道者,何如?曰:刘氏学易,乃不知画之与位各一事也.画者譬诸人也,位者人所处之地也,三画虽纯阳象天,而三位有天地人之别,何害也?上中下三位,譬如公也卿大夫也,竒耦二画譬如君子也小人也.公卿大夫皆君子盖有之矣,皆小人亦有之矣,或一君子而二小人,或一小人而二君子,犹行人之止传舍,何常之有?安可见纯天便曰无地位,见纯地便曰无天位哉?且其引说卦,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以为六画包三才,无三画韫三才之说.噫,何其泥也!三画象三才矣,重之为六,又象三才,何害也。若三画之时,干为天坤为地,六画之后亦不免为天为地也.三画之位,则初为地,二为人,三为天.六位则初二为地,三四为人,五上为天,从宜改易,何固执之为哉?且刘氏论三才,则引说卦六画,破先儒三画,以为不经.及其论竒耦,则用天三竒地三耦,天地各减其二,不顾系辞五位有合之说,是经乎?不经也.又其论干元用九,谓天一天三天五阳数也,坤元用六,谓地二地四阴数也.至其下文,以天五散在五行,天一居尊不动,余有天三地四合而成九,天三则干之三画,地二地四则坤之六画,阳得兼阴,故干三兼坤六,而干元用九也.噫,阳不可兼阴乎,则天三何以称用九?阳果得兼阴乎,则天一天三天五当兼地二地四,何以不称干元用十五也?轻先儒九揲六揲之通义,而务求新,不虞错乱之至此,鄙哉. 论三 或人敢问大衍之数五十诸儒异论何如,曰:京房马季长荀爽之释,吾无取焉耳.至于郑康成姚信董遇,以为天地之数五十有五,减五而用之,刘氏亦同此说,吾有取焉耳.此章上言大衍之数,下言乾坤之策,中言天地之数,非衍之用而何也?然所以减之之意,或谓减五行,或谓减六画,或谓减天五,盖未之思矣.夫五行/六画/天五减之之可否不足复诘,吾直谓天地之数虽五十五,至揲蓍之法,止可用五十,故取其整数而已也.只如期三百六旬有六日,而乾坤之策三百六十当期之日,又岂可言无六策以当六日者?别有意也,圣人揲蓍,虚一分二,挂一揲四,归竒再扐,确然有法.象非苟作也,故五十而用四十九,分于两手,挂其一则存者四十八,以四揲之,十二揲之数也.左手满四,右手亦满四矣,乃扐其八,而谓之多.左手余一,则右手余三;左手余三,则右手余一;左手余二,右手亦余二矣.乃扐其四,而谓之少,三少则扐十二,并挂而十三,其存者三十六,为老阳.以四计之,则九揲也,故称九,三多则扐二十四,并挂而二十五,其存者二十四,为老阴.以四计之,则六揲也.故称六,一少两多,则扐二十,并挂而二十一,其存者二十八,为少阳,以四计之,则七揲也,故称七.一多两少,则扐十六,并挂而十七,其存者三十二,为少阴,以四计之则八揲也,故称八.所谓七八九六者,盖取四象之数也.以是五十之策不可増损,増一损一则不可揲之矣.故康伯述辅嗣之旨曰:演天地之数,所赖者五十也.苟谓圣人以五行天五之故,特减其五,则未知不减之时如何揲也.以五十五而虚其一,又挂其一,则两手五十三,十三揲之数而余一也,左手虽得四,右手尚余一;左手三则右手二,左手二则右手三,左手一则右手四,终无平时.虽童子亦知不可为也.五十之上唯五十四可矣,虚一挂一,则两手五十二,十三揲之数也,然三少则存者四十,三多则存者二十八,一少两多则存者三十二,一多两少则存者三十六,干元当用十,坤元当用七,少阳八而少阴九矣,其下唯四十六,虚一挂一,则两手四十四,十一揲之数也.然干元当用八,坤元当用五,少阳六而少阴七矣,不徒不应四象之数阳,反而耦阴,反而竒矣.吾故谓揲蓍之法,止可用五十,故取其整数而已也.或曰:虚其一者,康伯以为太极,刘氏以为天一,何如?曰:究观系辞,以四十九分而为二,以象两,则是虚一在两仪之前也.下文太极生两仪,则又太极在两仪之前,太极与虚一相当,则一非太极而何也?且其谓大衍后天地之数,则太极不可配虚其一之位,此又不思之甚矣.作大衍之法,诚在数之后矣.然其所取象,固在数之先,所谓分而为二,以象两者也.盖有两仪而后有数也.既可象两仪于数之先,岂不得配太极于两仪之上哉?若以一二三四便为两仪,则天非一天地非一地而已也,是知天地者,其体也一二三四之类,其气也苟虚一以象天一之气,而分四十九以象两仪之体,则是逸其末而劳其本,于义乖矣.又破康伯之注无不可,以无明必因于有,以谓太极其气已兆非无之谓,噫,其气虽兆,然比天地之有容体可见,则是无也.又称圣人之辞易有太极,既言有,则非无之谓也.吾以为天地之先,强名太极,其言易有太极,谓有此名曰太极者耳,非谓太极便有形也.如老子之言恍忽中有物有象,不可一见有,字便指为实物实象也.凡此皆巧诋先儒,不自知其罪也. 论四 或曰:刘氏谓坎生复卦,离生姤卦,何如?曰:磔裂爻位则巧矣,义则未也.圣人设卦观象,以阳潜地中故坎,以一阳居二阴之中,阳生阴下故复,以一阳居五阴之下.八卦配八方,则坎当北.十二卦配十二月,则复当建子.复之阳乃坎之阳也,阳则无二,而象之之卦有两也.何哉?八方与十二月不同也,三画与六画不同也,是故阳则无二而象之之卦有两也.离与姤亦如之.若谓坎之阳生复之阳,离之阴生垢之阴,则是十一月有两阳也,五月有两阴也,固不然矣.且其说以复卦生于坎中,动于震,交于坤,变二震二兊二干而终,姤卦生于离中,消于巽,交于干,变二巽二艮二坤而终.自复至坤凡十二卦,主十二月.噫,以十二月言之,则自复以往,歴临泰大壮夬而后至干,此云二震二兊而后二干者,何也?自姤以往,歴遯否观剥而后至坤,此云二巽二艮而后二坤者,何也?以八方言之,则自坎以往,歴艮震至巽极矣阳,一于子而六于已也.此云震兊干者何也?自离以往,歴坤兊至干极矣阴,一于午而六于亥也.此云巽艮坤者何也?其意以复姤生于坎离,而变初四变二五变三上,毎为二卦,则八卦备,谓之巧也,宜矣,然义不通也.又以姤巽承于干,非四正之卦,乃引归妹之兊,云妹系姊嫁,故兊少女而用巽之长女主其卦,噫,何伪饰之多也.彼其意欲以兊承于干则成履,非姤阴生之卦,又不可数变,故引兊于归妹,假托广嗣之义,而系巽于姤耳.不徒义理迂恠,以象论之,大可笑也.少女既嫁于震,又系巽而嫁于干乎?长女既交于干,又从兊而交于震乎?则是一女而事二夫也,岂不可笑?此所谓伪饰之多也,圣人之意,曷至是哉!或曰:刘氏之说七日来复,不取易纬六日七分,何如?曰:不取宜矣.苟以十二月之卦论之,则剥尽之后经坤一月,非止七日也.以六日七分言之,则剥尽之后经艮既济噬嗑大过坤未济蹇頥中孚九卦,毎卦六日七分,乃至于复非止七日也.然刘氏更以七为少阳,必经阴六之数尽,至七日少阳乃生,斯又未善也.歴观众卦,或言七日,或言三日,或言三年,或言十年,强为配合,时或可言,参相钩考,辞则易屈.大抵言日逺者不过七日.震六二,既济六二,勿逐七日得,不过七日而得也.七日来复,以复不可逺,君子之道虽消不久,不过七日而复.彖曰天行也,盖言来复之义是天之行,反复如此,亦非考案气候实日而云也.万寿无疆,岂实有万哉,爱而多之之辞也.或曰:临至于八月有凶,诸儒之论孰为得失?曰:何氏云建子阳生,至建未为八月,当矣.临二阳,遯二阴,合耦之卦也.刘氏破之,以为果建子则辞当在复卦之下,此不明矣.且复卦阳生,其势微弱,未足矜也.临卦刚长强亢之渐,故戒之以遯卦有凶也,推其本而言之,复生为一月,临长为二月,至遯为八月,不亦可乎?而刘氏固守临之建丑,数至遯之建未则七月,以不满八之故,遂用周正排建未为八月.又念文王演卦在商之末,正朔未改,不可以未为八月,乃称周公述而成之,故以周正为定.且先儒以为文王作卦辞,周公作爻辞,刘氏既未有以破之,安得谓卦辞亦周公所成,以饰临卦八月用周正之说乎?其下文曰,况乎易有三名,夏曰连山,商曰归藏,周曰周易,易既题周以正名,则不得不以周之正朔定其月也.且周易书名,周公设官可题周家,以别余代,卦辞岂得擅改?彼礼乐损益,盖从时之宜,易之为书,万世无敝.况文考之手泽,周公改之,何意也?文王若曰:七月有凶有何妨害,而周公故以八月定之乎?文王作易之时,便题周字,亦可矣,何必周公也号国曰周?其来久矣.故曰周虽旧邦其命惟新.虽纣在上,而题易曰周,以别夏商,何害也.鲁颂次于周颂,亦须周灭而后加鲁字乎?此类皆闾巷老生诳童耀騃之辨,非天下之公议也. 论五 或曰:易纬以六十卦主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信乎?曰:吾观于太玄,信矣.所主之日取卦象乎,取卦名乎?曰:取诸卦名而已.太玄所以凖易者也,起于冬至,其首曰中,阳气潜萌于黄宫,信无不在乎中.谓是时万物之萌,信无不在地之中,于易则中孚.孚者信也,亦谓信无不在地之中也.其次曰周,阳气周神而反乎始,于易则复,复者反也.亦谓反乎始也.其次曰礥,阳气微动,动而礥,礥物生之难也.于易则屯.屯者物之始生也.粗举二三,则知冬至之后其卦中孚复屯者题号,此日之气候曰中孚也,曰复也,曰屯也,他皆仿此.但元首八十一,毎首四日有半;易卦六十,毎卦六日有竒,故前后或参差,盖大同而小异也,而刘氏以经乾坤之策三百六十,当期之日不别起数,谓易纬六日七分,义无所出.若是,则刘氏凡言天五驾天一之类,亦出于经乎?乾坤之策况其数六十,卦况其名不相妨也,又谓十二卦已主十二月,不可取.杂书破经义.今观六十卦之次,其十二卦仍在本月,称为辟卦,则十二卦既总主一月,又与诸卦分治六日,如侯伯有功德者既作一州之牧,亦未免为一国之君也.而刘氏区区,以月各有主,日无用卦,是欲立州牧而废二百一十君也,其可乎?或曰:敢问元亨利贞何谓也?曰:大哉乎干之四德也,而先儒解诂,未能显阐,是使天道不大明,君子无所法.若夫元以始物,亨以通物,利以宜物,贞以干物,读易者能言之矣.然所以始之通之宜之干之,必有其状.窃尝论之曰:始者其气也,通者其形也,宜者其命也,干者其性也.走者得之以胎,飞者得之以卵,百榖草木得之以句萌,此其始也;胎者不殰,卵者不殈,句者以伸,萌者以出,此其通也;人有衣食,兽有山野,虫豸有陆,鳞介有水,此其宜也;坚者可破而不可软,炎者可灭而不可冷,流者不可使之止,植者不可使之行,此其干也.干而不元则物无以始,故女不孕也;元而不亨则物无以通,故孕不育也;亨而不利则物失其宜,故当视而盲当聴而聋也;利而不贞则物不能干,故不孝不忠为逆为恶也.是故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唯君子为能法干之德,而天下治矣.制夫田以饱之,任妇功以暖之,轻税敛以富之,恤刑罚以生之,此其元也;冠以成之,昏以亲之,讲学以材之,摈接以交之,此其亨也;四民有业,百官有职,能者居上,否者在下,此其利也;用善不复疑,去恶不复悔,令一出而不反,事一行而不改,此其贞也.是故文言曰: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干元亨利贞. 论六 或曰:敢问五行相生则吉相克则凶,信乎?曰:相生未必吉,相克未必凶,用之得其宜,则虽相克而吉;用之失其宜,则虽相生而凶.今夫水克于火,则燔烧可救;火克于金,则器械可铸;金克于木,则宫室可匠;木克于土,则萌芽可出;土克于水,则漂溢可防.是用之得其宜,虽相克而吉也.以水浸木则腐,以木入火则焚,以火加土则焦,以土埋金则鏉,以金投水则沈,是用之失其宜,虽相生而凶也.是以太玄之赞,决在昼夜,当昼则相克亦吉,当夜则相生亦凶.玄告曰:五生不相殄,五克不相逆,不相殄乃能相继也,不相逆乃能相治也.相继则父子之道也,相治则君臣之寳也.今夫父之于子,能食之弗能教之,则恩害于义也;君之于臣,能赏之又能刑之,则威克厥爱也.恩害义则家法乱,威克爱则国事修.吾故曰相生未必吉相克未必凶也.或曰:吾子之言性命,何其异也?曰:吾之言也折诸圣,宜乎其异矣.命者天之所以使民为善也,性者人之所以明于善也.观其善则见人之性,见其性则知天之命.说卦曰: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人之有仁义,所以顺性命也.董仲舒曰:天令之谓命,命非圣人不行;质朴之谓性,性非教化不成.人受命于天,固超然异于羣生,入有父子兄弟之亲,出有君臣上下之谊,会聚相遇则有耆老长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驩然有恩以相爱,此人之所以贵也.生五榖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养之,服牛乗马,圈豹槛虎,是其得天之灵,贵于物也.然则本乎天谓之命,在乎人谓之性,非圣人则命不行,非教化则性不成,是以制民之法,足民之用而命行矣;导民以学,节民以礼而性成矣.则是圣人为天之所为也.系辞曰:吉凶者言乎其失得也,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无咎者善补过也.由此观之,吉凶由人,乃易之教也.黄帝尧舜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若夫释人事而责天道,斯孔子所罕言.古之龟筮,虽质诸神明,必参以行事.南蒯将乱,而得黄裳元吉;穆姜弃位,而遇元亨利贞.德之不称,知其无益.后之儒生,非史非巫,而言称运命,矫举经籍以縁饰邪说,谓存亡得丧一出自然,其聴之者亦已荒矣!王制曰:执左道以乱政杀,假于鬼神时日卜筮以疑众杀.为人上者,必以王制从事,则易道明而君道成矣. 旴江集卷五宋李觏撰 周礼致太平论五十一篇并序 叙曰:昔刘子骏郑康成,皆以周礼为周公致太平之迹,而林硕谓末世之书,何休云六国阴谋.然郑义获伸,故周官遂行.觏窃观六典之文,其用心至悉,如天焉有象者在,如地焉有形者载,非古聪明睿智谁能及此,其曰周公致太平者,信矣.鄙儒俗士,各滞所见,林之学不着何说.公羊诚不合礼,盗憎主人,夫何足恠?今之不识者,抑又譊譊,将使人君何所取法?是用摭其大畧而述之.天下之理由家道正,女色阶祸莫斯之甚,述内治七篇;利用厚生为政之本,节以制度乃无伤害,述国用十六篇;备预不虞兵不可阙,先王之制则得其宜,述军卫四篇;刑以防奸,古今通义,唯其用之有所不至,述刑禁六篇;纲纪既立,持之在人,天工其代,非贤罔乂,述官人八篇;何以得贤,教学为先,经世轨俗,能事以毕,述教道九篇.终焉并序,凡五十一篇,为十巻,命之曰:周礼致太平论.噫,岂徒觧经而已哉,唯圣人君子知其有为言之也! 内治第一 男女之际,人道所重,前哲固备言矣.然而贤妃相成之道不世出,乱国家者往往而是.盖妇人之性鲜克正也,阴则昧,柔则弱,昧不足自见,弱不足自立,与物而迁,直情忘反,其体一也.尧试舜,观厥刑于二女厘,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以尧之女其渊源非不善尚曰:舜能以义理下其心是无圣人为之耦则不克使其行妇道也彼凡人子而不渐以教摩以礼其可乎哉今夫数口之家犹以妇倾或靡敝财用或离析骨肉速刑召祸至无可救者多矣况乎后妃同体于王其次嫔御亦所爱幸一发言一举事足以旋转天地薄蚀日月其为祸福可胜言哉贵则为骄富则为侈并宠则妬不荅则怨憎则有谗言爱则有私谒府库或为之空刑赏或为之滥奸邪或为之昌忠良或为之剥宗室或为之弃冡嗣或为之易帷簿或为之不修社稷或为之不食妺喜之放桀妲已之杀纣此类岂少哉故内宰以阴礼教六宫阴礼妇人之礼六宫谓后也又以阴礼教九嫔不言教夫人世妇举中以见上下省文也又以妇职之法教九御使各有属以作二事正其服禁其竒衺展其功绪九嫔掌妇学之法以教九御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后尊也不得不受教女御卑也而教亦及之在王宫者不可不知礼也如使后夫人九嫔世妇女御皆受教皆知礼德皆正言皆顺无冶容无废功无侈服无衺道则闺门之内何有不肃溥天之下何有不化关睢之不淫葛覃之躬俭樛木之无嫉妬螽斯之多子孙巻耳之辅佐求贤兔罝之莫不好德于斯见矣王道安得不成乎 内治第二 天官冢宰其属则有九嫔世妇女御女祝女史唯夫人之于后犹三公之于王坐而论妇礼无官职故不列且夫六宫内也如家人家人私也六官外也乃国事国事公也外内异处国家异分公私异宜然而使嫔妇属天官无外内国家公私之辨者何哉圣人之意于是深矣彼妇人女子而当于至尊幽居九重人弗得见则骄蹇自恣无所不至也是故使之分职于内而附属于外有职则当奉其法有属则必考其功奉法则不敢不谨考功则不敢不慎举宫中之人而知所劝勉者官有其长之效也而况内宰亦用大夫士春官世妇毎宫卿二人盖皆分命贤臣以参检内事与夫婢妾贱人自相使令而无畏忌者不同年而语矣天子所御而服官政从官长是天子无私人天子无私人则羣臣焉得不公庶事焉得不平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此之谓也汉髙帝欲废太子立戚夫人子赵王如意留侯曰:骨肉之间虽臣等百人何益此大臣不得与内事之敝也爰盎引却慎夫人坐谓妾主岂可以同坐文帝怒说以人豕乃说如使盎軰得制宫中之事则尊卑有不序上下有不和者乎官失其守一女颛恣则公卿附离之不暇其何冢宰之能帅也悲夫 内治第三 昏义曰:古者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以听天下之内治以明章妇顺故天下内和而家理也至于天官序则世妇以下不言数谓君子不苟于色有妇德者充之无则阙世妇女御视大夫士尚惟其人则三夫人九嫔官不必备可知矣自古妇人之贤者盖不易得故其生则寝之地以教其卑衣之裼以教其正弄之瓦以教其事既十年姆教婉娩聴从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紃学女事以共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葅醢礼相助奠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先嫁三月祖庙未毁教于公宫祖庙既毁教于宗室教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教成之祭牲用鱼芼用苹藻所以成妇顺也如此而后备于从人之道况乎王之北宫当贯鱼之宠者可以非其人哉故无德以色亲则天有投蜺之异诗曰:蝃蝀在东莫之敢指谓邪色之乗阳也曲礼纳女于天子曰:备百姓言以广子姓耳深山大泽实生龙蛇母子传类亦不可忽晋愍懐太子宫中为市使人屠酤手揣斤两轻重不差盖其母屠家女也先王之制百二十人犹以无人而阙之至难至慎若此武帝平吴之后掖庭殆将万人复何义也人多则御幸不可徧怨恨由是兴费广则财物不足支民甿所以困国家之败何莫由斯者邪 内治第四 女御掌御叙于王之燕寝凡羣妃御见之法月与后妃其象也卑者宜先尊者宜后十五日而徧自望后反之其不使九嫔世妇掌之而使女御者防上之专妬也盖以女御官卑不敢嫉妬自专则九九之法行矣九九之法行则内无怨女而子孙众多矣夫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一有失时则为怨旷七月女心伤悲东山妇叹于室君子撢于人情周道所以兴也安得聚少艾之色幽于深宫之中而无进御之路则其性情之所感动何如哉四时何以能和百神何以降福至于继嗣社稷之重事甚有宠之人或不宜子非广其礼将无及也霍光欲上官皇后擅宠有子虽宫人使令皆为穷绔多其带后宫莫有进者而昭帝无嗣成帝约不负赵昭仪掖庭中御幸生子者辄死饮药伤堕者无数终以国统三絶王莽簒之爱有所偏之过也薄姬输织室而生孝文为汉太宗晋简文宠徐贵人弥年无子李后在织坊形长色黒谓之昆仑帝以大计召之乃生孝武天命所在不以贵贱美恶论也然则九九而御使无专妬者圣人之意逺矣 内治第五 哀公问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君何谓已重乎然则先王之所以重昏礼为其主祭祀也祭祀之礼岂唯致斋于内会君于庙服副袆于东房执璋瓒而亚祼酌瑶爵进玉齍荐彻豆笾以嘉魂魄而已乎是礼之末节一日可为者也必竭力从事然后为至焉故内宰中春诏后帅外内命妇始蚕于北郊以为祭服又上春诏王后帅六宫之人而生穜稑之种献之于王夫普天王土率土王臣蚕者非一女也将以为王服有不足乎而后且亲蚕其夫以事先舅先姑敢不用力焉不可以为妇道也耕者非一男也将以为祭盛有不足乎而后且佐耕其夫以事先舅先姑敢不用力焉不可以为妇道也王后之尊而亲蚕天下之女子有不遵微行求柔桑者乎王后之尊而佐耕天下之女子有不馌南畆喜田畯者乎王后之尊而为妇道天下之女子有不承先祖共祭祀者乎明王之以孝治天下此其一助也而况不知耕之劳则以为田自生榖不知蚕之苦则以为桑自生丝自古愚妇人粪土货财焦烂府库农夫病工女死而求之不已者不知民事之难也干寳之论晋纪曰:其妇女妆栉织纴皆取成于婢仆未甞知女工丝枲之业中馈酒食之事也晋之礼法于此大壊则周之兴也宜矣 内治第六 春官内宗凡内女之有爵者内女王同姓之女有爵其嫁于大夫及士者其职掌宗庙之祭祀荐加豆笾及以乐彻则佐传豆笾宾客之飨食亦如之王后有事则从外宗凡外女之有爵者外女王诸姑姊妹之女其职掌宗庙之祭祀佐王后荐玉豆眂豆笾及以乐彻亦如之王后以乐羞齍则赞凡王后之献亦如之王后不与则赞宗伯小祭祀掌事宾客之事亦如之夫富贵骄人自然之势苟非明哲其能免乎矧伊女子生于王族虽有葭莩之亲者犹乗势以轻其家不顺于舅姑不和于室人庸奴其夫者多矣夫妇之道天地之象人之大伦也乃由宗室乱之非所以示天下也圣人有作安得不大为之坊夫礼禁乱之所由生犹坊止水之所自来也故以内女外女谓之内宗外宗列为礼官之属其职礼则视必在礼听必在礼言必在礼貌必在礼思必在礼视听言貌思无不在礼则其人之智愚贤不肖何如也祭祀宾客非有切身之急而不敢不以礼则己之所以为妇者敢有不恭乎观后之事宗庙则知所以顺其舅姑观后之飨同姓诸侯则知所以和其室人观后之亚王祼献则知所以从其夫顺于舅姑和于室人而当于夫是故妇顺备而内和理内和理而家可长久也召南何彼襛矣美王姬之诗谓虽则王姬亦下嫁于诸侯车服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犹执妇道以成肃雍之德彼天子所生而若此况于同姓姑姊妹之女乎是其所以为王化之基也 内治第七 媒氏掌万民之判凡男女自成名以上皆书年月日名焉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凡娶判妻入子者皆书之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夫昏姻之礼要在及时故国无鳏民则桃夭之咏作丧其妃耦则有狐之刺兴彼室家之好而系之王者之风为人上者不可不察也孟子对齐宣王曰:昔者大王好色爱厥妃诗云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当是时也内无怨女外无旷夫王如好色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诚哉是言也人主知渔色而不知下无室家知逞欲而不知下有怨旷其可乎哉天地不合万物不生有夫有妇然后为家上得以养父母下得以育子孙生民之本于是乎在而人主慢之非计也是故圣人设官主判合之礼子生三月必书其名男自二十以及二十九女自十五以及十九皆为盛年其昏自季秋至于孟春惟其所用若男三十女二十为期尽虽中春犹可行所以蕃育人民是皆言其极也及此月而父母不娶不嫁之者相奔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则罪罚之甞有妃匹而鳏寡者亦察焉先王之道如此其至也既为之立其家又使之有其业国中则典妇功掌妇式之法野则酇长稽其女功然而民不庶且富者未之信也越语女子十七不嫁丈夫二十不娶父母有罪虽于礼为蚤而句践报吴亦以是也晋泰始中博选良家以充后宫先下书禁天下嫁娶噫大可笑也 旴江集卷六宋李觏撰 国用第一 人所以为人足食也国所以为国足用也然而天不常生其生有时地不徧产其产有宜人不皆作其作有能国不尽得其得有数一榖之税一钱之赋给公上者各有定制苟不量入以为出节用而爱人则哀公云二犹不足公羊谓大桀小桀诛求无巳怨刺并兴乱世之政也故大府凡颁财以式法授之王日一举其膳六牲祀兵朝甸其服有九故关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诸侯来朝卿大夫来聘致之则有积飱饔接之则有飨食燕故邦中之赋以待宾客牛马之食其用刍禾车秅之数皆视牢礼故四郊之赋以待稍秣功懋懋赏以驭其幸所受之物邦之大用故家削之赋以待匪颁冬官百工取材非一五库之量毋或不良故邦甸之赋以待工事问劳赠贿酬爵侑食皆为篚实将其厚意故邦县之赋以待币帛大祀小祭事神之礼牲币玉器不奢不俭故邦都之赋以待祭祀股肱或亏君之所痛赗禭含赙阙一不可故山泽之赋以待丧纪王及冢宰时有所善燕好之用亦以推恩故币余之赋以待赐予王于诸侯分烖救患凶礼五事其费则多故邦国之贡以待吊用国家闲暇要在多积积贮之道天下大命故万民之贡以充府库难得之货饥不可食燕游所用非国之急故式贡之余财以共玩好之用凡其一赋之出则给一事之费费之多少一以式法如是而国安财阜非偶然也 国用第二 玉府掌王之金玉玩好兵器凡良货贿之蔵燕衣服衽席床第凡亵器凡王之献金玉兵器文织良货贿之物受而蔵之凡王之好赐共其货贿内府掌受九贡九赋九功之货贿良兵良器以待邦之大用凡四方之币献之金玉齿革兵器凡良货贿入焉凡适四方使者共其所受之物而奉之凡王及冢宰之好赐予则共之按其职文掌天子器用财贿燕私之物及受贡献以备赏赐此帑蔵之在宫中官职之最私亵者然而为冢宰之属列大府以下与凡治蔵之官不异者何也盖王者无外以天下为家尺地莫非其田一民莫非其子财物之在海内如在槖中况于贡赋之入何彼我之云哉歴观书传自禹贡以来未闻天子有私财者汉汤沐邑为私奉养不领于经费灵帝西园万金常聚为私蔵皆衰乱之俗非先王之法也故虽天子器用财贿燕私之物受贡献备赏赐之职皆属于大府属于大府则日有成月有要岁有会职内之入职岁之出司书之要贰司会之钩考废置诛赏之典存焉如此用安得不节财安得不聚若以御府禁钱捐之亲幸之手省闼之中外人弗睹法制所不行校比所不及则伤财害民非细事也 国用第三 太宰以九职任万民一曰:三农生九榖二曰:园圃毓草木三曰:虞衡作山泽之材四曰:薮牧养蕃鸟兽五曰:百工饬化八材六曰:商贾阜通货贿七曰:嫔妇化治丝枲八曰:臣妾聚敛疏材九曰:闲民无常职转移执事天之生民未有无能者也能其事而后可以食无事而食是众之殃政之害也是故圣人制天下之民各从其能以服于事取有利于国家然后可也太宰授之职闾师责其功故曰:任农以耕事贡九榖任圃以树事贡草木任工以饬材事贡器物任商以市事贡货贿任牧以畜事贡鸟兽任嫔以女事贡布帛任衡以山事贡其物任虞以泽事贡其物凡无职者出夫布也人各有事事各有功以兴材征以济经用无惰而自安无贼于粮食是富民之大本为国之上务虽关百圣何以易此昔胥臣对晋文公谓戚施植鏄蘧蒢蒙璆侏儒扶庐蒙瞍修声聋瞶司火王制瘖聋跛躃断者侏儒各以其器食之古者废疾之人犹有所役后之游民作无益以害有益者肩相摩毂相撃而吏不以是罪之主不以是弃之谓之何哉 国用第四 言井田之善者皆以均则无贫各自足也此知其一未知其二必也人无遗力地无遗利一手一足无不耕一步一畮无不稼榖出多而民用富民用富而邦财丰者乎大司徒凡造都鄙制其地域而封沟之以其室数制之不易之地家百畮一易之地家二百畮再易之地家三百畮不易之地岁种之地美故家百畮一易之地休一岁乃复种地薄故家二百畮再易之地休二岁乃复种故家三百畮遂人辨其野之土上地中地下地以颁田里上地夫一廛田百畮莱五十畮余夫亦如之中地夫一廛田百畮莱百畮余夫亦如之下地夫一廛田百畮莱二百畮余夫亦如之莱谓休不耕者戸计一夫一妇而赋之田其一戸有数口者余夫亦受此田也载师以宅田士田贾田任近郊之地以官田牛田赏田牧田任逺郊之地宅田致仕者之家所受田也士田仕者亦受田贾田在市贾人其家所受田也官田庶人在官者其家所受田也牛田牧田畜牧者之家所受田也若余夫致仕者仕者贾人庶人在官者畜牧者之家皆受田则是人无不耕无不耕则力岂有遗哉一易再易莱皆颁之则是地无不稼无不稼则利岂有遗哉自阡陌之制行兼并之祸起贫者欲耕而或无地富者有地而或乏人野夫有作惰游况邑居乎沃壤犹为芜秽况瘠土乎饥馑所以不支贡赋所以日削孟子曰:仁政必自经界始师丹言宜畧为限不可不察也 国用第五 地利之食于人博哉农既得其时种既得其宜然且不熟者水旱贼之也水旱之灾虽天所为至于人力亦有可及矣故遂人凡治野夫间有遂遂上有径十夫有沟沟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此乡遂之田制也匠人为沟洫耜广五寸二耜为耦一耦之伐广尺深尺谓之甽田首倍之广二尺深二尺谓之遂九夫为井井间广四尺深四尺谓之沟方十里为成成间广八尺深八尺谓之洫方百里为同同间广二寻深二仞谓之浍此都鄙之田制也川大于浍浍大于洫洫大于沟沟大于遂遂大于甽甽通水以入于遂遂入于沟沟入于洫洫入于浍浍入于川然则虽大雨霖其水有所渫能为害者希矣稻人掌稼下地以潴畜水以防止水以沟荡水以遂均水以列舍水以浍写水以渉扬其芟作田潴谓畜流水之陂防潴旁堤也然则虽久不雨其水可以得能为害者希矣圣人之于水旱不其有备哉蒍掩规偃猪君子以为礼史起引漳水舄卤生稻粱郑国凿泾水关中为沃野古之贤人未有不留意者也水官不修川泽沟渎无有举掌机巧趍利之民得行其私日侵月削往往障塞则易以溢谓之大水岂天乎霁则易以涸谓之大旱岂天乎如是而望有年未之思矣 旴江集卷七宋李觏撰 国用第六 系辞曰:包牺氏没神农氏作斵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耜之利以教天下盖取诸益是圣人之于农必制器以利其用也舜典曰:弃黎民阻饥汝后稷播时百榖是圣人之于农必命官以掌其政也故遂大夫正岁简稼器修稼政稼器耒耜镃基之属稼政孟春之月令所云皆修封疆审端径术善相丘陵阪险原隰土地所宜五榖所殖以教道民必躬亲之之比也器不简则贫人或不能备物政不修则愚者或不能得宜不备物则虽良田将不耕不得宜则虽嘉种将不获若是不可不慎也至如二耜为耦一夫不足独举必通功易事两人相助而后可也故里宰以岁时合耦于锄以治稼穑趍其耕耨行其秩叙锄者里宰治处于此合耦使相佐助秩叙相佐助之次第也又五榖熟时有风雨之急是谓力耕数耘收获如寇盗之至者也然一夫又不足为故遂师廵其稼穑而移用其民以救其时事谓使转相助救时急事也古之治天下至纎至悉之如此奈何民不富国不实也汉赵过能为代田一畮三甽一夫三百甽而播种于甽中苗生叶稍耨陇草因隤其土以附苗根比盛暑陇尽而根深能风与旱其耕耘下种田器皆有便巧用耦犂二牛三人一岁之收常过缦田畮一斛以上善者倍之民或苦少牛过奏故平都令光以为丞教民相与庸挽犂以故田多垦辟用力少而得榖多斯近古之事效验甚明而歴代莫以为意何也 国用第七 载师凡宅不毛者有里布凡田不耕者出屋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谓宅不毛者罚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空田者罚以三家之税粟民虽有间无职事者犹出夫税家税夫税者百畮之税家税者出士徒车辇给繇役也闾师凡庶民不畜者祭无牲不耕者祭无盛不 树者无椁不蚕者不帛不绩者不衰谓庶人五母鸡二母彘无失其时是以不畜者罚之死后祭无牲也黍稷曰:盛耕者所以殖黍稷今田不耕非直罚以屋粟又死后祭无盛也五畮之宅树以桑麻今宅不毛非直罚以里布死后又无椁也蚕则得帛不蚕故身不得衣帛绩则得布不绩故死则不为之着哀以罚之也夫财赋力征人所吝啬与其无事而重孰若有业而轻以此罚之敢或不勉者乎帛所以养老衰所以送死葬礼祭礼乃为令终一有解惰则不得用以此罚之敢或不勉者乎是圣人驱民以反本之术也汉髙祖令贾人不得衣丝乗车重税租以困辱之孝恵髙后时为天下初定复弛商贾之律然市井子孙亦不得为官吏商贾乃在四民之目而前代且谪之后之游惰去四民逺甚者其类不可胜数为国者非徒函容或尊宠之伤哉 国用第八 一夫之耕食有余也一妇之蚕衣有余也衣食且有余而家不以富者内以给吉凶之用外以奉公上之求也而况用之无节求之无艺则死于冻馁者固其势然也故土均掌和邦国都鄙之政令刑禁与其施舍礼俗丧纪祭祀皆以地媺恶为轻重之法而行之掌其禁令礼俗邦国都鄙民之所行先王旧礼也君子行礼不求变俗随其土地厚薄为之制丰省之节耳司书三岁则大计羣吏之治以知民之财器械之数以知田野夫家六畜之数以知山林川泽之数以逆羣吏之政令逆谓钩考也恐其羣吏滥税敛万民故知此本数乃钩考其政令也夫奢则以为荣俭则以为辱不顾家之有亡汲汲以从俗为事者民之常情也是故为之禁令地媺收多则用之丰地恶收少则用之省如此民皆知惜费矣亏下以益上贪功以求赏不恤人之困乏皇皇以言利为先者吏之常态也是故为之钩考虽器械六畜山林川泽必知其数如此吏不敢厚敛矣民皆知恤费吏不敢厚敛而不免冻馁者未甞闻也礼器曰:居山以鱼鳖为礼居泽以鹿豕为礼君子谓之不知礼然则地之恶礼不可轻耶有若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然则民之财官可不知耶是先王之所以得后世之所以失也 国用第九 职方氏凡邦国小大相维王设其牧制其职各以所能制其贡各以其所有谓国之地物所有也诸侯得税大国半次国三之一小国四之一皆市取当国所有以贡于王也土训掌地道图以诏地事地道慝以辨地物而原其生以诏地求辨地物者别其所有所无原其生生有时也以此二者告王虽是当州所有而生有时地所无及物未生则不求也大哉圣人念民勤恤财匮如是其着也地所有而官不用则物必贱地所无而反求之则价必贵况天时所不生则虽有如无矣买贱卖贵乗人之急必刼倍徙之利者大贾蓄家之幸也为民父母奈何不计本末罔农夫以附商贾令下之日吏旁为奸公不获皮毛而私啄其髓矣壊民家败民产此其甚也夏书任土作贡厥贡厥篚九州岛不同前圣后圣岂非一揆者乎汉桑都尉领大农以诸官各自市相争物以故腾跃而天下赋输或不偿其僦费乃请置大农部丞数十人分部主郡国令逺方各以其物如异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置平准于京师都受天下委输大农诸官尽笼天下之货物如此富商大贾亡所牟大利则反本而万物不得腾跃故抑天下之物名曰:平准桑虽聚敛之臣然此一役岂无法耶孝武时国用饶给而民不益赋诚有以也 国用第十 司稼廵野观稼以年之上下出敛法敛法者丰年从正凶年则损也廪人掌九榖之数以岁之上下数邦用以知足否以诏榖用以治年之凶丰凡万民之食食者人四鬴上也人三鬴中也人二鬴下也若食不能人二鬴则令邦移民就榖诏王杀邦用谓以岁之丰凶得税物多少之帐计国之用以知足否若岁凶税物少而用多则不足廪人既知多少足否乃诏告在上用榖之法也夫什一而税天下中正是故谓之彻彻者通也然耕获之事丰俭亡常不幸凶旱水溢或螟螣蟊贼农虽尽力榖有不登而有司必求如法于理安乎孟子道龙子之言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贡者校岁之中以为常乐岁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为虐则寡取之凶年粪其田而不足则必取盈焉为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将终岁勤动不得以养其父母又称贷而益之使老稚转乎沟壑恶在其为民父母也故圣人设官必于榖之将熟廵于田野观其丰凶而后制税敛焉丰年从正亦不多取也凶荒则损何取盈之有哉然则龙子所见盖周之末世周公虽贡未甞闻其不善也然而取之少则用不得不杀取少而用不杀则国不能自济非反乎民将焉得也宜其知足否而诏榖用焉王制曰:冡宰制国用必于岁之杪五榖皆入然后制国用用地小大视年之丰耗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量入以为出由此道也后世作者除减敛法则既闻之矣至于邦用其可忽诸 旴江集卷八宋李觏撰 国用第十一 泉府掌以市之征布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以其贾买之物楬而书之以待不时而买者买者各从其抵都鄙从其主国人郊人从其有司然后予之凡賖者祭祀无过旬日丧纪无过三月凡民之贷者与其有司辨而授之以国服为之息物楬而书之物物书其贾也不时买者谓求急者也賖谓祭祀丧纪二者事大故賖与民不取利也贷者即今之举物生利也与其有司别其所授之物所出之利各依其服事之税若其人受园廛之田而贷万泉则朞出息五百他仿此也天之生物而不自用用之者人人之有财而不自治治之者君系辞曰: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是也君不理则权在商贾商贾操市井之权断民物之命缓急人之所时有也虽贱不得不卖裁其价太半可矣虽贵不得不买倍其本什百可矣如此蚩蚩之氓何以能育是故不售之货则敛之不时而买则与之物楬而书使知其价而况賖物以备礼贷本以治生皆所以纾贫窭而钳并兼养民之政不亦善乎管仲通轻重而桓公以覇李悝平籴而魏国富强耿寿昌筑常平而民便之师古之效也宜其流风遂及于今必也事责其实官得其人亦何媿彼哉 国用第十二 司市凡治市之货贿六畜珍异亡者使有利者使阜害者使亡靡者使微利利于民谓物实厚者害害于民谓物行苦者使有使阜起其贾以征之也使亡使微抑其贾以却之也侈靡细好使富民好奢微之而已又伪饰之禁在民者十有二在商者十有二在贾者十有二在工者十有二所以俱十有二者工不得作贾不得粥商不得资民不得畜王制曰:用器不中度不粥于市兵车不中度不粥于市布帛精麤不中数幅广狭不中量不粥于市奸色乱正色不粥于市五榖不时果实未熟不粥于市木不中伐不粥于市禽兽鱼鳖不中杀不粥于市亦其类也夫理财之道去伪为先民之诈伪盖其常心矧兹市井饰行儥慝何所不至哉奸伪恶物而可杂乱欺人以取利则人竞趍之矣岂唯愚民见欺邪使人妨日废业以作无用之物人废业则本不厚矣物无用则国不实矣下去本而上失实祸自此始也至于侈靡皆为人费虽不可尽去亦当制节使微少矣孟冬之月令曰:毋或作为淫巧以荡上心必功致为上书曰:不贵异物贱用物民乃足此之谓也噫为国家者孰不有意哉言而必信令而必行鲜矣 国用第十三 遗人掌邦之委积以待施惠郷里之委积以恤人之囏阨门关之委积以养老孤郊里之委积以待宾客野鄙之委积以待羇旅县都之委积以待凶荒委积者计九榖之数足国用以其余共之也囏阨谓民有困乏则振恤之门关谓出入有税足国用之外留之以养死政之 老与其孤也郊里六乡之民居郊者其委积以待宾客至郊与王国使者接因与之廪饩也野鄙谓六遂客有羇絷未得去者则于此惠之县都谓四百里五百里中年榖不登则畿内畿外通给之也世之有饥穣天之行也禹汤之圣犹弗能免至于困穷孤独寄客之人皆国所常有安坐而视其死则非仁人在上视民如伤者之意皆推其恻隐则邦用有经仓之榖孰为闲粒府之帛孰为羡缕如是而辍焉祸盖博矣故宜于大有年时畜积以备之仓人有余则蔵之以待凶而颁之职内叙其财以待邦之移用亦谓此也然而洪范云臣无有作福晏子称家施不及国使民弗知主恩而谓为已力乃人臣之常过国家之大患也故郷师以岁时廵国及野而赒万民之囏阨以王命施惠此虑之深礼之至也然则义仓之法亦有取焉耳 国用第十四 司救凡岁时有天患民病则以节廵国中及郊野而以王命施惠由是观之非直凶荒而后施与也疾疫亦有之矣夫四时之厉或连月不愈或阖门不起丁壮卧于床蓐则老稚无能为饮食所不给医药所不济以至于死者岂天命乎人主所宜动心矣贾师凡天患禁贵儥者使有常价亦为此也司关国凶札则无关门之征犹几由是观之凶年非直除减田租彼货贿之征皆舍之疾疫亦然夫阻饥之人营求衣食固无所不至又将笼其货贿则何以措手足乎况于疾疫之世安得助天为虐耶人主所宜动心矣掌客凡礼宾客国新杀礼凶荒杀礼札丧杀礼祸烖杀礼在野在外杀礼由是观之非直以岁之下则杀邦用若新建国及札丧祸烖在野在外皆杀礼也礼许俭不非无安得重困于无聊之民求备乎笾豆之事也人主所宜动心矣膳夫大荒则不举大札则不举天地有烖则不举邦有大故则不举由是观之非直于外事杀礼若王膳亦为之贬也譬诸父母其子之不哺而日余膏粱可哉人主所宜动心矣故曲礼曰:凶荒年榖不登君膳不祭肺马不食榖驰道不除祭事不县大夫不食粱士饮酒不乐皆自贬损忧民之道也如此天不为之感人不为之悦用度不足海内不安未之前闻也 国用第十五 乡师以国比之法以时稽其夫家众寡辨其老幼贵贱废疾马牛之物辨其可任者与其施舍者掌其戒令纠禁听其狱讼乡大夫以岁时登其夫家之众寡辨其可任者国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其舍者国中贵者贤者能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皆舍以岁时入其书征之者谓给公上筑作挽引道渠之役也国中复除者多役使者少人少则劳故晚役而早免之二十以及六十是也野复除者少役使者多人多则逸故早役而晚免之十五以及六十五是也君子之于人裁其劳逸而用之可不谓义乎世有仕学之乡或舍役者半农其间者不亦难乎而上弗之恤悖矣贵者有爵命服公事者有功劳诚不可役然复其身而已世有一戸皆免之若是则老者疾者亦可以阖门不使耶至于马牛皆辨其可任善夫世有人未尝刍秣而责以牵彷其僦费败家者众矣况乎水旱疾疫之岁饥饿之弗察死亡之弗图而临以定制驱之给使可乎故均人凡均力政以岁上下丰年则公旬用三日焉中年则公旬用二日焉无年则公旬用一日焉凶札则无力政无财赋也古者使民岁不过三日而秦法月为更卒已复为正一岁屯戍一岁力役三十倍于古何不仁之甚也天下畔之晚矣 国用第十六 大司徒以保息六养万民六曰:安富谓平其繇役不专取也大哉先王之法其所以有天下而民不斁者乎孔子谓既庶矣富之既富矣教之管子有言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然则民不富仓廪不实衣食不足而欲教以礼节使之趍荣而避辱学者皆知其难也及其为国家则有反是者矣田皆可耕也桑皆可蚕也材皆可饬也货皆可通也独以是富者心有所知力有所勤夙兴夜寐攻苦食淡以趣天时听上令也如此而后可以为人之民反疾恶之何哉疾恶之则任之重求之多劳必于是费必于是富者几何其不黜而贫也使天下皆贫则为之君者利不利乎故先王平其繇役不专取以安之也汉武帝时筭贾人之缗匿不自占占不悉戍邉一岁没入缗钱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即治郡国缗钱得民财物以亿计奴婢千万数田大县数百顷小县百余顷宅亦如之商贾中家以上大氐破民偷甘食好衣不事畜蔵之业当是之时天下何如其不亡者幸也世俗不辨是非不别淑慝区区以击强为事噫富者乃强邪彼椎埋而诛者果何人也 旴江集卷九宋李觏撰 军卫第一 兵者国之大事人知之矣然先王足兵而未尝有兵后世有兵而未尝足兵何以言之小司徒会万民之卒伍而用之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以起军旅以作田役以比追胥以令贡赋乃均土地以稽其人民而周知其数上地家七人可任也者家三人中地家六人可任也者二家五人下地家五人可任也者家二人凡起徒役毋过家一人唯田与追胥竭作夏官序凡制军万有二千五百人为军王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军将皆命卿二千有五百人为师师帅皆中大夫五百人为旅旅帅皆下大夫百人为卒卒长皆上士二十五人为两两司马皆中士五人为伍伍皆有长凡民在乡则五家为比家出一人故在军五人为伍比长因为伍长五比为闾故五伍为两闾胥因为两司马四闾为族故四两为卒族师因为卒长五族为党故五卒为旅党正因为旅帅五党为州故五旅为师州长因为师帅五州为乡故五师为军乡大夫因为军将士不特选皆吾民也将不改置皆吾吏也有事则驱之于行阵事已则归之于田里无招收之烦而数不阙无禀给之费而食自饱故曰:先王足兵而未尝有兵也垒壁以聚之仓库以生之羣眠类坐而不使补死填亡之不暇故曰:后世有兵而未尝足兵也管仲相齐桓公作内政而寓军令焉故卒伍定乎里而军政成乎郊连其什伍居处同乐死生同忧祸福共之故夜战则其声相闻昼战则其目相见缓急足以相死其教已成外攘夷狄内尊天子以安诸夏然则乡军之法固尝试矣善哉 军卫第二 大司马中春教振旅遂以搜田火弊献禽以祭社中夏教茇舍遂以苗田车弊献禽以享礿中秋教治兵遂以狝田罗弊致禽以祀祊中冬教大阅遂以狩田徒弊致禽馌兽于郊入献禽以享烝夫守国之备不可以不素习也不素习则驱市人而战之未足为喻也是故春教兵入平列陈如战之陈辨鼔铎镯铙之用以教坐作进退疾徐疏数之节夏教草止如振旅之陈辨号名之用以辨军之夜事秋教师出如振旅之陈辨旗物之用至冬大阅简军实焉然而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若无故而习是习杀人也非示天下不复用兵之意也故因春搜夏苖秋狝冬狩而教焉鸟兽鱼鳖皆函血气若无故而杀是暴天物也作禽荒也故因祭社享礿祀祊享蒸而行焉明非好兵也为田猎也非好田猎也为祭祀也其名甚美其实甚利外以彰事神之礼非美乎内以作不虞之偹非利乎圣人之动其顺如此顾不足为后世法乎天下无事则卒伍放于冗从器械束于故府学军旅者指为凶人一方有警则旦收而暮教之暮教而旦发之人情焉得不惊战阵焉得不败至有以讲武为戏乐用相夸示先王之礼没于淫乐中者亦不足算也 军卫第三 宫伯掌王宫之士庶子凡在版者掌其政令行其秩叙作其徒役之事授八次八舍之职事若邦有大事作宫众则令之王宫之士谓王宫中诸吏之适子也庶子其支庶也秩谓依班秩受禄叙者其才艺髙下为次第以作其徒役者士庶子属太子随其所用使役之也八次八舍卫王宫者必居四角四中于徼候便也大事谓寇戎之事起宫中之众使士庶子行则宫伯戒令之也宫正掌王宫之戒令纠禁去其淫怠与其竒衺之民会其什伍而教之道艺民谓宫中吏之家人也宫正掌宫中卿大夫士亦兼掌子弟若有为淫放怠慢谲觚非常之行则去之又会合之五人为伍二伍为什欲使宿卫时语言相体服容相识及其学问又相亲切磋琢磨道艺谓三徳三行六艺也若是则宫中诸吏之子弟必当备宿卫从征役且听太子之令也岂唯宫中诸吏之子弟而已哉凡公卿大夫元士之子亦然故诸子掌国子之倅掌其戒令与其教治辨其等正其位国有大事则帅国子而致于太子唯所用之若有兵甲之事则授之车甲合其卒伍置其有司以军法治之司马弗正也大哉王者之师其备矣乎非直兴于闾里抑又取诸世族彼以父祖贵富宜有报上之心而况学习徳行道艺孰不知忠孝之美任之以金革则与夫干赏蹈利庸徒鬻卖者盖有间矣且太子将为君国子将为臣君臣之分未定而恩义固已接矣则今日之游倅未必不为嗣王之将帅也辔长驭逺有如是哉文王世子曰:公若有出疆之政庶子以公族之无事者守于公宫正室守太庙诸父守贵宫贵室诸子诸孙守下宫下室此诸侯礼也岂天子之事而有不用力者乎 军卫第四 槀人掌受财于职金以赍其工弓六物为三等弩四物亦如之矢八物皆三等箙亦如之春献素秋献成书其等以飨工乘其事试其弓弩以下上其食而诛赏飨谓酒肴劳之也上工作上等其飨厚下工作下等其飨薄乘者计其事之成功也善则上其食尤善又赏之否者反此先王之于造兵其事必计之其物必试之非直飨有厚薄食有上下又临之诛赏则工有不勉者乎作有不慎者乎故弓人为弓取六材必以其时凡相干欲赤黑而阳声角欲青白而丰末胶欲朱色而昔筋欲小简而长大结而泽漆欲测丝欲沈冬析干而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寒奠体氷析灂春被弦则一年之事矢人为矢前弱则俛后弱则翔中弱则纡中强则扬羽丰则迟羽杀则趮是故夹而揺之以视其丰杀之节也桡之以视其鸿杀之称也凡相笴欲生而搏同搏欲重同重节欲疏同疏欲樐庐人为戈柲车戟酋矛夷矛句兵欲无弹刺兵欲无蜎是故句兵椑刺兵抟击兵同强举围欲细凡试庐事置而揺之以视其蜎也灸诸墙以视其桡之均也横而揺之以视其劲也函人为甲凡察革之道视其钻空欲其惌也视其里欲其易也视其朕欲其直也櫜之欲其约也举而视之欲其丰也衣之欲其无齘也其作巧其试明擐之者无不坚执之者无不鋭以此战何不胜以此攻何不取以此守何不固楚之铁剑利而秦王色忧谓铁剑利则士勇焉耳为国家者苟不留聪明则有司以常事处之郡国之贡姑备名物府藏之约唯谨簿书而欲用之立尸之地此可为太息者也 旴江集卷十宋李觏撰 刑禁第一 刑罚之行尚矣积圣累贤未有能去者也非好杀人欲民之不相杀也非使畏已欲民之自相畏也然而宪令所加寛猛或异苟失权时之制则致逺恐泥矣故大司寇之职掌建邦之三典以佐王刑邦国诘四方一曰:刑新国用轻典新国者新辟地立君之国用轻法者为其民未习于教二曰:刑平国用中典平国承平守成之国用中典者常行之法三曰:刑乱国用重典乱国篡弑叛逆之国用重典者以其化恶伐灭之盖四海之内千八百国国政或异人心岂同苟执一以御之是胶柱而鼓瑟欲尽五声之变不可得也夫新辟地立君之国居处未安衣食未足君臣之义未固上下之情未接从而急之则鱼淰鸟獝不复聚矣其可不用轻法邪篡杀叛逆之国纪纲大壊风俗大恶强弱相胜众寡相暴从而缓之则羊很狼贪难以制矣其可不伐灭之邪承平守成之国人各有业事各有制缓之将恐纵急之将恐扰其可不用常行之法邪以大言之则天下之理亦然汉兴高祖初入关约法三章曰: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蠲削烦苛兆民大说此非刑新国用轻典者邪周道既衰穆王眊荒命甫侯度时作刑以诘四方五刑之属三千盖多于司刑所职五百章此非刑乱国用重典者邪洪范三徳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强弗友刚克燮友柔克皆圣人所以适时之变也奈何以三尺之书齐万邦之政俗虽殊而弗察事虽变而弗知治之不及古岂不有由也哉 刑禁第二 小司寇以三刺断庶民狱讼之中一曰:讯羣臣二曰:讯羣吏三曰:讯万民听民之所刺宥以施上服下服之刑刺杀也宥寛也民言杀杀之言寛寛之上服劓墨下服宫刖是四刑亦三刺也羣臣士以上羣吏府史胥徒万民民间有徳行不仕者朝士掌建邦外朝之法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羣士在其后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羣吏在其后面三槐三公位焉州长众庶在其后此则所讯之人也噫凡有血气之类莫不爱其生君大夫士之于牛羊犬豕犹无故不杀况于人者万物之灵父母生之拊畜长育顾复之恩至而后免于其懐刑之大者伏鈇锧其次亦断支体刻肌肤终身不息何其痛哉刑期无刑盖不获已苟得其情亦哀矜而勿喜矧可不慎以及于非辜者乎故圣人求之以五听丽之以八议三宥以恤其非意三赦以异于全人犹恐聪有所不闻明有所不见下情有所不达议法有所不平于是有外朝之位以询于众焉必羣臣羣吏万民之意同然后刑杀可不谓慎乎孟子曰: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洪范曰: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古之王者于有事且与下民共之后之效一官者往往自用同官为僚或疑其卖已闭口不与论职事况他人乎断狱弊讼一出其臆如是而刑不滥邪贤于先王逺矣 刑禁第三 乡士掌国中辨其狱讼异其死刑之罪而要之旬而职听于朝司寇听之断其狱弊其讼于朝羣士司刑皆在各丽其法以议狱讼狱讼成士师受中协日刑杀若欲免之则王会其期遂士掌四郊二旬而职听于朝若欲免之则王令三公会其期县士掌野三旬而职听于朝若欲免之则王命六卿会其期期谓乡士遂士县士职听于朝司寇听之日王欲赦之则用此时亲往议或命三公六卿往议之也君之于民犹亲之于子也亲则不忍其子君焉得忍其民哉推其不忍之心则人无有可戮罪无有可刑王欲赦之固其理也然而天讨有罪王者奉之以作五刑刑者非王之意天之意也非天之意天下之人之意也杀人者死而民犹有相杀伤人者刑而民犹有相伤苟有以不忍而赦之则杀人者不死伤人者不刑杀伤之者无以惩其恶被杀伤者无以伸其寃此不近于帅贼而攻人者乎是故先王虽有不忍之心而不敢輙赦必于外朝与掌事者议其可否焉赦者非王赦之情可赦也否者非王不赦情不可赦也如此民何有不服令何有不行王符述赦曰:养稂莠者害禾稼惠奸宄者贼良民诚哉不可不慎也 刑禁第四 掌囚掌守盗贼凡囚者上罪梏拲而桎中罪桎梏下罪梏王之同族拲有爵者桎以待弊罪及刑杀告刑于王奉而适朝士加明梏以适市而刑杀之凡有爵者与王之同族奉而适甸师氏以待刑杀由此观之先王之制虽同族虽有爵其犯法当刑与庶民无以异也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共也如使同族犯之而不刑杀是为君者私其亲也有爵者犯之而不刑杀是为臣者私其身也君私其亲臣私其身君臣皆自私则五刑之属三千止谓民也赏庆则贵者先得刑罚则贱者独当上不媿于下下不平于上岂适治之道邪故王者不辨亲疎不异贵贱一致于法其所以不肆诸市朝而适甸师氏者为其有耻毋使人见之也文王世子曰:公族其有死罪则磬于甸人其刑罪则纎剸亦告于甸人公族无宫刑狱成有司谳于公其死罪则曰:某之罪在大辟其刑罪则曰:某之罪在小辟公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公又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及三宥不对走出致刑于甸人公又使人追之曰:虽然必赦之有司对曰:无及也反命于公公素服不举为之变如其伦之丧无服亲哭之公族之罪虽亲不以犯有司正术也所以体百姓也刑于隐者不与国人虑兄弟也弗吊弗为服哭于异姓之庙为忝祖逺之也素服居外不听乐私丧之也骨肉之亲无絶也公族无宫刑不翦其类也古者诸侯之礼亦如是之懿哉孟子谓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则执之舜视弃天下犹弃敝蹝也窃负而逃遵海濵而处终身欣然乐而忘天下彼天子父犹不可曲法而况官之子孙乃用荫乎 刑禁第五 司救掌万民之衺恶过失而诛让之以礼防禁而救之凡民之有衺恶者三让而罚三罚而士加明刑耻诸嘉石役诸司空其有过失者三让而罚三罚而归于圜土衺恶谓侮慢长老语言无忌而未丽于罪者过失亦由衺恶酗醟好讼若抽拔兵器误以行伤害人丽于罪者诛诛责也罚挞击之也加明刑者去其冠饰而书其衺恶之状着之背也嘉石在外朝之门左使坐焉以耻辱之既而役诸司空也圜土狱城过失近罪昼日任之以事而收之夜藏于狱亦加明刑以耻之故大司寇以圜土聚教罢民凡害人者寘之圜土而施职事焉以明刑耻之其能改者反于中国不齿三年其不能改而出圜土者杀以嘉石平罢民凡万民之有罪过而未丽于法而害于州里者桎梏而坐诸嘉石役诸司空重罪旬有三日坐朞役其次九日坐九月役其次七日坐七月役其次五日坐五月役其下罪三日坐三月役使州里任之则宥而舍之司圜掌收教罢民凡害人者不使冠饰而加明刑焉任之以事而收教之能改者上罪三年而舍中罪二年而舍下罪一年而舍其不能改而出圜土者杀虽出三年不齿凡圜土之刑人也不亏体其罚人也不亏财善哉为国乎人之大恶岂一朝一夕必有渐也放僻邪侈之情动而无所畏忌则涓涓以成江河毫末以寻斧柯或伏尸市朝或流血刀锯虽其悔之犹噬脐也是故先王之驭民必早为之所过轻者则坐诸嘉石稍重者则归于圜土皆未入于五刑也若因兹困辱遂能自新则复为齐民何刑杀之及哉此亦使民迁善逺罪之术也孔子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不见利不劝不威不惩小惩而大诫易曰:屦校灭趾无咎此之谓也成康所以刑错不用非一助邪 刑禁第六 萍氏几酒谓苛察沽买过多及非时者谨酒谓使民节用酒也司虣掌宪市之禁令禁以属游饮食于市者若不可禁则搏而戮之以属游饮食谓羣饮食者也夫酒之为祸久矣君子以覆其邦家小人以不免刑戮可称数哉酒诰曰:文王诰教小子有正有事无彛酒越庶国饮惟祀徳将无醉又曰:妹土嗣尔股肱纯其艺黍稷奔走事厥考厥长肇牵车牛逺服贾用孝养厥父母厥父母庆自洗腆致用酒此言文王告其民之小子与羣吏无得常饮酒若庶国君臣民众饮酒亦唯祭祀以徳自将无令至醉故戒康叔当以文王之法往使妹土之人为纯一之行勤种黍稷奔走事其父兄农功既毕始牵车牛逺行贾卖用其所得珍异孝养其父母其父母善子之行子乃自洁厚致用酒养也文王之法民之置酒唯祭与养耳而小人用之疏数无其时多少无其节羣饮食于市井以妨其业以费其财以兴淫邪以起斗讼是以禁之也然则圣人之于天下事为之制曲为之防果如何哉昔曹参去齐属其后相以齐狱市为寄谓狱市者所以并容扰之奸人安所容乎盖是时天下初定故从民之欲而不扰乱岂常行之道邪狱市不可以不治奸人不可以不禁大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其三曰:缓刑而十有二曰:除盗贼是救饥之政虽则缓刑至于盗贼不可不急其刑以除之也噫酒之官未罢则萍氏之禁司虣之令不复行矣然而缓刑仁也除盗贼义也凶年饥馑而仁义存焉亦不减于先王矣 旴江集卷十一宋李觏撰 官人第一 为人上者孰不欲进贤而贤或不进孰不欲退不肖而不肖或不退岂知而纵之邪人未易知也知人则哲帝尧犹以为难彼色厉内荏言行不相顾者滔滔皆是也非久与居胡能睹其真伪耶久与居者非邻里乡党而谁邪故闾胥凡春秋之祭祀役政丧纪之数聚众庶既比则读法书其敬敏任恤者族师月吉则属民而读法书其孝弟睦婣有学者春秋祭酺亦如之党正正岁属民读法而书其徳行道艺州长正月之吉各属其州之民而读法以考其徳行道艺而劝之以纠其过恶而戒之若以岁时祭祀州社则属其民而读法亦如之乡大夫三年则大比考其徳行道艺而兴贤者能者乡老及乡大夫帅其吏与其众寡以礼礼宾之厥明乡老及乡大夫羣吏献贤能之书于王王再拜受之登于天府内史贰之退而以乡射之礼五物询众庶一曰:和二曰:容三曰:主皮四曰:和容五曰:兴舞闾胥二十五家之吏凡因会聚则书其人材族师毎月朔书春秋祭酺又书党正夏正之月书州长正月之朔考春秋社又考是一岁之中凡几书凡几考至于三岁乡大夫乃考而兴之献其书于王退而又询众庶宁复有贤能者乎其详如此其慎如此而官谤不戢治道不登未之有也孔子曰:昔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察其言而观其行不见其人之姓名不知其身之善恶才不才决于数百言难乎为无失矣 官人第二 司士掌羣臣之版以徳诏爵以功诏禄以能诏事以久奠食徳谓贤者凡贤者能者皆先试以事久而有功然后授之以爵得禄食也爵以贵乎人天下之人共贵之禄以富乎人天下之人共富之高冠大盖吏民趍走事之恐不及天下共贵之也禀财给榖农桑赋贡奉之而不暇天下共富之也天下共贵之而贵非其人天下共富之而富非其人则君命果义乎众心果服乎且人各有能有不能孟公绰不可以为滕薛大夫禆谌谋于国则否况其下者乎苟非试其事考其功而遽与之爵禄则旷天官败公事何足道哉王制曰: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所谓官之者使试守也尧舜岂不圣而试臣以职慎之至也若是则贤者必用不肖者必舍能者必行否者必藏啬夫之印绶不可以幸而得也奚高位之辱哉夫位有高卑禄有厚薄言其操柄则无所不重州县之职前世以为徒劳者而民命系之未闻明试其功而居位受禄一官之效则仕而后学之有美锦者不使人学制焉民所以死生贫富顾不重哉 官人第三 大宰岁终则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会听其致事而诏王废置三岁则大计羣吏之治而诛赏之宰夫岁终则令羣吏正岁会月终则令正月要旬终则令正日成以考其治治不以时举者以告而诛之司会以参互考日成以月要考月成以岁会考岁成以周知四国之治以诏王及冡宰废置岁计曰:会月计曰:要日计曰:成凡百官府旬终月终皆考其治状若治不以时举者宰夫以告冢宰而责之至于岁终又考非直责之而已其有功无功司会以诏冢宰冢宰以诏王而废置之置者进其爵废者退其爵也及三岁则冢宰大计其治大无功不徒废必罪之大有功不徒置必赏之也噫先王所以课吏考功如是其宻也日入其成是无一日而可敖荡岁终废置是无一岁而不劝惩三年有成则申之以诛赏有功者骤获其利无功者卒伏其辜虽能言之类亦知劝勉媿耻矣况智者乎舜典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彼三岁而一考九岁而后黜陟盖帝道寛简抑时世之然未若周公之典垂后昆之韪也董仲舒曰:古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非谓积日絫久也故小材虽絫日不离于小官贤材虽未久不害为辅佐必也不求功实而以日月为限三年而迁一官则人而无死孰不可公卿者乎 官人第四 冬官考工注其曰:某氏者官有世功若族有世业以氏名官者也官有世功则以官为氏若冯相氏保章氏师氏保氏韦氏裘氏冶氏之类是也族有世业则以氏名官若桃氏为剑筑氏为削鳬氏为锺樐氏为量之类是也甚矣事之不可以不常也易曰:天地之道常久而不已也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善人为邦百年可以胜残去杀矣夫以圣人之徳履天子之位尚曰:久于其道必三十年必百年而后仁政可成残杀可去况于中人以下分职授政而可以不久者乎是故先王建官有世守之至以为氏也汉文景至武帝之初国家无事为吏者长子孙居官者以为姓号仓氏庾氏是也然则古之治天下皆如此乎吏之于民必相知心然后治也吏知民心则明明则政平矣民知吏心则信信则令行矣欲相知心岂一朝一夕而可哉上下未相知或知之未久遽委而去之后来者亦如此则是吏未尝知民心民未尝知吏心吏以所治为传舍事或不举则曰:以待后人民视所属如过客理或不胜亦曰:以待后人官何以修众何以服谓其有功邪进其爵可也重其赏可也如其职事则久之为贵故汉有当迁而増秩留者矧伊无功之人而可虚受禄食往来于道路间邪 旴江集卷十二宋李觏撰 官人第五 地官序乡老二乡则公一人老尊称也王置六乡则公有三人也三公者内与王论道中参六官之事外与六乡之教其要为民是以属之乡焉诚哉民事之重宰相所宜躬亲也以三公之爵而联六乡之吏非躬亲而何召公为伯听男女之讼不重烦劳百姓止舍小棠之下国人被其徳说其化思其人爱其树甘棠之所为作也而陈平曰:决狱责廷尉钱榖责治粟内史丙吉谓宰相不亲小事何也苟决狱不平钱榖出入不节民斗相杀伤不止而宰相不知尚可调和阴阳顺四时遂万物之宜也哉此皆华言误天下事慎听之也故先王以民惟邦本造次颠沛无或忘之既使大臣为乡老又取其乡之人为吏所谓使民兴贤出使长之使民兴能入使治之者也盖使民自举能者因入之而使之治民之贡税田役于内谓为比长以上之官也夫能尽知人之情伪与其土所有其俗所宜莫若其乡之人也因以为吏孰不治乎宓子贱为单父宰反命于孔子曰:此国有贤不齐者五人教不齐所以治者孔子曰:惜哉不齐所治者小所治者大则庶几矣子贱受教于单父之人犹以至治况使单父之人躬为吏乎汉之贤人仕州郡者多矣刺史二千石往往有能名未必非其所助也东西南北之人言语犹未相通而责之善政难矣哉 官人第六 大司徒凡建邦国以土圭土其地而制其域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其食者半诸侯之地封疆方四百里其食者参之一诸伯之地封疆方三百里其食者参之一诸子之地封疆方二百里其食者四之一诸男之地封疆方百里其食者四之一大哉封建之礼此周之所以本支百世乎荀卿有言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而天下不称偏焉富辰曰: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亲戚以蕃屏周管蔡郕霍鲁卫毛聃郜雍曹滕毕原酆郇文之昭也邘晋应韩武之穆也凡蒋邢茅胙祭周公之子也然则先王于其族类有不厚乎诗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平王东迁而晋郑是依其世与年过于所卜由此涂出也岂尝有兄弟之国敢问鼎之轻重者哉故段灼表于晋武帝曰:灭周者秦非姬姓也代汉者魏非刘氏也虽云割地譬犹囊漏贮中亦一家之有耳纵令后世子孙还自相并盖亦楚人失繁弱于云梦尚未为亡其弓也其于神器不移他族则始祖不迁之庙万年不改其名矣善哉灼之知言也汉虽有七国之变而梁孝以睢阳城守晋虽有八王之乱而元帝以琅邪中兴魏氏王公有名无实禁防壅隔同于囹圄曹爽一死而司马家取之如运诸掌上灼之言不亦善乎 官人第七 大行人掌大宾之礼及大客之仪以亲诸侯春朝诸侯而图天下之事秋觐以比邦国之功夏宗以陈天下之谟冬遇以协诸侯之虑时会以发四方之禁殷同以施天下之政此六事者以王见诸侯为文图比陈协皆考绩之言王者春见诸侯则图其事之可否秋见诸侯则比其功之高下夏见诸侯则陈其谋之是非冬见诸侯则合其虑之异同六服以其朝岁四时分来更迭如此而徧时会无常期诸侯有不顺服者王将有征讨之事则既朝王命为坛于国外合诸侯而发禁命事焉王十二岁一巡狩若不巡狩则众同众同者六服尽朝既朝王亦命为坛于国外合诸侯而命其政四时分来岁终则徧矣六服朝岁则下文侯服岁一见甸服二岁一见男服三岁一见采服四岁一见卫服五岁一见要服六岁一见是也夫君臣之礼不可以不接不接则上恩不下流下情不上通嫌疑易以生毁誉易以入在易天地不交则否柔进而上行则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也先王知其如此故制诸侯之朝逺者不过六岁以之图事比功陈谟协虑发禁施政则言何以不见纳行何以不见知奸邪何以介其间左右何以塞其路汉刺史奏事京师其斯之谓乎石显五鹿充宗疾京房欲逺之元帝以房为魏郡太守房自请岁尽乘传奏事天子许焉房未发诏止无乘传奏事房意愈恐由此观之臣子不得见君父其祸何如诗曰: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日之中尚曰:如三月三秋三岁况其久者乎 官人第八 内小臣奄上士四人寺人王之正内五人内竖倍寺人之数酒人奄十人浆人奄五人笾人奄一人醢人奄一人酰人奄二人盐人奄二人幂人奄一人内司服奄一人缝人奄二人舂人奄二人饎人奄二人槀人奄八人守祧奄八人内小臣称士者异其贤其余盖皆不命也夫宦官之位天象所有指其居次则或在帷薄之内论其职掌则或闻床第之言固不可以诎辱俊乂浑淆男女其用腐身之类是乃制事之宜矣然而先王不以恩夺义不以私废公虽其亵臣无得过宠奄称士者止于四人况可为卿大夫乎哉汉文帝时赵谈骖乘爰盎伏车前曰:天子所与共六尺舆者皆天下豪英今汉虽乏人独奈何与刀锯之余共载如使之尸天官又非骖乘之比也自郑众谋诛窦宪为大长秋封侯其后孙程定立顺之功曹腾参建桓之策续以五侯合谋梁冀受钺高冠长剑纡朱懐金者布满宫闱苴茅分土南面臣人者盖以十数故曰:三世以嬖色取祸嬴氏以奢虐致灾西京自外戚失祚东都縁阉尹倾国岂不哀哉唐之北司同归于乱说命曰: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信矣 旴江集卷十三宋李觏撰 教道第一 立人以善成善以教教而不善邪是尧舜之民鄙夭矣不教而善邪是桀纣之民可封矣移风俗敛贤才未有不由此道也故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徳知仁圣义忠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婣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物犹事也民三事教成乡大夫举其贤者能者以饮酒之礼宾客之既则献其书于王矣知明于事仁爱人以及物圣通而先识义能断时宜忠言以中心和不刚不柔善于父母为孝善于兄弟为友睦亲于九族婣亲于外亲任信于友道恤振忧贫者礼五礼之义乐六乐之歌舞射五射之法御五御之节书六书之品数九数之计以乡八刑纠万民一曰:不孝之刑二曰:不睦之刑三曰:不婣之刑四曰:不弟之刑五曰:不任之刑六曰:不恤之刑七曰:造言之刑八曰:乱民之刑不弟不事师长造言讹言惑众乱民乱名改作执左道以乱政也大哉先王之所以驱民而纳之于善也教以开其前如得大路终日行而弗迷失刑以策其后使不敢反顾而况宾兴以劝之哉养天性灭人欲家可使得孝子国可使得忠臣矣学校不立教法不行人莫知何人可师道莫知何道可学耳何以为正声目何以为正色口何以为正言身何以为正行明者幸而得之昧者不幸而失之将欲求腹心于中林访忠信于十室不易得矣小雅菁菁者莪孟氏君子三乐善为国者可无意哉 教道第二 外饔邦飨耆老孤子则掌其割亨之事谓养国老庶老也酒正凡有秩酒者以书契授之所秩者谓老臣九十日有秩也夫养老之礼自古帝王未始不隆之也王制曰:凡养老有虞氏以燕礼夏后氏以飨礼殷人以食礼周人修而兼用之五十养于乡六十养于国七十养于学达于诸侯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夏后氏养国老于东序养庶老于西序商人养国老于右学养庶老于左学周人养国老于东胶养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国之西郊有虞氏皇而祭深衣而养老夏后收而祭燕衣而养老商人冔而祭缟衣而养老周人冕而祭?衣而养老凡四代之制虽时有改然其道则莫之变也卿大夫之致仕者为国老士为庶老其余非贤不可皆养亦引户校年以行复除八十者一子不从政九十者其家不从政也养老之礼有三老焉有五更焉天子无父矣欲为人子而不可得也无兄矣欲为人弟而不可得也是故父事三老所以教天下之为人子也兄事五更所以教天下之为人弟也亲冕而总干袒而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献祝訇在前祝鲠在后公卿奉杖大夫进履天子之尊四海之内其意莫不为臣然而以父兄事人者孝弟之心无所用之因以教天下之孝弟也天子之尊且事他人为父兄天下之民敢遗其亲父亲兄乎是一举而孝弟之风洋洋乎九州岛之外矣噫盛哉 教道第三 大司徒施十有二教二曰:以阳礼教让则民不争阳礼谓乡射饮酒之礼也党正国索鬼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于序以正齿位一命齿于乡里再命齿于父族三命而不齿国索鬼神而祭祀谓岁十二月大蜡之时建亥之月也必正齿位者为民三时务农将阙于礼至此农隙而教之尊长养老见孝弟之道也凡射饮酒比乡民虽为卿大夫必来观礼齿于乡里者以年与众宾相次也齿于父族者父族有为宾者以年与之相次异姓虽有老者居于其上不齿者席于尊东所谓僎也大哉先王之所以和乡党睦亲戚有如此夫彼一命者天子之下士公侯伯之上士子男之大夫也而与乡里齿焉再命者天子之中士公侯伯之大夫子男之卿也而与父族齿焉三命者天子之上士公侯伯之卿也虽云不齿亦异席而已非敢居其上也然则贵而骄人少而陵长者不容于其间矣乡饮酒义曰: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以听政役所以明尊长也六十者三豆七十者四豆八十者五豆九十者六豆所以明养老也民知尊长养老而后乃能入孝弟民入孝弟出尊长养老而后成教成教而后国可安也经解曰:乡饮酒之礼废则长幼之序失而争斗之狱繁矣夫二人同居亦一长一幼如使幼皆顺长则争何由兴推此以及千万人宜乎其狱讼之寡也而况尊人之长以及吾长养人之老以及吾老则轻重可知矣轻重可知而不孝不弟者其唯禽兽之心乎若是则教焉得不成国焉得不安也哉 教道第四 大宰以九两系邦国之民五曰:宗以族得民宗继别为大宗收族者也大宗者其先祖之负荷族人之纪纲乎大传曰:别子为祖继别为宗继祢者为小宗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百世不迁者别子之后也宗其继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迁者也宗其继高祖者五世则迁者也别子谓公子若始来在此国者后世以为祖也别子之适子适孙世世继别子为大宗百世不迁族人五世外者皆为之齐衰三月母妻亦然故大宗有族食族燕之礼所以收族也夫五服者人道之大治也然而上尽于高祖旁尽于三从上尽于高祖则逺者忘之矣旁尽于三从则疏者忘之矣故立大宗以承其祖族人五世外皆合之宗子之家序以昭穆则是始祖常祀而同姓常亲也始祖常祀非孝乎同姓常亲非睦乎内则曰:适子庶子祗事宗子宗妇虽贵富不敢以贵富入宗子之家虽众车徒舍于外以寡约入子弟犹归器衣服裘衾车马则必献其上而后敢服用其次也若非所献则不敢以入于宗子之门若富则具二牲献其贤者于宗子夫妇皆齐而助祭焉终事而后敢私祭然则族人之重宗子何如哉重宗者尊祖之义也噫所生犹或不孝况逺祖乎同产犹或不睦况族人乎是先王坊民有礼而刑不足以齐之也 教道第五 小司徒之职掌建邦之教法以稽国中及四郊都鄙之夫家九比之数以辨其贵贱老幼废疾凡征役之施舍与其祭祀饮食丧纪之禁令酇长各掌其酇之政令以时校登其夫家比其众寡以治其丧纪祭祀之事曽子曰:慎终追逺民徳归厚矣丧祭之谓也哀哉死者乎为其形之将败也而人恶之矣为其心之无知也而人倍之矣是故绞紟衾冒以周其内棺椁墙翣以文其外为使人勿恶也朝夕之奠以继其养神明之器以备其用为使人勿倍也君子过哀则几毁灭小人直情则将忽忘是故哭之有节服之有断此圣人所以制丧礼也春履雨露而怵惕秋履霜露而凄怆孝子以天时之变念其亲之不得见也是故散斋七日致斋三日阴幽以思而祭者可见矣祭之日入室必有见乎其位出户必有闻乎其声事死者如事生思死者如不欲生盖非牲牷肥腯粢盛丰备而已此圣人所以制祭礼也人有贵有贱有富有贫而未有无亲者也其礼虽异其情则同王制曰:庶人县封葬不为雨止不封不树丧不贰事亦其丧礼也庶人春荐韭夏荐麦秋荐黍冬荐稻亦其祭礼也然冥冥之民劝于利而惩于威苟非上之所财成则末由也已故小司徒有其禁令而酇长治之也三年问曰:将由夫患邪淫之人与则彼朝死而夕忘之矣然而从之则是曽鸟兽之不若也夫焉能相与羣居而不乱乎扬子曰:人而不祭豺獭乎是丧祭之礼废则人不如禽为其上者所宜忧也 旴江集卷十四宋李觏撰 教道第六 乡师正岁稽其乡器比共吉凶二服闾共祭器族共丧器党共射器州共宾器乡共吉凶礼乐之器吉服者祭服也凶服者吊服也比长主集为之祭器者簠簋鼎俎之属闾胥主集为之丧器者夷盘素俎掲豆輁轴之属族师主集为之此三者民所以相共也射器者弓矢楅中之属党正主集为之为州长或时射于此党也宾器者尊俎笙瑟之属州长主集为之为乡大夫或时宾贤能于此州也吉器若闾祭器者也凶器若族丧器者也礼乐之器若州党宾射之器者也乡大夫备集此四者为州党族闾有故而不共也此乡器者旁使相共则无废事上下相补则礼行而教成夫有其礼者必有其财而后可行也由士以上则田禄足矣庶人农力或不免冻馁而求其备礼不亦难乎故礼不下庶人者以此苟非乏财则人无礼不立何斯民之不得用哉先王患之乃使比长闾胥族师集罚物以为服器民有用者则共之若有故而不共则乡大夫以公物补焉民无伤财而可得服器则夫能言者肯不行礼哉如是而不行礼则纳之刑辟其又何辞宜乎其天下大服也任延为九真太守骆越之民无嫁娶礼法各因淫好无适对匹不识父子之性夫妇之道延乃移书属县各使男年二十至五十女年十五至四十皆以年齿相配其贫无礼聘令长吏以下各省俸禄以赈助之同时相娶者二千余人其产子始知种姓彼一郡守犹能教人以礼而助之以财况四海之富乎哉 教道第七 典命上公九命为伯其国家宫室车旗衣服礼仪皆以九为节侯伯七命其国家宫室车旗衣服礼仪皆以七为节子男五命其国家宫室车旗衣服礼仪皆以五为节王之三公八命其卿六命其大夫四命及其出封皆加一等其国家宫室车旗衣服礼仪亦如之公之孤四命其卿三命其大夫再命其士一命其宫室车旗衣服礼仪各视其命之数侯伯之卿大夫士亦如之子男之卿再命其大夫一命其士不命其宫室车旗衣服各视其命之数夫宫室取以待风雨是则蓬茨足矣衣服取以御寒暑是则纻絮足矣车马取以代劳是则柴毂足矣器物取以利用是则瓦釡足矣然而耳目之欲虽穷壮极丽犹未足以厌之也先王因人之情而制之以为贵贱等级使贵者得以逞贱者无所觎则上下有体而朝廷以尊费用有节而财力不乏至于庶民亦有以防之故大司徒以本俗六安万民六曰:同衣服谓民虽有富者衣服不得独异也不然则人人可以僭上上下一体则朝廷不尊家家可以大费费用无节则财力乃乏乱患所以作礼让所以衰也仲叔于奚繁缨以朝而仲尼惜之庶人屋壁得为帝服倡优下贱得为后饰而贾谊长太息无意乎民则已苟有意哉是所先急也 教道第八 大司乐凡建国禁其淫声过声凶声慢声淫声若郑卫也过声失哀乐之节凶声亡国之声若桑间濮上慢声惰慢不恭也大胥掌学士之版以待致诸子版籍也大胥主此籍以待当召聚学舞者卿大夫之诸子则案此籍以召之汉大乐律曰:卑者之子不得舞宗庙之酎除吏二千石到六百石及关内侯到五大夫子先取适子高七尺以上年十二到年三十颜色和顺身体修治者以为舞人与古用卿大夫子同义也深矣乎声之感人也如水之激如草之偃自生民以来莫之能免也乐记曰:志微噍杀之音作而民思忧啴谐慢易繁文简节之音作而民康乐粗厉猛起奋末广贲之音作而民刚毅廉直劲正庄诚之音作而民肃敬寛裕肉好顺成和动之音作而民慈爱流辟邪散狄成涤滥之音作而民淫乱先王慎所以感之者故禁其淫过凶慢之声而舞人又取卿大夫子有中和祇庸孝友之徳者是声与人无不正也声与人无不正则闻之且见之者焉得不正乎子夏曰:今夫新乐进俯退俯奸声以滥溺而不止及优侏儒獶杂子女不知父子乐终不可以语不可以道古此新乐之发也噫舞者男女自相杂子夏已疾之而况粉白黛黒笑言于尊俎间乎董仲舒所谓民之师师者宜不宜也然则天下多淫辟之罪有以矣夫 教道第九 师氏掌以媺诏王以三徳教国子一曰:至徳以为道本二曰:敏徳以为行本三曰:孝徳以知逆恶教三行一曰:孝行以亲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贤良三曰:顺行以事师长保氏掌谏王恶而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乃教之六仪一曰:祭祀之容二曰:宾客之容三曰:朝廷之容四曰:丧纪之容五曰:军旅之容六曰:车马之容以媺诏王告王以善道也谏者以礼义正之国子公卿大夫之子弟师氏教之而世子亦齿焉养国子以道者以师氏之徳行审谕之而后教之以艺仪也师保诏王以善谏王之恶王者既立乎无过之地矣又使教养国子而世子与焉是策之上也王制曰:乐正崇四术立四教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王太子王子羣后之太子卿大夫元士之适子国之俊选皆造焉则古之教人者世子无不在也文王世子曰:行一物而三善皆得者唯世子而已其齿于学之谓也故世子齿于学国人观之曰: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曰:有父在则礼然然而众知父子之道矣其二曰: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曰:有君在则礼然然而众着于君臣之义也其三曰:将君我而与我齿让何也曰:长长也然而众知长幼之节矣故父在斯为子君在斯谓之臣居子与臣之节所以尊君亲亲也故学之为父子焉学之为君臣焉学之为长幼焉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得而国治夫将以宗庙社稷属之可不教乎贾谊有言天下之命系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三代之所以长久者以其辅翼太子有此具也文中子曰:储后不训而晋业隳矣观惠帝之失天下可无寒心也哉荀卿曰:圣王有百吾孰法焉欲观圣王之迹则于其粲然者矣后王是也道过三代谓之荡法贰后王谓之不雅然则舍周其何适哉孔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噫犹有望于今之世乎 旴江集卷十五宋李觏撰 明堂定制图序 臣伏以明堂者,古圣王之大务也,所以事上帝,严先祖,班时令,合诸侯,朝廷之仪莫盛于此.然而年世久逺,规模靡见,经传所出参差不同,羣儒诪张,各信其习,修坠补阙何所适从,臣虽颛蒙,尝窃议于斯矣.臣谨按,周礼考工记曰: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大戴礼盛徳记曰:明堂者自古有之凡九室一室有四户八牖共三十六户七十二牖.礼记月令:天子正月居青阳左个二月居青阳太庙三月居青阳右个四月居明堂左个五月居明堂太庙六月居明堂右个中央土居太庙太室七月居总章左个八月居总章太庙九月居总章右个十月居玄堂左个十一月居玄堂太庙十二月居玄堂右个.此三书者,皆圣贤之所作,述学者之所传习,而一事殊制,乖逺如此,注释之家亦各未为精当.考工记五室,郑康成解之:木室于东北火室于东南金室于西南水室于西北土室于中央,故聂崇义三礼图,其为明堂接太室四角,以为四室,盖用此也.且既以五室象五行矣,则木火金水之王当在东南西北之正,何乃置之四角,而云木室兼水火室兼木?若必如是,则中央之室复何所兼哉.此说诚未可用也.盛徳记九室,蔡伯喈之徒传之,接四室之角又为四室,聂崇义误以为秦人明堂图者是也(按秦实无明堂,但后儒见月令有天子居明堂之文,以月令是秦相吕不韦所作春秋十二纪之首章,疑为秦之明堂耳.然今观月令明堂十有三位,无九室之说,盖崇义误取大戴九室之堂以为秦制也.又郑康成亦驳大戴云,九室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似秦相吕不韦作春秋时所益者,非古制也.噫,康成注礼记,既知月令是吕不韦所作春秋矣,而月令岂有九室之文哉?何以輙驳大戴九室,以为出于吕氏春秋乎?诚舛缪之甚也).然其四室之角复为四室,未知何所施用,将以象五行享五帝乎?则五室足以备之矣,安用其余将以配十二辰乎. 则四隅各两室重在一方之上核其意义反复不安此说亦未可用也月令十三位(本无此总数但以一大室四太庙八左右个其实十三位)郑康成注青阳左个则曰:太寝东堂北偏(云太寝者欲明明堂与太寝制同)孔颖达正义以为云东堂者则知听朔皆堂不于五角之室中且夫谓之庙与个者当须各是一位岂同在一堂靡所限隔而可称为庙与个也盖康成既执明堂为五室若于此十三位又为限隔则是室数颇多与已意相违故曲饰其辞以为三位同在一堂贵不害于五室之文耳此说固不可用也至唐李林甫等注月令青阳左个则曰:寅上之室青阳太庙则曰:卯上之室青阳右个则曰:辰上之室明堂左个则曰:巳上之室明堂太庙则曰:午上之室明堂右个则曰:未上之室太庙太室则曰:太庙明堂总名太室中央室也总章左个则曰:申上之室总章太庙则曰:酉上之室总章右个则曰:戍上之室玄堂左个则曰:亥上之室玄堂太庙则曰:子上之室玄堂右个则曰:丑上之室观此言太室处中央余十二位各置其辰之上诚合于理然其谓太庙明堂总名及十三位俱以为室则误矣(明堂之上既独以子午卯酉为太庙则太庙安得为明堂摠名哉十三位不俱谓之室解见于后)又其人但知十三室各在其辰之上而不谋所以建立之处且太室既居中矣若以余室连太室而为之则四面各可置一室四角缺处又各可置一室复不能令各在其辰之上其余四室更何所安就欲巧而成之愈乖于方位矣或将逺太室而为则未见有明文言之者是此说亦未可用也后魏时有李谧者愍大礼之沦亡愤先儒之异议作明堂制度论以折衷于世其指以月令为宗而采周礼大戴之言以参合之云其室居中者谓之太庙太室当太室之东者谓之青阳太庙当太室之南者谓之明堂太庙当太室之西者谓之总章太庙当太室之北者谓之玄堂太庙以是为合于周礼之五室又云四面之室各有便房谓之左右个共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以是为合于大戴户牖之数今虽图象莫存然按文察之谧之所言窃所未谕且太室四面各为一室则四角缺处各方二筵二筵之地乃为两便房(如东南角二筵地便当为青阳右个及明堂左个矣他皆仿此)基址既狭况地形斜角不知何以置之复何以能令各在其辰之上夫分十二辰之位当须尺步平均然后能正也岂有四面之室既以二筵为一辰左右之个乃以二筵为两辰哉举兹一隅又知其不足取法也臣愚窃谓考工记盛徳记月令三家所指制度诚大同但立言质略意义弗显训传之士泥文太过因而背驰李谧之志稍欲搴而合之矣奈不得其旨尤而效之臣以月令之文最为明着輙亦取以为本而通之周戴(月令虽秦人所作然皆追述古先圣王之道其中虽有官名时事不合周法者盖吕氏欲以古道行之于时故稍或损益之岂可谓皆非古制欤)夫以白虎通曰:明堂上圆下方八窓四闼上圆法天下方法地八窓象八风四闼法四时九室法九州岛十二坐法十二月三十六户法三十六雨七十二牖法七十二风斯言合于事理因亦取之臣谨详考工记是言堂基修广非谓立室之数东西九筵南北七筵是言堂上非谓室中东西之堂各深四筵半南北之堂各深三筵半(若堂室共在九筵七筵之内则虽如郑氏五室之制从东至西亦须三室已据六筵之地外东堂止有一筵半西堂止有一筵半毎筵深一丈三尺五寸从南至北又三室据六筵之地外南北之堂各纔半筵深四尺五寸狭隘甚矣况室数更多岂可容哉盖记者上言堂上之修广次述室中之丈尺本非一贯而谈也四堂东曰:青阳南曰:明堂西曰:总章北曰:玄堂)五室凡室二筵是言四堂中央有方十筵之地自东至西可营五室自南至北可营五室十筵中央方二筵之地既为太室矣欲连太室而作余室则不能令十二位各直其辰当须于东南西北四面各虚方二筵之地四角缺处又各虚方二筵之地周而通之以为太庙而太室正居中所谓太庙太室者言此太庙之中有太室也太庙之外当子午卯酉四位上各画方二筵地以与太庙相通(不为室)所谓青阳明堂总章玄堂等太庙者也(以其当青阳之堂上故曰:青阳太庙余三面皆仿此或问于臣曰:经所谓太庙太室者当是青阳等四太庙居四方而太室在其中央故云太庙太室也子何须谓太室四旁虚地为太庙而云太室在其中哉臣对曰:太室四旁既不得不有虚地既有虚地而经云太庙太室则太室四旁虚地非太庙而何且青阳等四太庙去太室犹隔二筵之地何以得云太室在四太庙中央乎又问曰:子必云四太庙不为室而与十太庙相通者何哉臣对曰:中既有太庙子午卯酉又各名太庙而地实相接则不得不相通也)当寅申已亥辰戌丑未八位上各画方二筵地以为室所谓左入右个者也八个之室并太室而九所谓九室也室四面各有户户旁夹两牖所谓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也青阳明堂总章玄堂四太庙前面各为一门出于堂上门旁夹两窓所谓八窓四闼也(以庙之与堂当有所限隔故各为一门也谓之闼者小门也以太庙所出故其制异于羣室之户耳窓牖异者亦以庙门旁变于室中之制也四庙九室共十三位而白虎通云十二坐当是畧中央土所居矣)左右之个其实皆室但以分处左右形如夹房故有个之名也太庙之内(此谓太室四旁二筵地非青阳等太庙也)以及太室其实祀文王配上帝之位也谓之庙者义当然矣土者分王四时负载万物于五行最尊故天子当其时居太室用祭天之位以尊严之也四仲之月各得一时之中与余月有异故复于子午卯酉之方取二筵地假太庙之名以听其朔也(此谓青阳等太庙也或问于臣曰:太室四旁各二筵之地既为太庙又已当子午卯酉之正人君若尊严仲月何不止于此听朔而乃复于其外别取二筵地假太庙之名哉臣对曰:太室四旁各二筵地虽为太庙而当子午卯酉之正可以听仲月之朔矣然若以此二筵地便为子午卯酉之位则余辰又不正矣与夫连太室而为室何异哉秪如以太室东户前二筵地便为卯位听仲春之政南户前二筵地便为午位听仲夏之政则辰已二位须过在东南一角岂复能当青阳右个明堂左个之上哉故宜各于太庙之外别取二筵地与左右个并列而假太庙之名然后能使十二辰皆正也)若是则三家之指曷有异哉但周礼言基而不及室大戴言室而不及庙稽之月令则备矣然非白虎通亦无以知窓闼之制也臣又详郑说明堂九阶南面三阶三面各两阶且毎面各三位而独南面三阶其余各两阶求其义则靡所法象揣于事则不便升降今观聂崇义所谓秦人明堂图者其制有十二阶似恐古之遗法也当亦取之礼记外传曰:明堂四面各五门今按明堂位曰:九夷之国东门之外八蛮之国南门之外六戎之国西门之外五狄之国北门之外九采之国应门之外时天子负斧扆南向而立南门之外者北面东上应门之外者亦北面东上是南门之外有应门也既有应门则不得不有皋库雉门矣明堂者四时所居四面如一南面既有五门则余三面皆有五门矣郑康成注明堂位则云正门谓之应门孔颖达正义曰:正门谓之应门者以明堂更无重门非路门外之应门天子宫内有路寝故应门之内有路门明堂既无路寝故无路门及以外诸门但有应门耳且既有东南西北门矣而又有应门非重门而何欤观其本意当谓变南门之文以为应门也又但见王宫有路门其次乃有应门今明堂无路门之名而但有应门便谓更无重门而南门即是应门矣且路寝之前则名路门其次有应门明堂非路寝乃变其内门之名为东门南门而次有应门夫复何害于义抑夷蛮戎狄之君既在四门之外而外无重门则是列于郊野道路之间矣岂朝会之仪而草草若是乎王宫常常所居犹设五门以限中外明堂者效天法地尊祖配帝而止一门以表之是岂协于事宜也则四面各五门断在不疑矣臣又详郑康成注考工记夏后氏世室则云世室者宗庙也商人重屋则云重屋者王宫正堂若太寝也周人明堂则云明堂者明政教之堂也此三者或举宗庙或举正寝或举明堂互言之以明其同制又注玉藻曰:天子庙及路寝皆如明堂制仍与诸儒抗荅多方援引固以为三者同制后学承之莫有非者臣愚窃谓之不然矣苟路寝有四时之位则天子自可坐而听朔奚用逺赴明堂若以尊严国政当假祭天之庙以听之则事毕而还复于路寝居其时之堂何所为也宗庙之祭堂事室事一面而足四方之堂未闻所施设也(虽世室有五室之说亦未必如郑注有四堂也)既曰:明堂将以事上帝也宗庙将以尊先祖也而以已之正寝与之同制盖非尊祖事天之意也矧郑之此说并由胷臆必谓明堂宗庙路寝同为五室三代皆然但修广之度因时而变周监二代其为宗庙则法修广于夏其为路寝则取寻尺于商其为明堂则自为度筵之制实皆不改于五室焉此说既非经见安用迂阔而谈奚不直谓周家作宗庙则法于夏路寝则法于商明堂则自为之各求其制以示于世乎得非康成见世室有五室既以五行推之明堂之文复有五室求其说而不获及重屋之下都无室数遂乃巧为之辞以谓其制皆同乎又当见明堂位称太庙天子明堂库门天子皋门雉门天子应门以为鲁行天子之礼鲁之太庙既如明堂则周之太庙亦如明堂矣臣谓若周之太庙制如明堂鲁之太庙又如明堂则是鲁之太庙如周之太庙也何不曰:太庙天子太庙而云明堂哉斯盖鲁行天子礼乐享帝告朔当仿于周然以人臣不敢立天子政教之堂故于周公之庙畧拟明堂之制以备其礼非周之宗庙如明堂也(或问于臣曰:路寝制如明堂虽经无明文然太史职云闰月诏王居门终月先儒皆以为天子闰月听朔于明堂门中还而又处于路寝门也既闰月听朔于明堂门中还而又处于路寝门则是常月听朔于明堂之上还而处于路寝之上其居位亦当如在明堂中时也然则路寝亦如明堂有四时之位明矣臣对曰:太史职闰月诏王居门终月盖止是朔日诏王居明堂之门听一月所当行之事终尽而返耳岂复有明文言还处路寝门哉盖郑氏之徒欲明三者同制妄生枝叶以言之也)又况蔡伯喈以为明堂太庙太室太学辟廱虽名别而事同其为纰缪不已甚乎袁准正论驳之详矣(大戴亦云其外有水名曰:辟廱于斯则误也)若其建置之所则淳于登云明堂者在国之阳三里之外七里之内丙已之地玉藻听朔于南门之外康成之注亦与是相合夫称明也宜在国之阳事天神也宜在城门之外建置之说兹焉可取于戏哲人既往礼器凋敝先王大法散在简策而言近指逺学者多迷专门自用互相非毁故自汉兴迄于有唐布政之宫屡曽营缮而规为卤莽莫合圣制羣议交斗谁将正之明君贤士疚心久矣臣生长草野涵泳恩泽仰兹大典輙所究寻伏惟我国家拓境踰四溟太平仅百载徳义充溢礼教兴行封泰山祀汾阴耕藉田郊见上帝遗文逸美于是交举圣神之衷殆将经始于斯堂乎四方有识注望多矣臣身虽贱微亦愿此时稍禆万一自托不朽故今敢先以所见制度具图以献图凡以九分当九尺之筵东西之堂共九筵南北之堂共七筵中央之地自东至西凡五室自南至北凡五室毎室二筵则取于周礼考工记也一太室八左右个共九室室有四户八牖共三十六户七十二牖则协于大戴礼盛徳记也九室四庙共十三位则本于礼记月令也四庙之面各为一门门夹两窓是为八窓四闼则稽于白虎通也十二阶则采于聂崇义三礼图也四面各五门则酌于明堂位礼记外传也(堂之下门之内本无修广之数故今但图五重门即不计其丈尺旧说明堂宫方三百步自可因宜处置也或问于臣曰:皋库雉应门之号四面皆同何也臣对曰:四堂者皆天子所居所居之而皆若王朝焉无东西南北之异也今但变其内门之名以志四方而应门以外诸门不改焉耳又问曰:既云路寝不与明堂同制而明堂之门乃假王宫诸门之名何也臣对曰:明堂之上所以事天尊祖布政教之所也故不与王寝同制门者限内外通出入而旧图无所法象但以天子听政所居象如王朝故假宫门之名亦何害于理)况取诸书畧无偏弃异同之论庶可息焉古先之模或在于是号曰:明堂定制图鸿覆无私傥垂甄録施之于用必有可观若夫栋宇之高卑土木之文饰至尊所居之服御上神所享之仪物此礼官学士之职非小臣之能尽也轻议国容罪当殊死谨上 五宗图序 大传曰:别子为祖注云别子谓公子若始来在此国者后世以为祖也又曰:继别为宗注云别子之世适也族人尊之谓之大宗是宗子也又曰:继祢者为小宗注云父之适也兄弟尊之谓之小宗又曰: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百世不迁者别子之后也宗其继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迁者也宗其继高祖者五世则迁者也注云迁犹变易也继别子别子之世适也继高祖者亦小宗也先言继祢者据别子子弟之子也以高祖与祢皆有继者则曽祖祖亦有也则小宗四与大宗凡五说者曰:别子谓公子诸侯之庶子也若细别言之则妻之所生为适妾之所生为庶若秪据正体言之则妻之长子为适其次子以下及妾所生通得谓之庶子也诸侯之适子适孙继世为君而庶子不得祢先君故自与其后世子孙为始祖也云若始来在此国者谓非君之亲或是异姓始来在此国者亦得谓之别子自与其后世子孙为始祖也别子之适子世继别子为大宗族人尊之虽五世以外皆为之齐衰三月为其母妻亦然所谓百世不迁者也其别子之庶子不得祢别子则自使其适子继已而为小宗所谓继祢者为小宗也继祢则与亲兄弟为宗也又其适子则继祖与同堂兄弟为宗也又有适子则继曽祖与再从兄弟为宗也又其适子则继高祖与三从兄弟为宗也其庶子皆不得继祢各自使其适子继已而为小宗焉是自高祖之后至?孙凡四世就此第四世小宗之三从兄弟而言则其人有小宗四矣宗共继祢者亲兄弟也又与之共宗于继祖者同堂兄弟也又与之共宗于继曽祖者再从兄弟也又与之共宗于继高祖者三从兄弟也然则四宗备矣又与四宗共宗于大宗是为五宗也其于小宗各以本服服之亲兄弟齐衰期也同堂兄弟大功也再从兄弟小功也三从兄弟缌麻也至第五世继高祖之父者与四从兄弟无服不复为之宗所谓五世则迁者也若世数尚少则小宗或有三或有二或有一其曰:小宗四者盖极言之耳不必皆然也凡人生子或众或寡今此图尽为二子以甲乙第之斯盖设法贵于省文若庶子之多者可以此例推之也甲者皆适也乙者皆庶也适者皆为小宗庶者皆不继祢其旨甚明弗复尽注赞曰:吾于三宗见孝弟之至焉高祖以上逺矣而数十百世尊其正体不忘祖也何孝如之袒免以外疏矣而合之以食序以昭穆厚同姓也何弟如之先王之所以治天下此其本欤周衰法弛斯道以亡庶匹适者有之矣幼陵长者有之矣祖以世断逺则忘之矣族以服治疏则薄之矣骨肉或如行路尚何有于天下乎于戏书燔简脱幸存其畧而学者弗之察吾甚病焉故表之以图云 旴江集巻十六宋李觏撰 富国策十首 富国策第一 愚窃观儒者之论鲜不贵义而贱利其言非道徳教化则不出诸口矣然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是则治国之实必本于财用葢城郭宫室非财不完羞服车马非财不具百官羣吏非财不养军旅征戍非财不给郊社宗庙非财不事兄弟婚媾非财不亲诸侯四夷朝觐聘问非财不接矜寡孤独凶荒札瘥非财不恤礼以是举政以是成爱以是立威以是行舍是而克为治者未之有也是故贤圣之君经济之士必先富其国焉所谓富国者非曰:巧筹筭析毫末厚取于民以媒怨也在乎强本节用下无不足而上则有余也节用之说何如曰:凡言国计者未尝不以俭徳藉其口也而皆不得其说必以茅茨土阶冬裘夏葛为帝王之徳是乃非圣无法不近人情宜乎人主之弗听也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使龊龊吝啬下同匹夫不得自广则安用尊卑为哉周制王有六寝后有六宫内官百有二十人女奴不在其数食用六榖膳用六牲饮用六清羞用百有二十品珍用八物酱用百有二十瓮衣有文绣器有寳玉次舍共具所至无阙用四代之礼备四夷之乐玩好有焉匪颁有焉好用有焉王及后之用财皆不会计其所以自广何如哉若是而从墨翟之道晏婴之学以俭陋为是则周公之制作果非乎故曰:凡皆言俭徳者皆不得其说也愚以为时有不同事有通变用之不足则礼从而杀亦圣人之意也有周而上兵农未分天子六军诸侯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皆出于民居则为比闾族党州乡行则为伍两卒旅师军必耕而食必蚕而衣国之经费兹不与焉故以九州岛之财奉千八百君而有余也秦汉而下兵农渐异衣食县官者动数百万内严宿卫外驱戎狄转运千里赏赐巨万国之经费日以广焉故以九州岛之财奉一君而不足也当其有余之时用之可以盈礼遇于不足之际则宜深自菲薄如周之制尚当裁减甚于周者非敢闻也小过曰:君子以用过乎俭语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寜固俭非圣人之中制有时而然不得已也故孝文帝躬衣弋绨革舄韦带所幸慎夫人衣不曵地欲为一台度用百金废而不为夫岂不知说耳目便身体极至尊之用哉葢念不伤财不害民损上益下之道也故其十二年而赐民租税之半明年遂除民田之租税孝景之时乃令民半出田租三十而税一至武帝之初七十年间人给家足都鄙廪庾尽满而府库余财京师之钱贯朽而不可校大仓之粟陈陈相因语后世之盛王必称文景其故何哉以能适时之变过自菲薄而然也于惟一祖二宗创业属统功徳至矣延洪于我后靡不勤且俭矣而今羌戎背恵边境暴师劳费不息帑藏不实此其过自菲薄损上益下之时也伏惟日损之又损之以文景之心为心则天下幸甚 富国策第二 民之大命榖米也国之所寳租税也天下乆安矣生人既庻矣而榖米不益多租税不益増者何也地力不尽田不恳辟也周制井田一夫百畆当今四十一畆有竒人无易业而一心于农农时不失农功不粗则地力可尽也既又赋之以莱或五十畆或百畆或二百畆课其余力治其旷土则田可垦辟也经界既毁王法弗复然犹能者时出焉李悝为魏文侯作尽地力之教以为地方百里提封九万顷除山泽邑居参分去一为田六百万畆治田勤谨则畆益三斗不勤则损亦如之地方百里之増减輙为粟百八十万石矣汉捜粟都尉赵过能为代田一畆三甽二夫三百甽而播种于甽中苖生叶以上稍耨陇草因隤其土以附苖根盛暑陇尽而根深能风与旱一岁之収常过缦田一斛以上善者倍之此尽地力之效也孝景诏曰:郡国或硗狭无所农桑或地饶广荐草莽水泉利而不得徙其议民欲徙寛大地听之此垦田之意也今者天下虽安矣生人虽庶矣而务本之法尚或寛弛何者贫民无立锥之地而富者田连阡陌富人虽有丁强而乗坚驱良食有粱肉其势不能以力耕也専以其财役使贫民而已贫民之黠者则逐末矣冗食矣其不能者乃依人庄宅为浮客耳田广而耕者寡其用功必粗天期地泽风雨之急又莫能相救故地力不可得而尽也山林薮泽原隰之地可垦辟者往往而是贫者则食不自足或地非已有虽欲用力末由也已富者则恃其财雄膏腴易致孰肯役虑于菑畬之事哉故田不可得而垦辟也地力不尽则榖米不多田不垦辟则租税不増理固然也今将救之则莫若先行抑末之术以驱游民游民既归矣然后限人占田各有顷数不得过制游民既归而兼并不行则土价必贱土价贱则田易可得田易可得而无逐末之路冗食之幸则一心于农一心于农则地力可尽矣其不能者又依富家为浮客则富家之役使者众役使者众则耕者多耕者多则地力可尽矣然后于占田之外有能垦辟者不限其数昔晁错言于文帝募天下入粟县官得以拜爵今宜逺取秦汉权设爵级有垦田及若干顷者以次赏之富人既不得广占田而可垦辟因以拜爵则皆将以财役佣务垦辟矣如是而人有遗力地有遗利仓廪不实颂声不作未之信也管子曰:与之在君夺之在君贫之在君富之在君惟上所裁择 富国策第三 货莫贵乎金贿莫重乎帛所贵乎金者以其器成而可革革之而不耗也所重乎帛者以其用功甚省而有益于寒也今兹乗舆之器享燕之用内赏赐羣臣外交通四夷必不可毋用金银百官在位六军在籍夏有暑冬有寒必不可毋用丝帛何以使金多而足用帛贱而易致哉愚以为东南之郡山高者鲜不凿土深者鲜不掘失职之民网漏之奸昼夜合作足蹈重泉而不忧于陷首戴川泽而不虞于压矿石云涌炉炭之熖未之有熄一泥一沙蔑遗利矣是金非不出也平原沃土桑柘甚盛蚕女勤苦罔畏饥渇急采疾食如避盗贼茧簿山立缲车之声连甍相闻非贵非骄靡不务此是丝非不多也金尽出而用不足盖用之者众也丝虽多而帛不贱盖不専以为帛也古者以金银为币与泉布并行既而稍用为器饰然亦未甚着也今也翕然用之亡有品制守闾阎者唯财是视自饮食颒沐之器玩好之具或饰或作必以白金连斤絫钧以多为惬财愈雄者则无所不至矣举天下皆然故金虽尽出而用益不足也古者锦文不粥于市不示民以奢也今也庶民之家必衣重锦厚绫罗縠之衣名状百出弗可胜穷工女机杼交臂营作争为纎巧以渔倍息其为帛者盬工恶丝而已故丝虽多而帛不贱也金不足则价腾跃价腾跃则出邦布而市之费日増焉犹不能登其数则率民而买之彼农民未尝蓄金银一旦当具则必资于豪党资于豪党则或壊其产焉官増其费民壊其产此实弊之大也帛不贱则贫民弗可得贫民弗可得则纻絮不足以御冬而冻者多矣官之税买其价弗损而唯行滥之得帛行滥则军吏之衣莫能完固而贫者多矣官价弗损人民多冻军吏多贫此亦弊之大也今将救之则莫如明立制度其用金银上下有等多少有数匹庶贱类毋得僣拟则金不可胜用也君子小人服章有别民非布帛毋得輙衣工机之功将复其本则帛不可胜用也果能此道矣是宿弊之源可坐而塞也孔子曰:为政先礼礼其政之本乎制度礼之实也善为政者得无留意哉 富国策第四 或曰:前所谓驱游民而归之谓逐末也冗食也末者何事冗者何名其所以驱之请言其术曰:所谓末者工商也所谓冗者不在四民之列者也古者工不造琱琢商不通侈靡伪饰之禁在民者十有二在商者十有二在贾者十有二在工者十有二故工之所作贾之所粥商之所资皆用物也用物有限则工商亦有数今也民间滛侈无度以竒相曜以新相夸工以用物为鄙而竞作机巧商以用物为凡而竞通珍异或旬月之功而朝夕敝焉或万里之来而坠地毁焉物无益而利无筭故民优为之工商所以日多也古者祀天神祭地祗享人鬼他未闻也今也释老用事率吾民而事之为缁焉为黄焉籍而未度者民之为役者无虑几百万广占良田利宅媺衣饱食坐谈空虚以诳曜愚俗此不在四民之列者也古者府史胥徒官有定数今也郡县之治未免寛贷冐名待阙佣书雇纳请嘱之流动以千计内满官府外填街陌交相赞助招权为奸狗偷蚕食竭人膏血此又不在四民之列者也古者执左道以乱政杀假于鬼神时日卜筮以疑众杀周礼有医师掌疾医疡医以治万民之疾病疕疡其员不过十数今也巫医卜相之类肩相摩毂相击也或托滛邪之鬼或用亡验之方或轻言天地之数或自许人伦之鉴迂怪矫妄猎取财物人之信之若司命焉此又不在四民之列者也古者天子诸侯大夫士用乐庶人无用乐之文况新乐之发子夏所不语匹夫荧惑诸侯孔子诛之今也里巷之中皷吹无节歌舞相乐倡优扰杂角抵之戏木棊革鞠飬玩鸟兽其徒之数羣行类聚往来自恣仰给于人此又不在四民之列者也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而不耕者凡几夫不织者凡几女奈何民不饥且寒也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民饥寒而上不匮者未之有也欲驱工商则莫若复朴素而禁巧伪朴素复则物少价巧伪去则用有数利薄而不售则或罢归矣如此则工商可驱也欲驱缁黄则莫若止度人而禁修寺观止度人则未度者无所待而皆罢归矣禁修寺观则巳度者不安其居而或罢归矣其不归者后数十年物故尽矣如此则缁黄可驱也欲驱官府之奸则莫若申明宪令慎择守宰法严而吏察则无所措手无所措手则不得不罢归矣如此则官府之奸可驱也欲驱方术之滥则莫若立医学以教生徒制其员数责以精深治人不愈书以为罪其余妖妄托言祸福一切禁絶重以遘募论之如法为之既艰则不得不罢归矣如此则方术之滥可驱也欲驱声伎之贱则莫若令民家毋得用乐衣冠之会勿纳俳戏申命闗防呵其过往用之既少则不得不罢归矣如此则声伎之贱可驱也驱之有术复之有业然而不力于农者未之信也 富国策第五 或曰:释老之弊酷排者多矣然以修心飬真化人以善或有益于世故圣贤相因重其改作今欲驱缁黄而归之无乃已甚乎曰:夫所谓修心化人者舍吾尧舜之道将安之乎彼修心化人而不由于礼苟简自恣而已矣昔孟子之辟杨墨曰: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今山泽之臞务为无求于世呼吸服食谓寿可长非为我乎浮屠之法弃家违亲鸟兽鱼鳖毋得杀伐非兼爱乎为我是无君兼爱是无父无父无君不忠不孝况其弗及者则罪可知矣故韩愈曰:释老之弊过于杨墨也然而曰: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则言之太暴驱之无渐何者饱食安居其习巳乆一旦敛数十百万人而冠之则惊扰甚矣故前所谓止度人而禁修寺观者渐而驱之之术也缁黄存则其害有十缁黄去则其利有十男不知耕而农夫食之女不知蠺而织妇衣之其害一也男则旷女则怨上感阴阳下长滛滥其害二也幼不为黄长不为丁坐逃繇役弗给公上其害三也俗不患贫而患不施不患恶而患不斋民财以殚国用以耗其害四也诱人子弟以披以削亲老莫飬家贫莫救其害五也不易之田树艺之圃大山泽薮跨据畧尽其害六也营缮之功岁月弗已驱我贫民夺我农时其害七也材木瓦石兼収并采市价腾踊民无室庐其害八也门堂之饬器用之华刻画丹漆末作以炽其害九也惰农之子避吏之猾以佣以役所至如归其害十也果去之则男可使耕而农夫不辍食矣女可使蠺而织妇不辍衣矣其利一也男则有室女则有家和气以臻风俗以正其利二也戸有増口籍有増丁繇役乃均民力不困其利三也财无所施食无所斋民有羡余国以充实其利四也父保其子兄保其弟冠焉带焉没齿弗去其利五也土田之直有助经费山泽之富一归衡虞其利六也营缮之劳悉已禁止不驱贫民不夺农时其利七也良材宻石亦既无用民得筑盖官得缮完其利八也滛巧之工无所措手弃末反本尽縁南畮其利九也宫毁寺壊不佣不役惰者猾者靡所逋逃其利十也去十害而取十利民人乐业国家富强万世之策也何惮而不为哉将以存而勿论乎则董仲舒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絶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将以为民祈福乎则诗云岂弟君子求福不回此皆贤人之至论先圣之法言也少留神明孰御焉 富国策第六 古人有言曰:榖甚贱则伤农贵则伤末谓农常粜而末常籴也此一切之论也愚以为贱则伤农贵亦伤农贱则利末贵亦利末盖农不常粜有时而籴也末不常籴有时而粜也以一岁之中论之大抵敛时多贱而种时多贵矣夫农劳于作剧于病也爱其榖甚于生也不得已而粜者则有由焉小则具服器大则营昬丧公有赋役之令私有称贷之责故一榖始熟腰鎌未觧而日输于市焉粜者既多其价不得不贱贱则贾人乗势而罔之轻其币而大其量不然则不售矣故曰:敛时多贱贱则伤农而利末也农人仓廪既不盈窦窖既不实多或数月少或旬时而用度竭矣土将生而或无种也耒将执而或无食也于是乎日取于市焉籴者既多其价不得不贵贵则贾人乗势而闭之重其币而小其量不然则不予矣故曰:种时多贵贵亦伤农而利末也农之粜也或阖顷而収连车而出不能以足用及其籴也或倍称贱卖毁室伐树不能以足食而坐贾常规人之余幸人之不足所为甚逸而所得甚饶此农所以困穷而末所以兼恣也易系辞曰: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财者君之所理也君不理则蓄贾専行而制民命矣上之泽于是不下流而人无聊矣此平籴之法有为而作也管仲行于齐李悝行于魏耿寿昌行于汉国不失实人获其利自晋迄隋时或兴废厥闻未昭唐天寳中天下平籴殆五百万斛兹全盛之事也大宋受命将百年矣榖入之藏所在山积平籴之法行之乆矣盖平籴之法行则农人秋粜不甚贱春籴不甚贵大贾蓄家不得豪夺之矣而官之出息常什一二民既不困国且有利兹古圣贤之用心也然其所未至则有三焉数少也道逺也吏奸也一郡之籴不过数千万其余毕入于贾人至春当粜寡出之则不足于饥也多出之则可计日而尽也于是贾人深藏而待其尽尽则权归于贾人矣是数少之弊也仓储之建皆在郡治县之逺者或数百里其贫民多籴则无资少籴则非可朝行而暮归也故终弗得而食之矣是道逺之弊也举掌之人政或以贿槩量不均行滥时有及其出也或减焉或杂焉名曰:裁价实则贵矣是吏奸之弊也今若广置本泉増其籴数则蓄贾无所専利矣仓储之建各于其县则逺民可以得食矣申命州部必使亷能则奸吏无以侵刻矣如此利国便人事可经乆是谓通轻重之权不可不察 富国策第七 水旱之忧圣王所不免尧汤之事贤愚尝共闻也故君人者务多蓄积以为之备王制曰: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周礼遗人掌邦之委积以待施恵乡里之委积以恤民之囏阨门闗之委积以飬老孤郊里之委积以待宾客野鄙之委积以待覉旅县都之委积以待凶荒此皆计国用之余随便蓄积以须乏困故时可灾物可夭苗可槁地可赤而人不可饥也自井田法壊军国务烦政取一切或未犹逺兵有储边有备则国之幸矣吏之能矣元元之民自为之而已矣夫民之无知靡衣偷食丰岁粒米狼戾有不爱也食之亡节用之亡度或委于粪土或腐于甑甗或以饫狗马或以肥鸡鹜计口论费几何而不倍蓰也及其凶年则家不素蓄人不豫备室如罄矣突不黔矣草木之根实不足以饱矣于是强者为盗贼弱者转而死沟壑父母妻子不能相保此祸乱之阶善为国者所宜留意也向者天地尝有灾矣百姓尝有饥矣使以安抚为号者拥节而宵征吏以劝诱为辞者弗絶于耳或出御府之金或下鬻爵之令君心勤止不翅慈母然而榖生有时不可以坐而待也储峙有数不可以从天降也求之甚至得之几希以此振民不亦难矣愚窃迹古制之宜于时者莫若义仓之为愈也盖丰年损其有余俭年救其不足事至纎悉功垂无穷故隋开皇中始立社仓终于文皇得无饥馑唐太宗曰:既为百姓先作储贮官为举掌以备凶年非朕所须横生赋敛利人之事深足可嘉今宜于天下县治各建仓廪踵唐之制以义为名然唐之用心固善矣敛散之法则未尽得宜彼计民稼种以畮税之及无田者亦各有差则能入粟之人非穷民也至凶年则入粟之家或自有贮备不当赒救于是穷民享之矣出此而入彼有丧而无得奚以异于厚敛乎今莫若以农末之民各分戸等每于秋成以次入粟谓之寄留至凶年则下戸之乏食者凖数给还其上戸则转以给穷民书其转给之数积以岁年数登若干者拜以爵级以宠异之则富人乐输穷民受赐矣与夫临事而鬻爵无粟而虚求不可同日而语也 富国策第八 昔在神农日中为市致民聚货以有易无然轻重之数无所主宰故后世圣人造币以权之其始以珠玉为上币黄金为中币白金为下币但珠玉金银其价重大不适小用惟泉布之作百王不易之道也根周苗汉蔓于隋唐或因或革模法无常独开元之号最得中制相承遂至于今斯固先史商之乆矣大抵钱多则轻轻则物重钱少则重重则物轻物重则用或阙物轻则货或滞一重一轻利病存乎民矣至以国计论之莫若多之为贵何者用有常数不可裁减故也朝家治平日乆泉府之积尝朽贯矣而近岁以来或以虚竭天下郡国亦罕余财夫泉流布散通于上下不足于国则余于民必然之势也而今民间又鲜藏镪之家且旧泉既不毁新铸复日多宜増而却损其故何也钱非温也不可衣而弊之也非脆也不可食而尽之也然而安在哉是有奸人销之也奸人所以得销者以恶钱容于市铜像铜器容于寺观也窃观人间或销法钱殽杂他巧以为恶钱其作必于重湖大江穷山深谷风涛所阻猛兽所在人不得见吏不得呵是法令无由而胜也销一法钱或铸四五市人易之犹以二三则常倍息矣民既蓄恶钱不可使勿用利之所在是法令亦无由而胜也国失法钱而民得恶钱恶钱终不可为国用此钱所以益少也又缁黄之家竞礼铜像易模变巧动必满堂铙钲钟磬之噐所在雷震谓取于官则有害冶铸其私则以钱为之耳新故浑殽公私莫辨是法令亦无由而胜也用之广矣利数倍矣故槖焉而熖鍜焉而声者徃徃而是披榛而行衷甲而商者不絶于道缓则恣所为急则斗而死是法令亦无由而胜也像则日新器则日长其所销者寜有纪极此钱所以益少也今欲絶盗铸莫若去恶钱去恶钱非急诛之谓也欲辨铜像铜器莫若一取而销之勿得复用也何谓絶盗铸莫若去恶钱夫盗铸之人散在幽逺卒以法绳之则吏必苛察狱必寃滥闾里之间将不安居焉苟有利矣虽死而必求苟无用矣虽纵之弗为恶钱去则盗铸者无用无用则盗铸自絶矣故曰:絶盗铸莫若去恶钱也何谓去恶钱非急诛之谓也今人间既多恶钱一旦急之则莫敢出莫敢出则是销法钱之铜而积之无用之地国既失实民且伤财固莫若下令収恶钱而销之除其殽杂偿以铜价示之期日要之重典民既畏法而喜于得直将毕入于官官挟其铜因以资冶铸则法钱益増恶钱尽去矣故曰:去恶钱非急诛之谓也何谓欲辨铜像铜器莫若一取而销之勿得复用也今寺观栉比像器之设遽数不终必诘之曰:作之新乎因之故乎取之官乎得之私乎则是増吏员不足以按广狱城不足以系令愈急而奸愈生非术之善也若一取而销之勿得复用则铜积足以资冶铸工巧无所措其手销钱之弊不禁而止故曰:欲辨铜像铜器莫若一取而销之勿得复用也至于蛮夷之国舟车所通窃我泉货不可不察古之人曰:钱者亡用器也而可以易富贵富贵者人主操柄也果慎斯术则操柄无失而羣下服从有国之急务也 富国策第九 县官食租衣税古之道也自汉而下兵益兴经费益不足日生他名犹罔克济势不可已非上失也山泽之富天地所以飬人者鬻盐之利博矣故东郭咸阳致生累千金吴王濞富埒天子孝武因置盐鐡官是时国用饶给而民不益赋未必不由此也朝家酌古盐法有因有革或引之池或汲之井或熬之海一出公上人不能私此其因者也东南列郡官自斥卖舟运衔尾仓储如坻商旅之行敛手无措此其革者也然先王之制未有始善而末不弊者盖作法之时上心切至吏皆圗功人皆畏法而奸谋未生始以是善也累世之后事同凡常吏或觧弛人或惯习而奸谋日生末以是弊也官初粜盐时操其赢甚厚而郡国盐积常不足于粜今之郡国昔之郡国也戸口蕃息则倍蓰矣而粜益少盐益滞者何也是奸谋入焉耳彼盐之来逺者逾江湖岁于波月于风焉近者亦百数十里维堤堰宿葭菼焉军之穷吏之狡者家于是食于是私卖其什之几而足以他物固其常也既辇而仓则举掌之人又私卖其什之几而足以他物无虑公盐常失其半而半他物焉民之食盐既多私卖者矣而公盐之出不可赊贯故坐肆占卖者郡纔数十以数万家之食仰数十戸之盐一铢一两不可与官为市必取于斯人之徒其势必小其权量増以粪土常不啻以倍价取半盐矣公盐贵而污私盐贱而洁山泽之甿城邑之豪竞食之而窃贩者亦交驰焉是则民虽众多或食私盐或食粪土利输于奸而官之粜益少盐益滞矣令非缓也法非轻也利之所诱虽日刑人号痛之声动乎天地弗能禁也故今日之宜莫如通商商通则公利不减而盐无滞也何谓商通则公利不减夫官自粜盐利信厚矣然舟有壊仓有堕官有俸卒有粮费已多矣若官鬻盐而粜与商人使自行之既权其息因取闗市之税而费省焉是公利不减也何谓商通则盐无滞夫商人众而务售则盐不殽杂所至之地又以贯于市人则列肆多得斥卖卖者多而务售则盐亦不殽杂昔啖粪土者今皆食盐昔憙窃贩者今皆公行盐之用益广是以无滞也公利不减而盐无滞财用以足刑罚以清治世之懿也或曰:官鬻盐而粜与商人有息焉有税焉息寡而税薄则公利损息多而税厚则商不来何如曰:不若寡薄之为愈也寡薄则何以使公利不损曰:东南和籴几二百万转漕之费不为不多矣今籴盐与商以米榷折则数百万斛可坐致淮海是于公利岂少也哉易曰:通其变使民不倦此通变之时不可忽也 富国策第十 或曰:天下之货茶最后出而国用頼焉今兹有说乎曰:茶非古也源于江左流于天下浸滛于近代君子小人靡不嗜也富贵贫贱靡不用也有国者从而笼之利一孔矣而世之所贵家之所蓄则非有公茶者何公茶滥恶不味于口故也每岁之春芽者既掇焙者既出则吏呼而买之民挽而输之矣民之淳或以利而奸也吏之察或以贿而闇也于是乎行滥入焉草邪木邪唯恐器之不盈也尘邪煤邪唯恐行之不昻也商筭而行或不售也则贩者鲜矣仓储之乆或腐败也则水火乗之矣是以邦之泉布竭于市估而积之亡用之地息未収而本或丧矣若东南列郡则吏自斥卖课不甚多时或不登焉而民之自用常数倍矣来有甚逺价有甚贵而人争取之者味羙也涂有甚险法有甚重而人争贩之者利厚也廵按之使逐捕之卒日驰于野黥额之吏鞭背之人日满于庭愁怨愈多而奸不可禁督责愈重而财不可阜势之所运末如之何也巳今日之宜亦莫如一切通商官勿卖买听其自为而籍茶山之租科商人之税以此较彼殊涂一致且商人自市则所择必精所择精则儥之必售儥之售则商人众商人众则入税多矣又昔之所以披草莽懐兵刄务私贩者禁严故也既已通商则当安行夷路自实官府亦入税多矣况不滞本泉不烦威狱利国便人莫善于此或曰:子谓通茶盐之商其如逐末何曰:昔之未通商也文峻而网宻富厚重慎之子罔游其间故蚩蚩细民以身易财者入焉若法通商则大贾蓄家射时而趋细民何利焉非逐末之路也于戏盐始于汉茶始于唐取以济时事非师古异日邦财饶衍王道寖昌弃之于民不胜大愿 旴江集巻十七宋李觏撰 强兵策十首 强兵策第一 兵之作尚矣黄帝尧舜以来未之有改也故国之于兵犹鹰隼之于羽翼虎豹之于爪牙也羽翼不劲鸷鸟不能以死尺鷃爪牙不鋭猛兽不能以肉食兵不强圣人不能以制褐夫矣所谓强兵者非曰:日寻干戈暴骨万里逞一朝之忿以求横行天下也必有仁义存焉耳仁义之说何如曰:歴观世俗之论兵者多得其一体而未能具也儒生曰:仁义而已矣何必诈力武夫曰:诈力而已矣何必仁义是皆知其一未知其二也愚以为仁义者兵之本也诈力者兵之末也本末相权用之得所则无敌矣故君者纯于本者也将者驳于末者也孙子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道道徳也能智能也又曰:将者智也信也仁也勇也严也乃知君则专用道徳将则智信仁勇严并用之矣昔大道之行与三代之英不敢逺引请以汉事明之韩信言于汉王曰:项王所过无不残灭者天下多怨百姓不亲附名虽为霸实失天下心大王之入武闗秋毫无所害除秦苛法与秦约法三章秦人无不欲得大王王秦者今大王举而东三秦可传檄而定也此项王失仁义而汉王得之之谓也及信为将以木罂缶渡而虏魏王背水阵立赤帜而破成安君成安君不听广武君策以为义兵不用诈谋竒计故身死泜水上此成安君失诈力而韩信得之之验也然为将者多知诈力而为君者或不通仁义故虽百战百胜而国愈不安敌愈不服也所谓仁义者亦非朝肆赦暮行赏姑息于人之谓也贤者兴愚者废善者劝恶者惩赋敛有法繇役有时人各有业而无乏用乐其生而亲其上此仁义之凡也彼贫其民而我富之彼劳其民而我逸之彼虐其民而我寛之则敌人望之若赤子之号父母将匍匐而至矣彼虽有石城汤池谁与守也虽有坚甲利兵谁与执也是谓不战而屈人之兵矣若彼贫其民我亦贫之彼劳其民我亦劳之彼虐其民我亦虐之而望敌人之来是犹以鸩浆待渴者以附子呼饥人彼宁无聊必死而已孰为来哉敌无归心而誓必死则我虽以太公为将孟贲为卒飞兎为骑太阿为兵未易可图也而况吾民不附自生他变亦不可不慎也国家积徳累仁为之百年矣黎民懐惠且歌舞矣不幸戎心怙乱阻我王命师兴三岁未获振凯虽天勤恤而军事惟烦或以财赋或以力征元元无知颇或愁怨而西方尤甚矣伏惟发徳音为天下虑内以纾吾民外以诱来者则边鄙可安大功可立有识之愿也 强兵策第二 或曰:天下之事宜何虑哉曰:以天下为一身则诸夏腹心也边徼手足也腹心安宁气和而神旺则手足之疾非吾祸也若腹心不宁役其气而疲其神以专治手足手足未愈而腹心殆矣故用兵之法必修诸内而后行诸外彼长于技击风气劲直强则犯上弱则离散执而诛之用力非少舎而弗问时复侵轶顾权制之何如耳故当今之虑若兴屯田之利以积谷于边外足兵食内免馈运民以息肩国以省费既安既饱以时训练来则奋击去则勿追以逸待劳以老其师此策之上也若宿兵于外仰给于内前不敢进后不敢退虽曰:无功幸免于败千里馈粮二十致一材木敝于车辇牛马死于牵彷男女困饿室家空虚行之数年敌承其敝此策之中也若帅师深入赢粮而随少人则攻战不足多人则馈饟不继道险而有伏势孤而无援与无知之俗争一旦之命万一蹉跌祸在不测此策之下也今将出上策则何如曰:屯田之利建议者多矣而执事未之从者其以地少可耕之田乎军无可耕之人乎今之郡国民既庶矣诚少旷土可以耕也今之禁卫卒素骄矣诚无勤者可以耕也然而可耕之田安取之哉曰:边郡之民有困者矣有不安其居者矣苟募其徙内地授以生业使之安堵乃以其故田宅隶于屯官则不患无田矣然而可耕之人安取之哉曰:边郡之兵自禁旅之外别置屯军凡天下厢之冗役者法之流移者民之愿从者合而籍之以隶于屯官则不患无人矣田既入人既聚然后辨其夫畮列之庐舎授之耒耜教之稼穑明立劝课时加督察勤则有赏惰则有刑然而农功集矣既又为之什伍立其长帅赋以兵器与其甲胄乗其闲暇习之战斗是谓因内政以寄军令也然而武事兴矣食既足兵既练禁旅未动而屯军固已鋭矣以红腐之积济虎貔之师利则进战否则坚守国不知耗民不知劳而边将髙枕矣彼其不忠不孝愚弄其民于矢石间而我以余力驭之亡有日矣或曰:屯田固便矣徙民内地不亦扰乎抑其授以生业于国用何如哉曰:民得去兵冦轻赋役而就善地若水之于下鱼之于渊也今募其徙是顺民之政也汉武帝徙闗东贫人于陇西北地西河上郡凡七十余万口后加徙猾吏于闗内当是之时弗闻其扰也且以辇运之费为徙民之生业不亦多乎辇运则连年不息民业则一与之而巳矣暂劳永逸其此之谓乎然则民乐内徙而边郡虚如之何曰:向者民多而兵少故斗者寡而惊者众如使民少而兵多则斗者众而民有赖矣以兵易民何虚之有哉在汉赵充国在唐娄师徳皆以屯田利尽西土威震羌胡兹荐绅先生之所常言也惟熟图之 强兵策第三 或曰:屯军之耕自养可矣禁旅坐食胡能给之曰:古者制农田百亩百亩之分上农夫食九人其次食八人其次食七人其次食六人下农夫食五人其人之食上年则人四鬴中年则人三鬴下年则人二鬴计一夫之耕其登谷不寡矣今屯军之耕姑以下农夫为率一夫耕而食五人则十万夫耕所食禁旅四十万人矣以二十万夫耕则余四十万人之食三年耕则有二年之蓄矣虽有凶旱水溢岩廊之上可无西顾之忧也然则屯田之利可施于天下乎曰:今天下公田往往而是籍没之产未尝絶书或为豪党占佃或以裁价斥卖公家之利亦云薄矣其势莫若置屯官而领之举力田之士以为之吏招浮寄之人以为之卒立其家室艺以桑麻三时治田一时讲事男耕而后食女蚕而后衣撮粒不取于仓寸帛不取于府而带甲之壮执兵之鋭出盈野入盈城矣其所输粟又多于民而无养士之费积之仓而已矣此足食足兵之良筭也或曰:议者多称乡军何如曰:周礼小司徒会万民之卒伍而用之家出一人比为伍闾为两族为卒党为旅州为师乡为军此先王之法也管子作寓令之政卒伍定乎里而军政成乎郊连其什伍居处同乐死生同忧祸福共之故夜战则其声相闻昼战则其目相见缓急足以相死故能外攘戎狄内尊天子以安诸夏也夫设乡军以自卫前哲之意深矣人之爱亲戚重财物盖天性也冦贼之来将杀我丁强虏我老弱蹂躏我田宅掠取我金帛则凡噍类皆有斗心矣君人者因民心而利导之既训练之又将领之则其守战至死非赏罚使之然也窃观近世乡无军目人不知武事家不藏兵器寇贼之来则以袒裼之躯投饵于虎口贼去信宿则吏卒至吏卒至而无所获益为劳敝矣虽然岂唯野而巳哉不曰:郡乎曰:县乎自非方镇多无备豫客军百十仅如逆旅幸而治平矣万一有狂夫大呼则奚以待之故乡军之名不可不察也近者亦籍戸而为之矣万家五百亦巳多矣然恐将吏未得人训习未得理何者统帅则县令也县令岂皆贤偏禆则戸民也戸民岂皆善抚御或失变故无常此谓将吏未得人也令之所教姑令习射曽不知坐作进退之节心背左右之冝耳不辨金鼓目不别旌旗一旦用之驱市人耳此谓训习未得理也如欲将吏得人莫若精择县令勿拘官序一以材能县令得人则偏禆之选亦得人矣然后明战阵之法以授之则训习得理矣如此则乡军日强也屯军以征戎乡军以守备郡国之势皆王之藩屏也 强兵策第四 或曰:地势西北髙东南下地髙而寒其民体厚而力强气刚而志果地下而温其民体薄而力弱气柔而志回故西北之兵能辛苦有成功而东南之士少所立此士大夫咸知之也而子谓郡国屯军可以征伐意者非东南之谓欤曰:是老生之论也夫民之性情有地气矣是之谓风也教而使之在君长矣是之谓俗也圣王不择民而教贤将不择士而使择民而教是国无颜冉未可学也择士而使是世无贲育未可战也水至柔也扬之以风则可使覆舟金至刚也冶之以火则可使成器頋所用之方畧何如耳江南有卑薄之称荆楚有剽轻之议其传非一世矣然楚若敖筚路篮缕而其后世常与晋争诸侯吴太伯断发文身而其后世亦先晋歃项籍以八千人起会稽而杀秦降王迁汉王于蜀分裂天下号称为霸宋武帝以百余人起丹徒而诛桓正晋遂平齐地长驱闗洛是则东南之士亦甞与西北校矣惟其将之才不才也然以今日之事言之则习有所多技有所长亦不可不察也若夫沙平草浅千里在目土不成丘水不成谷马肥人轻来往电骇双带两鞬左右驰射此非南军之所长也山陵险阨草木蓊蔚江流吞天巨浪时起行人疑惑飞鸟不度徒歩相搏短兵相击此亦非北军之所长也北征而用南军众则笑之矣南征而用北军未有言其不可者窃所未谕也江海之濵或一盗肆虐一邦被扰则命王人帅王卒以捕之以多击少以短击长费或甚厚而功或不立此亦一失也向者征南蛮溪洞则可监矣去平地而即险阻出中国而入瘴疠狡穴未堙而吾军殆矣窃惟庙筭之深未必不及此也盖郡国无精兵不可不内发故也载使置军屯田随便兴发则何征而不服何讨而不诛哉至若以古名将将之以骑战之法教之舎此所短从彼所长则运之天下亦犹袵席间也 强兵策第五 兵矢者军之神灵也甲胄者人之司命也故一夫奋剑则千人披靡孟贲袒裼则童子闗弓能杀之矣然兵不利不若无兵之愈也无兵则慎所击而逺于败矣甲不坚不若无甲之愈也无甲则知所避而免于死矣有兵而不利有甲而不坚而假之以求胜恃之以求生则误大事取大祸莫斯之甚也故周官考工为器之法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凡器皆然况于兵乎故其为弓也取六材必以其时凡相干欲赤黒而阳声角欲青白而丰末胶欲朱色而昔筋欲小简而长大结而泽漆欲测丝欲沈六材之全然后冬析干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寒奠体氷析灂春被弦其为矢也前弱则俛后弱则翔中弱则纡中强则扬羽丰则迟羽杀则趮是故夹而揺之以视其丰杀之节桡之以视其鸿杀之称凡相笴欲生而抟同抟欲重同重节欲疏同疏欲樐其为戈殳戟矛之柲也攻国欲短守国欲长置而揺之以视其蜎炙诸墙以视其桡之均横而揺之以视其劲其为甲也视其鑚空欲其惌视其里欲其易视其朕欲其直櫜之欲其约举而视之欲其丰衣之欲其无齘是先王之为兵甲必及其时必美其材工则必良事则必试如此其至也惟今郡国之贡兵器果何如哉聚工而作卒岁后巳未甞试也连舆而出方舟而上无不受也简阅不明则精粗不别精粗不别则制作必滥制作滥则工不必巧材不必美况天时乎况地气乎加以师兴之际卒然求取斩木以为弩伐竹以为箭或取非其时或产非其地备数而止行滥固多暴之日则焦濡之雨则朽以之应敌不知其可矧新甲之制出于一切次纸为札索麻为缕费则省矣乆将奈何凡此之类皆有识之所闻见也至于郡国兵库或乆不启战守之具未尝修饰事至而虑亦非智者所能也愚以为天下造兵宜専命守臣以莅之总置使名以督之工之选必难其人而进其食以优之材之取必善其物而増其价以来之取之有地来之有时为之有法日省之月试之善至多则赏恶虽少而刑上下检察用为急务其旧兵革勿絶缮完以备豫为政则龙渊太阿不独称于古而蛮夷猾夏有血刃之期矣 强兵策第六 孙子曰: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故古者天子遣将于太庙亲操钺持其首授其柄曰:从是以上至天者将军制之乃复操柄授与刃曰:从是以下至渊者将军制之故李牧之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于外不从中御也周亚夫之军细栁军中唯闻将军之命不闻天子之诏也夫古先哲后于王业亦艰难矣安不忘危其心亦至矣岂故欲示人以利器成人以威柄以天下之命属之于一臣哉盖任贤之道不得不然也马之所以能千里者以其独行也若使驾以辎车骖以蹇驴役夫罢羸执辔其上则未必不倾覆矣况乎致逺哉凤之所以能千仞者以其自恣也若使系之以线缕飬之于园囿藩篱之类啁啾其侧未必不忧死矣况乎冲天哉用兵之法一歩百变见可则进知难则退而曰:有王命焉是白大人以救火也未及反命而煨烬乆矣曰:有监军焉是作舎道边也谋无适从而终不可成矣窃迹其原盖知之不尽信之不笃也知之不尽恐其不贤也信之不笃惧其不忠也不贤而无所制则或败事矣不忠而无所监则或生变矣是故束之以诏令持之以亲贵焉然恐其不贤胡不选贤而任之惧其不忠胡不择忠而使之未见其贤而任之是国无贤耶未知其忠而使之是下无忠耶与其用之之疑曷若取之之慎孔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必也授以节度使之遵行耶则王人之微者自足为之矣安用大臣哉大臣而尚可疑耶则小臣胡为而可信也彼诚不忠耶则不知有君矣何惮于一小臣哉昔韩信平齐七十余城南面称孤与楚则楚重与汉则汉重鼎足之形可坐而定也而藉金石之交荷解衣推食之徳蒯通之说弗忍从也当是之时岂有监之者哉及其削爵为侯居京师奉朝请乃欲外结陈豨内因诸官徒奴以行大事诚非向者三分之势也而卒以叛逆者君恩不终而懐怨望也汉孝武之于霍子孟蜀先主之于诸葛孔明皆托以六尺之孤而弗闻有变者君臣之义至深国士之遇可懐也苟推赤心畴敢不顺苟为疑之人亦无足信者今兹兵兴矣将用矣惟上心旷然与忠贤为一体无置节目于其间则将才如神军锋如雷功业易可成也 强兵策第七 国之所以为国能择将也将之所以为将能养士也人莫不爱身而以身当矢石莫不爱死而以死卫社稷者厚无所往也故曰: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呉起吮疽而战不旋踵李广与士卒共饮食而爱乐为用亲非父母也伦非兄弟也然而所以抚循尽得其欢心者非一朝一夕之事也故临敌易将兵家所忌彼其推恩信分甘苦旷日持乆上下亲矣犹不能以有功一旦而易之则虽贤矣虽仁矣上恩不可一言而洽也下情不可一顾而通也卒然用之则安能以有为哉马之驰矣而断其蹄虽代以骥足弗能行也子之孩矣而逐其乳虽继以毛嫱弗能育也昔燕以骑刼代乐毅遂有即墨之败七十余城尽反于齐赵以马服子代廉颇遂有长平之降四十万众皆坑于秦功或不可早建事或不可速成亦明主所宜察也窃观今之易将诚以败衂不称故也夫任人当审其贤不贤未可责其胜不胜也不贤而胜非国之福也适所以召敌也贤而不胜非国之患也适所以儆之也使彼胜而骄我败而怒以无功之将用无功之士竭智尽力以求洒耻则不知山之有髙石之有坚水之有溺火之有焚死之可畏生之可懐矣孰能当其锋哉吴子谓魏武侯曰:人有短长气有盛衰君试发无功者三万人臣率以甞之其可乎今使一死贼于旷野千人追之莫不枭视狼顾何者恐其暴起而害已也是则一人投命足惧千夫故其以三万人而破秦十万众也今以败而易之是古名将无败者乎孟明视败于崤而秦伯复其位方有焚舟之报荀林父败于邲而晋侯赦其罪卒致曲梁之功弃瑕录用古之道也若贤而易之是虽有过人之畧无所复用斯足以快盗心而巳矣不贤而易之是去剧就闲如释负担斯足以遂其私而巳矣后之人将曰:苟胜焉何恤乎富贵苟负焉不过一左迁而巳任之不甚乆责之不甚重人或苟且将焉用之幸而天威在上盗不敢前如使易将之际羣情未安约束未定谋未及周备未及设而犬羊乗之祸亦不可测也诚能注意贤才期之逺大一胜勿遽赏贼平之后则茅土存焉一败勿遽罚事终不济则鈇钺存焉困兽犹斗况大将乎是则耻不足洒而贼不足平也 强兵策第八 或曰:一败勿罚过可畧也一胜勿赏何以使人曰:胜而勿赏是所以使人之术也愚甞深迹有国者之行事未始不以赏使人也而或失使之之道焉夫爵者所以贵也禄者所以富也富贵者是人之所欲也仁非伯夷叔齐廉非于陵仲子孰能不动其心哉故智者竭虑勇者尽力辨者以说文者以檄不敢家其家不敢身其身不逺于蛮貊之外不威于矢石之间日不为暑风不为寒渴不暇饮饥不暇食孳孳焉从于王事者赏使之然也虽有至性自天至诚发中不待劝沮而决所去就者兹盖非常之士岂可以众人望之哉乃知赏之于使人至矣其为失者赏之太速而浮于功也徒知赏之可以使人而不知赏极则弗能使之矣举亿万之众赢千里之粮足未履于山川手未烦于枹皷虏获未盈车斩首未数级而幕府巳献捷矣朝廷已议功矣爵等有数而敌人无数赐物有尽而贼众无尽故天讨未行而策命极矣尺地未収而府库殚矣身既已贵家既已富子女玉帛所欲者陈于前矣兄弟亲戚所爱者受其赐矣体习宴安志在骄佚胜则无以加败则失其旧画虵之足世所戒也是赏典虽在安能复使之哉其间亦有矜功跋扈以求姑息国家之弊多或由之唐季五代可覆而视也此无他赏之太速而浮于功之咎也故曰:胜而勿赏是所以使人之术也古者师还饮至策勲事成而赏谁云晩耶抑又闻之书曰:徳懋懋官功懋懋赏无徳而官则官不足以劝有徳无功而赏则赏不足以劝有功如使傝茸受位私昵受赐则何以待功徳之臣哉位虽髙与傝茸同赐虽厚与私昵同是徳不足贵而功不足重其谁勉之哉今者明明在上诚日慎于赏爵则师可使武臣可使力而四方无虞矣 强兵策第九 人莫不有才才莫不可用才取其长用当其宜则天下之士皆吾臂指也故曰:使智使勇使贪使愚智者乐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贪者决取其利愚者不爱其死因其至情而用之此军之微权也昔伊尹之兴土功也强脊者使之负土眇者使之推伛者使之涂各有所宜而人性齐矣窃观世俗之论则有异于此不求于巳而专责于人不用其长而专攻其短适时则谓之违礼从权则谓之壊法刚毅则谓之不逊倜傥则谓之不检轻财则谓之不俭为生则谓之不廉见其一不问其二观诸外不察诸内以帷幄之谈而校之老生之议以戎马之任而同之俗吏之选是犹责越客以骑射望燕卒以乗舟虽其贤才何益于事哉苏秦谓燕易王曰:孝如曽参义不离其亲宿息于外王又安能使之歩行千里而事弱燕之危王哉廉如伯夷义不为孤竹君之嗣不肯为武王之臣不受封侯而饿死于首阳之下有廉如此王又安能使之歩行千里而进取于齐哉信如尾生与女子期于梁柱之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有信如此何肯扬燕秦之威却齐之强兵哉故知善不必皆可恶不必皆否置之有地使之有时一不可废也小才之于大用是匹雏不能以举千钧也大才之于小用是尧舜不能以牧羊也故曰:多言多语恶口恶舌终日言恶寝卧不絶为众所憎为人所疾此可使要遮闾巷察奸伺祸也权数好事夜卧早起虽剧不悔此妻子之将也先语察事劝而与食实长希言财物平均此十人之将也切切截截垂意肃肃不用諌言数行刑戮刑必见血不避亲戚此百人之将也讼辨好胜嫉贼侵陵斥人以刑欲整一众此千人之将也外貎怍怍言语时出知人饥饱习人剧易此万人之将也战战栗栗日慎一日近贤进谋使人知节言语不慢忠心诚毕此十万人之将也温良实长用心无两见贤进之行法不枉此百万人之将也明主诚能不牵于世俗之论而尽乎才用之宜则不视而形不听而声不降席而横行乎四夷矣 强兵策第十 将之有兵法犹儒之有六经也儒莫不读六经而知道者鲜矣将莫不读兵法而适变者鲜矣世一贤士犹为踵武国一贤将犹为比肩其故何也性生于内而学成于外非学问之能移性也水之湍者决之也而聚郑白之工不能以流涸泽刃之芒者礲之也而尽南山之石不能以利铅刀本之不善末无及也然值承平之世言尧舜者皆可以为善当有事之际学孙吴者未必能应敌缓急之势异也夫兵者诡道有形或不可视有声或不可听合散如雷电隠见如鬼神而欲以昔人之余论既往之陈迹拟议于其间不亦难乎苟非有髙世之识出类之才动如循环一歩百变者其孰能与于此哉楚汉之时诸将多矣唯韩信起于饿隶战而必胜攻而必取未甞败北者何也岂其兵法皆众人之所未学者乎盖其用之非众人之所及也是谓反兵法而用兵法也兵法曰:絶水必逺水客絶水而来迎之于水内令敌半渡而击之利欲战无附于水而迎客也及信与龙且夹潍水阵乃夜令人为万余囊盛沙壅水上流引军半渡击龙且佯不胜还走龙且果喜曰:固知信怯也此反半渡之文也而卒以胜者杂于利而务可伸杂于害而患可解也兵法右背山陵前左水泽而信攻赵未至井陉口乃使万人先行出背水阵赵军望见大笑之此反前左之文而卒以胜者陷之死地而后生投之亡地而后存也反其显而用其微人以为拙已以为工智者不能与其谋巧者不能同其伎用兵若此可以言学矣今以众人之识读众人之书而求以胜彼亦已疏矣昔赵奢之子括自少时学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当甞与其父言兵事奢不能难然不谓善括母问奢其故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使赵不将括则已若必将之破赵军者必括也及孝成王使括为将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胶柱而皷瑟耳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合变也赵王弗听故有长平之败乃知有将才者必习兵法习兵法者不必有将才况以言取人孔子病诸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固明主所宜留意也 旴江集巻十八宋李觏撰 安民策十首 安民策第一   愚观书至于“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未尝不废书而叹也。嗟乎!天生斯民矣,能为民立君,而不能为君养民。立君者,天也;养民者,君也。非天命之私一人,为亿万人也。民之所归,夭之所右也;民之所去,天之所左也。天命不易哉!民心可畏哉!是故先哲王皆孽孳焉以安民为务也。   所谓安者,非徒饮之、食之、治之、令之而已也。必先于教化焉。教化之说何如?   曰:夫俗士之论,未有不贵刑法而贱礼义也,以为天下之大,可域之于圄轩也。群生之重,可摩之以刀锯也。闻有称王道诵教典也,则众共笑之矣,必谓杀之而不惧,尚何有于教化乎?是皆不睹圣人之情者也。独不知教失而后恶,化成而后刑,刑所以不胜恶也。善观民者,见刑之不胜恶也,则反之曰:是教之罪也。焉可以刑不胜恶而谓教益不可用也?臂诸人身,导养得理则无疾,疾作而后用药,药所以不胜病也。善观身者,见药之不胜病也,则反之曰:是导养之失也,焉可以药不胜病而谓导养益不可用也?《记》曰:“昏姻之礼废,则夫妇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乡饮酒之礼废,则长幼之序失,而争斗之狱繁矣。丧祭之礼废,则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众矣。聘观之礼废,则君臣之位失,诸侯之行恶,而倍畔侵陵之败起矣。故礼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于未形,使人日徙善远罪而不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   居山者不知渔,居泽者不知猎,习之异也,今欲令禁渔人以罔罟、诘猎者以从禽,虽日挞之弗可改也已。民有以生之而无以教之,未知为人子而责之以孝,未知为人弟而责之以友,未知为人臣而责之以忠,未知为人朋友交游而责之以信,未知廉之为贵而罪以贪,未知让之为美而罪以争,未知男女之别而罪以淫,未知上下之节而罪以骄。是纳民于阱也,虽日诛之,死者弗之悔而生者弗之悟也。使民父子亲,夫妇和,宗族相睦,乡党相信。财不以争,力不以斗,肃肃雍雍,相从于礼让之地,是为安乎?使民父子不亲,夫妇不和,宗族不睦,乡党不信。时则必争,力则必斗,呼天扣心,相从于刑戮之场,是为安乎?此周所以长世而秦所以不祀也。   洪惟圣神,扫五代之弊,跨唐据汉,拱揖三王,教化之情靡不存乎中矣,而或未明未具,无以观示于下,幸而昭然垂日月之光,俾穴隙之微,咸有所见,斯万世之福也。 安民策第二   或曰:欲教化之明且具,则奚由?   曰:莫若学校之宜于时也。夫士者,众之所仰望也,服儒衣,读儒书,而躬小人之行,是涂民耳目也。士之不德,师非其师也。师之不才,学校不修之过也,记曰:“君子知至学之难易而知其美恶,然后能博喻。能博喻,然后能为师。能为师,然后能为长。能为长,然后能为君。故师也者,所以学为君也,是故则师不可不慎也。”然则师者虽非人君之位,必有人君之德也,古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仕焉而已者,归教于闾里。大夫为父师,士为少师,闾里之细,犹以国之老臣为之师,况其大者乎?师有其人,教有其业,《诗》、《书》、《礼》、《乐》以本之,干戈羽龠以文之。天子于是养老焉,世子于是齿胄焉,党正于是饮酒焉,乡大夫于是宾贤能焉。父子、君臣、长幼之道于是乎观之,六德、六行、六艺之教于是乎取之,司马辩论官材,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其不帅教者,命国之右乡移之左,左乡移之右。不变移之郊,不变移之遂,不变屏之远方,终身不齿其教之也。备其选之也,至善者必兴,恶者必废,则其学者皆劝勉愧耻而求为君子矣,士皆君子,则众人望之若景响焉。奚不善之云乎?故曰: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   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也。后王多务古制,末暇家自为学,人自择师。学乎学,孰孔孰墨,在我而已矣。师乎师,孰尧孰桀,在我而已矣。故有以无用之文为学,以不令之人为师。听其言则欲齐名于圣哲,观其行则或惭色于闾阎。乘流一迁,汗漫弗复,往者不知其非,来者以为当然。蚩蚩之氓,何以取法。   今者内有国于之馆,外有诸侯之学,圣人之意有所在矣,然师以讲说为名,而不掌于教育;士以文辞为业,而不举其德行。师不掌教育,则解经之外,人之贤不贤,一不当知也。士不举德行,则执笔之余,身之善不善,一不足虑也。是则何补于事哉?诚宜申命学官,以教育为职,时无贤才则其咎也。明着学版,以德行为选,乡有善誉则可进也。如此而人材不多,俗化不美,是六经群言皆欺后世也。 安民策第三   或曰:今兹京师首善,每岁论秀士矣,转而从德行其可也。而州郡之学亡荐引之文,欲一取之何如?   曰:教而用之,学校之兴于古也;不教而用之,选举之隆于今也。教则易为善,善而从正,国之所以治也;不教则易为恶,恶而得位,民之所以殃也。试者,其言也;用者,其行也。言有伪善则取之矣,行有真恶弗可得而知也,然而授以操柄,加之人上,是以赤子之肉投畀虎穴也,况绣缋雕琢之文,又不足以为善言乎?则其畴昔之志,夙夜之学,沥尽于数刻之试,而胸中未始有一毛可为效官之资也。礼仪则习于同列,政体则咨于老吏,自受爵之日,为学制之始,奈何欲政治兴化也?   惟今太学论士,既不观德行矣,而学士之版徒记姓名而已。求试而来,报罢而去,以天子之辟雍,与诸生假道而过耳。郡国虽或兴学,而士之进取罔由于此,是皆存学之名,失学之实也。按唐制,自京师郡县皆有学焉,每岁仲冬,课试其成者,长吏会属僚,设宾主,陈俎豆,备管弦,牲用少牢,行乡饮酒礼,歌《鹿鸣》之诗,召耆艾,叙少长,而观焉。既饯而与计,偕其不在学而举者,谓之乡贡,此近古旁求之法也。而一出课试,不由行实,亦同归于弊矣。为朝家之计,莫若斥大七馆,使荐绅之族咸造焉;增修州学,使士庶人之秀咸在焉。择贤以为之师,分经以为之业,限以积久,毋得擅去,日观其德,月课其艺,贤邪非一时之贤,久居而不变,乃其贤也;能邪非一时之能,历试而如一,乃其能也。如是而得人不精,未之信也。其有急于耕养,或素已成就,不在学者,则循旧贡举,先其名誉,后其课试,举之非一人之举,必乡曲共举也;用之非一人之用,必天下共享也。如是而得人不精,亦未之信也。   古者诸侯贡士,一适谓之好德,再适谓之贤贤,三适谓之有功,乃加九锡,不贡士,一则绌爵,再则削地,三则绌爵削地毕矣。诚能以得士为赏,失贤为罚,则群下孰不一意于察举乎?尚虑有遗,则莫若使大臣得举所知,汉法三公,大将军皆开府辟召,岂虚言哉?   或曰:向者亦尝先名誉而后课试矣、以其进者滥而取者私也,今而复之其可乎?   曰:进皆有滥,取皆有私,顾其利害何如耳?糊其名而易其书,有司不得轻重焉,是吏之公也;君子之道不逞于童子之雕虫,是法之私也。以名取之则亦反是矣,吏之私者,则刑可速也;法之私者,虽圣人因之未如之何矣。此贤者听以日削,教法所以不竟也,惟解而更张之,乃为邦之盛节也。 安民策第四 天之生人有耳焉,则声入之矣,有目焉则色居之矣,有鼻焉则臭昏之矣,有口焉则味壅之矣。耳之好声无穷,金石不足以听也;目之好色无穷,黼黻不足以观也;鼻之好臭无穷,郁鬯非佳气也;口之好味无穷,太牢非盛馔也。苟不节以制度,则匹夫拟万乗之富,或未足以厌其心也。故周礼大司徒之职施十有二教,其九曰:以度教节,则民知足。谓以法度教民,使知尊卑之节,则民之所用虽少,自知以为足也。又以保息六安万民,其六曰:同衣服。谓民虽有富者,衣服不得异,皆深衣而巳,则贫者安也。自周纲觧结,礼乐崩壊,商贾大者衣必文采,食必粱肉,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过吏势,以利相倾。千里游敖,冠盖相望,乗坚策肥,履丝曵缟。兼并豪党之徒,以武断于乡曲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争于奢侈室庐舆服僣于上无限度而贪人恣行矣凡风俗之所以薄狱讼之所以繁者民贪故也惟人之飬生岂甚相逺哉食虽丰不过数人之榖也衣虽厚不过数人之帛也一夫之田五畆之桑亦足以自为矣然有粟腐仓而甚于饥钱朽贯而甚于贫藏奸挟诈昼争夜夺如盗贼之为者有由然也天下之材其大者可室也天下之寳其贵者可器也天下之织其巧者可衣也天下之畜其珍者可食也骏可乗也良可御也郑卫之哇可乐也燕赵之美可妃也昏姻之际宾客之接丧之有具祭之有品以多为贵以奢为礼妇人婢子愚夫小儿爱乐称诵习以为俗如是虽穷天地之产安能以济一民之欲哉故其甚富而贪不可熄也以此细民亦务相师法或有罄一年之蓄而费于数刻冐死亡之辟而资于宴好善士所不能化齐斧所不能威其故非他耻不若人也如使上下有等奢侈有制在埶则尊无列皆贱富不得独文贫不得独质万金之居与下戸为伍则饱食之余无所复用庶乎亷譲可兴而和平可致也 安民策第五 为国者未有不欲其民富且寿矣薄税敛所以富之也而水旱乗之民亦弗可得而富也省刑罚所以寿之也而疠疫夺之民亦弗可得而寿也水旱疠疫之来阴阳之不和也夫阳一于复而六于干阴生于午而成于亥消息有数进退有时非猖狂妄行之物也无形焉盖非逸而动劳而止也无情焉又非与于喜夺于怒也然而不以其叙者有感而应有召而来也洪范九畴二五事一曰:貎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八庶征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貎曰:恭恭作肃肃时雨若谓君行恭则时雨顺之言曰:从从作乂乂时旸若谓君政治则时旸顺之视曰:明明作哲哲时燠若谓君能照哲则时暖顺之听曰:聪聪作谋谋时寒若谓君能谋则时寒顺之思曰:睿睿作圣圣时风若谓君能通理则时风顺之反是则狂恒雨若谓君行狂妄则恒雨顺之僣恒旸若谓君行僣差则恒旸顺之豫恒燠若谓君行逸豫则恒暖顺之急恒寒若谓君行急则恒寒顺之蒙恒风若谓君行蒙暗则恒风顺之其传又曰:貎之不恭是谓不肃惟金沴木言之不从是谓不乂惟火沴金视之不明是谓不哲惟水沴火乂之不聪是谓不谋惟土沴水思之不睿是谓不圣惟金木水火土沴由是而言人君五事不修则雨旸燠寒风不以其时水火木金土交相为沴水旱所以狎至疠疫所以放行也然而君人者不以身为身以天下之身为身也不以心为心以天下之心为心也如使下皆狂则上谁与肃下皆僣则上谁与乂下皆豫则上谁与哲下皆急则上谁与谋下皆蒙则上谁与圣故明王欲肃则去下之狂欲乂则去下之僣欲哲则去下之豫欲谋则去下之急欲圣则去下之蒙君明臣忠百姓亲睦然后可以致和气也若能自知而不能知人能自治而不能治人愚者在位贪者在职以戕贼元元家愁戸怨靡所控告是虽尧为天子舜总百揆其何以媚于上下神祗哉故去四凶举十六相所以为大功也夫郡守县令吾民之司命也汉孝宣与良二千石共治显宗谓出宰百里苟非其人则民受其殃岂徒语哉惟聪明睿智益垂意于任官则烖害可消而富寿在矣 安民策第六 民之所从非从君也从其令也君之所守非守国也守其令也君端冕乎奥阼之位而民被坚执鋭履膓渉血赴死万里者令使之也君夙驾乎囿游之中而民居处笑语如不知者令不及故也是民从令非从君也封疆有固山川有险人犹踰之比闾小吏执三尺之法则老奸大豪无敢违者是君守国不如守令也君以令用民民以令事君令之所取民亦取之令之所去民亦去之故令可一而不可变也是万物之四时也天之于物也春夏以出秋冬以内兹四时之常也如使柔风既扇疾雷既奋植者向荣动者起蛰而革之以沈阴乱之以繁霜则勾萌者伤而蠉蝡者死矣唯其钝而晩出者相贺得计也至秋冬则亦然是则勾芒再至而品物不以为春黄落在兹而智者不以为秋也是故令之于民也与其出而中废不若勿出之愈也善人见劝而莫肯进惧其令变而不必赏也恶人见禁而莫肯改幸其令变而不必罚也朝一命焉夕一命焉羣吏奉承之不暇愚民惶惑而失图出令如此不若勿出之愈也先王慎乃出令谓审之于内而后行之于外也其不可乎虽稷契之言皋陶之谟不宜于时不足试也其可乎虽士传言焉庻人谤焉志之先定不足疑也夫民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昔子产治郑其始也民疾之曰: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及其乆也民爱之曰:子产而死谁其嗣之载使子产闻谤遽改小国之政将何如哉洪范曰:庻民惟星星有好风星有好雨日月之行则有冬有夏月之从星则以风雨谓众民所好不同而君臣政治各有常法不可失政教之常以从民欲也何者善人少而恶人多也明明后诚能谨令之所以出则羣心洗濯知所适从矣 安民策第七 君者亲也民者子也吏者其乳保也亲不能自育其子育之者乳保也君不能自治其民治之者官吏也赤子之在襁褓知有乳不知有母也细民之在田野知有吏不知有君也乳之不才则饥之渇之惊之癎之亲虽慈不能幸其子以生也吏之不才则穷之役之杀之害之君虽仁不能幸其民以安也然乳保之任不离帷房之间亲之卧起可以接也官吏之职必逺畿疆之外君之视听无由及也是故置吏不可不慎也窃思今之所谓良吏者多不得其衷焉不思古道不观人情各是其所是非其所非而巳其务近名者则曰:政必以猛其务阴徳者则曰:政必以寛其务自异者则曰:前之政猛矣我必以寛前之政寛矣我必以猛其务自守者则曰:何必以猛何必以寛断诸法而已矣是皆一方之论也政必以猛乎其如善人何多其逮捕峻其推鞫苛察则谓之智深文则谓之公火之炎矣无间玉石霜之陨矣孰分兰蕙仁者之爱果如是哉政必以寛乎其如恶人何弛其囚系轻其挞戮以容奸为大度以缓令为识体鸱枭鸣树而弗忍言弋射虎豹食人而弗忍虑机陷义者之断果如是哉政必改前乎则前人之猛治者皆恶人也我改以寛孰谓可哉前人之寛治者皆善人也我改以猛孰谓可哉政必以法乎则法轻而情重者何以威之哉法重而情轻者何以恩之哉是故近名者刻薄之人也阴徳者柔邪之人也自异者诡激之人也自守者畏愞之人也皆不足以知治体矣仲尼曰:寛以济猛猛以济寛政是以和盖言寛猛不可偏任也失之于寛则济以猛失之于猛则济以寛寛猛并行然后为治也何谓寛猛并行哉于善则寛而于恶则猛也皋陶曰:宥过无大刑故无小过虽大而宥其寛也故虽小而刑其猛也明主诚宜处寛猛之用以命羣吏谨察其所为而废兴之则治道一致而百姓阜康矣 安民策第八 赦者所以恤其民也赎者所以优其臣也民之无状自陷罪辜或衔刀于市或刻其肌肤蚤刑暮犯纒绵弗絶绕以丛棘被以五木托身狱吏毕命蝼蚁圣人伤焉此赦之所以作也羣公卿士尽瘁尔职以身从君以家徇国而子侄有过或丽于法挞之戮之同夫甿隶则耻及其门忧及其亲圣人伤焉此赎之所以起也是则恻隠之至念功之着而儒先之论未有言其可者何也所利寡而所害众也窃迹古先哲王之制刑法非期杀人乃以生人也非欲作威乃以作福也夫物生有类类则有羣羣则相争争则相害是以强者胁弱众者暴寡智者诈愚勇者苦怯或则以杀或则以伤不有王者作人之相食且尽矣故先王立礼则天之明因地之性刑罚威狱以类天之震曜杀戮也温慈恵和以效天之生殖长育也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钺中刑用刀锯其次用鑚凿薄刑用鞭扑大者陈诸原野小者致之市朝杀人者死然后人莫敢杀伤人者刑然后人莫敢伤弱寡愚怯之民有所頼矣故曰:鞭扑不可弛于家刑罚不可废于国征伐不可偃于天下也若曰:有赦焉有赎焉是皆仁者之过也昔王符有言曰:贼良民之甚者莫大于数赦赎赦赎数则恶人昌而善人伤矣其论甚详前哲称之然今日之事又甚于古且国之大祀皆有期日天下所与知也必以是时而赦是启人以恶也挟其奸邪以逞其欲脱身而行避吏幽逺天波一洒复为编戸者所至而见也何百神受职之年有椎埋为奸之弊商旅或不敢越疆孤嫠或不敢出戸此冥冥之民无告之甚也又衣冠子孙负势驰骋禽虏下戸贪暴无厌已之赎金无穷而人之肌肉有尽孰能以敲扑之苦易铢两之罚哉此又冥冥之民无告之甚也与其赦之曷若使畏而不犯与其赎之曷若使耻而不为幸赦而奸卒以不悛人鬼以怒死亡以亟非所以恤之也幸赎而恶终以不悔辱其祖考堕其门阀非所以优之也文中子曰:无赦之国其刑必平兹诸葛亮所以治蜀也古者公族其有死罪则磬于甸人其刑罪则纎剸亦告于甸人狱成有司谳于公公三宥之不对走出致刑于甸人故曰:公族之罪虽亲不以犯有司正术也所以体百姓也公族尚然况其下者乎傥留神明以义割恩示天下以大公则万世永頼矣 安民策第九 先王之道取于民有制计口发财曰:赋収其田入曰:税赋共车马兵甲士徒之役充实府库赐予之用税给郊社宗庙百神之祀天子奉飬百官禄食庶事之费诸侯亦什一而税大国贡半于天子次国三之一小国四之一皆市取其州美物每岁贡之故太宰以九贡致邦国之用一曰:祀贡谓荆州包茅之属也二曰:嫔贡谓青州之丝枲也三曰:器贡谓梁州之银铁徐州之磬荆州之丹兖州之漆也四曰:币贡谓雍州之璆琳梁州之熊罴狐狸徐州之纎缟也五曰:财贡谓荆州之杶干栝栢杨州之筱簜也六曰:货贡谓扬州之金贝荆州之大龟也七曰:服贡谓豫州之絺纻也八曰:斿贡谓徐州之珠荆州之玑雍州之琅玕也九曰:物贡谓徐州之鱼青州之盐扬州之橘柚也地之所生各有其宜贡之所入各有其常地宜则物得其性靡不可用也贡常则人知其期靡不必有也益于国而无损于民兹先王之所以冐天下也地不以宜则物不美物不美而责之可用非市于他邦不足以用也贡不以常则人无备人无备而责之必有非买于蓄家不能以有也故取之于非其地求之于非其常皆农人之病而商贾之利也管子曰:岁有凶穣故榖有贵贱令有缓急则物有轻重人君不理则蓄贾游于市乗人之不给百倍其本矣谓上令急于求是物则重缓于求是物则轻贾人务蓄积而须上令之所急求盖有百倍之息也况乎师兴之际事出多涂昨求今备犹以为晩市于他邦则民之常产纳诸商人之槖买于蓄家则岁之常用抔诸贾竖之手饥寒之忧不逺而至矣窃惟仁人在上岂欲剿吾民哉以国无素蓄故也物无素蓄则事至而求事至而求则不得其常矣不得其常则惧乎一方不能给也故均之列郡均之列郡则不以其地矣古人有言曰:旱则资车水则资舟物理然也夫能以不用为用不急为急物皆有备则国不忧而民不劳矣 安民策第十 前志有之王法必本于农嗟乎衣食之急生人之大患也仁君善吏所宜孳孳也昔周公遭变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者七月之诗是也其一章曰:一之日蹙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此言寒气至矣人之贵者无衣贱者无褐何以终岁乎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畆田畯至喜此言夏正之月始修耒耜其二月举足而耕耕者之妇子俱以饟耒至于南畆其见田大夫又为设酒食焉言劝其事又爱其吏也其三章则春日既温仓庚既鸣可蠺之候女则遵墙下之径而求柔桑又感事苦而有与公子同归之志也其三章则鵙鸣将寒丝事毕而麻事起又染采以为祭服也其四章则取狐貉为裘以助女功既而君臣及民因习兵俱出田也其五章则穹窒熏鼠塞向墐戸以避寒气而居之也其六章则获稻为酒以助飬老之具又以瓜瓠麻实干荼之菜恶木之薪以助男飬农夫也其七章则筑场圃纳禾稼野功既毕入治宫中之事昼取茅夜索绹且治野庐之屋而祈来年百榖于公社也其八章则藏氷以备暑国君间于正事而飨羣臣正齿位也是圣人为邦使民男女相助以业衣食田官临视与在陇畆叙其伤悲时其嫁娶果菜必备室庐必葺忧思勤苦如此之至因其闲暇然后讲武事飬耆老飨羣臣正齿位礼义以兴王业以成豳有雅颂不其至哉今天下之广生民之庻天子坐乎法宫之中责成于诸吏之近民者果尽得人耶狃富贵者以田野为鄙事嗜儒雅者以离俗为清贤奸赃庸闇复甚于此纎悉之谈何自入哉或狱讼不决经年逮捕或功役繁兴连头驱掠闾里之内烦费百端夺其农耕乱其蠺织徃徃而是也此其无故事有可假法有可诬也诚申命四方以吏课为后以农政为急劝农之官交举其职时行属县问民疾苦土田垦辟稼穑蕃滋百姓乐业而无寃人则书以为功反是则劾以为罪或几乎农时不违而颂声可作也 旴江集巻十九宋李觏撰 平土书 生民之道食为大,有国者未始不闻此论也.顾罕知其本焉.不知其本而求其末,虽尽智力弗可为巳.是故土地本也,耕获末也,无地而责之耕,犹徒手而使战也.法制不立,土田不均,富者日长,贫者日削,虽有耒耜糓不可得而食也.食不足心不常,虽有礼义民,不可得而教也,尧舜复起末如之何矣.故平土之法,圣人先之,夏商以前,其传太简,备而明者莫如周制,自秦用商鞅废井田开阡陌,迄今数千百年,学者因循,鲜能道平土之谓.虽道之,犹卤莽未见其详.于戏,古之行王政,必自此始.儒有欲谈三王,可不尽心哉,抑焉知其不复用也.于是本诸经,该诸传记,条而辩之云. 一曰:按周礼大司徒职曰,以土圭之法测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谓之地中乃建王国焉制其畿方千里而封树之此王畿广轮之数也二曰:按司马法曰:王国百里为郊二百里为州三百里为野四百里为县五百里为都又按周礼载师职曰:以廛里任国中之地以场圃任园地以宅田士田贾田任近郊之地以官田牛田赏田牧田任逺郊之地以公邑之田任甸地以家邑之田任稍地以小都之田任县地大都之田任畺地杜子春以五十里为近郊百里为逺郊郑康成以二百里为甸地三百里为稍地四百里为县地五百里为畺地(郑注不甚详明其意然也先儒皆同周礼亦谓五百为都其曰:甸稍县都者是也)此王国逺近之别也然司马法与周礼其言颇异意者文王在岐作司马法及周公摄天子位从而增损之以为周礼乎今本周礼为定(下意仿此)三曰:按大司徒职曰:令五家为比使之相保五比为闾使之相受四闾为族使之相葬五族为党使之相救五党为州使之相赒五州为乡使之相宾又按遂人职曰:五家为邻五邻为里四里为鄼五鄼为鄙五鄙为县五县为遂皆有地域而沟树之郑司农云百里内为六乡外为六遂康成谓异其名者示相变耳今据百里内近郊逺郊之地也近郊逺郊既为六乡其余又以为场圃宅田士田贾田官田牛田赏田牧田也(场圃任园地郊甸皆有之今独于郊言者畧也)百里外甸地也甸地既为六遂其余又以为公邑之田也司农云赏田者赏赐之田也康成谓圃树果蓏之属季秋于中为场樊圃谓之园宅田致仕者之家所受田也士田仕者亦受田所谓圭田也贾田在市贾人其家所受田也官田庶人在官者其家所受田也牛田牧田畜牧者之家所受田也公邑谓六遂余地天子使大夫治之自此以外皆然二百里三百里其上大夫如州长四百里五百里其下大夫如县正是以或谓二百里为州四百里为县遂人亦监焉家邑大夫之采地小都卿之采地大都公之采地王子弟所食邑也(王子弟所食邑亦三等母弟及王之庶子与公同食地在畺稍疏者与卿同食地在县又疏者与大夫同食地在稍故在下别言王子弟所食邑也)然则稍地为家邑县地为小都畺地为大都其余亦皆以为公邑也此任地之异也四曰:按司马法曰:六尺为歩(谓方六尺也歩为方一尺者三十六)歩百为畮畮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十为终终十为同同方百里又按周礼小司徒职曰: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康成曰:此谓造都鄙也采地制井田异于乡遂九夫为井方一里四井为邑方二里四邑为丘方四里四丘为甸方八里旁加一里则方十里为一成四甸为县方二十里(其实四成也)四县为都方四十里四都方八十里旁加十里乃得方百里为一同也又按匠人职曰:一耦之伐广尺深尺谓之甽田首倍之广二尺深二尺谓之遂九夫为井井间广四尺深四尺谓之沟方十里为成成间广八尺深八尺谓之洫方百里为同同间广二寻深二仞谓之浍康成谓井里之制小司徒经之匠人为之沟洫相包乃成耳又按遂人职曰:夫间有遂遂上有径十夫有沟沟上有畛百夫冇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以达于畿康成谓十夫二邻之田百夫一鄼之田千夫二鄙之田万夫四县之田由斯而言是六遂之地所有田也举六遂则六乡自明矣此制田之例也然司马法又与周礼之言有异司马法有歩畮夫屋井周礼如之但不别为屋耳司马法十井为通十通为成周礼则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一甸旁加一里为成司马法十成为终十终为同周礼则四成为县四县为都四都旁加十里为同又司马法止为一制无逺近之殊周礼则三百里以外都鄙为井田(郑云都鄙王子弟公卿大夫采地其界曰:都鄙所居也)二百里以内乡遂为十夫百夫千夫万夫则是殊制矣今亦本周礼为定五曰:按康成注葢依王制凡地除山陵林麓川泽沟渎城郭宫室涂巷三分去一其余以为田觏谓王制之云抑未为得康成取之良误矣夫山川之广狭自非目见不可以亿度者也地埶或数百里平易无山川者或聫属有之城郭涂巷之类又不得知其多少载使山川之广城郭涂巷之多则三分地或不止占一分也山川之狭城郭涂巷之少则三分地或不能占一分矣以是而云三分去一未知何从得之也今觏所计秪除王城及五沟五涂有成数可见者裁去之自余悉以平地例为田其中所有山川城郭等占废令执事者自依所占丈尺裁去之定法之始不宜豫言也且经所谓方十里为成方百里为同亦皆以平地例制之耳未尝言有外物占其间也推此以往他可知矣六曰:按匠人职遂广二尺深二尺沟广四尺深四尺洫广八尺深八尺浍广二寻(八尺曰:寻郑注重屋义然)深二仞而遂人职遂沟洫浍川皆无尺数康成谓遂沟洫浍皆所以通水于川也遂广深各二尺沟倍之洫倍沟浍广二寻深二仞以南畮圗之则遂从沟横洫从浍横九浍而川周其外焉其尺数皆依匠人是则经之互文明矣而川之广深康成不解贾释云此川亦人造虽无丈尺之数葢亦倍浍耳是则川广四寻深四仞也又遂人职遂上有径沟上有畛洫上有涂浍上有道川上有路康成谓径畛涂道路皆所以通车徒于国都也径容牛马畛容大车涂容乘车一轨(八尺曰:轨郑注经涂义然)道容二轨路容三轨觏谓涂容乘车一轨广八尺也然则畛四尺径二尺明矣(郑云径容牛马畛容大车谓容大车一轨广六尺然皆无文可据以意言之耳既以涂依洫广道依浍广则径畛自可依遂沟二尺四尺也)而匠人职遂沟洫浍康成云遂上亦有径觏谓既以互文观之则沟上亦有畛洫上亦有涂浍上亦有道也其尺数亦如之矣然此五沟五涂所占不寡而康成之注止以万夫为方三十三里少半里一甸为方八里旁加一里为一成絶不言沟涂所占若以沟渎涂巷巳在三分去一之数则此五沟五涂者本经纬于田间固不别在一处苟田在于此而沟在于彼则云巳在三分去一之数可也今田与沟混在一处则万夫不得止方三十三里少半里一甸不止方八里也若以沟涂不别出秪就减夫田为之则名为授田百畮而又以沟涂占之非所以损上益下之义也且遂径至小而川路至大临遂径者则所减甚少临川路者则所减甚多名曰:平土其实不平至矣是岂圣人之意乎今觏悉计出之见于后然万夫则于旧三十三里少半里之外有所増占一甸则虽于旧八里之外亦有所増占其如有旁加一里因就用之固犹不出一成之内其要皆在以官地为沟涂不害民田而已耳抑又乡遂之地一统于公故三十三里少半里之外可以増占都鄙受封各有里数故一成之外不可别求虽封邑不止于一成然自一成为之始则其余方免不足也七曰:按万夫旧方三十三里少半里(凡数三分有一为少半)则是三十三里一百歩也(三百歩为一里)万夫之间自东至西九十遂九十径遂广二尺径广二尺则六十歩也(此歩直谓广六尺不言方也后以意察之)九洫九涂洫广八尺涂广八尺则二十四歩也两旁二川三路川广四寻为三十二尺路广三轨为二十四尺则一十八歩有四尺也东西计増一百二歩有四尺自南至北九十沟九十畛沟广四尺畛广四尺则一百二十歩也九浍九道浍广二寻为一十六尺道广二轨为一十六尺则四十八歩也两旁二川二路(其广同之)则一十八歩有四尺也南北计増一百八十六歩有四尺东西増一百二歩有四尺并旧三十三里一百歩通计三十三里二百二歩有四尺南北増一百八十六歩有四尺并旧三十三里一百歩通计三十三里二百八十六歩有四尺又以所増之地拆之为夫(以旧方三十三里一百歩归为万夫外所増者并筭之)则东西所増从一百二歩有四尺横三十三里一百歩求歩得一百二万歩其竒以为尺则得二十四万尺南北所増从一百八十六歩有四尺横三十三里二百二歩有四尺求歩得一百八十七万八千九百七十二歩其竒以为尺则得二十四万六千九百二十八尺积尺得四十八万六千九百二十八尺归之为歩又为一万三千五百二十五歩二十八尺(此以三十六尺为方一歩也)积歩得二百九十一万二千四百九十七歩二十八尺歩百为畮畮百为夫是为二百九十一夫二十四畮九十七歩二十八尺每万夫并五沟五涂所占通计一万二百九十一夫二十四畮九十七歩二十八尺也八曰:按五十里为近郊以两面合言之方百里也王城当中方九里自王城四面拒于近郊之表各从四十五里有半其横各百里以万夫如旧方三十三里一百歩则面可置三万夫今既増之则不能容适可置二万夫矣且以城之外则有野涂毎面三门固有三涂其埶必当中间直出于郊则二万夫须避而处两角以每面而视之则各有二万夫统而论之则四角纔四万夫也百里为逺郊以两面合言之方二百里也自近郊之表拒于逺郊之表各从五十里其横各二百里东西二面各可置五万夫南北二面各可置三万夫皆以地形相轧纔足容此一十六万夫也二百里为甸地以两面合言之方四百里也自逺郊之表拒于甸地之表各从一百里其横各四里东西二面各可重行置二十万夫(外行一十一万夫里行九万夫)南北二面各可重行置一十六万夫(外行九万夫里行七万夫)亦皆以地形相轧纔足容此七十二万夫也(其余皆不方正不可为万夫之川其数见于后)九曰:按近郊之内方百里为方一里者万凡里九夫则九万夫也除王城九里为方一里者八十一是为七百二十九夫其余方一里者九千九百一十九为八万九千二百七十一夫四角置四万夫之田每万夫并五沟五涂所占共一万二百九十一夫二十四畮九十七歩二十八尺四段通计四万一千一百六十四夫九十九畮九十一歩有四尺外犹有四万八千一百六夫有八歩三十二尺(此地不方正不可为万夫之川也)十曰:按逺郊之内方二百里为方一里者四万凡里九夫则三十六万夫也除近郊之内巳占方一里者万为九万夫则此逺郊方一里者三万为二十七万夫四面置一十六万夫之田每万夫并五沟五涂所占共一万二百九十一夫二十四畮九十七歩二十八尺十六段通计一十六万四千六百五十九夫九十九畮六十四歩一十六尺东面一行五万夫前筭每万夫各有川路四周其外葢如近郊四万夫在四角不相接者也今此五万夫成列则其间当省四川四路(谓自西而东者)凡一川一路南北之广几歩二尺东西之长三十三里二百二歩有四尺求歩得九万九百一十八歩其竒以为尺则得一十二万一千四百四十八尺归之于歩又为三千三百七十三歩二十尺积歩得九万四千二百九十一歩二十尺歩百为畮畮百为夫是为九夫四十二畮九十一歩二十尺此五万夫之间所省四川四路共省三十七夫七十一畮六十六歩有八尺西面亦如之南面一行三万夫其间当省二川二路(谓自北而南者)凡一川一路东西之广九歩二尺南北之长三十三里二百八十六歩有四尺求歩得九万一千六百七十四歩其竒以为尺则得一十二万二千四百五十六尺归之于歩又为三千四百有一歩二十尺积歩得九万五千七十五歩二十尺歩百为畮畮百为夫是为九夫五十畮七十五歩二十尺此三万夫之间所省二川二路共省一十九夫有一畮五十一歩四尺北面亦如之四面共省一百一十三夫四十六畮三十四歩二十四尺却于上十六段一十六万四千六百五十九夫九十九畮六十四歩一十六尺之内除此一百一十三夫四十六畮三十四歩二十四尺外犹占一十六万四千五百四十六夫五十三畮二十九歩二十八尺逺郊二十七万夫除此十六段占一十六万四千五百四十六夫五十三畮二十九歩二十八尺外犹占二十万五千四百五十三夫四十六畮七十歩有八尺(此地亦不方正不可为万夫之川也)十一曰:按甸地之内方四百里为方一里者一十六万凡里九夫则一百四十四万夫也除逺郊之内已占方一里者四万为三十六万夫则此甸地方一里者一十二万为一百八万夫四面置重行七十二万夫之田每万夫并五沟五涂所占共一万二百九十一夫二十四畮九十七歩二十八尺七十二段通计七十四万九百六十九夫九十八畮四十歩东面外行一十一万夫其间省十川十路每一川一路计九夫四十二畮九十一歩三十尺共省九十四夫二十九畮一十五歩二十尺东面里行九万夫其间省八川八路共省七十五夫四十三畮三十二歩一十六尺上两行中间又省一横川一横路(谓自北而南横亘九万夫)前筭每万夫南北广三十三里二百八十六歩有四尺九万夫南北共广三百五里一百八十歩今以其间先巳既省八川八路每一川一路南北广九歩二尺八川八路共巳省七十四歩有四尺九万夫犹广三百五里一百五歩有二尺则此川路横三百五里一百五歩有二尺从九歩有二尺求歩得八十二万四千四百四十五歩其竒以为尺则得一百九万九千三百七十二尺归之于歩又为三万五百三十八歩有四尺积歩得八十五万四千九百八十三歩有四尺歩百为畮畮百为夫则此一横川一横路所省八十五夫四十九畮八十三歩有四尺凡东面两行二十段之间省十八川十八路及一横川一横路共省二百五十五夫二十二畮三十一尺有四步西面亦如之南面外行九万夫其间省八川八路每一川一路计九夫五十畮七十五歩二十尺共省七十六夫有六畮四歩一十六尺南面里行七万夫其间省六川六路共省五十七夫有四畮五十三歩一十二尺上两行中间又省一横川一横路(谓自西而东横亘七万夫)前筭每万夫东西广三十三里二百二歩有四尺七万夫东西共广二百三十五里二百一十八歩有四尺今以其间先槩省六川六路每一川一路东西广九歩二尺六川六路共巳省五十六歩七万夫犹广二百三十五里一百六十二歩有四尺则此川路横二百三十五里一百六十二歩有四尺从九歩有二尺求歩得六十三万五千九百五十八步其竒以为尺则得八十四万八千一百六十八尺归之于歩又为三万三千五百六十歩有八尺积歩得六十五万九千五百一十八歩有八尺歩百为畮畮百为夫则此一横川一横路所省六十五夫九十五畮一十八歩有八尺凡南面两行一十六段之间省十四川十四路及一横川一横路共省一百九十九夫有五畮七十六歩北面亦如之四面共省九百八夫五十六畮一十四歩有八尺却于上七十二段七十四万九百六十九夫九十八畮四十歩之内除此九百八夫五十六畮一十四歩有八尺外犹占七十四万有六十一夫四十二畮二十五歩二十八尺甸地一百八万夫除此七十二段占七十四万有六十一夫四十二畮二十五歩二十八尺外犹有三十三万九千九百三十八夫五十七畮七十四歩有八尺(此地亦不方正不可为万夫之川也)是乡遂之田制备矣十二曰:按一甸旧方八里旁加一里为成成方十里也一甸之田方八里中有六十四井自东至西八井也井有九夫自东至西三夫也三夫之间则有二遂二径(遂广二尺径亦二尺)八井则有十六遂十六径八井之间及两旁则有九沟九畛(沟广四尺畛亦四尺)遂径沟畛共増二十二歩有四尺(南北亦如之凡此井田为沟洫异于乡遂万夫此每夫之四面从横皆为遂井之四面从横皆为沟以至于邑丘甸不复别为限隔旁加为成乃为洫焉成之四面从横皆为洫以至于县都亦不复别为限隔四都旁加为同乃为浍周其外焉)十里之中既取八里二十二歩有四尺以为一甸之田及遂径沟畛外止有一里二百七十七歩有二尺每面分得二百八十八歩有四尺乃以二百歩为二夫之田(从二夫也)二夫之间及其外又以一歩二尺为二遂二径则计二百一歩二尺矣其余更有八十七歩二尺成之每面又为一洫一涂(洫广八尺涂亦八尺)然多是两成相接平分之则此面占一歩二尺以八十七歩二尺又除此一歩二尺余止有八十六歩矣今以二夫之田为二行(前以二百歩为二夫者也)又以八十六歩为一行(共三行也)四面每面内第一行横列二十四夫四角又四夫共一百夫每面第二行二十六夫四角又四夫共一百八夫第三行不成夫者以畮言之四面每面横一百歩从八十六歩者二十八段共一百一十二段每段为方一歩者八千六百是为八十六畮四角每角方八十六歩者一段共四段每段为方一歩者七千三百九十六是为七十三畮九十六歩积畮得九千九百二十七畮八十四歩(每段巳有遂径沟畛间之不复计为夫矣)一成之中除一甸之田及遂径沟畛洫涂所占外旁加更得田二百八夫其不成夫者又得九千九百二十七畮八十四歩(郑云旁加一里谓加一井也今此不得为井矣又计成之面横百歩者二十八横八十六歩者二共横二千九百七十二歩又其间为二十遂二十径九沟九畛两旁二半洫二半涂共横二十八歩通计三千歩凡三百歩为一里此横十里畧无差也四面皆然)四成为县(经曰:四甸其实四成也)四县为都四都六十四成也方八十里旁加十里(加一成也)为百里谓之一同一同百成矣前筭成法每一成合各为一洫一涂四周其外然以多是两成相接故平分之各占半洫半涂今此一同百成其中六十四成四面皆有接每面各秪占半洫半涂如前法矣至于旁加三十六成则四旁三十二成各一面无接四角四成各回曲两面无接也既无接则当为全洫全涂乎曰:否凡一同之外当为浍与道也浍周于同道周于浍若是则须变半洫半涂以为一浍一道也(半洫半涂其广一歩二尺一浍一道其广五歩二尺然则増四歩也)三十二成各一面无接变其一面半洫半涂以为一浍一道浍道所増之地横十里从四歩求歩得一万二千内除横二十八歩从四歩前是二十遂二十径九沟九畛二半洫二半涂(皆为从者)展计一百一十二歩外犹占一万一千八百八十八歩歩百为畮是为一百一十八畮八十八歩前筭一成之田其不成夫者犹得九千九百二十七畮八十四歩今复増此浍道所占一百一十八畮八十八歩外止有九千八百八畮九十六歩四成皆回曲两面无接变其两面之半洫半涂以为一浍一道一面如上所计増占一百一十八畮八十八歩一面横九里二百九十六歩(本十里也其四歩已人右面所计矣)从四歩求歩得一万一千九百八十四歩内除横二十六歩四尺从四歩前是二十遂二十径九沟九畛一半洫一半涂(一半洫一半涂已在所刻退四歩之地矣)展计一百四歩其竒以为尺则得九十六尺归之于歩又为二歩二十四尺通计一百六歩二十四尺外犹占一万一千八百七十七歩一十二尺歩百为畮是为一百一十八畮七十七歩一十二尺前筭一成之田其不成夫者犹得九千九百二十七畮八十四歩今复増此两面浍道所占共二百三十七畮六十五歩一十二尺外止有九千六百九十畮一十八歩二十四尺一同百里为方一里者万凡里九夫则九万夫也今此筭一同百成成中一甸甸六十四井井九夫是为五百七十六夫旁加又得二百八夫总计七百八十四夫百成则七万八千四百夫也其不成夫者于中六十四成成有九千九百二十七畮八十四歩縁邉三十六成其三十二成成有九千八百八畮九十六歩又四成成有九千六百九十畮一十八歩二十四尺百成通计九十八万八千二十九畮二十二歩二十四尺一切以夫折之则又为九千八百八十夫二十九畮二十二歩二十四尺统论之则一同之地为田八万八千二百八十夫二十九畮二十二歩二十四尺其余尽以为遂径沟畛洫涂浍道也(以九万夫言之则遂径沟畛洫涂浍道所占一千七百一十九夫七十畮七十七歩一十二尺)虽然此独以一同言之耳如两同相接则又省焉别见于后(今据稍县都并是两同相接无用此制然述法之始须先定一同而后可议其有接无接故特先为此制也亦恐山川隔破其间或有独置一同之处焉耳经曰:同间谓之浍诚谓两同间为一浍也洫以下意亦同以都鄙而形乡遂是以前二万夫之间皆省一川也)十三曰:按稍地二十同其十六同各三面有接一面无接(抵甸地也甸地虽有万夫之川与之相接然其制度不同故此稍地别为浍道若无接然也)其四同各四面皆有接(在四角也)十六同各三面有接一面无接每同无接之面凡十成中间八成每成之一面变其半洫半涂以为一浍一道如前所计每成増占一百一十八畮八十八歩外其不成夫之田犹有九千八百八畮九十六歩左右二成每成之一面变其半洫半涂以为一浍一道亦如前所计每成増占一百一十八畮八十八歩又一面变其半洫半涂以为半浍半道(以回曲故此一面又变之然与他同接故但为半浍半道半洫半涂共八尺半浍半道共一十六尺然则増一歩二尺地矣)所増之地横九里二百九十六歩(本亦十里也其四歩巳入右面所计矣一半洫一半涂已在所刻退四歩之内矣)从一歩二尺求歩得二千九百九十六歩其竒以为尺则得三万五千九百五十二尺归之于歩又为九百九十八歩二十四尺积歩得三千九百九十四歩二十四尺内除横二十六歩四尺从一歩二尺前是二十遂二十径九沟九畛一半洫一半涂展计二十六歩其竒以为尺则得三百四十四尺归之于歩又为九歩二十尺通计三十五歩二十尺外犹占三千九百五十九歩有四尺歩百为畮是为三十九畮五十九歩有四尺每成两面増占一百五十八畮四十七歩有四尺外其不成夫之田犹有九千七百六十九畮三十六歩三十二尺有接之面凡二十六成二十四成处三面(每面八成)每成之一面变其半洫半涂以为半浍半道所増之地横十里从一歩二尺求歩得三千歩其竒以为尺则得三万六千尺归之于歩又为一千歩积歩得四千歩内除横二十八歩从一歩二尺前是二十遂二十径九沟九畛二半洫二半涂展计二十八歩其竒以为尺则得三百三十六尺归之于歩又为九歩一十二尺通计三十七歩一十二尺外犹占三千九百六十二歩二十四尺歩百为畮是为三十九畮六十二歩二十四尺每成除此浍道増占三十九畮六十二歩二十四尺外其不成夫之田犹有九千八百八十八畮二十一歩一十二尺二成处两角每成之一面变其半洫半涂以为半浍半道如前所计増占三十九畮六十二歩二十四尺又一面亦变其半洫半涂以为半浍半道(皆以回曲故又变之)所増之地横九里二百九十八歩四尺(本亦十里也其一歩二尺巳入右面所计矣)从一歩二尺求歩得二千九百九十八歩其竒以为尺则得三万六千有八尺归之于歩又为一千歩有八尺积歩得三千八百九十八歩有八尺内除横二十六歩四尺从一歩二尺前是二十遂二十径九沟九畛一半洫一半涂(一半洫一半涂已在所刻退之一歩二尺之地)展计三十五歩二十尺(展歩尺之详见上此后凡不相筭而但言成数者葢前有类者矣覆寻之可见也)外犹占三千九百六十二歩二十四尺歩百为畮是为三十九畮六十二歩二十四尺每成两面増占七十九畮二十五歩一十二尺外其不成夫之田犹有九千八百四十八畮五十八歩二十四尺每同百成总计七万八千四百夫其不成夫者于中六十四成成有九千九百二十七畮八十四歩縁邉三十六成其八成成有九千八百八畮九十六歩其二成成有九千七百六十九畮三十六歩三十二尺又二十四成成有九千八百八十八畮二十一歩一十二尺又二成成有九千八百四十八畮五十八歩二十四尺百成通计九十九万四百六畮四十七歩有四尺一切以夫折之则又为九千九百四夫六畮四十七歩有四尺统论之则此一同之地为田八万八千三百四夫六畮四十七歩有四尺其余尽以为遂径沟畛洫涂浍道也(以九万夫言之则遂径沟畛洫涂浍道所占一千六百九十五夫九十三畮五十二歩三十二尺)四同各四面皆有接每同四面三十二成成之一面变其半洫半涂以为半浍半道每成増占三十九畮六十二歩二十四尺外其不成夫之田犹有九千八百八十八畮二十一歩一十二尺四角四成各回曲两面变其半洫半涂以为半浍半道每成増占七十九畮二十五歩一十二尺外其不成夫之田犹有九千八百四十八畮五十八歩二十四尺每同百成总计七万八千四百夫其不成夫者于中六十四成成有九千九百二十七畮八十四歩縁邉三十六成其三十二成成有九千八百八十八畮二十一歩一十二尺其四成成有九千八百四十八畮五十八歩二十四尺百成通计九十九万一千一百九十八畮九十三歩一十二尺一切以夫折之则又为九千九百一十一夫九十八畮九十三歩一十二尺统论之则此一同之地为田八万八千三百一十一夫九十八畮九十三歩一十二尺其余尽以为遂径沟畛洫涂浍道也(以九万夫言之则遂径沟畛洫涂浍道所占一千六百八十八夫有一畮六歩二十四尺)凡稍地二十同同九万夫合计一百八十万夫今积得田一百七十六万六千一百一十二夫九十九畮二十七歩有四尺葢其余尽以为遂径沟畛洫涂浍道也(以一百八十万夫言之则遂径沟畛洫涂浍道所占三万三千八百八十七夫七十二歩三十三尺)十四曰:按县地二十八同各四面皆有接其制如稍地之角(角置四同者也)二十八同同九万夫合计二百五十二万夫今积得田二百四十七万二千七百三十五夫七十畮一十三歩一十二尺葢其余尽以为遂径沟畛洫涂浍道也(以二百五十二万夫言之则遂径沟畛洫涂浍道所占四万七千二百六十四夫二十九畮八十六歩二十四尺)十五曰:按畺地三十六同其三十二同各三面有接一面无接其制如稍地之正(正置十六同者也)四角四同各二面有接二面无接(回曲故也)每同前左右两行一十六成(以自内视角为前)每成之一面变其半洫半涂以为一浍一道计増占一百一十八畮八十八歩外其不成夫之田犹有九千八百八畮九十六歩后左右两行一十六成每成之一面变其半洫半涂以为半浍半道计増占三十九畮六十二歩二十四尺外其不成夫之田犹有九千八百八十八畮二十一歩一十二尺前角一成变其两面各半洫半涂以为一浍一道计其増占二百三十七畮六十五歩一十二尺外其不成夫之田犹有九千六百九十畮一十八歩二十四尺左右两角二成每成之一面变其半洫半涂以为一浍一道又一面变其半洫半涂以为一浍一道又一面变其半洫半涂以为半浍半道计共増占一百五十八畮四十七歩有四尺外其不成夫之田犹有九千七百六十九畮三十六歩三十二尺后一角一成其两面各变其半洫半涂以为半浍半道计共増占七十九畮二十五歩一十二尺外其不成夫之田犹有九千八百四十八畮五十八歩二十四尺每同百成总计七万八千四百夫其不成夫者于中六十四成成有九千九百二十七畮八十四歩縁邉三十六成其一十六成成有九千八百八畮九十六歩又一十六成成有九千八百八十八畮二十一歩一十二尺又一成有九千六百九十畮一十八歩二十四尺又二成成有九千七百六十九畮三十六歩三十二尺又一成有九千八百四十八畮五十八歩二十四尺百成通计九十八万九千六百一十四畮有四歩一十六尺一切以夫折之则又为九千八百九十六夫一十四畮有四歩一十六尺统论之则此一同之地为田八万八千二百九十六夫一十四畮有四歩一十六尺其余尽以为遂径沟畛洫涂浍道也(以九万夫言之则遂径沟畛洫涂浍道所占一千七百有三夫八十五畮九十五歩二十尺)凡畺地三十六同同九万夫合计三百二十四万夫今积得田三百一十七万八千九百一十四夫六十三畮二十五歩一十二尺葢其余尽以为遂径沟畛洫涂浍道也(以三百二十四万夫言之则遂径沟畛洫涂浍道所占六万一千八十五夫三十六畮七十四歩二十四尺凡五涂各有所隔径隔于沟畛隔于洫涂隔于浍道隔于川所隔之处必有桥焉川之水必决路而泄之以归于大川各随地埶所向不可定其隔处井田之径畛涂道亦如乡遂为桥浍之水亦泄而归诸大川也司险职曰:周知其山林川泽之阻而达其道路康成谓川泽之阻则桥梁之下文曰:设国之五沟五涂而达其道路康成虽不复解然以上文观之此为桥梁亦明矣匠人职浍之下曰:専逹于川各载其名盖谓大川也以此察彼知其皆然)是都鄙之田制备矣十六曰:或曰大哉王畿之广轮王国之逺近任地之异制田之例山川之不亿度沟涂之有増占自万夫以至于一同自近郊以至于畺地繄子之论详矣其所以授于民多少之数可得而闻与曰:夫治民必先定其居处而后可使之乐业也故司空执度度地以居民正为此焉今六乡六遂各七万五千家也然此纔谓农民其余有百工商贾庶人在官者凡此之类抑又多矣载师职曰:以廛里任国中之地康成谓廛民之区域也里居也遗人职曰:掌乡里之委积以恤民之囏阨康成谓乡里乡所居也县师职曰:掌邦国都鄙稍甸郊里之地域康成谓郊里郊所居也贾释云乡里据国中(即六乡之民居在国中载师以廛里所任地是也)郊里据在郊(即六乡之民所居郊者也)然则六乡之居布在国中外至近郊逺郊也遂人职曰:辨其野之土以颁田里夫一廛田百畮则六遂之居在甸地者也(旧说廛者二畮半一家之居孟子曰:五畮之宅树之以桑当从孟子五畮为正甸地既一廛五畮则郊内国中亦各五畮也)然康成注遂人谓廛城邑之居注载师云以廛里任国中而遂人职授民田夫一廛田百畮是廛里不谓民之邑居在都城者与郑意以六遂之民虽田在甸地而居于国中且甸地于国二百里也去家二百里而耕孰为便哉抑王城方九里为方一里者八十一凡里九百畮为七万二千九百畮尽以为遂民之居一家五畮纔可容万四千五百八十家况王宫祖社朝市国宅之属及乡民所居在其中乎则六遂七万五千家于何置之苟郑意都城是都邑之城则六遂所管与都邑异遂民不可越在都邑也又其往来亦非近矣且康成既以六乡之居有在于郊则六遂之民奚为不可居甸乎是失之甚矣大司徒职曰:凡造都鄙制其地域而封沟之以其室数制之康成亦谓城郭之宅曰:室葢郑以六遂居在国中故于都邑亦云室在城郭也其经意但以室数为家数岂分于城之内外与其实采地之民或居城郭或在野焉其地葢亦不出一廛五畮之数也或曰:敢问莫非王民也而吾子之论以六乡为农人而百工商贾之类不与其数何哉觏观郑注则然且裁其理至当矣夫农人国之本也三时力耕隙而讲武以之足食以之足兵或致之于庠序习礼义为贤才是天民之良者也故为之乡为之遂以编着之而统于司徒司徒教官也若夫工商之类弃本逐末但以世资其用不可无之安足比于农人哉抑其各有所统工则统于司空贾则统于司市庶人在官者各统于其官府其余皆然虽不系于乡遂可也曰:既不系于乡遂则其所处郊乎国乎曰:圣王敦本尚俭虽有工贾必不甚众庶人在官者亦有常数其余益寡矣国中或可以居之抑其朝夕有事于市朝当在国中乃为便也十七曰:或曰奠民之居既承教矣耕田之数愿闻其悉曰:按大司徒职曰:凡造都鄙制其地域而封沟之以其室数制之不易之地家百畮一易之地家二百畮再易之地家三百畮此都鄙授田之制也不易之地岁种之故家百畮一易之地二岁一种故家二百畮再易之地三岁一种故家三百畮以地利有厚薄宜差之也又遂人职曰:辨其野之土上地夫田百畮莱五十畮余夫亦如之中地夫田百畮莱百畮余夫亦如之下地夫田百畮莱二百畮余夫亦如之此六遂授田之制也亦以地利有厚薄故差其莱数以平之莱田之休不耕者也至六乡之田未见明文惟小司徒职云乃均土地以稽其人民而周知其数上地家七人可任也者家三人中地家六人可任也者二家五人下地家五人可任也者家二人以觏观之若以为都鄙六遂乎则中地下地巳増其田莱畮数榷其收入亦必无偏不容更有七人六人五人所食之差也此盖是六乡授田之制以郊地狭隘而六乡分之矧场圃宅田士田贾田官田牛田赏田牧田在其间则虽有中地下地不得更増其畮数但以其家人多少制之七口以上则授之以上地六口则授之以中地五口以下则授之以下地焉其实皆百畮也(地有九等所养男女自二人以至十人七六五者举中地之三等而言也)今据逺郊之内田二十万夫(近郊四万夫逺郊十六万夫)其不为万夫之川者又有一十五万三千五百五十九夫四十六畮七十九歩四尺(近郊四万八千一百六夫有八歩三十二尺逺郊一十万五千四百五十三夫四十六畮七十歩八尺)葢以为六乡之田也里也(里居也)场圃也宅田也士田也贾田也官田也牛田也赏田也牧田也其余则王城之外有环涂(环涂七轨)有野涂(野涂五轨)有郊(四郊皆有神兆)有明堂(明堂在国之阳三里之外七里之内丙已之地宫方三百歩)有藉田(藉田千畮)有学(虞庠在国之西郊)有榭(榭所以讲军实足以临见王之士卒而已其所不夺穯地瘠硗之地于是乎为之其埶须在城之外也)亦或有山陵林麓川泽沟渎之跨其地(其不为万夫之川者亦未计出五沟五涂所占也下同)又其余则以待余夫也或曰:郊内无余夫之文子何以言之曰:六乡之人不得不有余夫且举遂则乡可知矣亦计郊内地犹有以待之也甸地之田七十二万夫其不为万夫之川也又有三十二万九千九百三十八夫五十七畮七十四歩八尺盖以为六遂之田也廛也其余亦或有山陵林麓川泽沟渎之跨其地又其余则以为公邑也或曰:子既言乡有余夫而于遂何以不言且遂人职巳着之矣曰:遂之余夫所受之田属公邑耳不可析言也遂之家数与田既有定限其地域且沟树之矣若有余夫其田何从而得必外取于公邑焉曰:然则六乡余夫所受之田何以不为公邑曰:郊内地狭其隙者必不甚多且近偪王国故虽以待余夫不复别称为公邑也或曰:公邑独遂之余夫耕之乎曰:不然康成谓士工商以事入在官而余夫以力出耕公邑觏谓亦非独士工商而已也虽庶人在官者畜牧之家之余夫亦出耕于此焉民之生息岁月浸多积数世之后其余夫岂可胜数公邑虽广或弗能容矣是圣人先有以待之也若稍以外则八十四同(稍地二十同县地二十八同畺地三十六同)除名山大泽不以朌(凡当山陵林麓川泽沟渎不废悉以班之)以其余为王子弟食邑公卿大夫采地又其余则以为公邑也其食邑采地之内则自以授其所管之民其余亦或有山陵林麓川泽沟渎之跨其地又其余则以待余夫也又弗能容则亦当出耕于其所近公邑其人则系于都鄙其田税则归于王官是公私两利之意也或曰:遂人云万夫有川川上有路以达于畿康成谓去山陵林麓川泽沟渎城郭宫室涂巷三分之制其余如此以至于畿康成固知都鄙为井田矣则其意谓公邑自稍以外亦如甸地为万夫之川与曰:是康成之误也此川上有路以达于畿止谓由此路而往可通于畿耳以明其所以为道路于田间者非妄也将以利往来之人内通于国外通于畿国近而畿逺逺之可达近可知矣是以省文言畿而不言国也非谓一槩为万夫之川以至于畿也且自稍以外公邑诚以采邑之余一切使大夫治之后复欲爵禄于人又取之以为采邑也公卿大夫寔有定员若有王子弟则世世生息安有纪极是采邑之増无世无之苟今公邑尽为万夫之川他日造都鄙为井田又当改作乎何劳力之甚也若造都鄙而循用万夫之川非制也以觏论之甸地公邑自依六遂万夫之川稍县畺地公邑亦循都鄙井田之制或近或逺随宜而变于义当矣或曰:都鄙授田则有不易百畮一易二百畮再易三百畮凡三等遂地授田则有上地田百畮莱五十畮中地田百畮莱百畮下地田百畮莱二百畮凡三等乡地授田则有上地家七人中地家六人下地家五人虽以地利差其口数其田实皆百畮凡一等而康成之义自六乡以及甸稍县都悉以不易一易再易通率之云一家受二夫且不易一易再易独是都鄙授田之制岂可以包乡遂乎曰:康成固妄矣非徒不可以包乡遂也虽都鄙之制有不易一易再易然须定有一百畮不易者二百畮一易者三百畮再易者合六百畮而三家受之此则可云通率一家受二夫也若多少稍差则巳失之矣况其积筭数百万夫而乃公言通率一家受二夫何其徒用心哉今则皆不取焉但备举乡遂都鄙授田之明制使执事者躬相地宜而颁之不敢以预言也十八曰:或问田里之论则然矣其王子弟食邑公卿大夫采地小大之法何如曰:康成谓其制三等百里之国凡四都一都之田税入于王五十里之国凡四县一县之田税入于王二十五里之国凡四甸一甸之田税入于王其意以公采地为一等百里之国也(王之母弟及庶子同)卿采地为一等五十里之国也(稍疏者同)大夫采地为一等二十五里之国也(最疏者同)又其注载师谓家邑大夫之采地小都卿之采地大都公之采地王子弟所食邑然则三公百里之国在畺地卿五十里之国在县地大夫二十五里之国在稍地也畺地三十六同同为百里之国一是为三十六国也县地二十八同同为五十里之国四是为一百一十二国也稍地二十同同为二十五里之国十有六是为三百二十国也此其大畧耳苟有名山大泽占之则依所占减焉或王子弟公卿大夫人数少食之不尽则以其余为公邑以俟后耳然今按周礼公三人(其乡老二乡则公一人盖此三公兼之)卿十有五人(三孤六官及六卿大夫每乡卿一人)大夫则冬官巳亡唯五官在五官之属大夫三百三十七人(烦不备举)若加以冬官之属及公邑又别有大夫治之其数盖不下四百人也今稍地为二十五里之国三百二十或有名山大泽占之则从而减焉又王子弟最疏者之所食在其中若是大夫之邑其不足者多矣然县地为五十里之国一百一十二虽有名山大泽占之及王子弟稍疏者之所食在其中而卿止于十有五人其余地盖尚多也大夫之邑不足其取诸此乎虽王之母弟庶子众多畺地弗能容之取于此亦可也又其余乃以为公邑焉或曰:礼云天子立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于周礼何其不同也曰:此夏礼而商因之者也其地则公百里卿七十里大夫五十里至周则自卿以下增其员而减其禄盖后世政事渐繁事繁则官不得不増官多则禄不得不减势使然也十九曰:或人请问赋税之法觏对曰:按太宰职以九赋敛财贿一曰:邦中之赋二曰:四郊之赋三曰:邦甸之赋四曰:家削之赋五曰:邦县之赋六曰:邦都之赋(余三者不出于田里故不举)康成谓赋口率出泉也今之筭泉民或谓之赋此其旧名与乡大夫以岁时登其夫家之众寡辨其可任者皆征之遂师之职亦云以令其财征皆谓此赋也是则周时巳如汉筭泉但汉法筭泉人百二十周之赋泉数则未闻矣又按载师职曰:凡任地国宅无征园廛二十而一近郊十一逺郊二十而三甸稍县都皆无过十二唯其漆林之征二十而五此征则皆指田税也康成谓国宅凡官所有宫室吏所治者也周税轻近而重逺近者多役也园廛亦轻之者廛无榖园少利也经又曰:凡宅不毛者有里布凡田不耕者出屋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康成亦谓宅不毛者罚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今详司农注引孟子云廛无夫里之布其意可取盖凡税者各随其地所出田有谷则输其谷宅有桑麻则输其布帛唯廛里在国中者人众宇广无所树艺则课之出泉布亦料其廛地所可树艺多少二十之价而取其一焉若城外之宅可树桑麻而怠废不为者则依国中例课之出泉布盖树桑麻易为功而出泉布难为力所以罚之使其勤耳故曰:宅不毛者有里布也田不耕者出屋粟康成谓罚以三家之税粟(周礼不为屋但以三家之税粟借文以称之焉)葢不耕一夫之田则纳三夫之税粟倍重之亦以罚其怠也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康成谓出夫税家税夫税者百畮之税家税者出士徒车辇给繇役盖勤而就田业则有夫家之税间而无职事者亦有夫家之税与其无地而输财孰若受田之获利也此亦以劝其勤耳大畧自国以至于畿税轻者不减二十而一重者不逾十二(漆林虽重顾亦少焉)皆以役多少叅折之也此赋税之定令也或曰:古者皆谓周税什一今此论何其等级之多乎曰:其谓什一举近郊而言也古之言质举近而畧逺也后儒耳目不接得其畧而失其详因谓皆什一也夫周礼岂可诬哉抑不独于周然也其言夏商什一者亦犹是也(后凡言什一者意同)或人又问曰:幸卒业于赋税矣其所以制军旅具车甲愿因言焉曰:按夏官司马曰:凡制军万有二千五百人为军王六军军将皆命卿二千五百人为师师帅皆中大夫五百人为旅旅帅皆下大夫百人为卒卒长皆上士二十五人为两两司马皆中士五人为伍伍皆有长康成谓军师旅卒两伍皆众名也伍一比两一闾卒一族旅一党师一州军一乡家所出一人此则六乡为六军七万五千人也又按遂人职曰:以岁时稽其人民而授之田野简其兵器教之稼穑康成谓遂之军法追胥起徒役如六乡若是则六遂亦为六军七万五千人也但以王家迭而用之则其兴发常六军耳故止言六军也此乡遂制军之法也又按司马法通三十家出匹马士一人徒二人成三百家出革车一乘士十人徒二十人终三千家出革车十乘士百人徒二百人同三万家出革车百乘士千人徒二千人此虽井田顾未与周制同今按春秋成元年三月作丘甲杜氏注以为丘出戎马一匹牛三头甸出长毂一乘戎马四匹牛十二头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此甸所赋今鲁使丘出之讥重敛故书左传哀十一年季孙欲以田赋使冉有访诸仲尼仲尼不对而私于冉有曰:君子之行也度于礼施取其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如是则以丘亦足矣(杜氏亦谓丘出戎马一匹牛三头是赋之常法)若不度于礼而贪冒无厌则虽以田赋将又不足且子季孙若欲行而法则周公之典在若欲苟而行之又何访焉以是观则丘赋实周公之典举丘则甸明矣如此一同百甸(甸旁加为成则百成也)亦百乘也百乘则戎马四百匹牛一千二百头甲士三百人歩卒七千二百人乘数虽同而士卒之制多少异矣今亦本周制为定葢甸以内六乡六遂则为十二军迭用其六军稍以外八十四同则为八千四百乘亦逺近异制矣(如有名山大泽占之同数不满则亦依数减之矣)以一切而言则畿内千里合当百同故古谓天子万乘也大凡康成谓成之一甸同之四都出田税其旁加者甸旁以治成之洫都旁以治同之浍觏谓沟洫始为之也则用力多后治之也则用力寡矣曷足免其田税乎今观车赋止于甸不言成岂非旁加者不与车赋但主为治洫乎总百成之旁加者既各尽治其洫又共治其同之浍以役折役于事为宜且其治洫浍一岁中岂数数然哉是赋税军旅车甲之议尽矣二十曰:或曰古之人皆谓周为公田公田百畮其二十畮以为八家之居八家各受百畮以为私田通九百畮为一井公田借民力以耕不税其私田诗春秋论语孟子之说皆然特周礼为异税夫无公田康成以为周之畿内用贡法(税夫无公田夏之贡法也)邦国用助法(制公田不税夫商之助法也)畿内用贡法者乡遂及公邑之吏旦夕从民事为其促之以公使不得恤其私邦国用助法者诸侯専一国之政为其贪暴税民无艺此论何如曰:天子之政自国而形天下者也岂有天子之国自税民田而令诸侯但为公田而不税哉虽其岁入同归于仆一然非所以身率之谓也且畿内有乡遂公邑之吏旦夕促之以公而诸侯之国岂无其吏能促之者乎苟为其贪暴税民无艺则若王政明诸侯奉法虽使之税敢过制乎若王政不明诸侯不奉法虽为公田彼不能外取乎是皆非通理之论也觏谓周之畿内以及天下诸侯一用贡法税夫无公田也公田商礼也抑文王之时虽已受命尚为商之诸侯其田犹依商礼至武王得天下周公摄政作礼乐方遂变之故言周为公田者其原在闻之于文武之时而不知周公已变之也孟子曰:夏后氏五十而贡商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畮而彻其实皆什一也彻者彻也助者藉也则孟子既知周制与商异矣其下文又曰:诗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为有公田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孟子虽知周制与商异然见诗有公田之文其诗又是周雅故复疑周亦为公田如商之助也其曰:由此观之虽周亦助则疑之之辞也既疑周为公田故至滕文公使毕战问井地乃对以圭田余夫公田之说谓今可行也夫圭田亦商礼也周则曰:士田矣余夫二十五畮葢亦商礼也周则皆百畮矣然则孟子所称悉是所闻商时之礼徒见周诗引公田乃复疑是周制耳不然何以上文云周人百畮而彻如彻取之谓与至如周诗所引公田亦非指言当时之事葢以幽王政烦赋重君子伤今而思古故引古公田以讽之亦不言之公田果在何王之时也独其上章云播厥百榖既庭且硕曽孙是若郑笺云曽孙谓成王也若以成王之时则周公巳作礼乐矣而曰:雨我公田是周制果为公田也然康成何以専指曽孙为成王夫孝孙曽孙抑是事宗庙之通称礼曰:称孝子孝孙以其义称也其称曽孙某谓国家也若是则人君能继先祖有国家君子取其庙中之称而称之曰:曽孙皆可也岂成王得専之哉安知诗人所指不谓武王也文王也苟诗人所指谓武王以上则自是周公未制礼之前诚无害于周礼之夫税也且孟子对齐宣王亦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是乃正指九一公田在文王也文王则依商礼决矣独至周诗而疑之疑之又不明辨从而遂其疑(谓答毕战也)顾亦先后反矣春秋宣十五年初税畮左传曰:初税畮非礼也榖出不过藉以丰财也觏谓鲁之先田税既定矣然山林川泽之旁歴世之后或颇垦辟以有余畮宣公又履而税之传称谷出不过藉葢丘明谓周家虽不谓公田然其井邑之所出税谷亦不过商时藉数如孟子所谓其实皆什一之义也非谓周有公田而借民力以耕也公羊曰:古者什一而藉谷梁曰:古者公田为居井灶葱韭尽焉是皆举商礼以言之也大凡先儒多称商礼抑非止闻之于文武之时而不知周公巳变之也葢亦孔子商之子孙其服行尚依商礼(先言彻后言公田也檀弓夫子曰:夏后氏殡扵东阶之上则犹在阼也殷人殡扵两楹之间则与宾主夹之也周人殡扵西阶之上则犹宾之也而丘也商人也予畴昔之夜梦坐奠于两楹之间夫明王不兴而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将死也)而论语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诚夫子其身之私则法先祖天下之公则从时王且周制文于商也其可忽诸先儒徒见夫子行商礼因谓天下之法尽当从商则其所言多称商礼传之积乆后世莫知其本源误谓之为周制故言周制者或以商礼杂乱其间则后世之言益不可信也如有若之对哀公盍彻与实止谓周家什一之彻法不足更疑其道公田也夫如是则诗春秋论语孟子皆不谓周公之制有公田后世诸儒解之者非也康成惑之亦非也自王国以至于藩服一也或曰:助法不善与周公故变之也曰:助法善之大也周公变之虑之深也夫周公以民益顽吏益猾公田之耕或不尽力藉榖之入或有隠欺不如一委之民而制其赋税税有所常责有所在安坐而视其入也礼制愈崇国用愈广何暇从容如上世乎虽然无所増重也第谨其定数耳于民既无伤于国则不乏是圣人虑之深制之中也或曰:敢问司马法既为井田而周公变之何也曰:司马法虽为井田然其未方也唯井方一里成方十里同方百里焉其余十井为通则长十里广一里十成为终则长百里广十里皆不方也周公欲以封邑诸侯羣臣故自井以上皆方之邑方二里丘方四里甸方八里县方二十里都方四十里成与同则仍依司马法方者依之不方者改之无小无大皆方也举而用之之易也井田既变则车赋亦不得复依司马法矣故以丘甸制焉且一甸六十四井虽尽再易之地犹可授一百九十二家其出甲士歩卒共七十五人不为多矣抑征讨有时非常常而用也故士卒之数増焉皆圣人以义制事预备不虞之道也或曰:司马法文王时所作而周公敢变之何也曰:夫孝者谓能承其志意非必尽循其政令胶柱而不改也况文王虽作司马法而未之施行乎文王在岐为诸侯见商祚将尽知天命在巳故经始司马法待其即天子位而行之文王大勲未集武王克纣而崩周公摄政乃取其书而述传之可则因否则革广以众制而为周礼焉益无过也曰:文王圣人也其为书安有否而可革者乎曰:圣人因时制宜文王之时与周公之时异故文王以其时而言周公以其时而变也或曰:诸侯之国亦井田也其制何若曰:亦犹都鄙而巳矣始之为乡遂次之为都鄙或满以万夫或极以一同至于诸侯则不言其田制其取诸都鄙亡疑矣欲知外者观诸内欲知逺者本诸近兹不待备言而可鉴也大哉周公乎接文武之圣救商人之敝以之为礼礼无不中以之为政政无不和土天下之广也而一块莫敢争先为之限也口天下之众也而勺饮无所阙先为之业也率饱暖之民而纳之于仁义驩焉可不反顾矣其曰:兼三王不亦宜乎后虽有作者周公其弗可改也巳曰:然则如之何则可曰:法而行之复为一周乎右定着二十章经析其微注择其善极数明用会异于同劲正备具无越此书矣犹惧其未可以灼见也作三圗以翼之一曰:王畿千里之圗二曰:乡遂万夫之圗三曰:都鄙一同之圗圗之矩画颇髙广故别行不缀于篇明明后如欲举周公之制观是书按是圗以令之其如取诸掌乎若犹未也敢私于学礼者故书 旴江集巻二十宋李觏撰 潜书广潜书野记 潜书十五篇并序   泰伯闲居,有书十五篇,愤吊世故,警宪邦国,遐探切喻,辞不柔伏。噫,道未行,速谤何也?姑待知者而出之乎!乃命曰:潜书。 一   吾民之饥,不耕乎?曰:天下无废田。吾民之寒,不蚕乎?曰:柔桑满野,女手尽之。然则如之何其饥且寒也?曰:耕不免饥,蚕不得衣,不耕不蚕,其利自至。耕不免饥,土非其有也;蚕不得衣,口腹夺之也。鉏耰未干,喉不甘矣;新丝出盎,肤不缝矣。鉅产宿财之家,谷陈而帛腐。佣饥之男,婢寒之女,所售弗过升斗尺寸。   呜呼,吾乃今知井地之法,生民之权衡乎!井地立则田均,田均则耕者得食,食足则蚕者得衣;不耕不蚕,不饥寒者希矣。 二   浮屠以不杀焉道,水饮而蔬食,举世称其仁。   夫鸡豚狗彘,待人而后生者也。食人之粟,以滋其种类。一日无人,则饥而死。然而天下之民所以不爱其资,豢而畜之者,用于其家故也。神灵之祭,宾客之奉,于是乎取之。今且使民无摇手于其间,则何待而粒之哉?吾见其无遗种矣。抑将不杀其身而务绝其类乎?仁者不为也。抑将夺人之食以饱无用之禽乎?仁者不为也。   呜呼,浮屠之仁欤,止于是而已矣! 三   善卜筮者,能告人以祸福,不能使祸福必至于人。喜福而怠修,则转而之祸;怛祸而思戒,则易而为福。若是,则龟筮皆妄言。故欲大事者,无验于昏主;恤危亡者,常失于明后;善言天下者,言其有以治乱,不言其必治乱。 四   梦者之在寝也,居其傍者无异见,耳目鼻口手足率故形也。魂之所游,则或羽而仙,或冠而朝,或宫室舆马,女妇奏舞,兴乎其前,忽富骤荣,乐无有极。及其觉也,抚其躬,亡毛发之得。于是始知其妄而笑。此无他,独其心之溺焉耳。   苟合以希声,盗势以骄人,啮利以封己,趑趄笑呵,晨作暮已,从而视之,犬言彘裾,未始有变,而其人且嚣然,自谓贤智显大莫与为对。   呜呼,将幸而觉邪?抑将冥冥没没遂至于死邪?如其觉也,当自笑之矣。 五   左右奉养,被服教戒,子非尊于母也。勉征缮,听诛杀,民非贵于君也。母以有子而尊,君以有民而贵。无子无民,母出君灭。人之于其配,成之以厚礼,无子而出之者,不以宗庙之重私一女也。天之于立君,命之以符瑞,无民而灭之者,不以天下之大私一人也。   然则恃母之尊而不能养子,家之逐妻也。倚君之贵而不能爱民,国之丧王也。苟得其心,少康一旅为有民,苟失其心,商王亿兆无民矣。是故圣人简役而轻赋,喜德而惮刑。 六   名位不立,贵贱不分,天下其何如?曰:乱而已矣。名位既立,贵贱既分,天下其何如?曰:乱而已矣。敢问何谓也?曰:无名之乱,统不一也;有名之乱,欲而争之也。古人有言曰: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贵令而骄,贱承而辱,能无觎心者几希矣!   是故君子位高而德修,外荣而中惧,恭俭以下人,恩潭以结物,焉是戒也夫, 七   天之制兵革,其有意乎?见其末者曰:为一人威天下。明其本者曰:为天下威一人。生民病伤,四海寃叫,汤武之为臣,不得以其斧钺私于桀纣。是以庸君中材,抽手入袖,不敢加祸于无辜之草木。噫,后之人其可以放荡之德席其上哉? 八   虎豹之性,喜噬人者也。去其爪牙则可使为羊豕,扰而畜之,无害矣。贪暴不顺,小人之常心;唯其逸才者,可以逞其恶于天下。莽篡卓弑,是皆有过人之才,故能梏同列之手,使之无动。   才乎才,有德以为功,无德以为乱。官乎人者宜如何?闻之曰:无德而才,犹资盗以兵。 九   周之制其仁矣乎!八家九顷,以足其食。五亩树桑,以为其衣。媒氏以时其婚姻,庠塾以贤其子弟。疾疡有医,卖儥有平,管微司隐,王心察察。   呜呼,秦汉之国亦尝有意于是乎?乃知古之天下,君养民也;后之天下,民自养也,奈何以恶政恶吏困自养之民哉! 十   事亲以孝,事君以礼,圣人以是师天下也。佛之法曰:必绝而亲,去而君,剔发而胡衣,捐生以事我,其获福不知所尽。此独何欤?受亲之体而不养于其侧,食君之田而无一拜之谒,家有叛子而族人爱之,邦有傲民而吏不肯诛,以佛之主其上也。纣为诸侯逋逃主,而诸侯伐之;佛为天子逋逃主,而天子未尝怒。哀哉! 十一   有吏于人上者曰:尔无为孽,且伏大刑。虽妇人幼子,咸信而惧矣。若曰:多贿予,罪大不问。则天子必降诛,时人将指而唾。   今浮屠之言曰:人死则为鬼,善有美报,恶有无极苦。其于训愚,盖少附于理。若继之曰:侈我宇,严我像,衣食我徒,虽弑君父,亡所恤。而王公大人反朋而和之,何也? 十二   犬之无事时,叱则走,遗骨则争。及其噬人也,临之以棰而弗抑,投之以食而弗顾。爱其家不敢爱其身也。   受天子禄,守天子土,械奸民,劾惰吏而致之法,上官一言,巨室一金,则解而出之不待且。晞势而惧,怀赂而喜,妥首摇尾,良犬之耻。 十三   天之疾恶也,常有以助之。失德之君,民不若是之困也,亡不若是之速也,以有天为之助焉。政毁于下,气变于上,君取其一,天取其十。赋人未空其帑,而水旱之酷已夺其稼矣。刑人未溃其肤,而疠疫之行已残其命矣。是以夫妇愁痛,寇贼窃发,恶之一毫,怨丘山矣。此岂天之不仁欤?疾其恶,幸其死,谓民不困,则亡不速故也。   呜呼,为人上者,无为天之所肋。戒哉! 十四   襁褓者智乎,冠衣者智乎?谓襁褓智而冠衣懵,则臧获必笑。子之在母也,违而出阃,则啼呼不安。指其父则嘻笑而归之,其心未始不在父与母也。岿然而角,泠然而语,其智益多,其孝益不足。释哺乳而逐醉饱,背庭闱而谄妻妾,则是智者孝之贼欤?昔以见餐而从亲,今以自养而忽之,病尪聋瞽未尝去膝下,智者果孝之贼矣!   噫,先王之任智也亦如是乎?故壮齿惭于婴儿,贤母不愿生才子。 十五   孔子之言满天地,孔子之道未尝行。簠簋牲币庙以王礼,食其死不食其生,师其言不师其道。故得其言者焉富贵,得其道者为饿夫。悲夫! 广潜书十五篇并序   岁辛未,泰伯以潜名书。后七年,覉栖山岩,即而广之,复为十五篇。心愈苦,言愈多。呜呼,其亦见险而不能止者乎! 一   圣人以道强人乎!奚其言之峻也?曰:否。人斯有之也。人有之而不自喜,跳而逐诸物,放荡以溺死。圣人因其有而品节之,使之坚守而弗去。不然,则圣人违天而病人,其何德之有焉?举天下之事,无若圣人之道之易行也,无若圣人之徒之安以荣也。 二   亲我所爱也,而幸存焉;长我所畏也,而悌着焉。夫妇莫不欲和也,而义生焉;男女莫不有别也,而礼成焉。教子养孙,饮觞食豆,以善乡党僚友。心平而体胖,内明而外治,忧患以除,耻辱以远。推之国,放之天下,莫之能逆也已。孰若是荡荡者乎?拾小而遗大,瞭利而眊害。神罢于诈,筋绝于争,日之乐而月之忧,庆未彻席而吊就位焉。   吁,我有之诚易行也,而安荣继之;屈己以从物,盖难能也,而忧辱终之。然犹世俗轻去此而适彼,是不忍再精思而咻之者众也。   受命于天乎?受命于人乎?受命于天,性善是也;受命于人,从俗是也。背国而从伪者,谓之叛,其得罪死。背天而从人者,始虽得志,天其不讨乎? 三   人谁无过与?孔门高弟自宰我、子贡、冉有、季路,或不免于讥。   今兹虽有罪,庶可以辞乎曰:大圭尝玷,不害其为宝也。若碔砆,甚粹密焉,犹为石也。石而缺,斯弃之矣。贤者之责也备,故小过孔子讥之。   今兹之所谓是者,拆诸贤门犹有罪也。今兹之所谓罪者,刑戮而未施刀锯焉。奚窃议于彼哉? 四   易曰:闲有家,悔亡。家之不闲,未始能无悔也。彼莫不恶其家之乱也,而罔念所以启之者。妾婢寡则无怨女,婚姻时则无旷夫。怨女旷夫,乱由是出也。欲戕于性,女什于士,闺门之内,不见德而见色。吁,己则为之,而谓人已乎? 五   浮屠法其有功于兹乎,何也?曰:天生民而胙之畎亩,其庠则手于工,足饮商,为有益于人而后食其报,不然,父母不得私其子,放诸饿莩而已矣。   今夫闲民,童其首而衣之缁,所之饱暖而安肆。是有功于惰也。   古之教者曰:天道福善祸淫。今夫大猾阴贼,恤其谪之及,乃美僧饭,大佛屋,谓之忏悔,因施施无复色忧。是有功于恶也。宫室之度,非财不侈,巨木丹碧庶人鲜,或用淫巧,无所弹其绳。惟宅浮屠,无艺不惮,穷山裂石必致之,淫巧日富焉。是有功于末作且宠奇货也。   苟去浮屠氏,是使惰者苦,恶者惧,末作穷,奇货贱。是天下不可一日而无浮屠也。宜乎其排之而不见听也。 六   尝学断狱乎?吾为手举其要。坐狱而问之曰:功尔言之,罪尔言之,从而诘曰:日:功信矣,而罪如此其大也,尺寸之功不足以赎也。是其人虽欲不服何辞哉?若功不及齿牙,而惟罪是诘,虽滔天,其人将曰:我有功而弗问而专咎。予欲其无辞难矣。   昔之排浮屠者,盖犹有过,徒非其非,而弗及其是。虽柳宗元尚不听退之,况其庳者乎?胡不穷之曰:尔之道以慈悲普济,率民讲报应以威之,使不敢放于恶。其大者则曰:见性也。吁,亦是矣。虽然,尔之慈悲普济而不以礼节之,六畜蠢动壹意,是不知父子之可亲而他人之可疏也。亲疏不别,是夷狄也。尔之报应而不以信守之,一财媚佛,则反祸为福,是招权鬻狱,污吏事也。尔之见性而不渐诸训典,左右如其真,是赤子不得成人也。见丹而丹,见素而素,不肯一御其心而之他,率斯道,则上不得正其下,下不得忠其上,绝其维而逸之野鹿焉。疾子丧心焉,孰谓天下国家也。以是穷之而弗听者,是偶人也。与偶人语,尚何取其听哉? 七   孟子有言曰: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虽圣人未之有异,而浮屠何其介哉?彼此尽能泊然以循其法者也。   惟人之愚父母,徒惑其富厚安闲,捐孺子而奴之。厥初未有知也,既长而悔,盍归乎?无业以衣食也,不得已而终焉。其心岂异人哉?是锺梵不足以乐怨旷,奈何其欲阴阳之和也? 八   为礼不为财,先王以是凿人耳目。中下之世,人不知礼而利之图,虽在执或可以货取。故嚣嚣者举疑其上。浮屠氏睨其机也,又使之疑天地。   夫古之事上下神祇也,惟天子、二王、周公,后诸侯虽大国,弗敢及。因吉土而坛,牛必在涤,三月然后用,斋明盛服,惴惴唯恐其不称也。今浮屠扫民家而召之,且赞之谒佛,尽坐诵累译之言,谓之加持。吁,孰谓天地之大,而为一饮食若臣侯然乎?盖疑之者渐也。 九   善贼者必搏人之亲爱而质之,攻之则并杀,纵之则幸而生,孰忍以其货故而血所爱也。   善贼者必诱时之贵仕而质之,饰情以为廉,借力以为勤,一钓而得举,则负其执而驰,攻之则连坐,纵之则幸而免,孰敢以其民故而病贵臣也。举一人而刳剔亿万人,其罪在此不在彼也。   戒之,戒之!无为贼子所质。 十   后之俗何其粲粲乎!相高以富,相矜以侈,吾财之所可贸易,虽国宝必用之。财之不给,帷帟妆栉之不逮人,则妻妾诟其无能,女子羞泣不肯升车以嫁。故民刑于争,吏禽于贪。岂曰:不爱身?耻其不若人也。   正其礼,谨其禁,拔其僭本而域之于三代,畜财千万,朽贯而无所施设,或几乎其廉且让也。 十一   妇人,从人者也。从之斯尊之矣。卑其夫,未有能从命者也。夫弱于外,妇强于内,下上其心,而莫之制,何所弗及哉?举天下而渐其风,乱矣。王化之存者几何?是故,妇人于夫家,不可不使之尽礼也。必待其敌而后礼焉,则周之女前嫁商而后嫁秦乎!   往者不可追,来者不可期,是无地而致婚道也。然则何彼秾矣之诗,斯妄言乎? 十二   仁义易居乎?丧礼仁义之尽也。今也求诸篇,盖彬彬焉。而士大夫讳读,职教化者,不以是病也。遇哀而哀,哀忘则已,贤者无以节,不肖者不勉焉。吁,微三尺法,几何其不锦衣而舞柩也!法禁怯而不禁豪,礼则左右而胜焉。知礼而违,曰:吾能,不自愧乎?知禁而犯,曰:谁敢言我,虽然,士大夫未见其尊亲也。   夫燕雀必有啁噍之顷焉,哀而不以礼,是以燕雀送其亲也。 十三   周之季,乐败矣,而夷音篡之,流连遂至于今。彼邪人者,犹以为歉也,又取而歌其淫辞。音之动人也多矣,而其言及床第焉。中材儿曹狂舞怨泣之弗暇,人道于是愈无别矣。忍人哉,吾民何罪而以是蛊也?   吁,仲尼弗复司寇矣,是蝼蚁不得饮血于两观也。 十四   法言曰:大人之学为道也,小人之学为利也。吾尝策之矣。为道乎,实不待率也;为利乎,以利辅道斯向道矣。诱之向道,汉事然也。察州郡,辟公府,小吏贱人或勉为善也。诱之违道,近事然也。不求其德而试其言,冠緌之下,或屠贩之器也。   吁,今之立乎道义之门者,闻人足音盖欣欣矣! 十五   善之本在教,教之本在师。师者,所以制民命,其可以非其人哉?   古者京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为民立师也。   学校废,师不命于上,而学者自择焉。识不至,择不精,是能言之类莫不可师也。然则父儒而子墨,朝华而暮戎,不足怪矣。   呜呼!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照之末光乎! 野记二篇并序   予居东郊外,耳目所得,有可以为世戒者,作野记二篇。 一   里之氓有幕都邑之侈者,以其畜牛易人之乘马。既数岁矣,土田之腴舍牛而不获,仓廪菽粟耗于马腹,饥饿且不救,而马之能,卒无益于甑釜。   噫,今之绝故贱而友新势,忽讲习而向奔走,有不病其田而空其菽粟者乎? 二   春阳既作,草之百名生于穹陵、于绝潭、于不迹之地。雾雨所盥,风气所弄,苗坚蔓骄,生理自若,   舍是而入田亩者,则根与稻争润,叶与粟夸暖,角长等碧,疑过者之目。农人之父病其为稼害也,掘而去之不遗种,火变水腐,狼藉道侧。愿为粪土芜,弗可得矣。   噫!安尔类,计尔材,不自齿于嘉谷,则奚祸之来? 旴江集巻二十一宋李觏撰 庆厯民言三十篇并序 庆厯三年,屏居里中,自念生而宦学,其秉心也劳,其虑事也多,既不克进,且为编戸以死,终无一言,其何补于世?记曰:上酌民言则下天上施,故为庆厯民言凡三十篇. 开讳 备乱 审奸 防蔽 效实 虑永 谨听 辩儒 广意 损欲 本仁 愼令 考能 止幸 裁举 精课 懋节 崇卫 省盗 释禁 南畧 敌患 柬士 储将 逺私 正局 厚农 复教 孝原 天谕 开讳 身莫不恶死而未尝有不死国莫不恶亡而未尝有不亡等死耳殇不若彭之寿等亡耳秦不若周之世寿虽髙而归之死世虽永而归之亡然而以死亡为讳者是不智也闻死而愠则医不敢斥其疾言亡而怒则臣不敢争其失疾不治则死或非命失不改则亡或非数是讳死而速死讳亡而速亡智者果如是哉故古者天子即位卿授之策曰:庆者在堂吊者在闾诫亳社忌子卯惴惴唯恐如桀纣也鄙谚有之厉人怜王谓绞缨射股擢筋饿死甚于肿胞之疾呜呼君人者得闻此言也则寝不瞑食不旨尚何从欲之有乎 备乱 治之民思乱乱之民思治何也生无事之时身安而意侈刑弛矣急之则惊敛轻矣加之则怨力未尝斗自谓勇心未尝谋自谓智知兵之利而未见兵之害小不得意则欲翼而飞矣故曰:治之民思乱也处多难之世城者不肆野者不稼强者僵于战弱者毙于饿父母妻子刼束屠脍然后见兵之害而不获兵之利幸而有主则将雨其槁矣故曰:乱之民思治也思治矣虽中才可得其欢思乱矣非圣人不能弭其渐大禹之戒曰: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故智者虑乱于治愚者谓治不复乱悲哉 审奸 盗之未泄也日与之接而不知其盗奸之未露也日与之居而不知其奸衣缨言动与人同而盗奸在其心知之固未易也及夫赃出械见刑杀于市而众人皆知其盗谋行乱作国家敝败而后世皆知其奸知其盗非众之智由狱吏之谳也知其奸非后之贤由史臣之笔也观书者睹曩时之祸皆笑其不知奸矣而不曰:我之奸者亦待史笔而后知也汉元帝谓幽厉任巧佞自以石显愈于彼故京房曰:臣恐后之视今如今之视前呜呼安得敢言如房者乎 防蔽 人主不知乱作者左右蔽之也彼岂不爱于君幸其灭亡耶盖惧诛耳平居以佞邪席其身养君之欲迎君之非君有问焉必曰:安于泰山也然而乱且起国且危是昔者欺吾君也君一怒焉则死不待顷于是纩君之耳不使闻危乱姑缓吾死何暇虑长久也陈后主之沈客卿隋炀帝之虞世基势驱之然曷足怪也故邪臣非不爱其君不得其事君之道也昏主非不爱其国不得其守国之术也不得事君之道者始不正也不得守国之术者终不明也若曰:臣之爱君而终用之不照之以明则虽欲孝宗庙其如宗庙何 效实 官名也事实也有名而无实天下之大患也上弛而下偷文书具口舌给而信其行事是见驽称骥而不考之千里也国不一官官不一事何从而得其实盍责之主者乎县焉何实责之郡郡焉何实责之诸道诸道外也羣司内也内外之实责之宰相宰相之实上观之天而下察之人乎上观之天阴阳调乎下察之人国富乎兵强乎百姓康乐乎四夷协服乎此不待下席而灼见矣责有所在罪有所当故曰: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辱地广大荒而不治亦士之辱如是人人莫敢不自尽昔唐徳宗不知卢杞奸邪盖不思其实矣去四海之广而投诸奉天非奸非邪谁使然也彼诚有所合合则信信则惑惑则非是而是非矣呜呼君人者其亦愼其合乎其亦愼其合乎 虑永 亡国之君不皆恶非桀非纣则所由渐矣渐者何也基祸于彼而受祸于此也天下之势一往而不反若决河堤使东流也基祸之主外久安而内自贤道失于心而弗思权移于人而弗寤然祖德或未没民心或未解故有幸而免也受祸之主乗乱得位名虽为帝治不在已囚拘旒纩之下弗获忠义之助故不幸而及也汉献帝唐昭宗其何罪欤故明者舍近而谋逺无谓未足患将为子孙患彼具臣者寄位如邸舍幸当其时无事不暇念身后也人主为万世计不可溺苟且之议祸不在身而在子孙既足动其心矣而况仓卒之可虞哉 谨听 谗者沮善者也谏者抑恶者也名之谏者皆知好焉名之谗者皆知恶焉然而人主不免于信谗者谗似乎諌也愎谏者谏似乎谗也君曰:可用臣曰:不可用不可之辞同而情则异矣用君子而小人沮之是为谗用小人而君子抑之则为谏君子小人之心忽怳而不可见是谗谏所以乱也好谏而不愼则奸臣进恶谗而不察则正人退世有信谗则众非之矣愎谏则众笑之矣彼非狂易病惑岂不知谏之利而谗之害顾谓之谏者非谏谓之谗者非谗也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谗与谏皆逆心之物姑以道求之而已不如是则贝锦之文或起于青蒲之上而刳肝沥血未必不疑其间我也呜呼艰哉 辨儒 儒者关治乱乎曰:然用则治不用则乱乎曰:非也用儒而治者有之矣用儒而乱者有之矣故儒得其人则为福不得其人则为贼以小人之质而被圣贤之文如虎斯翼固攫人于都市耳夫古之事多矣或同而异各有为(去声)也小人用之则称其一而隠其二以罔上而行私矣饰灾异则曰:尧水汤旱而不曰:宋景退荧惑解多垒则曰:猃狁至太原而不曰:守在四夷欲擅其权则曰:舜德无为而不曰:明目达聪治不如古则曰:帝王不相沿袭而不曰:一变至道此类如物怪变化不可胜穷故助王鳯者数称燕王盖主以疑上心避讳吕霍而弗肯称也呜呼用儒至此是秦之汤火有不妄也 广意 人感阴阳气以生阳主动阴主静动则为谋为虑为决断为事业静则为懈惰为因仍为逸乐动胜静则昭静胜动则聋理必然也升髙居广出外行逺明视逹听博览详问亲贤临众讲礼播乐如是者宜于阳阳得其宜则胜阴深宫重闱时坐数卧治容巧笑厚酒邪声俳戱伎巧说媚谮愬如是者宜于阴阴得其宜则胜阳是故君子朝听政昼访问夕修令而夜乃安身非九女当御不得进郑声佞人举放逺之惧阴之胜阳也五载一廵守至于四岳毎岁祀天九祭地二明堂听朔十有二孟春耕籍四仲教战皆在国之外庙则有四时十二月之享社则有春秋祈报学则有合乐养老之礼皆天子躬亲之外朝则有三询三刺大廷则谋及庶人欲阳之胜阴也夫心官于耳目耳目狭而心广者未之有也耳目有得则感于心感则思思则无所不尽矣人臣饰其辨以诬上一降席则指为过举是背经违古而闭其君之思也 损欲 形同则性同性同则情同圣人之形与众同而性情岂有异哉然则众多欲而圣寡欲非寡欲也知其欲之生祸也五霸莫盛于齐桓公以内嬖亢夫人者六竖刁以自宫爱易牙以蒸子幸终于五公子争立死六十七日而殡七雄莫大于秦始皇以殿阿房塟骊山终于项籍燔其宫室牧儿烧其藏椁祸生于欲诚足畏也如使欲而无祸尧舜固为之矣何自苦如是彼多欲之君莫不自谓无祸恃四海之力矜一人之智以天地未足为长久而不知智力非御祸之器也圣人寡欲故能得所欲众人多欲以所欲奉他人耳孟子曰:昔者太王好色爱厥妃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乐其有麋鹿鱼鳖夫能损上益下与百姓偕乐其谁曰:不可 本仁 术于仁者皆知爱人矣而或不得爱之说彼仁者爱善不爱恶爱众不爱寡不爱恶恐其害善也不爱寡恐其妨众也如使爱恶而害善爱寡而妨众则是仁者天下之贼也安得圣贤之号哉舜去四凶而谥以仁圣汤初征自葛放桀南巢而仲虺谓之寛仁武王枭纣白旗而孟子曰:以至仁伐不仁仁者固尝杀矣世俗之仁则讳刑而忌戮欲以全安罪人此释之慈悲墨之兼爱非吾圣人所谓仁也夫守国在政行政在人人不忠而乱乎政政乱则国将从之而且以不诛为仁是轻国而重仁也故明主持法以信驭臣以威信着则法行威克则臣惧而后治可图也 愼令 君出令而臣沮之何如曰:下制其上也民从令而君改之何如曰:上欺其下也上欺下则民心惑下制上则君权轻民既惑则不听君既轻则不威上不威而下不听其渐亦足忧也夫为令之弊有四初不审终不断言者矜闻者争也洪范有大疑则谋及卿士庶人卜筮彼作事不咨于众虑不待尽而輙行使人有以诟病是初不审也日月之行则有冬有夏月之从星则以风雨谓政治不可从民欲耳彼有沮之则不计利害大小而遽改是终不断也君陈以谋猷入告而顺之于外曰:惟我后之德彼议一事则夸以为功使其党间而疾之是言者矜也秦誓曰: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如自其口出彼闻人之功耻居其下虽善必沮是闻者争也人主能知弊之所在则可以行令矣 考能 言一也而所由生者异或生于心或生于耳生于心者帅志而言言则必形于事生于耳者剽人之言施之事则悖矣故上不好言则利不在言言者皆志也上之好言则言可近利无志者亦言矣钞古书畧今文变白为素析一为二以希世愿用一易其褐则言且忘矣何有于事而况偶句谐韵言非其言者岂足问哉呜呼天下皆以言进未能不以言取既取矣胡不试之以事事雠于言然后命以其官可也王制曰:论定然后官之试此职也任官然后爵之以能而命也如是则无旷官矣 止幸 乱始于恩怨始于幸乱始于恩进非其人也怨始于幸有望而弗获也选举所以吁贤能而曰:必多取则不肖入之矣贤者寡用之可尽而不肖满天下用一不肖舍一不肖尚有怨矧用一不肖舍百不肖乎夫万物以类动彼能是我亦能是用彼而舍我宜其怨也器玉者纯于玉则碈知其贱不免于用碈则山石皆待沽矣有国者启人之幸而欲人不怨人之类尽官而后可也传曰:民之多幸国之不幸宠不肖以败其官不幸大矣而况怨且怒哉 裁举 唯善能举其类不善亦能举其类以尧之圣而问诸朝驩兠共工尚相叹美矧郡县之逺聪明所不接邪贤人在下位不使贤人举之而必曰:长吏长吏皆贤邪彼不肖之相好亦若贤之于贤不肖之恶贤固如贤之恶不肖好同而恶异也不肖位乎上而望其进贤难矣贤知贤不幸而非其属又不得举然则贤人不遇岂天命哉故责所举之贤不若责举者之贤举者贤则所举贤举者不肖则所举不肖一不肖达而举十不肖十举百百举千如此则剥道成矣 旴江集巻二十二宋李觏撰 精课 虞书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此百代常行之制也有功者升有过者黜无功无过者职其旧如是可以劝功而惩过世之考绩则异于此无功无过者升是升不必功也有过者职其旧是过不至黜也功无益而过无损惩劝安在哉故妄庸人一出选部虽梏其手虽钳其口而尊爵自至此董生所谓累日以取贵积久以致官廉耻贤不肖所以无辨也夫进人不问其功而问其久彼草木久则长大可用人之材不能日夜生息亦已明矣三岁而进一官是三岁而材一变乎如此则牛马走抑可以久而用之矣 懋节 使人以赏罚众人之使人也使人以礼义圣人之使人也赏罚外也可去可就礼义内也一中其心天地四方无所逃矣有赏罚而无礼义安则可非济危之具也诱之以赏利有厚于赏者胁之以罚祸有大于罚者利厚于赏则去赏祸大于罚则就罚叛国之利或厚于赏死战之祸或大于罚有以动小人之心矣学以礼行以义交游之雠尚复之况君乎杯酒失意尚死之况国乎名焉吾赏耻焉吾罚意气感发非有令之者也世俗诚大壊矣学者为官不为道仕者为身不为君见得其虎闻丧(去声)其鼠父子昆弟之诏告妻妾之耳语非富非贵如举其讳上之人又从而启之赏先于功而功不立罚轻于过而过不改无事而禄有事而赏位孺稚舆货财而后行则是禄为我有而事以赏佣也礼义既销矣而赏罚且玩阶之者其谁乎孔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信矣呜呼三代不可作安得六国之士而与归乎 崇卫 图国在忠用忠在力济力在权力者兵也食也权者所以制兵食也忠而无力则忠非其忠力而无权则力非其力忠非其忠死无益也力非其力令不从也奬周室者岂特桓文之忠齐晋之力也岂特齐晋之力覇王之权也无力无权则豫譲一剑徒自快耳天下古之天下也而强弱异谓秦曰:强者非也彼秦取以强而守以弱罢侯置守是也秦亡积千载而天下之弱弥甚刺史郡守寄客于外兵非吾兵食非吾食以服人者三尺法耳一旦当事则刑罚鞭扑非乱贼所畏也授首且不暇孰为勤王哉义苟在焉胙之以国何害苟为不义陈胜吴广岂尝据大权也 省盗 盗不能祸天下而召天下之祸彼杀人以求食人固雠之安能祸天下盗既多杀既极雠者弗能报而后奸雄起焉盗者人之雠也而奸雄以诛盗为名是孝子慈孙夫妇之相哭者望之不啻如濯热因天下之心收天下之权如此乃能祸天下人主知盗而不忧者以其举错非奸雄之利也而不知奸雄不为盗故防奸雄莫若除盗贼奸雄不得盗贼之资则不敢起呜呼杀人者人之贼而巳矣恶杀人者诚国之贼也 释禁 与众同利则利良民不与众同利则利凶人凶人嗜利盗之所由兴也山海之货职在商贾久矣而曰:属之吏属之吏则众不得错手足法重矣而利亦重法重则良民惮利重则凶人入然而董之以法是驱其为盗也彼凶人者岂曰:死可欲而生可恶哉过在歆诸利而谓不必死耳不幸而几于死则莫若为盗为盗又不必死也夫能弛其禁达其利则凶得与良齿胡为苟免于兵刃间哉 南畧 南北离合系天下盛衰汉之衰则离逮晋而合晋之衰又离逮隋而合近者唐之衰又离逮宋而合距长江之固因中原之扰扰则自救且不给胡治于彼哉后虽有明王兴彼业巳成彼守已完非数十百年不可取此前事之验也北扰矣而南又离离则米帛金钱之漕弗复跨淮而上如疾将病而絶之食耳此后事之忧也俗人皆以吴楚之兵弗如北而不知奸雄谋事常伺天下之衰当其盛时尚可论强弱及其衰也虽曹公用兵弗能与孙权争马超韩遂在关西为后患故也然则如之何则可曰:宿师树贤以扼其咽然后可也 敌患 夷夏奚若曰:所谓夷者岂被发衣皮之谓哉所谓夏者岂衣冠裳履之谓哉以德刑政事为差耳德勉刑中政修事举虽夷曰:夏可也反是则谓之夏可乎愚儒之咤则曰:彼夷我夏而不曰:内自修内自修则德刑政事四者备当而后曰:夏胜夷可矣是谓知彼知已百战不殆彼欲虚吾国困吾民应之以俭则国可富民可逸然犹不能是堕其术内也呜呼夷夏非古之夷夏也先为不可胜以待彼可胜善矣不然祸且日至岂徒由余所笑 柬士 天下有攻守草昧之时攻天下者也继体之君守天下者也攻之兵虽怯而勇乗胜也守之兵虽勇而怯未之试也不试巳然况败欤夫战在气三皷而竭曹刿所以克齐然而人不见胜唯败是闻怯则宜也为政者务兵多以强国而不知其弱国兵多则不择不择则大抵怯耳勇者尚怯况眞怯哉驱十怯以向一勇败不足疑言之者必曰:某以若干败于若干以为彼太公孙子势不可校后虽勇士固心醉矣非弱国而何胡不芟其冗转其资以厚敢死使以寡胜众而后气可复庶乎强国矣 储将 死生存亡在将将之难也百夫长犹不可虚矧其上者乎资舟于旱资车于水先事而求则详以实验也事至而求则粗以言择也用人者皆曰:以能不以行彼闾巷细谨诚不足问岂大节之可违哉孙子语将能则曰:智信仁勇严不信而任事则事反不仁而御众则众殃如是而曰:能不必行可乎矧彼言者又非能也以言择将天下皆欲言婢儿庸保亦知诵书传学计策以自进进者多矣可尽用乎兵盖不祥之器学者未得其千一而志意已壮壮则思用不用则聚而怨怨则无不为是有国者教之叛也独奈何 逺私 晋侯以勃鞮用赵衰赵王以缪贤得蔺相如皆奄人也谓奄之贱而能进贤何也曰:贱故能进贤贵则疾之而已矣古之奄给房闼使令盖甚贱贱则虽贤人当国何害故进之后之奄为帝王耳目盖甚贵贵则有威福玉食之罪婞然唯恐贤者之绳已故疾之岂古之奄才而后之奄不才势不便耳使勃鞮缪贤复生且不免为譛人夫非晋赵之时而垂晋赵之听是贤者弗可得而不肖售矣 正局 周官内宰大夫士十有四人九嫔世妇妾御属焉彼天子后妃犹以大夫士治之矧羞服匪颁好用之式而有不在有司者乎外自省寺重之以殿中六局所以奉乗舆者备矣顾夺而归诸奄何哉有司奉法而奄人阿意奉法则用节阿意则欲逞此利害甚明白然而弗思者夫其残民乎 厚农 先王之驭民也节其所为后王之驭民也极其所为夫惰之志在逸先王节之则不得逸农之业在劳先王节之则不甚劳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有屋粟闲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谁谓其逸哉什一而税用其力岁不过三日春耕则田畯饎焉秋敛则蜡祭息焉谁谓其劳哉王道消政出苟简赋乎曰:农役乎曰:农田有榖而桑有茧非敢爱也五兵之用百工之材皆农无有而必责之是行商蓄家籍农之产廪农之食矣彼惰游未始及于政且开宂食之路以进之逸者极其逸劳者极其劳劳而不贰者戅而巳矣呜呼使天下皆戅则可不幸而有心则羣入于惰欲望九年之蓄难矣 复教 乐正以诗书礼乐造士王太子王子羣后之太子卿大夫元士之适子皆造焉说者必曰:为化民也为选贤也而不曰:爱诸臣之子保诸臣之家也人不教不善不善则罪罪则烖其亲坠其祀是身及家以不教壊也故明主推恩羣臣必先教学与其宠于今孰若无辱于后不务教而务官之以市井言未学而仕其幸大矣智者虑之则为祸亦大彼不善之资而假之位鲜不及也呜呼官者上之所轻虽旷何损家者下之所重可不自为谋哉龆齓腰印组鼓箧齿庠序劳逸诚不同而祸福存焉耳 孝原 礼职于儒儒微而礼不宗故释老夺之孝子念亲必归于寺观而宗庙不迹矣夫祭祀岂徒自尽其心以交神明而巳盖有君臣父子夫妇亲疏长幼贵贱上下爵赏政事之义是谓教之本也彼寺观何义哉呜呼释老不存则寺观不屋非宗庙何适儒之强则礼可复虽释老其若我何 天谕 畏天者昌习天者亡何谓畏天髙宗成王是也何谓习天元成是也人之情非所常见而见之必惧惧必思惧之情同而所思不同明主思之以为在德德修而灾异消然后愈知天之明而德之益也闇主思之以为在数故任数而不修德德不修而祸未至然后愈知天无心而数有定也惟天之仁又出灾异以申勑之彼必曰:前既无害此奚为哉亦数而已矣灾异愈多不惧愈甚耳习于闻目习于见心习于思习之久则不闻不见不思焉耳然而上帝之怒不足独当下延众庶上累庙社甚可痛也呜呼人不可玩况天乎天而可玩君命何足道哉此孤臣正士所以泣血于地下也 旴江集巻二十三宋李觏撰 记 袁州学记   皇帝二十有三年,制诏州县立学。惟时守令,有哲有愚。有屈力殚虑,祗顺德意;有假官僭师,苟具文书。或连数城,亡诵弦声。倡而不和,教尼不行。   三十有二年,范阳祖君无泽知袁州。始至,进诸生,知学宫阙状。大惧人才放失,儒效阔疏,无以称上旨。通判颖川陈君侁闻而是之,议以克合。   相旧夫子庙狭隘不足改为,乃营治之东北隅。厥土燥刚,厥位面阳,厥材孔良,瓦甓黝垩丹漆,举以法,故殿堂室房庑门,各得其度。百尔器备,并手皆作。工善吏勤,晨夜展力,越明年成,舍菜且有日。   盱江李觏谂于众曰:「惟四代之学,考诸经可见矣。秦以山西鏖六国,欲帝万世,刘氏一呼,而关门不守,武夫健将,卖降恐后,何邪?诗书之道废,人惟见利而不闻义焉耳。孝武乘丰富,世祖出戎行,皆孳孳学术。俗化之厚,延于灵、献。草茅危言者,折首而不悔;功烈震主者,闻命而释兵;群雄相视,不敢去臣位,尚数十年。教道之结人心如此。今代遭圣神,尔袁得圣君,俾尔由庠序,践古人之迹。天下治,则禅礼乐以陶吾民;一有不幸,犹当伏大节,为臣死忠,为子死孝。使人有所法,且有所赖。是惟国家教学之意。若其弄笔墨以徼利达而已,岂徒二三子之羞,抑为国者之忧。」。此年实至和甲午夏某月甲子记。 建昌知军厅记 人得择官久矣天下唯股肱郡简于帝念其余在所欲夫食饱居安人情所不免故分田之广狭公膳之有亡官舍之媺恶凡仕者鲜不以为言建昌军距行在三千里浮汴淮江湖不几月不至吏巳禄县官无古圭田之比厨无子钱以劳宾客屋数十个盖伪李氏时作其寿将百年度制卑陬尤不称事是以当世髙足之人闻之怃然莫肯为来有不幸而至者什不一二过此则物故不容于它取自窜焉政以是厖民以是创秋阳炙天井底或凌噫匪夷匪蛮匪海山瘴蛊之地独无富侈之资以奉俊良使永永来为人父母诚可叹已今虞部张公其不幸而至者乎公本于质直而文无害尝治四郡左官是邦惟思昔人必葺之义乃更浮桥迁集宾亭作回车院而本厅及焉厅之筑土方五丈架梁三十有五尺取材于山因役于军蚩蚩斯人不费不劳自春徂夏厥功以济民不有劳惟公之劳公不有利惟民之利有问焉者必告之曰:官舍羙矣则其去就之心宜稍异于昔所谓民之父母或数来其为利岂少哉草茅生请书以见意庆厯七年六月丁巳记 建昌军仪门记 观古君臣之间近则礼为之厌逺则尊得以伸故畿外诸侯门阿之制与天子凖宫隅城隅各下一等天子五门诸侯有三门台而道屏于中为宗庙朝廷大抵不甚异盖南面之君分土而治不若是无以贵于一国民知其君之贵然后知王室之尊堂陛之言亦此类也自罢侯置守于今几世弱权削威居无常人有地数百千里而宫室舆服靡所张显唯中门立戟非出入不开东西两夹门趋走之士绅笏磬折于其外非召呼不敢前以此异于他官舍谓之仪者有意也哉太常博士吴公使建昌既视事曰:神人在上万事有经万民有业吾守臣布行诏书奉顺德意而吏职修矣披牒治讼若人四支虽终日运动不为劳心乃行府署唯厅事葺其余屋古老卑小或如翼覆地其中无光或如衣之敝随补随破郡治所在而陋于一邑不务改作俾民何观谋于僚属其心同听于舆人其言乐自仪门始以及内寝不日而备君子谓吴公以文学进宜其知治道父兄皆大臣其耳目固不隘官为博士宜用心于礼位当刺史在可行之地此一役也以仪门为始夫岂徒哉盍书之以示后觏应曰:唯庆厯八年冬十一月甲子记 建昌军集宾亭记 康定二年夏六月太守慎公作新亭于军门之南越孟秋工告成事郡人李觏请为记曰:惟兹军筑于闰唐额于吾宋同之列郡数十年矣然规摹俭固未始斥大虽视事有厅罢休有堂而僚属之所会宾客之所交以宴以游举无其地公临郡数月政既巳成事既巳省因谋别馆以为宾荣询诸耇老则佥以郡署之前昔尝有亭号三善者毁彻虽久基兆可指公乃相其地而筑之且取籍没之材以足其用不赋一钱不役一丁而厥功以成飞飞其櫩角角其楹达以重关周以阶棂姑山右顾积翠在掌旴水前来鉴里万象乃位宾主乃列尊爼有緌有绅以笑以语心澄欲仙意逺还古噫诚太平君子好事之一端也然民隠之不恤主恩之不宣而汲汲于厨传则何以为政室漏之不补庭草之不剪而区区于簿领则何以为礼合是二者盖鲜能焉今公之所治多务大体明而不苛断而不酷得政之和公之所居罔不毕葺作而不费饰而不奢得礼之至兹亭之兴率是道也栗栗其威如风之凄民之服之千里弗违煦煦其仁在物为春民之戴之千载如新召伯听讼勿伐其棠矧兹攸宇其谁敢忘君命不驾匪夙则夜敢图兹石以告来者 南城县署记 庆厯二年会稽钱得臣仲基以大理丞为南城宰西安周梦臣旻临川滕平叔夷甫佐之于是改作主簿尉署及县厅之两翼既讫功得臣受命刺白州梦臣监雩都银冶而平叔考且满使觏记其事觏曰:古者诸侯卿大夫士其宫室以命数为之等示民有尊也今之郡县有社有民虽九品僚属皆命于天子其势固不得居陋室如闾阎氓然世以土木为难事者财民之财力民之力也是以亷吏善人或惮而不为乃至隘不可容壊不可支巻席避雨露坐迎凉者有之矣吾邑三君子以居之所不安为人之所难为捃官之余用假吏之余力木材如涌而民不出一簮筑作再朞而民未尝举趾非奢非俭可次可舍事成而去岂曰:自为盖将壮官府利来者是可记也若夫舞智恃巧陵民匮财已欲佚而忘人之劳已欲乐而遗人以忧则有识者当伐鼔于其门岂吾之所得记哉谨用斯言谂于好事时则五年春正月也 邵武军学置庄田记 庆厯七年春三月几望武阳假守宋公以治学官成识之巳详后三甲子有竒教授龚君与其学子授使者以币走三百里谒于余曰:敝邑得天故吾公来昔昏以旦昔寒以燠视人如其身视学如有神言必于是行必于是虽牒诉盈庭简墨在前而与士大夫讲解对问犹燕居时故自庠门开不几月慕焉而来者不絶将恐褊小弗能容又翼中门筑两斋矣乡之善良喜公之为子弟之有属也不爱其赀愿易土田以备粮用凡出泉若干万得田若干顷岁食若干人既有成矣而公之记所未书吾惟子之望觏闻命窃商之曰:儒者诟释氏为其笼于世也而不解其所以然释之徒善自大其法内虽不韪而外强焉童而老约而泰无日不在乎佛民用是信事用是立儒者则不然其未得之借儒以干上既得之则谓政事与文学异孳孳唯府史之师顾其旧如蝉蜕及其困于淫辟恤乎罪疾欲闻性命之趣不知吾儒自有至要反从释氏而求之吾游江淮而南不一日有庠序者不一邦踵其地而问之栋字修欤或曰:为去官之舎馆矣委积完欤曰:充郡府之庖厨矣刺史在欤日某院叅禅某寺听讲矣噫释之行固久始吾闻之疑及味其言有可爱者盖不出吾易系辞乐记中庸数句间苟不得巳犹有老子庄周书在何遽冕弁匍匐于戎人前邪蚩蚩之氓尚克有夫妇父子不尽拔发为寺奴则幸矣何暇彼之诟哉今宋公之仕唯其本之培下应其诚优为之备教化之效也如此吾所谓学非若释夸庄严吾所谓田非与释埓供养诚以今兹学者或自逺来居处不寕则愁饮食外取则劳去愁与劳人虽下中得以自尽于术况其卓者哉厉文之津茁道之芽入可以正其家出可以表天下为民教子为国养材莫之尚已龚君以道艺立其中又欲扬公之美于无穷皆应于义敢不书公之学问无不该而其是非一之圣人故文辞可法施于吏道民大恱盖将挥之庙朝一郡一学乃其觕闻命后三日冬十月辛酉书云 虔州栢林温氏书楼记 南川自豫章右上其大州曰:吉又其大曰:虔二州之赋贡与其治讼世以为剧则其民甿众伙可识已虽然吉多君子执瑞玉登降帝所者接迹虔无有也疑其偩南越袭瘴蛊余气去京师愈逺风化之及者愈疏乘其丰富以放于逸欲宜矣故人许某家石城虔属邑也此年夏踵予门道其乡进士温某之为人曰:温君少时求禄而莫之得慨然自谓不得诸外盍求诸内不在吾身宜在吾子孙乃图山泉美好处奠居栢林因作讲学堂房数十其楹攻位之日获五铢钱五万于地士友珍之或以青钱名其馆凡书在国子监者皆市取且为楼以藏之性寛静用地利自足不与俗人争讼买直孳孳以教子弟礼宾客为巳任琴歌酒赋夜以继日许君不妄人也今其所称与向之疑者不类是虔之福欤自古圣人之徳业举在于书圣人者非其智造而巧为之也天之常地道之常理万物之常情也天地万物之常而圣人顺之发乎言见乎行事君得之以为君臣得之以为臣父得之以为父子得之以为子兄得之以为兄弟得之以为弟夫得之以为夫妇得之以为妇长得之以为长幼得之以为幼反是则争夺相杀未有能巳者也今温君聚书勤勤是有意于圣人有意于圣人则岂一家而巳邻里乡党庶乎偃伏之矣然则虔人之成大名至大官盖未易知尚何吉之媿哉栁子厚于楚越间山水如小丘小石潭袁家碣石渠石涧犹有记以启好游者今有人为藏书之楼非特山水之胜记之以启好书者不亦可乎予欲一至栏边四顾天外江山进前文史相对清风兮我扇白云兮我盖召屈原于湘鱼之口呼李白于海鲸之背潄寳玉之余润拭明珠使去颣酒酣兴尽交揖而退其乐可言邪而未之得也皇佑五年秋七月庚子记 麻姑山重修三清殿记 觏幼时读颜鲁公麻姑仙坛记观其称道壤地之殊絶人物之瓌怪目想其处谓如钧天帝庭非下土所髣髴也及长游山纵观所有则歌吟云烟餍饫水石而已其余古屋数百楹或腐或湿无足可居惟仙若神何以顾享噫物有愈衰而后复理之常也则所谓三清殿者今为复之先乎按是殿之作背山向阳得地之正由五代迄兹载祀逺矣虽其营缮颇甚盛壮而木穷于蠧瓦困于雨日壊月堕几将压焉颍川陈公某乡之耆德勇于为善一见其事恻然于中乃发家财以葺之工之巧者必至材之良者必备或改以新或完其旧昔挠以隆昔卑以崇赭焉而霞烘垩焉而云溶眞仪之位得以如礼山英水灵若喜若慰虽大道之要本乎澹泊安在土木之华而后张显然名山之景列在图籍非有游览之盛不足称述故言神仙者必曰:昆仑之墟海中洲岛宫阙之侈视珠玉不啻如土芥世俗相承以为美谈若麻姑山著称久矣元和辞人白乐天軰咸有咏歌粲于屋壁自尔以来言者溢口书者满牍天下灵境兹不后焉苟非崇饰栋宇严事上灵其何足观之则颍川公之意岂徒然哉觏之视公大父行也见命为记谨书其略于时岁在辛巳大宋康定二年 重修麻姑殿记 三代之英既往礼教不竞人欲大胜欲莫甚乎生恶莫甚乎死而道家流诵秘书称不死法以啖之故秦汉之际神仙之学入于王公而方士甚尊宠然或云延年或云轻举皆人耳目间事久而未验众则非之矣佛之徒后出而言愈幽逺其称天宫之乐地狱之苦鬼神之为非人可见虽明者犹或疑焉是故浮屠之居货贿竭天下宫室僭王者而黄冠师穷智役辩终弗能及自非当世好事慕方外之游者孰克回面于眞灵之境哉麻姑之名闻之于葛稚川传申之以颜鲁公记峩峩兹山得道之所始也自唐而下祀礼不絶筑宫度人以严其事而殿屋之设岁月积久雨淫风虐撑拄弗暇将无以布几席陈香烛为鸾鹤戾止之地羣目蚩蚩莫肯营救故颍川陈君策字嘉谋博识之士肥遯州里顷尝游山周览及是将命工徒一新其制言未果行而卒其子今山阳司冦谏弟询不忘孝思尽禀先志乃出家赀以干厥事斩木而山空伐石而云愁役不逾时营缮以毕修广有度奢俭有宜礼神之位兹亡所媿论者谓真帝在上庶方无虞岁不凶灾物不疵疠故其人得厚本节用为富家者往往而是内和亲戚外礼乡党余力乃以奉释老求善祥兹亦平时之盛观也可无传欤岩岩有坚请勒其志于时岁在辛已大宋康定二年 麻姑山仙都观御书阁后记 皇佑三年以御书明堂及明堂之门篆飞白二体藏诸名山麻姑仙都与焉夏六月道士黄太和为觏言今者圣人肆笔而山薮得之其奚翅金简玉字盖犹嵎夷昧谷天象所出入撮土勺水罔不光华非复与尘俗等幸哉愿有志焉以示后何如觏伏思念王者制作史书乐歌幽则物鬽逺则夷貉耳者必闻口者必诵安在愚儒识之况礼不斥尊其可以犯已而又念江南卑薄与上国人不日接异时故老既没传闻将失实史官记注秘莫得见则吾君之行礼彼山之受赐曷从而知之先正盛公亦尝为御书阁记所以述太宗之事殆可继也矧兹严父配天古之大事汉收秦烬失其根萌冉冉至唐名在实去五代鱼肉诚所不暇祖武宗文志亦未集佑启我王及此希阔如废斯起如断斯续合符天鬼匪自羣议礼明乐备又申之以翰墨河图大训永以华国周公宗祀而文字无传宣王搜岐阳而石鼔非手书未有华实相副若是之彬彬者也昔汉武帝封泰山太史公留滞周南不得与从事曰:命也犬乃者季秋大飨而知其说者有不在焉则谓之何尚从仙宇见是寳书抑天幸也故就叙其语俾刻之云 眞君殿记 峩峩西屏神之山下根无地髙出天百灵有位有几筵楼殿靡迤纮紫烟眞君之名世所传来斯为贤去为仙玉京路险不可攀凡肉欲飞无羽翰崇堂设像鼎以新再拜怳若登天门借问经始其何人吾邑陈侯字仲温后十五岁维甲申李觏泰伯为之文 旴江集巻二十四宋李觏撰 大平兴国禅院十方住持记 佛教初由梵僧至中国不知其道而务驾其说师徒相承积数百年日言天宫地狱善恶报应使人作塔庙礼佛飰僧而巳厥后菩提达磨以化縁在此土始传佛之道以来其道无怪谲无刓饰不离寻常自有正觉思而未尝思故心不滞于事动而未尝动故形不碍于物物有万类何物而非已性有万品何性而非佛佛非度我而我自度经非明我而我自明无缁素才拙一言开释皆得成道繇兹立大精舍聚徒说法以衣钵相传授居无彼我来者受之嗣无亲疏能者当之诸祖既没其大弟子各以所闻分化海内自源而渎一本千支羣居之仪率从其素故崇山广野通都大城院称禅者往往而是庸俾邪妄无识洗心从学王臣好事稽首承教盖与夫老氏之无为庄周之自然义虽或近我其盛哉然末俗多敝护其法者有非其人或以往时丛林私于院之子弟闭门治产诵经求利堂虚不登食以自饱则一方之民失所信向矣通人髙士疾之兹久而未克以澄清逮宋有天下兵革既已息礼乐刑政治世之器既已完备推爱民之心以佛法之有益也广祠度众不懈益勤圣上莅阼体闻释部之缺因诏凡禅居为子弟前旅有者与终其身后当择人以主之意将补鏬漏锄榛芜使宗门愈髙大则建昌军太平兴国禅院复十方住持者奉此制也院按旧记唐天佑丙子制置使陈晖所创号显源永兴始有可幽师杖锡来居推轮法事逮李氏僣江表其别子景达以齐王守临川乃命德琳师以张大其业琳师道行峭洁知解雄俊圜回千里瞻仰弗暇树稼数十顷立屋累百楹至太宗时例以年号更赐今额众安法行刹此邦者莫与为等琳既化去道丧不传而其徒以侥幸居之垂四纪矣凡乡之学释者虽知有眞乗法印当迷而疑何所扣决今年夏主者元皓病物故时侍禁冯君德宣光禄寺丞李君虞卿同权军政深惟天圣诏书求可以长是院为人师者粤有桑门上首耆老识逹之士相与谋曰:尝闻建安崇俨师得法于石霜楚圆和尚廵礼所至学者围绕师避而处行今在迩抑可以致之乎因列名以举郡然其言乃就迎于抚州景德院让不可得而后至升堂之日会者万计师据床安坐有问斯荅如钟之鸣如谷之响重昏宿蒙氷解雪释欢喜讃叹汹动街陌论者谓国朝严佛事俾择知识表于禅林太平郡之福地也而俨师以正真道临之灯灯继照曷有穷己然非吾儒文之不足以谨事始而信后裔佥来谒予曰:文子职也其可以辞重违父兄意故为之一说时则景佑三年秋九月也 太平院浴室记 释氏东行乘风御霆山闻海惊言善言恶知死知生天人之好地狱之暴有作斯报刑淫癸辛力过羿奡维彼慈悲如童蒙师如膏肓医还愚以智解囚于缧伊贵伊富或士或女承流蹈舞涵淹肌髄系络心膂何土敢皮何木敢枝以辇以归绳者目乱斧者手胝弥国亘野川邪谷哆笔不可画云霓出中日月走下冬温夏凉为阴为光食甘寝香百事有备一物必良惟天之启惟神之契人不得议孰为礼经肯顾文吏江之南城风和气灵钟鸣梵声爰有禅居号称太平太平之聚俨师是主以训以抚疑者得明饥者得哺堂房以新器备以陈霞朝卉春唯是温室缺然将榛大冶陈宰儒兼佛解法与心会斥其余财成此胜槩材美石坚重雕复镌圭方璧圆下不居湿旁无见(贤遍)天吾愿释子母意于水将意于理尔身以澡尔心以洗洗心谓何匪尘匪沙匪刮匪摩去尔美欲任尔平和无可不可所遇皆我万物一马何者为因孰谓之果道不离人吾身佛身吾伪亦真门前舟梁自失要津庆厯之岁是维戊子月云穷纪野夫言焉以振厥始 建昌军景德寺重修大殿并造弥陀阁记 儒失其守教化坠于地凡所以修身正心养生送死举无其柄天下之人若饥渇之于饮食苟得而已当是时也释之徒以其道鼔行之焉往而不利无思无为之义晦而心法胜积善积恶之诫冺而因縁作空假中则道器之云戒定慧则明诚之别至于虞祔练祥春秋祭祀之仪不竞则七日三年地狱刼化之辩亦随而进蕃衍光大繄此之由故嗣迦叶者师子达摩流为东山牛头传龙树者惠文惠思炽于天台灌顶二家之学并用于世若夫律戒之盛凡出家者当由此涂按白居易抚州景云寺律和尚碑文如来十弟子中优波离善持律波离灭南岳大师得之南岳灭景云大师得之师南城人初景云寺徙洪州龙兴终庐山东林度娑婆男女万五千人姜相国公辅颜太师真卿本道亷使杨凭韦丹皆与友善乐天之叙如此南城于宋为建昌军景云为景德寺律和尚之迹已无见土木之坚久者唯殿与门殿之制不靡而其材良乃今所无基高而旁臝入风雨者四面如一将恐腐折后难为功寺僧义明乃营屋若干柱以翼之且作弥陀阁于其前右兼壮与丽为永永计先共谋者文宪宗正既而宪住他院正亦遂辍克有终者唯明殿之财集于众阁成于孀何氏始卒凡八年明讲经论颇憙事以雅于予来乞文因论释之所由兴亦使其徒知此寺昔尝有僧为律戒师于江之南度人以万数当世贤者与之游以为寺之荣而有所慕焉庆厯七年冬十月已未记 景德寺新院记 院墟于火力弗能复者数年矣寿安县君黄氏以其夫故都官陈员外所服若器斥卖以济之其所谓殿堂及诸栋宇之切于用者罔不备具此诚念死者之不可见庶有益于冥冥间也凡大精舍之焚相望于天下浮屠人难(去声)言其灾乃以为宫室之媺天人所欲得故取以去且佛之说诸天之乐非人间所可髣髴是以其徒布因求果愿生彼界今乃悦人之土木而夺之则是人间之美物诸天亦无有尚何足慕邪而悠悠者或信之余烬未寒新宫已图往往是矣兹院僧固不辩不能饰其说以惊俗殆废不起非陈氏之喜事而寿安发之何以及此嘉佑三年九月庚午记 回向院记 皇佑二年夏六月旴江大水龙安其东南乡盖菑之所自始视其山破壊如击瓮盎泄所畜百源一道且怒且斗斩大树潴大屋当之者父母妻子回面相失不得其尸以敛于是有去平而就高以避其复来者回向院其一也院之墟曰:兵湖民寰而居甚卑以喧当水之来则数十百家悉聚殿阁坐甍骑桷将颠者数僧徒嗷嗷乞命鱼鳖既免院主海元即其侪为久安计有德文者愿易之高燥地谓其别墅曰:升平相距五六里盍经营之文守律戒知游艺士君子多与之语故列于官府而从谂于里人而恱贫者输其力而地以除富者效其赀而屋以彻敛故材就新基曾未踰年厥功备具足之泥涂今为崇高耳之喧嚣今为寂寥后山如懐前溪如蟠晨钟夜梵梦寐天半松霜竹月绣画秋色自危而安去苦得乐昔人未知胜事在我噫民之欲善盖天性然顾无以道之尔夫水潦之后田里伤创斗粟百钱上农蓄家且无余食而文师以其情言非能取佛说以自照耀使人惑之而众莫不竭尽以受事若夫丰富之世而豪僧辩口先焉虽图天宫何足怪也为人上者常病于教化谓不可为亦过矣昔吾游其地今闻有成喜之是以记时则三年秋某月也 承天院记 庆厯中归自京师有僧来访曰:自尧是为承天上首乃言其院吾先君子尝至焉今兹又新作往往有留题者因责吾为诗厥后多故不果应近者复来且介秦氏甥以院记为言觏伏念先人旧游不胜燕雀啁噍之情其僧又憙事吾甥又贫而为之请义不可拒问其所由来则旧崇德院为尼媪宅间籍没当太平兴国中有德琳师迹其事为盖古所谓豪僧者自闽来旴住太平院彻草庐成大禅居是时禁令疏释氏方骋与民交利琳致资甚髙得请公上以崇德故名迁于云山淳化三年斩山木营缮使其徒元立主之大中祥符元年先帝封禅例赐今额立死尧继之于时景佑三年瞻相阖门鞠为老屋木之腐者将折石之裂者将堕不有改作谁嗣前人愿与有力者图之诚意一发和者日至曰:殿曰堂曰:僧堂曰:水陆堂曰:罗汉阁曰:厨曰库曰:廊曰门始终数年绘素毕备于事勤矣而耻无闻故徼吾言以永之噫浮屠人坐新宫享备器者皆是然而知子墨翰林之为贵者几何人邪或蹙于威力而后货俗子取陈言以辱金石者岂少邪尧师能不惮烦以来乞诗不获又属以记傍吾亲戚间求人为言唯谢绝之忧其指何邪安知百千万年后吾文将不行邪彼蚩蚩者将有闻而尧师泯灭耶皇佑三年冬十有一月乙丑记 承天院罗汉阁记 吾为承天院记巳二年丘文遂来言院之罗汉阁身所为也愿复得一辞刻之始吾童子时与令佐著作陈微之读书湖上丘君乃其邻以久游贯人事日与笑语无忤及此见之发色则异而颜面益壮使之年实七十矣少为贾人上下百越走两川而归克有货财治土田筑室教子孙终之淑愼以从士大夫游又能精信于释损其赢以补之果若释之云则虽老而死死且复生其得意何有穷邪噫汉代初传佛道西域人得立寺都邑以奉其神汉人皆不出家魏亦循汉制石季龙僣位以其出自邉戎应从本俗百姓有乐事佛者特听之当是时谓之何哉外国之神而已及东晋宋氏其法乃大盖慧逺居庐山名虽为释实挟儒术故宗少文就之考寻文义周续之通五经五纬而事之雷次宗亦从而明三礼毛诗儒者尝为弟子其人得不尊乎诸部佛经华藻烂烂岂西域之文宜有所助焉者也今之释乐乞言于文士者亦将借助矣乎文士不必有古人之才足以埤释就令有之而民耳目日异矣庸可行哉丘君以旧故勉而为之言时则皇佑五年秋七月也 新城院记 出旴江门陆行数十里无善邸舎足容食息求之僧家唯章山其庳则新城院焉前此予归自信时秋大热夜发金溪日昃不到从者请息肩得兹院以宿下马据床汲井泉饮且盥清风在竹不待呼召红尘在路不敢随入坐未安定意已顺适仰而视其梁则毛姓缋名者作焉有顷而缋至其礼甚卑立于堂下若吏民见官长之为予既辞因揖而进之与之语盖古力田敦朴之流及院之本末则对曰:殿兴于开寳中则缋之王父母尝有劳焉堂钟楼廊门成于景佑康定间则缋与妇徐实同力焉予叹曰:民财有余不以备斗讼买直于圄犴而能奉佛法徼福于窈冥斯世俗以为难矣况于卑己尊贤此道甚大谁宜知之凡人衣食足者或闻马蹄声在百歩外闭门唯恐不及今吾亦布衣姑弛担于此且无一介与尔相闻尔何取于我而拳拳若是乎吾无乃克谨名节未始得罪于乡党乎抑尔之闻见有异于众人乎既叹而去五六年矣而不忘于心近者予有丧缋又使其子来赙辞益逊意益勤顾无以荅遂録向所言者赠之使刻石为新城院记云时则皇佑三年冬十有二月也(元佑辛未转运副使张商英天觉过新城院题诗云昔读旴川集尝闻泰伯贤新成文刻在往事野僧传气格终惊俗光芒合贯天田翁不知价只得十千钱宣和庚子朱褒世德自国门待次还郷道过新成院读泰伯先生记张丞相诗欣叹久之恐丞相未知泰伯之志也作絶句题于后云泰伯文章自昔传虹霓白日贯青天先生欲作酕醄醉斗酒何妨受十千) 抚州菜园院记 浮屠师曰:可栖居建昌之交阳山善持其佛之法而言行不妄且长于医故士大夫礼之庆厯三年秋八月来抵予曰:栖临川人母固无恙而异父弟亦学佛今住菜园院曰:智宾者是也兹院之废数十年矣寳元中其乡人请于邑大夫愿得智宾居之宾之来则四顾梗莽无一瓦尺木之业栖告之曰:吾尝患吾佛之徒将游吾州而未能进必休于近郊之逆旅乞钱炊食杂于博徒倡女间甚污吾法今兹院与城相望果能兴之以舍吾徒岂不满志矧吾弟主之而吾母居其旁足以躬晨夕之养外张吾教内便吾家是不资他人吾力可为由此尽散槖中凡医之所得者给之说法者曰:堂事佛者曰:殿馆僧有位具馔有所大抵墙屋器用皆栖之为也工将毕矣幸为栖志之予曰:浮屠人尽心于塔庙固其职耳能不以祸福诱胁殚吾民之力者盖未之见今栖以医售其得财乃自奉其法而不掠于人且厚其弟以安乎母不离吾孝友之道言乎其党抑可尚巳故书以授之使掲诸石云 修梓山寺殿记 天下名山水域为佛坠者什有八九其次一泉一石含清吐寒粗逺尘俗处靡不为桑门所蹈藉盖佛之威灵赫赫于世僧之辩慧有以得之故国不爱其土民不爱其财以割以裂奉事之弗暇建昌军江表之上游也地灵源长笔不可谱由治城东走十余里峰者如引冈者如顿渟者影毛发喷者化云雾其间据形胜起塔庙者往往而有梓山院乃其一焉道阻而僻游从之士罕至目不睹纷华耳不闻势利惟松君竹侯鼓舞风韵猿悲鸟哀将送岁月宅于是者苟有以存诸心其安稳何如哉然殿宇之作其来积久筑者以圯盖者以坼庄严不充瞻礼无地军教练使吴臻家故饶财心且喜事由景佑中始谋营建凡立屋四楹塑像九躯所以奉经教福祖考也噫佛以大智慧独见性情之本将驱羣迷纳之正觉其道深至固非悠悠者可了若夫有为之法曰:因与果谓可变苦而乐自人而天诚孝子慈孙所不能免也则斯殿之成与吴氏之用心亦可嘉已见属为记其何以辞时则岁在辛已康定二年秋九月也 邵氏神祠记 李觏曰:天子之祀曰:泰厉诸侯曰:公厉大夫曰:族厉谓古之有天下国家而灭絶无后其鬼无归故与人为厉耳江南地热湿四时多疠疾其病者谢去医药闭门不与亲戚通而归死于神神之号名则曰:某王某王无乃所谓古之有天下国家而灭绝无后者邪当其气盛而病革禳祈不可解则皆谓神曰:五通者能有力于其间故牲毛酒滓狼戾于五通之室矣建昌治城北有民邵氏世奉五通祷祠之人日累什百景佑元年冬里中大疫而吾家与焉乃使人请命于五通神不能言决之以竹杯珓时老母病不识人妻子暨予相继困甚唯五通谂以无害疾之解去皆约日时虽寳龟泰筮弗是过巳噫五通之为神不名于旧文不次于典祀正人君子未之尝言而有功于予其可以废岩岩者石可伐可磨惟德之报焉知其它 旴江集巻二十五宋李觏撰 序 皇佑续藁序 觏庆厯癸未秋録所著文曰:退居类藁十二巻后三年复出百余首不知阿谁盗去刻印既甚差谬且题外集尤不韪心常恶之而未能正于今又六年所得复百余首暇日取之合二百三十八首以续所谓类藁者噫行年四十四疾疹日发作其于文字间尚克有进也欤续藁凡八巻时又有周礼致太平论十巻孤行焉皇佑四年八月庚子序 延平集序 世俗见孔子不用而作经乃言圣贤得志则在行事不在书也噫孔子诚不用矣尧舜禹汤时圣贤有不得志者乎奚其为典谟训诰哉成王周公时有不得志者乎奚其为雅颂哉心之志志之言言之文若冻馁然孰谓得志而不衣食哉用之大其言者愈大虞书之厯象日月星辰夏后之赋贡九州岛周人之职三百六十官不已大乎今之君子固多靳儒至于布衣闾巷尚曰:贤者行而已不必文也彼颜闵氏时夫子在盖无可复言非为有德行不著书也游夏之徒不在德行科亦不措一辞子思孟轲岂无德行乎是皆不才子无功于文而雷同此说以自慰耳建安宋贯之仕逾二十年用虽不大志亦未得然有君亲之奉有政事之勤在他人投笔久矣而贯之拳拳不翅褐博其学要诸仲尼余鲜取焉多闻而敏所向靡不克故集而行之者四五去年秋以南剑监郡假守昭武既期又成十巻目以示觏曰:延平集觏叹今人之异乎古美贯之之异乎今孰告吾君而大用之其言又有大于此者因序以冠其首时则庆厯七年冬十有二月也 送余畴若南丰掌学序 工必以般者为其材巨木作寝庙也彼环堵则何工不可御必以良者为其策天骥逐光景也彼一驽则何御不可师必以孔子之徒者为其驱善性入训典也彼曲艺则何师不可今天下号多士而南丰大邑也读儒书者盖百数荐于乡第于廷往往有之大理丞周君出宰之一年乃立学于先圣之庙命吾友余尧辅掌其教夫周丞之明岂曰:邑之人未尝学且师邪若是则服大袂之衣与令长抗宾主礼者何自出也是其有学有师久矣然犹汲汲于斯者其将以先王之道浴而熏之耳其将使其闻仁义忠信之说知夫古之所谓儒者如彼其大也然后进可以治乎国退可以齐乎家出乎已而加乎人罔不曰:宜者是周丞上为天子育人材下为一邑减争斗之狱也不然何地不可居何人不可法何必县学之兴而尧辅教之邪尧辅好古博学慷慨有行义斯足以应周丞之指惟学者何如耳至之日以吾言告之谓之是邪请在下风以贺谓之非邪敢因是而吊焉故为序 送严介序 景佑中建阳严君以经术有名客授于兹邑予时多故未始与游而见之者数矣一别不相闻今兹复来乃知其久于江淮间自楚徂宿所至为人师以亲老故归养焉善哉昔申生不行而死君子不以为孝章子得罪于父出妻屏子而孟轲礼貎之必不得巳以情恕可也严君在外二十余年盖亦不得巳者矣舜号泣于旻天负罪引慝见瞽瞍瞽亦信顺之唯圣人能以至诚感动其亲严君向时既不能感动然而人情老且病则忆念子孙虽有忿怒宜自消释严君之归养此其时也若是则经术之名固不谬其为人师益无愧矣至和元年秋八月丁未旴江李觏序 叙陈公燮字 陈公燮初字思道以避耆旧讳请改焉予命之曰:中道夫道者通也无不通也孰能通之中之谓也居东焉则逺于西南焉则逺于北立乎中则四方均焉故易曰:黄中通理凡卦以得中为贵兹圣人之意也有问身之安者必对以导养也有问食之美者必对以牲牢也言不可不先其大者也病偃于床而不肯纳药石曰:人教我以导养矣可乎饿踣于地而不肯受糗糒曰:人教我以牲牢矣可乎缓急之势异也古之言王道者是亦先其大者也后之执王道者是以轻药石贱糗糒病饿且不救者也王莽亦尝井田矣房管亦尝车战矣岂不取笑孔子谓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袵而曰:无道桓文之事者过也荀卿之非孟子畧法先王而不知其统太史公论儒者博而寡要劳而无功亦有以也吾观夫子之行如天焉其变化非凡可测于乡党恂恂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对问阵以俎豆至为司冦会夹谷时则不同也谓赐也亿则屡中由也不得其死至存父母之国则使子贡恶言不入于耳则取子路使二子生乎今之世则暴人也诈人也掌教化者将不齿焉其何髙第之有哉夫子多能鄙事以博奕为贤乎已辞人之作或因于物或发乎情虽不有用幸愈乎博奕也而俗儒必非之五子之歌韵矣系辞首章对矣使今世为之将以声律坐矣礼有本末用有先后本末副焉固醇矣有其本以慢其末古人或不免焉畧其本而详其末今人岂少哉虽然自治可也父兄之于子弟师之于徒亦可也欲以区区之有而齐天下之人汰哉见人一动作一笑语衣冠裳履之间则断夫贤不肖张目大言以不恤强御为烈此今人之敝也道之不行盖儒者自取之秦燔书汉钩党使典章沦陷人士闉厄到今恨之岂唯在上者之过有由然也夫知道者无古无今无王无霸无治无乱惟用与不用耳公燮自闽来学志厉而材美庶乎其有成闽之后生多好学者或传其文有可爱恱而未获与之语因公燮请字而教焉且使之归以告 叙张延之字 张君延之解官铅山遇我于葛陂神清气和其言语可听虽一面知其非俗子以立字未善责于我我应之曰:所谓延者于儿岂不欲延其年以及髦期耶于家岂不欲延其宠禄世世无有穷耶如是无他力于仁而已矣孔子有仁寿积善余庆之说夫仁天下之美道杀身尚为之矧夫向劝甚明歴观前志多有效验可不务哉故字之曰:伯仁酒困不能执笔姑告其畧 叙陈司理字 豫章陈君名世南南方之卦离离者明也字之曰:公明明之义广矣哉其在天也为日为月为星为昼为旸在水为止在火为燎在金为鉴其在人也为视为思为智为文为见善为知过为应变为待时事亲明则孝事君明则忠治事明则奸无所容听言明则谗无所入临财明则贫不失廉临难明则死不失义凡天下之事未有不须明以济者也然而圣人约之以道曰:蒙以养正明夷以莅众贵乎明于内而晦于外也陈君公相子孙克守家法儒雅干正久次无闷斯有得于明者矣故叙以告至和二年冬十二月戊子旴江李觏序 旴江集巻二十六宋李觏撰 表 谢授官表 臣觏言今月十九日建昌军进奏院逓到勑牒一道官告一道伏蒙圣恩特授臣将仕郎试大学助教者畎畆之中耕凿殆忘于帝力蓬茨之下丝纶遽捧于王言身未识于九重名巳参于一命闺门交庆乡里知荣臣觏中谢伏念臣生长荒陬世家寒士徒际恢儒之运谬懐荣古之心四十无闻早畏仲尼之戒三千奏牍终惭曼倩之才尝策足于上都愿刳肝于诏举过蒙嘉惠首命试言繄辽豕之自矜奈齐竽之有辨冯衍之孺人稚子皆笑归田周颙之芰制荷衣遂成习隠自兹潜伏何可觊觎岂期天幸之来偶被藩臣之荐深虞累气难用升闻快炙羙芹敢望献尊之赏油云霈雨俄瞻旱稿之苗虽释褐之有光然事亲而甚便不离郷井巳脱民编斯盖伏遇尊号皇帝陛下道贯几深仁兼煦妪时文再郁将令三代同风多士巳宁犹恐一夫不获故兹狂简亦预采收敢不虔奉训辞益敦学行庭闱是恋幸申为子之诚犬马未衰庻有报君之日 启 谢范资政启 右觏昨奉制命授前件官草茅之愚久不谋于仕进雨露之泽俄下及于贱微俯伏承命铭感在心窃念觏门地孤寒智识迟钝学问近三纪奔走遍四方昔者充赋报闻而罢数年退居闭闗却扫老母日见皓首雉子未能应门苟非躬亲难得衣食况思戴记啜菽尽欢之训且畏鲁经逺游有方之诫出疆载质自知不谐修身俟死亦何敢怨伏遇某官以周召左右之贤当申甫蕃宣之任弃席疲马不忘旧物菅蒯顦顇必欲兼用特形慰荐备闻朝廷致此妄庸亦蒙齿録夫冗散一官品秩至下在他人视之则轻然衰族得之已幸稍殊编户便可安居敢不祗承惠贶益进学艺大钧播物非久具瞻蟠木为器更当有望仰企墙仞下情无任感知荷恩激切之至 寄周礼致太平论上诸公启 右觏启伏以王者之法人必有业梓匠轮舆则当通功易事瘖聋跛躃亦以其器食之故终日无所用心孔子以为诫?斯贼夫粮食扬雄之所恶觏也蚤以薄佑不能及时上乏骐骥千里之力下无鈆刀一割之效退藏山野日就衰老虽然用农夫之榖分工女之帛既得以不死而无益于人平生技能唯在笔砚矧可不勉竭其狂愚伏惟明公尝以文知今也敢以文请十数年来箧帙所存琐琐著述不复有献谨録周礼致太平论十巻尘于下风世之儒者以异于注疏为学以竒其词句为文而觏此书于注疏则不异何足谓之学于词句则不竒何足谓之文惟大君子有心于天下国家者少停左右观其意义所归则文学也者筌蹄而已日月光明固不待灯烛之助至于丰屋之下幽室之中照临所不到处虽铢油寸蜡岂无顷刻之功邪圣人在阼贤人在庭而小子言焉庻有补于万一也临启惭惶何所逃责 旴江集巻二十七宋李觏撰 书 上富舎人书 舎人执事士之不见礼于世乆矣古之君子以天下为务故思与天下之明共视与天下之聪共听与天下之智共谋孳孳焉唯恐失一士以病吾元元也如是安得不急于见贤哉后之君子以一身为务故思以一身之贵穷天下之爵以一身之富尽天下之禄以一身之能擅天下之功名望望焉唯恐人之先已也如是谁暇于求贤哉嗟乎天下至公也一身至私也循公而灭私是五尺竖子咸知之也然而鲜能者道不胜乎欲也今夫卜相下艺先民之所不齿者也而所居之室重冠累盖名卿大人引领而愿见若饥之食焉以其能言已之祸福故也士之能言天下国家之祸福而未尝有人欲见焉门未入而阍人拒之者有矣谒既上而辞以事者有矣或貌若恭而情不在焉或言虽交而意不通焉遇之以常人问之以常事一面而去有如道路吁可怪也彼卜相之言祸福受之天而不可变者也虽其知之无益于事士之言祸福在乎人而足以有为者也幸而闻之则祸可转而为福危可复安乱可复治兹有益之大也贵无益而贱有益为一身而忘天下果其人之忠且贤邪有志之士果宜琐琐于其间邪觏逺方之人弛担都下再期月矣惟其山林之状而鱼鸟之心惧取辱于形势之涂非旧相识曾未敢踵其门将求夫有古君子之道者而为之依归尚未能也今者友人董士廉自陈之秦相遇于道既称执事之德髙出于世且言误听尝得区区之姓名有与进之意伏而思之以执事之负雄材得美仕是于其心靡有所不足矣而以草茅之微寘在齿牙岂非有古君子之道以天下为务而急于见贤者乎觏虽非贤焉敢自匿故兹浣濯衣冠请问左右窃念觏资朴不美其生三十余年所务唯学所好唯经于当时之文诚未有以过人者至若周公之作孔子之述先儒之所未逹歴代之所不行者尝用功焉其志将以昭圣人之法拯王道之纲制为图书以备施用明王有作举而措之四海之内庶乎斯民之复有知也不幸寒饿之锋刼而去之有懐未果中夜长叹今兹箱箧草具畧有存者旅穷无资弗及缮録执事若于暇日赐之从容当挈其一二陈诸座隅必有可观者矣吁古之所谓知已者信其道也非徒利其身也不然何山之深而不可庐何水之广而不可渔著书传道求闻于后世不犹愈于碌碌食众人之食乎不宣觏惭汗再拜 上刘舍人书 舎人执事伏以今之学者露其才业日干于两制之门者诚以轻重斯文进退多士遇其知则朽株为春华咈其意则夷路为太行故书不惮手之胝言不恤唇之腐拳拳俯伏于下风唯恐不得请也觏诚愚闇窃谓不然且吾君以两制为贤使主天下之士士之得失天下之本系焉得一士为天下利繄两制之功失一士为天下害繄两制之罪不得罪于君将得罪于民不见非于今将见非于后贤人君子有位有名其肯舍功而趍罪以自贻媿耻哉如是果才邪虽未尝识面其必不弃矣果不才邪虽日拜乎前其必不取矣则有志之士何足屑屑于其门哉故自弛担京师于今累月足迹罕及名卿之堂者为是故也然今日所以请见于明公者盖亦有说伏念觏生江南去明公之居不数百里自成童已知读明公之文辞矣继闻决髙第效美官立朝廷正色直言磊磊有烈丈夫之气小人不佞抑好义者也闻古人之风恨不得见况今人之得见而可不请见乎惄如于心为日乆矣昨值明公衔命北方往来数月及节旄之至则抱病邸舍倦于趋走幸今有间輙尘点宾次生平所著贫无纸笔弗及自陈明公试引之座隅徐观其用心可也伏虑左右不察以觏为趍利而来者敢奉书以为先不宣觏恐惧再拜 上吴舎人书 舎人执事觏家江南结髪学问读古人之书窃慕其所为而不可得见将求今人之似古者而宗之蚤瞻暮望唯恐弗获天圣中闻执事以进士举为太常第一词章卓异风动逺迩腐儒老生骨醉心死时则见执事之才其后数年天子修先帝故事亲策贤良而执事褎然为举首推考经术以戴翼世务疑亡阙补言到圣处时则见执事之识居山寥寥去上国三千里望风长懐无路请谒有如衰根病芽弃置幽谷虽知有阳春之和皎日之光不得与寻常草木并受其赐歉然于中积有年矣今兹窃幸诏举茂才州郡不明以妄庸人充赋弛担以来博闻髙谊心驰门闑若渇于饮故择令日尘点宾次重念觏性质无似不能与时世争利捐造化之术而甘于寂寞之道行思坐诵垂二十年其志幸一试用就尺寸之效以章其身千载之后不与碌碌者同泯没为凡鬼于地下圣人当天俊乂云合有志如此岂敢自必执事当世儒首言重蓍蔡可称邪为天下称之可进耶为天下进之不敢求哀以犯公义所业策论五十首谨献诸左右润色之暇稍赐观览千万幸甚不宣觏再拜 上王内翰书 内翰学士明公觏江湖凡人生得至愚之性天以六经羣言煨烬之余以成其愚而不与白云清泉衣食之奉以养之家贫事亲渔钓樵斧不足以具甘旨朅来人间学习世务续鳬之胫乆而无成今兹闻国家求贤良文学之士蒙不知今窃况于古谓版筑饭牛之微或不为时君所弃因出草庐从州郡之举乞钱为食陆走三千里西向毂下京尘冥冥势利相轧既贫且病财不能以备简墨力不能以事趋走弊衣徒行僮仆楚语诚难以候阍人之颜色以附名卿之焰也非夫烈丈夫抱义慷慨不好苛礼者安能为觏之地哉伏惟明公盛德大名震曜四海仕者学者以为依归矧曩昔之幸尝一拜于门下今日之来不敢伏匿自絶髙义輙请见于宾客之后明公亦留意乎所业策论五十道姑饰其藁以籍手应用之文未免芜累观其大畧可也生平着明堂定制图一道并序平土书并图三道皆绳先儒之误以章圣人大法施诸儒林粗可称述旧本漫灭未敢自陈暇日一垂问焉当指画于座隅也质野之人言无逊避惟轻其罪而已不宣觏再拜 与章秘校书 秘校章君足下昨暮枉驾告以东南行徒歩不能送别岂任依依觏初未相识每与丘思语颇得足下之为人及问欧阳校理益信之他日足下顾我于邸舎气和而言正其辨说骎骎到义理愤世疾恶有大丈夫之芒角此固不待观文辞而后知其业也噫昔三代之人自非大顽顿尽可以为君子何者仁义礼乐之教浸滛于下自乡徂国则皆有学师必贤友必善所以养耳目鼻口百体之具莫非至正也足下生今世敎化风俗既无可道况在公相贵富之家非愚且谀孰肯辱于门下是所与居者又可料矣而能自立如此非天资超然异于众人乎夫将有为之士常憙其类盖类同则志合志合则力并力并则事可行功可成禽邪人猎邪道或掎或角庶乎有备也觏不肖承足下之风欢慰无极诗曰:是藨是蓘必有丰年抑强勉而已矣吴越美山水出嚣尘臭处而居之者飘飘若僊去然其人物愈衰少安定胡先生瑗往来于其地思古人而不得见姑从之游可也逺道慎饮食以适亲意幸甚幸甚六月五日旴江李觏白 上江职方书 知郡职方执事觏伏以新进俗儒乐游贵富之门者莫不有求也或崇饰纸笔以希称誉或邀结势援以干荐举或丐禄粟之余以免困饿或借威柄之末以欺愚弱奴言婢笑情状百出上之人以其求之私也作为关键唯恐拒之之弗絶耳其间虽为有道义而来者亦多以是疑之疑之不释则所以待之之礼与众无异故好古洁廉之士拂衣逺遁羞与荐绅相闻者可胜道哉觏小人世宅田野上天哀怜以古人之性授之读书属文务到圣处其言周公之作孔子之述盖多得其根本汉以来诸儒曲见芜说颇或击去以此著书数万言矣不幸少年缪计屡乞乡举求而不得祗自秽污今兹行年三十余固知非矣方将削迹尘路屏居林薮张皇本心洗涤外虑未明者明之未备者备之使三代之道珠连玉积尽在掌上所大愿也若夫毁誉用舎计之已熟誉邪惟天下自誉之觏不求誉也用邪惟天下自用之觏不求用也懐奸攫利所弗忍闻头断胷裂直气不死故常望形势之涂而不欲一举趾以趋进于其中诚恐以常人疑之以常人待之则游河蹈海不足洒耻近者访旧吴越彷徉而归窃承明公以儒学吏术作镇于此因念今二千石当古诸侯之位而觏幸得尺寸地在治下为居人苟复耿介自异不能一至门左以谢仁政则失所以事邦君之礼輙敢策羸马袭敝衣以贻阍人羞伏惟明公听其言察其意知其非有求而来者则觏也可无悔矣不宣觏再拜 上慎殿丞书 知郡殿丞执事觏伏以佩有青幨有彤生善杀恶为天之工斯士之甚通策无马呼无僮衣麻食菽于山之中斯士之甚穷于戏以势言之则弗类以道言之则无间故吴公之治河南而贾谊荐陈蕃之守豫章而徐穉礼风流未逺学者称之今兹请谒敢以借口窃念觏郡之衣冠家也数十年来禄禀中絶天恤私门不惜中和一点气造为蕞尔之微躬生年未几不憙他习惟文惟学如哺如乳媚于耳目贯于心胷蚤夜专一其乐无筭胜冠以还盖有成矣其或刮简含墨骋骛文苑金无矿坚玉无璞顽寻英取华所向皆得至于仁义之渊礼乐之源顾尝吞吐尧舜掲厉商周先代诸儒或有惭德虽州郡龃龉莫肯闻荐而缙绅先生当名路者多赐赏激谓非凡人以此自信若当大任且贫且贱不怨不悔上事老母旁无昆弟乞钱为食来往江湖零丁孤苦积有年矣今者窃向明公以贤人之业仕圣王之时激昻朝着指取郡寄惟兹桑梓輙枉旌斾虽壶浆之迎曽未至止而爱民之誉乐善之称随风北来袭满人耳此诚有志之士剖堙郁祈顾遇之秋林泽虽广岂敢伏窜谨与诸生犇问羁靮前之所陈固失谦让但以涡沈俗间幸遇明哲不能自言谁为言者郊次烦猥非敢愿见视事之后惟赐接纳乃问乃听验其所有苟复碌碌与常儒同则面欺之罪委于吏议可也不宣觏再拜 上杨屯田书 知郡屯田执事窃以唐有天下垂二十世明皇文治之盛也而燕公佐之宋有天下今数十年真宗文治之盛也而文公佐之二公之才相似其遇时得君树功立业亦复不异然燕公既没而均垍从伪陨其家世文公既没而执事之名籍甚当代其故何哉愚以为至忠大节抑奸与正王家所頼天鬼所信惟文公有焉传曰:君子善善也长恶恶也短善善及子孙恶恶止其身以文公之贤其后世固当得志矣况执事聪明多识刚中能断为儒有学术歴官有政绩盖如孔子之后而生伋文中之后而生勃宜夫士大夫服膺之弗暇也觏草野之人未得仕进顷因薄逰毎听髙义前年冬龙图髙平公在会稽尝以尺书来召且言执事监郡留意讲学促令见之属以穷愁多故辨装不早及其至彼则执事西行且数日矣高平公一见深以小人不得侍坐于长者为叹羇旅之心悔恨多矣昨者还乡窃闻车骑布惠兹土且以水陆之逺才数百里敢求宁居以咈所愿谨正衣缨来伏宾位恭惟执事之明必有所以待之之道矣生平志业未敢自陈苟赐从容当稍布于左右轻犯明哲伏深媿畏不宣觏再拜 上聂学士书 省判记注学士执事伏以哲人既没礼乐失其师而竒衺战之雅正大溃遗音旧器残破畧尽典经所志什不存一儒其服者莫肯蹔寄目于其间将何以格天神召和气阴阳之错行风俗之不修职此故也吾王以一统之大再造圣法与民惟新爰募儒林俾言大乐诏下之日有识慰抃然古道废乆能者谁何执事才兼万人心照亿载声音之道蚤所详明因与一二君子专制其事歴时未几改作大备谅已韵茎英之哑起韶夏之僵后夔足蹈于幽墟师旷耳倾于鬼部朝之鸿硕畴敢措辞觏江南贱夫行年二十八矣唯学古憙事其志焰然窃闻朝家兴复治世之作第恨其身不获齿廷臣之末得以升太庙侍圎丘听八音之发不徒破堙郁洗邪辟抑以观先圣王所以应天感人其法度何如也所懐未果嗟愤何极虽然姑愿一拜先生之容侧聆至言以辨大方因以卜已道之臧否幸亦多矣昨始至都下盖曾候问仆人然卒未克吐其区区今兹是用有言于左右执事其亦少留意乎觏尝以明堂者古帝王之大事也而去圣乆逺规模莫见周礼考工记大戴礼盛德篇礼记月令室个之说参差不齐繇汉及唐老师大儒各执一经相为矛楯有国者不知所以裁定遂使布政之宫缺而不立虽有作者皆取临时处置非复先王之法象觏谓周礼大戴礼礼记皆圣人贤人之所作述不宜輙有乖异反复思念则三家所指制度果同但立言质略意义弗显训传之士泥文太过遂成派分故尝挟而正之决而通之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三家之说坦然大同堂室之度靡所回惑的的然如见成王周公享帝视朔朝诸侯于其上因作明堂定制图一道并序约五千言非执事牵古知变不牵于世俗之论则不能以别此书然恐计府少暇重以烦暑未逮熟观之谨先以所著潜书十五篇野记二篇礼论七篇尘秽几上试加一览可粗见其存心苟不以菲薄而弃之时因休沐曲赐甄问则当奉法宫之议铺陈于席次然后足以尽其才谓其善则荐之可也誉之可也其未至者则教而成之固儒师之职耳羇旅贫困无纸墨佣写之资止于具草本而已伏惟仁贤畧其常礼而鉴其苦心幸甚幸甚不宣觏恐惧再拜 上叶学士书 省判学士执事觏生江楚间始数岁窃习其家书见晁董公孙之对问决科皆所以发天人之秘而弥缝国家之务汉往而唐联几百祀虽治乱相变而异人时有其称得士之盛者率由是道及稍长乡先生敎以速化之术则谓当今取人一出于辞赋曰:策若论姑以备数因歴观场屋得隽者诚皆声病靡靡之文而已借有材之髙识之通以禄仕故不敢放其絶足越邪径而趍大道腐儒愞笔喜幸多矣私心愤疾往往窃垂义士之涕将恐古道萎絶不能复萌芽至年十六时闻礼部奏贡士之可者赐第于殿廷所得多当世豪俊而执事之五策实流行于天下募其本而观之则审刑政之会达权利之变将以富国便人而纳之于礼义良今日之急务而众贤之所未知者也其辞典而赡其意正而通洋洋乎古人之风复归于笔下觏虽不肖用是感激窃喜嚣譊流宕中亦有贤士大夫毅然执戈刜滛辞而遵理道者重遇主上之明有司之公擢致髙等足以风四表而移士心矣自时而后积十余年游目于书肆则熟执事之文采侍坐于先进则饱执事之治声窈然如望梧桐之宫听鳯凰之鸣徒知其谐和中律噰噰盈耳而云雾隔之终不克一见其容状不意今兹旅食都下而执事方在省局门墙伊迩有请见之路是用上问兴居以适所愿昔人有言曰:唯贤知贤小人不敢自称道顾可以当执事之知乎伏念觏草茅匹夫受性不甚鲁唯其心志耿耿不忍自溺于流俗为学必欲见根本为文必欲先义理晨夜探劚力尽弗已而州郡不肯荐乡党不见称年近三十陨获日甚昨者因谓京师忠贤所萃策试亡私奔走西向将觊觎其万一未及弛担而贡举已罢矣羇栖辇毂两经晦朔亲老食尽又当归宁踽踽而来恓恓而返士林不鉴其道有位不知其名背仕进之门而复入于寒饿之水火此亦烈夫好义所宜惜之也生平为文谨择其二十四篇写成一册及所著明堂定制图一道并序草具其副尘诸左右莅事之暇时赐观览足知觏心之所存焉冐黩威重伏增惭怖不宣觏再拜 上李舎人书 修撰舎人执事洪惟天之清地之淳矞云膏露所禀无几甘泉紫芝仅承其余是故其正气也升之则为神降之则为贤神所以造万物贤所以治万物其致一也贤人之业莫先乎文文者岂徒笔札章句而已诚治物之器焉其大则核礼之序宣乐之和缮政典饰刑书上之为史则怙乱者惧下之为诗则失徳者戒发而为诏诰则国体明而官守备列而为奏议则阙政修而民隠露周还委曲非文曷济禹益稷皋陶之谟虺之诰尹之训周公之制作咸曰:兴国家靖生民矣自周道消孔子无位而死而秦嬴以烈火刼之汉由武定晚知儒术至今越千载其间文教一盛一衰大抵天下治则文教盛而贤人逹天下乱则文敎衰而贤人穷欲观国者观文而可矣吾君接三后之遗烈对皇天之骏命身居九清横制四海犷俗庭而兵革偃年榖丰而礼让作太平盛事渐而无颣繇是下明诏戒文弊抑末世之流宕复先王之炳蔚方内豪杰翕然承风援毫者悉本三代游谈者羞闻五霸始自荐绅逮于韦布尽雍雍如也虽然羽者必有鳯毛者必有麟文章之囿则宗主存焉伏惟执事以大臣子知圣人道策名天阶从事册府竒辞髙识日新又新润色之任拾取如芥诚将辅君政而主师教四三皇而七六经固蒸人之宗主而学者之指南也窃念觏家于江表生而嗜学诵古书为古文不敢稍逗挠行年二十八未获荐用于时谤讟益多穷困益甚怳然自疑其业之非是輙敢决正于左右未知蓍蔡之仁肯锡之一言哉谓之是则区区姓名当由此而显谓之非则齿少气盛犹足以改习然则谓执事为文章宗主而指南于学者良不虚矣生平为文谨采其二十四篇写成一册及所著明堂定制圗一道并序草具其副辱诸侍者演畅多暇一赐观览千万幸甚千万幸甚薮泽庸微干犯崇贵曷任畏罪不宣觏再拜 上宋舎人书 修撰舎人执事觏不肖窃谓文之于化人也深矣虽五声八音或雅或郑纳诸听闻而沦入心窍不是过也尝试从事于简策间其读虚无之书则心颓然而厌于世观军阵之法则心奋起而轻其生味纵横之说则思谲诡而忘忠信熟刑名之学则憙苛刻而泥廉隅诵隠遁之篇则意先驰于水石咏宫体之辞则志不出于奁匣文见于外心动乎内百变而百从之矣谅非淳气素具通识旁照则为其所败壊如覆手耳韩子有言曰:儒以文乱徳岂谓是乎然则圣君贤辅将以使民迁善而逺罪得不谨于文哉有周而上去古未逺而浚哲时起以纲领之彬彬之盛如天地日月不可复誉其大而褒其明也至于汉初老师大儒未尽凋落嗣而兴者皆知称先圣本仁义数百年中其秉笔者多有可采魏晋之后渉于南北斯道积羸日剧一日髙冠立朝不恤治具而相高老佛无用之谈世主储王而争夸奸声乱色以为才思虚荒巧伪灭去义理俾元元之民虽有耳目弗能复视听矣頼天相唐室生大贤以维持之李杜称兵于前韩栁主盟于后诛邪赏正方内向服尧舜之道晦而复明周孔之教枯而复荣逮于朝家文章之懿高视前古者阶于此也不意天宇之广颓风未絶近年以来新进之士重为其所扇动不求经术而摭小说以为新不思理道而专雕锼以为丽句千言万莫辨首尾覧之若游于都市但见其晨而合夜而散纷纷藉藉不知其何氏也逺近传习四方一体有司以备官之故姑用泛取琐辞谬举无如之何圣人之门将复榛芜矣所幸明后在阼贤臣在位慨然兴念思遏其波凡曰:有识孰不抃慰然询于舆人则佥谓执事与禁掖数公谋救斯弊用心最切至觏僻逺之民也获闻是语信之不疑诚以执事负大才业角驰英俊之场迭为天下第一遭时结主坐致严近苟协咨同僚翊起正道凿吾人之胷而归以中和之气固其职矣虽然世俗之仕难以道谕易以名诱诱之之术不在辞费胡不于广众之中择其好古知道有出于人者浴其尘垢被以羽翼使奋飞于天衢庶夫闻见之者知所劝勉乎记曰:以义度人则难为人以人望人则贤者可知矣若必求徳行如颜闵文学如游夏者而后取之则是待飞兎腰褭而乗车也伏惟稍卑其论而听小人之请觏家扵南楚生二十有八年矣自総髪读书羞以耿耿之心为流俗所昏醉开巻执笔輙欲窥见古作者之状貌为之浸乆非敢自谓有所得然其用意不为不专矣家贫亲老弗获禄仕或怒其介或笑其迂左排右挤沟壑是虞今兹旅食上国日闻髙义不惭贱陋奉累阍守必欲招延隽杰激劝顽鄙顾可以隗为始乎昔牛竒章见称于韩吏部而名遂籍甚退之非僧儒所可跂及也然而所以称之者急于教道欲其行之者多庸兹奨励而已耳今觏虽不才抑犹未肯与僧孺等列执事不为退之之事则已若其为之幸少留意焉尝所著明堂定制图一道并序其意在赞明经义以埤益一王之盛礼天门秘邃未敢通献谨缮其副陈诸座隅并以杂文二十四篇録为一册继用尘渎润色多暇时赐财择是所愿也志切言直有犯威尊俯伏待罪不宣觏再拜 上范待制书 知府待制执事觏尝闻之鹖冠子曰:贱生于无所用中流失船一壶千金始犹未信今乃知之嗟乎古之为士者何其显荣哉身弊缊而宠踰华衮腹藜糗而富埓千乗故有以南面之王而拥篲于匹夫公子国相而执辔于羸老兹战国之事尚未足法汉有天命四履之逺化戎为华而犹求贤如不及州郡察焉四府辟焉一介之善无敢漏畧县乡小吏名污贱者也翼之而仕角之而朝者往往有焉此无他盖有国者虑下情之壅遏得人以快耳目当涂者畏旷官之罪以举贤为称职习俗相尚气焰薫灼而然也故于时能言以上多自琢饰闺门为仕进之阶乡党乃荣名之路奨助风教夫岂小欤厥后古道不逞辞科浸长不由经济一出声病源而海之以至今日矧惟真帝在上皇天乃睠太平之根穏贯坤厚四鄙酣寝无鸡鸣犬吠之警法令流畅罔或抵牾役夫贱类驰一乗之传则足以呼舞诸侯矣三尺童子据案弄笔则足以斩决强梗矣不待伟人深智而职事已治故虽浮华浅陋之辈率为可用声律取士孰不曰:宜学小则易工利近则可欲贠位有数而求之者多国朝患其或私谒也于是糊其名易其书混致于考官之手固不知其立身之行干蛊之才虽有仁如伯夷孝如曽参直如史鱼廉如于陵一语不中则生平委地况执其柄者时或非人声律之中又有遗焉荐于乡奏于礼部第于殿庭偶失偶得如奕棊耳名卿大臣以其无举知之责也闭其口不复言天下士俛视同术疏若秦越养威重崇爱恶管库之隶洒扫之仆皆得以保任而惜一言以举遗逸虽然好古洁廉之士宁忍饿而死耳安能仰面以希其咳唾于戏学道之无益也如此夫宜其腐儒小生去本逐末父诏其子曰:何必读书姑诵赋而已矣兄教其弟曰:何必有名姑程试而已矣故有缣缃凝尘不记篇目而致甲科帷薄污辱市井不齿而谐美仕劝善惩恶将安在邪万一史臣示书法于后世则赤墀之下当有任其责者矣噫非大贤君子其曷能矫之觏建昌南城人也生二十有九年矣龆齓憙事以进士自业摘花蕊写云烟为世俗辞语颇甚可取愚不惟道之隆替时之向背輙游心于圣人之藴志将以尧吾君羲吾民晨夜精思颇为有得视阙政如已之疾视恶吏如已之雠恨无斗水以洗濯瑕秽四顾悲歌时或涕洟然而命薄计拙动成颠仆乡书之不録况爵命乎孤贫无依载其空文走南北楫焉而川竭蹄焉而路穷尝游京邑凡时之所谓文宗儒师者多请谒焉但伏执事之名时最乆矣谋之于儒林则又谓执事表知乐之士有自褐衣而得召者如觏等軰庶可依归不幸未及弛担而执事以言左迁时异事变卒无所遇彷徨而归又黜乡举身病矣力穷矣仰喜朝车适留兹土故不逺五百里犯风雨寒苦来拜于庑下古之君子居易以俟命不患人之不已知今觏也踽踽而来若行贾之为者其故何哉伏念家世贫乏幼孤无兄弟老母年近六十饥焉而无田寒焉而无桑喁喁科举求不可望之禄以为养抑疎阔矣每朝夕进侧则见髪班体臞而食淡衣粗乌鸟之情痛劈骨髓王城百舎天门九关铢铜不畜何路自逹遐方小郡知已断絶奸邪所怒哆冶所笑身无油脂日就干腊往时多事勤苦成疾今兹忧愁益复发作长恐医饵不继忽沉沟壑内孤慈母上负明时所懐不伸抱恨泉壌以此计校不宜黙黙是以来也伏惟执事以文学名家以公忠许国封书言事及于母子夫妇间无所隠讳庭辩宰相而辞不可屈此其心将大有为者也不日祗奉明诏归于帝右持衡制事当不因循然则仕籍未甚清俗化未甚修赋役未甚等兵守未甚完异方之法乱中国夷狄之君抗天子长驱大割用工非一肘腋咨议岂宜少人渐而收之盍自今日觏虽不才以备一人之数顾不可乎苟取其穷而通之取其贱而贵之补罅续断粗当益国不徒矫世俗腾举士之名而已此在高明熟虑之也弗复云云尝所著明堂定制图一道并序前日度支魏公以列于座隅兹不再献潜书十五篇野记二篇礼论七篇共一册谨用尘渎常行所业五巻亦以资闲暇一笑皆旧写不精致恕而怜之可也不宣觏再拜 上孙寺丞书 寺丞执事当今天下职官孰轻重哉去于民不逺事之一介必折诸其庭莫如县大夫者吾邑之在江表亦繁巨矣戸口栉比赋米之以斛入者岁且数万自政不得人二三年来尤为昏乱公庭攘攘塞耳不闻怨声民钱狱理交手为市刺史弗之恤廉使弗之问裹粮北走路宿一月然后至京师天门沉沉虎士交戟朝无亲党袖无金贝有能自逹其寃者乎是以穷夫细人拷棒且死噤不得言唯仰首拜天以愿雪活嗟乎圣人在上此何罪也不意复有执事取而正之民之疮痍洗刷针疗吏之宿赃夺诸其懐书牒讼争者不持尺布斗粟喜捷而返里胥大徭随候衙喝无土工木材之责绾弊布衣食菜饮水晨而出暮不敢休勉勉哀矜与赤子为父母贪人侈妇之所窃笑守道君子嗟叹之不暇呜呼仕今之世处今之俗其心皎皎追古人为徒伏惟执事之事业其小大何如也但恐听详则事滞爱极则奸生髙明多见当自知矣小人无位请赞言之押券书移亩税者立判时遣无淹乆以匮其力则农不伤鼠窃狗偷得情则已无姑息以枝其辞则捕逐之吏敢奉其职村氓僻陋逺者二百里负米为食十捐六七以足薪刍房赁之费旦入郭门夜驰而出往返犹且数日若必求其根待其蔓或旬或月然后罢归则将颠踬乞假之无地耒耜不得深其田斧斤不得采其山矣贼徒狡狯心岂廉耻昨鞭今戮犹或不悛若必抚而哀之则将沿上官之语以诬捕已者如此则虽白昼解人之衣贝者掩目而过矣仰惟执事以明易慎以义夺仁情见则勿疑罪当则勿恤乃古君子佩弦之流也玉光无瑕纲目无漏完粹精宻可胜道哉觏邑外草莱之民也落魄不肖生年二十三身不被一命之宠家不蔵担石之榖鸡鸣而起诵孔子孟轲羣圣人之言纂成文章以康国济民为意余力读孙吴书学耕战法以备朝廷犬马驱指肤寒热腹饥渇颠倒而不变非独人之云云坐而自叹且自笑者也今者进不敢祈执事尺书之荐退不敢受里闾启齿之嘱以希幸于左右觞酒脔炙非所懐也唯其公论末策思得自陈以增盛德之分寸故为之一来执事以为何哉不宣觏再拜 上余监丞书 监丞执事觏南城小草民也窃闻执事以文辞判是非取先天下豪俊马首南向尹兹大邑盛名之下不获爱坐卧越四百里奔走来见尝所著文家贫弗及更写谨献旧藁一策凡九十五首约万余言以请命阶闼伏念觏十岁知声律十二近文章思虑猖狂耳目病困者既十年矣而公不举于州郡私不信于闾里梯天莫见明主穷海未遇知已朝谈仁义暮学计策云云虽多徒取笑恠老母坐堂亲爱盈屋耒耜不供升斗之食桑麻不足一带之衣尘埃四走乞丐无地此亦立节丈夫所宜叹惜者也今执事识量足以鉴臧否位望足以为升黜亦奚吝开巻一览思其所以哉夫驱马而卖之者为市人所贵贱未足以为驽良遇伯乐而弗一顾则虽日驰千里皆驴材也伏惟少留念焉他日执事得位将相洗濯四表琐琐之力一献门下以托名于本传之末顾不美欤古之相遇者或以一言之善或目击而道存意气所合唇齿后也不复浮辞唯増媿畏而已不宣觏再拜 上苏祠部书 通判祠部执事觏毎习观书传见古人有先后相因贵贱相取刷浴尘秽挈而致之功名之境者未尝不废书太息已或泣下何者兹道寂寥为日逺矣士之褐衣革带颠倒风尘时无不扼肘叹望曰:我无知己一旦成大声享大任则复因循自守鲜能知人盖处贱而求人知也则利在乎已既贵而知人也则利归于人为已而不为人是以然也繇此逹者自逹穷者自穷上下背驰不翅胡越见天球河图委在沟渎不肯一濡足振起之而安行自若者皆是也欲望张皇古道耸劝士类使碌碌者闻风而勇善不亦难哉是皆假道义以自进其身身既进则忘之矣真有道者果不如是伏惟执事以佐王之才应期而出第进士为能官中贤良受清秩治道二十五策霆轰风飞震伏天下非真有道者安能卓荦如此是则夷高翦芜为后进开路诚有望于执事也觏南城贱民自以家世儒素生长好学由六七岁时调声韵习字书勉勉不忘逮于今兹年二十七矣其间染采薫香附合时律外尤存心于古学沉酣鼓舞其志不甚眇小然而进不得州郡举退不得乡曲誉饥寒病瘁日就颠仆抱其空文四顾而无所之今者窃向执事风采不辞道路暑湿之勤夙夜奔走求通于门下以执事之明其亦为之动心哉觏生平所著力弱货殚不能尽写今所挚者旧文五巻盖备举子常礼礼论七篇潜书十五篇别写为浄本一册政治余间首乞观览其余箧帙细碎苟蒙顾取续当具其藁以献虽然犹未足以尽觏所懐也觏往者毎见邦国政敎有玷缺不完者下民疾害有酸楚未复者摭其条目杂然甚多因欲作狂夫策五巻既成其五篇矣自以意切言直惧为世俗所忿诮执笔瞻顾逗挠而止又以明堂者古先帝王之大事而去圣乆逺规模莫见周礼考工记大戴礼盛徳篇吕氏春秋十二记室个之说参差不齐繇汉迄唐老师大儒各执一经相为矛楯有国者不知所以裁定遂使布政之宫缺而不立虽有作者皆取临时处置非复先王之法象觏谓周礼大戴礼吕氏春秋皆圣人贤人之所作述不宜輙有乖异反复究省则制度果同但立言质畧意义不显郑康成蔡伯喈辈泥文太过遂成派分故尝挟而正之决而通之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三家之说坦然大同堂室之度靡所回惑的的然如见成王周公享帝视朔朝诸侯于其上因欲作明堂定制圗一道并序遇病中废未克成之复谓易者三圣之所以教人因时动静而终之以徳义五经特是为深矣古今解者唯王辅嗣尤得其旨然亦未免缺误况此经变动无常学者不能知所凖的觏常撮其爻卦各有部分仍辨辅嗣之失因欲作易论十篇然非汰思虑旬月间不可以措笔是三书者他日即成就跪致于几席之侧则夏时坤干未必不为仲尼所取也今之献者聊可味其一脔耳仰惟执事思古人相因相取之道而念其所以来之意羽凡骨为飞仙起涸鱼为云龙药石哺乳使其衔恩则他日执事入坐庙堂出拥旄钺遂大勲于时觏虽不才东西指顾必有可用今也不敢豫自道幸执事裁之不宣觏恐惧再拜 寄上范参政书 庆厯四年六月四日应茂材异等科李觏谨西望再拜奉书参政谏议明公合下觏一二年来窜遯山谷窃闻明公归自塞垣参预朝政无似之人辱知最厚延颈下风忧喜交战喜者何谓冀明公立天下之功忧者何谓恐明公失天下之名夫以明哲之性树刚中之徳裁量古今愍测衰敝昔者言之而不得行之诚无可奈何今在行之之位矣盖当筑邦家之基天不足为高地不足为牢此所谓冀明公立天下之功也然塞孟津者非捧土可足治膏肓者非苦口不宜遗阙之原岂是眇小若曰:患更张之难以因循为便扬汤止沸日甚一日则士林称颂不复得如司谏待制时矣此所谓恐眀公失天下之名也嗟乎当今天下可试言之欤儒生之论但恨不及王道耳而不知霸也强国也岂易可及哉管仲之相齐桓公是霸也外攘戎狄内尊京师较之于今何如商鞅之相秦孝公是强国也明法术耕战国以富而兵以强较之于今何如是天子有帝王之质而天下无强国之资为忠为贤可不深计洪范八政首以食货天下之事未有若斯之急者也既至穷空岂无忧患而不闻节用以取足但见广求以供用夫财物不自天降亦非神化虽太公复出于齐桑羊更生于汉不损于下而能益上者未之信也况今言利之臣乎农不添田蚕不加桑而聚敛之数岁月增倍辍衣止食十室九空本之既苦则去而逐末矣又从而笼其末不为盗贼将何适也况旱灾荐至众心悲愁乱患之来不可不戒明公何不从容为上言之国奢示俭抑有前闻动人以行不烦虚语必也省宫室之缮完彻服玩之淫靡放宫女以从伉俪罢乐人以归农业后庭爱幸使衣无曳地羣下赐予使赏必当贤戒逸乐之荡心慕淳朴之为德不唯惜费亦足移风至于昭事神祗尊奉释老务从中道无徇末流郊祀天地礼之大者先王立法实有明文谓天下之物无可以称其德故牲用茧栗器尚陶匏大路越席以昭其俭愚儒在野不覩大祀闻之道路有异于斯费巨礼烦愿留意也寺观所须未尝尽见唯前年在京值修开寳寺耳观其所用诚难定数然以意论之害亦大矣且时卖官虽大理评事无虑一万缗耳假如此寺秪费十万缗亦当十贠京官矣彼十贠京官以常例任使数年之后便当临民以为万戸县尹则十万家之祸又以为十万戸郡守则百万家之祸矣若辍一寺之费而不卖十贠京官是免百万家之祸佛如有灵岂不欢喜一寺尚尔其它可知孔子曰:礼与其奢也宁俭矫枉过正此其时也设谓复于质略亏损国容无以观示于下则未知瑶台琼室孰若茅茨土阶之荣也若以逺古之道难为比拟则近世岂无其事哉隋之文皇既可为吾君法矣唐之杨绾亦足作吾相师也此事尤浅近盖在明公术内乆矣然恐富贵娱乐有以移人故敢告于左右嗟乎人寿几何时不可失无嗜眼前之爵禄而忘身后之刺讥也觏才不适时体复多病非有望于仕进者也所愿草茅之下复见太平瞑目黄泉蔑遗恨矣所著庆厯民言三十篇谨録上献伏惟稍赐观览干犯钧台寔增惭汗不宣觏再拜 旴江集巻二十八宋李觏撰 书 寄上富枢宻书 庆厯四年六月四日应茂才异等科李觏谨西望再拜奉书枢宻谏议明公合下伏以天时否结海内烦费力支王业属在贤人况枢宻擥军国之权明公通古今之道才位相称功德可图此有志之士所以愿忠于仆人也觏江南人请言南方事当今天下根本在于江淮天下无江淮不能以足用江淮无天下自可以为国何者汴口之入岁常数百万斛金钱布帛百物之备不可胜计而度支经费尚闻有阙是天下无江淮不能以足用也吴楚之地方数千里耕有余食织有余衣工有余材商有余货铸山煑海财用何穷水行陆走馈运而去而不闻有一物由北来者是江淮无天下自可以为国也万一有变得不为庙堂之忧而奸雄之幸乎议者多轻东南谓为怯弱而不知为官军则怯为乱贼则勇矣今之卒伍例非劲健必也少有材力自已别营衣食安肯涅墨而就拘哉唯无聊之人填壑是惧不得已而为之耳谓之怯也不亦宜乎若夫骁悍之资狡猾之性因縁怨愤过有觊觎则安知其无勇也世俗但见艺祖取之之易而谓事势常然殊不知以我宋应天之始乗李氏失政之余残杀忠臣荧惑羣小兵叩城下犹未知之而今而后焉得此愚暗之贼又焉得此神武之师乎以治讨乱尚难为计以乱攻治将如之何曹公用兵不谓不善而弗能以一矢加于孙权者非特山川之险亦以马超韩遂在关西故也今之辍耕垄上岂无鸿鹄之志者然且伏而未起有所待也不幸一旦边鄙戒严而荆扬乗衅庙堂之上何以谋之长淮大江壍其前狐鸣乌合猾其后畏首畏尾力屈货殚当是之时虽周公为相太公为将恐无及也幸今无事何不早为之所三四年前阅人为弓手乡闾之内惊扰百端曽未几时已闻停废而募诸宣毅继以土军圣朝用心小子何见然以意论之弓手虽无取而宣毅土军又不如弓手逺矣岂唯无益且有害焉昔者之籍弓手也自成丁以上皆守令亲择之稍有强壮悉无逃匿彼宣毅土军既曰:募人须从所愿当职之吏务登其数虽甚驽怯亦预收録此一不如也夫弓手本乃良民徭于公上或田园富厚或骨肉众多自重其身不为罪恶彼黥额之徒率多无頼阶于穷困旋置妻孥一动其心复何所顾此二不如也夫弓手训练有时团结有处散归庐井无预廪给彼宣毅之名殆十余万一岁之费无虑三百万矣加之土军未知其籍是取无用之人为匮财之本此三不如也观其罢软之容动皆取笑骄盈之气已欲陵人虽无武功自谓禁旅若主将无惠失于抚循奸回矫诏卒令起发因其怨恨詟以讹言不出城闉自为蝥贼未可知矣此所谓岂唯无益且有害也朝廷徒见名籍之伙且闻讲习之勤谓为有备盖未之思矣夫用兵之道岂特武艺而已哉先在治其心次可用其力昔晋文公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务利民又曰:民未知信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又曰:民未知礼于是乎大搜以示之礼民听不惑而后用之故能一战而霸后虽不及犹有吴起吮疽而战不旋踵李广与士卒共饮食而爱乐为用上下相得岂徒然哉今之守郡监兵职为将帅奉行邦典岂敢他言恩意不通路人而已立尸之地何以使之矧将帅之材在乎竒伟而今所谓良吏者小心畏忌之士耳彼欲笞人数十犹顾文法捉笔不敢断而望其一歩百变赴死如归何可得也嗟乎既往不咎来者可追宣毅土军聚之已乆诚不可去然宜于不可去之中删其尤无用者降隶于厢既减资粮且实役使其存者则析其部伍易地而居名之驻泊离其党则无构扇之奸去其乡则为兴发之渐仍使稍供差遣以代旧之屯驻屯驻者又还故郡则厢军可省招收矣此亦防患之微意而节用之一端也其于章示武威备御他盗无劳益众惟在选贤商周不敌自古然矣何不于朝野之间举守郡监兵之职勿拘资级务取英才至如荆潭扬寿升洪杭福广桂诸部宜命大臣为之节制重其操柄许以便宜辟召豪杰咨询计策淹之岁月庶可镇安若谓假以威权事当疑阻则小白重耳非无土地陈胜吴广岂是侯王或以霸主而尊周室或以匹夫而亡秦族逆顺之心岂皆形势使然也况今赋敛之烦数倍常法旱灾之作絶异曩时民力罢羸众心愁怨造形而悟其可忽诸明公受国厚恩为世贤辅解弦易调正在此时谋人之军师邦邑苟有危败是谁过欤觏自惟迂阔之流实无荣禄之望但恨养生之地僻在一方憧憧众人无可与计事者常恐小才为累白刃相临守死则无名胁从则有罪所以夙夜忧惧寝食弗皇不知我者谓我何也语有之可为智者道难与俗人言沥血书辞敢告执事幸而帷幄之筹不舎庶人之议驱我元元跻于仁寿则觏也得保首领以没受赐多矣所著庆厯民言三十篇谨录上献伏惟少赐观览仰犯钧台岂胜惭惧不宣觏再拜 寄上富相公书 至和二年八月十七日将仕郎试太学助教李觏谨西望再拜奉书集贤相公合下乡者相公偃息于外十有一年天下之士愤懑者无所吐天下之民穷苦者无所愬宗庙有神社稷有灵佑启圣心廓然日出摈谗说于九地之底登旧德于赤天之上含气之类孰不相庆千万幸甚千万幸甚议者曰:贤人当位矣恢儒复古此其时矣觏以为不然周公相成王必先有讨于管蔡商奄而后制礼作乐孔子为鲁司冦亦且杀少正卯会夹谷以惧齐侯取汶阳田未闻区区以文字为先何哉缓急之节然也今之大患患在夷狄士大夫之耳目属于相公乆矣谓排难解纷不在他人才如斯位如斯筹深策逺盖非小子所难窥也若夫祸以忽而生势以激而动亦不可不知朝廷忧西北而不忧东南无冦贼之备是所谓忽也用力于西北则势不救东南生奸雄之心是所谓激也窃恐燕赵有举烽之变则荆扬无安堵之氓其曰:无备者非兵非食官不得人之谓也今之取才既不尽善而南国卑薄隔以江湖朝士亦不欲来比于四方最为少人近者侬智高之乱足以观之矣智高之起于邕也非若鬼神出自恍惚盖有萌渐可见人或言之而主者如不闻及其至于广也非有羽翼降自空虚盖已旬月之行众欲距之而主者闭门之不暇遂使百越之地千里无烟积尸成山流血成川非他也官不得人之弊也凡今任官贵在科名彼岭南郡守不知几人非但无功又不能死唯赵师旦曹觐以节义自显夫二人者皆无出身孔宗旦以负谤之故谪掾于邕事未起而言言不用而死夫人岂有科名哉凡今用法小过不宥而大刑不行小过不宥故跅弛者废大刑不行故首鼠者安岭南之吏或不备不虞或偷生惜死而不闻有伏鈇锧者以不忍之政驭无耻之人如乗驽骀而舎鞭策欲其致逺何可得哉所幸智髙竖子本无逺畧如使匹马尺铁踰岭而北则江表生灵已鱼肉矣当是时数百千里之中无一人可与计事者或云修城池或云教士卒秪以行破公文何曽得似儿戏令人见之不觉大笑贼若能来谁有今日相公非常之人固不为常人之事见几而作今也其时若谓才之难得道在驯致则凡守大藩如古方伯连帅者且宜慎柬毎十数郡得一俊杰以临制之亦足以有为矣如此虽天驾登单于台元帅勒燕然山无南顾之劳扰况当平世谁敢动哉觏庆厯四年尝以书言南方事必逹左右矣后二年作长江赋欲干衢室之听而无路以通谨录一本尘玷台座草茅之愚行年四十有竒一事不成百病俱发未知余年有几唯未死间不逢乱贼是所愿也故复呫嗫上渎威尊伏惟哀其狂而寛其罪不宣觏恐惧再拜 寄上孙安抚书 皇佑四年十一月十三日丁忧人李觏谨再拜奉书安抚宻学谏议节下觏病卧草中闻朝廷委节下一方之事载惊载喜已而泣下嗟乎自岭表有变数千里间火热汤沸而未见有左右前后之臣负大名于天下者一来镇抚窃疑江湖之民获罪上帝不复得为周家草木在行苇之诗矣今也传言节下当来有如司命仙官将自天降荒陬士女罕识贵人贤人孰知所以来之旨愚心耿耿实异于众輙縁漆室忧鲁之义愿有以控告不幸酷罚在身未经祥禫请见则非礼寄书则不恭日夜惟思罔知所措忽覩牓示令实封赍来何幸如之然而开设数路许以酬赏苟应募而言是佣徒鬻卖之道高洁之士得不唾其面哉退又念古之人有杀身以成仁安得避干赏之嫌沮愿忠之意由此奋发节下试听之嗟乎今之天下何其少人哉人材髙下未敢轻量若夫至公至忠图国忘身者诚不易得凡居位者何异一曹司但行文书不责事实但求免罪不问成功前后相推上下相蔽事到今日犹不知非昔西戎叛时数年间天下之民破骨出髓而不能取元昊一块土今南蛮又叛数月间江湖之人拆衣卖絮而智高方拥美女在珠玉堆中坐耳何者十羊九牧朝令夕改作无益以害有益故也彼智髙者岂英雄哉打刼之尤者耳愚尝谓彼失扵乆而我失于速彼若能速广东非我有也我若能乆彼焉得跳梁若是哉何谓彼失于乆当其自邕而来所过诸郡突如破竹若能因其仓库抚其民人分留同恶合聚亡命以守之避实攻虚直趋英韶南雄以扼大庾使江南之兵不得过虽广西兵来而东路之势已盛则五羊孤城仲子怯师囊橐中物耳舎此不为而为持乆之计岂有人作贼深入主国无馈粮无外援而可顿于坚城之下连月不去以待王师之来哉此所谓彼失于乆也何谓我失于速当贼在五羊城下时王师幸得到英州若能分兵屯守要害坚壁清野以待之彼将何如梁孝王天子母弟周亚夫尚不可救况广州仲简何足可惜彼求战则不听欲走则无路粮食当有限寳货岂可餐越月踰时自当干死况蕃汉乌合其心不一力尽势穷宁无疑贰购赏在其前斧钺在其后智高之首何难可致不战而屈人之兵古今一也岂有人为将乗驿会师与士卒未尝相识昏至晨战挺身入贼如此虽豫让为军贠要离作节级有何恩义能使之用命也以侯伯富贵之身落豺狼腥臭之手逺近闻之莫知所由皆以贼为鬼将神兵非人可敌故锋刃未交而心胆已碎后败甚于前败今日甚于昨日徒使狂童谓天无网此所谓我失于速也自有事以来江湖之间诚宜设备然所以备之岂其道哉岂作无益以害有益者哉居是邦不非其大夫不得为节下尽言也嗟乎疾在四支皆知护心腹矣恐风气之内入也而不知用药无节则心腹自生疾敌在岭表皆知备江湖矣恐蛮冦之内攻也而不知作事无术则江湖自生变四支之于心腹岭表之于江湖其逺近紧慢以节下之明固不待人言也嗟乎彼智高者终何为哉歴观自古岂有如彼等人能成事也彼之所至夺人财物烧人室宇食人老弱妻人妇女人之仇雠无甚于彼者安能成事哉但恐岭表未定江湖日贫而羣盗起耳夫羣盗者初不足畏或数人或数十人或数火或数十火然后以小合大以近合逺遂成千人万人耳虽然此等亦安能成事哉贼杀既已甚天诛所未及于是乎有长材大力假忠借义以讨贼为功以要王爵以归民望如孙坚父子渐不可制此愚心之忧也嗟乎江淮而南天府之国周世宗之威武我太祖之神圣非一朝一夕而得奈何因循不以贤才守之今日之事可谓急矣诚得左右前后之臣负大名如节下者数人使居潭洪荆升扬杭福州兼节制一路属郡官吏得自废置然后可以言利害官不得人虽言之谁为行哉朝上千疏暮降百勑付之曹司适烦扰耳如曰:得人请试言其畧今之先务莫若使甲兵不阙盗贼不起民不至无告士不至失职如此者凡十事一曰:诸州旧有宣毅百数虽云不武悉已南征昨者调乡弓手将以为卫纵今未罢复何可凭且勿论其人勇怯彼弓手之家固不在城安有尽室已落贼中而肯一身更为官守鸟惊鱼骇事灼然矣愚谓守城当须城中之人人生尚气愚智皆同尝观角抵与竞渡之类一坊一巷互争胜负千百为羣至相杀害何者耻居人下故也官之使民曽无激劝点簿呼召若牵牛羊彼何兴味而为之哉今若为广场于邑居之中先取有勇力为众服者宠异之使率其党以闲暇习诸兵仗勿为名籍各任去来既不妨其业又得以自由于是制为劝赏之法凡若干日一试其艺有地税者常忧执役试中则与移下名有市利者唯患当行(胡刚切)试中则与免一次胥徒以此差补僧道以此披剃凡百施为必先武力至于有罪亦当原情苟非害人得以功赎如此则人可以日添艺可以日进比屋之民皆为甲士可也然后柬置帅长潜加部勒志定气刚谁不可用况家赀在内血属满眼仓卒之时必得死力二曰:昨者乡弓手万家五百人大县至一二千人不谓不多然而驱之来就郡邑废其耕耘离其骨肉负米担钱阖门在路是不便于私也手执戎器心在闺门藉此虚名影其色役是有累于公也今若于村落之中毎十数里为一教场使其人贠各以闲暇就便集之既不妨农且无所费当戸差役勿复与免或其有故则许兄弟子侄逓代乃是一人在籍数人习兵其余戸口及寺观童行愿教者亦听劝赏之法一如城中如此则保全乡里扞御疆界求之人情必可倚頼三曰:古之治民唯欲富庶今之治民特恶豪右夫富豪者智力或有以出众财用亦足以使人将济艰难岂无其效今之浮客佃人之田居人之地者盖多于主户矣若许富人置为部曲私自训练凡几度试胜兵至若干人或擒盗至若干火者授以某官仍寝进纳之令以一其志凡人既得以兵自防又得以官自进苟有余财其谁不勉岁年之后千夫长百夫长不难得矣周礼乡为一军未闻反叛秦人功赏相长何患豪强大有为者宜无猜忌四曰:人之为贼亦有其渐始则黒面夜行仅如狗鼠或掠小家子或刼独行客乡亭之吏知而讳之不告于公上故使长恶不悛积小成大蔓草难图有自来矣乡亭之吏讳之何也凡今贼发之地必责以赏钱县尉未下马耆壮已卖田破人之家前后不少为耆壮者惩其若此湏求被刼之人愿陪所丧之物与其赏一二百千孰若陪一二十贯但知惜费岂复畏罪哉赏所以得贼亦所以失贼讳之之谓也然非厚赏则贼不可得矣官不能备必出于民顾当改制耳愚谓莫若乡置赏社计戸等以敛之命富人以掌之用尽更敛以此为常今夫大乡或二三千戸小者亦数百戸与其使耆壮三五人出泉孰若使一乡千百戸同力其数则少其敛则缓既免破家谁肯纵贼五曰:茶盐之禁本非便人经费所须盖不获已江岭之交最多盐贼起而为大害者往往有之矣此本良民但为衣食与商贾何异哉惟其犯禁耳俗吏不明事体武卒又贪赏钱不料形势多方伺捕彼自以其罪重宁斗而死幸而不死岂得复为平人哉求活草间固其宜矣愚谓当少缓之百姓日用不可使知姑以用度不足某事某事权住给赏如此则伺捕者宜其缩手犯禁者得以安心苟能加以仁恩亦可录为死士六曰:大抵东南土田美好虽其饥馑之岁亦有丰熟之地比来诸郡各自为谋纵有余粮不令出境昨见十程之内或一斗米粜五六十价或八九十或一百二三十或二百二三十价鸡犬之声相闻而舟楫不许上下是使贱处农不得钱贵处人不得食此非计也况于境内又有禁焉止民籴以待官籴是也且贾人在市农人在野籴之则米聚州县不籴则榖留乡村徒为日日修城池而不筭其中蓄积亦可笑矣若曰:官籴数足然后放民籴俟河之清耳官籴价一定民籴价渐髙难易如何哉愚谓当弛一切之禁听民自便仍为着令以告后来七曰:古之贵者舎征止其身耳今之品官及有荫子孙当戸差役例皆免之何其优也承平滋乆仕宦寔繁况朝臣之先又在赠典一人通籍则旁及兄弟下至曽孙之子安坐而已比屋多是衣冠素门方系繇役日衰月少朝替夕差为今之民盖亦难矣愚谓三丞以上官及正郎以上子孙若赠官两省以上自可且从旧制其余一例给使如此则农夫稍得息肩世胄亦无自惰八曰:今之赋税较古则轻唯诸摊配大为烦费夫摊配之物皆受直于官比之市价不甚相逺然而村民或去州县一二百里既难裹足且畏后期故有市井之人代干其事官未得铢两民已出斤钧执耒者所以无聊游手者所以专利愚谓莫若使诸县凡有求物则选邑中富而好善者一人委之集事仍须令佐躬行检校事毕之日计其实所费钱使民偿之如此财用可以无枉困穷可以更生九曰:今之卒伍饩廪甚厚而人不愿为者何也徒见其贫穷耳饩廪厚而贫穷者患在兼并卒伍而可兼并者亦势之然大凡从军多是单独初来营垒未有妻孥居则无屋用则无器于是兼并者得将养女召为赘壻今朝有室明日上纲在路日多住家时少故其一女可当数夫既以家口为名即是衣粮入已尝见一家养十二三女请五十余分而所养女日夜纺绩与其家作婢耳饩廪归于他族贫穷切于已身不死则逃非偶然也愚谓莫若使诸州凡招到人官为昏娶及置屋宇什物使得成家然后逺役如此则不唯存恤见兵亦足招延来者十曰:今之发解誊録封弥虽曰:至公谅非逺虑识平侧者昂昂哂笑谈王霸者往往退藏寃苦之声逺近如一愚谓宜复祖宗之法以求郡里之誉凡诸征镇亦许辟除如此则人望有归学者知劝原夫之辈得之何补跅弛之士失之可惜饥寒不如兵死宁免生心英雄落我彀中乃为上策嗟乎弱甚矣忧至矣非立大竒不足以救愚言虽未竒节下亦无忽勿与儒生言儒生必罪我勿与俗士知俗士且笑人管仲复生商君不死天下乃安矣觏庆厯四年有上枢宻富谏议书一首俄闻富公出使河朔未知其书逹与不逹庆厯六年又有长江赋一首天险难升无路通进今各写一本去愿节下览之足以知愚心之忧非一日也嗟乎行年四十四矣结髪修学自谓非常人老大栖栖便是常人耳然昔应制科辱召第一今为试助教虽云冗散犹望朝廷以词学进之必不于风尘之际以游说徼幸节下明察知其无意于酬赏也尝着周礼致太平论十巻此乃愚心所自憙可以备乙夜之观者节下幸问焉当献其藁忉忉之懐未尽于此傥容白带以见宜有面言不宣觏再拜 上蔡学士书 日月应茂材异等科李觏谨再拜奉书谏院学士从者伏以王佐之资在言责之地有行下国将归于朝志义之士靡不欲效肝胆于车下矣觏不肖郡县之得失军民之利害非所能知然有事虽似小而患则甚大愤愤于心弗能自已者愿一言焉同郡有邹子房自前年游京师去年秋寄书于其家自言因奏封事得恩为斋郎乡人以其无行也初未甚信及见北来者且问诸邸吏皆曰:无之于是乡人愈疑其诈矣今兹来归果无礼部补牒独执御药院文书一纸以为符验而沿路郡府佥以衣冠待之本属转运不疑其欺又给凭由使兴置银铜坑冶因縁形势蒙蔽州闾万目蚩蚩无敢明辨噫可怪也觏窃评之曰:以御药院文书可行耶不可行耶子房已受补牒而不以随身耶且三者皆可为之切齿也御药院文书可行则国家之祸耳其不可行或已受补牒而不以随身皆子房之罪也夫爵人于朝与众共之示天官之不敢私也况武祖文宗防萌杜渐上设中书枢宻院下分台省寺监所以夹辅圣政互相关防斋郎虽微然须勑下礼部而后给牒收补今秪欲凭御药院文字不必朝省指挥则是宦者夺宰相之权王命出小臣之手祸乱之本莫斯为大女主幼君尚不及此陛下明圣焉得有之此可为切齿者也若以其书不可行用则安得执为符验蓝衫木简便称官人乗马从徒平接有位国之常刑将焉用也且龊龊一夫饰以巧言自淮徂江若履无人之地设有大奸大贼造为妖妄诱胁州县则孰能辨之哉太宗时李飞雄诈取驿马骑之称奉诏缚清水诸将入秦州将斩之以叛頼宗社之灵使自漏泄耳万一复有此事其将奈何此又可为切齿者也若谓已受补牒而寄留在外或质当钱物则是轻我君命重乎货财轻君命则无为臣之礼重货贿则非奉公之人以此入官未知安用此又可为切齿者也凡此三者干渉大体不可不言而西望帝阍邈数千里言可及乎谁能执热逝不以濯学士其惜一勺水以快我心哉觏与子房旧相往来别无嫌隙斋郎职位非佳觏诚不肯嫉妬子房名位未着觏又不与争能言之至此盖公议也况子房不惭妄冒惟务骄矜赍逺近书题假转漕符牒以兴置铜银之号结太庙斋郎之衔当大路卓彩棚椎钲鼓引百戏周游城市朝谒圣祖而后归呵止行人凌压尊老意气满溢无复忌惮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伏惟学士有名于时以道赞国如此等事宁不动心万乗之贵尚当规正矧此蕞微岂难辨理昔者学士未作谏官时常刺谏官之不直今既作谏官矣无为他人所刺伏恐朝车到此迫于人事无暇省览谨遣人投书道左试财择焉不宣觏再拜 上王刑部书 转运刑部明公执事觏天生愚鲁弃置薮泽鳞鬐坐枯风波不到伏承明公以台郎之贵领州伯之重才名所震曜贤德所煦妪奸回醉心良善吐气如九镇之柱天羣山莫不仰四渎之纪地众流莫不赴士之归者唯恐在后而觏贫煎其家病缧其身隔数百里无阶请见自甘屏逺何所愿望不意近日一二有位自北来者乃言明公过垂听察深録姓名不唯寘之齿牙且欲引诸门下一闻髙义惭媿累日人之不遇者必曰:时命若觏也独命穷耳于时岂有不遇哉自古正身立行负抱才业而遭值昏乱不为人知辱在饿隶或老死岩石名字磨灭衔寃厚夜者夫岂少欤小人无似幸生明时当路无朞功之戚举家无拳握之货驰骛无力请托无縁而贤卿大夫虽未相识往往知其所为何不遇之有哉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苟由当代豪杰共相采色使得光显于后则万锺不足校也豫让一家仆耳以众人遇之则以众人报国士遇之则以国士报吾党之受知者宜何如哉既未得谒于阍人且欲穷极纸笔铺张其言冀明公多见其藴积则又念今之进者假儒之言已进而言不验故真为儒者羞自言明公徐而察之可也何遽言哉聊寓书以谢左右伏惟照其心无责其礼千万幸甚不宣觏再拜 与胡先生书 觏再拜先生胡君足下康定初钱塘相别后二年自京师归中道曾寓书今又四年虽不有教诲而衣冠往来毎知动静俗衰礼壊用力者鲜先生发愤呌呼手提古道以陂障末流使东南之士有所模法其功用何如哉觏于先生齿卑德薄然其所留心何尝不在天下国家故闻先生之风驩虞咏舞唯恐其举之不髙驰之不疾也苟有闻见敢不尽愚于左右伏念曩者为会以羇旅迫促听言观行什不一二慕贤之心且醉饱矣至于纸笔之间所以剀今而垂后者尚未得请近到弋阳乃有以先生所著文为惠者喜而读读而疑谓先生之辞或者年少时作漂流人间而不可追者乎不然幸察其区区窃观原礼篇曰:民之于礼也如兽之于囿也禽之于绁也鱼之于沼也岂其所乐哉勉强而制尔民之于侈纵奔放也如兽之于山薮也禽之于飞翔也鱼之于江湖也岂有所使哉情之自然尔云云觏不敏大惧此说之行则先王之道不得复用天下之人将以圣君贤师为雠敌宁肯俛首而从之哉民之于礼既非所乐则勉强而制者何欤君与师之教也去自然之情而就勉强人之所难也而君欲以为功师欲以为名命之曰:雠敌不妄也且制作之意本不如此唯礼为能顺人情岂尝勉强之哉人之生也莫不爱其亲然后为父子之礼莫不畏其长然后为兄弟之礼少则欲色长则谋嗣然后为夫妇之礼争则思决患则待救然后为君臣之礼童子人所慢也求所以成人然后为之冠礼愚者人所贱也求所以多知然后为之学礼死者必哀之然后为之丧礼哀而不可得见也然后为之祭礼推事父之恩而为养老之礼广事兄之义而为乡饮酒之礼凡此之类难以遽数皆因人之情而把持之使有所成就耳有是情而无是礼则过恶袭之情虽善末如之何故父子之礼废则子将失其孝兄弟之礼废则弟将失其悌夫妇之礼废则夫将失其义君臣之礼废则臣将失其忠一失之则为罪辜为离散向之所谓情者虽积于中安得复施设哉故曰:因人之情而把持之使有所成就者也其大畧如此然则有礼者得遂其情以孝以悌以忠以义身尊名荣罔有后患是谓兽之于山薮鸟之于飞翔鱼之于江湖也无礼者不得遂其情为罪辜为离散穷苦怨悔弗可振起是谓兽之于囿鸟之于绁鱼之于沼也而先生倒之何谓也若以人之情皆不善须礼以变化之则先生之视天下不啻如蛇豕如虫蛆何不恭之甚也幸深思之万一愚言可取则愿告于不知礼者曰:无近于囿汝有山薮无从于绁汝有飞翔无入于沼汝有江湖云尔则先王之道庶乎复用天下之人其仰圣君贤师若司命焉又观送程令序斥言今之县令不得其人而末一句乃曰:与家君有代授之契如是则尊公亦今之县令耳盖文之大病不可不察若尊公之治有异于前之云云者愿少称述不然则削此一句以存有隐无犯之义甚善觏非好辩者顾先生之文学者所信一有玷缺为患不细故敢陈之惟以情恕未相见千万自爱觏再拜 答宋屯田书 屯田宋公执事觏近者删定刘牧易图继之六论仅草具未甚行一来贵土日接髙谊乃知执事旧有王刘易辩其大畧不异故不敢自疑以尘于席次执事忘其陋寡遽贶以书谓圣人之道晦而复明刘氏犹大盗既逸而成禽岂复能为梗然六经近为狂妄人所椎埋如是者甚众且使觏坚其壁主其盟执事当竒所谋鸣鼔而阵焉主盟之命虽不可当若狂妄椎埋岂惟执事患之抑愚心未始释然也孔子曰:吾犹及史阙文盖喜其本末为世人所损益也至于汉儒若郑康成注礼记其字误处但云某当为某玉藻全失次序亦止于注下发明未尝便就经文改正于周礼则备举先郑杜子春解此盖尊经重师不敢自谓已见为得姑两存之以俟后圣耳况夫一家之学必由君命而后可行以刘歆之才在哀帝之侧尝欲以左氏春秋列于学官尚为诸儒不肯置对光武之世议立左氏而公羊之徒上书讼之至和帝时始得立学其难而慎也如此未闻有不请于帝不谋于朝而能以一人之私鼓舞天下者也歴观五经传注及正义诚有未尽善志于道者宜其致诘然但当着为私书或言于同志庶几其说不泯絶后有知我者则先王之道明如是足矣彼官为博士居天子辟雍将造成多士以待官使者也初不奏立某氏易某氏春秋俾有司策试一用斯义而乃专肆已欲弃传违注驱学者从之其可乎哉学者顾师资之礼不得不从有司执注疏之义不得不黜无乃非长育人材之意邪矧博士之官靡常其人苟各用所见不为定凖今博士说如此后慱士又如彼则更数十百年天下之士为儒为墨为释为老未可知也此患甚大不可不救而觏也贫贱委顿无锱铢重虽学者稍稍听信然悠悠之流众寡何如哉觏与人作一记一序犹未免在势者或蚩蚩辈有所改易陈言亵语涂秽金石后人弗知将以我为戏焉况能主盟圣域集第一之功乎诚尊命之不可当也执事文学丰富爵位进长既有其道且得用焉指撝人士将无不可苟鸣鼓而阵则觏虽不勇请当一队必有藉手以报不宣觏再拜 答李观书 觏白宗人秘校足下八月初徐秀才至得所寓书甚大惠觏不肖且未识君子之容而屈辱厚意以道艺见咨顾无以当之虽然敢不荐其说来书谓孔子之后有孟荀扬王韩栁国朝栁如京王黄州孙丁张晦之及今范欧阳皆其继者也而自谦譲以为畚土壌筑太山欲登于前贤之阃而问其何如足下年少初仕不汲汲于进取而转从寂寞之道此非今人之心古人之心也曽子曰:尊其所闻则髙明矣行其所知则广大矣苟取之以明守之以诚尚可为圣人之徒矧曰:前贤之阃哉然谓之贤者岂非所论列十数公乎足下欲以为法当考其所为工拙不宜但徇其名也孟氏荀扬醇疵之说闻之旧矣不可复轻重文中子之书已泯絶唯中说行然出于门人所记观其意义往往有竒奥处而陷在虚夸腐脆之间隋书无本传又不得案其行事退之之文如大飨祖庙天下之物苟可荐者莫不在焉佐平淮西解深州围功徳卓荦在听闻者不一诚哉其命世也子厚得韩之竒于正则劣矣以党王叔文不得为善士于朝近者如京先倡古道以志气闻黄州学而未之得然其人谔谔有风标彼孙丁之文举人之雄者耳其立朝不闻有所建明而胎天下之祸为吾徒羞晦之之辞不竒诸所著文未足可嘉至于议论则识精才健无逺不到若洪范王霸篇笼络天人锤鍜古今虽子厚好为论尚未及也先朝文士唯此人耳惜其踈俊得罪于世故立身不可不慎若子厚晦之皆非凡人被恶名虽欲自新而死期至矣范公欧阳盖为贾谊刘向之事业穷髙致逺未易量也足下以愚言为不妄则可法与否昭昭然矣路逺不获相见勉之李觏白 答黄著作书 觏再拜汉杰著作兄足下前日辱书以觏所为景徳寺及邵武军学记言浮屠事来讨觏不肖然其为文有新意处恐学者疑唯欲人问因详说之而譊譊之徒背憎是务莫肯告者吾心恨此乆矣今汉杰乃惠然移书使之明辨不胜幸甚觏排浮屠固乆于潜书于富国策人皆见之矣岂期年近四十气志益坚之时而輙渝哉惟汉杰观厥二记不甚熟耳吾于此言乃责儒者之深非尊浮屠也民之欲善盖其天性古之儒者用于世必有以教导之民之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有所主其于异端何暇及哉后之儒者用于世则无以教导之民之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无所主将舎浮屠何适哉汉杰两执亲丧矣亦尝礼佛饭僧矣如使周礼尚行朝夕朔月月半荐新启祖遣有奠虞卒哭祔小祥大祥禫有祭日月时岁皆有礼以行之哀情有所泄则汉杰必不暇曰:七七曰:百日曰:周年曰:三年斋也吾故曰:儒失其守教化坠于地凡所以修身正心养生送死举无其柄天下之人若饥渇之于饮食苟得而已当是时也释之徒以其道鼓行之焉往而不利云云至于叙其传法始卒甚详此诚文势不得不然吾自无思无为之义晦而心法胜以下言儒不能明其道而释以其说象之故嗣迦叶者师子达摩以下言此衰致彼盛也非习闻其说乐其诞而自小如孔子吾师之弟子之类也若夫按白居易碑迹景云大师之事盖取其与颜太师真卿等友善鲁公之大节古今鲜俪而善于一浮屠必若澄观受知于韩吏部之比其人材有足称者也而景云乃景德之旧因使其徒有所矜式焉然则取信于白居易何尤哉又觏所谓及味其言有可爱者盖不出吾易系辞乐记中庸数句间汉杰以为仲尼子思羣圣人之作述岂与此等说较论而争衡邪是诚汉杰之不思也且吾谓儒者困于滛辟恤乎罪疾欲闻性命之趣不知吾儒自有至要反从释氏而求之然后乃曰:及味其言有可爱者盖不出吾易系辞乐记中庸数句间苟不得已犹有老子荘周书在何遽冕弁匍匐于戎人前邪请详此意岂谓仲尼子思与之较且争乎盖以释之言虽有可爱者亦吾圣人先已言之矣何必去吾儒而师事戎狄哉苟不得已尚不如学老荘其意亦昭昭矣彼释之书数千百巻而不出吾数句间其轻重如何哉汉杰责于人无若是之暴也夫所贱郑卫者非谓全无五声十二律不与雅乐相似也唯其不中正耳毛嫱西施面目亦与人同岂彼数千百巻书而无与吾圣人一句一字合者哉九流百家同出于圣人而有所偏耳圣人之备其于用也交相济故得中焉诸子之偏其于用也执一而已故有过有不及也亦非谓无一句一字与圣人合者也譬诸良医之治疾实者则泻之虚者则补之热者使之服凉冷者使之服暖故天下之疾无不治也圣人之道如此诸子则不然见泻而愈者则谓天下之疾皆可泻见补而愈者则谓天下之疾皆可补于热于冷亦然故用药失宜而疗病多死也非谓其方不与良医相似也学者之视诸子若异类焉是亦过矣汉杰罪我不如李习之不为僧作钟铭习之之论信美矣然使唐来文士皆效习之所为则金园寳刹碑版若林果谁作也来书谓张景原道颇正汉杰何不视景集中所记浮屠事凡几篇其称述何如又谓设不得已犹可谨岁月志工用亦不害于正若但岁月工用而已凡人皆能之何必吾文吾所是非灼见如彼岂尝害于正哉圣贤之言翕张取与无有定体其初殊涂归则一焉犹李汉所谓千态万貌卒泽于道徳仁义炳如也何须开口便随古人汉杰使我效李习之胶柱矣今之学者谁不为文大抵摹勒孟子刼掠昌黎若为文之道止此而已则但诵得古文十数篇拆南补北染旧作新尽可为名士矣何工拙之辨哉觏之施为异于是矣既使明辨敢不尽言汉杰察之十二月十三日从表弟李觏再拜 再答黄著作书 觏再拜汉杰前书以言浮屠事求问觏不才不能多自引过輙求义理尘于左右汉杰又以书稔吾之罪不胜大惭觏行于天下日闻其美不闻其恶于鄊党惟仲容老丈时赐教诲然其人慎宻虽终日请问犹未一言今汉杰不惜累纸之书以为大惠而觏如顽石焉虽有雨泽毋所受入而今而后不得闻过矣觏何人哉觏何人哉尚頼君子之心愍其孤陋苟有闻见更挂齿牙则蕞尔之人犹有望也以多故未及请见 答陈特书 觏启今日吴君坐中见仆夫捧三书以授我问克譲乃知其子侄以此为惠读之皆今贤士大夫之文甚善甚善夫赠送之作惟师与友若老耼孔子颜渊子路言者受者皆非偶然今觏与足下兄弟无一日之雅乡井不同年齿差倍又非当大位言得失之地弗问弗求获此惠贶私自惟念莫知所来无乃足下负大术业潜于山薮心之焰焰无所发泄假我以为题目乎不然未敢当凡所教诲皆我心思虑之熟者然夫子之道如天如神变化不测恨行计速不得与足下论其万一若皆如来示则指掌而已何必从师而后知哉有言于觏者多矣如虚舟焉未尝輙愠今足下兄弟言古而志髙于愚心未忍舎焉故此奉告且以为谢不宣觏白 旴江集巻二十九宋李觏撰 杂文 原文 利可言乎曰:人非利不生曷为不可言欲可言乎曰:欲者人之情曷为不可言言而不以礼是贪与滛罪矣不贪不滛而曰:不可言无乃贼人之生反人之情世俗之不憙儒以此孟子谓何必曰:利激也焉有仁义而不利者乎其书数称汤武将以七十里百里而王天下利岂小哉孔子七十所欲不踰矩非无欲也于诗则道男女之时容貌之美悲感念望以见一国之风其顺人也至矣学者大抵雷同古之所是则谓之是古之所非则谓之非诘其所以是非之状或不能知古人之言岂一端而已矣夫子于管仲三归具官则小之合诸侯正天下则仁之不以过掩功也韩愈有取于墨翟荘周而学者乃疑噫夫二子皆妄言耶今之所谓贤士大夫其超然异于二子者邪抑有同于二子而不自知者邪何訾彼之甚也 原正 祭非其鬼而求福焉人知其不正矣考之经则祷祠之礼烦设祝史巫觋其术近乎怪孰谓圣人而为不正哉君亲人所甚爱也死亡人所甚恶也以所甚爱而之所甚恶有告之曰:祷可以免虽圣人其如何孔子曰:丘之祷久矣为已故也周公册祝请代武王臣子之心也今之学者自以为正人视其亲爱之疾则曰:有命噫正可矣曰:孝与慈则未也不孝不慈而得正焉吾不愿也 读儒行 儒行非孔子言也盖战国时豪士所以髙世之节耳其条虽十有五然指意重复要其归不过三数涂而已平居自慎重能处贫约(一曰:道涂不争险易之利冬夏不争阴阳之和爱其死以有待也养其身以有为也二曰:其居处不淫其饮食不溽三曰:一畮之宫环堵之室荜门圭窦蓬户瓮牖易衣而出并日而食四曰:幽居不滛)临事有守奋发不顾忌(一曰:刼之以众沮之以兵见死不更其守鸷虫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二曰:可亲而不可刼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三曰:虽有暴政不更其所四曰:谗謟之民有比党而危之者身可危也而志不可夺也五曰:世乱不沮)不苟合于君视利禄如土芥(一曰:难得而易禄也易禄而难畜也二曰:委之以货财淹之以乐好见利不亏其义三曰:上不答不敢以謟四曰:陈言而伏静而正之上弗知也麤而翘之又不急为也五曰: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虽分国如锱铢)容人爱士以身徇朋友(一曰:慕贤而容众毁方而瓦合二曰:内称不辟亲外举不辟怨程功积事推贤而进逹之不望其报三曰:爵位相先也患难相死也四曰:并立则乐相下不厌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其余亦常事(如席上之珍以待聘衣冠中之类)考一篇之内虽时与圣人合而称说多过其施于父子兄弟夫妇若家若国若天下粹美之道则无见矣圣人之行如斯而已乎或曰:哀公轻儒孔子有为而言也曰:多自夸大以揺其君岂所谓孔子者哉 读文中子 文中子之言,圣人之徒也。传之者非其人,为之痈创而已耳。吾观中说,谓所传者奸诈无礼之人也。世诮房魏辈不称师,顾诸公如何人也。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学焉而不知所由来,固小人矣。然其佐唐命,基太平,行事灼见,非小人也。非小人而不称师,未尝以为师也,明矣。隋书魏公所述,常人或得一传,而无王通云者,岂躬为弟子而忽忘若是乎?或谓以长孙无忌怒故。(句)夫魏公引义谏诤,不为天子屈,岂惮一无忌而削其师哉!盖文中子教授河汾间,迹未甚显,没后门人欲尊宠之,故扳太宗时公卿以欺后世耳。惧其语之泄,乃溢辞以求媚(若杜如晦于万民犹天,百姓日用而不知之类,其媚于唐帝,则下文曰:尧舜者是也)。孔子之时,周王鲁公非有道也,至修春秋,尊京师,别内外,恋恋不能已。江都弑炀帝,而文中子曰:天其或者将启尧舜之运,吾不与焉,命也。其如君臣之礼何。孔子于孟懿子季康子称对称名(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云云。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逹云云),杨素苏夔李徳林,隋之大臣,且非弟子,而谓之请,见又名之(素与吾言,夔与吾言,徳林与吾言云云)?其如上下之礼何。吾故谓所传者奸诈无礼之人也。虽然,不奸诈不无礼,文中子之道,不如是之光也。流俗之视中说如视佛书,夫焉知佛之道可尊而尊之哉!徒闻其未死时,天地鬼神夷狄之君,无不尊之者耳。或曰:文中子之道不如是之光,则奈何曰:不害为圣人之徒。 吊扬子 岁阴在戍兮其月季春望前三日兮是惟壬辰面书林以斋栗兮敢行吊于子云呜呼哀哉高庙不神兮借人以权新都大盗兮舂国之回凶邪得志兮明哲偷安天炉炽炭兮璞玉不燃敛佐王之刀尺兮回智巧乎简篇何诸儒之瑐明兮复培塿乎泰山夫圣者通之谓兮可名而名之岂有常人昔成汤号伊尹曰:元圣兮固商书之所不删夷之清而惠之和兮孟氏亦以为圣焉谓子云之非圣兮何啻乎胶柱而操弦韩退之云大醇而小疵兮所论止于法言兹对问之细碎兮如入宫始见其堧垣伊太庙明堂之巨丽兮则尽在于太玄兼三材而用五行兮取度数于浑天日如蚁而右转兮斗揭柄而左旋阴阳昼夜之会合兮非弄笔之所磨镌其指在于三纲兮尤切切于君臣君道光而臣道灭兮尊卑之分以陈消与息而相乘兮无盛满之不疾颠言行祸福同出于罔兮贵思虑乎未然必称孝而称忠兮异乎剧秦而美新既广且深兮浩浩东溟之潴百川自哲人之萎于鲁兮独子云之书谁得而及肩惟视之八曰:翡翠干飞离其翼狐鼦之毛躬之贼盖小才之足以杀其身兮俾愚心之愬愬奉新语以周旋兮庶全归于窀穸彼叔明之为注兮间或失而或得矧科指之不甚明兮匪后生之能识今之从事于此书兮其说溺乎数术隠怪之士借以为已有兮学者欲求而弗获繄小子之不敏兮将大为之解释下以行诸讲学兮上以及夫邦国计其业之勤劳兮岂一朝而一夕困于内者疾病兮廹于外者衣食念一家之言兮终成之于何日天有意于此书兮使我寿考而强力不然子云之道兮或几乎息我思古人兮泪涟涟而沾臆 复说 孔子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易曰:不逺复无祗悔元吉噫颜氏之贤肖夫圣者也犹有不善乎曰:众人之不善不至乎善也贤人之不善善而过者也孔门髙弟师也过由也兼人有姊之丧而弗除曽子执亲之丧水浆不入于口者七日皆善而过者也而未闻其复也中庸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复而得中者颜氏而已乎故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蔵唯我与尔有是夫人之患不在乎不及而在乎过之不及则下于人下于人则愤愤则知进矣过之则出乎类出乎类则矜矜则不知其反矣伯夷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过于正者也叔向三数叔鱼之罪过于直者也于陵仲子不食兄之禄过于亷者也鲁隠公摄位过于让者也徐偃王不忍斗其民过于仁者也尾生期女子过于信者也圣人则不然子见南子似不正昭公知礼似不直将之荆先之以子夏申之以冉有不欲速贫似不亷文王既没用我者其为东周似不让诛少正卯似不仁诺阳货曰:将仕似不信应时迁徙各得其所礼所以制乎中义所以谓之宜也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圣人之情也义之不存而苟变焉然后为小人矣夔教胄子皋陶陈九德曰:直而温寛而栗柔而立是亦复之一端也天台王几好学而多能将有所就焉者也几之字曰:复之故为之作复说命箴宜失而失斯谓之正宜得而失斯谓之命身之不修责命可乎谨尔攸趍惟道之图命之不谐躁乎则惑慎尔食息躁尔之贼得失不言吾道孰辨臧之否之繄我之愿言不以道幸其哀已食而揺尾彼兽之耻非道而哀尚盍耻之矧其无益祗辱奚为三十曰:壮圣人以立先迷无悔今是犹及蚤诗夜书以遨以娱戒之勿渝天其舍诸 画赞 工有图贵人之像者予哀其贤而无所遂也为之辞云:道之可行君子乃出行而无成君子之疾位以名得名以位失古人丘壑岂徒自逸呜呼 弋阳县学铭 庆厯恢儒首自东都爰及郡县筑宫授徒地不患小权不在大系乎其人乃勤乃懈葛陂之南县廷之东令异尉字经始其中居室以严用器以利曰:艺曰仪一为品制事则有变众则有散非志之确谁足之践易美知几孔戒已甚太学三万党人以禁兴虽有功废或为福敝漏之下诵弦亦足朂哉斯道无与乎世儒之全安宜亿万祀 嘿堂铭 黄介夫尉郧乡作嘿堂以居使人来告故为之铭曰:众人之嘿不材于天贤人之嘿保身以权止则为泽行将为川虽欲勿言安得不言 太学议 觏伏以古今时异沿革事殊凡有设施当求折衷若曰:上法周室作为辟雍询于儒者谅无异议行之本朝或似不便何者虽作辟雍必不欲废国子监未闻古者辟雍之上更有国子监也况辟雍之设非徒讲授而已便当行视学之礼养老之事国家大礼如籍田明堂鸾舆未动六军之士已希赏赐窃恐惜费未能尽行有其器而无其用天下之望宁不歉耶若欲太学不与国子监相妨又无行礼之责则宜近取唐制国子监太学四门律书筭广文凡七馆皆属国子监太学则七馆之一其于国子监犹吏部兵部之于尚书省也不相妨明矣万一遭遇帝晖下临乃吾道之光耳若犹未也亦不为朝廷之阙至于楝宇之度在唐无闻如使讲习有位生徒有次量事制宜谁曰:不可然亦须见地之广狭而后计之若豫为广大之制而地或褊小则是空文无所施用或谓周人立四代之学今若以国子监为唐学又立辟雍以法于周有何害耶觏谓不然周之四学并立各有所用如养国老于东胶养庶老于虞庠学干戈羽钥于东序礼在瞽宗之类是也今教学之职尽在辟雍若不使国子监统之则祭酒司业当治何事如使辟雍属于国子监则古者辟雍之上更无官司故觏以为不便果能废国子监而兴辟雍且修视学养老之礼以饰之则非觏之所敢议也 策问三首 问孟子称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则执之舜窃负而逃海濵以有所受之也观诸周礼则有议亲之辟夫宗室有罪尚在八议彼为天子父而吏得执之是邪非邪抑异代之法不可同条邪二三子极言之 问夏之有徳逺方图物以铸九鼎使民入山泽不逢不若其功大矣然所谓神奸者固为傀异之形而求近人邪抑能变化与人乱邪果其傀异则民之见者虽无有鼎亦知惧矣苟能变化与人乱则何形之可铸邪当王孙满之时鼎犹在周其所象物盖尝目见非虚语也顾言之失其义耳然则禹之为是鼎其何意也 问周官六属其职三百六十而贠数则多如六乡七万五千家耳自比长以上卿大夫士万八千余人此大可怪学者毎非之而未见其说抑序官之妄邪则乡州党族闾比皆有职又不可阙然则守其官者何等人也 策问六首 问太史公叙术学崇黄老而薄六经其论以道家与时迁徙应物变化故曰:圣人不巧时变是守以吾观之盖不出夫易易非六经乎何其不察而遽薄之也二三子试言焉 问韩退之有言老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为孔子者习闻其说乐其诞而自小也亦曰:吾师亦尝云尔佛之说吾不能详曽子问老子列传则有问礼之事史未足尽信礼记经之属也亦有妄乎明辨之无牵旧说 问韩退之谓杨墨之书尚有存者今之学者有学于彼者乎有近于彼者乎其已无传乎其无乃化而不自知乎吾考于墨强本节用诚其所长杨则无见矣然乃孟子所谓为我者也歴观士大夫之所以高人者俭陋为先俭非墨之流乎其施于天下国家恨未及也至于先已而后人持禄保位不以治乱累其心者亦杨氏为我之决矣及其论议尚嚣嚣然曰:辟杨墨岂非化而不自知者哉噫时有变事有宜则夫二者为是乎为非乎将盖而勿问乎将折以先王之制乎各言其画 问春秋书王所以见王者上奉时承天而下统正万国吾习诸此未始不舍业而叹深矣先王之法也然公羊子曰:王者孰谓谓文王杜元凯曰:所书之王即平王学者往往未知所传今之儒生又有异意谓春秋以天下无王而作盖号令赏罚天子之事孔子不敢私之故书王以着号令赏罚之所由出若是则王非周也孔子藉之云尔吾心亦不安兹用商于二三子绎圣人之心懋君臣之义吾有望焉 问周礼周公致太平之迹也而于大司马见师不功之文小司寇有询国危之目诸如此类盖非周公所尝行若春秋旧凡亦曰:周公之制而弑君之例存焉岂成王时有是也哉故学者疑周官凡例皆不出于周公二三子以为如何 问孟子曰: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是时天子在上而孟氏游于诸侯皆说以王道汤文武所以得天下之说未闻一言奨周室者庸非后其君乎贤人之言必不徒尔盍各求其意 旴江集巻三十宋李觏撰 墓碑(伤辞附) 进士陈君墓铭 颍川陈君卒于天圣九年六月十二日塟于明年二月甲寅墓在南城县太平乡之壍陂将塟侄壻李觏叙而铭之君讳璆字仲温产富家年少独奋好学蓄经籍求师讲问昼夜不敢息长于甲赋唐风诗时辈多所惊仰憙技艺无不该者尤精玉筯书得斯冰体势觅荐王府一不中会家祸作輙弃去不复有仕宦意君为人笃于孝慈幼孤事先夫人左右无违及居丧捽茹饮水终三年匐匍致毁瘠落肌肉仅能自活既除之后殆十载言及其亲未尝不歔欷涕下此皆世俗所不能者性复倜傥重节义闻人急难与其所不足若已当之族亲友旧頼而济者盖可指数江吴之间其人信鬼祸习忌讳疾病死丧非其父母妻子率避逺之君虽于无服之亲亦必瞻视懃懃致药物疗治愈有恩意于其死哭吊常先他人含袭敛殡多自经手其接人重厚有礼隆贱亲疎讫不以颜色冷燠之然于论议亦不隠其贤不肖非深得古君子之道者其孰能如是邪既退居乡里益修田宅美池榭日召宾客饮酒逰宴赋诗相献答亹亹不能自止镌琢粉绘咀噍花叶务为深竒若新进争名者怡愉终日弗以他事乱其间虽术业不施于时亦不为无所用其心矣卒时年四十六闻者无小大莫不嗟惋来哭必尽哀至于役养无知辈悉旁泣窃叹谓不复有斯人呜呼可尚也已曽祖讳某祖讳某考讳某比三世皆不仕娶东平万氏顺惠荘饬有理内法生男女八人长子某袭父之志以文行称识者谓庆在是矣次某警敏守生业某亦志学某方成童长女壻邓某应进士举次黄某范某幼女许嫁范某皆着姓子初君之弟曰:某既胜冠与其妇偕死息女始絶乳君爱养之如巳子长以嫁李氏铭曰: 勤不获禄善不克年谓天有知何死之亟谓天无知何后之贤呜呼百世之下无敢壊其藏焉 处士陈君墓铭(并序祭文附) 君讳文藻世家旴江实建昌南城也曽祖讳某祖讳某父讳某皆不仕君初以素门善治生终能憙事用儒术教子起家登朝其门既髙其行益笃沈厚有智多歴艰难故动而鲜过为乡党法将有事者亦来咨谋自用俭节至义可为则不有爱其所周急浃于疏亲性复谨礼虽幼而卑必待以宾客未尝见其懈尤耻争辨踰数十年无一人狱在州县者而众莫不服晩节授家事于子孙其中休休罔有不足闭门终日不与尘俗风窗月墀乐以忘老年八十二庆厯四年十一月庚午卒明年及此月丙申葬于郡东之龙池夫人周氏既葬十二年矣故不祔子男二人肃繇进士第在官为能济之重慎得誉于荐绅间以忧解殿中丞执丧无失礼次雍孝友而外乐善诸孙学问甚谨无不令人源深哉止而为渊行而为川未易穷也五女嫁郑某朱某范某朱某聂某皆良族也既卜日孤以墓石来告乃铭之曰: 洪范五福六极为天赏罚之柄今君既寿且富无乆疾病教子义方不谓不好德启手足知免不谓不考终命天之劝人何其盛哉何其盛哉 祭文 呜呼公之年德逺出辈流子孙善良无身后忧人生及此何所不满送往以哀情犹未免昔我年少孤贫里中惟公见遇与众不同然诺之重有古人风薤露易干隙驹难驻彭殇一揆瞬息千古设奠告诚后期无处尚飨 广文陈生墓铭(并序) 陈生予同郡君平其名某字也初以童子来学既冠游京师用进士入广文馆升于礼部试下第归而病后二年死盖年二十有四矣始吾竒其人神甚清气甚和齿少而智老居今而好古其学业务广其文体务大若驭长风中江而下假之日力则海不难到凡厥施为岩岩见头额去其俗逺甚其父某又有行谊谓可以余庆拟之不意其短命也病日革尚不舍业或导以博奕解愁忧则曰:我为此益不乐拳拳文字间以即死呜呼吾之所好恶不类乎天之意邪抑天之意皆与人异邪或者天无有心而人妄责之邪人亦无有主宰而自生自死邪如何如何赠某官讳某王父也讳某曽王父也妻刘氏有二女其死孟夏其葬仲冬其岁辛夘实皇佑三年铭曰: 古石崇观今葬其旁死者无知则何所伤若其有知则颜鲁公记麻姑山谢灵运诗华子冈云瓌水怪夕景晨光寻羣仙之辙迹味古人之文章魂兮优哉岂与夫愚鬼同乡 进士传君墓铭并序 皇佑五年冬傅氏之子野请铭其考曰:先父讳垂范字祖徳娶邓氏野中男长任少偁女嫁董张江氏寿六十有六今年七月癸亥卒十二月丙午葬墓在宅东北仙羊峯下曾王父封王父寀父逢皆不仕逺祖家信州今为南城人铭曰: 君少笃学见称其侪父陨兄落欲进不谐有田宅畔有宅山隈既耕且养曰:优游哉君之事母室为便户夜再三起即讯安否君之事兄兄尝病苦医须人肉爰割其股族有斗死将质于官碍君其间缩不忍言闻善已若见恶愀然教子与孙居如师门维孝与悌于君罔阙他行虽百无乃其末命有夭寿时有穷达含笑入泉粪土黄发 聂夫人墓铭并序 夫人姓王氏歙州某县人曽祖某祖某父某盖富家归于乡人聂某今为南城主簿聂君之曽王父某王父某不仕考某赠礼部尚书兄某终翰林学士凡仕者数人族大以蕃而夫人宜之为妇孝为妻顺为母爱而不弛事姑三十年未尝蔕芥既自治其家举有法度于邻里乡党庆吉吊凶以喜以忧若在已然见人乏絶志于赒救力不足不能自巳教厥子必以礼义荣辱故克有成长男武仲进士及第其次南仲微仲恭仲皆好学女壻程某闵某汪某亦为士季女未许嫁夫人毎敕诸子曰:亟自立汝后显荣吾不见矣皇佑三年来南城未及安宅梦人告曰:尔在此二年而已五年疾病时武仲与礼部籍奏尚克闻之已释褐有书至不能言矣夏四月十一日卒年若干明年某月某日载其柩还乡以某月某日葬于某铭曰: 死生命邪圣人罕言之虽其有命其可自知邪夫人教子谓不见其仕及其登科而母死矣岂知而言邪抑偶然邪二年之意形于梦寐彼何神灵而告之丁宁邪武仲有文采诸子颇聪警姑务于徳以求扬名则亲之魂魄其不荣且幸邪草露漙兮松风凄兮生者能几时死者无穷期万物皆如斯又何足悲邪 邹夫人墓铭并序 前此者闻新淦邹氏有子曰:廸九龄以文求试于台遇疾罢去得神童称今廸遗予以书且列其妣之行请铭于竁予未识廸面矧非州党婣族闺门之懿所不及知然观庸俗富而溢则骄其子使沦于欲若节信所谓以贿丧精者往往而是廸生五六岁嗜读书属词句既毁齿西游仰视九门虎豹之威而不怯惑有披青云捧白日之志事虽不果与夫冕弁而童心辈相去几十百倍苟非胎仁乳义沃染于初如土斯瘠其奚以艺嘉榖也哉则其善状宜不诬孔子之言孝者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廸未冠未克光大于时惧其亲之无传求哀于我盖亦孝子之节不可以已故书之夫人姓杨氏盖邹之邑人曽祖某不仕祖某亳州防御推官父某亦不仕其夫某学不得官以赀为袁州助教夫人之性顺而明憙篇籍略知大指书乐之艺多所该综早孤事母以孝既嫁未尝一日不念母念之至则号泣废眠食善于夫之党外内无怨言羞服器玩举有制节罔或踰侈唯廸一男不以恩克义且教且戒期于有立既不试而归益敕之求师辅继短増卑日取其効一女亦尚幼而夫人即世年四十有五至和二年某月某甲子也越某月某甲子葬于某乡某地名噫昔陶偘母湛氏亦新淦人唯能资厥子交结胜已者然非偘强立以济功名曷由致其母不朽之如此廸之齿未也诚能出沟渎逐鲸鹏于天海间则杨氏之贤当不媿于古且使吾言见信于天下矣铭曰: 宜神之祉,顾短以死,不在其身,维有子。 铅山县尉陈君墓铭并序 君讳某字某与予同郡实建昌南城人曽祖某祖某为郡着姓父某尤善士有二子君其仲也君幼而开爽多智虑以兄宦学膝下少人乃颛治生若亲之意其先子豁逹而好义自放于诗酒间罕视家事而财用所出近得以赒亲故逺得以及羇旅为有识所贵者繄君之力是赖既孤而母老伯氏从王事温凊益谨而田里益修彼仕千里之外而无反顾之忧者抑君使然免丧数年游京师属河决以财佐公上补太庙斋郎选授邵武军建宁县尉于时盗贼多主名不见邑居患之君以机往所至輙禽郡守言其劳不报替授茂州司户兼録事参军兄为德阳宰不宜俱入蜀改信州铅山县尉未行以疾终年五十一嘉佑元年夏四月癸亥也娶邓氏生男光逺光道皆好学见称于士友君之启手足命以卒业而已不语他事一女嫁黄某亦冠族其冬十一月壬寅葬于所居东北十有余里太平乡三异里符源铭曰: 世无灾兵以敝其生家有礼义以为之地衣冠揖让优游以卒岁复何歉于意哉 徐夫人墓铭并序 宜黄徐复皇佑五年进士出身南郊放选得赣县主簿明年改元至和将辇其母之官未及期夏四月辛酉母死秋九月来告曰:吾母李氏生十有六年而归于徐其居百口姑之继者四人吾母事之无蔕芥至于女妐叔长穉妇靡不得其欢心先人讳某宦学且乆吾母夙夜躬爨烹以礼宾客未始厌倦复十八而孤方肄诗赋吾母请于先祖使之卒业举不利将退而服田又勖遣之以获齿于下士龠合之禄未登养器而遭大变平生恻隠以周急为上务斥衣卖饰一簮亡所爱死之日亲疎外内皆哭出涕天苍地黄何往何愬愿得铭以相哀予与复非旧怜其意从之夫人之曽祖某祖某父某俱不仕复之兄曰:某弟曰:某曰某曰:某豫亦好学姊妹三其长嫁杜某其次进士胥某其次戴某铭曰: 人之教子教成而亲死天下多如此将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复也能之则欲报之徳谁曰:不可 郑助教母陈氏墓铭并序 郑君名某字某建昌南城人吾母其从祖姑也夫人于觏为舅之妻故常得见焉乡里陈为冠族夫人之父某赠殿中丞祖某曽祖某不仕归于郑氏生二男裁数岁而寡姑老子弱门内外事一介毕委于其躬性严正处之有宜请谢姻戚意厚谆谆用福其家以不失旧寿六十有五皇佑五年夏四月乙未卒小子曰:伦既蚤死君孤露一身延其世祀曽祖某父某盖皆善良能治生而君继之抑管子所谓士工商农之子少而习焉其心安焉者矣广源蛮犯岭表朝廷以空名告身属江湖转运使募入泉谷而郡县风晓之君以此守抚州助教执亲之丧数月得疾未葬而卒年三十有七至和元年冬十二月也二男曰:某七岁曰:某三岁妻谢氏独当家事阖门无五尺之童畧如夫人初寡时呜呼可哀也已明年三月乙酉以二丧厝于其县太平乡之龙宴窠同茔而异圹君之姊妹六人嫁范某徐某胡某聂某陈某夏某五女嫁陈某邓某张某其二尚幼铭曰: 吉凶在人邪彼寿者何淑于身而夭者何怒于神其曰:偶然邪何再世不天若摹而传夫人之意常恤后嗣其死未几而祸猝至古人之言倚伏者犹可信而俟邪 处士陈君墓铭 君讳某字某建昌南城人曽祖某祖某父某自有志君性慈和且憙事同产六七人身为之长当母在时一以家事属其弟无所前却阖门百口不识笞骂及官府召呼虽甚威怒必躬以进不移祸于人为政者似察焉未尝辱嗜酒从游或诟而或戏之其色自若子陟有词学爱之欲其逹其在京国輙驰往视既及第为邵武县尉至和三年春又就见之中道得疾入官舍而卒年五十四挽其丧归冬十一月乙酉葬于郡西太平乡金塘凡两娶陟出蔡氏其继徐氏生防阶附隠三女长嫁朱某其二尚幼铭曰: 古人以一世为梦一觉其间利害何足可道若君者其已觉也哉 宋故赠都官郎中张公墓碑铭并序 驾部张员外守旴之一年状其先君郎中之善属于觏愿为文以表墓窃迹三代葬从死者之爵祭用生者之禄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故勲劳不懋名位不尊虽子孙蕃大唯致美乎宗庙彼窀穸之事无敢加焉后王损益有追赠之制恩漏泉壤咸同正官国家仁甚于古赏徧于下凡在周行必宠贵其父母郊祀行庆踵以为常今郎中得官五品于令宜立碑而员外出刺是邦觏小草民托寄宇下见命执笔其可以辞谨按所状而文之郎中讳某邢州沙河人曽祖讳某父讳某世不仕积善之泽渐于其躬状貌瓌伟人鲜能及性本孝弟且憙义烈自九族内外悉能和谐使无阋很而乡人美之岂所谓施于有政是亦为政者邪厚本力穯以给其家身虽肥遯言必诗礼克致嗣子策名于朝又岂所谓爱子教之以义方者邪其生五十有六年祥符癸丑夏四月卒即葬于所居西偏既而赠大理评事殿中丞屯田职方贠外郎都官郎中夫人柴氏某县太君生男女五人贠外名某习孔氏尚书景徳中及第试于州县无旷厥职由大理寺检法升审官籍其修天圣编勑与有劳焉歴镇五郡称为尽心四女伯仲皆嫁李氏叔赵氏季尹氏贠外之二子业进士今赋于太常矣后祚饶衍胡可量哉铭曰: 大河之北,土风朴浑,公宅其间,孝义终身。闺门雍雍,乡党欣欣。生而不试,没乃推恩。君仁有加,子心罔极。赠官五品,立碑九尺,慰彼颠灵,光于墓域。后昆之才,孝思是则。 宋故朝散大夫守尚书屯田郎中上轻车都尉赐绯鱼袋江公墓碑铭并序 孔子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长人者不恤义教而一之刀笔虽圣与庸或无以异矧其人品中下云哉世俗所以不甚相过者无足可怪士大夫不以贤自待蒙耻苟得习以为宜上亦不以贤待之动有法令不得行其意爵列于朝而习史胥之业故愚者亦足尸一官贤人敛手于位就绳墨间有可道者则今之循吏也已呜呼江公非循吏而谁欤公讳镐字某祥符五年进士及第得汀州推官繇兴化军判官除大理寺丞歴殿中丞太常博士屯田都官职方贠外郎屯田郎中其使知陵州仁寿婺州金华县知英州通判润宣州知建昌军处州遂致事年七十卒时庆厯六年也公弱好文学性孝友既耆而执清河太君张氏之丧尚致毁于请老当得一子官舍其孙以与弟之子某人以是称焉明且慎善听治在兴化常受命使府决诸郡之狱故佥荐之仁寿洪氏常为里胥利邻人田绐之曰:我为若税免若役邻喜刬其税归之名于公上逾二十年且伪为劵茶染纸类逺年者以讼公取纸即伸之曰:若逺年纸里当白今表里一色伪也讯之即服金华旧梗而说公之政粤民勤于役其胥或世世与其族异财而同籍率一胥影户数十公至英乃擿而旬用之转运使指以示他郡下户获安在建昌击豪褫敝嶷若山重于今有述焉娶同郡戴氏封万年县君生六子而卒长男某都官员外郎蚤有誉不幸死矣某著作佐郎某太庙斋郎皆有学行三女嫁进士毛某程某颍州推官马某皆良奥也曽祖某不仕祖某泌水尉父某赠都官郎中自十六代祖世源因官占衢州开化其上不可知凡一姓多者数望俗以意称之问其谱则亡或斥古之显者以为祖是之谓诬故不书觏经为公甿著作使来告丧以既葬弗及志惟令五品有碑请列兹文而系以铭曰: 善不独善,既施于民,福在子孙,不止其身。少进老退,始卒无悔。死而有知,何庆之大。 宋故将仕郎守太子中舍致仕宋公及夫人寿昌县君江氏墓碣铭并序 公讳某字某其先江南宰相齐丘之族遭乱播迁自洪州南昌家建州建阳曽祖某祖某以是无闻焉父某读书客死太平州公少时亦不显既而有子曰:咸字贯之受位于朝例以公为大理评事歴卫尉大理寺丞太子中舍致仕年八十一夫人江氏江南翰林学士文蔚之曽孙本朝职方员外郎翘之孙汝州龙兴县主簿湜之子累封长安寿昌县君年八十庆歴八年冬十二月壬午卒越八日己丑又有公之丧皇佑元年秋九月己酉合葬于所居壕南从先茔也公逮事祖父母能致其孝以寡兄弟其母程氏笃爱之欲无去其家故不使宦学然性憙事乡之儒衣冠者多与之交见人子孙孝弟学文不啻出诸已有良纸笔必往遗之夫人善言语有识于家内外靡不规正而姻族信之前失数子乃谓公曰:积善余庆今生子不育无乃父母有所阙欤姑自修而已用是时异梦而生贯之总角好书不同羣儿夫人曰:此子必兴宋氏吾叔父知南劔州可使从之学矣则司勲郎中名拯者也不数年而贯之大成应举得官由州县至常参皆补东南以便侍养公老而静胜日于官舍焚香诵佛书有佳山水未始出游迹其所为亦足以逺嫌疑非苟然也夫人雅知子初贯之知尤溪在上位者尝以憾故使爪牙吏求贯之之私将傅于法及知琼州亦如之间者鲜不忧而夫人谂公吾儿志大且亷决无私事为人所得不足忧也已而果然耄年俱不病自知将死教令妇子亹亹如平常郷人异之三男贯之为屯田员外郎有文章年逾五十学问不倦书非圣人作一切锄去不问至于为吏亦多见称此其功名未易知次曰:某颇儁才蚤死曰:某能治生得其母心二女嫁李氏饶氏觏辱贯之游而不获拜其亲于葬又不克会今贯之乃来求文谨次所闻而属之铭曰: 寿考人之愿而夫妇偕老有嗣家之幸而其子知道四者得之固已足矣又申之以官邑之号苟为不善之人安能到此哉 宋故朝奉郎尚书都官员外郎上骑都尉赐绯鱼袋陈公墓碣铭并序 南城治之右麻姑山前左麻源东南其地曰:某是惟邑人陈公之墓公讳某字某天圣五年进士及第歴郴宁洪州推官五迁为都官员外郎知宜春临川贵溪丰城县年六十有三而终实至和元年公少好学以其才有乡曲誉性重愼不易出言视之若无白黒及逢其人则亹亹是非必中与人交外澹泊然其义分虽白首如初在官文理坚着罔有罅兆其所持操亦不可夺郴有土茶既贡而卖其余公言其贼民转运使以闻及其贡者皆免洪有乆狱逮证不已公与守争守怒而起终以公为能遂举之临川民有以庶弟为异姓者买吏得直莫克为辨公召语之不刑而服其行事多此类故在幕职时举者十有七人张伯起吴安道苏仪甫赵叔平皆世名臣居家孝友亲既没十年与其弟某居无间言若亲若故或旁以生要之言行一有绳凖乡人畏之晚憙吟咏乆而益工不善饮酒发懐散忧必以诗其存者若干首将老于山林未及言而疾作哀哉葬礼有碣宜为之铭其系世则志诸圹铭曰: 楚之东兮吴之西山雄石俊兮旴之湄公将退兮隐于诗辔鸾鹄兮裼兰芝志不就兮以丧归曰:天与命兮窈难知千万年兮识者谁公之美句其传之 宋故朝奉郎尚书都官员外郎上骑都尉赐绯鱼袋陈公墓志铭 公讳某字某建昌南城人进士及第为郴州军事推官罢得宁州未行以盐鐡判官举监海州洛要场遭母忧复常权洪州观察推官除大理寺丞知袁州宜春移雅州卢山父老改抚州临川除殿中丞又以忧解既而知信州贵溪除太常博士明堂礼毕迁屯田员外郎替知洪州丰城除都官员外郎至和元年二月乙卯卒年六十三以其柩归明年及此月某甲子葬于某郷某里某地名曽王父某王父某不仕父某赠某官母周氏某县君妻黄氏某县君长男某广文生再就礼部试次某不应举次某一举下第死于京师女嫁黄某范某黄某铭曰: 官六品非贱,年六十非夭。生而鲜悔后有绍左神右仙维宅兆天之福公夫岂少 旴江集巻三十一宋李觏撰 墓碑 陈府君夫人聂氏墓志铭并序 府君讳某字某世籍南城曽王父某王父某父某皆不仕予六七岁时在山中有人从外氏所来言从母之夫病且死其弟以股肉食不起既而事寡嫂有礼族姻善之及予长审知其人乃府君也景佑三年秋八月府君年五十三卒其冬十二月葬可封乡安乐里源潭之阳后十八年至和甲午夏四月夫人聂氏年七十四卒明年春某月葬于其墓东南隅孤来求铭敢不听吾邑陈氏为富家而幅之以善于今四五世智不以驾愚力不以鉏弱官无讼牒狱无系人入场屋得禄位者磊磊相望而府君以孝悌处其间喻子教孙蚤间暮燕以终其身不亦美哉夫人之曽祖某祖某父某亦不仕为人母者五十年主家事者三十年旁礼娣姒下法子妇俭故不乏用慈故不失恩属纩之日门内百口又何盛也生八男执丧者五人曰:某其人和能友羣弟曰:某善读经书作词赋郡荐新人尝为之首曰:某曰某曰:某服产业一女嫁黄氏逊之子曰:陟进士及第初为邵武尉铭曰: 管仲有言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今之愚者阶其富以趍扞狱陈氏之良乡所瞩君之夫妇全而复积善有庆兮后昆百禄 进士傅君墓表 亡友傅君代言字某生同乡长同学心纯行洁而外不亢激见人善卑之若臣仆闻人过弗敢言其在已则改不待顷故在家而和与众无蔕芥好学有辞以进士得试于墀下两举不利归而寝疾以书请觏愿一言庶乎不冺没病革矣书字几不成犹拳拳俟报而后死哀哉其意何邪时年四十五庆厯甲申秋七月也后二年正月葬君家世善良曽祖某祖某未尝筮仕父某在祥符以前用辞赋著称不遇而死皆曰:在后人至君又无禄识者益怜之娶邓氏生二男某某然未有立葬已其兄某使人来告乃表其墓曰: 荘周论天曰:自然吾以为妄言至于仁者夭鄙者寿祸福之来荒忽而不可究然后知周之言为不谬呜呼吾友不幸而堂有老室有幼不然则大彭殇子亦何足道哉 陈伯英墓表 吾尝铭陈君仲温之葬以行髙故谱叙甚详其子汉公字伯英(初名咏)后十二年而死又从而表之噫逝者如斯徒使吾文不施于乐歌舞蹈而施于墟墓间也伯英少从吾游俊健有智数颇多能应进士举不售因放失绳墨众非之终克自反于亲勤于家俭于人恭摩垢出光清议始变年四十得疾不治哀哉妻聂氏有五男其三向成人曰:汝羲汝士汝臣女许嫁邓润甫廖庭圭幼者二人其弟次公次山皆有学行庶几大其门噫天人果通邪善积必有庆不然未可知辞曰: 山可尘谷可堙谓余非妄人者无亵伯英之坟 处士饶君墓表 饶君讳某字彭年世占南城盖予同乡曽祖某祖某父某皆不仕君耦周氏生男景先见先女嫁陈某李某吴某桂某其齿六十有四死葬里中之金湾后一年实庆厯七年景先砻石以待我故书其墓曰: 吾邑絶大江数百里与闽粤为腹背土地衍沃宜稻桑麻无大水旱飞蝗所不至故其人足衣食俗椎少机不肄文法为狱讼事吏恶政苛鏖之百端卒无敢言以丰富之资加自重惜而居之名山水之间花草禽鱼日变时异使人见之心窍恢恢欲追骚人校江山丑好然则诸父兄行有不为禄仕而撙礼义探儒雅者固其宜彭年性温厚力治生以逺不足其余唯务为诗与学者更唱和争锱铢亹亹不倦二子幼读书不使叅外事故景先以其文再试于礼部见先亦嗜学多艺其壻陈吴桂皆应进士举由此观之抑好善之效晩节自除葬地筑室其旁以待宾客为观游歌琴赋酒不觉老至自嚣尘处闻其所为有足喜者往时相见领髪未素今兹复来墓草已宿吊伤云霞嗟叹栢竹揭之墓门千载可读 医博士周君墓表 周君讳某字某鼎州桃源人以医来建昌为博士年七十有一皇佑二年夏六月卒冬十有一月葬其孤播总来求表之辞曰: 君之至是邦吾时未生及吾成人与之往还尚二十余年其容体昂昂口辩多所跋履凡荆楚间山川物象屈原宋玉尝称道者往往记忆上下巫峡见神女事迹言之铿鉴可听善饮酒要之坐花草醉倒歌舞不以年长辞趣为和同然未始以气下于物用医药交有位虽甚亲比亦无所私谒吾以此知其人吾母曽病急不能言众医缩颈遁去唯君视之曰:不死治数日起之吾以此知其艺命不谓短家不谓贫其教有义其嗣有人龙池之东负山为坟后来弗知信在斯文 前进士廖君墓表 君讳夷清字礼卿南剑州将乐县人曽祖居素仕南唐以刚直见忌由校书郎二十年裁得大理司直建隆而后禀命我朝遂课其功累迁至琼林光庆使检校太保判三司骤諌后主不听闭门却食服朝衣冠立死井中已而得大手书于箧曰:吾不忍见国破耳故文士徐锴吊之有三闾自投于罗浦伍相愿弃于江流之句不数月而金陵降迄今乡人有记其事者皆叩头称之祖仲符少有志气以词学名兄弟荫补独不就及朝廷録忠臣后授汀州掾卒父知章亦秀士克世其家未及进而死君童子而孤力自树立笃学有才作诗赋尚俊壮其于启事长调歌尤能动人性孝友常省其姑退必感泣谓人曰:吾姑类先人其弟臣清得官而天遗骸在唐州君时下第至江南闻之匍匐往收方大饥道遇刼告以其故贼亦义之不害初举解头好事者写其赋于屏今犹未絶五试礼部皆不偶庆厯二年特奏名赐同三礼出身未免选没于京师年四十八昭武李诰帅其友旧棺敛以归其冬十二月葬于建昌军南城县太平乡凋水实君之徙居邑也娶邓氏生四男平噩可至一女嫁周翰夫人之死后君十三年于其葬也平自为志平十二龄而无父崭崭自然出于泥滓间以济其业听高视逺有足嘉者羣弟壹于学问皆未易知积善之庆将在是哉以石表未立捧其乡先生屯田郎中李公之状来觏尝辱君游谨撮其要托辞左方曰: 太保之忠贯神炙天当时不省其谏后世不闻其贤非君之才而平之孝孰能因而传乎为人之子孙者其可不然乎 李子高墓表 南城县东北逺百里吾高祖之父家焉天圣中尝省松栢至于子高之室子髙业已不仕有男冠卿生十三年习为歌诗教义谆谆无忝世儒后冠卿第进士试校秘书守临川主簿代归未几而孤来乞文曰:惟先父好学笃善应举不得官治衣食业不能贪以取余醉吟山水间忘其老憙犇人之急里有争往往和解之使不致狱讼众亦爱悦用济不肖子于宦学未始有报而舍去忽焉愿得表其坟托以不腐姑取其谱而系之辞子高讳乔年六十八庆歴四年四月庚子卒十一月乙酉葬考彦禨祖文遇曽祖捷皆布衣初娶卢氏生叔平叔良早死一女嫁饶赡继陈氏生冠卿其季汉卿辞曰: 生无失宜死何足悲有子而竒其后焉可知邪 先夫人墓志 有宋皇佑三年冬十有二月乙酉李氏之孤觏奉其母夫人柩葬于所居西先父府君墓东南隅实建昌军南城县鳯凰山之麓也夫人姓郑氏其先盖乡大姓曽祖某祖某考某皆不仕夫人初有二男为无服殇既而生觏十四年而先君没是时家破贫甚屏居山中去城百里水田裁二三亩其余高陆故常不食者夫人刚正有计筭募僮客烧薙耕耨与同其利昼阅农事夜治女功斥卖所作以佐财用蠺月盖未尝寝勤苦竭尽以免冻馁而觏也得出游求师友不为家事罔其心用卒业为成人不然蕞尔小子为佣保为负贩供养犹不足何暇孳孳学问间邪复还旧居娶妇有孙如平人家夫人滋不倦门内细碎觏尚未及知庆厯中应科目罢归乃自念亲老矣而数弃去舟江湖客京国以为之忧抑又穷空无以备甘脆非人子所宜因决不求仕进忍耻业衣食庶乎终养无有憾焉既八九年而智浅力少不克如志夫人性多设施好义而信人祭祀宾客婚姻之礼不以贫故累之闻人缓急来有求者应之唯恐不逮衣服在身者必假饮食在前者必辍况于钱谷固无吝心由此困乏百计不效夫人亦厌之觏惟易穷则变变则通所识公卿大夫多矣苟扶吾亲往乞食焉尚可以济乃用此言告之夫人喜曰:是吾心也幸而离乡非但谋食而已且使杂人不到吾目前则烦恼自少况汝幼学已而不进吾与汝俱西亦将有知汝者吾孙又渐长彼多英俊游闻见当逺大也谋之未集而及大故疾病犹数数问行期呜呼夫人卒在塟前二百七旬有八日实其年春二月丁未寿六十有九后先君没二十九年先君甞学不应举以教其子作诗赋亦乐施惠尤直信生平无所争不识州县廷终以不得意死年四十三呜呼觏何人哉有心不明有力不强父已不待养天幸有母而方施施进不能为禄仕退不能求财利以足其欲使之顦顇晩乃悔之未及行而祸作矣呜呼觏何人哉天鬼不诛王法不治犹有面目以视息世间复何人哉诚惧乏祀不自引决敢因襄事刻石以记其罪抑为事亲者戒呜呼哀哉 亡室墓志 亡室陈氏不知其先所自来今为南城人曽祖某祖某世大姓父某弱冠夫妇同时死唯是女生五年养于伯父某又十一年而嫁嫁十七年而卒于戏吾家破乆及觏好自树立与世不谐日益戹穷陈氏处之罔不宁虽晨夕费犹或已出斥妆栉卖之单尽执劳辱殆与臧获等时复寒饥不可忍终无一言族亲期会恶衣以往叅锦文珠象之间而不耻事姑瞻相颜色惟先意之为吾母固爱之觏行四方未甞与谋亦不敢问在家有所啬独居常数月然不见怨望卑柔静正亡世俗妇女之态讫不得报以死悲哉长女许嫁陈某一男参鲁仅毁齿中女五岁其少未免懐姑老丧妇子幼失母号咷之声簎耳酸骨校善恶则尤人论祸福则怨天复何言邪龟告吉日用葬于城东二十有五里望州岭之阴且刻石以识其墓于时岁在丁亥大宋庆厯七年 亡女墓铭 李觏之长女嫁为陈汝翼妻,年二十六死。其父伤之不能已,乃铭于墓曰: 巧以慧兮慎言语,之汝家兮畏如鼠,人生皆乐汝独,苦命之薄兮抑吾故。汝来何为何以去,墓无子孙乆谁护。后人知汝吾之女,幸掩汝骨无汝露。 邓公仪伤辞并序 亡友公仪名立姓邓氏举进士年三十二以死呜呼公仪生数岁秀异不羣诸儿善记诵闻于乡长而学成为文辞谨声律主故实读之温温可爱性贤深于事理其道虽不着之策牍为训具顾其身所履颇多矣事父母孝谨抚其弟爱而有法廉不至狷俭不至菲气坚正服义疾恶人不得已而与居未尝安若据棘芒也厌浮屠说斥巫祝邪媚逺之不使污其门其意正与予同然予时有所避闭不出诸口公仪见事如不可忍虽在亲戚多引绳墨弹直故予犹惮之也早苦气逆药之且平俄而执父丧哀甚疾作不可治矣是以死呜呼予自始学善之志合道一居甚驩众不是吾行而公仪是之众不聴吾言而公仪聴之乐未始不与共也忧未始不与谋也他虽甚厚弗之若也寃哉失之矣复何言也公仪死前百余日予将西游告之别时公仪病矣犹未知果至是也姑勉焉而去及其归也而公仪塟矣不见其死友之不终也不铭其美文之不公也吁墓之草再黄矣是皆弗可得而悔也徒伤之以辞云 落落其实兮韡韡其华晣晣其乡兮嗈嗈其家出处黙语兮礼而弗邪璞乎君子兮孰訾其瑕学优而仕兮维人之欲自巇而坦兮始圜其毂志愈张兮疾愈蹙老爱弱慕兮嗷嗷其哭呜呼岂人不好善兮鬼之求不用于明兮用于幽不然何时未之知而命夺之善不获福兮惟祸之随已焉哉鸟之飞兮只其翼航之中流兮桨斯溺吾友之舍我兮不我力行茕茕兮将焉得自我不见兮再易其正心烦忧兮曷月而宁桂而酒兮以冩我诚路漫漫兮莫造其茔荘周之云兮息以死而劳以生斯言之信兮子无恨情吾道之不病兮吾文之行干秋之下兮庶存子名 白石暹师塔铭并序 佛法之行于中国岂不雄健不校矣哉天之生民靡不有事贤者效志愚者效力以有贸亡孳孳蚤夜而鲜能得志唯佛之徒去离逺甚安乐无筭王臣所妪覆士女所合凑生则得其奉没则得其归而况人材有以超类者惟其心之所之而已噫佛之法岂不雄健不校矣哉今吾见惠暹师其人材超类者乎师南丰章氏子生十三年出家礼白石居壸长老诵法华经祥符中以恩得度壸既化去其住者惠通惠徳而师继焉师有计虑能施为自通徳住时已主院事殆今无旷性洁特耻交凡俗积四十年不践城市颇憙篇籍咏古人诗以对宾客吾少居山中尝与往来庆厯五年复抵其居因告我以年老治送终之具院西有官隙地且买之以归骨焉惧久沦灭无以旌识幸我之来请文以信之吾既善师之行又叹佛之徒能优游以卒也如此乃授之铭曰: 生也何来,死也何归,神形一离,曷封树为。土石峩峩,松槚差差,惟门弟子,是瞻是依。 旴江集巻三十二宋李觏撰 常语上 或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吾子何为曰:,衣裳之会十有一春秋也,非仲尼修乎?木瓜卫风也,非仲尼删乎?正而不谲鲁论语也,非仲尼言乎?仲尼亟言之,其徒虽不道,无歉也。呜呼,霸者岂易与哉,使齐桓能有终,管仲能不侈,则文王太公何恧焉?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盖圣人之意也 或问:伊尹废太甲,有诸?曰:是何言欤!君何可废也。古者君薨,百官総己以听于冡宰三年。成汤既没二十五月中,伊尹之知政,太甲之居忧,固其常也,不宫于亳而宫于桐,近先王墓,使其思念名之,曰:放,儆之之至也。故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归于亳,二十六月而即吉也。则太甲之为君,何尝一日废矣哉。 或曰:然则霍光废昌邑王,非欤?曰:霍光之罪灭族晩矣,知之不明,行之不慎,视君如玩物,去取在诸掌,董卓效之东京,桓温用之江左,宋齐以下覆车方轨,职光之罪也.敢问为光者宜如何?曰:皇曾孙髙材好学,而光不知,王贺放从,而光不察.既委质而臣事之矣,庸可悔乎?卫灵公之无道也,有仲叔圉祝鮀王孙贾而不亡,昌邑羣臣,有王吉龚遂忠直人也,吉谏游猎而贺加礼,遂捽大奴善属卫士长行法而贺不禁贺之资朴犹可为也况大将军秉天下权其谗谀者举放逐之如吉遂者使居左右若夫汉廷固多士矣岂无辅弼之益哉受皇帝玺绶三十七日而解之何其暴也贺之言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天下光而学也惭恨死矣 或曰:伊尹放太甲而天下厌然周公屏成王而国有流言何也曰:周公武王弟也有次立之势管蔡其至亲也易以生怨以怨济疑理固然也敢问太甲不能终允德成王不见金縢之书则伊周奈何曰:太甲贤也不得不改成王亦贤也不得不悟太甲成王果不贤耶则汤武不以托伊周伊周亦不受之于汤武 或曰:知人盖未易也周公不知管蔡安知成王曰:事有小有大有缓有急监武庚之国其任人也常事也天下之政多矣譬诸日月犹有所不照夫以新造之周而谋嗣焉其用心奚若尧不知四凶可也至于丹朱其有不知者乎 徐羡之傅亮谢晦废宋少帝立文帝亮迎大驾于江陵道路赋诗有悔惧之辞巳而果诛夫三子者有功于文也何疾之为曰:疾之必也由其悲号呜咽而后悔惧亮见事迟耳女之贼其夫而私于我者其可以纳之室乎是亦将贼我也宋文岂不谋其身不尔则为后嗣也汉宣帝始立谒见髙庙大将军光骖乗上内严惮之若有芒刺在背故曰:威震主者不畜霍氏之祸萌于骖乘也成济刺杀髙贵乡公司马文王闻之自投于地乃收济家属付廷尉夫弑逆非文王意耶曰:弑逆之名何可当也有其意者必假手于人而归罪焉养犬者固欲其御人也客来而伤则击犬惭于客不得不有说也为大恶而得大利既外于人伦矣况父母妻子狼籍都市者乎智矣哉王僧辩也其对湘东王曰:平贼之谋臣为巳任成济之事请别举人 孰谓汉孝文恭俭而巳乎其有帝王之材者也知权者也周勃诛诸吕迎立之即日入未央宫夜拜宋昌为卫将军领南北军张武为郎中令行殿中然后坐前殿勃之掌握巳无物矣许勃归相印既又使率列侯就国何其决也或曰:孝宣之初曷不然曰:势未可也宣为庶人依许史而巳不若文之有代资也汉廷诸臣未始相识谁可与言哉既踰年矣而光稽首归政不因此谢之顾谦让委任焉过也幸光速死不尔殆哉敢问光虽无术其志忠矣抑可疑乎曰:使光未死而阴妻之语泄则将何为 权乎权君所以废兴国所以存亡戒之戒之一失之而不可复也惟至明然后可以权与人惟至忠然后能以权归上敢问何谓也曰:大权在已大祸随之夫其用事日乆刑人之父杀人之兄绌削人之爵位者多矣言而弗听求而弗得者又多矣怨者几人邪怒者几人邪我一日而去其权则彼无动邪譬诸骑虎下则死矣富贵尚不足惜其如我身何其如我家何舍隆盛而就夷灭人情之所难其附离者又欲尺寸功则斯人也能不异虑邪魏武有言曰: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信矣其惟君子无求生以害仁者斯可谓至忠也巳矣 或曰:古之至忠者谁欤曰:其皇甫嵩朱儁乎平黄巾威震天下梁衍说之而不肯从陶谦推之而不肯应闻命驰走就拘朝廷其忠不可及也敢问不有郭子仪者乎曰:子仪可人也然唐室虽衰人心未去程鱼虽巧言肃代犹出命君命而违不反则叛矣反叛之名中人惮诸况子仪乎嵩儁则不然董卓李傕之猖狂献帝虽在无献帝矣因兵威乗众欲以伐其罪孰不曰:宜也彼以君命来遂不敢拒哀哉二臣之心吾尝为之痛哭矣 或曰:范晔评嵩儁以为舍格天之大业蹈匹夫之小谅卒狼狈虎口为智士笑何如曰:申生不敢爱其死使天下知有父也嵩儁狼狈虎口使天下知有君也人以君命召我我以矫诏拒之其非矫者亦足以为之辞矣夫除君侧之恶恶殛而君兴可也不幸投鼠而器丧焉安得面目见天下哉是二臣者所以自归于陷穽也彼范晔弑君贼也宜乎其笑之矣 旴江集巻三十三宋李觏撰 常语中 晋明之明王导之忠其至矣乎或曰:元帝固任导矣曰:否王敦初反导不足疑也而元帝疑之王敦再举导乃可疑也而明帝不疑夫敦不以君为君其肯以导为君导既宰相矣藉令敦捷又何求焉在他人犹可无异志况导之为腹心乎而刘隗用事导见疎远且欲悉诛王氏当导之率昆弟子侄毎旦诣台待罪也呼周顗以百口累之而不应也伤哉唯恐其不免耳再举则不然为导者盍惩前事有不自安之心为明帝者盍以前事疑之无委任之理而导诈哭敦使众有奋志帝属导节使都督诸军君臣之间若合符契遂平大难以济中兴非至明至忠其孰能哉 或问阎纉讼愍懐太子之枉皇太孙立复上疏焉夫以惠帝愚贾后贼安能听言徒触死耳纉奚为哉曰:上聴言人谁不敢言佳哉纉也是难能也岂一时之言万世之言也惠帝虽愚万世当不愚贾后虽贼万世当无贼其言欲使着令诸有废兴仓卒东宫兵马皆得辄严须録诣殿前面受口诏然后为信听其臣子得如邴吉距诏书周昌不遣王田叔孟舒隠亲左右所以固储副安后嗣诚哉人主有喜怒宫掖多奸诈怒解而后悔诈行而后觉无及矣如纉之言万安计也呜呼学者之忽也吾与士大夫接三十年矣未尝有齿牙纉者也 汉髙帝使陈平乗驰传载周勃代樊哙将曰:平至军中即斩哙头二人计曰:樊哙帝之故人功多又吕后弟吕须夫有亲且贵帝以忿怒故欲斩之即怒后悔宁囚而致上令上自诛之哙受诏即载槛车诣长安至则髙帝已崩吕后释哙或曰:平畏吕后而已矣曰:不若是则髙帝以譛杀功臣吕后怒亦且报平勃平勃死则诸吕强又谁制矣哉髙帝之不枉樊哙吕氏之不害平勃平勃得以诛诸吕安刘氏由燕之谋也不亦善乎 或曰:刘隗其亮直者欤曰:败中宗者此人也汉兴至于孝景庶且富矣鼌错以天下压山东卒动七国横尸东市中宗资王氏以有江左其强固宜帝不以术縻之隗方翾翾执刀笔以裁其末力不任兵而假镇以亢斯足以速祸而巳矣鲁昭公不忍季氏薨于干侯晋元帝不忍王敦忧愤告谢子家驹諌而刘隗劝焉隗之罪着矣帝终不悟雪涕而遣之闇哉 孔子恶称人之恶者子贡恶讦以为直者夫有口才又有文法以羽翼之而忘忠恕何所不逮也其甚者干人骨肉不避父子时主以为忠识者以为贼国无衅焉则以自毙一有可为则危宗庙矣自毙者商鞅是也刑太子傅黥太子师惠王既立身裂车下危宗庙者江充是也太子家使行驰道中充以属吏谢之不听阶为巫蛊杀戾于湖武帝始以充忠直奉法不阿所言中意终则作思子宫归来望思之台呜呼噬脐也已 或问泉鸠里加兵刃于戾太子者初为北地太守后族何变之暴也以为罪邪何以赏以为功邪何以诛赏之是邪诛之是邪曰:理必然也夫骨肉之恩本诸天也怒有巳时而爱无巳怒而欲杀则杀者功爱而不可得见则杀者罪矣夫岂不知杀之之由我也内无以慰其心外无以慰人心故归咎云尔文帝逮诸县传淮南王不发封馈侍者皆弃市彼辎车封谁敢发邪非其人之罪也借其死以谢天下也小人因人喜怒以贪功而不度深浅祸其至矣故齐王自杀而主父偃族灭鱼复侯不得还阙而萧顺之忧卒圣人作议亲之辟公族三宥所以养恩而小人间之亦不知量矣知其说者其田千秋乎其爰盎乎 旴江集巻三十四宋李觏撰 常语下 或问自汉迄唐孰王孰霸曰:天子也安得霸哉皇帝王覇者其人之号非其道之目也自王以上天子号也惟其所自称耳帝亦称皇书曰:皇帝清问下民是也王亦称帝易曰:帝乙归妺是也如其优劣之云则文王武王劣于帝乙者乎霸诸侯号也霸之为言伯也所以长诸侯也岂天子之所得为哉道有粹有驳其人之号不可以易之也世俗见古之王者粹则诸侯而粹者亦曰:行王道见古之霸者驳则天子而驳者亦曰:行霸道悖矣宣帝言汉家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由此也人固有父为士子为农者矣谓天下之士者曰:行父道谓天下之农者曰:行子道可乎父虽为农不失其为父也子虽为士不失其为子也世俗之言王霸者亦犹是矣若夫所谓父道则有之矣慈也所谓子道则有之矣孝也所谓王道则有之矣安天下也所谓霸道则有之矣尊京师也非粹与驳之谓也 或曰:诗人以后稷先公致王业之艰难其非诸侯矣乎曰:武王既得天下诗人迹其世世修徳始于后稷公刘以至于太王王季文王故云尔也当商之未丧谁有此言乎如使纣能悔过武王不得天下则文王之为西伯霸之盛者而已矣西伯霸而粹桓文霸而驳者也三代王而粹汉唐王而驳者也 或曰:祭法共工氏之霸九州岛说者以无録而王谓之霸在太昊炎帝之间然则霸非天子者乎曰:说者之过也项籍亦尝霸九州岛矣在秦汉之间矣尊懐王为义帝分天下以王诸侯自立为西楚伯王非霸九州岛而何也然谓籍曰:天子可乎彼共工氏盖籍之类也敢问阳尊义帝俄自杀之亦足以为霸乎曰:谓其号也不言其道也或曰:文王受命称王有诸曰:否不得已而伐纣可也纣犹未伐功未加于民而遽自立以昭其私焉孰谓文王乃尔武王举兵建大号追考虞芮讼息之年以为受命之始故曰:惟九年大统未集十有三年春大会于盟津非西伯实改元也文王世子西方有九国焉君王其终抚诸后人追为之辞非西伯实称王也大传牧之野武王之大事也既事而退追王太王亶父王季歴文王昌是也康成取纬候以乱之过矣 或问鲁用王礼何如曰:成王以周公勋劳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周公尊矣故祢文王郊后稷皆仿王礼而不备焉周公而上王礼可也鲁颂曰: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牺是飨是宜降福既多安有非礼而颂之云乎周公而下则僣矣隠五年九月考仲子之宫初献六羽公问于众仲始用诸侯礼也 或曰:地方七百里有诸曰:信也然则孟子何言乎俭于百里也曰:閟宫颂僖公复周公之宇而曰:公交车千乗朱英緑縢千乗之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畸山陵林麓川泽沟渎城郭宫室涂巷不与焉其何俭于百里也世俗疑周官五百里以其大也是亦不思耳矣诸侯之于天子非若敌国然也大国贡半次国三之一小国四之一诸侯有其地天子食其税譬之一郡而巳矣鲁七百里开方之而四十九殆半王畿也今之大郡不有半京畿者乎 或曰:纣囚文王七年诸侯皆从之囚纣于是乎惧而归之有诸曰:纣以崇侯譛囚西伯谓其得众也诸侯又从之囚其疑胶矣彼诸侯之力足以胜纣邪盟津之会者八百武王犹退师当此时也固未足以胜纣矣力不足而从之囚徒使其疑且怒耳纣能脯鬼侯而不能杀西伯邪是好事者之语也若夫三子献宝则有之矣然则圣人以赂免邪曰:狄人侵邠太王以皮币犬马珠玉事之矣文王曷不可况三子者之爱其君邪君亲之难何所不为也 或曰:文王献洛西之地赤壤之田请纣除炮烙之刑有诸曰:以炮烙为是邪非邪是则不可以除之矣非而请除之则发纣之恶也卖恩于民也羑里之囚既免又激怒之岂人情邪彼惟恐昭昭之不晦圭角之不刓也易曰: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其斯之谓矣或曰:汤文王虽为二伯其国不出百里也曰:唐之刺史有一州耳其领节度观察则连十数州有之矣彼中分天下而治之威权所及百里而已乎后虽三分有二其益者未多也敢问汤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则是太甲不继汤也曰:书序成汤既没太甲元年不言仲壬也就令继仲壬为人后者为之子太甲固三年也或问圣人之道固不容杂也何吾子之不一也曰:天地之中一物邪抑万物邪养人者不一物阙一则病矣圣人之道譬诸朝廷朝廷也者岂一种人哉处之有礼故能一也女子在内男子在外贵者在上贱者在下亲者在先疏者在后府史徒胥工贾牧圉各有攸居而不相乱也夫所以谓之一也他人之不一则阛阓耳终日纷纷而无有定次也夫所以谓之杂也世俗患其杂则拘于一是欲以一物养天下之人也白而不受采则人皆缟素矣何足以观之哉其归于诸子而巳矣 圣人无髙行何谓也曰:圣人之行必以礼也礼则无髙矣夫其髙者出于礼也异于人也故能赫赫之如彼也孔子事亲无异称居丧无异闻立朝无异节何也安礼也出于礼者非圣人也矫世者之为之也敢问圣人有过欤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夫岂无过哉或曰:孔子谦也曰:仲虺之美成汤改过不吝岂成汤之谦也哉世俗之说者则谓圣人无过颜子不二犹或为之辞徒使人君之耻过也而不欲闻之也 三代之政可得而言欤曰:民不知之也商因于夏周因于商损之益之未尝与众忤也周公之制诸侯因旧国而大之百姓因旧田而广之天下得不和乎哉世俗之说者必曰:复古古未易复也商鞅之除井田非道也而民从之各自便也王莽之更王田近古也而民怨之夺其有也孔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者也 孔子之为司寇也不闻其改法度也沈犹氏不敢朝饮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踰境而徙鲁之粥牛马者不豫贾必蚤正以待之也世俗之说者不曰:正其身徒嚣嚣以疾人之法度其亦非孔子之志也 大哉孔子吾何能称焉颜渊曰:仰之弥髙鑚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仰之弥髙也则吾以为极星考之正之舍是则无四方矣鑚之弥坚也则吾以为盘石据之依之舍是则无安居矣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也则吾以为鬼神生之敛之舍是则无庶物矣他人之道借曰:善焉有之可也亡之可也夫子之道不可须臾去也不闻之是无耳也不见之是无目也不言之是无口也不学之不思之是无心无精爽也尚可以为人乎哉吾于斯道夜而讽之矣昼而读之矣发斑斑而不知其疲矣终没吾世而巳矣 旴江集巻三十五宋李觏撰 古体 三贤咏 鲁连誓蹈海夷齐甘采薇秦王不得帝周武见终非轻死议万乗强哉三布衣凡人欺贫贱贫贱岂易欺和苏著作麻姑十咏 鲁公碑 他人工字书美好若妇女猗嗟颜太师赳赳丈夫武麻姑有遗碑歳月亦已古硬笔可破石镌者疑虚语惊龙索雷斗口唾天下雨怒虎突围出不畏千强弩有海珠易求有山玉易取唯恐此碑壊此书难再覩安得同宝镇收藏在天府自非大祭时莫教凡眼觑 七星杉 五行与万类有象皆在天如何彼杉树反更侔星躔予思古昔意欲媚兹山巅草木尚有斗人物谁非仙栽培自何代衰老今多年大旱不减翠渉春无益鲜生当好世界过尽闲云烟房心欲布政柱石安可捐 炼丹井 丹灶久巳毁井泉空独存此地非常地今人非昔人我愿刀圭药轻举朝明宸一言洗天日万物归阳春羣仙谁嫉妬使我身漂沦俯视废井水欲饮碍荆榛徘徊片云下泣涕沾衣巾少壮几何时且醉樽中醇 玳瑁石 前有县大夫取此石为器嚣然夸谓予材与工俱美如何尔乡人器用曽莫备无乃居荒陬俗鄙不喜事答云此石坚攻磨动时歳官用钱出民民用钱出巳出民官不知喜(一作憙)事诚可贵出已乃伤财谁能(一作其)不惜费大夫闻此言如有所忿戾今君倡是诗敢以报嘉惠 秦人峯 秦法虽甚苛秦吏若犹拙山林不数里俾尔逃得脱予观后世事政役火烈烈苟非为鬼神何计避羁绁圣皇今在御百事咸均节常披诏书意苦念生财竭谁能将顺者所望在贤哲无使峯中人笑我民屠裂 流杯池 幽居久不乐心死如湿灰闻言山有池仙客曽流杯披衫向西坐欲望无崇台何当命游宴尽聚不羁才顾恐狭隘地未足开吾懐仰手斸河汉决向天南来移舟复转岳壅遏成环回横持北斗柄量尽酒星醅箕踞接下流一歃空千罍八风助吟倡万怪供嘲谐醉来散发卧蝇声视霆雷冷笑势利子茫茫尘土堆 碧莲池 碧莲何歳开我时不得见于今到池上只有红莲绽红莲非丑恶物以多为贱阿蛮虽解舞不见真妃面 虎跑泉 虎跑本何为彼将对以臆有如大丈夫卓尔抱刚直盗泉既不饮譛人亦不食山中小禽兽何足劳捉搦勇气无所泄爪地成遗迹地神嘉乃诚水源如开辟寻常窃六畜夜傍人墙壁是与豺狼同闻此宜惭色 丹霞洞 山西十数里乃是丹霞洞直上穷云霓中寛入罂瓮红尘生不识明月手可捧人家千里庭泉源六月冻风雨气势恶草木精神竦灵物少形见仙官何职贡俗縁易厌倦世事足愁痛寄语松上鹤他年期一控 葛仙坛 仙翁犹在时坛上何设施仙翁一去后梦草空离离下士固大笑言者多不知嗟嗟天壤内共是枯鱼池 获稻 朝阳过山来下田犹露湿饷妇念儿啼逢人不敢立靑黄先后收断折伛偻拾鸟鼠满官仓于今又租入 哀老妇 里中一老妇行行啼路隅自悼未亡人暮年从二夫寡时十八九嫁时六十余昔日遗腹儿今兹垂曰:须子岂不欲养母岂不懐居繇役及下户财尽无所输异籍幸可免嫁母乃良圗牵车送出门急若盗贼驱儿孙孙有妇小大攀且呼回头与永诀欲死无刑诛我时闻此言为之长叹呜天民固有穷鳏寡实其徒仁政先四者着在孟氏书吾君务复古旦旦师黄虞赦书求节妇许与旌门闾繄尔愚妇人岂曰:礼所拘蓬茨四十年不知形影孤州县莫能察诏旨徒成虚而况赋役间羣小所同趋奸欺至骨髓公利未锱铢良田歳歳卖存者唯莱污兄弟欲离散母子因变渝天地岂非大曽不容尔躯嗟嗟孝治王早晩能闻诸吾言又无位反袂空涟如 寄懐三首 鸟兽死有用羽角筋革齿辇挽入工师饰作军国器玉食白如瓠瞑目已腐秽生者不敢留埋藏与蝼蚁百年富贵身孰若鸟兽类唯有令名人终古如不死 又 根生但为松翼飞但为凤王侯尚可轻道义本来重痴儿似婢妾寸歩矜恩宠傍人忍笑时佯把衣袪弄 又 龊龊复龊龊浅谋同燕雀不思明日忧但取今日乐俗儒抱书巻未去眼中瞙谁将古人泪更为今人落 避暑 富贵责且重惭耻心如何贫贱事易了饱暖幸已多大热火天下虚堂枕山阿拔俗嫌人影考古分贤科潄冷齿双噤饮香颜半酡一跣或移日遇狂还自歌去就各有志彼此无相诃原宪岂尝病赐也徒来过 喜雨 人皆喜膏泽我独忧丰年歳凶巳贱粜年丰安得钱赋役忽惊骇仓廪甘弃捐铢铜苟可换富贵宁我怜归来官事了相吊柴门边农夫未尽死谷价应常然王心幸仁圣分职当忠贤谓榖贱为美咄咄无欺天 送上官直 失意多怨尤有谁能自知逰人务乞丐之子唯求师成名在积善干禄先阙疑根本苟深固春风谅无私 题昱师房三笑图 髙僧不出院屏画三笑图客子倦逰者欲去复踟蹰古人骨朽不可追今人相见如古时人间触事入吾笑何必门前有虎溪 寄祖秘丞 我本山田人好尚与众异平生重交逰所得固无几昨者应茂才西行觑朝美时当庆厯初选举实多士茫茫帝王州栖栖逺行子携钱赁破屋乞火蒸陈米鞍马到即卖僮仆痴难使有时造公卿努力向廛市数歩则一歇长吁乃能起衣冠信质野言语欠婉媚阍人顾之笑将命见而避往往得所请跄跄向前跪何能剖懐抱浪自慕尊贵贵人如天神喘息生云气野夫等麋鹿刍豢非所兾归来坐空窻惆怅夕不睡尘埃满须鬓臭恶入口鼻业巳辞吾亲中道岂可废僶俛待报闻愁忧遂经歳二年正月晦闲房适假寐有奴来啄门手披(上声)择之刺承命惊下床赤脚误穿履从来未识面只是闻髙第名显宦且逹见我当何为再拜请就席熟视知可畏昻昻貌甚古崖石掀氛翳浑浑气甚和璞玉无芒锐髙谈贯先哲雅意在兹世昔人相遇间一言犹合契今吾于择之宁假再三计自此习往还中心蔑疑贰如热息广厦如饥享盛馈君授南康守舟维蔡河涘我馆汴之阴前去路则迩时时结帽带踽踽寻英轨众人娇绮罗相对纫兰芷朱弦自三叹笑杀彼郑卫王命有期日都门一反袂君行剧鸿轩我处近匏系旷日及孟秋皇慈始收试崇崇九门开窈窈三馆袐主司隔帘帷欲望不可跂中贵当枨闑搜索徧靴底呼名授之坐败席铺冷地健儿直我前武怒足防备少小学贤能谓可当宾礼一朝在槛阱两目但谔眙捉笔析所问移时数千字读书取大者纎悉或靡记炙背虽自竒宁当至尊意龙马腾天衢驽骀合羞死量才与揣命坦荡更何事振衣托归舟河流迅弧矢淮清江且平踰月在枕几及过庐山南闻君初布治船樯既入岸马首已来暨迎我到府署相见共欣喜嫩橘摘千苞肥鱼斫干尾萧晨彻骨清佳境邀人醉髙会虽暂欢故园当速至草草成别愁悠悠渡湖水是时东方曙俄然北风厉阳乌畏威逃江神以儒戏气象斗不同波涛大可悸长帆张(去声)欲裂孤舟荡无倚或从玉井出或自银山坠篙工敛手立脉脉无穷泪从者闭目坐嗟嗟不敢视我时抚床歌分(去声)作长江鬼所恨生劬劳不孝而巳矣祸福果无妄险难行可弭脱身得平康引领望乡里厥后过浃日幸得见维梓入门何怡怡馔具有甘旨稚女能纫针骄儿徧生齿芟除闲草莱疏通旧沼沚吾庐可终焉生计由此始郡守方仁贤学宫盛修理踵门致勤恪命我论经艺麻衣何纷纷乡人子若弟不唯务章句所欲兴礼义施为有本末动静有纲纪蚤与鸡同觉夜与月相值孳孳忘饮食斫斫在文史时附南康书或逢北来使尺素虽满前话言难到耳殆及三年冬闻君受朝寄名称按刑狱势可平寃滞故人渐大任贱子差自慰轩车日巳逺翰墨益难致薄命良可伤降灾浑未巳是年之季冬举家纒疫疠老母尚委顿微躯盖蝼蚁形骸非我有魂魄与心离权柄在鬼物功力非服饵晓突谁能炊午闗犹未启荏苒再周月幸会天不弃春风动枯槁甘雨浇根柢行行夏交秋吉微凶不替高堂何戚戚疾病日攅萃一夕脾脏间发泄不复止诘朝问无言目瞑口齿闭号呶诸儿孙杂沓大鼎沸嗟哉当彼时诚恐弗可讳医师相急热巫觋两经纬药草极酸辛法术殚怪诡薄暮乃复苏踰旬仅知味方兹恋庭闱旋巳对狱吏试言其所由内省亦无媿有人同州闾发迹自徒隶窃被儒衣裳曽亡小材技突如游京邑欲以干明叡朝家焉可欺羁旅谋自济乃造黄纸书便取靑袍衣乗船归南方敛板谒当位自言章奏竒因藉宦官势诏文降自中宰府不预议既云能占天且曰:善兴利江淮一经过郡府十不啻到处争逢迎莫能思处置转运苦爱竒得之如国器故使按坑冶庶可展才智小人靡忖度假宠愈放肆行符索吏卒圈印发传递阎闾望尘拜州县从风靡遮道结缯彩铺筵塞珠翠车骑前后呵给使数百指何者为典刑独自夸爪觜在昔秦无人绕朝赠之棰繄我非聋瞽碌碌宁不耻作书贻谏官奸诈患不细有诏令逮捕按验取真伪是夫知计穷诬我以罪戾上官犹眩惑凖例皆拘系幽幽圄犴中愤愤争竞里周旋二十日乃克见巧敝画地尚不入丛棘曷可寘惟兹谢吾母几不全髪体教道亦难行凡庸岂同志吁哉养英才徒以钓积毁箧书归敝庐庠门任芜秽去年仲夏后盛暑若火炽郊园有余爽蔬果聊可嗜时复观田畴毕力奉耘耔人生但饱暖此外皆淫侈思君非一日欲去无双翅俄闻迁黄州又说丁丧制古来圣与贤谁不遭丑诋蜀日骇狗犬夏鼎愁魑魅人寿有短长孝子谩忧思灭性经所贬节哀礼为是矧夫王佐才简在唐虞际扬名以显亲报徳岂不韪加饭苟如愿苍生犹有恃适时匪我长不朽乃所拟道义果弗充富贵反为累回宪本无官桀纣焉得此俗子但相非吾心巳居易近者游葛陂念君在衰枲作诗布幽懐读之勿嗤鄙 名男曰:参鲁以诗喻之 孔门有髙弟曽子以孝着求诸圣人言尚曰:参也鲁才敏谁不愿顾恐难荷负苟无徳将之何益于父母昔如呉起者善兵亚孙武啮臂游诸侯亲丧哀不举杨彪有子修器能颇可取一旦以罪诛舐犊徒虚语吾生本薄佑略无兄弟助及汝又一身不絶如线缕祖母唯汝爱无异所生乳宁止托祭祀亦欲兴门户伎俩勿求名适时乃有补计虑勿尚巧合义乃可处持重尚寡过摧刚庶无惧内以保家族外以扬名誉髙山在所仰今人岂殊古参鲁为汝名其字曰:孝孺 女色无定美赠卿材 女色无定美宠至美则多士才无定称用显称巳过长安小家子粲粲秋池荷性慧不觉耻母怜不加诃出户一囊麝见人双眼波情动笑难止语娇音屡讹都人口如沸观者踵相摩因縁幸充选恩泽成偏颇少费万金珠一呼干绮罗佯愁惨白日猛唾倾天河东邻有贤女春緑涵修蛾花艶不裁翦玉光无切磋自小固闻礼藏头岂知他亲戚尚未见媒官当奈何过时谁问访生世就蹉跎岂不有配偶市里或山阿岂不有奉养舂饎与机梭列女不得传乐府无人歌容华日衰落涕泣坐滂沱富贵易修饰贫贱多笑呵柳下无仲尼小官终灭磨进退在勇决迟疑两皆蹉退当事竒伟夙驾追雄轲进当取势位健笔为干戈胡然守一节独自埋随和 江亭醉后 平生尚倜傥壮大苦摧折主人能结纳佳境为铺设渺杳东江来谽谺暮云裂倡女稍多艺市酒且供啜侠气复何聊心朋幸相悦解冠从放荡大呼谁挽掣咄哉千里足嗟乎三寸舌海物唤龙取天葩令鬼折艶唱声非雅戏谈理当谲帷房笑私昵闾巷嘲琐屑更皷莫催睡夜风纔去热俗士鲜大志于今重小节内行豕在泥外貌犬伏绁吾侪古豪杰方寸浴日月被谤肯自疑为欢顾犹拙放饭彼不惭使我无齿决 寄章友直 人生何足贵贵在天资秀譬如沙石间金玉岂常有有才不善用多为淫邪诱嗟哉栋梁材往往厄樵手章子吾不识美在众人口如何材艺多四十无所守所守者何为非贵亦非富古今圣与贤歴歴垂星斗景行苟有成进退无一缪不能攻天下尚可名身后百年随飘风白髪勇未斗良时且不反饮恨唯尸柩无谓学巳足大海难掬潄无谓过可文希珍尚磨垢智者当自知既往诚何咎西子蒙不洁见者掩鼻走恶人幸斋戒上帝必孚佑相如窃妻逃犊鼻从沽酒一朝赋上林在汉为称首努力念前哲吾言非子诟 中春苦雨书懐 春秋书大雨三日巳为霖如何方春时终月常积阴淙空若泉泻荡地成渊深曽无昼夜别顾恐山岳沈疑是天上河底漏不可禁傍无女娲石欲补难为针又疑坎宫水阳曜所不临何等大鬼物戏把北斗斟谁笼三足乌泠卧空桑林勾芒失权柄羞耻啼盈襟枉杀几树花恣许泥土浸(一作侵)或云天有意欲使诛荒淫田谷彼何罪芽颕当森森一粒且漂溺不啻千黄金路絶吊客行馁我(一作死)忧巢禽风声怒打屋寒气狞穿衾况我出山逺久次兹江浔嗟嗟岁月晩悠悠金玉音无聊但诙笑有得还歌吟莫怪旅愁甚旅人千万心 弋阳县学北堂见夹竹桃花有感而书 暖碧覆晴殷依依近朱栏异类偶相合劲节何能安同时尽妖艶无地容檀栾移根既不可洁心诚为难外貌任春色中心期歳寒正声尚可听谁是伶伦官 孤懐 智者在不惑君子贵知几彼昏有耳目无能辨是非蜀犬尽鸣吠羲轮自光辉古人不可作垂涕沾吾衣 读韩文公驽骥篇因广其说 主人渇良马仆夫念驽骀行迟追易及力少牵易来时闻千里足百箭攅其懐主人虽欲买众口大悠哉 送陈次公茂材 俗人无心胷贵伪不贵诚口吻当文学犇走成名声之子出蒿莱行洁业且精中美未外发朴质亡华英持此向广众讵免笑与憎况复觅荐举路险岂易行所愿天命泰因之主者明牙弦一皷时锺子耳必倾 虾蟆 虾蟆尔奚为合合搅人耳在官不为(去声)官在私无私事徒将一寸口日夜相鸣吠岂能劖语言且欲噪梦寐何者孔稚珪爱之如鼓吹谁论正与淫各自有知已 惜鸡诗 曩予家居见鸡有异者为之动心甞欲作诗而不果戊寅夏五月学于山中乃追赋之曰: 吾家有鸡母乗春数子生生来踰六旬互觉羽翼成其母且再卵逐之使离散众雏既不来一子独恋恋恋恋不肯离逐之终不移母行无险易唧唧相追随卵生亦云足母伏窠中宿厥子苦无依攀背如悲哭窠中母所安忍渇复忘餐子于背上卧不舍须臾间我时见之喜异类能如此因欲观其终其终谅何似一朝大长成乃知牝牡情膨脝娠在腹渐见东西行行行求饮食欲以助生息卵出子还多养子何劳役朝啄荆草林暮爪污泥深昔时随母意今作爱雏心雏生诚可爱母老宁忍背物性乃不常使人心叹慨物类本无知无知孰责之斯鸡与众异酷似有天资天资以仁孝变更何太早况彼本无知血毛安足道万物灵者人孰不念其亲少艾与妻子所以夺吾真五十慕父母虞舜称稽古埋子得黄金迩来唯郭巨古人往莫追言之泪沾衣斯言足自警题作惜鸡诗 日出吟 日出百鸟喜羇人懒举眸长恨年光缓禄养未可求若至年光过高堂又白头羲和君有知奈我心悠悠 闻女子疟疾偶书二十四韵寄示 昨日家人来言汝苦寒热想由卑湿地颇失饮食节脾官骄不治气马痴如绁乃致四体烦故当双日发江南此疾多理不忧颠越顾汝仅毁齿何力禁喘噎寄书诘医师有药且嚼啜方经固灵应病根终翦灭但恐祟所为甞闻里中说兹地有罔两乗时相罥结嗟哉鬼无知何于我为孽我本重修饰胷中掬氷雪祸淫虽甚苛无所可挑抉疑是饕餮魂私求盘椀设尽室唯琴书何路致荤血无钱顾越巫刀剑百斩决徒恣彼昏邪公然敢抄撮吾闻上帝灵网目匪疎缺行当悉追捕汝苦旦夕歇慈爱早有加忆念今逾切尘劳差可畏归计又云辍所生能劬劳祖母矧聪哲羸卧纵未苏抚视谅非拙勉勉多自安风来信勿絶 读史 子长汉良史笔锋颇雄刚惜哉闻道寡气志苦不常心如虫丝轻随风东西扬一事若可喜不顾道所长公言绌原宪侠贼乃为良仁义谓足羞货殖比君王黄老先六经斯言固猖狂吁嗟夫子没两观无刑章予懐班孟坚驳议何洋洋传与后世人慎思其否臧 和育王十二题(筠州杨屯田以僧常坦诗俾予和之题之义坦自有解) 金沙池 遥闻金在沙知是虚名号世人方竞奢何兹有遗宝 佛迹峯 佛迹空在兹佛心无处所寻迹以求之似学邯郸歩 七佛石 万物虽散殊孰非道之体何必石岩岩方疑金色臂 袈裟石 梵教一来东羣心日归向土石至无情也作披缁状 明站台 月色固无改台基亦不壊嗟哉翫月人古来谁更在 石屏风 形模皆自然树立岂人力松影与秋光扫成真水墨 灵鳗井 田苖自枯槁井鳗人所祷若教龙有灵此鱼何足道 供奉泉 璘师凿此泉晨夕奉亲老因知达者心岂甞离孝道 育王塔 甞闻有为法佛说如梦幻胡然窣堵波香花耀凡眼 八角殿 晋后千百年兹殿俨如昔梵宇若皆然应须省民力 晋年松 典午既陵夷羣材共沦谢唯有靑靑松于今被王化 重台莲 长疑佛界中天女来行乐为怕山风寒仙衣尽重(津忍)着 美女篇 繁霜毒春木花开苦不早愚夫择利婚美女贫中老曷不冶颜色门前车马道闺房有礼文自衒谁言好俗态竞朱粉古心慕苹藻所期君子恩卒以慰枯槁 苦热夜 荧荧背明灯黯黯垂疎帷阶庭岂不好蚊虫苦相期壊扇无清风暗树多斜枝屈指山泉侣寂寥空所思 丐僧 靡靡歩康衢喋喋问流俗谁将今日财愿易来世福休论身善恶佛眼重金玉 闵俗 君门若无禄陈编孰能读公庭若无法秽徳谁不足煦煦儒者言沉沉小人腹伤心勿复道拂弦寄淸曲 感叹二首 世常羞贫贱贫贱非我羞道成不见取贫贱谁之由陛楯拥尧舜廊庙居伊周面对岂无说咫尺路阻修浮云闗太虚白日光逆流嗟尔临人者蔽贤天所仇 又 得志万罪消失志百丑生谁云王路寛枯槁不敢行出言到口角缩舌悔恨并自省犹若此况乃蚩蚩氓故知当今贤未有非簮缨 寄邻父 离山阙归期滞踪如在狱他门一脔炙贱子万端辱吟忆圃花尽梦知原麦熟公言富贵迟何似耕获速 竹斋题事 低斋结空野小竹移孤林斋闲竹净好日媚幽人心南方夏厌暑独此留残阴戞雨挫促梦穿风搜凉襟长茵展丽藓乱歌奏欢禽侍奴裹村服语客抛尘簮志髙成利雠思爽生诗淫值圣喜盈巻感古悲入琴山迎穏履逺月劝澄杯深荣名虽未染幸亦非堙沈 赠黄秀才别 朝闺入有籍疏逺难见君世眼不识道贫贱无髙文兰蕙生同草鸿鹄心在云赠子喜别离儿女安得闻 雨中作 羣阴侮阳徳雨阵春嘈嘈白晓惨成夜瓦口生飞涛凝云列山韒冷气攅衣刀径闹有松竹庭卧唯蓬蒿花淫得罪陨莺辩知时逃隰苖出水短木菌随日髙同盟国吟雅于乐快饮甘如膏朱曦待未见天盖空牢牢 独居 苔根跨阶发白雨满四檐春眠懒下枕日午谁开帘浮尘裹酒榼馁虫镂书籖荣乐岂不欲非义固所嫌 闵雨诗 吴江之南是曰:丰国五种之生天下食一歳不登吾民菜色如何天不仁纵彼旱孽称其神矫矫赤龙推火轩来自东南山咸池愞水不敢沃阳侯失色愁烹煎况兹畎亩流涓涓何足吸之唇齿间但见禾与黍蓬勃红尘起土伯勑其属扫路迎饥鬼哀哉氓蚩蚩托身釡鬲惟蒸炊小人怨咨君子知天生天杀今其时我闻皇穹大徳在生育爱养万物同婴儿产民之身赋民食中道絶之何所为当时冥冥间委任非其宜山川之神各守土羣龙受位司天池上帝当轩亲戒勑十日一雨无愆期帝心仁且信临下固不疑谓言庶事有分职屏去视听 思无为安知愚下鬼负徳孤恩难制指弄天之权侮人命贪嗜牛羊邀祭祀忽焉一物不称情因教此旱灾生灵雷霆之官畏罪莫敢谏头枕天皷眠不醒帝在紫微垣下隔千里云徒劳衔血向空哭帝心虽圣安得闻北斗侍帝侧斡运气母均四时五星暨众宿照曜亡偏私夫何容此鬼恣行胷臆轻天威定是机务繁耳目有所遗小臣亦何者草莽负竒节欲系神颈无长绳欲斩龙头剑锋缺皇穹如未察凶邪空使小臣心郁结 访周道士 岂无饮食奉欢乐亦有宾客相追逰宿酲在枕或时起俗话入耳令人羞偶随贤友访仙子一临花槛斟瓷瓯尘埃何处是浮世松竹此地长清秋古来扰扰富且贵天下茫茫公与侯盖棺事了何足数乗兴啸傲真良筹 甘露亭诗 乾坤父母莫匪慈胚胎亿兆成角羁其间哺乳不及处有时泣杀呱呱儿南川上游号沃野景佑丙子甞凶饥新田始苖旧谷罄十室八九无晨炊伏阴何者不仁甚酿作水灾来助之烟煤刷天雨汁黑呕山泄谷争奔驰横流一夜打城郭万弩窃发穿毛皮东隅有洲尸揖揖如蚁欲走遭水围屋根无力树腰折蛟蜃食人犹择肥涛波一望万山阻六亲不得相扶持国子刘公好仁者惟时假守兹军麾民生在我不在命告舟往救无敢违童儿赤立妇女困载之刳木何累累泥沙外冷内饥渇口噤不语如狂痴牵挛坐卧满府舍赋以酒饮加饘糜随流往往亦不死逺在百里无人知捐金购得问姓氏召使亲族携之归司农仓廪尽发出不待奏报先施为有余况可补不足大贾蓄家如响随来瞻去察夜继昼赤热不忍荫华榱由斯一郡十万户饿肤日月生膏脂存者相保没者葬唐虞仁寿重驱跻圣主养贤贤养物气和郁郁通髙卑城西老宫古松径一朝坠露甘如饴千柯万叶结不解玉阶琼树光离离甿俗奔走竞观覩手攀口吮同赍咨学老之人周氏子好善不类黄冠师欲令事迹绚久逺筑亭其地髙巍巍公之归朝不可借松树至今犹未衰我作此诗掲亭上他年堕泪如羊碑 送丘寺丞 嗟予兀兀何施为学无异意唯传师甞言先圣所述作人事而巳无他岐安知歩歩有天道繄我丘师能识之春秋下应三千歳雅颂周流十二支阐幽大传与隠旨图冩转匝成圎规劳兄示我复教我一字不晓如痴儿文侯听乐唯恐卧今我幸免指目皮丘明子夏言不及我兄所得何神竒直疑前身是颜子独受师说无人知又疑梦寐感灵怪常与周孔相追随不然悠悠千载后何传何习遽如斯穷愁著书古有例昨官闽中今海涯海涯路逺学者少斯道未有施行时圣皇诛赏甚明白归来奏牍无迟迟江南臈雪片如掌酒花上面寒力衰是非得失从此止马头一别东西驰 答縁槩师见示草书千字文并名公所赠诗序 佛繇西域渐中土欲使羣心皆鼔舞若颛梵语及梵书昧者虽从明孰与其徒往往多材能暗结时贤为外助逺公自昔来庐山夸逞莲花邀社侣吁嗟君子遭乱邦舍此未知何处去迩来一行善记览啮破乾坤寻厯数或攻文苑掠芬香辞则贯休笔怀素其余曲艺与小诗布在人间难悉数贤豪大抵多怜才引致门墙无龃龉其人既重法亦尊羽翼大成根本固我縁山谷见不逺缁褐憧憧尽愚鲁坐量此去朋党衰纎缟焉能拒强弩去年有使自番阳手藉一函来我所发函乃是縁槩书千字满前云缕缕众人饱食已用心欲噍伯英肥美处当时名士嘉其能长序短篇聫绣组因思幅员千万里如师之能更几许以儒辅释日益多何恤区区一韩愈 春社词并序 宝元二年甞梦大雨震所居室惊而仆地既已有一人甚长大紫衣而冠意谓雷之神也呼觏使前授之题曰:春社词(词或作篇字不能审)觏惧栗栗援笔得八句与之及觉尚记其首三句颇怪丽今七年矣值暇日以五句足之 呉台翫春锁春色雨刷花光入龙国田边大树啼老鸦野云痴醉寒查牙年华欲住风雷恶兰脸知秋泪先落时荣时谢无了时扶起混沌须神医 闻训狐 昔年因读昌黎文知有训狐犹未真客堂昨夜灭烛后一声窃发诚惊人慈母入席匪虚语据此麄暴谁敢闻杀人之子养尔子天地不管胡为仁岂无鹰隼善搏击去路昏黑难相亲亦有弓矢可弹射郄恐误中东西邻我今独处虽无惧聒不得睡宁不嗔甞闻凤凰百鸟君丹穴万里谁能言行当整顿九韶乐奉迎綷羽掀重云直前再拜列尔罪尔躯何足为灰尘 闻喜鹊 翩翩者鹊何品流羽毛白黑林之幽生平智力可料度有巢往往输鸣鸠天然郄会报人喜愚儿幼妇唯尔求万声千噪几曽验闻者终是轩眉头从来乌鸟爱反哺孝慈情性谁可俦其间于事最先见告人凶祸令人忧忧时不肯自修饰祷请神鬼争啾啾告之愈验愈见恶(去声)共云灾患鸦之由弹丸瓦石相驱逐名园佳树难依投忠言逆耳世罕用属镂曾割伍员喉莫笑后来司马公事事称好真良谋 解汤延祖字 仲尼作经授曾子明稽至孝之终始始于事亲终立身以是扬名于后世大雅有言念尔祖述修其徳乃为美圣训昭昭十八章冩之琬琰千余歳汤生本由义方教石磨沙荡求成器其名延祖有意哉吾以子立为之字立身之道将何如非曰:凡人富与贵不贤而位何能为蝇虫岂不披红紫周公亦人舜亦人口衔日月坐天际勖哉见善勿迟疑往往后生诚可畏 旴江集巻三十六宋李觏撰 近体 五言二韵 咏竹 外边虽节目内里郄空虚从来汗流浃只为写经书 霜 夜落无人见朝看到处新非君有分别力不柰松筠 氷 水性本来弱渐寒成此坚东风有时到几日是残年 鹅 逸少曾留翫人因唤右军鸟名加爵号不离羽毛羣 鸭 庶人常用贽贵在不飞迁饱食待庖宰虚教两翅全 惜才 丑妇易为洁愚儿多守纯天将恶文采万物恐无春 五言四韵 山舍寓止 无计奈踈拙走逃云水隈鹤饥虽厌夜龙睡却嫌雷师友关千古穷通付一杯商岩版筑者底处有梯媒 东岩精舍 像设彼何时髙僧白衲衣水寒吞日气树老惯霜威幡影捎天近钟声落谷微可怜成道易无事即无机 闲夜 披衣坐小亭夜气拂人清月暗先成晕虫吟不识名举杯期混沌开巻赏茎英此兴知谁会松风鹤睡惊 雾 光眀人所好幽暗此何为树在溪无影禽来鹘未知爱花留润与避日巻阴移底事偏相恼天涯欲望时 自咏 俗态共纷纷吾心谁与论几因清夜梦还见古人魂圣域宁无乐文家别有尊此身聊自足独恐累儿孙 睡思 俗语不入耳旅愁还到心坐多浑易厌梦好欲重寻暴雨撩蓬响残阳过岭阴回看奔竞苦此兴贵南金 秋热 江湖限南鄙秋令到还稀节换空看厯人闲未趁衣齐纨方得意厦燕莫言归秪有松筠径风髙暑气微 鉴湖夜泛以明月到樽前为发句 明月到樽前拏舟古岸邉乱山斜入雾逺水倒垂天酒气熏龙戏歌声弄鹤眠回头嗤李郭此外更无仙 池亭小酌得和字 客思都无着临池一醉歌唤春呈物象移性入天和月影碎荆玉波纹纬蜀罗相看尽仙骨俗态巳无多 回胡舜元赋稿 一把长篇读惊嗟即过旬谁知后来者还似老成人古训但时习英辞当日新惭无称荐力空此见天麟 逥黄通诗篇 老杜没巳久嗟哉吾子心时人任诟病独自革浮淫美玉宁须琢朱弦岂在音锺期如未见慎勿等闲吟 送路拯北游 六月地欲赤驱车河朔行王师备戎狄游子念功名尽识山川险深穷彼我情归来具封奏直上请长缨 感事 太平无武备一动未能安庙筭何时胜人生到处难役频农力耗赋重女工寒秪有旴江守怜民不爱官(时国子慎博士守本郡) 闲居 无物可劳情空郊日闭扃雨吟春破碎贫饮客凋零世事重江险才名一梦醒同心秪松栢见我尚青青 萍 尽日看流萍谁原造化情可怜无用物偏解及时生泥滓根萌浅风波性质轻晩来堆岸曲犹得护蛙鸣 送张鬷嘏 人意皆懐土嗟君无故园欲行须尽室此去又他门静里文章好贫来节行存振淹知有日倚伏岂虚言 村行 产业家家壊诛求岁岁新平时不为备执事彼何人朱户仍奢侈柴门转窭贫若非衢室畔无用说悲辛 感懐寄择之 众人皆锐进唯我复幽居虑逺梦多乱身闲气不舒干求非禄位好尚岂诗书日夜又日夜霜寒鬓髪疎 鸡 嗟尔羽虫类昂然冠距麄徒为识昏晓犹未免庖厨年少苦令鬪主人频见呼宁思避弋者天外去鸿孤 堂西夜坐 炎蒸得避处铺席对西墙有月树阴黒无风山气凉聚蚊妨袒裼饮井当壶觞妻子讵知我笑言皆在傍 寄题陈适追养亭 筑室先茔下哀心有所归每来开户牖浑似恋庭闱丘木成风树衰裳换彩衣吾生与君类东望涕交挥 送宜黄栁尉 荒郊人事絶欢喜见时髦旧业椽为笔新官草染袍幽明终考绩州县岂徒劳况有松筠性凌寒节更髙 送君俞 之子来相问吾言岂不诚文章难得理声律易求名贫甚须清节亲安莫逺行异时如有立宗族亦知荣 送黄秘丞 天下为人子何人似庆门二亲皆白首同日拜皇恩就养兰生畹娱宾酒满樽自嗟偏侍早相送只销魂 寄题廖说蒙亭 圣人虽在上君子有穷时自得山居乐何须世俗知夜多松月分凉与水风期只恐亨通去清闲却付谁 晏起 贫士无所务闲眠常起迟谩劳鸡口唤不奈睡魔欺宿酒犹熏脑朝饥未到脾谁能空汲汲肉食自谋惟 养疾 少小唯贪酒病来纔信医问方逋客许寻药野人疑夜捣全听惯寒煎觉沸迟古贤曾爱死此意亦谁知 逺山 最能牵病眼天际一山横尽日是秋色无人知地名暗时云自合缺处路应平才子沾衣泪千秋共此情 送吴伯华 典学淡无味畏涂来几程举家应好事努力为求名馨膳南陔逺连环昨梦惊寿觞何以荐经术抵金籝 次韵陈殿丞除夜感怀 浮世因循过流年次第新回思旧来事都似梦中人不饮偏嫌雪多愁却怕春星魁欲寅位五鼓莫频频 早归 病马不妨骑出门常便归见人无事说是物与心违通塞元关命驱驰转觉非莫教尘里汗壊郄箧中衣 晩闻角 倾耳斜阳里无聊拭泪频平生惯闻处今日自愁人夜近歇不久风来听得真胡笳更何物只此已伤神 庭树 不是栽培力谁容此处生细声饶客睡斜影与邻清地窄根犹迸秋迟叶未惊虞人虽欲伐郄怕损檐楹 哭女二首 妻死女巳病踰年成二丧此生谁骨肉未识好衣裳看面虽犹小闻言尽可伤最知怜祖母句句刮人肠 又 老树枝叶薄先秋风雨过人间不善事身外想无多理遣诚如幻悲来岂奈何从前短鬓髪为尔渐双皤 赠端师 十载寓都城人传善相名一言知祸福相识尽公卿洪井旧乡路紫衣归计荣尘縁应渐了何日悟无生 寄题邹氏延寿亭 一世跻仁寿君今更欲延山中想无事分外得长年松老多经雪云闲不到天区区殉名者回首倍凄然 感秋 徙倚重咨嗟非縁惜岁华关山异乡客砧杵别人家天冷云含日溪清水献沙屈魂终不返悲思更无涯 次韵答陈殿丞 不能随薄俗非是向深山自喜道无屈所嗟心未闲酒乡贫更入诗债病犹还一字成虚美通宵只厚颜 读赵氏淳化诗集 少年曽诵习误认古人诗风雅世不重姓名谁得知髙情如隐者薄宦过明时地下寻才鬼应逢陆与皮 小女 惜汝今何恃言来泪满襟死生虽分定襁褓累人心饥买邻家乳寒劳祖母针岂知泉路隔时拨繐帷寻 送呉着 好学诚虽笃事亲心不忘秋风满黄叶归路正重阳力行宜无改修辞况有方起家知可望兰秀自闻香 题灵阳宫 费君投杖处行客过彷徨水面风雷散沙头草木荒一壶谁世界千古共凄凉大块偏劳我烧丹未有方 龟峯精舍 去县二十里路平时正春四山唯有石一寺更无尘融结疑天意经营忆古人但知安乐处何必是金身 鸣蜩 雨余云漏日虫思巳喧喧时节惊初夏声音似故园为谁吟緑野相共送黄昏便是秋来信霜髯更几根 送张评事 江上楚花鲜君行一黯然居官无藉手选部岂知贤亷善虽由巳亨通亦在天都人如问我疎懒甚当年 送春 送尔归天去天应觧祸淫物生谁得所我见独伤心(楚词有目极千里伤春心之句)好景吟来徧芳樽醉不禁东风别无用百草巳成林 君赐以新诗相示因成四十字答之 君诗三十首一一敌琅玕语近终非俗情闲不似官姑山蟠郡碧旴水蘸天寒景物将才思相期李杜坛 送李侍禁 三载旴江上军和盗亦殱事烦终不倦贫极始知亷别袖挥寒日归舟载夜蟾懋功宜有赏天意在官占 寄周寺丞 我爱南丰宰天资举措竒上官如不怒善政有谁知赋役贫中减鞭笞恶处施邑人多未悟去后始应思 次韵阎判官除夜 宻雪穿窗入孤灯向壁光老来人不觉梦断酒犹香世事休思虑年华任短长朽株难长育空此见春阳 送阎判官 乡树江淮接军筹岁月深从公虽尽力当路少知音赋命休重问离觞且满斟君言鹏与鷃何者是飞沈 送彭昱应举 计偕千百数太半是虗名近日逢吾子中心叹笔精众人皆禄位所贵在诚明努力唐虞际期于大有成 送黄铣应举 先世宦不达少年才巳雄何人为父执独自振家风物色营求广宾兴礼数隆孤寒今有望太守汉呉公 夏日郊园 三径是生涯朋游日巳賖野情饶皓鹤寒气入甘瓜移竹调风韵疏泉浴月华尘埃应附势不肯到贫家 寄黄晞 长忆黄夫子才髙行亦淳世情轻近事见惯即常人何力康时务将身役路尘七闽山水国是处好安贫 送黄介夫 短亭车马地送子一盘桓不畏离羣久所嗟行路难晒衣云日薄扑面水风酸圣有中庸训时时着意看 送山甫 喜尔年将壮为儒志可嘉乡闾知行实场屋见辞华公道方无壅君门况不遐直应千里足世世出吾家 送沈郎中 伪饰久终变眞诚老益纯官为郎位贵家似旧时贫去作吾民福归寻楚水濵他年名粗立林下愿相亲 送江茂才 少小尚英奇髙谈与众违乆穷纔信命逺客合思归箪食非无乐京尘误入衣云山仍旧好况是觐庭闱 赠端上人 佛法本无二谁论律与禅水行到处入月出有时圆事去何尝念忙中不废眠松堂白日永幡影自飘然 千福寺昧轩 何人指蒙昧题作此轩名天理自昼夜道心无晦明用当羣物化舍去一毛轻磊磊山前寺时闻钟磬声 怡山长庆寺 行行金碧里气象怳如春不记来时路自嫌衣上尘院香知有佛僧静似无人十载京华梦相逢一欠申 傅翼甘圃 老圃君何学中心切养亲从来啜菽处便作采兰人百行当无愧三牲未足珍孝亷方察举勉勉讵长贫 林屯田思轩 虑逺无如静兹轩得地幽一官虽智效万仭更心游风月趋吟笔乾坤入坐筹延英期上对岂是为身谋 回明上人诗巻 学佛有余力吟诗过一生情闲气焰少句好琢磨成栢竹门庭古氷霜笔砚清输他饱食者终日自无营 听周大师琴 已解琴中意更加弦上声他人郑卫杂此手鬼神惊深夜众籁息寒天孤月明四邻应得睡浊酒且同倾 送觉师西游乞御书 累圣多材艺留神翰墨间皇坟非小道玉版徧藏山上士持三学西行谒九闗奎华如可捧归伴白云闲 送分司吴太博还乡 休官众未许分政且归闽名系金闺彦身为蕙帐人林泉新得主冠履渐无尘知足应常足安能更问津 送任大中 真伪少分别吁嗟此世情西施作老婢南郭逞新声命合生来困诗应没后名旅游何所得赤日又徒行 送杜奉职 青紫皆同道稀曾到薜萝感君非我軰无事每来过此别当贫病何年共醉歌人生有后会争奈鬓双皤 送阳曲蔡尉 鳯皇贵在徳孔翠岂无文诗礼多承训贤能逈出羣谈清蜕尘滓志大蹑烟云更喜并州牧豪英天下闻 送武陵令 之子当为邑吾朝信择人位卑难立事任重合忧民盘瓠多遗种桃源即近邻登临如有见才思日应新 送酸枣邓主簿 畿县官虽小京华日可亲文章成薄俗交结最难人典学应无废存诚况已纯邦工寻尺用杞梓讵沉沦 送仙游知县许延评 策名曽未几奋迅出埃尘陋巷濳心久亨衢得意新君恩方责报民业近多贫莫学悠悠者谋身不为人 送杜寺丞知永城 荐表同时入天衢自此通弦歌新邑宰清白旧家风官舍隋河北离觞华谷东朂哉松柏操咫尺是尧聪 回廖觧元所业 昔者闻乡举良田恐甚芜于今观日益珍树已垂珠众恶吾虽察谦卑孰敢踰圣贤明训在只此是亨衢 送张寺丞 三载居邻县得闻金玉音路遥相见少道合受知深已矣瓜时戍悠哉魏阙心归舟望不及白日隐寒林 送何秘丞 呉人作蜀官万里泝惊湍地俗虽云异民情想一般智明终戒察政惠不须寛前史多循吏乗闲更熟看 送剑州张掾 名在乡书久恩由父任优从今绍清白即此是箕裘交结多良士经过半旧游举知应有望鸿翼伫横秋 送演教大师东游 野客相知久年来髪渐华衣冠从异教言行似儒家通塞随天命遨逰徧海涯武夷应有会好去醉流霞 寄赠福山长老 时世重因循师何独苦辛洁斋徒众散刚直里闾嗔游艺能济物旧交多雅人云山虽好住住久转劳神 五言六韵 书楼夏晚 地僻无他管楼危有剰凉逺流通越泒残日共秦光鸟道顽云黑人家病叶黄髙情梦箕颍闲景画潇湘山药香多桂渔歌浊少商太平知可喜何者是簮裳 小杉 小杉髙文余体直立还孤任过千年雪应无一莭枯鬼狂从发解龙长怕鳞麄怪状春宁笑清声月所娯地终存古气景合在仙图不作明堂用良工莫厚诬 干元节羣臣祝寿小人无位以诗继之 帝命当敷佑民生有厥初千秋唐节日万国禹朝车韶美笙镛外需亨饮食余神仙似姑射梦想即华胥嘉会诚难得愚忠敢自疎古人谁最寿无逸在周书 闷书 行行四月晦絺绤未能裁天气疑无定春寒恐再来袭衣从汗浃交扇取风回野秀深成黒炉熏冷作媒年髙情巳淡俗薄意多猜李杜今何在芳樽谁与开 同徐殿丞游麻姑山陈屯田闻之以诗见寄次韵第一首 良友嗟尘网相期物外游求珠非赤水不死是丹丘机上麟交擗樽中蚁乱浮仙家一度醉人世几千秋药气多留鼎茶香细出瓯尧人方旷荡容易学巢由 五言八韵 送李著作知栁州 到官十五月太半在他邦恵术未施一公心无与双剖符新使粤尽室始浮江地理将分岭行程即下泷旅愁侵酒座秋色漏船窓属吏谁非慑羣蛮不易降人稀财岂厚俗异性多惷自此观贤业洪钟且试撞 五言十韵 送知县苏秘丞移英州 大邑曰:南城唯君治道行何曾设钩距到底是聪明鼎在神奸伏鹰来鸟雀惊诈穷多自笑刑重亦知平府史如亷士农桑学颂声在官嗟不久丕绩已垂成岭路当过庾州圗喜得英逺人天与幸弊俗日将清逰刃非无地搏风别有程上心应寤寐彛器待书名 夏日雨中 一雨遂不止我行当此穷蜀东天亦漏尧后水犹洪大点有片重宻蒙无寸空晓唯壶箭觉暖似炭炉通书笔提梅洗征衣擘润烘帘间稀去燕枕下即鸣虫竹粉千腰白桃皮半颊红物华娇自衒天意猛相攻酒退愁城外吟兴愤涌中遣谁咨毕宿留作旱时功 七言二韵 乡思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少年 新翻曲调恐人传不许髙声唱玳筵金兽也嫌春态浅向风喷作緑杨烟 自勉 月欲东生日又西莫随儿女醉明时黄泉一向埋愚鬼不与人间史笔知 戏题玉台集 江右君臣笔力雄一言宫体便移风始知姬旦无才思秪把豳诗咏女功 读皮袭美病中书事诗有可怜眞宰意偏解困吾曹之句偶代答之 刺虎屠龙古有名事于难处迭相矜要知真宰争功意困得英雄始是能 雪中见梅花二首 品物由来貌取难共言花卉易凋残宁知姑射氷肌侣也学松筠耐岁寒 数枝斜出短墙阴宻雪无端苦见侵天意似怜羣木妬尽教枯朽作瑶林 和慎使君出城见梅花 化工呈巧异寻常镂月裁云费刃芒莫恠使君曽立马染衣浑似有天香 雪中赠栁枝 暖气来时栁眼新一场氷雪更愁人要知真宰无诚信取次东风未是春 栁枝答 春早寒余岂足哀平生多难愧非材去年二月都城里曾共花房带雪来(庆歴二年二月五日京师大雪) 和天庆观瑞香花 闻说仙花玉染红别留春色在壶中瑶台若见飞琼面不与人间梦寐同 乌鹊 乌鹊翩翩竞羽毛南飞无树过良宵就中管得他人事秪与天孙倩作桥 方平 五百余年别恨多东征重得见青娥擗麟始拟穷欢乐不奈闲人背痒何 璧月 璧月迢迢出暮山素娥心事问应难世间最解悲圎缺秪有方诸泪不干 睡起 簟巻鳞纹帐系纱六龙西降树阴斜秪应梦里成胡蝶犹记南园数种花 读长恨辞二首 玉辇迢迢别紫台系环衣畔忽兴哀临卭谩道蓬山好争奈人间有马嵬 蜀道如天夜雨滛乱铃声里倍沾襟当时更有军中死自是君王不动心 羿妻 有穷兵死为游畋惆怅佳人独上仙试问单栖与同穴可能云汉胜重泉 梁帝 凝旒南面总虚名庙祀何曽暂割牲但学禅心能忍辱莫羞侯景陷台城二首 秋千 华郭春光欲暮时彩绳争蹴夜忘归佳人不道罗纨重拟共杨花苦斗飞 风静髙标埋暗雾月眀孤影落澄波狂心拟逐游童上无奈春醪足困何 嘲汉武 甲帐居神本妄言露盘犹在国东迁欲知千载金人泪为耻君王不得仙 戚夫人 百子池头一曲春君恩和泪落埃尘当时应恨秦皇帝不杀南山皓首人 有感 官家的的要寛征古时什一今更轻州县酷嫌民渐富几多率敛是无名 白刃刼君君勿言人生祸难俱由天君家岁计能多少未了官军一饭钱 庭下缧囚何忿争刀笔少年初醉醒黄金满把未回眼笑杀迂儒欲措刑 自遣 富贵浮云毕竟空大都仁义最无穷一千八百周时国谁及颜回陋巷中 睡思 睡魔气势重千钧压倒心闲食饱人莫笑坐间常似醉当年满腹是精神 游寺醉归却寄同坐 江村古寺偶闲行一饮全疑酒有灵水底屈原应大笑我今独醉众人醒 索酒 不醉多愁醉多病几回爱酒又停杯死生若是有天命莫放愁来任病来 忆钱塘江 昔年乗醉举归帆隠隠前山日半衔好是满江涵返照水仙齐着淡红衫 谢传神平上人 蕞陋徒烦妙笔传呼儿看了独凄然丹青不解随人老相似都来得几年 次韵答提刑孙都官二首 病树难随万木荣闭门终日自愁萦绣衣使者知何取肯向民间问死生 眞赏由来世上稀几人相见不相知如今一字成华衮岂识龙章与凤姿 谢知县徐殿丞示及新诗 当时子贱好援琴千载谁传治世音珍重南城多暇日尽将风化入清吟 送流人 人情自古怕迁移更去南方路险从此异乡谁是侣只应明月解相随 送周山人 鬼事无形尚可疑人伦有验众皆知武夷山路几百里归去西风落叶时 遣兴 境入东南处处清不因辞客不传名屈平岂要江山助郄是江山遇屈平 咏桃 方朔相逢阿母家别来几度换年华春风合是教伊笑开尽无名草木花 闰正月三日偶书二首 一歩寒郊一惨眉望春春色苦来迟东君未必私桃李只恐梅花谢有时 无頼年年逐酒徒今年不饮兴何如醉乡若有人名籍但愿春风点检疎 论文二首 今人徃徃号能文意熟辞陈未足云若见江鱼须恸哭腹中曽有屈原坟 天宝年中事事新长安还有谪仙人骑鲸去后无寻处输与勾芒自管春 送僧游庐山 行非为客住非家此去庐山况不遐要见南朝旧人物池中唯有白莲花 李郭 元礼祸成钩党后林宗身免闭门时死非不智生非怯同室乡邻各有宜 戏题荷花 昔人诗笔说莲花不嫁春风早可嗟今日倚栏添懊恼池台多是属僧家 戏赠月 梦中识路亦何为(古诗有梦中不识路之句)恰要逢人巳自迷一月解行天一匝嫦娥犹未免单栖 葛陂懐古(按费长房传葛陂当在汶南今信州弋阳有之未明其故) 长房化去巳千年鬼魅纷纷不畏天老鳖若来为太守何人杀向葛陂邉 七夕二首 无奈家家乞巧何岂知天上拙人多唤他乌鹊辛勤杀纔得扶舁渡浅河 一年一度暂和谐幽闭生心亦可猜莫道乗槎无径路支机曽属客星来 宗人宅折桂堂 从来皎月印长空桂树遥看影在中好问素娥多折取莫教闲占水晶宫 麻源题壁 一到麻源日又曛几回欲起郄逡巡世间岂是无山水不奈闲人好聒人 马嵬驿 六军刚要罪杨妃空使君王血泪垂何事国忠诛死后不将林甫更鞭尸 齐世家 莫以荒淫便责君大都危乱为无臣若教管仲身长在何患夫人更六人 汉宫 哀平外立国权分只为当时乏嗣君试问莽新谁佐命最应飞燕是元勲 景阳宫井 以色从人自古然幸逢圣主得穪贤太王姜女来岐下应不相将堕井泉 燕雀 燕子从来巧语声主人相爱是常情黄头老雀何能解饱食官仓过一生 绣户珠帘见最频暖来寒去但安身翟公门下时飞入全胜交情斗顿人 张禹 汉室尊儒未得真只求学艺不知人君王幸已疑王氐苦把春秋助贼臣 孔光 王莽欲为先与草董贤将过自迊门省中树木何闲事却对妻孥不肯言 元纪二首 孝宣应是不知书便谓先王似竖儒若使周家纯任徳亲如管蔡忍行诛 君道干刚岂易柔谬牵文义致优游髙皇马上辛勤得总被儒生断送休 闻莺 纔转歌喉碧树枝惊飞还避巧丸儿可怜蜂蝶无言语入徧花房人未知 学北堂有海棠一株颜色至佳凋落稍速忆而为诗 来时初见满枝红璧碎珠沉几日中宋玉有邻诚耐事三年犹在短墙东 玉胡蝶花 胡蝶生来只爱花春工描様作竒葩庄周有梦何曽觉氷雪肌肤落几家 次韵答陈殿丞南塘观鱼见寄 鳞鬛摧残几许年水平风静得濳渊喜无美味登君俎且学骊龙尽日眠(陈丞以鱼在深渊借喻鄙薄故有是答) 送傅野 国学先生石与孙金铃木舌士林间欲将天下观诸掌之子从今上泰山 送杜万 谷口生涯巳是贫素衣还拟冐京尘因风早寄登科信装点江南几日春 儒行 一死相从患难时何人能与古人齐郦生泉下还知否卖友而今价转低 感义 懊恼常人只好儒古来忠义出屠沽试将朱亥相伦拟几个衣冠是丈夫 屈原 秋来张翰偶思鲈满筯鲜红食有余何事灵均不知退却将闲肉付江鱼 宋玉 世间佳丽每专房一顾多应万事荒梦里若无眞实处不妨频为赋髙唐 赠日者邹生 贤不必通愚不穷悠悠无处问苍穹可怜富贵君之柄断在山人指掌中 送夏旦赴举 岭梅初尽草初生马上春风酒易醒好共大鹏双奋击此行有路到南溟 送春 宜春台上送春归泪滴金杯不自知懊恼黄莺解言语飞来唯见落花枝 晓角 肠断城头画角声灯青月黑酒微醒浓香梦里谁曽管只有离人夜夜听 送丁正臣 铅椠辛勤四十年抟风不上鬓霜寒朱门何处是知巳短褐空瓢行路难 惜才 子云辞赋似相如自说雕虫异壮夫何事犬羊夸质素患他人爱着貂狐 登越山 腊后梅花破碎香望中情地转凄凉游山只道寻髙处髙处何曽见故乡 送古山人 喜闻吉事怕闻凶天下人心处处同乍出山来言语拙莫将刺字谒王公 送毘师西游 望望王城十二门青山行尽入红尘近来富贵皆天与到处应多问命人 送春寄呈祖袁州二首 去年春尽在宜春醉送东风泪满巾今日春归倍惆怅相逢不是去年人 东君此去几时来雪里梅根待暖回莫似仙家寥落甚蟠桃千岁始重开 酬陈屯田途中所寄 封豕长蛇战岭南何人肉食不懐惭只今唯有髙眠好风弄松声水溅庵 正月二十日俗号天穿日以煎饼置屋上谓之补天感而为诗 娲皇没后几多年夏伏冬愆任自然只有人间闲妇女一枚煎饼补天穿 送薛经 多能未必有相知况是东南义士稀京洛路长何日到风尘依旧化人衣 僧志月碧云轩改为景云轩因书二首 长见江淹杂体诗碧云非是惠休词试言日暮佳人怨何事髙僧郄得知 景云持律冠当年遗迹虽沈古寺存释子若能精进去便应题作景云轩 书景云轩壁 二江斜入似娥眉尽日凭髙把酒巵贫贱别应无好处猛忙中是我闲时 因游华子岗题麻源壁 平生犹未识红泉今日纔游石磴邉宿雨半晴秋草湿困来无处可闲眠 旴江集卷三十七宋李觏撰 近体 七言四韵 苦雨初霁 积阴为患恐沈绵革去方惊造化权天放旧光还日月地将浓秀与山川泥途渐少车声活林薄初干果味全寄语残云好知足莫依河汉更油然 野人 村落苍茫半草茅路无车辙水无桥婚姻取足唯春茧盐酪归来待晩樵一様寛衣疑效古几人华发未经徭相逢不会寒温语借问官家合是尧 书麻姑庙 流俗好仙方学道至人乐道自成仙飞升若也由贪欲紫府还应用诈权尘里笙歌千古梦洞中星斗几家天无心便是归真日姹女河车总谩传 客有话故丁秘监京师旧宅因而伤之 等闲荣谢已愁闻况话三公极宠身青史尚为今世事朱门不是旧时人文章散入诸蕃口花药留添上国春生死交情浑易见有谁过此为沾巾 五龙塘 世传鳞物有蟠时分得寒泉住翠微天命虽教为润泽神心终是索虔祈一围石岸刓无迹几族阴云禁不飞风脚斗回波面黑向人浑似逞严威 寄小儿 两世茕茕各一人(予无兄弟才生此儿三岁矣)生来且喜富精神欲教龆龀从师学秪恐文章误尔身但有犂锄终得饱莫看纨绮便嫌贫不知别后啼多少苦问家僮说未真 季夏雨中宛有秋色四望之际百感生焉因题于纸 粟花时节雨修修莫道如秋即是秋客路几千成大梦年华一半落东流眼存将圣生前笔心得骚人格外愁微物若教无所失尘埃犹愿补嵩丘 秋懐 褚冠斜顶对清秋病骨支撑懒上楼辅世功夫何日是少年滋味此生休山含红树随时老天带黄昏一例愁自笑酒肠空半在前村无处典鷞裘 书松陵唱和 天命相逢陆与皮当年才调两权竒朝端未有输忠处诗外应无用力时意古直摩轩昊顶言微都泄鬼神私近来此道中兴也泉下英魂知不知 七夕 天孙何许是来时月意愔愔露气微可道星河难得过自縁乌鹊合高飞秋宵已胜春宵短今会还如古会稀早晩望夫能化石尽分人世作支机 早起有懐 草草西风动葛衣呼僮前启竹间扉山僧好睡钟声晏社户多贫酒气微岂是客愁浑较可秪因书巻解忘归旴江百里清无滓枉属闲人坐钓矶 留题归安尉凝碧堂 骚人得助是江山千里幽懐一凭栏野色岂唯春晩秀天风长似月边寒身闲暂觉尘埃逺境胜纔知宇宙寛秪恐仙壶提挈去不教凡眼醉中看 答张鬷嘏 几年江外恣荒唐偶脱荷衣觇国光自是狂言无可择敢嗟贤路有相妨谩将文史为生业已约渔樵共醉乡多谢故人贻絶唱爰居宁解听铿锵 清明日作 迟迟日景坐成曛闻说清明在此晨花卉不宜愁眼看勾芒能为几人春销磨志气多因老点检交游半作尘欲向醉乡聊自适病来还厌举杯频 晩思 一槛东风小箔开乱山明暗水萦回流年渐共春华去暴热还随霁色来天气浊多人欲睡地形卑甚物先梅因知楚客迷魂处不是江东不足哀 暮春始游城西 病多无力逐纷华三月衡门未见花长恐后期成索寞果逢残景独咨嗟栏干倚望山空在杯酒迟留日易斜谩说明年更春色不知园囿属谁家 寄傅代言 交游散尽客来稀门掩城隅昼漏迟春地更无嫌草处雨天还有诈晴时轻量世事世不罪冷笑人言人岂知犹喜道途收拾早将闲对病最相宜 丙子冬至夜酒醒 尽道一阳初复时不期风雨更凄凄凌辰出去逢人饮沈醉归来满马泥多恨恐成干斗气欲言那得上天梯(韩文公月蚀诗有无梯可上天之句)灯青火冷睡半醒残叶打窻乌夜啼 南斋咏风 懊恼南窻一道风只应天配与贫穷不归罗绮飘飖处故入松篁冷淡中久座披襟尘榻稳半醒吹面月帷空城边菡萏今多少偷得清香是尔功 小雨 已是蛟龙未肯忙谁教螮蝀更相妨来时槁叶疎疎响过后浮云片片光径草微滋垂粉汗砌沙圆滴簇蜂房嗟予不及高飞鸟先得天边几点凉 题净居院 寺门幽独傍江城江水清含地气清隔岸楼台人醉死遶阶松竹夏寒生路经桥逺尘难过僧占闲多俗不争唯有行吟憔悴客这回须去濯长缨 清晖亭 池亭何处占清晖只在晖江更向西山上白云如有雪水中明月似无泥郊原不改春来秀径路终忧客到迷沈约东阳曾入咏使君才调好留题 往山舍道中作 截竹成舆不用轮东行尽日稳宜身前看迭嶂如无路毎到平田始见人下户半曾差作役朽株多已祀为神生涯一撮诚何有且免庸儿共拜尘 秋晚悲懐 渐老多忧百事忙天寒日短更心伤数分红色上黄叶一瞬曙光成夕阳春水别来应到海小松生命合禁霜壶中若逐仙翁去待看年华几许长 残叶 一树摧残几片存栏边为汝最伤神休翻雨滴寒鸣夜曾抱花枝暖过春与影有情唯日月遇红无礼是泥尘上阳宫女多诗思莫寄人间取次人 哭十侄 到官六月(一作日)寄书回未病封题死后开一命至卑人尽得九泉何事独相催唯忧旅榇还乡逺况是亲丧继踵来数世学文终若此可怜门户转隳頺 秋阴 一夜风声晓更狂起来庭户顿凄凉不知红日在何处时见黑云微有光天落水中兼鴈影露啼林罅带枫香愁人莫苦登高阁说着江山已断肠 寄介夫 天恨吾侪各一方夕阳千度到西窻因循流俗今皆是磊落如君信少双书未来年难得报心从薄宦始应降可怜汉水无拘系长与旴江会九江 书懐寄介夫 弃材幸免杂舆薪收拾缁衣出洛尘渐老得闲纔是性谩言成谑且随人能传身后须文字要识胷中只鬼神俗子不劳轻毁誉问天长乞醉乡春 关徐 云长不絶旧君情元直终随老母行立效报公何感慨指心辞主更分明三方本以兵攻战一士能为国重轻多谢曹刘存大度任教忠孝得成名 送张宏下第南归 世家元是武夷孙四上观光预国宾地底岂无干斗气天边争奈饮牛人田宜秫稻应多酒路入溪山渐少尘身计未谐归计好一樽犹可醉乡邻 葛陂逢何道士 十数年前别我行相逢犹是旧颜形琴声渐古听来淡药味虽凡试最灵出有酒钱天下富住无家地浪头萍神仙可学应须学万里蓬莱一点青 俞秀才山风亭小饮 炎炎千室热如烘亭压山头独有风雨意生狞云彩黑秋容细碎树枝红半天斜日归心动一面平川醉眼空却是梦魂无所得人间岂少翠微宫 谢宋屯田见示永平録海南编 多少儒衣只假涂贵来谁肯更观书其间或以文争胜未见如君识有余长把六经为准的最应三代是权舆可怜后世名空在直钓而今岂得鱼 闽中岁暮 休道南人暖过冬苦寒今与北方同霜严欲裂地到底日短不行天正中谁使智愚相伴老便将荣辱断还空乡愁莫更欺闲客薄酒从来亦有功(白乐天有酒功赞) 送侯殿直之官吉州 待诏何年别玉堂笔端浑欲继锺王官资未出风尘外踪迹曾亲日月光扶老只今非逺道荐能从此有封章庐陵若耍高文写争得滁州在故乡(滁州欧阳使君庐陵人也) 偶题饶秀才溪光亭 北出城来驻马蹄君家别馆幸临溪雄虹见雨遏不断潦水到秋痕渐低万事热心成浩叹一樽撩眼怕长迷俗人谁会儒生意是处醉吟还日西 宗人宅仁知阁 江南尽是山水地君子固求仁知名可怜尘土不到眼只有云泉相伴清人间扰扰知何在日暮悠悠空鬬行明月一栏风一枕醉乡犹可过浮生 早夏偶作 闲愁不觉过年光强半精神似醉乡几度雨来成恶热有时云断见斜阳古人事业尘空满故国园林草自长赖得南华怜我病一篇齐物胜医方 匈奴传 汉家经武意如何也信狼心欲偃戈岂是虏庭佳丽少自縁婚礼货财多女从宗室方抡择赋出齐民更刮摩若向大臣求侄媵当时谁肯议通和 忠武侯 齐霸燕强旧有基当年管乐易为竒何如新野羇栖后正值曹公挟帝时指画二州收汉烬安排八阵与天期才高命短虽无奈犹胜隆中世不知 次韵答陈殿丞见寄 颠倒江湖二十春干时的是妄庸人先容不肯收蟠木高足无从得要津众与善名酬苦志莫将吟味养闲身食田饮井知谁力下有骄儿上有亲 赠韩侍禁 阀阅山西旧将家一官沦落向天涯目皮相处应难识髀肉生来只自嗟野囿几年饥虎豹旱雷何日起龙蛇呉歌楚舞时相慰剑铗梅干铁有花 送沈秘校 君家龙虎弟兄贤斗酒相逢楚水边雨露自今荣一命尘埃未免困三年高谈欲出稠人右敏政当居俗吏前异日能来见逋客麻姑碧洞古时天 寄题钱塘毛氏西湖园 昔年曾泛西湖流君今更住西湖头人生多是未得往地上有天何处求朱楼照影钟磬晓画船落手芙蓉秋鲤鱼赤鳞应不少待与水仙相伴游 自解 人生何苦要多才百虑攒心摘不开夜月几曾无梦处春风只管送愁来秃毫强会悠悠事浮世无过满满杯看取秦坑烟焰里是非同作一抔灰 不寐 四壁空空絶语声困来终是睡难成孤灯要与人相背寒漏苦教天不明累月故园无信息几般闲事恼心情别愁若解生华发一夕应添一万茎 韩偓集有自抚州往南城县舟行见拂水蔷薇之诗南城吾乡也因题八句 韩偓当年赴七闽舟行过此倍凝神江边石上知谁处緑战红酣别是春往事几多书不记仙源依旧地无尘花光柳色今何限更有才人胜古人 代书答陈次公 咄咄休休一世闲百年都是浪悲欢高谈不待傍人笑立事须知自古难时见老颜来鉴里已将生计托云端六鳌未可挥刀斫肯便临溪把钓竿(来书以俗子疑予求人慰荐故有是答) 和君赐题尧辅斋壁 书林老仙头欲斑近日卜居呉楚间麻姑世界尽赢得羲皇兴味先追还川流切对夏无暑山月出来门未关笑杀区区躁求者不因贫病不曾闲 送王都曹 古木亭边夜响晨饯壶重迭拥双轮高文健笔科场手白发青衫宦路人十月霜风还劈面六街尘土会欺贫麻源碧涧神仙地早晚归来伴隐沦 送危太博 一片灵台众共知宦途宁肯避危机至诚似有神明助尽室初从瘴海归烈火岂能伤美寳覆盆终是见炎晖人生未出功名外多少京尘待染衣 题虞侍禁山亭 岭上櫩楹缔构新我来登望倍凝神可怜韬畧真名将犹与溪山作主人会把松心欺过雪更凭花蕚占留春江南风物虽佳丽争奈燕然有虏尘 君锡宰寿春 沦落多愁笑不成水边还是送君行官为令长前程好地近乡关喜气生百里有人观惠术三年唯我见交情山中后夜思贤处风月犹应似旧清 钱寺丞知白州 大邑歌謡日尚新忽惊千骑拥行尘宦游莫叹登长道天意先教福逺人城在海隅门少客地锺阳气景常春政成不患无知巳按察当今正直臣(集贤杜公出使广西) 次韵答史太博 驿使将诗访逺山发函宁暇正衣冠秦城未割难论价燕谷纔吹已不寒占毕有心忘老至惰农无罚贺恩寛一枝数粒唯知分岂是明时学考盘 蝉 一蜕嚣尘向此生柳枯槐老正伤情高吟尽日知谁听零露充肠且独清螳斧不劳阴致害貂冠犹可共传名骚人若有遗魂在应放寃声伴尔鸣 寄史屯田 秀汝清旴数舍中系匏名谒竟难通只知俗吏隆官业不意高文有古风朝请待趍天屏北家园归省浙江东逺民利害闻应熟早晚嘉谋沃舜聪 答丘寺丞示月蚀诗 一夜吟公月蚀诗睡魔惊走醉魂飞如将混沌重区别要使君臣有等威天道至高全指掌古人虽死合知非相思无计能相见何日轩车向北归 蓬屋 长檐数尺庇堂东疎漏从来只有蓬日影碎如秋树下雨声初似夜船中竹经蠧了多垂地箬到干时半卷空此处想非人所竞众言千万莫相攻 阶基 堂前一级似阶墀无石无砖只旧基泥饰顷因年节近蹋崩唯是客行时谁曾罗袜双来上多谢苍苔久不离从此便成贫景致竹帘垂处最相宜 宜春台 谪官谁住小蓬莱唯有宜春有古台千里待看毫末去万家攒作画图来云中罗绮香风落月底笙歌醉梦回莫恠江山苦相助骚人没后得真才 东湖 古郡城池已瞰江重湖更在郡东方水仙坐下鱼鳞赤龙女门前橘树香路絶尘埃非洒扫地无风雨亦清凉使君待客多娯乐只有醒时觉异乡 送赵拊(祖讳湘) 先朝名士有遗孙狼藉麻衣化洛尘笔下毎求千古意醉中曾过几回春劳生只见年年老客路相逢事事新满座狂歌时莫笑眼看燕市若无人 太平州十咏亭 客游无日暂开颜姑孰溪边偶得闲风景直疑图画出古今都似梦魂间桓温罪逆休重问谢傅英灵已不还深美谪仙遗世务酒船椎皷浪如山 送王尉 义激中心不再思宦途从此抱瑕疵谁怜君子笃亲意况是明王孝治时靖节田园应久废尚平婚嫁岂宜迟一官尘土休回顾海上羣鸥旧有期 野意亭 福唐城郭掌中窥旭日登临到落晖谁在画帘沽酒处几多鸣橹趂潮归晴来海色依稀辨醉后乡愁积渐微山鸟不知红粉好纔闻歌板便惊飞 灵源洞 纔出尘来尚未知渐攀藤竹渐临危伏流似是龙藏处古树应无春到时谁把石崖齐刬削直教云气当帘帷良工画得犹宜秘莫与凡夫肉眼窥 送陈司理 平生直道耻求人下位沈英久未伸齐吹古来偏有滥叶龙今更不宜真天边奕世三台贵江上先庐一亩贫大抵穷通相倚伏这回寒谷解逢春 送黄承伯 君来别我向番阳时节初春晓尚霜茶褐园林新柳色鹿胎田地落梅香此行砚席多知巳是处楼台可举觞只恐诏书非久下槐花又在眼前黄 谢蔡十八丈相示诗巻 昔年多幸枉髙轩示我新诗累百篇使者实时还赵璧梦魂今尚忆钧天据鞍马援谁云老陋巷颜回始是贤桂树寒山风景好近来应更有长编 清话堂诗 至和元年秋九月与周伯逹宿景徳寺义明上人房予憙诵李涉诗云无限心中不平事一宵清话又成空其意与今夕相似因目其处为清话堂且题八句 释子相延暂解冠一宵清话到更阑漆盘香烬死蚯蚓纸瓦雨声鸣弹丸往事莫将闲口笑劳生谁在定中看明朝颒面还归去依旧涂泥溅马鞍 送郴县呉主簿 数十年来预荐书当时文行耸羣儒青衫近始沾王泽白首从新入宦途四壁生涯虽寂寞一官趋进转﨑岖楚南若是江山好闲日犹应味道腴 览余尧辅诗因成七言四韵 少年心苦向毛锥老大生涯只有诗哀乐万端成画缋江山太半入炉锤格如平易人多爱意到幽深鬼未知白发尚新才不尽几时吟兴是衰时 次韵酬屯田陈丈见寄 老年纔到病还催老病成丛拨不开腹冷有时如咽雪耳虚终日独闻雷半生辛苦归三径万恨销磨向一桮赖得竹窻无事处清风频共故人来 同徐殿丞游麻姑山陈屯田闻之以诗见寄次韵第二首 尘寰渐逺渐凄清似向昆仑采玉英此地已知邻华子几人犹道识方平步高那复肌肤重心逸都疑羽翼生苦恨俗縁无了处归来依旧马蹄声 和陈屯田送知县徐殿丞次韵 近年双阙暂鸣珂出宰南城户数多古道存心公道显恶人钳口善人歌登高赋处英辞在垂槖归时旧物鈋当比瑞金嚚讼后要移风俗拟如何 和屯田陈丈寄唐休次韵 白屋从来未有官一名须作佛名看彦伦北谷重归去安石东山足旧欢常调几时趍凤阙湛恩唯待立鸡竿胷中况是多竒藴自此阳春退苦寒 和王刑部游仙都观 寻幽西去路非賖回首红尘事可嗟不待鸾骖并鹤驾便分人世与仙家几函道藏金壶墨一片秋容玉井花还似武夷高会日骨凡犹幸醉流霞 和游丹霞有懐归之意 暂时来访道家流肯伴烟萝滞一丘为忆长安瞻日下欲寻蓬岛向鳌头陶潜醉后虽眠石王粲忧多更上楼宣室岁余虚席在青山何路更重游 七言八韵 送知军曹比部移虔州 要知贤者善居官法自严明性自寛黠吏欲欺难作计愚民初惧久方安狱辞大小情皆见市物公私价一般农力不闻供土木穷阎犹得免饥寒星为二使来巡抚考未三年悉可观剧郡便当烦镇守君恩宁许更盘桓两轓贑水行非逺五袴旴江日渐单从此天衢龙跃去野人懐徳谩悲酸 旴江外集卷一 告札 告词二 札子四 荐章三首 告词 勅建昌军草泽李觏藩臣仲淹以觏所著文二十四篇来上予俾禁掖近侍详较皆曰:学业优议论正有立言之体且履行修整诚如荐章所云故特以一命及尔尔其益自进于道勿患朝廷之不知也可特授将仕郎试太学助教不理选限皇佑二年七月日 勅将仕郎试太学助教说书李觏夫太学者朕所以出教化而贤士之所由进行谊也师儒之官可轻授乎尔醇明茂美通于经术东南士人推以为冠自佐学政逾年于兹孜孜渠渠务恪厥守祭酒司业以为博士之职莫宜于尔是用推恩尔其悉心使诸生兟兟兴于廉让而服于教训则其善也可特授通州海门县主簿太学说书散官如故嘉佑三年七月日 札子 国子监奏伏覩试太学助教李觏素负才学博通经史尝应制科举虽因名臣荐论命以试官不沾政禄而养道丘壑聚徒教授南方士流皆宗师之欲望朝廷特与注授一官差充太学说书所兾有裨庠序风化之职如蒙擢用后犯入已赃及不如举其本监主判管干官并甘同罪候勅旨会问到国子监称李觏在建昌军或在抚州奉圣旨李觏令赴太学供职札下江南西路转运司指挥发来赴阙仍仰见在处支赐盘纒钱伍拾贯文右札付李觏 国子监奏据屯田员外郎充直讲楚泰等状伏见大理寺丞篆石经张次立素有学术深通经义俾居讲席足厚素风泰等欲乞补充直讲填殿中丞孙复阙当监体量得本官实有学行深明经艺可补讲员伏乞朝廷特赐差补如蒙擢用后犯入已赃管干主判官并甘同罪候勅旨续据国子监奏已保举张次立充直讲填孙复阙窃虑未依得自来条制窃见试秘书省校书郎文劝刘棐素有履行通经术堪充国子监直讲填孙复阙候勅旨勘会太学助教李觏已奉圣旨令赴太学供职检会令文太学助教掌贰博士事分经教授右奉圣旨宜令李觏依前降指挥赴学供职其孙复名阙更不差人所举张次立等不行右札付李觏准此 太子中允充天章阁侍讲兼管干太学胡瑗奏为臣多疾乞于通州泰州秀州涟水军无为军江阴军广徳军除臣一差遣候勅旨奉圣旨胡瑗再与假将理仍差李觏权同管干太学右札付李觏 国子监奏据通州海门县主簿太学说书权同管干太学李觏状为有祖母坟在建昌军未祔先茔今欲请假往彼迁葬申乞指挥所据李觏状候勅旨奉圣旨依奏除程给假一月不得有违日限所有太学公事仍仰郑穆权管干李觏回日仍旧右札付李觏准此 荐章 范文正公二首 右臣闻圣人坐以待旦旁求俊乂盖将尽天下之才成天下之务故为臣者以举善为忠亦将竭知人之明副待旦之意也臣亲逢圣辰尝忝近辅輙慕前修之节少答非常之遇臣伏见建昌军草泽李觏前应制科首被召试有司失之遂退而隐竭力养亲不复干禄乡曲俊异从而师之善讲论六经辩博明达释然见圣人之旨著书立言有孟轲扬雄之风义实无愧于天下之士而朝廷未赐采收识者嗟惜可谓遗逸者矣臣窃见往年处州草泽周启明工于词藻又江宁府草泽张元用及近年益州草泽龙昌期并老于经术此三人者皆蒙朝廷特除京官以示奬劝臣观李觏于经术文章实能兼富今草泽中未见其比非独臣知此人朝廷士大夫亦多知之臣今取到本人所业礼论七篇明堂定制图序一篇平土书三篇易论十三篇共二十四篇编为一十卷谨缮写上进伏乞圣慈当乙夜之勤一赐御览则知斯人之才之学非常儒也其人以母老不愿仕宦伏乞朝廷优赐就除一官许令侍养亦可光其道业荣于闾里以明圣人在上下无遗才若不如举状臣甘重受朝典谨具状奏闻伏候勅旨皇佑元年十一月二十日 臣伏见建昌军草泽李觏十余年前曾撰明堂图并序一首大约言周家之制见于月令及考工记大戴礼而三家之说少异古今惑之觏能研精其书会同大义按而视之可以制作臣于去年十一月録进前人所业十卷其明堂图序为一卷必在两制看详今朝廷行此大礼千载一时何斯人学古之心上契圣作臣今再録其图并序上进伏望特赐圣览于朝廷讨论之际庶有所补仍乞羣臣前奏殊加天奬以劝儒林取进止六月日 余侍郎一首 具衔臣余靖伏覩先降勅节文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并高蹈丘园等科并许少卿监已上及本路转运使副逐处长吏奏举者右谨具如前臣窃见建昌军草泽李觏博学通识包括古今潜心著书研极治乱江南儒士共所师法曾于庆厯元年应茂材异等科秘阁召试下第退居乡里四方生徒从之讲习有此寒畯淹在草莱于臣邻封不敢缄蔽臣又伏见草泽邵亢与觏同时就试后来亢以臣寮奏举已授职官今觏退居独未蒙用伏乞朝廷特与召试以广得贤之路谨具状奏闻伏候勅旨 旴江外集卷二 名公手书 范文正公 仲淹白秀才李君在鄱阳劳惠访寻以改郡不敢奉邀今润州初建郡学可能屈节教授又虑逺来难为将家苏州掌学胡瑗秘校见明堂图亦甚奉仰或能挈家必有经画请先示音为幸保爱保爱不宣仲淹上李君竒士足下八月十九日 仲淹顿首秀才仁弟别来倾渴无已想至仙乡拜庆外无恙此中佳山水府学中有三十余人阙讲贯与监郡诸官议无如请先生之来必不奉误诚于礼中大有请益处至愿至愿不宣仲淹上秀才仁弟十月十九日 小简 此地比丹阳又似闲暇可以卜居请一来讲说因以图之诚众望也诚众望也儿子在苏州足下可能早来今冬欲行乡饮俟先生讲求也仲淹上 仲淹白中间辱教承已拜恩命虽德业雅逺未称人望而朝廷奬善鸿渐于时惟聪明精至晓之深矣未相会间千万自爱自爱不宣仲淹上太学先生闰十一月二十八日 小简 仲淹已受勅改青州见理舟行次希善侍加爱 孙观文 沔启钱塘幸获瞻对以扶护过江不果欵接后闻谈经于府中恨不得执卷座末益为企恋企恋近日谅雅候无恙沔冬中襄事毕正初诣杭如文盖盘旋必良会矣冬温旅次希保爱保爱因王先生行草草上问不次沔拜上建昌李君先生之右二十三日夜 沔白人来捧书伏知旅中无恙示及南归未知奉会之时企恋企恋途中慎护冬寒希保爱保爱人回草草奉此咨问兼谢伏惟照察不次沔拜上先生李君之右二十一日 沔白钱塘之别又二载余后未获良会复疎致问专介逺来惠书且知居忧无恙示教民病数十条非留心博爱何以及此以贼未定过岭经制必未及一一行下当择要以施之春后贼定方到江西奉见矣示及事不须如此何害冬寒保爱保爱草草上问兼谢不宣沔上太学先生李君十二月九日希文夏中过徐遂不肯行以后事见托一一如其志哀痛哀痛行状乃勉为述之忙中未及以草寄去 余侍郎 靖顿首李君秀才别来毎增翘渴忽枉手迹备荷勤至于邑鄙吝涣释懐抱所示礼论七篇推进礼经准的世教派仁义赘刑政正其本于礼成一家之言工古人之未工导明王之要道岂止独步江表校声名于后俊者哉开益蒙蔽不胜降叹人回谨此为谢不宣将作监丞余靖白正月十四日 靖顿首近接绪言止于再见兰游雾息未尽雅懐所示上豫章守书可以激昂士范支梧颓圮健羡健羡别来郁郁动不如意邈然风规毎益牢吝忽枉手牍深认勤勤木脱火流切希进道外保爱是祝谨奉简陈谢不宣大匠丞余靖顿首李君秀才七月二十八日 靖启靖屏居南夏久不相知及今得书乃审有太学之授国家诚有怜才之意而不置于可用之途何哉道逺未由胥会徒益倾渴耳冬寒保重人回谨此为谢不宣靖手启助教执事十月十日 如有朝命召赴成均供职亦可行道不宜辞免或令赴选须详去就也靖启 欧阳内翰 修启冗事牵迫久疎奉长者之论不知两辱过门甚媿甚媿修来日有少事须出即今幸家居可以拂席奉俟轩盖颙企颙企不然当别拜闻贵不失约也修顿首贤良先生 蔡密学 襄顿首启襄才识不能过人天子误知擢置谏列毎自念孤贱之迹旁无寻尺之助一旦名彻万乘而收录之此宜如何论报効之诚也示及庸奴非所谓难言但未得其详耳足下业已发之当为予究之至询他人果诈不虚必逃去矣就令不逃亦生奸计莫如密得其详擿之以置于法于时不为无补行路疲惫草草裁答足下取其意畧其礼也襄顿首启二十三日夜 襄启近承从者之劳过临海郡适以久疾无悰为礼疎畧遽此离间岂胜惭跂惭跂春寒道上爱护为佳不宣襄顿首李君足下二十日 马杂端 遵顿首启向吏京邑日与权幸人为敌趣了目前力有不逮千里修问病未能也未几以罪逆复丁家难扶挽南归备尝囏厄甫达里中即襄大事即日仅余残息无复生意忽辱来谕承家居安甚并为慰也知非久游钱塘且有迂顾之意何幸如之遵近得彼信将来亦当一诣目即有私冗未干兼本郡守尉故人同年累书相招受代伊迩若舍饶而趍杭不免去就厚薄之责颇非人情当暂谒之不知行期迟疾近逺扫榻聨镳俱未敢必灵隐西湖之会当不蹉跌矣秋暑自爱仓遽草此不次遵顿首上答泰伯先生足下七月十一日手启 遵再拜奉别数年居常企咏以家祸屏居僻左无阶修问比见卿材具得起居之实所慰多也遵无他竒区区徇禄食当求南中一官以便安舆旴江乃素心未知所愿果否前月已被台移明日上路咫尺不克一趍师坐少冀诲言为恨甚深因风示字欲知动止悤卒聊此上谢夏暑切自爱倾渴倾渴遵不胜私心不宣遵再拜泰伯先生书几十五日谨简 遵悚仄遵到淮南二年矣署而居者不数月奔走之劳不可胜道以故仅了目前四方交游书问阙如也或云先生居倚庐闻问不审有失陈慰人来得书伏承孝履攴裕先生未起有识惋惜遵素性朴愚上下窘困之际乃佐此局咎责日深先生有闻无惜见教涉夏勉抑自爱人回聊此为谢余俟后信多悉多悉不宣遵悚仄再拜泰伯先生大孝服次三月二十八日 萧阁副 十一月望日长沙野人萧注致书陇西泰伯先生足下注昨偕弟英求举于京师闻足下应贤良预第一人召试是时万口一发万意一同未有不心思目愿欲识其面者一日英请于叟曰:李泰伯预贤良召未知其道果如何叟曰:今之贤良异于古泰伯其为今之贤良古之贤良耶若为今之贤良则天下可车载为古之贤良则覆载无三四英曰:敢原其贤良之今古曰:今之贤良所学者美身之具也口诵之心记之然后分句读辨训诂数条目驾虚辞而强名曰:策曰论主司既不能别白则互曰:彼人之富于学也此人之富其才也上既取之下思习之中其选者十年间往往陶天下之民呜呼以斯术而致吾君陶吾民则虫蝗水旱盗贼不作其可得乎古之贤良发其言则为箴为规为教为化明阴阳倚伏灾异变盈之事提耳万乘摈斥凶党乱臣贼子不敢正目而视使三王之风复见于当世故汉之文景可比周之成康者由斯道也叟寻与英下第南归闻足下不中选二心颇疑后得足下退居集启而读之则知足下果非今之所举贤良之人其不中选则宜夫人之相知患其道不同道同虽夷貊亦可为兄弟注鄙人然而有志于圣贤之术心铭足下之道故发此书以闻非今之趍炎附势辈闻足下有大名而沽相知之幸足下其以为是非里人叶国器归旅中草草非书冀留意不宣注再拜 小简 注顿首前书写意兹不云云相慕之极旦夕常在家贫至甚仆马无具因而辜见贤之望噫进不得地退无以居丈夫之心于此将尽有风西来书以为寄则野人之请余希自爱注再启 祖学士 无择再拜泰伯先生酷热以来气体何如驿置相望不逺千里无阶披奉祗增詹企法掾连君锡仆之故人有文而善与人交泰伯见之当相得以驩矣千万善爱慰此多忆无择手记顿首泰伯先生六月十七日 无择启累日前军校过敝邑得泰伯所示书承起居无它为慰甚深也庆歴民言皆极当时之病真医国之书耳使今相天子宰天下者闻其言而行之何忧乎獯粥何患乎拓跋氏邪无择疎贱不得言于朝泰伯又俾附寄永叔即须良便致之也君锡行日曾托奉书必得通上无择近作爱堂铭与文爽序在君锡处宜枉观览因风幸示可否之教秋暑千万善爱不宣无择再拜二十六日 无择自来淮楚以地逺且少便复吏事无余暇故不得时时拜书徒日思颂亡已足下之门人高弟者曰:陈生过听不佞遣介走数千里惠然以书见抵且示之策捧览之际腼生面目兹足下之不鄙遗我而俾之相示也顾愚何足以当之推毂之教岂敢不勉趋奉末由惟祝善爱诸恳可期面会兹不能布万一无择再拜泰伯足下四月九日淮上书 无择再拜泰伯先生无择向者居忧丹阳辱书者再兼承见寄长篇及赋不任感仰然以道涂阻逺少遇信便无阶致诚而望风依依靡忘终食也去岁过洪井见建昌牙校首询动止且将附问乃先生赴范杭州召已行矣又不得通区区于左右今陈秀才人来捧所贶手尺具悉起居如宜差慰詹渴万一无择方此奔走披晤未日仰蕲千万为道自爱愚懐所望无择再拜泰伯先生无择再拜泰伯先生言念久不附问惟剧詹驰夏末抵袁即欲致记窃承轩车寓泊洪井及询诸相识乃云它适盖传闻之不得审的耳介至忽捧手墨承体局休佳殊慰区区敝郡已作学更三两月可成当须坐邀长者来此为后生唱导也乃时专遣人礼请次谨先此咨露秋凉希千万若时加爱恳恳无择再拜八月二十三日 李侍郎 淑白:近承雅顾,获奉嘉谈,兼挚雄文,重将厚意,钦降之切,昕夕以之。忽辱手缄,承有小疾,戒舟涉逺,幸保冲襟,惟精学之。迈伦固懵,迷之讵测。汶图鲁议,空秘家楹之藏。洞箫上林,犹惭侍臣之荐。兴言曕耸交集,下诚不宣。淑顿首 孔宗旦 宗旦启:自京师为别,迨四年矣。毎聆风声,鄙气销烁。伏承日来体休道洽,师表江左,捐弃名场,沉蕴事业,易曰:肥遁无不利,惟泰伯之道乎。甚善甚善。今二十二日徂徕石守道卒,呜呼,天丧吾道。俾我先生短命死矣,泰伯能不痛悼哉。秋风萧条,江山修邈,愿固颜色以厌忉怛,子静行次,聊此起居,惟少垂察,不宣曲阜。孔宗旦启 旴江外集巻三 序诗墓铭 张学士送李君南归序(宗古) 三代以还汉唐为盛孝武虽讲求三雍之制而迂儒驾说怪诞而不经有唐贞观开元几于治古虽希阔毕讲而明堂之议寂寥而无诏国家承百王之余夷僭黜暴典章法则洪鬯纯备然往者挟佞之臣读儒书被儒服一旦得贵位则诱导上心务极土木以崇释老斤斧既息流窜亦至后之卿相勤恤民力以实邦本合宫之作我故未暇也惜乎自周室距今旷千余载此礼废絶隔于耳目所以学者各是巳见竞牵师习若诗分传离愈失愈逺天岂使三王经制将遂泯乎故复出泰伯以明其本泰伯家江西嗜古学以谓今天子享上帝朝诸侯虽有其礼而无其位乃潜心愤悱贯览数家之说自周官考工记大戴礼盛徳篇礼记月令汉白虎诸儒及歴代论议参总会一稽同合异曲者畅之滞者通之为明堂定制图一篇并序凡数千言朅来京师挚见时彦若李宋二紫微左史聂长孺集贤叶道卿皆盱衡接纳郑重推许可献公交车登乙览补朝廷之阙当晨奏而暮召泰伯犹谦谦不处罔敢露才而自荐也会贡举罢诏(缺)髦有懐亲之感归艎泊渚拱袂言别余恐江西英俊未尽知泰伯之道及中朝士大夫称咏所以然故笔为序以送之异日举修坠典咨谋折衷泰伯必攘袂危冠羣立高议与宿儒故老较辨于赤墀矣斯言不诬故乏辉润谨序 叶内翰诗 清臣启累日前伏蒙袖书临访并小文编及明堂图披玩寻绎弥增景服偶书二百四十言以伸谢臆伏惟采揽 进士不读书明经不根义诟病君子儒于今作文弊礼部右词赋诸生窃科第从道不违人追趍斯近利李生何为者力学务逊志羞耻事章句深湛刺经艺常惟天子贵无大明堂位邈焉三代风尠矣百世继去圣日愈逺攻端非共致公玉既妄图戴徳亦缪记汉唐盛容典规画不足示其间区区者何暇盛徳事确论无甚高阔讲寖而坠披文会今古援笔考同异面势本周官纎悉探吕氏俛拾林甫长仰擿康成盭昭发老生蒙冥符作者意圣期接千统缛礼恢万祀无文既巳秩同节此云备宁当总章法未擥云台议废兴有时合聪明自民视成厦繄众材致理岂一士南阙朝奏书中朝夕鸣佩行矣无自遗日中今可熭 祖学士诗 奉和泰伯送春絶句缮写寄呈幸垂笑览 忆昨相逢甲午年与君同赋送春篇等闲又见春风老更捧新吟一惘然 万树红芳落渐稀浮荣能得几多时孤根未识阳和力春去春来两不知 送春长句呈泰伯先生 昼日临风把酒巵宜春台上送春归已看緑树愔愔静犹有残花帖帖飞岁月任从随手过功名未必与心违我縁客宦无常处后会如今亦恐稀 无择启前日承泰伯先生宠示新诗三首谨依严韵奉和幸赐采览 异乡何处散幽懐赖得城中百尺台还向天涯经岁住那知春色为谁来雪消江上看梅发风暖衡阳有鴈回强拟登高聊赋咏再三愧乏楚人才右宜春台 晴烟羃歴澹湖光势胜居然占一方拂水万丝杨柳弱倚风千盖芰荷香纵游闲泛兰舟穏半醉狂眠石席凉公退毎来须度日却疑身出利名乡右东湖 九十日春今日尽送春何况我偏知后期只在经残腊重探梅开雪里枝右送春 寄李先生 黄先生晞 久不见泰伯中心频损和近闻束书卷更卜好山阿学古成儒癖敦风荡俗讹周公法已矣原宪事如何母老禄未及身闲鬓不皤新文海裔播旧业钓竿拖宁戚歌宁发麻姑使屡过时人一握小吾道片云多友弟俱游宦池樊自摭莎闻猿诗兴逸敲户酒徒罗乡里名光也朝廷礼后么年来鱼信至怪我客蹉跎 麻姑山一首赠陈仲父贤良兼泰伯先生 黄寺丞通 麻姑山直斗牛角形胜拥断东南隅五百年来畜英气特为吾宋生真儒李姓觏名泰伯字风骨古秀飘髯须其人于世少似者无乃稷契荀孟徒自伤出处苦竒剥不得寸禄遮妻孥归来筑室郡北郭反关唯作文字娯先生之门足高第中间仲父有辈无曾继先生列科举简编满载三十车先生不遇子亦退高文懿行夸江湖麻源谷口田数顷岁计取足无赢余生涯俯就隠意决便弃城邑庐郊墟上有慈亲享甘旨下有子弟森庭除平生胷臆渺溟浡惟学虞卿穷著书平生志气薄云汉惟学子陵闲钓鱼毎当春秋社时候万象潇洒神仙居嵒花野卉照几席溪风谷霭清襟裾先生乘兴或还往杀鸡炊黍开尊壶共评古今正经史不知口角清涎濡名教果有如是乐彦辅之言诚岂诬莲社竹溪诧高逸究竟未免归狂愚争如仲父与泰伯相乐以道情愉愉文酒逢迎二十载一日不见已为疎松门大开俗不到水云轩槛空清虚仰爱二友嗟不与欲别仙墅犹踟蹰 先生墓志铭并序 门人陈次公撰 有宋经明行修道徳沈纯用则任公卿尸教化而不用以夫子之道教授学者门人升录千有余人有如游夏者则其贤可知也已文章高于当世版而行之凡数集毎为歌诗志表未尝以一字借人而人自求而得之皆自言曰:如此为父兄求而得之皆自言曰:父兄如此下笔多典故世莫及也天下皆曰:泰伯先生士大夫争识其面其为当世推伏也若此先生姓李氏讳觏字泰伯南城人也其实如秋其受如海外示发舒中以直正其于道也如天焉无不覆如地焉无不载天地以万物遂成为功先生以四海咸若为功用则任公卿尸教化而不用以夫子之道教授学者后之览其遗书则知其所以然曾充茂才有富国安民强兵三策/易礼二论,合五十首,天下传诵;及退居,为周礼致太平论并序五十一首;其敌天命,又有潜书/庆歴民言/寄范富孙公四书/长江赋,盖不忍夫一世之伤,而两臂几废.常语其徒,其畧曰:大哉孔子,吾何能称焉.颜渊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仰之弥高也,则吾以为极星考之正之,舍是则无四方矣;钻之弥坚也,则吾以为盘石据之依之,舍是则无安居矣;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也,则吾以为鬼神生之敛之,舍是则无庶物矣.他人之道,借曰善焉有之可也,亡之可也,夫子之道不可须臾去也.不闻之是无耳也,不见之是无目也,不言之是无口也,不学之不思之是无心无精爽也,尚可以为人乎哉.吾于斯道,夜而讽之矣,昼而读之矣,发斑斑而不知其疲矣,终没吾世而已矣.其语如此,众惊而萃非之,先生之志益坚,然则不非之不足以为泰伯先生也.先生燕申讲解严重慎密,弟子畏之,有駴则对之以状察,无溢美,然后进之.今为墓刻,畏比神灵,自祖祢以往丘盖不言只于集中得子高墓表曰:南城县东北逺百里吾高祖之父家焉先夫人墓志曰:先君尝学不应举尤直信生平无所争不识州县廷终以不得意死又于官簿得曾祖讳某祖讳某父讳某母郑氏始娶陈氏再娶饶氏有男参鲁三女长适陈汝翼而卒先生之生也以已酉而卒也以已亥年五十有一其卒仲秋其葬季冬实嘉佑四年祔先君之茔在凤凰山足夫南城载于西汉地理志唐属抚州临川国朝别建军曰:建昌县焉凤凰山在县西北城背之茔在麓东松槚万株山川如画乃真宅也然而其抱负如此天之报之止如此其后焉有不达者乎呜呼先生之名大显世之显人及有道之士莫不知者下至农工负贩士女释老尽能诵其文章天子亦闻之乃以将仕郎试太学助教就门官之末年又召入太学说书复以通州海门县主簿禄之权管干太学非其好也逾年以告归归逾月而卒临终无他言独执次公手以明堂制图为托又以为三礼论未成为恨其孜孜为学者如此何哉次公夙荷教育过于强仕之年哲人既殒复何聊哉泣而铭曰: 余侍先生得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事甚详皆本书诗非诸子之绪言也于是浩叹魏晋之际莽卓之间惠慎之时圣人之道已大壊有由然及究庄生之言今世之仁人蒿目而忧世之患不仁之人决性命之情而饕富贵焉知曾史之不为桀跖之嚆矢曰:儒者未尝是之而余独是之呜呼天乎其意不在斯文乎何夺先生之速哉何夺先生之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