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松堂全集 寒松堂全集序 云中魏环溪先生以宿望重于朝端,而性特恬淡,当先朝之末,年未及艾,卽退居林壑, 若将终身焉,今上图任旧人,诏起田问。先生一出,而朝宁增重,卽卫士为之手额。余固久耳先 生名,适于班行望见颜色,心识其为当代伟人.喜与同列。先生亦过听人言,不我遐弃,恨缔交 之晚,自是我两人遂相得益彰。凡在公退食.言论风指,动如针芥之合,而居停又咫尺而近,常 朝夕过从,款语移晷,莫知其倦。盖先生笃志绝学,余亦粗通章句,往往引经证传,剧论深谈, 虽就中不无参互,而商确既当,遂亦铭诸肺腑。 间或盱衡世务,有所未惬于衷,则为之相对欷欢,攒眉疾首。大都两人一点血诚,自分可以 对越,而当世不知己者,乃至妄生猜忌,横加诋排,无难以前代伪学朋党目之,斯诚可为长太息 者也。乃先生则畧无疑阻,余亦坚执弗移,敢曰特立独行,亦庶几各安于义耳。无何,余果以僚 友枘凿,蒙恩放归。先生去往彷徨,邅迥次且,未几亦乞休罢去。盖我两人出处,先后稍有不侔, 而遭遇升沈,若合一辙。斯亦大奇矣。然余与先生虽同居林下,南北相望,有如天末,卽声息无 由而通。迨余再入国门,而先生已卽世矣。呜乎,悲哉。 今余以衰耄疴卧白门,谢绝人事。先生之长公一斋,奉简命督学两江。既事竣一日,枉 过荒斋, 握手话旧,出先生全集,而属之序。余受而读之,数行未竟,已不觉涕泗交颐矣。盖先生之 文,余讽诵 寒松堂全集序 已久,不幸生死异路,迥隔多年,每回忆丰仪,追维往事,曷胜悼感.兹何幸复交先生之令 嗣,读先生之,全书,又不啻亲炙光容,接闻謦钦,收声掩泪,转生一慰矣。目今长公清操雅望, 蔚为儒宗,将来建竖卓荦,光大世业,先生有子矣。余不特为先生庆,且为斯道庆也。抑余昏聩 余生,学殖濩落,而长公见委,遂自忘固陋,不禁缕缕为叙,述余与先生交游知契之概,以告来 兹,先生有灵,定为首肯。矧余也自念,既托在至交,又徼幸后死,亦欲以生平甘苦之辞,少报 故人于地下,非敢依附青云,冀牵连以不朽也。至先生造诣精纯,制行夸峻,洵无愧于古人,而 其好学深思,穷源达委,诸所建白,实可施行。海内有目 者,岂不能共知之,尚俟鄙人之晓晓喻说为耶。殆必不然矣。是为序。 康熙戊子秋日,通家侍教生澴川熊赐履拜书于金陵之下学堂。 寒松堂文集序 .蔚州魏敏果公以清操峻节,有声台谏,及官都御史,激浊扬清,以整饬纲纪为己任, 豸冠触邪,一时侧目,幸遇圣明洞察,始终向用,身后崇祀贤良,名垂青史,孰谓直道之难容也。 士君子策名委质,思有所树立,而偶一蹉跌,遂敛退缄默,无复忧天下之心,诚未至耳。苟其奋 不顾身,尽瘁事国,专精一致,金石为之开矣。公论事明切,凡察吏抡材,有关风化,有裨政治 者,多自公发之。时陆清献公任知县,方里吏议落职,公首疏论荐。又尝历荐素称廉介者十人, 皆卓然可传。论者以为知要。世或疑公植节危竣,过于清刻,不知其事事着实,不立异亦不苟同, 观其遣集,可得其详。其奏疏尤明晰,可考见当时事实,世所称寒松堂集者是也。 嘉庆初年,天子诏求贤良后裔,于是公之六世孙煜得赐举人,旋补官学教习,来京师。 念公之遗集久而残缺;爰告同志,重梓以行世,属余为序。余谓公之贤,天下共知,读公之集, 而公之贤益着,则兹集之刻为不可缓也。捐赀以刻者,为公之乡人后进。盖蔚州旧隶山西,今属 直隶。又以见流风余韵,闻者莫不兴起也。附刻年谱,亦真实语。当公以益都冯公疏荐起用时, 公虑长安居不易,不欲出山,所亲李恒岳劝公行,且约岁助公白金三百,公辞不获。公后居京师 十余年,卒赖其力,终公之身无倦,是 重刻寒松堂全集序 以公能谢绝交际,孤行其志。此其人,实奇士,顾世罕知之者,因附着于此,俾尚论者得考 镜焉。 嘉庆十六年崴在辛未夏五月,太仆寺卿、尚书房行走、前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通政使司 通政使、国子监祭酒、日讲起居注官、左春坊左庶子、顺德后学温汝适拜撰。 重刻寒松堂全集序 余尝读国史贤良祠大臣传,慕魏敏果公之为人。公以读书服古,少年已负奇气,欲综名 教为己任。泊由词垣人台谏,弹击大吏,无所顾畏,前后章疏凡数十上,直声动朝廷,皆匡时之 大政,非矫情沽誉者之所为也。会以事左迁,乞养母,归蔚州家居。时益讲求理学,期于实践。 嗣圣祖御极,以阁臣荐,授御史。公自念受两朝知遇之深,竭诚无隐,卓然以古大臣自命,诸所 建白,咸荷褒纳。寻擢大司寇,持法不挠,尤多所平反,益信圣天子之知人善任,而公之德望实 足使顽廉懦立感发而不能自已者。今公之六世孙煜重刊遗集,问序于余。余愧后进谫陋,不足以 揄扬先哲,然景仰者久,曷敢以不文辞。 窃惟国家值昌明之运,必有伟儒硕学,以经济文章追功业于汉唐之上,使当时见之,则 为卿为之丽绛霄;后世见之,则为乔松之标层汉。读是集者,当知公之进则尽忠,退则尽孝,确 然于立身行己之大节,可以贯金石而通神明。诗云:「靖共尔位,正直是与。」其斯之谓乎。宜贤 子孙保守是编,继清白于未艾也。不益增史册之光,而传信于千古哉,是为序。 嘉庆十有六年秋七月之吉。赐进士出身光禄大夫、经筵讲官、太子太师、文华殿大学士、 文渊合领 阁事管理刑部事务、稽查钦奉上谕事件处、尚书房总师傅、军机大臣、世袭骑都尉富阳后学 董诰拜撰 重刻寒松堂全集序 余尝读国史贤良祠大臣传,慕魏敏果公之为人。公以读书服古,少年已负奇气,欲综名 教为己任。泊由词垣人台谏,弹击大吏,无所顾畏,前后章疏凡数十上,直声动朝廷,皆匡时之 大政,非矫情沽誉者之所为也。会以事左迁,乞养母,归蔚州家居。时益讲求理学,期于实践。 嗣圣祖御极,以阁臣荐,授御史。公自念受两朝知遇之深,竭诚无隐,卓然以古大臣自命,诸所 建白,咸荷褒纳。寻擢大司寇,持法不挠,尤多所平反,益信圣天子之知人善任,而公之德望实 足使顽廉懦立感发而不能自已者。今公之六世孙煜重刊遗集,问序于余。余愧后进谫陋,不足以 揄扬先哲,然景仰者久,曷敢以不文辞。 窃惟国家值昌明之运,必有伟儒硕学,以经济文章追功业于汉唐之上,使当时见之,则 为卿为之丽绛霄;后世见之,则为乔松之标层汉。读是集者,当知公之进则尽忠,退则尽孝,确 然于立身行己之大节,可以贯金石而通神明。诗云:「靖共尔位,正直是与。」其斯之谓乎。宜贤 子孙保守是编,继清白于未艾也。不益增史册之光,而传信于千古哉,是为序。 嘉庆十有六年秋七月之吉。赐进士出身光禄大夫、经筵讲官、太子太师、文华殿大学士、 文渊合领 阁事管理刑部事务、稽查钦奉上谕事件处、尚书房总师傅、军机大臣、世袭骑都尉富阳后学 董诰拜撰 重刻寒松堂集序 嘉庆五年,天子追念贤良之臣,诏畺吏访求其后裔,将延夫世赏。而蔚州魏敏果公,故 隶山西,雍正三年,改蔚属直隶,于是魏氏子孙为直隶人。余既得公六世孙秀才名煜者以闻,恭 蒙圣恩,赏举人,甚盛典也。先是公所著寒松堂集板毁于火,举世思读,未易得。煜乃出所藏本, 协同志者重雕之。工竣,问序于余、夫余何能序公文哉。 虽然,江河之大也,星辰之远也,深者言深,浅者言浅,世固莫之禁也。余观夫人之为 文也,文焉而已,而人或未也。其进者,文其人矣,而心或未也。又进者,文其心矣,而理又或 未也。若是者,非必其文之未尽也.无以主之者也。夫理也,心也,人也,文也,一以贯之者也, 而莫大于理。理者何,天也。圣贤之学..学比者也;圣贤之事,事此者也。大学,致知格物!诚 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物此志也。是故无其理,则无其心;无其心,则无其人;无 其人.则无其文。且公之为理学,为名臣也,夫人而知之也。而其中又自有辨,理学时有门户, 而公不主门户也。名臣时有意见,而公不主意见也。其所以不主门户舆意见者,何也>,其理学也, 唯天之求,心安理得,而后卽安焉,初无理学之见者存 也。其名臣也,亦唯天之求,心安理得,而后卽安焉,并无名臣之见者存也。今取是集而覆 按之,若者 为致知格物,诚意正心修身,近乎理学之文,厘然可稽也。若者为害一家治国平天下,近乎 名臣之文,亦 厘然可稽也。而要其尊天之理,以宅于其心,而应于其事,以戍其为人,因而见之于其文, 则固无得而判焉:吾故日。「理也,心也,人也,文也,一以贯之者也。」虽然,江河人知其大也, 而自念万不能学至江河;星辰人知其远也,而自念万不能攀至星辰;则将何道之从以自立于乾坤 之内乎。.夫江河星辰者,气之积也。理学名臣者,理之积也。气之积也盛,故万物莫得而御矣。 理之积也盛,故万事莫得而乱矣。 是故欲学公之文,亦求之于其积焉耳矣,欲学公之人,亦求之于其积之盛焉耳矣。是为序。 时在嘉庆十六年辛未岁秋九月朔。诰授荣禄大夫,贵州巡抚、前直隶总督惠州颜检撰 寒松堂全集卷之一 奏疏刑科工科刑科 蠲荒节荷圣恩等事疏 刑科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蠲荒节荷圣恩,祈勅速行榜示,以普皇仁事。 臣闻恤患救灾,圣朝大政。今岁各省灾伤,百姓之廷颈望恩已非一日。我皇上轸念民生, 即于疏闻之日,遣员查勘,酌量蠲恤,业已节次报部题覆矣。臣思地有近远,报有迟速,其被灾 极重,未经勘报者,想部臣自能速催核请,以杜明季征后补还、吏侵书兑之弊。郎今明旨既下, 而自计部以及抚按,自抚按以及道麻州县,上下咨移,必非旦夕可达。若不先张榜示,使小民共 见共闻,窃恐追呼之下,征收朦涸,德意迟留,将朝廷浩荡之恩,究不得实有沽被也。伏祈皇上, 勅下谚部,凡题覆灾伤,塞右谕旨者,其被灾若干亩,蠲免若干石,多刊榜示,远行抚按悬挂通 衢,俾百姓共晓皇仁。倘地方官敢有逢旨剥氏,除抚按严劾外,容臣等确访指参,庶混征之害可 革,而走险之萌可销也。谨题请旨。 奉圣旨:「户部知道。」 摘参劣抚徇纵顺贼县官等事疏 刑科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摘参劣抚徇纵顺贼县官,藐法误国,仰祈圣明亟赐斥究, 以重节銊,以固封疆事。 臣惟朝廷用人,莫重于节銊,而抚臣尽职,首事乎封疆。封疆所系,虽抚臣与羣吏共之, 而清正率属,严肃持法,则专责之抚臣矣。若安徽巡抚王懩,葢不可一日容于地方者。懩本庸流, 谬承重任,负债万余;取偿地方,内外诸臣,共闻共知,岂可以圣朝培植之疆土,供不肖者偿债 之需耶?臣有泪在喉,方期入告,适因办事荫垣中,见江南督臣马国柱疏,参县官逆迹已着等事, 内称「东流知县邓继球伪文迎贼,不忠不义。业奉严纶,置以重典,仰见我皇上除奸诛逆法甚断 也」。臣从全疏中读懩全咨,见其曲庇继求,语言悖谬.大可骇异。继球为懩属吏,移家出城,懩 所明知。且搜回库贮芦课等银九百余两,逆迹显然,谁敢讳之。懩既不肯特疏题参,又令照旧任 事,是为何心?据懩云:「舍短取长。」臣不知通贼盗库之官,更有何长.而懩乃亟亟取之乎。尤可 异者,继球献银三千金,未经呈允,突解抚衙,明是窥懩贪婪,敢借助饷之名。以通暮夜之贿。 天日在上,将谁欺乎,设懩心畏四知,卽当移会督按,严加提究,何俟督臣有咨到懩,懩始说出 三千金之献,又巧立一贮库之名。至其中夸许继球,一则曰「颇有能声」,再则曰「吏才颇称」, 将蓄谋不轨包藏祸心之事,始终不道一言,懩欲自掩其非,不得不为继球饰罪耳。况抚臣责在封 疆,当此逆贼未剪之际,正宜严饬州县,効死固守。如懩所云「家眷可行」等语,是率下 以瓦全身家之路,而自免于失陷地方之咎,独不思封疆何地,可以贼至而逃,贼去而返乎。.似 此存心举事:目无国法,臣恐徽、池诸郡县闻风效尤,必至遇警者有异心,行贿者得故物,贻祸 封疆.真可畏也:国家抑何利有此抚臣哉。伏祈勅部确议,如果臣言不谬,重治懩以藐法误国之 罪,庶封疆有幸,贪劣知儆矣。谨题请旨。 奉圣旨:「该部严察议奏。」 小民迁徙最艰圣恩垂念已至等事疏 工科右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小民迁徙最艰,圣恩垂念已至,仰体皇仁,陈管见以固 国本事。 臣闻太平之世,以百姓乐业为第一事。我皇上因辇壳之下,满、漠杂处,盗贼难稽,特谕 商民人等尽徙南城。复蒙轸念迁移之苦,限以来岁,至宽也;劳以搬银,至厚也,原房任民拆卖, 至便也。民卽至愚,无不仰感皇恩之浩荡者。但南城块土,地狭人稠,今且以五城之民居之,赁 买者苦于无房,拆盖者苦于无地。嗟此穷民,一廛莫必,将寄妻孥于何处乎。臣愚谓有地不患无 房,如城外闲地,堪民营盖者甚多,因系官物,莫敢问之,此民之不苦于迁徙,而反苦于居处也。 恭请勅下该部,尽察前三门外台地、官房,可为民居者,许令量地输银,给以印照,俾作永业, 不得少有遗漏,亦不得擅行混占,则片址尺地,皆成室家,亿万户栖止之谋,卽千万年根本之计 也。 抑臣更有请者,民间赁买房屋,原有定价。近闻鬻房之家,任意增加,高腾数倍,势必 至罄家所 有,不足以卜数椽之栖,则迁者更多一苦矣。并祈天语申饬,令该管地方等官,概平一价, 凡买者、卖者、典者、赁者,各勿增减,共相保恤,庶比屋可封,国本永固矣。微臣职列工垣, 聊献葑菲,伏惟圣明采择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着工部督同五城御史,察南城官地,并民间无房空地,将迁徙官民好生安插。」 圣朝大礼既行亟请更定会典等事疏 工科右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圣朝大礼既行,亟请更定会典,以明职掌,以悬国制事。 臣惟古帝王创制立法,代有因革,亦代有损益,自唐虞以迄宋元,典要具存,卽明朝之 会典,亦不过法古而定制也。我国家定鼎五年,礼乐大备,法度维新,庙谟煌煌,足垂万禩,乃 有次第修举,万不可缺者,莫如会典一书:夫会典所载,皆百臣奉行之政令,诸司分列之职掌, 卽官礼诸制,无不条悉其中。今各衙门亦既效而行之矣。第参同酌异,岂可尽凭,因时制宜,不 无更变,未经圣明之新裁,终非昭代之令甲,臣下何由遵守而罔渝乎?况往朝每代有变通之法,我 朝创业.无书一之程,非所以示臣工而重金石也。伏乞皇上勅下该部,先令各该衙门,折衷前代, 参酌满、汉,确议详明,送内院裁定,然后删繁就简,编辑成书,恭请钦命嘉名,悬为成宪,庶 臣工有秉式,制度无纷更,其于治道非小补也。谨题请旨。 奉圣旨:「该部知道。」 擅杀屡有明禁等事疏 工科右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擅杀屡有明禁,有司悖旨专行,祈勃严究,以彰国法事。 臣惟我皇上好生如天,爱民如子,内外臣工,各宜恪承德意。乃臣近访得牧民之官,有杀人、 剐人,不经题奏,恣意擅行,人人共知者,敢指名为皇上陈之。 如山东平阴县知县王国柱,县衙剐死兼杀死生员牛射斗等、民高栋等数人。臣心窃疑之, 若果系窝盗通贼,何未闻奏请处决?若托称临阵斩获,何未见捷功塘报?事犯极刑,自有国律。剐 杀之权,不在县官,况擅杀之奉严禁,已非一日。前妩臣土国宝获内地之奸一疏,奉有「内奸与 在阵擒获不同,宜严审圄禁,驰奏候旨,何得擅杀」之旨矣。丁文盛悖旨擅杀一疏,奉有「崔似 骃背旨擅杀,好生可恶,严究拟罪」之旨矣。按臣郑孕槐背律专杀一疏,曾经部覆,奉有「杨允 昌革职提问」之旨矣。夫抚臣不得擅杀,则县官可知。似骃、允昌俱经提问,则国柱何辞。臣职 司耳目,若惮风闻之罪,缄口不言,诚恐司牧之官,人人效尤,藐视上旨,草菅民命,非所以仰 体我皇上好生爱民之心也。伏祈勅下该抚按,严究国柱所杀数命,果否重情。未杀未剐之先,曾 否详允。生员牛射斗等罪状,果否申报学臣黜名。国柱不遵屡旨,应否治罪。再望天语申饬,以 戒将来,庶足昭国法而广皇仁也。谨题请旨。 奉圣旨:「王国柱擅杀事情,着该督抚按确察,严究具奏。该部知道。」 督抚之访纠迭见等事疏 刑科左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督抚之访纠迭见,道府之徇纵难宽,恭请圣明,立法处分, 以清吏治本源事。 臣惟察吏莫重于举劾,举劾莫严于开报。朝廷既以举劾责之督抚按,而督抚按卽以开报责 之道府厅。盖因各属州县相去甚近,闻见亦最真,或贤或否,一举一动,无有不知者。孰意不肖 有司,专以私情厚贿,密结夤缘,恣意贪污,全为遮盖,甚至同城共处,秽迹彰闻,而道府反指 为循良,督抚按不挂之白简,颠倒贤否,纵容有司,莫此为甚。况开报系道府职掌,奉有谕旨。 臣垣中屡见督抚有自行访纠 者,如督臣张存仁有婪令被讦赃真之疏,督臣陈锦有文武结党贪横之疏,抚臣刘宏遇有特纠 贪婪之疏,所参皆异常贪恶,赃私累累,而道府全无开报,臣不知其职掌何事乎。假如督抚少一 番体访,而道府必多一层蒙蔽,又安望其正己率属,为民除害耶。圣谕所谓大贪大恶,反多伺纵, 坐此弊者居多耳。我皇上亲临大政,察吏必严,近读上传有「开报不实,察究举奏」之旨。从前 积弊,已在圣明洞彻中。 臣谓督抚访参,而全无开报,则容隐瞻徇之弊,更有甚于开报不实者。臣请自今为始,凡督 抚按参劾官员,果系道府厅真实开报者,公而且明,克尽厥职。如督抚按自访特纠本内,未注开 报字样者,道府厅以溺职论罪,或督抚按指名纠举,或吏部据疏处分。如被参之官,原系浮躁昏 庸,其罪在不明,以降 罚处之.如被参之官,原系奸恶贪虐,其罪在不公,以革职处之。此法一行,庶道府诸臣, 上畏朝廷之功令.下爱自己之功名,开报无不公慎。且督抚按诸臣各有采访,各有特参,亦不得 借口开报,反以参劾主权,尽委道府主张也。提纲挈领,大法小廉,吏治从此一清矣。如臣言不 谬,伏乞勅下该部院确议,严饬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该部院确议具奏。」 请定藩司会计奏报之法等事疏 刑科左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请定藩司会计奏报之法,以明钱粮,以严觉察,以足国 用事。 臣惟国家首重户口,次重财赋。盖民之膏血,国之命脉所系也。我朝定鼎以来,钱粮总 归户部。于顺治七年内会议,仍归各衙门,其销算奏请遵旨举行者,臣不敢复赘矣。臣思在内之 钱粮,乃部臣掌其所出,在外之钱粮,乃藩司掌其所入,一丝一粒,俱当上告君父者。前此部臣 既无奏报,而藩臣岁报之册,曾否到部,亦未知其有无扶同,并未见其作何参驳,待至七年之久, 稽核尚无头绪,总由所入之数不清,故所出之数亦不明也。夫欲令各部之销算彻底清楚,先令各 省之钱粮逐款奏闻。 臣请自八年为始,各省布政司官于每岁终,会计通省应征钱粮若干,应解某衙门钱粮若 干,起运若干,存留若干,支发若干,蠲免若干,拖欠若干,分别款项造册,呈送该督抚按查核, 恭缮黄册一套,抚臣会题总数,随本进呈御览。其布政司例造清册,咨送在京各该衙门,互相查 考,有弊卽纠,既可以杜 藩臣之欺隐,又可以核部臣之参差,实大有裨于钱粮者。况进贡芽茶,销缴邮符,俱有奏章, 独朝廷数百万金钱,百姓亿万家膏血,不以上闻,非所以重国赋而严觉察也。臣查往例,户部奏 销,原有定期。今抚臣册奏,宜在各部奏销之先,所谓先计入而后计出也。至于勋逆产价,芦盐 租课,赃罚银两,本折物料等项,凡载在赋役之内舆不载赋役之内者,一概报明,庶钱粮清而国 用足,卽以定藩司之贤否可矣。如果臣言可采,伏乞皇上勅下户部,确议速奏,永着为令施行。 谨题请旨。 奉圣旨:「着确议速奏,该部知道。」。 圣意恤民甚深有司奉行多弊等事疏 刑科左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圣意恤民甚深,有司奉行多弊,谨遵旨陈言,实普皇仁事. 臣恪让上传,「停止城工,尽免加派,查照完过数目,开除八年正额钱粮,复谕「各该督抚, 严察地方等官,不致欺罔小民」。圣虑至周,民命顿苏矣。乃臣尚有鳃鳃迟计者,敢为我皇上陈之。 有司派敞钱粮,皆假吏胥里书之手。本官自通算法者,百无一二。其贤者,立身清洁, 或因蒙蔽而不能知,其不肖者,猫鼠分肥,通同渔猎;谁肯逐两逐钱,明白兑算,以仰副皇上轸 恤至意乎?卽如淮扬旧督臣吴惟华疏参,山阳县知县王佐征完城工银二万有余,止解银六千有余; 盐城县知县于学政征完城工银一万八千有余,止解银七千有余。彼时大工急需,催征如火,竟将 已征未解之银,侵吞过半,欺罔朝廷,一至于此。倘更有贪婪之官,未经发觉者,粮银既入私囊, 洒派尽凭书役,或诡报未完,或开销 别用,断不肯以久肥之物,给算民间正额。臣言及此,臣泪欲下矣。虽朝廷有浩荡之恩,而 小民终不能免剥削之苦,待至血枯髓尽,而后叩阙陈情,亦已晚矣。 臣以为欲除大弊,宜立良法。方今开征届期,合无勅下该督抚按,速檄各该州县,照依 本年厯愿易知单,备造格眼清册,明注某户某人共该某项粮银若干,除收过城工银若干,又奉恩 诏,蠲免若干,通共 开除若干,止征若干,并注某人清算,某人书写,本官查对无弊,呈送督抚按臣细加复核, 如果总撒相合,征免无悖,督按二臣将原册存案,抚臣将原册钤印发征。倘有数目多寡,那移错 乱,及改册征收,自立红簿等弊者,立行纠参,以违旨论罪。庶小民不为贪吏所欺,皇仁不为贪 吏所蔽,蚤一日得沾一日之恩也。伏乞勅下户部,作速严饬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着确察速议具奏,该部知道。」 睿意图治方新政事停阁非体等事疏 刑科左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睿意图治,方新政事,停阁非体,谨激切陈言,仰祈鉴 察事。 臣惟立政以宽舒为本,图治以振作为先。我皇上临御以来,仁政蔼蔼,天语煌煌,精明 惇大。帝王同揆,所仰体而奉行之者,在内六部等衙门,在外督抚等衙门,其切要者也。臣见顺 治八年以前,或一事 而奉旨下部,经年累月而不覆。或一事而行察在外,经年累月而不报,古来有此治体乎?卽从 前不必深论,今自正月十二日以后,庙堂之上,雷厉风行,内外之间,官严吏肃,不复虑天下事 之有稽滞矣。及见 一切奉旨章奏,并各衙门应行事宜,已覆已行者固多,而未覆未行老尚自不少也。其中虽有 行察咨议者,颇需时日,亦有不待行察咨议,而宜奏宜行者,一概停阁,未知何故。似乎近日之 鼓舞奋励,又缓于皇上亲政之初,臣心窃惜之。夫臣子当遭逢圣主之日,为国为民,任劳任怨, 满汉同心,大小竭力,此其时矣。在诸大臣,肩宏任巨,岂不能仰体圣怀。第恐因循渐积,司官 之尘留者,堂官不问;书吏之迟廷者,司官不察。诿事任而虚责成,臣窃为吕明之世不取也?况督 抚按奉行诸事,皆视各部之缓急以为迟速,若督限不严,则在外之稽迟益甚,能保稽迟间无徼幸 夤缘之情弊乎o 臣愚以为事体有重轻,道里有远近,限期有宽严,其咨行在外者,地近则限三月,地远 则限半年,可覆也。如果事关重大,反复详慎者,或限至九个月,或限至一年归结。须将内外行 咨.咨到批驳申详,并咨覆案呈年月日期,咨内逐一注明,本内逐一开写,则部院之稽核参驳有 据矣。至于在京各衙门,事之繁简不一,官之多寡亦不一,但近在辇毅,不过司议说堂而定,一 月之内可覆也。如果事关重大,长虑熟筹者,或迟至一月半,或迟至两月归结。除军国机密原系 密封者,自应密奏外,其余诸专内.尝有一二口奏之事,口传之旨不经发抄者。臣思纶言至重, 恐有万一之误,以后悉当具本请旨,与天下共见之。若行移发落,定期不过五日,则吏书之朦溷 躭延可杜矣。伏乞勅谕各该衙门查照,通行申饬,或 勅下内院九卿大臣,议臣所言,是非定夺,仰候圣裁。臣职在进言,激切无忌,贴黄难悉, 统望圣明垂鉴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稽滞事件,及定限等项,着确察详议具奏。该部院知道。」 奉诏之夙弊有三等事疏 刑科左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奉诏之夙弊有三,请旨申饬,以重纶音事。 窃照本年正月内恭遇皇上躬亲大政,颁诏天下,臣实奉有捧斋之命,因知地方各有弊习 相沿者,不止一端。第从一二处推之,天下可知也。就臣所见闻者推之,诸臣可知也。然部臣例 以各府遵依为据,安能尽知在外之情。臣虽抱病驰驱,颇行改正,若不奉旨申饬,亦非画一之规, 谨开列具陈,惟圣明垂鉴焉。 一开读不许遗漏。凡开读地方,官吏师生,军民商贾,环拥而听。若因循弊习,止读首 尾数旬.将所开赦款,不令众闻,以便欺隐。今后宜于诏到地方,无论有款、无款,预饬宣读生 员,务令逐字逐句, 高声朗读。如妄引旧不全读之例,故行遗漏者,钦差官将本生并教官,参送抚按衙门究惩, 则遗漏之弊可清矣。 一誊黄不许尘匿。凡诏到例宜誊黄,原欲深山穷谷,黄童白叟,共见共闻。若因循弊习, 止于所司署前张挂一纸,或止于该房存案,全不张挂,贪官污吏希将款内所免之粮,可以朦胧侵 收。赦前主事,不肯禁人讦告等情。今后宜于誊黄处所,一字一句,自行查对明白,刻板刷印, 州及大县各颁发三百张,中县颁发二百张,小县卫所各颁发一百张,务令庄村镇寨,到处实粘, 各取里甲甘结,申报该管上司。如 有官吏匿诏朦结等弊,抚按查出纠参,钦差官除照例取具遵依外,仍取本布政司及本府官印 信甘结,明 开所属地方若干,共发誊黄若干,于某月某日眼同颁发,本官差回,一并遵依缴部,查核存 案,则鏖尘之弊可清矣。. 一奉行不许稽迟。凡该府誊黄,例差生员转捧所属各州县开读,以重其事。或因誊写迟延, 或因刊 刻稽滞,以致百姓悬切望恩之日,正是贪官乘机朦蔽之日。今后宜于转发誊黄地方,定限三 日,钦差官立催颁布,方得出境。至于诏到州县,本府仍勒限印官备查款内一切奉行事宜,各照 道里远近,逐项造册,详报本府,转报抚按,速奏速行。如有迟违不报,及朦具遵依者,抚按立 行参究,则稽迟之弊可清矣。如果臣言不谬,统祈勅下礼部,凡遇颁诏通行申饬,庶臣子奉简而 行,匪循故事,父老扶杖而往,遍咏新恩矣。缘系条列,字稍溢额,伏望圣宥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着照款饬行,该部知道.」 圣德勤修日懋等事疏 刑科左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圣德勤修日懋,辅臣启沃宜周,敬陈菲言,以尽愚忱事. 臣惟自古帝王,秉德虽由天纵,进修实赖辅成。我皇上性本仁孝,道崇俭勤。自亲政以 来,干纲独断,治每重于养贤爱民,帝鉴时亲,事必期于准今酌古。既勤于政,复勤于学,则聪 明日进,闻见亦日纷。闻见日纷,则涵养宜日厚。凡此皆辅臣之朝夕赞成,而惟日不足者也。臣 于本月内雨次直日臣科,一遥瞻御辇,一近听鼓声,仰知万几之暇,偶一燕幸,诚为少节繁劳, 颐养圣心,且时值秋高气爽,或 随地而讲求治理,或随时而谘念民艰,召命曾否下颁,辅臣曾否在列,微臣俱不得知。方今 圣政维新,机务孔多,中外想望治平,匪同昔日。如皇上近有所御,自当追随法从,以效启沃之 忠。倘远有所幸,尤当谏止銮舆,克尽保傅之职,责在辅臣,自古然矣。 窃思皇上批决章奏,辅臣得侍御前,大政尚有面议,况驾出宫禁,其前后左右,断不可 无才德硕望之老臣也。万一劳逸不节,出入不时,辅臣不力为奏请,而又谁为奏请者o.此实开 于圣躬之大,臣犬马有心,安能嘿嘿而处此?伏乞皇上鉴臣愚忠,宽臣冒昧,凡遇亲临便殿,或驾 御午门,卽召满、汉辅臣二员,讲说帝王用人行政之本,人心道心之微,以弼盛德,仍择满、汉 词臣文学雅重者六或八员,以备顾问,并注起居。再请退朝以后,节膳却虑,潜心治道,以图励 精。皇城以外,命驾勿轻,保护必慎,上以慰皇太后慈怀,下以慰臣民厚望,微臣幸甚,天下幸 甚。谨题请旨。 奉圣旨;「知道了。」 考核有司渐次入告等事疏 刑科左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考核有司,渐次入告,恭请勅部速行察议,并行严催事。 窃惟我皇上亲政之初,灼知吏治不清,卽传有考核有司之谕。嗣因奏报稽迟,严纶再下, 合计之已经八月有余矣。近见督抚诸臣之疏,节次奉旨下部分别察议者,已将过半。在部臣详慎 其事,或待汇 齐核覆,而臣以为不必也。夫有司既经考核,必分次第。既分次第,必有去留。其贤者,列 在上等,尚 可安心供职。内有德才下列,文义不通者,自知功名难以瓦全,栈豆不能久恋,一己之囊橐 欲饱,百姓之痛痒何关,乃将地方荒残、小民生死,付之将去未去之官,诚为可虑。臣见山西按 臣刘达疏参,逃官复回,尚且流毒于民,况身在地方,印在掌握者,又不知何如也。卽使本官守 法听议,而上官与下民,亦各以五日京兆相视,凡地方中城守钱粮,盗贼刑狱诸务,保无掣肘难 行,因循废弛者乎?既云不堪民牧,又复姑留地方,有百损而无一益。今卽复核得旨,计至闘官抵 任之日,近者尚需半年,远者尚需七八月,若此时不行,又当在一年之外,恐亦嫌其太迟矣。臣 谓次第核覆,卽次第铨补,似较汇齐为便也。至于各省咨到,虽有远近之分,地方虽有久定、初 定之异,乃天语切责,何等严重,今尚有观望一瞻徇,考核之疏未到者。谓督臣有事于行间,按 臣自有耳目,谓按臣有事于棘闻,抚臣何无奏闻?遅之又久,品题不定,倘亦有难以入告之情乎。 况臣恭绎上传,内云「司道乃有司纲领,尤宜察核」,原非以考核责司道也。若止据司道册报而定 官评,文义未经其面试,德才不采诸舆论,在督抚卽谓结此一局。臣知疏上御览时,难逃明鉴。 其实意澄清典虚应故事,正可就此事见之,是又诸臣所当倍为谨恪者也。统祈勅部,一面分别奏 请,一面严饬速报,地方民生俱有攸赖矣。谨题请旨。 奉圣旨:这本说的是,吏部知道。 严考绩之大典禁反噬之刁风等事疏 刑科左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严考绩之大典.禁反噬之刁风,请旨预饬,以佐新改事。 窃惟计典,三年一举,关系吏治,实为重大。矢公矢慎,责在抚按藩臬诸臣矣。臣见顺 治七年.查出大计册本,矛盾乖谬,情弊多端。各注一官,而贤否互异者有之;各具一册,而洗 改不同者有之;甚至大贪举为卓异,小吏挂入弹章;虽经驳参,成何计典?今铨臣请行十年大计, 乃皇上亲政来首举之大计也.在抚按诸臣仰佐新猷,尤宜慎毖。露章果出独见,不必相同。注册 须有定评,难容互异。真廉真卓,何庸滥举多人?大恶大奸,不许徇情漏网。人有改节者,勿因前 荐后参,而存顾忌。事有已著者,勿因去任、见任,而生偏私。道府考州县不公,则先参道府; 藩臬察道府不实,则并议藩臬。功令煌煌,务期上副朝廷黜陟之典,下快小民是非之心。臣所谓 考绩宜严,请旨预饬抚按诸臣者,此也。 臣又见近日不肖之官,身被参劾,摭词诳噬者,不一而足。今奉旨严究,奸罪难逃,况 大计者,国家惩贪之要务,较寻常参劾不啻数倍。若诬害肆行,上官畏惧,咆哮要挟,奸人得意, 开者既不敢开,奏者亦不敢奏,计典已无纲纪,吏治安望澄清?臣查会典内一款凡考察被黜官员, 有不服考察,摭拾妄奏者,发遣为民。典例昭然,有犯必罪,上伸国法,下惩贪风。臣所谓反噬 宜禁,请旨预饬部院诸臣者,此也.统乞圣鉴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着议奏,该部院知道。」 直纠溺职藩司等事疏 刑科左给专。中臣魏象枢谨题「为直纠溺职藩司,请勅速议重处,以惩积贪,以清国计事。 窃惟各省布政为府县之纲领、钱谷之总汇,一粒一丝,或征、或解,未有不从本官衙门 经理者。臣见苏松按臣秦世祯疏参,江南苏州府等处,额布钱粮侵欺五十余万之多,积至数年之 久。虽府县及奸解诸人,朦混分肥,而疏内所云:「征者不给,给者不办,办者不解。」部臣既已 行催,藩司岂未闻见?但诿于府县之虚报,谁其信之?且又云,「提催、押催,催其使费耳」。又云 「布既不完,则使费愈大。明是打点藩司,免其究报,非区区蠹役,可用成千成万之使费,明矣。 卽如见任左辖刘汉祚者,任匪不久,责匪不专,而此项钱粮,此等弊窦,知而不报,是为何心? 全然不知,是为何官?东南财赋之乡,可容此如聋如瞶者司国计乎。况每年具有报部文册,将此五 十余万之金钱,不知作何开销。以为未派,而万姓脂 膏已果贪腹。以为既解,而未据批回,难以朦报,原册具在。无惑乎督臣马国柱考成疏中, 曾言其完欠不明也。方今国用不敷,会议搜括,乃藩司缺赋五十余万,误国已极,不处何待。近 虽奉有察明之旨,臣恐躭延时日,婉转调停,势必卸责于事故迁移之府县,而藩司作袖手之人, 银布成乌有之物,因循渐深,涂饰更巧,国家法纪尽坏矣。伏乞皇上勅部,立察岁报,原册曾开 已完、未完,部臣曾否行咨催解,该司任事以后,按臣发觉以前、果否申报该部及该督抚按查究。 如果申报,因何不行题参。如未经申报,卽系通同欺隐,请旨革职,立行拿问,以为溺职误国之 戒。再照各司府,凡遇动用钱粮,办解物料等 项,应立循环文簿,查验完欠,严防侵匿。该部曾否照例通行?如此延捱过限,及官解侵费者, 有无参治?此项之外,果否再无别欠?并乞勅下该部,速行回奏,庶钱粮有纲领,而奸贪知法度矣。 谨题请旨。 抑臣更有进者,臣绎上传,所谓「策励担当」,非仅在迟速问望诸臣也。近见督抚按有不 敢轻议之事,应候部臣裁定,而部臣殊不肯决,部臣有不能遥度之事,应行在外酌处,而在外亦 不肯任。内外活局.往返,游移累月经年,无一成议。其于朝廷之大事,地方之急务,不知废弛 几何矣。今后内外诸臣,有窦 因公忠起见,不系怀私者,而部议勿咎其多事,有实从职业陈言,事关大务者,而旨下立见 之施行。庶策 励担当,各出心力,无愧忠勤。伏乞天语严饬,所治关道匪小也。谨题请旨。 奉圣旨,「这本说的是,着严饬行。该部知道。」 钱粮关国家大务等事疏 刑科左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钱粮国家大务,清核为今日先图,请陈积弊之由,请立 革弊之.法事。 臣于本年五月初一日,具有直纠溺职藩司一疏,已蒙圣鉴,可以无言。但因是而思及国 计民生之大,尚有法当立而弊当革者,再为我皇上陈之。。 钱粮经制,原有定额,州县之征收,必遵布政之则例。有一项则征一项.完一分则报一分, 考成之法具在也。如苏松、常三府,自顺治四年起,实征完额布银五十余万。户部现查布政司报 部文册,累年俱报未完。征者全征,报者虚报,外欺抚按,内欺部臣之弊,莫此为大。且匿银已 经五载,不闻有发觉解官之人,欠布已累万千,不闻有考奏未完之疏;则前日稽察之不周,概可 见矣。今由一省而类推之, 臣恐各直省报办未办,报解未解之本折,不止额布一项也。虽日久事发,追比难宽,或官去 役逃,而金钱不可复返,病在国矣。或牵房扯债,而包赔累及无辜,病在民矣。朝廷抑何乐于悬 不结之局,贻不了之害乎. 臣请以两言蔽之,曰「追比于事后,不如稽查于事前也。」夫完报有限,查销有法,载在 会典甚明。一则颁发格眼文簿,按月开填征完起解钱粮数目。每岁终,该州县赴府,该府赴布政 司查比,仍将查比过钱粮分数,另填一格,具由呈部查考,以防贪官私征,欺隐等弊。一则仿 立循环文簿,各省登报办解物料数目、年月姓名,各照道里远近,按期倒换,照例查验,到者填 注,迟者拿究,以防解役延捱侵匿等弊。稽查之法一立,若仍有五年不报,五年不解之本折,臣 不信也。况法有未善,作何变通,享有难行,作何调剂,又在内外诸臣长虑熟筹,以副上传内「因 革损益,何事宜先」之意。至有累年拖欠钱粮物料,果否在官、在民,有无未报、未解,如按臣 秦世祯所云.上下相蒙,新旧互掩等弊」,应勅各该抚按,逐项清 核「立行参奏,无致久饱奸贪、亏损国赋可也。如果臣言不谬,伏乞圣明,勅下该部确议, 速奏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该部议奏。」, 直陈格天之图祈定立国之本等事疏 刑科左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直陈格天之图,祈定立国之本,以保万年久安长治事。 臣闻自古帝王有治天下之本,曰「纪纲法度、有教天下之本,曰「礼义廉耻,所以相统相维, 不致生悖生乱。自我皇上亲政之年,诸凡昭明纪纲,修举法度,谨饬礼义,激励廉耻等事,奉有 上传旨意四十余道。上以宏祖宗之德,下以洽臣庶之心,事事实行,治平立见。顷者水旱为灾, 星月告变,臣同官业有克谨天戒之请,曷敢复赘乎。臣切考传记所载,大抵反常者卽为变。今日 天地之变,乃人事之反常所致也。臣畧举二一政事之未善,人心之违有者,直陈于圣明之前,可 乎? 夫臣子之遵奉圣旨,其常也,而近日之颠倒旨意,轻重纶言,则变矣。如台臣娄应奎因 见投充主人,真假莫辨,具疏请发部册。奉有「投充部册,著作速发该管州县」之旨。部臣合议, 鱼鹰等户,而发册一项,未蒙上命中止,径议不必颁发,置明旨于何地乎?又云二身指称二三名, 发册恐致混扰」,既知二三其名,何无请旨禁革,以致指称滋弊者,谁之咎耶?且各衙门议事,有 皇上之所谓大有关者,而臣下以为无所关也,皇上之所谓速且详者,而臣下未必速且详也。臣之 所谓反常者,此类是也。 又如朝廷职官,治朝廷之军民,其常也,而近日之责拘投人,罪坐职官,则变矣。八年 七月内,上传。云;「今后各该地方官,如遇投充之人犯罪,舆属民一体从公究治。」天语煌煌, 忽焉反汗,变法以后,降革不一,视朝廷选授之官,反轻于各旗新投之人。夫信者,国之大宝也。 国不示信,使有司重足,百姓吞声。畿辅之地,满、汉雠讼,耕凿不安。臣之所谓反常者,此类 是也。 又如按臣代天巡狩,察吏安民,兴利除害,其常也,而近日之劣官反噬,甲喇路辱,则 变矣。夫御史钦 承简命,参赃拿吏,必采访舆论,咨询道厅,会同督抚而后疏闻。今有已经参问,下水拖人, 报怨寻仇, 违法干禁,抚按之白简无灵,则刁风日长,贪官益肆矣。至有以横侮相加,被拽出舆入告者。 君命已辱,复令腼颜官民之上,其何以正体统而尊天子也?倘今后巡方,畏属员如狼虎,各有自爱 功名之心;文官与武官为异途,各有互相凌抗之意,国家大事,必不能济。臣之所谓反常者,此 类是也。 不特此也,人财用舍之权在朝廷,而纷卖之言,动干阙下。钱粮敲扑之苦在百姓,币中 饱之弊,迭见奏章。甚至清禁之内,一月而寃毙者两人,何不爱旦夕之命.,以作太平之民。司寇 之堂,一事而刑责者三百,果否得首从之情,以绝株连之怨。事之反常既多,天之示变不偶,感 应之理,明明若符。臣言官也,苟有讳而不言;言而无据者,均为溺职,以负我皇上,臣不敢也。 伏乞特召满汉大小九卿、科道诸臣,面询政事之得失,民生之疾苦,某应改正,某应禁饬,亲政 来上传诏旨,某事实行,某事未行,务令尽言无隐。果有关于纪纲法度,礼义廉耻,上合天意, 下合民心者,立采而施行之。忧勤惕厉,勿事虚文,涤虑洗心,正告天下「庶万年之治安有本, 上天之仁爱可通矣。疏字逾额,圣鉴施行,臣不胜战栗之至。谨题请旨。 奉圣旨;「据奏,变更上传,轻重纶音,事情重大。着院部等衙门、满汉堂上官并六科都 给事中,河 南等掌道御史,确议具奏。亲政以来,上传谕旨,着内院汇写进览,仍刊发各衙门,着实遵 行。该衙门知道。 详奏事情月日姓名以便确议事疏 刑科左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详奏事情月日姓名,以便确议事。 臣于本月十五日,具有直陈格天之图等事一疏。十六日,奉圣旨;「据奏,变更上传,轻 重纶音,事情重大。着院部等衙门、满汉堂上官并六科都给事中、河南等掌道御史,确议具奏。 亲政以来,上传谕旨,着内院汇写进览,仍刊发各衙门,着实遵行。该衙门知道。钦此,钦遵。」 臣捧诵天言,仰见我皇上敬天爱民,励精图治,首在信上传而重纶音,特令院部等满漠大臣并科 道言官确议也。但臣系左给事中,不在议事之列,而事情之日月姓名,前疏字简词慎,开写尚有 未详,谨补牍奏明,俾诸臣悉巅末,以报明命,臣心尽矣。. 夫违旨不发部册者,户部事也。台臣娄应奎疏,于五月二十七日,奉有「作速颁发」之 旨。户部于七月十五日,始覆「不必颁发」之议,此其一也。别事两议请裁,此事径驳明旨,此 其二也。既云查照姓名相符,又云查投充人户,每有一身而指称二三名者,查出者必有地方,每 有者系何姓名?指称二三名者,是何情弊,.何无奏闻?此其三也。台臣亦系旧人,由县令考选,奏 云,「无册可考,真假莫辨」;部臣议云,「今若再发,惟恐假冒姓名」。所见异同,可以面问,此 其四也。台臣疏云.有将未投田地,开入巳收名下,及强带他人,开除钱粮,躲避差徭等弊」。部 臣议云,「照本身所有地土,豁免差粮,给牌行各该州 县存照气夫州县既存部牌,年来何无行令照牌造册,申送抚按,具本奏闻。一以核地土钱 粮之缺,一以杜争讼解审之扰。此其五也。臣所谓颠倒旨意,轻重纶言者,非无据也。 变上传,请处职官者,亦户部事也。夫投充之人,「一体究治」,户部奉勅在八年七月初 一日也。今年四月以后,处过道府州县等官张自昌等八员,台臣王道新具疏已详,迄今未覆。若 参处昌平道张自 昌者,原因投人李进德、马成福等,户部则变上传而朦奏,吏部则引上传而薄罚,违悖显然, 此其一也。户部差爱惜喇、库哈方、郑库纳,查得该道提李进德行夹,似有吏部查明行夹不真, 两疏矛盾,明有欺罔,此其二也。马成福事,系户部告词批发,该道审明退地,于去年七只内详 允依议。又刑部问明户部,行文发落,抚臣原咨具在也。占地既经详允,板责岂是非刑,且吏部 查系赦前,户部不查缘由,輙行参奏,此其三也。庄头解部,固为旧例,投人冒称,何以辨别? 既贪官之勒索,指据无闻,问参处之重 轻,果否允当,此其四也。臣所谓变法以后,降革不一,视朝廷选授之官,反轻于新投之人 者,非无据也。 至于本年四月二十九日,刑部尚书刘余佑具有圣心图治维殷等事一疏,圣旨「览奏,有 关图治大务,着酌确议奏,该部院知道」。今及半载,未见恪遵,是臣下以为无所阙者,明矣。且 恩诏内封赠官员一款,着作速举行,迄今内外悬望。又报奏寃枉一款,着详开缘由,迄今入告几 人。是臣下未必速且详者,又明矣。臣谨将圣旨以为重大者,开奏上阂。臣于公议之日,或应在 天安门外听候传问,或允臣同 在议事之末,一一详悉讲明,恭请明旨遵行,非微臣所敢擅便也。疏字逾额,贴黄难尽:统 乞圣鉴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着一并会议具奏。魏象枢准同六科都给事中来。该部知道。」 寒松堂全集卷之二 奏疏吏科詹事府光禄寺 明计典以清吏治复旧治以肃人心等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明计典以清吏治,复旧治以肃人心,谨献刍言,仰佐新政事。 臣惟人君御世之权,莫大于赏善罚恶;国家察吏之典,不外乎黜幽陟明。故虞廷考三载之绩, 周官垂六计之法,典甚重也。我朝两次展觐,方在定鼎之初。进退固严,规制未备,虽抒万国拜 舞之心,犹缺御前考察之事。今值皇上躬亲大政,首举计典,明一代之令甲,所以立万禩之章程, 大非从前草创可比者。臣爰考旧章,切思三年觐,义取述职。其名为大计者,乃天子自计天下官 员之贤否,令部院科道诸臣分理而共佐者也。卽如御前有奏,大班有劾,总职者有免冠之责,复 任者有戒饬之勅,廉能超众则面加奖赏,地方利弊,则各许奏陈。载在会典,班班可按,前此皆 未行之。今若严慎之心有加,澄清之效益着,苟令人觐诸臣,不聆天言之赫奕,尤非所以劝惩天 下也。 臣谓鳞集阙下者,布按二司,实为百官纲领。两司称职,则道府州县可知也。恭请皇上 面召各直省 两司等官,问水旱频仍,有无救济招徕?所报地荒丁逃者,谁为致之?问钱粮混冒,官侵吏肥, 每至数 百余万者,谁为掌之?问劣员讪课蠢国,久列优评者,谁为纵之?问款项混开,征解淆乱,赋 役全书屡饬不定者,谁为司之,问地方有藐法行私,纵贼窝盗,罪害及于职官百姓者,谁为制之。 问法律不明.任情出入人罪者,谁为为议之?问钦案沉阁,久不完结者,谁为诿之?问奸蠹盗折官 粮,成千成万,弊由夤谋滥委者,谁为主之?凡三年中,国赋之盈缩,民命之生死,官评吏议之是 非公私,关系大纲者,逐一面奏。称职者作何奖赏,不称职者作何处分,庶足为表率百僚之戒。 倘有支吾欺饰,容科道官以白简随之,款款纠驳,以服其心,俾郡邑小吏,咫尺天威,惕然于雷 霆雨露之下,自返职业,图报朝廷。仰见盛世之计典昭明,海内主人心鼓励,卽千万世永为遵奉 矣。臣蒙圣恩补列首垣,在吏言吏,伏候特旨,干断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着速议具奏。该部院知道。」、 。纠拾关朝觐大典等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纠拾关朝觐大典,既明必不敢废之职掌,当去必不可仍 之弊端,恭请勅议良法,永为遵守事。 切照三年大计,册报责在抚按,考察责在部院,纠拾责在科道,总为仰佐重典,以澄清 天下之吏治也。臣查四年科道拾遣,曾经举行,因立法不善,科道被处者不一而足。卽臣衙门, 如刘楗以纠拾张守 廉责革,杨时化以纠拾左光先降级,刘鸿儒以纠拾劳有学降级,林起龙以纠拾杨云鹤革职, 杨璜以 纠拾刘孔敏罚俸,而台臣尚不与焉。臣考之典章,员用科道以弹核有司,非借有司以处分科 道也。又 因抚按之耳目有遗,广之科道,非因科道之纠拾有据,遂咎抚按也。乃科道以进言受累者, 弊有数端。 .大约纠拾之单款,与抚按册报相左,故抚按恐蹈徇纵之愆,不得不代寻出脱之法。以故巧 为遮盖,款款子虚,甚有看语内比之文王、孔子者,此一弊也。又所纠之官,不行革职,仍以见 任质审。百姓衙役,尚属管辖,断无供证赃私之理,此二弊也。会典所载,科道官必待吏部考察 后,有失当方许指名纠劾,并无处分科道一字,而降革责罚,反坐言官,不合典例,此三弊也。 且当日察审单款之无据者,抚按也。乃案墨未干,而所参左光先等贪婪不法,革职提问 者,亦抚按也。岂廉于前,而贪于后乎?抑初甚贤,而继不肖乎?则科臣之指参非诬,抚按之解脱 益明矣。总因四年计典初举,皇上未亲大政,公道未章,事多草率。今值圣政方新之时,从前弊 端不除,则诸臣职掌不尽;诸臣职掌不尽,则墨官遗漏必多。况谘访既奉有不行之旨,拾遗一节 尤为紧要,不可不力为举行者。 臣查得四年铨部所陈计典一疏,内开我朝鼎新创举一应考察事宜,且照旧例举行一次。 倘其中有应革应因者,再行斟酌。今若不遵旧典而革前弊,不足以立万世之良法也。至于被纠官 员,或本身有赃,或衙役有赃,或才调庸常,或性情乖戾,自应照例处分议罪外,如果审无赃过, 应否还职,并听部议, 自不得藉端诬罔,处分科道,以负皇上求言察吏之意。卽科道诸臣,自尽厥职,倍加公慎, 无敢有畏罪、塞责之心,庶大典有光,而贪风可息矣。 臣缮疏已毕,见掌道臣朱鼎廷请复拾遗之例,微臣并指四年拾遗之弊,伏乞勅下部院,一 并确议,永为遵守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据奏,四年纠拾,反坐言官,有坏吏治,塞言路。以后科道纠拾官员,照大计 一例处分。科道官有挟私妄纠的,着吏部、都察院指实参奏。该部院知道。」 恭陈用人第一大政等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恭陈用人第一大政,以佐治平之实效,以报一体之隆恩事。 臣惟上行下济,大易着泰交之文,君明臣良,尚书赓喜起之盛。历汉、唐、宋、元而上,一 心一德相得益章,史册中盖不多见也。昨逢元旦,传奉温纶,召内三院,引九卿、詹事府、国子 监.都给事中、掌道御史等官,特宴于保和殿。臣适以青琐末员,遭逢异数,问地问年,躬承天 语,赐肴赐饮,喜动龙颜,都俞一堂,赓歌千载。嗣于初三日,接满、汉宫参同奏事之上传。又 于初四日,捧「言官条奏多系细务」之圣谕。仰见我皇上爱人知人,洵舆尧舜同揆矣。 臣切思国家第一大政,莫大于用人。但上天之生才有数,全恃皇上培植而辨论之,以待 一日之用,故用之有效也。语云.十年之计树木,百年之计树人」。今满臣甫停战伐,讲求治平, 非厚加培植,则旧人有零落之忧。汉臣参同奏事,顾问方殷,因事察人,辨论于蚤。倘异日部院 有缺,皇上预知某臣之心 地精明.堪进何职,某臣之事务熟练,堪进何职;某臣之厚重少文,堪进何职;某臣之风裁 出众,堪进何 职。参以众议,简在帝心,社稷所关,得人不偶,非资序之浅深可拘也。若总督抚按,均系 重臣,但总督 封疆之任,舆抚臣兼吏治民生者不同。近日总督,于京堂旧人及在外廵抚提督中推用,是矣.独 巡抚廵缺出,推京堂者少,而推布按者多。臣有两说于此:廵抚固需历练之才二京堂亦是切要之 地。若尽推外任,谁办部院之事?布按既储为廵抚之用,自宜选材而授。苟钱谷有玷而居方伯,律 例不明而居臬窟,职任尚且难堪,节銊必无厚望。臣请皇上察新旧按臣中真才真品.有守有为, 果能兴利除害,不愧察吏安民者,或三差俱完,或两差无疵,书名御屏,命廷臣一例同推。廵抚 苟可得人,何惜不次之擢?至于布按二司有缺,吏部仍照会典旧例,推列正陪,请旨点用。可为今 日之布按,方可为异日之巡抚。臣所 谓培植而辨论之者,不独为一事言矣。内外得人,同心奏效,治乎之本,莫大于此。伏乞圣 明,采择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着确议具奏。该部院知道。」 卓异之名实易淆等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卓异之名实易淆,圣朝之拔擢贵慎,谨陈愚见,以录真才, 以左证清事。 切惟三年计吏,名曰「考绩」,盖考察政绩之成舆不成,以行朝廷黜陟之大法也。臣滥随 各衙门阅册之后,得舆满,汉诸臣同心叄核。事必求其实,法必求其平。窃愧于皇上黜幽之大典, 不能仰副万一, 敢言陟明乎。 臣查旧例,各抚按爰有卓异之举,大抵于道府州县中,拔其品行卓越、政绩异常者,举 数人以报天子,奖赏纪擢,我朝行之至再矣。臣详改其义,今之所谓卓异,卽汉之所谓治行第一 也。不悬天下非常之格,不能得天下非常之士,朱邑为北海太守,以廉平不苛,爱利为行,人为 大司农。卓随为密邑令,以教化大行,道不拾遗,迁京部丞。黄霸为颖川太守,以先教后罚,奸 盗屏徙,征为京兆尹。召信臣为南阳太守,以训农兴利,户口倍增,召为少府。史书所载,指不 胜屈,古之视吏治也,其重如此。我皇上大政方新,首举廉卓,鼓舞激劝,正在于斯。且万几日 御,诸务亲裁,此事三年一举,岂寻常荐剡可比。上而朝廷着得人之令,下而部院尽知人之明。 卓求真卓,必有贤声;异求真异,必有实政。今查各直省册开卓异官员,事实有据者固多,平常 无奇者不少。虽赫赫之名,见于久去,而泛泛之誉,岂是定 评。卓异之选,诚未可以滥邀也。臣请勅下部院,将举到卓异官员,所开事迹,诸字推敲, 严加品题。以实政可指功迹超众者分为一等,以治业平常仅能称职者分为一等。其姓名事实俱用 满、汉兼字,闻进睿览,御笔亲定奖赏之后,各照实迹,分别优擢,勿使既膺循卓之典,仍滞常 格之中。举一真才,而天 下之才皆劝,擢一廉吏,而天下之吏皆服。庶见国家磨励人才,务求实用,吏治民生,良有 裨益。卽两汉盛事,不能专美于前矣.谨题请旨。 奉圣旨:这所奏卓异官,必确求真才实用,有裨吏治,着卽严核行。该部院知道。」 申未明之职掌以广圣恩等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申未明之职掌,以广圣恩,以佐铨政事。 臣新任吏垣,查凭限一节,属在职掌,例之所有,臣固不敢滥为更张。若使地方不擭人材之 益,人材先受地方之过,亦臣之所为怦怦惧也。谨列四款,为我皇上陈之。 一官员领凭,臣科定限,向来满、汉同理,止用汉字。查近日各衙门行移,俱用满、汉 兼字,文凭重事,何独不然。臣谓今后部科俱用满、汉字定,可挂号以防假伪。 一凭限日期,查照官制,每日以六十里为定,恐有规避,仍立法绳之。今处分之法,部臣 已从宽矣。各官愿叨一命之荣,肯逗遥之意?但水陆问关之中,或风涛有阻,或盗贼无常,或资斧 告艰,或仆马多故,或便道辞亲,或携家就养,万一迂迟,难免降罚,况杂职无级可降,卽行革 职,俾地方终不得一官之用者,臣科之咎也。臣谓处分之法,自宜照例,而定限之期,不妨稍宽。 今拟知县以上,每应限一月者,宜量展十日。其佐贰、首领、教职、驿巡、大使等官,出身寒微, 行李萧然,策蹇而行者有之,徒步而往者有之,艰苦与道府州县不同,责任亦与道府州县不同, 每应限一月者,亦量展十五日。倘仍有逾限淹 留,托故告改者,臣当以白简从事。情法既已允协,民社亦无久误。前吏部因教官寒苦,移 会臣科,颇有同心,皆仰体圣恩,以示宽大。 一领凭官员,遵限赴任,实为地方之益。臣科满、汉宫于本月初一日昼凭,有湖广会同 等县知县孙 如周等,呈禀地方现在用兵,尚苦无任可到,讨宽限期等语。臣思王师远征,荡平立奏,印 官不到,谁人料理?如果恢剿未及,伏莽未靖,数千里外,臣亦不能遥度而概宽也。今后凡遇用兵 地方,许令部选官员,到省验凭,投见抚按,具疏题明,以该地方平定之日,催令赴任,缓急迟 速,一听抚按限之。切念从前有用之材,或违限而斥,或遇贼而死,负朝廷之培植,劳部臣之铨 除者,不知凡几,谁为雪之,谁为郎之哉?臣读圣谕,有曰「国家爱惜牧民之官。」夫爱惜而不肯 轻用,必爱惜而不肯轻弃,应勅各督抚按,如有未定地方,一体遵奉,以重人材。 一杂职官员,旧例内外各衙门,吏农考满,部科查对,然后选授给凭,惟恐易于假冒。 近见吏部有查拿假官一疏,内具假凭四张,部科印信俱系私造。雄奸胆包天,无所不为,皆因抚 按报缺稽迟,部臣妩由察核,故久煅而不归也。今后凡杂职员缺,毋拘揭报之例,定须每季详察, 具疏奏报,内外互稽,魍魉自遁。且臣阔大计册中,各省缺员十之六七,内有假官注考者,有同 名并到者,有携印脱逃者,有议缺当裁者。臣曾与考功按册面讲,部臣自行严查外,其现缺若干, 宜刻期速补,以绝奸弊。 以上四款,皆就臣职掌之一节而推言之。其于人材地方果否有裨,圣恩铨政果否无碍, 伏乞勅 下吏部确议,速覆臣科,以便遵奉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着确议具奏。吏部知道。」 微臣就职言职以明职业等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微臣就职言职,以明职业,以求实济事。 切惟悬鉊设铎,帝王之盛心;补阙拾遗,臣子之大义。古来上有明主,下有直臣,或旌 谠论于当时,或表忠言于事后,美迹彰彰,载在史册。近者纶音再下,省躬求言,令诸臣各抒所 见。一谕曰「旷废职业」,又谕曰「无济实事。臣循分自省.言责大亏,稍有良心,能无汗愧? 此时若不明其职业,而求其实济.则诸臣愈负皇上纳谏之心,皇上亦无从收诸臣建白之效。诚如 上传所谓「当言不言,不当言而言者也。 臣切思言官以进言为职,皇上以开言路为心。向来言有可行者,皇上未尝不采其言,言 有不可行者,皇上亦未尝重弃其人。所以满、汉之臣,大作敢言之气。近日见有一言不当而问拟 大辟者。律以人臣之道,重君父原不重身家,计苍生原不计祸福。但恐言路诸臣,明知言者得罪, 不言者无罪,各懐顾忌,甘自类于寒蝉,委是铺张,尚欲托于呜凤,以惴惴畏罪之心,结成郁郁 缄口之象,亦言路之大可羞 也。夫人臣之罪,洵莫大于怀偏私,重贿赂。若一言不当而可拟重辟,何以处臣下之贪赃坏 法,报怨挟仇者乎。 臣谓盛世之法,贵持其平。良臣之言,务求其实。古人有云「为治不在多言,顾力行何 如耳」。纠弹勿避要津,大恶大贪,劾一人而已见风节;条陈不取累牍.大利大害,举一事而尤胜 雷同。其有立意含 糊,属辞枝蔓,言之则利多而害少,行之则利少而害多,此不职之臣也。 明旨批下吏部,以考功之法处之。如系坐而言起,而可行之事,内外务在实行,大小各 有实济。部臣既券之于始,皇上仍课之于终,孰敢苟掇浮议,漫草弹章,以自取溺职之咎耶。今 后臣衙门,仰体圣怀,参考旧例,以进言之有济无济,见言官之有才无才,其应内外迁转者,兼 查职业,明咨吏部。此外果有贪赃坏法,报怨挟仇等弊,或本衙门互相察举,或该部院特疏纠参, 情弊昭彰,供证明白,此不法之臣也。. 明旨批下刑部,以司寇之法罪之,法归于平;言归于实。凡语过戆而心无私者,不必概 送刑部。从此上以实求,下以实应。不但沽名钓誉者,各见其忠良,卽持禄养交者,亦生其志气。 用言与用人俱效,小利合大利兼收,法纪当而职业明。其所裨于圣治者,匪浅鲜矣。谨题请旨。 奉圣旨;「览这本内云.人臣之道,重君父原不重身家』。又云,怀偏私、重贿赂、报怨 挟仇者,何以处之』等语,所指何人,着魏象枢据实详明奏来。该部知道。」. 遵旨奏明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遵旨奏明事。 臣于本月初一日,具有微臣就职言职,以明职业,以求实济一疏。初二日奉圣旨「览这 本内云,人臣之道,重君父原不重身家』。又云,怀偏私、重贿赂、报怨挟仇者,何以处之」等语, 所指何人,着魏象 枢据实详明奏来.该部知道」。臣捧读天语,仰见我皇上俯采刍荛,虽条奏本章,亦必字字求 实。尧舜之心,不是过矣。臣疏所奏,原因四月十七日,接得上传,内有「当言不言,不当言而 言,无济于实事」之谕。臣切思言官有何实事可报皇上,不过进言得当耳。前日言官吴达、吴拜, 因进言不当,俱拟死罪。臣敢言之才不及二臣,尸位素餐,实深恐惧。今见我皇上省躬改过,责 望直臣。 臣所以言「人臣之道,重君父原不重身家」等语。盖欲人臣披肝沥胆以事一人,宁可因 言而得罪,不可畏罪而废言。古人云.「怕死非忠臣」。臣以此自勉,并以勉言路诸臣,实无所指 也。又因上传内有「大小臣工怀偏私、重贿赂,不实心为国,旷废职业」之谕。臣切思言官何为 职业,不愧朝廷之耳目,是其职业也。言官而怀偏私,何以纠报怨挟仇之人?言官而受贿赂,何以 察贪赃坏法之事?如有此等所犯,大为不法,当下刑部议罪。若进言不当,特不称其职耳,亦下刑 部议罪,法之轻重,未得其平也。且皇上为诸臣之父母,父母因不孝而欲议杀其子者,有之。未 有因失言而欲议杀者. 臣所以言「人臣之罪,洵莫大于怀偏私、重贿赂、报怨挟仇者,何以处之」.等语盖谓皇 上既下求言之谕,今后凡有不法者,应下刑部议罪。其不职者,止下吏部处分,定为良法,昭示 臣工。言路通塞之大开,史书纪载之美事,莫切于此。臣如有所指之人,真见真闻,卽特疏入告 矣,岂敢待皇上诘问而后指名。况臣原疏中,明有立意含糊,属辞枝蔓之戒。臣欲戒人而先不自 戒,臣罪滋大,臣断不敢也。谨据实详明回奏,伏候圣明鉴察,贴黄难尽,并乞慈宥施行,臣不 胜战栗待命之至。谨题请旨。 奉圣旨「魏象枢所奏情词已知道了。以后言官进言,凡有实据的,都要明白指奏,何必 分别小 臣、大臣,含糊影射,着通饬行。该部知道。」. 体圣主难慎之心谬献条陈等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体圣主难慎之心,谬献条陈,仰祈采择事。 臣待罪吏垣,屡读明旨,倦倦以察吏用人为重。臣鸡愚昧寡识,不谙铨政,聊就明旨, 一推广言之。 二读圣旨云:「地方好官,若不荐举,上何由知?以后各督抚荐举,俱着遵奉前旨。」是举 劾之责,督抚所不能辞矣。夫督抚止有岁终甄别之例。向来直省等处,有循而行之者;陕西等处, 有久而未行者,北直「山西等处,有止及道府者;宣大等处,有兼及有司者。均是督抚,而各持 一例,于法不可。皇上方 欲澄清吏治,自司道以下,佐贰教官以上,或通行甄别,或另行举劾,早宜勅定,勿致参差。 以后务将司道府厅原开考语全列疏中,部院科道访有不当者,以便指名驳参,庶是非毁誉,罔敢 欺朦矣。伏候圣裁。 一外官升转,挨俸论荐,部臣极其详慎。臣常虑俸荐备者,钱粮未必尽完;钱粮完者, 俸荐未必全备。况今荐额日严,荐牍日少。从前之有荐者,尚可挨升;此后之应升者,何为确据? 今应将给由考满事例,遵照前旨,着实举行。考任内之实迹,去纸上之虚文,操守政事,既可确 见其短长。称职平常,亦 可分别而升叙。前经题明,以皇上亲政之年为始,「历俸三年,依例考满。但钱粮随俸计算, 或截算八年以后之俸,或通算八年以前之俸,议定画一,通勅各督抚,转行所属,应与给由者, 不许朦隐扶同,亦不 许留难稽滞。本册文移,各注申考驳察月日。旨下该衙门,会同磨勘,次第核覆。至布按二 司,一为钱粮之统汇,一为刑名之大纲,尤当严核,以正本原,庶互保同结,非为故事矣。伏候 圣裁。 一让圣旨云:「若用卓异,必须在京堂上官有保结的,方许推用。」仰见皇上爱惜人才之 心。欲尽谓之贤,既恐以人而冒盛典;欲尽谓之不肖,又恐以盛典而弃人臣。思闰见亲切,莫如 本管上司。万一京堂之风闻,不敢轻保,则苏松之缺,难以久悬。卓异之官,难以概弃,此际何 所适从乎?夫用人之道,慎终不如慎始。卓异三年一举,原从千百人中,核其才守,拔其二三,较 循例之荐举,何其重也。向来抚按,止以一册开报,全不具疏题奏,才守实迹,何尝上闻?卽连保 之法,未经题明者,臣亦不敢苛论。今后督抚遇大计之年,务将卓异官姓名、实迹,会疏特举, 不必沿册报之陋规。所举当,则舆卓异同其赏。所举不当,则并道府同其罪。庶信赏必罚,可期 得人矣。伏候圣裁。 以上三款,如有一二可采,伏乞勅部确议,上请施行,条奏字数溢额,并乞圣明鉴宥。 谨题请旨。 奉圣旨:「该部确议具奏。」、 奏明臣未画题缘由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奏明臣未昼题缘由事。 本月初一日,吏部聚集九卿科道,会推南赣巡抚。正推者,乃江南左布政使刘汉祚也。满汉 诸臣为地择人,自有所取。但臣曾因钱粮一事,具疏题参,前后不便互异,是以未敢画题,理合 奏明,伏乞圣 鉴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知道了。该部知道。」 督抚关系封疆告病例当代请等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督抚关系封疆,告病例当代请,伏乞明旨申饬,免致贻 误地方事。 臣惟国家之务,莫大于封疆;封疆之任,莫重于督抚。盖粮饷、兵民,安危、治乱之大 纲系焉。文移一日不理,则案牍迟壅;耳目一处不周,则弊端丛积。无病而控辞,非臣手之义也, 有病而卧理,亦非地方之福也。臣见向来抚臣告病,如赵兆辚、刘武元、周文烨等俱系自疏陈奏, 奉旨以后,必须具题行查,再题再覆,而后出缺推补。在部臣,固为慎重。伹一查,非数月不能 结局,一推,非数月不能履任。以多事之封疆,姑托抱病之节銊,于地方殊有未便也。况今刑名 吏治,归并料理,事务更烦,责任倍重。有病主人,精神必减,卽事事周密,保无一事之疎虞, 念念担承,保无一念之旁贷乎。臣于此不能不鳃鳃过虑也.。查会典内所载,各边督抚患病,不许 自奏,听巡按御史勘明转奏。今巡按已经止息,合无督臣 有病,许抚臣勘明代奏;抚臣有病,许督臣勘明代奏。无论边省,通为定例,应留应去,取 自上裁。既不致月复一月之躭廷,并不烦一疏再疏之纷扰。封疆事重,庶无万一之误也。至于方 面等官,表率属僚,实为紧要。倘有病废不堪者,该督抚照例查奏。若姑容恋栈,部院科道访实 指参,重治督抚之咎,所裨地方匪渺小矣。臣在吏言吏,伏乞圣明采择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该部察例具奏。」 部司擅委中军大乖典制等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部司擅委中军,大乖典制,请重处以儆将来事。 切照私委之弊,害民蠹国,我皇上禁革甚严。卽地方额员有缺,例于部选职官中选委,未闻 部司设有中军私牌,擅自委用。如主事钱受祺者,则大可异也。查中军一官,原为传宣军令,参 赞兵机而设,兼有分统标下兵马之任,所以督抚兵巡等衙门,非部推中军不敢用。虽其爱功名而 奉约束,而不肖之生事害人者,尚比比入告也。今受祺,一奉差主事耳,既无传宣之军令,又无 参赞之兵机,一兵一马毫无干涉,私委中军,意欲何为?非藉为剥民之爪牙,卽用为通赂之线索, 此不问而可思者。但受祺与吴玉臣未委之先,因何知识?给牌之际、凭何劳迹?既委之后;尽何职 业?在差之日,驻何衙门>。臣实 不能为受祺解。案查各差私收人役,上传有禁。且柳寅东以抚臣而轻用一弁,曩曾重处之, 受祺抑何胆.大如斗,而毫无顾忌也。前吏部候三法司题覆再议,今三法司俱经核实奏明矣。伏 乞勅下吏部,严究 根由,有无贿托,重加处分,以为后日招纳奸徒,剥军害商之戒。今后各部考核司官,及各 督抚查核道将,凡有滥委纵害情弊者,定从劣考,统惟圣明严饬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部司擅委中军,殊属违例。钱受祺着议奏。该部知道。」 检举错误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检举错误事。 臣于本月初八日,具有部司擅委中军一疏。昨臣在科查发外抄,见三法司核覆疏内,俱 云。钱受棋私委捕官。」臣疏将捕官二字误写「中军」,自知粗疏,理合检举,请旨改正,仰乞圣 明鉴宥施行。谨具奏闻。 奉圣旨,「参疏原当详慎,捕官、中军,轻重有别,魏象枢何得误写,着议奏。该部知道。」 详奏臣科始末仰乞圣鉴等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详奏臣科始末,仰乞圣鉴,并陈科臣挟恨之情,以明国法事。 臣于本月二十一日,在科办事,见臣同官陈调元参臣一疏,奉圣旨:「这本内事情,着吏部、 都察院详察,确议具奏。钦此;臣自当静听察议,但臣科始末,不敢不仰陈于皇上之前。 查臣科左给事中杜笃祜于六月初一日,吏部覆准,奉旨给假六个月本内,无「开缺另补」字 样。及六月十五日,吏部题覆陈调元疏看语内,引会典题放事例,凡给假官,应照例作缺。并无 姚文然、杜笃祜姓名,及科臣为始」等语。满洲臣舆臣细绎凡之一字,未知果否兼前后而言,兢 兢详慎,恐舆调元原疏不侔,随令他赤哈哈、方常书到部,问明杜笃祜是出缺不是。吏部回说, 「以后的出缺,杜笃祜不出 缺。」而调元揑臣科为立志背旨,非妄言乎。臣科于闰六月初八日,因咨刘楗等升补,又将杜 笃祜等二缺,指名用手本移会,应否作缺,于十四日接吏部文选司手本云,查得吏科左给事中杜 笃祜给假,在未奉作缺明旨之先,自应听限满赴京供职,奉堂批照议」,同覆到科。今满汉字原手 本见存臣科可察,而 调元亦捏臣科为背旨,又谓吏部司臣为背旨,则满、汉堂司等官,前作看语,后批照议者, 岂尽背旨之人乎? 近见内院升补官员一疏,内将从前给假官俱题明作缺。臣卽同臣科满洲臣议云,前日吏 部两次俱说不出缺,今内院已题明出缺,应照内院事例,移明吏部,定为画一之规」。又用满、汉 字手本,移会作缺。见今部中回咨未到臣科,原以内院题奉钦依为式样,而反以臣为聋瞶、为欺 罔、为甘心、为背旨。调元真良心灭绝之甚者。且调元疏云.内院何常问吏部」,此言愈谬矣。夫 内院之例,本衙门题升,亦本衙门题缺。臣科之例,升转事故,吏部题缺,臣科止于照缺咨人。 此所以再三移会吏部也。调元亦系科臣,当谙科例,反云「待线索于他人乎」。且杜笃祜一事,臣 科满、汉臣花上、吴赤哈等共议于署,臣有何支吾弥缝,有何私心庇护,字字可问。如谓臣与杜 笃祜有乡情,岂吏部满汉堂司等官,及臣科满汉官,皆与杜笃祜有乡情乎.况调元恨臣原非一日。 调元四月内上俯抒愚忠一疏,诸臣在科同看,公揭 内有「圣躬出入无常,频临三院」等语,臣率云,「意固戆直,言亦关系。但接见大臣,乃皇 上下交之美事也,此段未可轻进」。调元闰之,怫然变色,恨已伏矣。 又杜笃沽给假,调元系兵科左,应挨升刑科都。后兵科都缺出,调元与臣在天安门内同行, 向臣 云,「刑科也罢了。只是嫌刑科书办太疲,本又多,每到日夕.还不得出衙门。」味此数语, 明示意于臣,觊升兵都。故以臣科咨伊升刑都为大恨。 又刑科外抄,送吏科甚迟。昨吏部取打死人命一抄,系七月十七日本下,查八月十四日 尚未送到吏科。臣云外抄一月不发,有何缘故,令书办持咨催取太急,此又臣开罪于调元者。积 此数端,宜其相报之速也。 总之臣任事太真,口直招怨,臣自知之。今调元诬臣为背旨欺君,违例徇私,诳为大言, 以耸天听。调元挟私之肝肺,昭然共见。六垣有是非,部院有公议,难逃我皇上洞鉴中矣。臣谨 将始末情节奏明,伏祈勅下吏部、都察院,一并察议,缘述屡次情节,字逾常格,统祈圣明鉴宥 施行。谨具奏闻。 奉圣旨;「着一并察议具奏。该部院知道。」 应推督抚官员吏部宜遵圣谕等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应推督抚官员,吏部宜遵圣谕,开列事实,以便会推事。 臣伏读圣谕,内云:「今后遇有督抚员缺,毋拘品级,须要从公会推,择其品行才猷素著 者,将行过事实,详注会推本内。」仰见我皇上重督抚之选,责九卿科道者如此其严且切矣。臣附 在会推之末,见吏部将应推督抚官员,海员各写一签,止开履历籍贯,不开行过事实。九卿科道 既未见其行过事实, 何由择其品行才猷。且画题之后,缮疏在吏部,而九卿科道不复与闻矣。若事实不注于本内, 则于圣 谕不合。若诸臣未见共事实,而吏部自注于本内,又于会推不合。事关圣谕,臣忝言官,不 敢不蚤言之。 今后会推督抚之日,吏部应将行过事实写于签内,先令九卿科道阅签择推,按其事实, 参以公论,正陪既定,然后照签注于本内,请旨点用。如果微臣所言,有合圣谕,伏乞勅下吏部, 永为遵奉,以便会推施行。谨题请旨。 奉圣旨:「该部知道。』 游僧干求书文有犯法纪等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游僧干求书文,有犯法纪,乞勅礼部查逐事。 臣切惟辇毂之下,天下所往,僧道星卜,何所不有。近有一僧,名唤赤岳,遍持语录、 诗扇,沿门送人,讲道淡禅,募化衣食,此亦阁黎之常事,无足深怪。但可异者,持书向臣等干 求书札序文,又欲于语录之内,刊列臣等衔名。臣等言官也,书札固不敢作,若衔名附于方外之 书,更无此理。万一私付梓人,下坏臣等之官体,上阙朝廷之功令,何物风魔,妄诞至此。臣等 职在纠察,岂可止于拒绝,而不以入告乎。况臣等严肃衙门,尚敢干扰无忌,则其干扰诸绅可知 也。设系高僧,自当人山清修,今乃纷卖官长,妄犯清规,京师法纪之地,岂宜容留此辈。臣已 同臣同官给事中林起龙,面说与北城坊官顾成学覉 查外,伏乞皇上勅下礼部,验明度牒,查问来历,如止无籍游僧,速行驱逐境外,并通饬僧 官,以后各寺 庙严加查禁,再不许安歇此辈,犯清规而干法纪也。谨题请旨。 奉圣旨:「礼部严察议奏。」 恭陈四款以佐圣主勤民大政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恭陈四款,以佐圣主勤民大政事。 本月十五日,恭遇皇上举行耕藉大礼,臣叨在追陪。窃见皇上星言夙驾,至诚格神,稼 穑躬亲,风 和日丽。我皇上敬天勤民至意,真与帝王同揆矣。臣有一得之愚,关于民命、民情、民食、 民困者,分列四款,为我皇上陈之。 一用真才以恤民命。国家数百万金钱,皆百姓数百万膏血。禾稼未登,先行征纳,征纳 十分,朝廷尚不得五六分之用,其故何也?蠹役中饱者有之,劣官朦混者有之,征无起解、解无批 迥者有之,甚且拨充之军饷不发,地方之灾荒不问。种种见之奏章,事事奉有明旨,皆今日不职 之布政司也。臣思此官专管通省钱粮,必须心计之臣才足察奸,不受一钱者方能胜任。若概循资 俸,未必尽得真才。臣考 会典旧例,布政司舆按察司缺,吏部推列正陪,请旨点用,务求真才,法甚善也。去岁臣已 奏明,未蒙俞允。臣谓督抚而下,此为第一紧要之官。近见皇上于会典未备之事,尚察旧例,况 会典所载者,岂可无庸再议乎。伏乞临御之际,询问举朝大臣,此官有无紧要,会典果否开载, 臣不敢不仰遵圣谕,再三开陈.实因国计民命所关,非渺小也。伏候圣裁。 一慎刑狱以疏民情。各省设一按察司,参拿贪污官吏,辨理冤枉军民,职任甚重。故在 内,都察院称曰「总宪,在外,按察司称曰「外宪」。豸服皆同,谪官例不补用,为其执法疏寃, 察通省之刑名耳。若以律例不谙、才守不称之人为之,或久狱不清,株连证佐,或断恹失平,奸 贪骯法,必至下妨农业,上干天和。近如畿北各府,重犯狱情,多至三二百起,无由申理,则各 省必更多矣。臣请自今定为岁报之法。如一年之内,每省共奉钦件若干件,已结若干件,未结若 干件,开写畧节,比照布政司奏报钱粮事例,年终造册,具本恭进圣览。其各守巡道,承问事情, 问拟充配以上者,亦于年终册开情节。凡有情可矜疑、事属淹滞者,各省报按察司,直隶报三法 司。应驳正者驳正,应纠参者纠参,以副狱情,不得延 缓,重滋寃狱之旨。庶泣罪解网之下,卽雨旸时若之散矣。伏候圣裁。 一行劝惩以足民食。食者,民之天也。各省奇荒,流亡迭告,州县官能安插抚集者,督 抚题明,自应分别纪录。臣不敢再赘。近见李百总收养贫民四百余口,奉旨嘉赏。臣因思八旗之 民,均属朝廷赤子,设遇凶年,畿内地薄而物贵,岂尽度日丰饶之人。我朝在盛京以农事开国, 然后以兵威取天下。今丁口繁盛,倍于盛京。若各旗下人,有衣食不充者,本固山、牛录给典衣 食,安插得所,岂有逃走生事之理。但劝惩须有良法,然后人心鼓励。如某牛录下,察其给养穷 人若干,则实加升赏;某牛录下,察有穷人,未尝给养,则实加罚惩。根本之计,不可不讲。臣 闻我太祖、太宗旧有此例,但耳目未确,不敢援引。伏乞勅下诸王大臣,察议施行。伏候圣裁。 一均赋徭以苏民困。国家钱粮,京运有额,存留有数。其存留者,如师生廪俸、驿站料 价,夫役工 食,祭祀窦具等费,一一取给,毫不可少。我皇上准令绅衿优免丁粮,恩极厚矣。但绅衿免 去一分,则百姓加派一分。富家多有前程,贫民代为包赔,情极苦矣。其中倘有影射滥冒,病民 更甚。臣请责成州县,定为岁察之法。如某地绅衿,某年某月所免丁粮若干,每年终通察事故黜 革,及宦家亲族不应优免者,该州县官逐名造册,申报督抚、学院、学道察核,卽减去百姓包赔 之数,大张榜示,令民通知。如有影射冒滥等弊,容隐不报,仍苦穷民,及地荒丁逃,编派不公, 拖累户甲者,该督抚立行参奏,以溺职论罪。果能清察此弊者,卽当优荐。如督抚、提学不肯实 行者,部院、科道访实指参,分别处治,庶穷民止包实在之绅衿,或不致苦累逃亡矣。伏候圣裁。 以上四款,臣皆举目前关切有裨皇上勤民之大政者,敢进刍荛,伏乞圣明采择施行。因 系列款,字溢常格,统乞鉴宥。谨题请旨。 奉圣旨:「这条陈四款,有裨勤民,着详议具奏。该部知道。」 俯陈愚见推广皇仁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臣魏象枢谨题,为俯陈愚见,推广皇仁事。 臣伏读圣谕,见我皇上轸念畿辅饥民之苦,夙夜焦思。皇太后再布慈恩,共发内帑及节 省银二十四万两,特遣满、汉大臣十六员,赈济入府。廷臣咸稽首而颂日;「尧舜之心,爱民如此。」 谕内所云。「散 给均沾,清察奸弊,诸大臣自优为之。』又何庸臣之鳖言哉,臣窃谓大臣奉命而往,如代皇上 躬履民间, 须于赈济之中,兼行省问安插之事,但有纶音未及,未便专行者,臣不敢不推广而言之。 一地方灾荒,轻重不等,有本地逃亡而去者,亦有别地就食而来者,一体赈济固不待言。 但恐流民餬口有资,栖身无地,虽获目前之生,终作漂零之鬼。合无将各府州县,及所属村堡等 处,空廨官房、庵观寺院,设法安插外,其绅衿商民,或有愿出空房舆饥民居住者,或有愿养饥 民十口至百口者。大臣酌量多寡,如十口以上者,应量给匾颉,便宜旌奖。如三十口以上者,应 具本题报,分别叙录向来大家富户,因惧隐匿逃人之祸,凡流民所到地方,概行驱逐,不敢收留, 宁视其死而不救,恐与人饭一盂、汤 一碗,便不能自保身家,嗟乎,人与人相仇,成何太平之世界。今皇上大沛恩泽,好义之人, 岂无感动,必须大臣给舆关防执照,使人坦然无疑,设有逃人,后不受累,大户乐收乐养,饥民 有食有居。我皇上二十四万两赈济之恩,始有实效矣。、 一地方灾荒之后,百姓既不能养赡妻孥,必不能早办钱粮。或有官不恤民,追比预徽, 青黄不接,敲骨吸髓。或有地方驿马本色,及明末加添赋徭等项,重累百姓,苦难支持,逼迫逃 亡,非尽灾伤之过。 今大臣出京,首当以问民疾苦为事。每到一处,延见父老,虚心体访。某项累民,势当蠲除, 某官害民,法宜纠参。复命之日,逐一详奏,立见施行。俾流民知皇上去其害而除其累,人人有 乡井坟墓之思,逃者可以复返,贫者可以不逃,富者可以不贫,我皇上二十四万两赈济之恩,益 被无穷矣。. 以上二款,皆臣仰体尧舜之心一,不敢虚简差大臣之意,故推广及此。伏乞皇上垂鉴愚 忱,俯赐采择。俾大臣得以朝阁命而夕奉行,一若下部议覆,恐躭时日,统乞圣明裁断施行。谨 题请旨。 奉圣旨:这所奏赈济内事宜,已有勅谕。该部知道。」 遵谕回奏事疏 吏科都给事中今降一级调用臣魏象枢谨奏,为遵谕回奏事。 本月初二日,臣随九卿科道,在午门内,共听宁完我参陈名夏一疏,蒙圣谕(一)陈名 夏父子济恶.科道何不纠参?都着自行回奏。」臣此时又闻本内言,名夏舆臣「系四门亲家,结为一 党」等语。臣既深 惶愧,又抱黑寃,因于本曰羁部候议。未得与诸臣一同回奏。今核议已明,于十三日刑部传 臣,奉旨「无罪免议」。臣八载孤踪,半世名节,始得明白。于圣主离照之下,臣生固无愧,死亦 无憾矣,何敢不据实 回奏。 夫知无不言,言必有据,方尽言官之职。名夏肆恶内院,皆纶扉秘事,臣从何得闻,敢向何 人访问乎。臣所以不能知名夏之肆恶内院者,此也。至伊家住江宁,臣平日亦闻其一手放荡为非, 而说情受贿生事害入之恶迹,若有一二实据,臣何惮于名夏而不以入告耶。缘臣从未身到南省, 闻见不真,在京又未细加体访,不敢揣摩而具弹章,臣所以未经参名夏之恶子者,此也。今被院 臣宁完我摘发名夏父子多款,而臣如在梦中,古来岂有如此之言官哉!我皇上不卽罢斥,薄示降处, 臣清夜自返,中心何安。 理合补牍请罪,字字皆臣之实情,字字皆臣溺职之咎也。臣无任惶悚待命之至。谨具奏闻。 奉圣旨:「已有旨了。该部知道。」 臣母抱病日久谨陈下情等事疏 吏科部给事中臣魏象枢谨奏,为臣母抱病日久,谨陈下情,追吁圣恩事。 臣碌碌庸材,由丙戌庶常,叨授言路,八年待罪,荷恩如天。尺寸之效未成,君父之心 难报.臣清夜自审,踵顶宜捐,敢言将母乎。独念臣母李氏,今年六十有六,脾胃素有弱疾,湿 痰左注,肩臂刺疼。臣前岁迎养入都,不服水土,卽返家乡。抵里以后,脾胃不调,饮食减少, 虽延医调理,未能对症。冬暮两接家信,俱云:「食少体瘦,心动不宁。」臣以垣务正繁,省视可 缓。本月再有信至,云臣母日夜忧郁, 望臣一见。书中之语,一字一泪,臣口不能读者久之。时值皇太后圣诞,又值皇上举.行耕 藉大礼,未敢磺奏。臣思人之一身、养气生血,脾胃为本。若根本不和,荣卫不周,盛壮之人, 亦成大病,况臣母望七之年,气血微弱,万一误补误消,所伤不小。臣粗通药味,未获亲尝,不 惟魂梦不安,亦非所以仰体我皇上孝治天下之心也。. 臣查兵种都给事中姚文然有给假省亲之例,近日侍郎孙廷娃、台臣李敬各以陈情,得蒙 俞旨。臣有情而不言,与草木等耳,不更辱朝廷耳目之班哉?伏乞皇上垂怜至情,勅部察覆,允臣 归省,臣舆孀 母均感锡类之仁。且臣科满、汉济济,又有起用候补之官,缺出随补,毫不废事。臣母倘邀 圣明之庇,调 治数月,病痊身健,臣卽星驰赴补,区区犬马,报答宏恩之日正长也。臣不胜恳切待命之至。 谨具奏闻。 奉圣旨「着察例议奏,吏部知道。」 首疏遵谕详陈治平之大纲等事疏 詹事府主簿臣魏象枢奏,为首疏遵谕,详陈治平之大纲,以佐宏谟,以抒愚悃事。 臣跪读皇上求言之谕,下及七品官员。臣虽滥附七品,窃愧素餐,安有确见良策,仰答周谘 至意哉。 臣惟励精图治,贵揽其大纲,养兵救民,宜责之大吏。譬如善治病者,不求其本原,而 纷投其药剂,无益也。臣所谓大吏者,在内则六部之卿贰,在外则各省之督抚是也。臣所谓大纲 者,内之卿贰可以察督抚,外之督抚可以察有司是也。夫兵民大政,无一不由六部题覆,故督抚 行事有丛弊之处,六部知之必多,察之亦最易。何也?每事各有副书可据,每事各有底案可稽,其 易察一也,吏部分省而设 官,原以咨贤否,别部分司而治事,原以专考成,其易察二也;部臣尝有领兵抽税,出差于 各省,久驻于地方者,如兵马虚实,百姓苦乐,亲眼见过,其易察三也。只因向来责成未专,而 诸臣遂以任议为分途矣。 臣请皇上特颁六部,严覆兵民利弊专勅各一道,令其今后详察各督抚奏牍荐章,咨揭文 册,内有不公不法,大弊大害,推诿偏徇,延缓胡涂者,卽许具疏参奏,酌量处分。如该司未经 说堂,而堂官查出,则过在司官。如司官说堂,而堂官不行具奏,则过在堂官。又虑堂官料理一 部之事,颇云浩烦,郎中掌 管一司之事,何难稽核?况吏书上下其手,每乘司官更易其人,若以曹署为传舍,必致事务之 因循。今 后郎中除考选升迁外,应照掌科掌道之例,俾专理司事,不许在外出差。前任员外、主事时, 已经轮差。臣之所言,亦非偏也。 再请皇上仿唐太宗以都督、刺史姓名疏于御屏故事,将满、汉大小九卿、科道官,每员 制一大签;督抚等官,每员制一大签。各疏其名,各制一筒,时随皇上左右。如某臣担大事,某 臣发正言,卽于签上御笔记一功字。某臣有充位望缺等情,某臣有富贵恩怨等情,卽于签上御笔 记一过字。遇我皇上接见臣工之时,复掣督抚一二签,询其贪廉功过,亦于签上御笔记之,则卿 贰督抚等官贤否,难逃皇上睿鉴之中。若诸臣承明问,而有一言代饰,一语中伤,是欺天地也, 欺父母也,其谁敢乎!如此而异日之赏罚黜陟。既有把柄,再加察核,方可以鼓励羣心矣。 至于察吏安民,人人言之。臣常有二语日:「举劾当,则见督抚廉明;举劾不当,则见督 抚贪昧。」近读上谕:「今后督抚荐举官员,开报事迹,如有不实,一体究治。」我皇上洞悉荐举不 实之弊,故着此令,以垂永久。但事迹二字,天语止示其要,而微臣力请其详;所有酌定荐举道 府等官者,计拾格,荐举武职官员者,计拾格,荐举州县等官者,计拾贰格。皆臣仰体宸怀,俯 竭一得,另疏呈览,以听上裁,亦. 暑仿六计之古法也。任各官之贤者以为善,而否者以为苛,臣总不顾耳。自今以后,凡有举 劾,文官责吏科,武官责兵科,各注一册,专查举劾不实之弊,以副一体究治之旨。庶法可实行, 举足劝而劾足惩矣。 臣正在缮疏,见诸王、贝勒、大臣、九卿、詹事、科道等,议差巡方,奉有「依议」之 旨,并饬以后巡方、 荐举,照式通行,可无参差也。臣庸才浅见,议论平平,惟愿内外诸臣,打起精神,实心任 事,上分宵阡之劳,下造兵民之命,只在力行,而不在多言矣。如果臣言不谬,伏候采择。字数 溢格,统乞鉴宥施行, 臣无任惶悚待命之至,为此具本。谨具奏闻。 奉旨:「该部议奏。」 次疏恭陈荐举各官格式等事疏 詹事府主簿臣魏象枢奏,为次疏恭陈荐举各官格式,以重治兵治民之人事. 臣前疏奏明荐举官员,开报事迹缘由,此正兵民疾苦之根源也。所关既重,不厌其详, 除专管漕政,盐政、学政、马政、河政,各摅本官操守,本等职业开荐,或有杀贼御寇,转饷开 荒,劳迹异常,特疏优举外,臣酌録循例荐举格式上闻。如有一二可采,伏候勅下该部,转行各 督抚巡按,一体遵行。为此具本,谨具奏闻。 汁开荐式于后; 应荐文官一员,某人,系某年某月到任,今经几载,荐录几次。 一曰户口 本官未任以前,原额丁口若干,任内审编几次,开除逃亡死绝丁口若干,增益丁口若干, 并无赔累遗漏等弊。 二日钱粮 本官未任以前,旧欠钱粮若干,本官带催完解若干,任内应征钱粮若干,本官见经征解 若干,易知由单于某月给民,并无纵容柜头,私加火耗,已经蠲免暗行征收等弊。 三日驿站 本官未任以前,驿马若干,任内实存驿马若干,缺额买补若干,官喂官当,并无飞洒里甲, 暗派草料工食及买马银两等弊。 四日词讼 本官审理词讼,当堂剖断,卽发审单,有罪定罪,无罪免科,任内并无受贿、受嘱,令亲友 住居境内,暗送人情,颠倒是非等弊。 五日学校 本官任内学庙有无修理,月课生员某人等若干次,乡试中式某人等若干,并无结交劣衿, 凌辱素士等弊。 六日城池 本官任内城池有无筑浚,果否完全,工并无毁坏等弊。 七日衙蠹 本官额设衙役若干,任内孥过朦官害民积蠹若千,并无纵容勾摄,赫诈乡愚等弊。 八曰土豪 本官任内讲说乡约,拿过真正豪恶若干,果系刁讼欺良,卷案可据。果系恃财倚势,实 迹可凭,并无揑害、孥讹等弊。 九曰行价 本官任内,所带家口若干,取用民间货物、柴米等件,实系见价发买,并无掯勒亏短等弊。 十曰馈送 本官任内不受馈送,亦不与上司馈送,并无派取民间皮张、土物,缴回原价,谄媚上司等弊。 十一曰积谷 本官未任以前,积谷若干石,任内自积若干石,某年某月救荒用过若干石,实存若干石, 果系自理纸赎,及存留项下节省,并无滥罚瞒取等弊。 十二曰保甲 本官稽查有法,任内拿过盗贼若干名,解过逃人若干名,安过流民若干名,并无纵役骚扰, 扳害无辜等弊。. 此一官者,系某道、某府、某厅,开报事实。臣覆访果确,舆论允孚,可称贤良,实堪蔫举。 应荐武官一员,某人,系某年某月到任,今经几载,荐录几次。 一日月粮 本官所管兵马若干,每名每匹月给饷银若干,俱系实数分散,并无侵扣克减等弊。 二日功次 本官任内,曾经战功几次,叙录几次,并无杀掳冒功,及退缩失机等弊。 三日军器 永,官所部,器械若干,弓矢若干,炮药若干,并无损坏不修等弊。 四日马匹 本官所部,马匹若干,俱符原数,并无瘦弱倒死等弊。 五日训练 奉官所部兵马,几日操演一次,劝惩有法,并无怠惰偷安等弊。 六日约束 本官所部兵丁,尽听约束,并无占房夺物一,生事害民等弊。 七日占役 本官所部,兵丁若干名,俱系实充营伍,并无坐名食粮,倩人充数等弊。 八日受词 本官一切词讼,毫无干预,并无私受禀状,指称盗贼、军务名色,孥人诈钱等弊。 九日行价 本官任内,所带家口若干,取用民间货物、柴米等件,实系见价发买,并无掯勒亏垣等弊, 十日馈送 本官任内,不受馈送,亦不舆上司馈送,并无派取民闸皮张、土物,缴回原价,谄媚上 司等弊。 此一官者,系某镇、某道、其府、某厅,开报事实,臣覆访果确,舆论允孚,可称贤良, 实堪荐举。 应荐道官、府官,某人,系某年某月到任,今经几载,荐录几次。 一曰开报所属贤否 本官所属官员,正印若干员,佐贰若干员,报过廉能几员,贪酷几员,并无徇庇滥枉等弊. 二曰谢绝所属馈献; 本官所属官员,概绝馈献,严禁参谒及解报钱粮勒索火耗、滴珠,扣批不发等弊. 三曰清理所属盗贼. 本官所属地方,旧有零星盗贼,抚过若干,剿过若干,并无致民从盗,指盗殃民等弊。 四曰查核所属钱粮 本官所属地方,额征本色若干,完至几分,易知由单派发如期,并无暗侵私派,既免重 征及纵收耗羡等弊。 五曰补救所属饥荒 本官所属地方,某处饥荒,设法赈济若干,所属有司,某处丰稔,安插流民若干,有册报明 可据。 六曰平允所属刑狱 本官所属,军徒以上罪犯共若干起,钦案共若干件,审结若干件,题报若干件,并无淹 滞出入等弊。 七曰均济所属驿站 本官所属驿站,某冲、某僻,协济均平,驿递并无疲累偏苦等弊,亦无侵蚀驿银,致坏驿站 情由。 八曰访拿所属衙蠢 本官所属地方,某州、某县,孥过蠢国害民积蠢若干,报过赃赎若干,并无陷良包赃等弊。 九曰禁戢所属绅豪. 本官所属地方,有无恶绅土豪,某抗粮害民,应惩处者惩处,某捐赀救民,应优礼者优礼。 十曰约束听属兵弁 本官所属兵丁,无论标营,严行约束,并无纵容扰害民,亦无滥收,听用官弁招摇生事等弊。 此一官者,系臣确访的实,舆论咸孚,可称贤良,允堪荐举。以上如有不关职掌,不合格式 者,卽于本内注明其道府厅官姓名,不许遣落,致烦拨查。 奉旨:「着议奏。该部知道。」 三疏恭陈拯救兵民之节目等事疏 詹事府主簿臣魏象枢谨奏,为三疏恭陈拯救兵民之节目,以济时艰,以抒愚悃事。 臣闻民者,国之元气也,兵者,国之神气也。元气不消,而神气自吐,故治道与医道恒 相通也。臣读上谕曰,「知其病卽备其药」。我皇上盖欲诸臣治其本,不欲诸臣治其标耳。臣前疏 谬举大纲,愧无一当,曷敢执管中之见,妄言拯救乎?惟皇上念兵之劳,而厚其恤兵可无杨柳雨雪 之悲;皇上重民之命,而不忍伤,民始有父母妻孥之乐。臣再列四款,均属节目,不揣愚昧,敬 陈御前,可乎? 一边方卫所、城堡等处,所征有地畆粮,岁纳米豆本色。各设同知、通判及卫官,专管 催征,收贮仓.厫,以备客兵之需,守兵月粮,问或搭放,其实多有红朽。臣生长边地,知之颇 真,未见每岁果否汇报,屡年积储若干,合无勅部确察数目,某处米豆可养某处兵马,再搭某处 铸钱放给。如额数果敷,将户部拨解饷银,通盘打算,节省若干,加养满洲出征之兵。以后该抚 每年奏报,勿致侵蚀,设遇岁荒,奉旨免征,再拨饷银,亦为至便。伏候上裁。 一买房税契,律例开载甚明,防奸伪而佐国用,法至严也。题发各省,未见遵行。盖因 买房之家,多系富厚,与地方官情面结交,故不肯实心查报耳。以天下之大计之,岁可得税数十 万,而置之不问,契尾岂故纸乎,律条岂虚文乎?臣请自今为始,勅部彻底清查,各省报解若干, 以后作何考成,务要 年终奏报,勿致漏侵、岁积若干,加养满兵,不费敲扑,不苦穷民,可佐国储,可信律令。 伏候上裁。 一八旗安插穷人。臣去岁二月内,具有恭陈四款以佐勤民大政一疏。随经户部覆准,传谕「各 固 山、牛录章京,并殷富者,有能捐赀,安插穷丁,卽将捐过数目,报部具题,分别叙录」。今 经一载,臣未闻有无报部,曾否叙录,亟宜举行,以存太祖、太宗考察激劝之意。再请于八旗共 立义仓一所。凡旗下有好义之家,愿输银米者,记档报部叙录。至于犯事职官,除情罪重大,照 律处治外,其余轻罪,有应革一个前程、半个前程者。乞皇上念其本身汗马,及祖父血战之功, 免革前程,比照汉宫犯罪折赎事例,重议罚赎折米若干,纳于义仓。户部委满洲乌金超哈副理事 官各一员,掌管出入。兵苦则用以济兵,丁穷则用以济丁,亦救灾恤困之一法也。伏候上裁。 一流民已经奉旨安插,臣不敢赘言矣。臣尝读尚书云.元后作民父母」。又读皇上之旨曰, 「朕心以爱民为主」。古今正相符也。惟愿皇上重爱民之官,悬爱民之赏,然后可以成爱民之政。 如近日招民百名出关者,疏内议定,准授知县,故招民渐多。独安插流民者,疏内止有旌劝之语, 未尝议定一级之赏。均是民也,均是招集安插也,彼何故而赏之厚,此何故而赏之薄也?臣请皇上 大沛纶音,明示天下:凡地方官有能安插流民得所者,每百名准加一级,俸满优升,其百名以下 者,止许纪录。该督抚务体皇上爱民之心,每半年具题一次,以报其功。每省安插千名以上者.督 抚及该道亦各舆纪录。从此救活一民,则朝廷多一赤子,海内举手加额,颂我皇上。父母之心与 鼓舞之用两无穷矣。伏候上裁。臣才 本碌碌,议自平平,虽竭补救之愚忠,无济庙堂之硕画,且臣邸报缺略.恐涉雷同,疏字冗 长,深愧琐啧. 统乞鉴宥施行。为此具本,谨具奏闻。 奉旨;「该部议奏。」 臣母年老病深比例吁恩终养等事疏 光禄寺寺丞臣魏象枢谨奏,为臣母年老病深,比例吁恩终养,以承孝治,以尽子情事。. 臣本庸材,叨中丙戌科进士以来,历官有年,奉职无状,仰荷皇上天高地厚之恩,虽捐顶踵, 不能报万一。然有万不容已之苦情,不得不实陈于君父之前者。 臣惟天下之乐,莫如以禄之及亲。人子之情,尤愿其亲之难老。臣独何心,乃养亲而忍 言终也。切念臣母李氏年七十一岁,素病痰火,脾胃至虚,常赖药饵调养,屡病屡痊。十四年七 月间,臣迎养北上,每日止行三四十里,幸达京邸,就食天禄。不意水土不宜,脾胃愈弱,痰火 之症大作。臣母呼臣名,而泣下曰:「我来原欲母手相依,俾汝为朝廷报效,勿分念也。今病急矣, 宜速回家乡。为终老计,汝当小心尽职,待我病不可支之日,令汝知之。」臣随令臣妻李氏扶归原 籍,突于闰三月初四日,接得臣母示臣家信云二去冬十一月、今春三月,衰病日甚,汝宜知之。」 臣惊问来人,据云:饮食减少,痰气上攻,胃脘熟如火灼,以致白发满头,形神疲困,非复昔日 别臣时光景。且两眼昏花,视物不真,惟刻刻见臣,如 在目前也。痛思臣母,两地相隔,风烛朝露,寸寸牵肠,而臣之菽水汤药,无一克尽,慈乌 反哺,更在何日。但臣此身为皇上生成之身,此日正臣图报之日,遽尔陈情,实有恋恋未能出口 者,惟致书宽慰臣母健饭,是臣之幸也。四月二十四日,又接家信,及家仆魏居口传,臣母病状 不减于前日。臣求方制 药,星夜寄回,而平安之报,月余未闻。药之对症与否,莫能悬揣。心思摇乱,梦寐惊疑, 此臣万不容已之苦情也。 伏覩我皇上以大孝治天下,以至诚体万物,内外诸臣陈情合例者,俱蒙俞允终养。因查 会典一款,凡官员母老,虽有兄弟同父异母者,准令终养。臣有兄象悬,系庶母赵氏所生,分居 近二十年,此外并无兄弟,正与会典开载,及词臣沈世弈、史大成、中书臣吴鹤祥等所请事例相 符。仰恳睿慈,俯怜下悃,勅下吏部察覆,准臣终养,以尽臣为子者萌一喜一惧之心。臣材固庸 劣,年甫强仕,不第终身犬马之报为 日正长,卽臣母子生生世世,衔恩无既矣。为此具本,谨具奏闻。 奉旨:「吏部察例具奏。」 一蒙畿辅丛书本作「奉」. 寒松堂全集卷之三 奏疏贵州道都察院顺天府大理寺户部 教化系国家根本之图等事疏 巡视北城贵州道监察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教化系国家根本之图,谨陈愚见,以佐大政 事。 臣家居时,曾抄读上谕谓。「至治之世,不专以法令为务,而以教化为先。盖法令禁于一 时,而教化维于可久。若徒恃法令而教化不先,是舍本而务末。」臣读未竟,而知皇上欲教化之大 行矣。窃思朝廷之教化,安能家谕而户晓?惟共分朝廷之教化以为教化,自能端本以澄源,是在满、 汉诸臣之为父兄者,家自为教,身自为教也。何也?满、汉诸臣有为我太祖、太宗培植者,有为我 世祖培植者,有为我皇上培植者,皆受朝廷高爵厚禄,与国家休戚相关。其子弟或进士、举人, 或贡监官荫,以及世袭之胄裔、一命之职官,约畧计之,几半天下。内而部臣,外而民社,无一 非皇上责成重托之人,较之民间愚子弟更为紧要。如父兄孝,则子弟必孝;父兄忠,则子弟必忠; 父兄廉,则子弟必不贪,父兄仁,则子弟必不暴。 盖父兄居家、居官,子弟习闻习见如标然。标正则影正,标邪则影邪,此之谓身教。孟子云: 「身不行,道不能行于妻子。」又安望子弟之道行于国家耶?夫以四海之大,八旗之广,贤父兄, 贤子弟固 不乏人。倘父兄所为不正,子弟视为榜样,尤而效之,或驰情于声色,或熏心于货利,或旁 惑于异端邪说,或深溺于骄奢奔竞。如近日所谓打马、吊鬬、混江之类,尤坏人心。此避人之事, 非父兄其谁察之者?设异日以不肖之子弟,作不肖之臣手,国家竟不获人才之用,是子弟之负朝廷, 实父兄之负朝廷、也。臣曾蒙世祖章皇帝颁赐劝善要言一书,提醒人心,言简意尽。如晨钟发省, 冷水浇背,读之未有不知非悔过者。伏愿皇上重制序文,再颁内外,满、汉大小臣工各一部,令 父兄先读之。凡有子弟,日讲一条,养其性情,正其心志,一家之教化,卽朝廷之教化也。教化 既行,在家则光前裕后,在国则端本澄源。十年之后,清官良吏,君子善人,皆从此中出,将见 人才日盛,世世共襄太平矣。如不以臣言为迂, 伏乞睿鉴,采择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议奏。」 治河系国家根本之图等事疏 巡视北城贵州道监察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治河系国家根本之图.敬冻愚见,以蓄人才 事。 臣闻十年之计树木,百年之计树人。今日治河一事,不可谓非百年之计也。受兹任者, 舆直省督抚原自不同。盖督抚之任,事事有例可循,有案可稽。然犹慎择其人,诚重之也,而治 河则尤重焉。盖所费者,朝廷数百万金钱;所运者,朝廷数百万漕储。南北之咽喉,军民之命脉, 俱系焉。其决也,无一定之地,其塞也,无一定之期;难以循例而行也,明矣。苟非真才,未易 胜任。曩来每遇缺出,或照常 会推,或照常开列。以循资论俸之人,任瀹海排江之事,一到河干,茫无头绪。此处咨询, 彼处相度.畧二尝试,不知多少金钱、多少民命已付之洪涛巨浪中矣。前此治河诸臣,涂饰补苴, 且塞且修,二十余年,今日估计,明日奏销。绸缪未雨,能有几人?洁己奉公,又有几人哉?此河 之大决,实有所以致之也。 今我皇上夙夜殷忧,一切奏请,热不俯从。责在河臣王光裕,务弹心力,蚤慰圣怀,然 后不负任使。臣思以后治河之人,原非临时猝办,其人必有历练之才,洞达之识,清廉之守,强 固之身,缺一不可者.且于河之分合高下,缓急节宣,无不洞悉于胸中,然后可责其成效。此一 官也,蓄之在平日,用之在一时.河可百年不决,人不可一日不备。如治兵然,未有临敌而始求 大将者也。臣愚以为治河乃工部职掌,治河之人卽工部专责。伏乞勅下工部留心确访,凡满、汉 内外大小臣工,果有谙习形势,素负才能者,具疏保奏。仍乞勅下九卿、科道再加复核才品,确 有实用,请旨下吏部注册。其职品小者,遇有管河员缺,酌量推补,练其才以待用,其职品大者, 遇有总河员缺,酌量开列,取自睿裁,展其用以图功。臣所谓「百年之计树人」者,此也。倘所 保狥私,治河欺罔,加以连坐之罪,庶数百万金钱不致浪费,数百万漕储不致艰难矣。如果臣言 不谬,伏候皇上采择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知道。」 藩司之侵蚀败露等事疏 巡视北城贵州道监察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藩司之侵蚀败露,抚臣之察核欺朦,谨据疏纠参, 仰乞 睿鉴处分,以清吏治,以肃法纪事。 臣从田间来,伏见我皇上励精图治,宵旰不遑。擢用督抚,其难其慎,总为吏洽不清,民 生未遂耳。在直省督抚诸臣,各宜力去欺朦,发奸摘伏,庶可仰答擢用至意。 近见湖广抚臣徐化成察核藩司刘显贵司库钱粮,有收无存一案,大有可异者。夫显贵有 收无存之银计二十六款,共银九万七千七百余两。既经署司王孙蔚举出,奉旨察核,钱粮重大, 情弊显然,一毫徇庇,便为罔上。今抚臣称显贵查开十四款,又与原款不同。臣思钱粮各有款项, 今显贵所开,既与原款不同』节年作何奏报,户部作何核覆,岂前日造册者,另一显贵,今日造 册者,又一显贵耶?况钱粮造册,有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四柱。今抚臣竟以四万七千八百三十 余两,称为虚报,重收未销。又以二万七百四十五两,称为可抵之数。如果有未销可抵情节,方 造册交代之时,显贵并未声说。及去任质算之后,抚臣反代请抵销,并「那移二字,讳而不言, 将谁欺乎?且勒令本官赔补者,有二万九千一百六十九两零,明系侵蚀,舆监守自盗何异。抚臣反 云.侵蚀委无可指」,止以「舛错混淆」四字,轻描淡 写而已。凡钱粮在库,造册未明,谓之「舛错混淆」。今库银无存,而但云「舛错混淆」,又 谁欺乎?按例州县等官,钱粮不清,不敢离任。显贵为一省钱粮之总司,库中钱粮无存将至十万, 辙敢公然离任。若非署司检举,则显贵之应赔补者,终成侵蚀;并显贵之优举卓异,终成「舛错 混淆」之卓异;显贵之内升京堂,终戍「舛错混淆」之京堂;国家有比法度乎?抚臣轻描淡写,为 显贵出脱之计,可谓婉转,而独. 不思朝廷国计民生之重,亦不自顾为朝廷发奸摘伏之官。臣不能为抚臣解,益不能为显贵解 矣。臣入都 未久,耳目未周,虽不敢以一事概抚臣,然就事论事,欺朦可见,理合纠参,伏乞赖部察议 施行. 奉旨.该部严察议奏。」 畿辅盗贼日多百姓受苦日甚等事疏 廵视北城贵州道监察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畿辅盗贼日多,百姓受苦日甚,请专设满洲 督臣,实心料理,以靖地方事。, 臣窃见我皇上宵衣旰食,无非安百姓至意。盗贼一日不息,卽百姓一日不安,我皇上安 百姓之心一日焦劳未遑也。臣入都以来,见直隶盗案多于各省,心窃异之。近日辇毂之下,如皇 庄乐亭等处,马贼成羣,肆行无忌,大为地方多姓之害。虽盗案处分,可谓至严,而廵抚、总兵、 副参、游守及驻防章京等官,非不星罗碁布,未见防御擒拿。其州县有司,官微职小,无一兵一 马,惟有静听参处,不敢过而问焉,此盗贼所以日多也。臣思直隶地方,州县舆庄屯联界,满、 汉杂处,稽察繁难。贼之器械马匹,保无 假借,聚散往来,保无窝藏;匪类交绪,保无勾连,矖缉查孥,保无庇护。如臣衙门送刑部 盗贼二起,俱有旗下人在内,其在刑部结案者,难以备述,久在皇上洞鉴中矣。 臣忝列言官,不能不鳃鳃过虑。今再四思维,直隶地方盗贼,与他省不同。廵抚既不管 兵,总兵不听约束,且汉军、汉人无约束驻防章京及庄头屯拨什库人等之例。总督一官最为紧要, 惟皇上特简才 品优乓不徇情面、不扰百姓、满汉兼通、满洲重臣一员,斯克有济也。臣非不知设一官有一 官之费, . 但为地方百姓计,何惜小费。总督既设,宜将抚臣移驻真定,专管通省官员贤否、刑名、钱 谷。其总督衙门,似宜驻札保定,总辖各总兵,及各城驻防章京,道府州县卫所等官,并各庄屯 地方等处,俱听约束,则设防调度,盘诘擒拿,以专理盗贼为职,以盗贼宁靖为功,庶百姓赖以 保全,地方从此肃靖矣。臣 止知报国旨无忌讳。如果臣言可采,伏乞睿鉴,勅下该部,确议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气 奉旨:「该部知道。」 百姓待命甚急本年征缓宜断等事疏 廵视北城贵州道监察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百姓待命甚急,本年缓征宜断,恭请德音速 布,以昭一代之仁政,以垂万世之史册事。 臣闻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今日民穷财尽,百姓之困于正月开征者,部宪、科道诸 臣屡疏言之,至详且切,而夏税秋粮,终阻于部议而未之行。夫兵民一体也,兵穷则早给饷,民 穷则早开征。满、汉一体也,庄头地涝,便给半米半银;百姓纳粮,不论耕田下种。所谓一体者 安在?臣窃为户部诸臣不取也。去年我皇上躬侍太皇太后驾往汤泉,恰在正二两月,亲见彼时地未 插犁,粮已开征。皇上至仁至孝.必由一方而推之天下,急定夏税秋粮之制,不意又未之行也。 及宪臣任克溥具疏再陈,户部乃请勅各省督抚定议。设使各督抚有一语游移,部臣卽可借口阻塞 矣。今各省奏章虽未全到,而江南财赋之多,甲于天下。近如督臣麻勒吉陈奏岁需之教,及通融 拨补项款,并百姓疾苦情形,又至详切。 臣知我皇上览比一碴.必有恻然动念者。若必俟各省奏到,始议举行?今年正月势必照旧开征? 百姓剜肉,有司敲骨,以待来年然后已。我皇上爱民如子之心不忍也。况时届春和,正布德行惠 之时,我皇上躬耕藉田,祈谷上帝,凡以为民耳。民之大困者,莫大于正月开征;苏民之大困者, 莫大于夏税秋粮。早行一日,民卽受一日之赐矣。、 伏乞特颁上谕,传谕直省官民,自康熙十二年,夏税秋粮着为令,永不许正月开征,以 定千秋万代之常经,以昭圣子神孙之法守。俾海内臣民,欢呼踊跃,父老扶杖而听纶音,妇子稽 首而问耕鲈,从此盗贼可息,逃亡可复。我皇上心尧舜之心,行尧舜之行,此第一仁政,出自干 断,万世史册,载笔有光。将臣原疏留中,微臣幸甚,天下幸甚。贴黄难尽,并乞皇上俯览全疏 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知道了。该部知道。」 盛世贵举廉之典等事疏 贵州道监察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盛世贵举旌廉之典,矢吏尤为率属之官,谨陈愚言, 以正纲纪事。 臣惟朝廷鼓舞天下之大权,莫大于赏罚。赏罚明,而网纪正,心术亦正,乃可以治天下 而不劳。窃见我皇上用人图治,夙夜忧勤,裁去多官,专责督抚,委以吏治民生,责以清廉正直。 盖督抚廉,则吏治 清,民生遂,而天下安。督抚不廉,则吏治不清,民生不遂,而天下不安也。语云:「源清则 流清,源浊则 流浊。」理固然矣。臣见我皇上每用督抚,简在帝心。为督抚者,既受一人之知遇,自当尽绝 辇下之私交,欲垂不朽之勋名,何暇苟图一身之富贵。其所以自励者惟廉,而我皇上之所以励之 者,亦惟廉矣。 顷者京察既举,臣读我皇上留用之旨,止取才能劳迹,而概未及操守。宸衷鉴别,非臣 愚昧所能 测。臣按周官六计弊吏,咸冠以廉,曰「廉善」、曰「廉能」、日「廉敬,曰日「廉正」、曰「廉 法」、曰「廉辨」,其一代好尚自见也。臣窃思盛世旌廉之典,卽一代之好尚所开。上有好者,下 必有甚焉。若上以廉求,而下不以廉应,臣知其必不然也。今八法以「贪」居首,而四柱以「守」 为先,正可与周官之六计,千载同符。我皇上所以鼓舞天下之大权,正在于此。卽古有清畏,人 知有清畏。人不知者,独庙堂旌廉之典,不可不重。曩来原以人情为难保,不得不归之分内所当 为。若谓行旌廉之典,反开贿嘱之端,世未 有肯贿嘱而求为廉吏者也。且入之德行有四。曰「忠」、曰「孝」、曰「廉,曰「节」。今国制 于忠孝节俱有旌,而廉不与焉,廉独无益于国哉。况大计卓异官员,举自督抚者,尚蒙赐衣优奖, 以励天下。今六年一察者,大吏也。日月照临之下,未尝特奖一二,以示鼓舞,诚恐来岁大计举 行,督抚知操守似非首重, 开报属员之贤否,止以才力不及等项为去留,而国法愈弛矣。 伏乞勅下部院确议:嗣后凡遇内而各衙门甄别考察。无论满洲、人汉,外而直省大计举 劾,无论方面、微员;总以操守清廉为上等,举出数人,请旨旌奖。如知廉不举,及无廉可举者, 作何处分,以儆其平日不能表率之咎。其举廉果多者,当优于多获逃人,多捐银两之例,将举廉 之官,作何纪录。其三品以 上自陈官员,果有如上谕所云律己清洁,屏绝馈受,恪恭职业者,仍乞我皇上奖廉为重,不 惜纶音褒嘉 之,以沼一代之人权,卽以明本朝之好尚,布之海内,垂之典册,斯为尽善尽美矣。 抑臣更有巍焉。臣前所谓处分纪录,就立法言之耳。如督抚真廉矣,属官安有不廉之理? 如督抚不廉,属官虽欲廉而不可得。盖教猱升木,使天下之尽为不廉者,督抚之罪也。若不将督 抚之大贪极恶以重法处一二,虽有降级革职,犹馆安享富贵。人将谓廉之不足为重,而不廉者之 赃至十万,亦可一赦而免也。十年之后,麟凤少而枭獍多。嗟此百姓,无以自存矣。法虽立,又 将焉用之哉,臣故谓 朝廷鼓舞天下之大权,莫大于赏罚。欲明赏罚,断自崇廉始也。如不以臣言为迂,统乞睿鉴 俯采施行。 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知道。」 督抚有不容不尽之职分等事疏 贵州道监察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督抚有不容不尽之职分,有不容不去之因循,谨因察 典已竣.请严行申筋,以警将来事。 臣惟督抚为朝廷之大吏,计天下之封疆田土,兵马税粮,河漕盗贼,察吏安民,不过数 大政。然必 公忠体国,洁己爱民,庶可仰副皇上委任责成之至意。乃究其未尽之职分,舆未去之因循, 正自不少 也,他不具论。臣曾捧读严纶,总督巡抚互相纠参,虽有定例。数年以来,未见举行,皆因 督抚同在地 方,瞻徇情面,互相容隐,虽知弊端,不肯举发。大哉王言,炳如日星矣。如督抚有赈济 饥民,侵银至十万有余者;有地方捏荒作熟,苦民邀功,不知惠养百姓者,有将奇贪侵库之官举 为卓异者,有贿卖武举,徇私不公者。其劣状虽经发觉,久在皇上洞鉴中,而六年之内,未见特 疏互纠者何人。.以为瞻徇,则真瞻徇,以为容隐,则真容隐矣。此督抚之因循未去者一也。 臣又捧读请严纶,督抚任大责重;全在举劾得当,使有司知有劝惩。今所举的,多属冒 滥,所劾的,不过小官。苟且塞责,大贪大恶,反多徇纵,何裨民生,何裨吏治。大哉王言,炳 如日星矣。如督抚身在地方,耳目与属僚最近,岁月与属僚最久。州县等官受贿三五两,尚挂弹 章,何独提学一官,考试通省生童,开系人才教化,未见特疏纠参者何人。虽武途冒滥一案,奉 旨严察。有别省冒籍者,有一人而冒文武两途者,有衙役匪人滥收武学者,已经察出外,其文途 大弊,从无发觉,果提学官尽属公明,无可指摘耶?抑揭报纠参者,自处于不公不明,欲指摘人而 不能耶?言官原禁风闻,督抚又何禁焉。此督抚之职分未尽者一也。 臣因已往而虑将来,恐久之不遵谕旨,习为故常,以瞻徇情面为宽容,以徇纵大贪为浑厚。 言官既无风闻之参劾,各部惟循定例之处分,天语煌煌,究不能实行于二十七人之大吏.我皇上 夙夜勤劳,所责成而委任之,及督抚诸臣,身受殊恩,所以报我皇上者,顾如是已耶。今京察大 典,既经举行,去者、留者,悉出宸鉴,臣复何言。但雨露雷霆之后,正申饬告诫之时,乞勅部 议,以后如有瞻徇情面,徇纵大贪,应互纠,应访参,而不访参者,当以悸旨论罪,不待六年考 察,作何处分。又各部之内,或督臣事发, 应将不纠之抚臣纠叄,囊抚臣事发,应将不互纠之督臣纠参。其事在某部,而该部不行题参 者,作何处分。 再乞皇上加意用人,每一缺出,其难其慎,简在帝心,务得真贤,委以重任。卽不得已, 另行推补,幸不使地方有姑试而频更之官,以致交代之际,吏胥作奸,迎送之间,有司多累。俾 其留心职分,大破因循,洁己奉公,爱惜民命,庶纶音昭而法纪肃矣。如果臣言不谬,统乞睿鉴 俯采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议奏。」 历指科臣罔上行私丧心溺职等事疏 贵州道监察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历指科臣罔上行私,丧心溺职,乞勅严加处分,以肃 法纪,以清班行事。臣惟国家设立言官,原为朝廷之耳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者,职也,国尔 忘家,公尔忘私者,心也。孔手云:「臣事君以忠。」又曰:「勿欺也,而犯之。」盖忠者必不欺, 欺者必不忠。一念之萌,立分 诚伪,卽立辨贞邪。若于光天化日之下,连章累牍之中,存自私自利之心,进不公不法之言, 度非臣手所敢出也。乃不意有兵科给事中余司仁者,则大可异焉。司仁初由举人教职拔置台班, 优升京堂,复 补科员,隆恩至渥,报称难尽。臣入都之初,闻其曾巡两浙盐课,差满回京,日以打马、吊 鬬、混江为 事,赌银一空,官箴荡然。臣心恨之,恐司仁不肯自认,难以纠参,乃不得已具疏,有「近 日打马、吊鬬、混江,尤坏人心,避入主事,非父兄其谁知之」等语,盖为此等事言之也。司仁 以素行不检之人,滥升京堂之席,未能返躬自愧,力改前非。每一进言,人皆訾议日,「余给事又 有本矣。」他不具论。近如部差宜昭画一一本,谓挖运厅税务,户部议定通蓟道兼摄,司仁力请归 并于通惠之部员。如果税务有不便征收之处,自有巡抚请旨,间烦司仁代请。或司仁闻有弊端, 何不纠参该道。而止逗为条陈。卽使条陈从公起见,何不曰.税务作何归并」而竟曰.归并工部 征收」。事关税课,司仁力请归并,是为何心耶?又如镇将必须得人一疏,谓通州副将员缺,请将 该镇所属参游等官题补,所遗员缺达部另推。夫司仁既知升补有一定之规,似不当为一官请,卽 地方果系紧要,自有巡抚请旨,何烦司仁代请?况司仁 照知州、州同缺出,于所属内题补,岂知州、州同之缺,亦系吏科代为题请耶?事关升补,司 仁力请转移,是为何心耶?臣各拟另疏驳参,料司仁不肯承认,臣反涉于风闻也。 近阅邸报又有国家之大法宜严一疏,奉旨:「余司仁身系言官,若刘显贵事情有冤枉,卽 应将刘懋耀原疏封进。既为原无可辩,批驳不准,乃又欲提耿拱极及逃役刘仲佐再审,是何意见, 着明白回奏,该部知道。」臣捧读之,知司仁胆愈大,而手愈滑,我皇上已洞见其肺肝矣。乃司仁 不从实回奏,静听处分,乃借刘懋耀之原疏,朦胧其鋭,既为显贵开卸有收无存之多赃,又以离 任之耿拱极,在逃之刘仲佐,一提一缉,躭延岁月,为渐求出脱之巧计。臣不知刘懋耀之疏,何 故偏凑司仁直日辩寃,又不知司仁何故于众浅批驳不准之后,留心显贵一案,独殷殷而不能忘。 睿鉴难逃,臣何多赘。臣窃 谓言官之罪,莫大于有私。一有所私,而欺君罔上、坏法乱纪之弊生矣。今司仁具疏,上 非国家之利害,下非百姓之疾苦,中非贤人君子之用舍进退。卽此三四疏中,以察私之官而徇私, 以惩贪之职而纵、贪,历历可见,人人皆知,辱朝廷而玷清班,不独尧舜之世,一日难容。臣 与司仁均言官也,司仁不忠而欺一至于此。臣虽不才,羞与为伍,而况台省诸臣之过于臣者,又 当如何恨司仁耶,若不互相纠参,则言路坏而国体国法俱坏矣。除回奏情节,已经奉旨,该部一 并察议外,臣谨备叙司仁前后败检欺罔事情,伏乞干断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察议具奏。 自请议处事疏 贵州道监察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自请议处事。 臣于康熙十一年十月二十七日,巡视北城,于十二年四月二十七日,已经差满.于六月 初十日,有臣同官贺尔浑等为题明盗案事一疏。吏部议覆,内称「应将北城贺尔浑、孟熊飞各罚 俸一年」等语.臣查此案因未知定例,于四月十八日,将接缉官应否题参,移问吏部。其时臣尚 在城差办事,至差满之后,同官具疏,倒不列臣之名。但今同官议处,臣不应独居事外。八月初 三日,都察院将此案罚俸缘由,剳行北城。臣于初五日,抄知详悉,谨将臣在差差满月日,理合 自行奏明。伏乞勅下吏部,将臣议处施行。为此具本,谨赵请旨。 奉旨:「该部议奏。」 朝仪祀典礼宜严肃等事疏 内升正四品顶带食俸仍留管贵州道监察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朝仪祀典,礼宜严肃,谨 陈旧例,以专责成事。 臣惟臣子事君,视皇上之事天、事祖,无二心也。我皇上躬行典礼,虔诚备至。仪文精 详,动舆古帝王合符。犹于致祭时辰,致斋处所,详察典例,稽考往代,无非肃将诚敬,昭格神 明至意。大小臣工,所当观感于心,而愈加敬慎矣。臣先以朝仪言之,每遇常朝,除入内启奏外, 诸臣宜济济鸩序,不宜落落晨星。如在午门之外,公服必具,不宜补服便衣。如在丹墀之内,班 行必整,不宜私揖乱坐。臣昔见世祖章皇帝时旧例;凡随旗官员,系吏部司官察点,其班中稽察 者,则礼部司官同鸿胪寺官员也;行礼纠仪者,则臣衙门御史也。今各官辞朝、见朝、谢恩,雨 班御史纠仪如旧。臣每见班行之中,止有吏部司务厅官,收职名数个而去,未见鸿胪寺官作何稽 察,亦未闻吏部作何纠参,独诿之司务厅官,岂其职在稽察纠参者哉?责成之例既变,因循之事甚 多,此玩亵所由来也。臣请将稽察纠仪,各照世祖章 皇帝旧例举行。如有稽察怠慢者,御史并得纠举,以不敬论,则朝仪整饬矣。 至于祀典所关,尤为重大。皇上别殿致斋,躬谐行礼,诸臣应陪祀而不陪祀,应斋戒而 不斋戒谅砾必不能自安。但各衙门开注痰嗽、感冒等病,真实者固有,假托者亦难保其尽无。旧 例应具印信报单,先 一日报纠仪御史,以凭稽察纠参。近来报与不报,参差不齐,因而视为故事。今后各衙门, 凡应陪祀官员,须用印信报单,封口交送纠仪御史。该御史于未祭之先,亲收职名,不许班役代 递,俟祭毕对明报单,有不到者照例纠参议处。如报单不送,及两三次托病者,查出一并纠参, 以不敬论。今值朝觐在迩,而班行不整,何以为万国之观瞻。郊祀将行,而骏奔弗虔,难以副一 人之对越。兹盖上体皇上诚敬之心,下体诸臣修省之义,不敢不中明旧例,俨天颜于咫尺,凛明 威于夙夜者也。如果臣言不腐,伏乞;睿鉴,采择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确议具奏。」 制禄为养廉之具恭请酌情定法等事疏 内升正四品项带食俸仍留管贵州道监察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制禄为养廉之具,恭请酌 情定法,以体羣臣事。臣读中庸至孔子对君以九经之事,有云「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而知王 道本乎人情矣。臣虽至愚,窃见我皇上忠信待臣之心,无一不至。卽增秩增爵,予封予荫之典, 亦无一不厚。故内外文武诸臣,洁己奉公者虽不乏人,然而贪风未息,往往丧心败名而不之耻, 严刑峻法而不之顾者,何甚多也。臣尝思之矣。朝廷欲行徽贪之法,必先制养廉之禄。盖天下之 宦京师者,房屋器用之需,妻孥仆马之赡,惟禄是藉。卽奉命仕四方者,走数千里,莫不选舟秣 马,治装裹粮而后动,所携之赀,非典则贷,亦 惟禄是藉。孟子曰:「仕非为贫也,而有时乎为贫。」有味乎其言之也.今自言一品至九品, 每岁俸入,多者不过二百两,少者不过三四十两。此外虽京官有公费,外官有柴薪,俱属无几。 苟非加俸,何以养廉。频年国用浩繁,溺赈时有,似难遽加。但六部所定罚俸则例二百余条,实 为至密。事简之地,或可伴免。事繁之地,有履任一年,罚俸数年者。有在任数年.罚俸数十年 者,有既迁既降,而带罚而又罚者。臣子为法而受过,朝廷因过以示罚,固属当然。其在不肖斗 軰,上司夺属官之赢余,属官吮百姓之膏血,骄奢淫侠,何须俸禄?若夫守法爱鼎,一介自持,反 田升斗莫给,一旦改行易操,譬如妇女迫而失身,遂成弃物。责其守正,必不可得,克军剥民, 势所必至。人无廉耻,卽国无人才。我皇上为诸臣之天地父母,生成养育之下,必有大不忍焉者。 臣查见行事例,内外文武各官,有功则纪录以示劝,岂有过寄独不可记过以示惩? 臣请我皇上酌情定法,畧加变通,嗣后应罚俸三月、六月、九月、一年者,各准记过一 次,或分别「微小轻重」四字记之。功遍相抵,仍从旧例,俟钱粮充裕,重行加俸。既变罚俸之 例;乃有食俸之期。至于外官有柴薪,应将京官柴薪照例议复。京官有月米,亦应将外官月米酌 量议给!总以昭皇上曲体臣工之德意,而并不废劝惩之大法。卽未必人人清介,其或贪人败检.自 取罪戾者,则有皇上之斧銊在焉。以比而昭垂史册,当与九经相媲美,不独文武百官犬马图报而 已也,一如果臣言不谬。。伏乞睿鉴采择。字稍逾额,并乞慈宥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确议具奏。 教化首戒淫巧民心务尚淳朴等事疏 内升正凶口阳顶带食俸仍留管贵州道监察御吏臣魏象枢谨题,为教化首戒淫巧,民心务 尚淳朴,恭请严禁,以昭美政事。. 臣惟我国家肇辟鸿图,忠质为本。自臣及民,朴重端态,俭德可风。臣昔事我世祖章皇 帝时,亲见其盛。今我皇上宏开文教,光大前谟,以文明而行忠质,敦崇节俭,辨别等威。凡官 民人等,宫室车马,衣服器具,各有禁制,定为章程。迩来民间用度之奢靡,器物之淫巧,种种 沿习,未返淳朴。其耗民财而坏人心者,莫如戏园、戏馆为最甚。每开一园,其肴馔则山珍海错, 其侑鳝则恒舞酣歌,其聚会则冶游闲荡之徒与钻营骗诈之辈。, 夫京师者,四方之观也。士农工商,以至兵民人役.各有本业。自朝至暮,万苦干辛,求其 供衣食,养妻子,而犹恐不赡,安有余暇为剧钦之时,安有余钱为浪费之资乎。入其中者,必是 不务本业主人,食其物者,必是不费艰苦之钱;或朝得而夕费,或暗得而明费。约畧计之,日费 百金,月费三千金,岁费三万六千金,从何得来。连年河决灾伤,民穷财尽。卽在大小臣工,尚 宜体皇上霄旰求治之心,为百姓家给人是之计。一举箸问,念及僻乡下里,深山穷谷,身无完 袴,日不再食者,不知凡几,而若辈乃暴殄至此。我皇上躬行节俭,为天下先,天庖玉食,岁压 无多。民间妄费,反无所限,亦何以为四方之观耶。 况饭店酒馆,处处便民,则戏园为糜费之地,所当严禁者也。至于卖戏诸馆,每处千百 成羣,日聚暮散!赌盗为非,莫可究诘。臣巡视北城时,拿获贼犯计四等,供出同伙盗贼,俱系戏 馆伙计。一经发觉,在逃未获,则戏馆为窝盗之薮,并当严禁者也。且京城之内,优伶多至二 三百班不止,以致民间后生,演习声容,废弃耕读。臣曾见招帖有富家子弟班,人心之壤渐不可 长。推之直省,莫不皆然。虽优 剧有劝善戒恶之说,然必忠孝节义,资人观感。凡坊间所刻淫词艳曲,引诱人心,并良家子 弟,废业演戏,所当通行直省,一概严禁者也。臣迂腐之言,如果与民生风化有裨,伏乞睿鉴采 择。字稍逾额,并乞慈宥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确议具奏。」 再陈记过巅末并陈给俸缘由等事疏 内升正四品项带食俸仍留管贵州道监察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再陈记过巅末,并陈给俸 缘由,以广皇恩,以定部议事。 臣于九月十五日,具有制禄为养廉之具等事一疏,奉旨:「该部确议具奏,钦此。」臣愚 窃谓,部臣仰体皇上崇尚宽大,爱惜人才盛心,必斟酌情理,确有定议,使内外文武各官,得免 夺俸之苦,稍得养廉之资,既鼓其居官任事之心,无碍于荐举升迁之路,良法也,美意电。诸臣 莫不翘首而望鸿恩,洗耳而听部议矣。或者谓外官记过,则有纪录可抵;京官记过,则无纪录可 抵,内外难以画一,必伺之无庸再 议耳。臣因敢为我皇上再陈之. 若部议从严也,则有大清律在。查名例内,文武官犯公罪一款:凡内外大小军民衙门官 吏,犯公罪该笞者,官收赎,吏每季类决,不必附过;杖罪以上,明立文案,每年一考,纪录罪 名,九年一次,通考所犯次数轻重,以凭黜陟。又文武官犯私罪一款,较重于公罪,俱开载甚明, 此吏律之当行者也。 若部议从宽也,则有故明会典在。查正统九年,勅礼部三法司,春阳肇序,万物咸新, 在京文武官员,除赃罪外,自正统九年十二月二十日以前,所犯过名纪录,悉舆湔除,俾奉公守 法,自后岁以为常,此会典之可考者也。 今部臣覆疏,正在御前,未知作何详覆。臣谨将大清律款及会典旧款,开具电览,仰候 特恩。 至于京官俸银,臣忆我世祖章皇帝时,原系每年四季支领,各照本官去任、到任之日扣领。 今忽 改为上下半年,二月、八月初旬支领。如领俸之后到任者,将半年之俸不给;或领俸之后去 任者,将半年 之俸亦不扣,以情理论之,俱不可解。为国家养廉耶。.则在任而夺俸,无枵腹办事之人;为 国家节用耶。 则离任而食俸,有漏巵耗财之弊。若将司农会计之法,祗听造物适然之数,何以载入会典, 垂于万世 乎。虽八旗领俸,均系两次,但汉宫有内外迁转、丁忧起复、给假补用等项,颇与八旗官员 不同。如谓 扣算包封之烦劳,在世祖章皇帝时既可行之,今何不可行乎。况京官望俸,如大旱望雨,品 大者,无俸 尚可;.品小者,无俸最难。臣同官张冲翼曾经题请,部议不行。今奉上谕:「各部酌改条例, 并当改正, 或均以四季支领,或各从旧例支领,所关于国体者不小矣。』我皇上宽仁厚德,悯念诸臣养廉 为重,伏乞 勅下该部,议覆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议奏。」 请颁礼制之书等事疏 内升正四品项带食俸仍留管贵州道监察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请颁礼制之书,以昭国法, 以端教化事。 臣惟教化为朝廷之先务,礼制为教化之大端。必昭代之礼制,汇有成书,斯朝廷之教化, 行于天下。我皇上稽古右文,制礼作乐,纪网法度,次第修明。独有礼制之书,尚未颁布,未免 为国家三十年来之缺事。. 夫礼者,所以辨上下,定民志也。卿士大夫,颇重名义,军民人等,惟守科条。如房屋、 舆马、衣服、器具、婚娶、死丧、祭葬、宴饮之类,各有礼制,各有禁约。凡部臣之题请,与言 官之条陈,或经议覆,或经会议,事事奉旨,何尝不曰「遵行在案」,通行晓谕乎。然而该部除在 内行八旗五城外,在外不过行之督抚。督抚行之布政,布政行之道府州县,止有告示一张,挂于 署门,遵依一纸,报于上司,州县奉行之事毕矣,原非家谕而户晓也。未几而告示损坏,卷案残 缺,官员迁谪,父老凋谢,三十年中之禁约,后 生子弟,谁能记忆为何事。有厌常喜新而干禁者,亦有愚昧无知而犯法者。贵贱尊卑之等差, 动辙紊乱,淫巧诈伪之行径,日见萌生。卽直省官员之衙署执事,犹有僭越,而况绅士军民。房 屋、舆马、衣服、器具之过分,婚娶、死丧、祭葬、宴饮之妄费,尚能家娴礼制,人造禁约乎? 此朝廷之教化,虽行于天下,而未尝实行于天下也。何也?有文告而无成书故也。 臣请敕下礼部,详查谟、唐、宋、元所颁礼书及朱子家礼,并故明初年礼仪定式、稽古 定制、 礼制集要、澈民榜文等书,何书简要,畧仿体裁,为崇俭去奢,移风易俗之准。口阴官与士 庶务辨等 威,吉褴舆凶礼各分门类,将屡年题定奉旨,一切礼制禁约,集成一书。先呈睿鉴,镂板颁 行,并许坊问 重刻广布。俾通都大邑,无不见闻,穷乡下里,尽知遵守。凡有故违者,治以法,数年之间, 道德一而风俗 同。文告之繁,条议之多,俱可省矣。按周礼大司徒,以五礼防万民之伪而教之中。孔子云: 「道之以 德,齐之以里,有耻且格。」此之谓也。方今纂修会典,屡奉严纶,则煌煌礼制,不先着之为 集,何以会之 为典乎。礼臣典礼而外,教化为重。我皇上宵旰图治之至意,亟当仰体之矣。如果臣言不谬, 伏乞睿 鉴施行。为此具本;(一)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确议具奏。」 考满正在会议谨陈愚见等事疏 内升正四品顶带食俸仍留管贵州道监察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考满正在会议,谨陈愚见, 请酌良 法事。 顷者考满一事,吏部覆宪臣耿效忠一疏,奉有「九卿、科道会议具奏」之旨。臣未经掌道, 不与会议。但闻诸臣所议二京官应行考满,外官三年有大计,二年有举劾,又行考满,恐滋多事。 盖因前次考满之法,奉行不善,台臣季振宜曾有断宜停止之请。停止,诚是也。会议诸臣,虑及 于此,惩前毖后,不议外官考满,洵焉确然不易之说矣。静夜 但臣静夜思维,京官每一衙门,所属俱系满,汉办事,尚议考满,激勧荣及所生。若在外州 县等官,事务専责一人,钱粮责以催徽,盗贼责以缉拿,逃人责以稽查,盐引责以疏销,驿马责 以供应,夫柳责以解运,荒芜责以开垦,教化责以举行,词讼责以审理,城垣仓狱责以修葺,此 皆有司当考之绩,不为不重。而且北直之盗贼丛生,江南之钱粮逋欠,舆夫大路之逃人,疲地之 盐引,冲途之驿马,近河之夫柳,种种繁难,事事劳瘁,厥职更为难称,亦不在部院所属京官下 也。果有历俸三年,称职无过者,真可谓沙裹淘金,十无一二,此卽予以恩典,鼓其勤劳,亦不 为过。况均系朝廷之臣子,谁无生身之父母,在任三年、六年,必待内升,方得考满。京职之缺 有限,行取之事难期。父母叨荣,未卜何日。忽而一起, 盗案,一名逃人,非革则降。其于父母生成教养之报,已无望矣。此则有司之苦,笔难尽述 者也。今舆京官一体考满,既不可行,如别求一法,足以加鼓励而被宠荣,又不可得。 臣思皇上之法,如雷霆之无不震。皇上之恩,如雨露之无不沾。合无于三年大计之中,卽寓 三年考满之法。按计册内,每开一官,府道、布按、督抚,俱填考语。其有无过犯,各列事实; 其历俸荐次,各开 年月;似舆考满之册,无异也。若部院据册考察,如历俸三年,特举卓异,及实俸三年以上, 称职无过者,通行查出,题作考满,应给恩典,卽准给与。内有平常应留者,许其自新,俟下次 大计定夺,其赊仍照八法处分。倘有督抚等官,开造不实,贤否颠倒者,部院题参重处,将见皇 上之雷霆雨露,兼举并行,内外一视。在会议诸臣,谓多一事不若省一事之为愈。臣愚谓,行于 内不行于外之非均,此亦庶几省事而均平之一法也。如果臣言可采,优乞睿鉴,勅下议覆施行。 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已有旨了,该部知道。」吏部等衙门一本复考满之法事。本日奉旨;「魏象枢所奏, 着一并再议具奏。 秦地穷苦堪怜食盐宜从民便等事疏 都察院左俞都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秦地穷苦堪怜,食盐宜从民便,以免扰民累民事。 臣惟治国以安民为本,安民以不扰民,不累民为先,此皇上之盛心,臣仰体久矣。顷者, 办事衙门见 河东巡盐御史何元英具有臣属凤翔一府有课无盐之弊等事一疏,已经具题投臣衙门。揭帖内 云:「陕西 凤翔一府,额课征办于本府州,汇解运司,而食盐竟无归着。」查据旧案,檄府行查,该府回 详内云。「于 万历四十年间,有将凤属原食解盐改食灵盐一议。其实小民便于私食灵盐,因而愿赔国课, 究竟并 未有灵池挖井捞盐,与商贩买之事」等语。又云:「康熙七年,始遵上行招商往运,方知灵盐 原无实事。 但既招商运,势不得不严责本商,勉完引课,并官为揭借赔垫,以副考成。然盐无实际,屡 经详请前盐 院,数年以来,历痉批发奋司道暨两运厅各议,迄今补救无术。若欲经久可行,无如招商于 解池,领引办噪,掣运晋盐,为今日确然不易之长策」等语。臣阅此详文,窃恐此策欲救弊,而 反以滋累,不若顺从民便之为愈也。何也。秦省去边不远,卤地最多,其所产之盐,乃天地自然 之利,王政因之,而利民者也。凰翔一府,晋盐既未尝行,灵盐又未尝贩、自愿徽解额噪,恬然 视以为常,必无此理。如果无盐可食,自故明万历四十年,以至今日,府属地方,岂尽茹淡之人? 府属有司,岂尽赔银之官?亦必无此理也。或本地产盐,家给人足,或邻地卖盐。盐低价贱,俱未 可知。 臣虽未悉凤翔情事,姑以臣乡邻近之东城、.西城等处类推之。边地穷民,久食土盐,认 纳锅噪,三百年矣。近因芦商,不念地方贫苦,告行芦盐百有余引,以致禁刮土盐,共间不耕不 毛之卤地,赔纳钱粮者有之。弃天地自然之利,而令其食极贵之盐,小男幼女,摊银买盐,皆算 一丁,苦累实甚,此臣之所知者也。臣又闻永平府亦然。此等地方,悉宜照万历年.问真、各食 土盐,培养百姓。今凤翔若复招商掣运晋盐,势必力禁久食之盐,而勒买新运之盐,扰民累民, 不止一端.不止一地,大非我皇上爱养百姓之盛心也。况我朝赋役,俱照万历年间酌定。兹凤翔 食盐,既从万历年间,相沿成例,民不谓苦。其享天地自然之利,卽受国家不费之惠,可知矣。 且凤翔一府,属在北方,止宜怜其穷而从其便,不但省上下 行查之纷扰,兼可免秦、晋掣运之惊疑。如虑其有课无盐,恐致苦民,则系万历年间之例, 不至今日而始也。有应征应解之课,尽归于公,卽食邻地本地之盐,均不为私。若既无盐,而又 赔课,果有大不便于民者,何在,应听民自行。具告之日,?再为题请酌议。此时与民休息,多一 事不若省一事, 愿我皇上深思之也。如果臣言不谬,伏乞俯赐采择。字数逾额,并乞睿鉴施行。为此具 本,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议奏。】 钦奉上谕事疏 顺天府府尹臣魏象枢谨题为钦奉上谕事。 臣接吏部剳付,内开康熙十三年三月二十日,奉上谕「因大兵进剿逆贼,指日荡平,地 方恢复,需人甚急气着臣等「虚公举荐,剳行到臣。臣虽愚昧,不能知人,然举尔所知,素所自 矢也,敢不钦遵保举,仰副皇上广揽人才,抚绥民生至意。臣惟国家得人致治,人臣以人事君, 莫重于保举。一人不能得一人主用,则是上以实求而下以名应,非臣谊之所敢出也。陈之。据 臣平日所知者,首得一人,特为我皇上 郝浴,直隶定州人,由进士原任御史,今流徙盛京地方。前巡按四川时,值刘文秀贼势 猖獗,吴三桂逗留不进。浴曾有封疆大计等疏,三桂参其悖词罔上,会议奉旨流徙。夫以书生而 言战功,诚为有罪。若以按臣而失城池,岂尽无罪乎。浴原疏内有一昼夜七次移会,迫之以不死 于贼,必死于法」主语。虽彼时过于激切,亦职分之当然耳。迨贼灭民安以后,浴不能退让自居, 三桂所以深恨,必欲杀浴而甘心也。今浴之孤忠耿耿,祇有悔过于遐隘,无由图报于朝廷。如浴 之才、之守、之学、之识,臣 皆愧不及。臣卽让职,亦所心愿。臣考古来人才,拔之罪废之中,发其郁愤之气者,用之而 无不效。况浴之骨鲠血性,尤为过人。国家用才,必用此等,乃有实济,使其蚤在西蜀,操尺寸 之权,岂是肯如罗森辈之挽首从逆,而竟不知忠义为何物也哉。臣既惜蜀之陷于贼,而转惜浴之 锢于辽也。近见吏部覆科臣刘沛先人才弃置可惜一疏,内称「郝浴并无寃枉」。议固有据,似止就 处浴之案议之,尚未就参浴之人议之也。夫臣子立朝,各有本末,卽得罪亦各有本末,当日参浴 者三桂也。使三桂忠于我朝,始终恭顺,方在托以腹心,盟兹带砺。浴不过一书生耳,若非特恩 赐环,浴郎老死徙所,谁复过而问之?今三桂叛逆不道,天下无一人不恨三桂,自无一人不怜浴。 浴,按臣也。当三桂身居王爵,手握兵柄之时,因从封疆起见,不附其势,不畏其威,致三桂成 不共戴天之仇。三桂之所仇,正为国家今日之所取,何忍终弃之。卽浴果夺三桂之功为己功,将 浴流徙二十年,亦足以蔽其辜矣。.且浴服罪以来, 顶戴君恩,甘贫读古,想其英年盛气,消磨殆尽,从此小用小效,大用大效,臣敢以身为保, 浴必不负 臣岂敢负皇上。臣仰见我皇上广如天之度,宏使过之仁,惟才是求,不拘资格。臣曷敢因吏 部已经议覆,知而不举,失此真才?伏乞皇上电览郝浴再报封疆大计、三报封疆大计、缓策西南一 议、急策西南一议、并大兵廓地无期微臣滥赏非分诸疏,以观其经济。请勅部暂取郝浴引见,以 察其才品,如果堪以效用,然后用之。 臣再得一人。魏允升,北直宣府进士,原任江南常熟县知县,因入粮道公署,面讲运军 兑粮之弊,该道怒其佩刀揭参,今革职。臣知其体貌魁梧,才华卓越。其淡泊之学术,勇往之担 当,更有可观。 经纬兼长,猷为必着,有用之器也。至于允升与臣隔省,非系一冢,亦无世俗联宗之事,理 合一并声明。 疏内叙述缘由,字数逾格,统乞睿鉴俯宥,勅部议覆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议奏。」. 遵旨保举事疏 户部左侍郎臣魏象枢谨题,为遵旨保举事. 本年八月内,吏部会覆御史朱尚义条陈一疏,内有三品以上堂官,将素所灼知深信汉军、 汉人.虚公保举」等语,奉有依议之旨。臣窃思时值多事,封疆财赋,俱关重大,各地方需才甚 殷,我皇上求贤若渴。盖不止军前候用之人,宜蚤计也。今军前候用之人,不为不多矣。 臣谨为至切至要之地,举一人焉。如候任福建布政使李士桢,旗下贡士,其人操守清介, 才品优长。臣虽仅识一面,然灼知而深信之久矣。忆顺治年间,臣同乡、同年张璇以御史巡视雨 淮盐课,其清正为世祖章皇帝所知。及差满回京,臣敬服其人,因问属下吏孰贤。椿曰:「有守有 为,惟查士桢一人耳。」臣心重之,此臣以信者瑃信士桢也。阅数年,士桢补授臣乡大同巡道。在 任之时,舆升任之后,父老子弟,颂清廉爱民者,如出一口。此臣又以信百姓者信士桢也。又访 士桢前为安庆太守,后为河南臬司,每询彼地之乡绅及僚友曾官兹土者,咸称士桢贤。此臣复以 乡绅、僚友者信士桢。垂二十年,未尝稍变也。方今闽省未开,士桢暂留在浙,无任可到。浙江 藩司已经升任,不可一日无官,且不可一日无好 官。何也?江浙俱为财赋重地,又值军兴旁午之时,钱粮出入,稽核匪轻,征输缓急,筹划不 易,得一廉明藩司,而民膏兵饷,均舆国计有裨,尤为浙省攸赖。俟闽省恢复,另行推补。浙省 得士桢,或可与江南之得慕天颜等也。若从远地升补,虽有候补之法若真亦称贤能,而臣不敢举, 恐不能星速赴任,克济急需。士桢朝闻命而夕受事,可称人地相宜矣。 顷者奉旨会推,士桢既系候任之官,例不闻名。臣区区愚悃,据实保皋,合无将士桢听 九卿、科道会推,应否可用,恭请皇上鉴裁。如臣知人不明,所举未当;臣罪自不敢辞也。伏乞 勅下速议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知道了,该部知道。」 再保要地堪用之人才等事疏 户部左侍郎臣魏象枢谨题,为再保要地堪用主人才,以破常格,以收实效事. 窃惟逆贼煽乱,引诱愚民,民生不安,贼焰日炽。或因抚绥未善,下情不能上达,则胁 而去之者多矣。臣尝鳃鳃虑之,如近贼地方,苟能加意抚绥,潜消反侧,培我国家元气,此非深 得民情之人,未易胜任也。迩来保举一法,奉旨允行,然时事多艰,真才难得,谁肯轻于尝试, 自取罪戾哉。但臣以一念之愚忠,妄筹目前之急着,若保一人,而果能有益于百姓,臣一身之利 害不暇计也。谨将素有才品,要地堪用之人,再为我皇上陈之。 一为郝浴,直隶进士前任御史,巡按四川时,因吴三桂参伊冒功,流徙盛京地方。臣查 浴移会报捷、辞爵诸疏.,明系不附三桂,故三桂恨之。后因阁臣合词荐浴,才堪任用,触怒三桂, 摘其疏中字句,激切抵奏,必欲杀浴为快。观今日掇地操戈之变,大负国恩,则浴当日之情罪, 已在圣鉴中矣。去年科臣刘沛先荐浴「按蜀时,操守才干,卓然可观,至今蜀民念兹不置。浴年 力正强,弃掷可悯」等语。续奉上谕「保举人才」。兵部尚书王熙保浴「果敢任事,精白一心,虽 以言事获罪,臣以为用当其才,何论罪废,倘蒙皇上破格召还,授以方面之任,俾得展其才畧, 效用边疆,彼必感而思奋,洁身竭力」等语。臣保「浴才守学识,皆愧不及,即让职亦所心愿。 三桂之所仇,正为国家今日之所取,何忍终弃之」等语,俱未蒙俞允。夫以阁臣、部臣、科臣前 后俱荐,无非为朝廷惜此有用之才耳。近在臣部,见我皇上鸿恩浩荡,免鱼皮地方犯罪之人,今 其效用,乃将浴终身禁镅,不获邀皇上使过之仁,深可悯惜,臣之所以一保再保也。昔卞和抱玉, 三刖其足,而终献之,臣遭逢盛世,又何忌讳哉? 一为王天鉴,宣府人,舆臣同科进士,初任县令,历升庆阳道。告病在籍,已十余年, 长才伟抱,操守清严,胆识尤称过人。当其未病之先,有上马杀贼,下马治民之畧。告病以后, 闭户调摄,淡泊宁静,乡里重之。今病或渐愈,若出而任事,尚可有为也。 一为郑端,直隶进士,历升贵州学.道,服满,现在陕西候用,素履醇谨,历任着声, 且孝友信义之人,立朝忠爱可卜也。虽由庶常起家,饶有终单壮志。前兵部尚书王熙保其「实心 守法,大有执持,洁己持廉,克尽职掌,年力精强,才猷练逹。若授以旬宣之任,俾效力恢复地 方,必能相机度务,整顿绥辑,大有 裨益」等语。懿德之好,良有同然矣。 以上三员,均系有用之才,擦臣愚悃,再行保奏,其堪用与否,自有睿鉴,而非臣之所 敢必也。如官不当设,人不当保,臣罪何辞哉:伙乞皇上省览全疏,并乞勅部一并议覆施行。为 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议奏。」 筹饷之一在确估价值事疏 户部左侍郎臣魏象枢谨题,为筹饷之一,在确估价值事。 臣查康熙十年八月内,因直隶各省米豆草束等项价值,督抚身居地方,其价值贵贱无不知之。 该督抚照时价确估,据实报部,即行开销,不必驳回等因。九卿、科道会议具题,奉旨「依议, 钦遵」在案。彼时承平之际,不过买补水旱灾伤之缺额,为数无多。自滇、闽告变,王师征剿兵 饷紧急,供应浩繁。大兵经过地方,及驻防省分,办买米豆草束,每岁费银数万,或至数十余万 两不止。 但查近日报销,各省有大兵屯驻之地,采买豆石,每石价银止开八钱。其隶,河南、山 东,江南等,省,系产米豆之地,报到粟米料豆等项价值,亦开八钱、或九钱至一两以上不等。 且又有将筛扬、折耗、盘剥、运费、脚价等项,一并开报。臣部以定例内,本省起解钱粮,不准 支给脚价,行令该督抚将筛扬、折耗、盘剥、运费等项扣除。今兵饷供应浩繁,正当节省钱粮之 际,臣部堂司各宫再三商确,若臣部逐案核减,则各处价值贵贱不一,减多减少,止凭臆揣,不 便即以侵冒之敷驳参,况已经九卿、科道议定,不 必驳回,遵行已久。若据督抚开报,概行准销.恐有不肖官员,藉此不必驳回之例,以贱作 贵,造册报销。督抚未必预访时价,不过据册畧减,即行报部,侵蚀浮冒,易滋弊端。此等价值, 每案稍一节省、则数十万可得,非些须可比。据臣一偏之见,今岁直省地方,处处丰稔,价值贱 于从前一倍。此可以节省之时,我皇上特颁上谕,令各督抚实心体国,勿得任凭下官开报价值, 浮冒钱粮,务期节省,以济军需。若非天语蚤行严饬,虽臣部终年之持筹,不足当督抚终年之冒 销矣。如果臣言不谬,伏乞睿鉴,省览全疏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确议具奏.」 筹饷之二在严覆关课事疏 户部左侍郎臣魏象枢谨题,为筹饷之二,在严窍阙课事。 切照关税一项,每年臣部额银六十万两有奇,军饷赖之。先因各省正在用兵需饷之时,将康 熙十三、十四两年解部税银,并停办一半铜银,行令解交各该藩司,并直隶守道,充济军需。康 熙十三年出差各官,止报收银二十万两有奇,缺额至四十万两有奇,足额者仅四处而已。其安静 地方,与近贼过兵地方,俱称吴、耿二逆叛乱,王师进剿,大兵往来,以致商船稀少,关税缺额 情由,叠次呈报,复据有该督抚具题到部者。臣部恐有税银已得,借端侵欺,无处稽考,不得不 请勅该督抚,再行严查其缺额。官员虽有考核之则例,而所缺银两,惟据督抚之访询,此亦无可 如何者也。但今十四年分,各关官员出差地 方,俱已渐次宁谧,进剿兵马,往来稀少,商买船货,已无壅阻,关税自当照常足额,乃纷 纷又报缺额矣。倘有不肖官员,踵习故智,借口商稀课缺,将钱粮侵蚀,及至考成之际,课额已 缺,军需已误,虽严加处分,亦何济乎?, 臣与同堂满、汉宫再三商确,因则例已定,别热良法,但臣有一偏之见,或可少行一时 之权,以足六 十余万之额,亦未可知也。请自今以后,凡各官到差,每一季将所收税银数目,报督抚一次。 如一季足 额,不必具题。如一季缺额,即行具题,将本官立行撤回,照才力不及处分,另差贤能,速 去征收。如有 借口地方荒乱,商阻噪拙,有亏税额,或奸诈之徒,指称王公、将军、官弁船只,希图漏税, 题参重处。 如别有发觉,将督抚以徇庇误饷论,一并处分。果能洁己恤商,税额全完者,请照地方官地 丁钱粮额征 全完之例议叙,以示鼓励,此臣之偏见也。臣同官皆以军饷为急,识见远大,更有何法,可 得贤能之人, 以为日后国课之计。伏乞皇上省览全疏,勅下臣部,一并确议速行,庶关课不致缺额,军需 亦有攸赖矣。 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议奏。」: 筹饷之三在慎用藩司事疏 户部左侍郎臣魏象枢谨题,为筹饷之三,在慎用藩司事。 巨闻自古用人理财,相为表裹,而藩司一官,为一省钱谷之总汇,又与臣部相为表裹,诚不 可不慎用 也。故昔日之藩司,仅司本省之出入起存,犹需本官之精明才干。在今用兵地方,钱粮浩繁, 有本省征解,有别省胁解,有臣部发解,动至数百万雨,任其综理,听其支销,头绪纷纭,款项 错杂。若稽核一处不到,计算一处不周,登计一处不清,给发一处不当,则弊孔百出矣。此犹就 其职掌言之也。设使操守不洁,清面不破,听信衙役,弥缝上官,更难胜任.在衙役诱之,则曰 「此项可用,彼项可还」。在上官取之,则曰支用由汝,开销由我」。甚而逢迎过往,泛应抽丰。一 切资斧鞍马或轻、或重之类..苟无所出,势必取给于库中,而昧者受之,犹谓藩司探取囊中物也.久 之而欺朦牵溷,不惟朝廷之金钱不能节省,即有节省,未必肯为朝廷用矣。我皇上不见在外,如 江南藩司,钱粮递年那混一案,至二百万之多乎.不见 湖广藩司,征剿西山朦溷一案,至十万之多乎?在内如工部司库盗银至十三万之多乎。覆辙在 前,贤者弗蹈,亦顾所用何如耳。, 顷见江西布政司缺出,正皇上择人推用之际,十分宜慎。况十三年至今,拨解钱粮,并 本省钱粮,俱未奏销。既舆台臣徐旭齢条奏拨解一次报销一次之例不合,又与该督董卫国所请年 终截至报销之疏亦不合。今再易一手,须得贤能之官,以清从前之案。不然,年复一年,欲其钱 粮清楚,不可得矣。至于湖广一省兵马最多,钱粮亦最多,部院两大臣撤回之后,非得冰心铁面, 教练精详之藩司,万万不可。今现任之官,是否能胜其任,惟皇上密察之。臣谬佐司农,鳃鳃过 计。窃思日讲生财,不如日讲节用。即讲生节,而用非其人,祗漏巵耳。臣所谓筹饷在慎用藩司 者,此也。抑臣又有言者,一省之钱粮,掌之者藩司也,察之者廵抚也。近日多以本省之藩司, 升本省之廵抚, 设或钱粮不明,断不肯自行发觉,而新任藩司又不得不曲为遮盖,其于钱粮互相觉察之意谓 何.嗣后更宜慎之矣。臣愚瞽之见,伏乞睿鉴,俯赐采择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该部确议具奏。」 钦奉上谕事疏 户部左侍郎加一级臣魏象枢谨题,为钦奉上谕事。 臣伏覩我皇上聪明天纵,典学日新,讲论经史之源流,考究古今之得失,既孜孜不遑暇 逸,乃于万几之余:旁及文翰,思得奇才硕彦、学问渊通、文藻瑰丽之士,以备顾问著作之选, 奉有上谕「着在内三品以上,及科道官员,各举所知」。洵与古帝王崇儒重道,千载同符矣。窃念 博学鸿儒,世不多见。臣鄙陋失学,安能知人?且有二一素知,既经诸臣县疏奉旨者,臣又不敢再 为赘举,谨就闻见所及者,得 五人焉。 一为原任湖广布政使告病毕振姬,山西高平县进士。清操自苦,才畧过人,博古通今, 有体有用,请告十余年,躬耕百畆,犹读古不辍,而经史之贯通,诗文之古奥,所称良史才,庶 几不愧。虽年过六旬,体质稍弱,尚可备著作之选。 一为原任江西岭北道参政告病汤斌,河南睢州进士。恂恂儒雅,清谨可风,谢病归田, 闭户读书,学有渊源,躬行实践,文词尚实去浮。 一为见任户部江西司员外郎冯云骧,山西代州进士。居家孝友,办事勤敏,素以古学自 勖,兼能留心风雅,常退然抑损,不敢自居。 一为见任大理寺评事白梦鼐,江南江宁府进士。才识老成,学问博雅,萧然四壁,惟以诗文 自娱。 一为原任浙江督粮道参政告病王紫绶,河南祥符县进士。宏才积学,兼工诗赋,有倚马之才, 终养在籍。读书二十年,起补江西赣南道、保守赣城,尤觇经济。升任浙江,未久告病。如痊, 可试所长。 以上五人,虽未敢遽谓可追前哲,仰副皇上稽古典学之至意,亦不敢不竭愚昧主见,少 尽以人事君之微诚。如果臣言不谬,伏乞睿鉴,采择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奉旨吏部议奏。」 (一)此原本脱,据畿辅丛书本补 寒松堂全集卷之四 奏琉都察院刑部 申明宪纲恭请严饬以清致治本源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魏象枢题,为申明宪纲,恭请严饬,以清致治本源事。 臣才庸年老,历任愧无寸长,复叨总窟之命,顾名思义,惶悚益深,敢不申明窻纲,期 与诸臣共图报称。窃念国家之根本在百姓,百姓之安危在督抚。故督抚廉,则物阜民安;督抚贪, 则民穷财尽。此固宸衷之所涧鉴,部院科道诸臣,皆历历言之。卽督抚诸臣,亦非尽不自知也。 独不思封疆大吏,拔诸羣僚,简在帝心,委以事权,宠以爵禄,自当洁己奉公,察吏安民,以报 朝廷恩遇。乃往往未升督抚,才能尚有可观,一经简用,操守顿为改节,受恩愈深,负恩愈大, 清夜自返,于心何安?我皇上宵衣旰食,尚不忍以需饷之殷,加派百姓?为督抚者,亦何忍因肥家 之故,纵贪殃民,以属官之奇贪,为一己之奇货耶?虽一时着绩封疆,抚绥兵民,纠参大贪大酷, 克尽厥职者,亦有其人,然而不可多见矣。臣愿诸臣为百姓留膏血,为国家培元气。臣不敢不为 朝廷正纲纪,为臣子励名节。风纪所在,臣之职也。恭请严饬而申明之。 一各府州县等官,不许谒见督抚布按。此风在世祖章皇帝时,屡加严禁,未敢公行。今且日 甚一日,以谒见为定例,属官到任,未尝挟资而来,势必那撮借贷「竭力逢迎,冀得欢心,日后 剥民补偿,贻 害无穷。所当申饬者一也。 一督抚不许差内使人等,借访事为名,往各府州县。所差之人,一到地方,口中贤否, 较督抚亲临,惧怕更甚,暗地供奉,流弊难言。所当申饬者二也。、 一各府州县等官,擅离地方,赴省拜寿,夤缘通贿,弊实多端。至督抚每次加级,更宜 感恩图报。若令属官每次馈银行贺,兼以金屏锦帐等物,属官何出。惟有剥民。所当中饬者三也. 一督抚布按,不许自开便门,令所属官役人等,出入传事,并内使人等早晚来往,不但 风宪失体,抑且诸弊易生,以致道府州县等官,渐废关防。所当申饬者四也。 一督抚布按,不许将游客、星卜及优伶人等,或留住省城,或转送各府州县,作兴抽丰, 动挟上官威势,扰害地方。在京官员,亦不许贻书荐送。所当申饬者五也。 一督抚布按,凡所应造册籍,投送各衙门,不许收取费用。陋规借称部费,纵容属官科 敛,苦累民间。所当中饬者六也。 一督抚所属学道,考试生童,关系文教,宜严行查访,凡有不公,立行题参。不许受其 馈献,纵容贿 卖生童,溢额私取?漫无纠参。科岁事毕,宜严加考核,分别优劣报部,以彰公道。所当申饬 者七也。 一督抚布按,稽察州县,凡召买米豆、草束,及委官修造兵械,制办火药.炮铅、船只 等项,不许揑报 价值,代为开销。不许将民间所办米粮物料,掯不给价。一切应追、应赔银两,不许分毫 无完,代请豁免。官养驿焉,不许擅发里民喂养。行户货物,过关收税,万苦千辛,不许官价取 用。此皆督抚徇庇纵容,以致有司肆行无忌。所当申饬者八也。. 一私派补库及变卖仓粮,督抚不许徇庇有司卫所等官,任意洒派,取之无名。亦不许借 称钱粮,准算部民子女,转送人情。所当申饬者九也。 一府州县等官离任,凡有花费库银,收解不明,指称民欠,及衙蠹侵肥,钱粮无着,该 督抚不许勒嘱新官交代,以致钱粮愈久愈淆,后虽发觉追补,多不能完,总以家产尽绝结案,钱 粮付之鸟有。所当申饬者十也。 以上十欵,皆系督抚应行事宜,关系吏治民生者。自今严饬以后,板茸者力图振作,贪 污者洗涤肺肠。若有因循陋规,臣之白简无私,访查有据者,立行纠参,卽事属风闻,亦不敢不 指陈入告,请旨密察。庶几大法小廉,风清弊绝,以成端本澄源之治矣。缘系条奏宪纲,字数逾 额。如果臣言不谬,伏乞睿鉴,采择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康熙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题,二十八日奉旨;「这所奏事情,切中时弊尸该部院会同详议 具奏。」 吏治渐坏公道宜彰等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吏治渐坏,公道宜彰,据事直陈,以警将来事。 窃惟进退赏罚,国家之大权;是非可否,天下之公论。进一人、赏一人,而天下知劝; 退一人、罚一人,而天下知惩。盖有合乎天下之公是、公非、共可.共否也。故孔子曰:「举直错 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洵不诬矣。我皇上用人致治,以大公至正之道出之,满、 漠内外惟取贤良,而督抚大臣,受皇上之恩,自当体皇上之心为心。廉介者,宜举而不宜黜,溺 职者,宜黜而不宜举;贪酷害民者,宜揭参而不宜徇隐。臣畧指一二事,所当严饬,以警将来者, 为我皇上陈之。 如原任江南嘉定县知县陆陇其者,廉介之官也。知县任内,清操饮水,爱民如子,贤声 传播于都下。臣心窃重之,谓异日可步于成龙之后尘者,此人也。乃未几,而该抚疏称:「陇其守 绝一尘,才非四应,德有余而才不足。」部议降调。又有被盗一案,该督疏「陇其据汪标首告仇杀, 审明仇杀无据,请缉结案,获盗过半」。原无讳饰,与武官竟不报闻者迥别。止以开报职名迟延, 部议革职。例之所在,臣俱不暇问。但县令中有此廉介爱民之官,正当为羣僚作榜样,为百姓作 慈母。今之有司,惟守与德为难耳。既知其守与德矣,何卽留之以长养百姓。虽该抚再疏奏称; 「陇其委系冰操,不染一尘,励其素守,策效将来。」部复不允,终以例拘。万民怨恫,为之罢市。 去之日,攀辕号哭,执香遮道。去之后, 家家尸祝,比于父母。乃行李一介,而萧然归去矣。 又如原任江南镇江府知府刘鼎者,溺职之官也。知府任内,全无才能,参罚至五十案。 其停升及戴罪督催者三十余案。降俸者,四十余级。应追银两无完者,二万三千两有奇。应追米 麦无完者,五千九百石有奇。此一官者,溺职已极,乃报升苏松粮道。该督抚从何见其才能,一 旦尽销参罚停升之 案,而脱然升去矣。 又如原任绛州知州曹廷俞者,贪酷之官也。知州任内,贪如虎狼,敲骨吸髓。捐纳员外, 因而酷以济贪。听信衙蠹拨置,将富民之妻王氏,指称私盐名色,锁禁署前神庙,吓诈银两,纵 役摇污,氏不允从,羞愤自缢。阖州士民告,伊贪纵恶迹。平阳知府李廷梅匿不揭报,反令本府 听官,亲身赴州,以讲和为名,将廷俞拥护出境,以致士民不敢具告。现今公愤宽词坚碑于州。 此一官者,贪恶至极竟不报廵抚纠参,而飘然扬去矣。 夫朝廷所以鼓励人才,澄清吏治者,惟在赏善罚恶,进贤退不肖耳。况当公道昭明之日, 乃将廉官舆贪官参处同例;尽职典溺职保荐无分,岂我皇上励精图治,激浊扬清之盛心哉,若不 严加申饬,则前者不戒,后者不警,下官可以欺上官,上官可以欺皇上,上下相蒙,使廉吏灰心, 贪风日长,臣窃鳃鳃虑之也。伏乞严饬各督抚,大破积习,躬先率下。表正则影直,源清则流洁。 荐举.必首廉介,参劾必协舆情,于以肃官方而励人心,民命庶共有瘳乎,缘系指陈事迹,字数 逾额。如果臣言不谬,伏乞睿鉴, 采择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康熙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题,二十八日奉旨:「这本内事情,该部严察议奏。」 科场弊窦多端等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科场弊窦多端,请严关防之法,以重大典事。 切惟国家至公者莫如科目,而最要者莫如考官。必上体朝廷吁俊之心,下鼓士子读书之气, 选,举严而名器重,乃可以收入才之效也。今科主考官员,蒙皇上引见之后,不论次序,重以钦 点,示以不测,各省榜发,颇无讹议。但臣舆侍郎孙光祀、学士陈廷敬,奉旨磨勘顺庆试卷,荒 谬疵蒙,不一而足,已照例参处讫。臣愚窃谓既惩其前,当毖其后。从来科场之弊,不止一端。 其贿赂诡秘,关节巧妙之处,虽未易窥,乃有人人知之,人人恨之,而第叹息于无可如何者,祇 因内帘深邃,乃耳目不及之地。主考、同考,果皆清白乃心,敬慎从事,夫复何虑。倘有不肖之 辈,蒙面丧心,通同作弊,断断不肯互纠。 间有一人举发,众人又互相解释,并无别官在内,可以查纠者。虽至公堂有监试御史,专查 冒籍、顶替,换卷、联号(一)传递、代笔,及弥封、誊录,对读一切试卷错失等事,参疏累累, 其与内帘重门封锁,从无纠参在内之弊。臣任御史时,曾监试二次,备知之矣。臣思事关大典, 不厌详慎,请自今以后,顺天内帘,宜照内外监试,一体添差满汉御史,不与文事,应在聚奎堂 向上设座,会泾堂左右歇宿。所当查纠者八款,请为我皇上陈之。 一曰场外卖题,入场拟题一二道,假作掣签,此一弊也。今后凡拟题之夜,四书挚定几 章,每题每人各拟一道。五泾掣定几章,每题每人各拟十道。俱送主考看毕,写签入筒。御史手 掣,以杜预泄之弊。. 二曰同考、主考交头接耳,暗通私言,揣摩其卷,系某人,系某名士,此一弊也。今后 凡人围之后,各房隔别,不许私访聚谈。如拟题阅卷时,所言公,公言之,俱不许至主考座前, 啾啾耳语,亦不许彼此 越桌私窥。其荐卷放于中间案上,御史验明内无私通小帖,方送主考收阅,以杜暗通之弊。 三日退食晚宿,私相密语,及携卷入房,借口商订,暗查关节,此一弊也。今后每曰公 堂所阅朱,卷,天晚之时当面查入各箱,御史与主考共加封锁,次日公同开阅,以杜私查之弊。 四日同考荐卷,因有私人,暗通主考,姑容取中,虽有佳卷,再不呈荐,致屈真才,此 一弊也。今后凡有佳卷,尽数呈荐,或取或摈,主考箱内封存,不许同考私看,每人席卷若干, 御史记数。如有托词少.荐,及将荒谬之卷妄蔿者,非系不公,必系不明。御史一面题明主考, 一面同众搜阅,以杜埋没之弊。。 五日同考古将不应密点密圈之文,满篇圈点,溷呈主考,此一弊也。今后同考荐卷,止 用句圈句,点,御史验明,送主考详阅,听其圈点注批。发榜以后,再不许私改文卷,饰加批评, 以杜欺朦之弊。 六日暗带主文相公,假妆仆役,跟入内帘,寻查关节,代点落卷,此一弊也。今后跟随 仆从,御史接捡放入。主考各带三人,同考各带二人,御史亦各带二人,写本笔帖式书役各一人, 再不许一人出入,以杜夹带之弊。 七日头场、三场,俱打朱卷,二场反无朱卷,或三场未贴而又无卷,埋藏偷换,误人功 名,此一弊也。今后御史严查根究,所誊之卷,匿在何处,一面归入本号卷内,一面纠参,以杜 隐害之弊。 八日不中落卷,何篇有疵,不将掷落绿由批出,或畧加数点,或乱抹一笔,竟行掷去, 此一弊也。今后落卷于开榜之后,卽发本生自看,如无批语,及妄抹佳文,阻抑真才者,许本生 具呈原内帘御史,查明参究,以杜阻抑之弊。. 此八款固属紧要,更有诡秘之事,惟在御史铁面冰心,加意严查,有弊卽纠。臣衙门查 其参疏,于二八月一体造册,进呈御览。如容隐不纠,日后别有发觉,一并重处。至于一切封门、 发题、进卷、分卷、供给、阅防诸事,责在御史?令主考专心阅卷,庶不致取中之文不暇注批,二 场三场之文不暇周阅矣。臣之独言顺天者,何也。各省主考,率皆京卿部科等官,而同考不过州 县微员,易于弹压,素非亲妮,难以私通。惟顺天主考,率皆编检等官,而同考除知县二一员, 其余率皆部属中行、评博、造士也,或官则比肩,或情属素交,卽有二一谨慎之人,难敌众手障 蔽之巧,且京师仕宦子弟,以及游学就馆之士,舆应开考试之官,朝夕相近,题目易泄,关节易 通,无怪乎人言啧啧,文章荒谬之多也。若再不立法严防,窃 恐首善之地,大典不光,文运士风,因循渐坏,所关不小。至于会试主考,虽系大臣,而同 考多员,心术不一,难保无私,必主考与御史共相关防,庶可厘弊,亦应照顺天乡闱一体行之。 臣从科目起见,鳃鳃过计,如果稍裨场务,卽将臣疏刊刻满汉字一册,入场之日,交舆监察御史。 伏乞勅下礼部确议,务绝弊端。缘系列款,字数逾额,并乞睿鉴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康熙十七年十二月初十日题,十五日奉旨:「该部确议具奏; 再陈科场条例等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再陈科场条例,以期实可遵行事。 窃照宾兴大典,糊名易书,父兄不能知,鬼神不能泄,乃天下第一公道事也。自丁酉年科场 作弊: 曾经科臣任克溥等纠参,蒙世祖章皇帝赫然震怒,以严法处之,人心肃然。犹恐分阅有弊, 改为公阅分席,谓一人尚可以行私,而众人遂可以祛弊也。自定此例,不意名虽公而实私,欲祛 弊而反多矣。臣敢悉言之。夫分房阅卷者,每官阖分朱卷若干,卽于卷面上打某经某房印子,亲 手注批。如所取有弊,或科道访纠,或部科磨勘,卽将奉房本官严加处分,百喙何辨?若所取者公, 通国之人皆知之,且称某房得入之盛矣。今有四人、五人闳一经者,有三人、二人阅一经者,其 中人品心术,岂无贤不肖之分?倘遇处分,例无分别,贤者受寃,不肖者得意,非法之平也。如果 系公阅公荐,卽目击一字,手着一笔,均任其咎,亦自难辞。然而卷至数千,势亦不能公阅,试 问近科以来,乡会主考、同考等官,谁能一语欺人,曰「原系公阅公荐者」? 倘曰「公阅公荐」也,臣以二事证之。如顺天丁巳科监生刘承启落卷批云.「此卷余连蔿 三次,而究不得中者,非天意不中,而为今科主人不中也。可惜、可叹」。此必一人所批,而非三 人公批者。如欲查其何人笔迹,是何情由,而莫可究诘也。祇以公阅之例,任其负屈耳。又如顺 天戊午科磨勘中式监生吴升卷内,手夏言语,破称圣人,应抹不抹,且加密圈,此必一人所圈, 而非五人公圈者。如欲查其何人笔迹,是何意见,而亦莫可究诘也。只以公阅之例,一概议处耳。 由斯类推,公阅公荐之定例,既为藏垢纳污之妙法,又为卸责分罪之美名,而非实实遵行者也。 况卷面既不印某房字样,则同考、主考等官,欲中私人,暗查关节,偷换试卷,其弊更大矣。 臣再以二事证之。如顺天戊午科同考官内阁中书张润民,闱中自立誓词,内云「存一私心, 身首异 处,死不还乡。如有借卷、换卷者,亦如之」等语。其原非公阅公荐可知,现有刊刻誓词可 据。此乃预行严防而幸免处分之明验也。又如顺天戊午科同考官文安县知县卫建藩,所阅不中式 惊字五号北皿试卷,被人偷去,暗加圈点,欲图取中,建藩查出情弊,随卽呈明,乃不敢取中。 且主考既令分阅,又行愉卷,其非公阅公荐可知。现有隐隐印文申报吏礼二部,缤申臣衙门可据。 此又曾经举发,而难免处分者之明验也。由斯类推,公阅公荐之定例,既为玩法作弊之渊薮必为 昧心取利之膻途,而非实实遵行者也。古语云:「琴瑟不调,解而更张之。」与其名公而暗分,不 若分房注批之为正;与其既分而同罪,不若按房参处之为公。 今后顺庆乡试并会试,允臣前疏所请添差内帘监试御史,先将更经分房之官,面同主考 封签手掣,再将誊入朱卷之数,面同主考园分打印。如某房有弊,御史卽将某官指名纠参。其同 考一经者,不列衘名,不加批语,自不任处分之咎也。各省乡试责在主考,亦照顺天之例行之。 我皇上法度纪纲,务崇实效,岂有开科取士之大典,而虚悬功令者哉! 抑臣更有请者,臣磨勘之时,见礼部条例,举子处分甚当,考官处分反宽。故法轻人玩, 阅文草率,将荒谬疵蒙之文取中,非所以重大典也。臣闻水柔则易狎,火烈则难犯,以后考官处 分,一视举手所犯为轻重。如举子应斥革者,考官卽应革职;举子应罚停二科者,考官卽应降调; 举子应罚停一科者,考官卽应罚俸;则人重犯法,必实心阅文,矢公矢慎矣。我皇上天纵聪明, 为万国右文之主,斟酌损益,务求无弊,作何垂法于万世,作何示警于将来,伏候睿裁。再请勅 下礼部,会同吏部,确议定例。字数逾额, 并乞鉴宥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康熙十七年十二月初十日题,十五日奉旨:「吏礼二部,会同确议具奏。」 农事根本所关民食军需并重等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农事根本所关,民食军需并重,谨竭愚见,以安地方 事。 窃惟民为邦本,食蔿民天,此定论也。在今征讨叛逆,士马云屯之际,民食足则军需有 济,农事急则民食无忧。频年以来,岁登大有,处处丰裕,斯处处饱腾,皆我皇上敬天爱民之诚 意致之也。今岁直省大旱,皇上虔诚步祷,一雨而遍天下,禾稼将枯,复得成熟,所获虽薄,幸 无大饥。臣之鳃鳃过虑者,惟在来年农事矣。 如闽地兵粮,取给本省。自海寇流毒,南畆尽为战场,漳泉二府,颗粒难饱,民不堪命 矣。臣见督臣姚启圣疏参不肖县令,一则曰「民怨沸腾,通县逃避」,一则曰「讦告不休,官民成 雠」等语,不胜惊讶。方今海疆多事,倘州县将弁等官,不加抚恤,反行残害,或苦民供应,驱 民役使,借民粮米,虐民室家。臣恐百姓困苦,不务耕耘,煽惑勾通,揭竿走险,一可虑也。 又如直隶、山东,河南、江浙等处,俱系产米之乡,南北兼赖,输将难缓。近日解马一 事,关系军务,每解一次,挑出瘦瘸病弱马匹,照数赔补,道府州县等官,冲路难支,势必均派, 均派无出,势必暗取。臣恐暗取累民,以致耕种无力,赋税难供,因而轻去其乡,二可虑也。 又如河工一事,关系重大,既动钱粮大修,今自江南、徐州、河南、山东地方四百里堤岸, 又欲拨民夫修筑,虽旨下各该督抚,自有酌议。万一摊银派夫,处处骚动。臣恐荒歉之余,牛种 不足,又苦重役,或致逃亡流散士一可虑也。 其余地方,或寇贼残破,元气大伤,田荒人少者有之,或兵马屯集,运送繁多,辍耕罢 耒者有之。此则病民妨业之大畧也。 至于无事之地,正当舆民休息,贤有司屈指有几人哉,又恐不肖官员,罔恤百姓之艰难, 不念农桑之切要:或以两造之讼,破人身家,或以无名之征,夺人耒耜。当青黄不揍之时,望陇 亩而兴叹者,不知凡几。逃亡不免于相继,地丁必至于多逋,是地方少一荷锄负未之人,卽国家 少一纳粮供税之人矣。今日者万方之供无穷,公家尚有匮乏之虑;终岁之人有限,农家岂是不涸 之仓。下官取之,上官又取之,前官取之,后官又取之。官日富,民日贫;官有权,民无告耳。 层层剥削,公私交困。此又民穷财尽之大畧也。 从来有道之朝,父老得见至尊陈疾苦,洵盛事也。皇上尧舜为心,一夫不获,引为己咎。 倘深山穷谷之内,有含寃忍死之氓,冒渎阙下者,掠必恻然动念,洞知民间疾苦果有壅于上闻者 也。转盼春和,东作方急,臣按月令,天子布德行惠,此其时矣。如臣愚昧,所言可虑之处皆在 宸虑远彻之中,伏望特加轸恤。起念卽是阳春,海宇莫非元气。至于直省各督抚,奉天子命以抚 绥地方,当于民间之疾苦,善为调剂.郎于有司之贤不肖,力加劝惩。凡有开征、补库、包荒、 借富、鞘本、公费、解费、部费等项私派名 色,及征收钱粮,每一两加火耗三二钱至四五钱者,通行严禁.一切报罢。惟以政简刑轻、 务农重谷为循良第一事。如遇大计注册,并二年举劾,亦以此为上上考,其部民流亡失业者下之。 俾小民既有父母妻子之安,又有鸡犬桑麻之乐。国家元气,太平景象,悉以耕田凿井见之矣,岂 独民食足而军需裕;哉!如果臣言不谬,伏乞睿鉴,勅下该部确议。字多逾额,并乞鉴宥施行。 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康熙十七年十二月初十日题,十五日奉旨:「该部确议具奏。」 学道一官关系士风文教等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二】为学道一官,关系士风文教,请严考核,并杜积弊 事。 臣惟天下之址为不平者,孤寒无进步之路,而天下之牢不可破者,学道多昧心之人。此 一官者,乃 士风淳浇、文教兴废之根本,而卽国家人才真伪之开头。故直隶特用翰林,各省俱以进士升 授,诚重之 也。其重之者,何也?为其素习经史,学问优长,较士阅文,衡鉴不爽电。又为其寒窗灯火, 半世艰难, 诸生辛苦之情,备尝于前,必能曲体于后也。又为其读书立志,理欲分明,师严道尊,楷模 多士。 所重者,孝弟廉让;所恶者,奔竞钻营。且上有功令,中有清议,下有子孙,时时警惕,良 心难昧也。乃 近年以来,贤者虽有一二,而其大谬不然者多矣。口读圣贤之书,甘犯名教之罪;身居绛帐 之内,竟如 垄断之登。从来入学额数甚多,士子进步颇易。今因捐纳之例,暂将府学减为五名,大学减 为四名,中, 学减为三名,小学减为二名,犹夫铨选之分缺并用,以见朝廷于军需开例之中,尚留孤寒入 学之路。为 摹道者?亦何忍将此路尽为其利轰,令孤寒之子废书痛哭,投笔而怨恨哉。 今当旧学道考核之时,据臣所闻,内有考较公明,士子悦服者,首则江南之邵嘉,次则 山东之劳之辨,可谓鸡羣之鹤,中流之柱矣。若肆行无忌,士子痛哭而怨恨者,首则山西之卢元 培,次则浙江之程汝璞也。请勅吏部,详加考核,分别优劣,作何劝惩,以昭公道于天下。再勅 礼部,磨对学册,分别新旧,有无混冒,以杜朦蔽于将来。至于现升学道,率皆老成持重,抑且 新发于硎,臣何敢以不肖之心待之。但不许赴席受贺,以开后日干求之端,更不许罔上行私,以 蹈前人贿卖之弊。臣谨列十款,以为三年考核之实据。 一曰童生未经府考,册内无名,钻求学道,径取入学,巧图捷便,此一弊也。 二曰考试各府州县卫所童生,额外溢取,拨发别学,明收冒籍,以占本学正额,此一弊 也。 三曰弥封、编号、印簿及场内坐号红簿,不发该府州县封贮,乃收存道署,私查某卷某 号系某人,对号贿卖,此一弊也。. 四日考完一府,不将红簿远行发学,任意迟延,徇私通贿,更改等第,拔下作上,此一 弊也。 五日每考一处,令书办承差快手人等,出入过付,暗访生员稍有家赀者,先开六等草单, 吓诈保等银俩送人,准放三等,此一弊也。 六日文童颇少,武童颇多,将文童充为武童,入学之后夤缘改文,娼优隶卒,滥行收取,善 骑射者。槟而不绿,此一弊也。 七曰各府地方,设有考棚,惮于亲临,将生童远调考试。其各州县告病生员,扛抬验病, 困苦难堪, 此一弊也。 八曰纵容无颓教官,包揽生童。私通线索。効劳分润,名为作兴,大坏风教,此一弊也。 九曰曲狥上司同僚情面,并京官乡宦私书..及亲族朋友,随住地方,讨情抽丰,将孤寒 之文,弃如粪土,此一弊也。 十曰报部学册,将额外溢取入学之童生,未经科岁考试,预附三等,其姓名不入新案, 造人事故衣顶项下,以赵甲顶补銭乙,混作实在之数,朦报礼部,此一弊也。 以上十弊.能除则为贤,不能除则真不肖矣。人各有心,谁肯甘骂不肖哉。惟在皇上严 行申饬,考课实迹。督抚不许需索陋规,州县不许传递私书,亲朋不许私住关说,乡绅不许投刺 请席,俾学臣得以自爱其名节,实修其职业。如果甘心不肖,则臣之白简在后矣。至于科岁两试 报完之日,例应该督抚将学道称职者荐举,公明尤著者保举,徇私溺职者指参,原非令其咨报也。 嗣后该督抚分款注明十弊有无字样,合词具题,吏部照例考核。但学院任满,自报吏部,并无实 迹,考核何事,亦宜自行具疏,十弊作何厘剔,逐一题明,吏部一体考核。倘有揑饰违错,仍以 咨文报部者,吏部驳参,将督抚、学院照何例处分,其十欵例册未载,如有指参发觉,将学臣又 照何例处分,统乞勅部确议,一并严饬。务使开报舆考核确然有据,士风与文教肃然一新,庶 几仰副我皇上怜才右文之盛心矣。缘系列款,字数逾格。并乞鉴宥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康熙十八年正月十一日题,十八日奉旨:「该部确议具奏。」 纠参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纠参事。 臣于本月初十日,陪祀毕,入署办事,投到直隶河间府沧州公文一角,内开「为悖旨骏 剥无餍,寒员难支,冒罪出首,宁甘罢职归旗事。切照沧州水陆交冲,满、汉杂处。其地瘠民贫, 役重差繁,茕茕赤子,共仅存者无几。莅兹土者,卽节俭自持,加意轸恤,犹恐不足以副朝廷保 赤之至意。况当斯时,若循馈送之私例,加以无餍之诛求,夫果何所出乎,卑职以服满起复,新 补沧州,于十七年十月十八日到任,卽遇盐院出巡,至二十二日方离州境。突于二十三日,又有 天津道胡应麟解御马回旋,路经沧州。 拟钦定新例,其于驿马之宜骑与不宜骑,自有明条;其骑驿马之多与少,自有定数。乃卑职 以亲临上司入境,自当曲为供应,凡一切下程小饭,及柴炭草料之类,无不逐项预备。究因苛索 蛰见之常规不遂,兼以从行之使费未周,有刘快头、王前站率众内司与众夜役等,羣拥于卑职面 前,恣意辱詈,将兵房范如锡、工房田复昌肆凶毒打,有余州判见证。似此官受无端之辱,役受 鞭挞之苦,夫诚含寃吞气,而无可告诉者.及次日起程,将自备之马,空赶而行,立索驿马十八 匹,脚骡三十四头,浪船一只,纤夫十名,有解驿丞见证。且其骡马夫船,经四日方回,较之钦 奉紧急部差,未有如此之甚者。继而卑职赴府查对,前任辛牧任内钱粮,未能躬谒津道,卽罄囊 备礼四十雨,差役赴天津投送,乃恶其过薄未收。继又 蒙府票调取,赴留智庙听候,接送御马,至于十二月初旬回州。而年节又已相迫,无奈又委 曲借办,凑正礼八十两,张管家小礼四两,差役赴天津道投送,及领收批旋州。究以前此缺少贽 敬,继此不去亲见为词,犹深切齿,意必新春拜节,较常规外另为点缀,始补贽见则例。夫上司 任肆其诛求,寒员何能当其鱼肉,虽于十七年九月内已蒙题定,属员不许谒见上司,馈送礼仪一 案,诚深见夫新补官员,未尝携赀而来,恐致剥民膏以妖上司之鲸腹也。然而天高听远,可奈何。 将欲不为供应,则无愆而生愆者,势也;将欲遂其欢心,则动支库银,恐亏正额,屡为借贷,无 所补偿。薄犹莫措,厚从何出?夫以亲临上司。悖旨虐驿.违例吞属若此,则新补寒员,行将立 毙。恳祈洞鉴,实情上达。宁甘罢职以归旗,实难逢迎以幸位」等语。臣职司风宪,既有知州印 文,举首道臣胡应麟情节,虽虚实未定,不敢不以上闻,伏 乞勃下该部严察明白,重加处分,以肃法纪。至于知州闵三兀举首公文,应写都察院字样, 以便公疏纠参,乃止写臣一人官街并臣之姓,殊属逞例,理合并参,统乞勅部察议施行。为此具 本,谨题请旨。 康熙十八年正月十一日题,十八日奉旨:「该部严察议奏。」 直纠浙江学道以申公论等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魏象枢谨题为直纠浙江学道以申公论,以重京堂事。 臣于正月十一日,具有学道一官一疏,奉旨;「该部确议具奏,钦此。」随经吏部议覆, 请勅「山西廵抚、浙江督抚,将卢元培、程汝璞肆行无忌,士子痛哭怨恨之处,查明具题,到日 再议」等因,奉旨:「九 卿、詹事、科道会议具奏,钦此。」仰见我皇上离照洞澈,故特下廷臣会议,此正公道大彰之 时,可破督抚瞻徇之习,臣无庸赘言矣。但卢元培劣迹既未考核到部,该抚自应详查,皇上自有 睿鉴。惟程汝璞已经该督抚保举公明尤着,应升京堂。辇下哄传,以为异事,贤否颠倒,一至于 此:臣思今日京堂之席,卽异日卿贰之选也。每见科道内升,圣心其难其慎,有时停止,以观其 才口叩。若程汝璞者,一贪污匪人耳, 何堪滥竿清班,辱朝廷而羞当世耶?臣访其荡检踰闲,士子怨恨,前疏请勅吏部详加考核,[三] 不意吏部仍问之督抚,而督抚已保其公明,则贤不肖之相去不啻径庭矣。如臣不指其劣状,恐汝 璞以荣辱得失在督抚为政,又有同乡联宗之中书程化龙暗中揄扬而照拂之上,京堂可唾手而得也。 岂知庙堂之上,公论昭然,是非可否,确有不容溷淆者哉。臣畧指数款,敢为皇上陈之。 一童生入学,各有定额,本官滥取多人。听蠹书祁茂之等,创立社师名色,不论优隶贱 役,卽与批呈仰学入册,准作社生,每府多寡不一,每名得银一二十两不等。如乌程县学批准李 炕、陈厦、严而温、潘永铨、费存范等共二十三名,学册可据。其余如严州等府、淳安、桐庐、 遂昌等县,俱可查。 一本官以访拿有过生员为名,行牌各学,吓银馈入免拿。如归安县武生陆亮、陆京,殷 懦可啖,时值丁艰,不与考试,驾名密访,嘱本学吴教谕密拿,勒诈银六百两方免。被害生证。 一本官滥准词状,动辙亲提,指事勒索。康熙十六年十二月间,杭州布政司吏典方秀齢 与生员吴挺生兄弟有隙。本官受贿,准状提审,至十七年四贝签拿锁押吴挺生,逼献银一百二十 两。钱塘学生员陈士录、吴永源过付。被害生证。 一考案未发,预使书役分头播扬,择殷飞噬,到处皆然。如康熙十六年岁考,湖洲府学 蒋骏声应置六等,托康生夏驷馈银五十两,拔为三等。德清学生员沈射斗馈银五十两,拔为三等。 长兴生员銭兆瀛应置六等,馈银六十两,拔为三等。惟生员李仁未馈,竟置六等。各本生证。 一考试各府,勒索教官贽见陋规。大学二十四两,小学十二两,凡有新任,亦照例馈送。 不馈者,口骂奴才,吓放下等,以示凌辱。如余杭县学教谕闽侰渠赴任,于十七年九月问申报, 受事详文,因未.馈献,捏称错写名帖签拿,扬言揭参,诈银一百二十两方免。关教官证。 一生员遗才科举,每名勒银二十四两,后减为十二两,方准收考,取名入场,以致寒士 热银,三四百人于巡盐街史衙门諕哭数日,本官闻知,方准送场乡试。 一浙东山僻地方,无人贿买,其童生入学,故缺额敷,将别县文武童生,不论籍贯,卽 行拨补,以致小邑怨恨。凡系本县造送府考册内无名者,俱系冒籍。一查情弊显然。 一康熙十七年二月考试,嘉兴录取嘉善儒童魏焘首名入泮。因未馈献,七月曾经录取遗 才,倏行牌除名,诈银四十两,复营销牌。本生并邵教官证。 一桐庐县积蠹孙时昌、董尚文侵欺康熙十四年草价银两,里民控告藩司。知县王俊恨生 员邵企圣直证,发帖诱入后堂,立毙杖下,揑称服毒,申详督抚,批驳可据。奉官受贿多金,不 为难理,以致寃枉未伸。伊子邵秀魁、妻皇甫氏、亲人王日祁、罗启兆等证。 一本官访知长兴县俊秀王宸琦、王梦昌、武生王兆能一家道殷实,于康熙十七年三月间, 发票严查冒 荡缘由.行县审究,诈银三百两。武生王兆熊未馈除名。被害生等证。 一本官职司风教,荡检腧闲。每于按临考试,私带姬妾,忽以七相公乳母为名,忽以阅 文相公为名,用轿撞入试馆,肆行无忌,士子非笑。 一嘉兴府等处有十可怪之谣;一可怪,增糜入学一齐卖;二可怪,吓诈教官骂奴辈;三 可怪,到处出廵带奶奶」等语。皆本官实迹,余可类推。 以上诸款,若行查督抚,谁敢将督抚所保之人从实供证。卽督抚必不肯将自己所保之人 据实查参,惟有九卿、詹事、科道廷议于下,皇上神明干断于上,以满朝之公论,定此案之是非。 如会议诸臣有一人言汝璞堪升京堂者,则臣之所言谬矣。臣愿甘引咎,不敢辞也。 抑臣更有言者,督抚荐举官员,从无自开事实之理,况保升京堂,关系重大。查督抚原 疏学道邵嘉报满文内,止称职分当然,不.敢侈言劳绩,迨江南两抚咨会总督,该督始行江、安 布按四司,查取事实确据,核覆具题,庶为慎重。今查浙抚疏内学道报满详文,有「本道任内行 过事实,造册现在」等语,是本、官自开事实也。学道为桌司衙门之官,臬司瞻徇情面,全无核 驳,掩其劣迹,饰以虚词,照造藩司,转报督抚,真所谓目无功令,心有同官,总非确定之官评, 不过优升之赞助,其溺职尤甚矣。以后此等保荐疏内自开事实者,吏部查明驳参,以存大体,统 乞睿鉴施行。为此具本,谨题请旨。 康熙十八年二月十二日题,十七日奉旨:「九卿、詹事、科道一并会议具奏。」 遵例自陈不职等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臣魏象枢谨奏为遵例自陈不职,请赐罢斥,以肃察典事。 臣等衙门会议,京察定例,三日叩以上堂官俱令自陈。臣年六十三岁,山西蔚州人,顺 治三年进士公 本年四月,考选庶吉士。四年七月,改授刑科给事中。五年七月,升工种右给事中。七年四 月,转刑科左给事中。九年十二月,升吏科都给事中。十一年七月,降补詹事府主簿。十二年三 月,升光禄寺署正。九月,升本寺寺丞。十三年六月,给假省亲。十五年九月,仍补寺丞。十六 年六月,终养。 康熙八年六月,丁忧。十年九月,服阕。十一年闰七月,奉旨来京引见。八月,补授贵州道 监察御史。十二年八月,内升。十二月,升都察院左佥愈都御史。十三年二月,升顺天府府尹。 四月,升大理寺卿。七月,升户部右侍郎。十一月,转本部左侍郎。十四年十二月,遇恩诏,加 一级。十七年七月,升补今职。 除十二年三月以前事迹过愆不开外,臣在御史任内,十一年五月内,为题明盗案事,罚 俸一年。九月内,为自请议处事,罚俸一年。又在大理寺卿任内,十三年七月内,为检举事,罚 俸六个月。又在户部侍郎任内,十四年六月内,为检举事,议罚俸一个月,奉旨宽免。十五年七 月内,为查参事,罚俸一个月。九月内,为检举事,议罚俸一个月,奉旨宽免。本月内,为检举 事,应察议,援赦免议。十六年四月内,为检举事,议罚俸一个月,奉旨宽免。十七年六月内, 为请照旧例收税事,奉旨罚俸一年。 臣一介腐儒.才庸学浅,荷世祖章皇帝培养生成之大德.复蒙皇上召起擢用之洪恩。历 任多年.毫无善状,过愆日积,负乘贻羞。今忝列总宪,责任重大,闇劣如臣,实难胜任。且以 孱弱之质.当衰老之年,眼目昏花,心血耗竭,不能为朝廷振扬风纪,表率羣僚,溺职负恩,夙 夜何安,兹值察典,自当首黜,伏乞皇上立赐罢斥,以为尸位不职者戒,庶澄叙严而官方肃矣。 臣不胜惶悚待命之至,为此具本,谨具奏闻。 康熙十八年三月初四日奏,十七日奉旨。「卿端亮练达,筒畀风纪。着殚心供职,以副委 任,不必引例求退。该部院知道.」 惊闻宠命直陈下情等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今补授刑部尚书臣魏象枢谨奏为惊闻宠命,直陈下情,据实控辞,仰乞 睿鉴事。 臣一介腐儒,才识闇劣,谬叨简命,优擢今职,莅任九月,毫无寸长。前蒙天语褒嘉, 谓臣「居官勤慎,每于奏对之时,剀切详明,不负职掌」,特赐臣御书唐诗一卷、御笔「清慎勤格 物」大字各一幅,降恩异数,训勉兼施,愧无嘉谟,徒邀旷典,臣不觉感而欲泣也。 近者京察,自陈不职,亟请罢斥。奉旨:「卿端亮练达,简畀风纪。着殚心供职,以副委 任,不必引例求退。该部院知道。钦此。臣非木石,敢负生成,纵矢捐糜,难酬高厚。念臣风纪 之任,如蚊力负山.正当贪风日长,吏治不清,大吏因循,小民困苦之际,仰见皇上宵旰焦劳于 上,臣不计身家,不避嫌怨, 奉朝廷大公之法,与海内臣工共相遵守。半年以来,内而科道,外而督抚,参劾之疏,屡达 御览,已有澄清之机,而道府以上大贪之官.尚多漏绸之辈。臣职司风纪,夙夜兢兢,其所以报 効皇上之心,一刻不敢自安也。 顷于本月二十四日,吏部宣旨:「魏象枢补授刑部尚书。钦此。」臣跪听纶音,感愧无地。 伏而思之,东西南北,惟天子命,爵禄名位,为臣子荣,曷敢控辞。但臣有下情,不敢不实告于 君父之前。 臣读史,见汉臣汲黯之言日:「臣常有狗马之心,病力不能任郡事。愿为中郎,补过拾遣, 臣之愿也。」臣自卷才分实不如汲黯.乃妄欲勉竭愚悃,激浊扬清,为皇上振肃纪纲。或者贪风渐 息,吏治渐清,大吏去其因循,小民苏其困苦,未可知也。尧舜在上,夔龙在下,立奏熙熙太平 之治,非臣所能及,臣之愿亦与汲黯等耳。今总宪之职业未尽,而尚书之简命又闻,皇上之宠荣 有加,而微臣之报称愈歉。恭绎「简畀风纪,着弹心供职,以副委任」之旨,感激惕励,寝食靡 宁,因敢据实控辞。至臣身弱年衰之状,前已奏明,不敢琐渎,伏乞皇上鉴臣无欺,收回成命.另 简贤能。俾臣勉持风纪,循分尽职,仰报天恩于万一,庶几狗马之心得以少安矣。臣不胜惶悚待 命之至,为此具本,谨具奏闻。 康熙十八年四月二十五日奏,五月初二日奉旨:「魏象枢着加刑部尚书衔,仍留原任。」 直纠不法司官以遵国体等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加刑部尚书臣魏象枢谨题为直纠不法司官,以尊国体,以明臣分事。 窃惟朝廷之体,至大至尊,如天在上,不敢亵也.不敢私也,正所以不敢敦也:此古今 臣子之正鹄,而亦古今臣子之大防也。乃不意有肆行不法,如刑部主事刘源者,奉差芜湖关收税。 通商裕税.鳌弊剔蠹,是其职分,勅书开载甚明也。源自当恪守成规,不得分外生事,以致扰害 商民,而乃胆大心骄.穷奢极欲,恃才妄作,举动异常。臣闻在差之日,制造器皿等项,鸠工办 料,皆肆市所无。沿途座船十三四号,所过地方,不敢收税。及至回京之日,大车数十辆,每车 各有随护亲丁三人,骑马带械,填街塞巷。宣武门外,观者如堵,人不能行,一时道路相传,系 上用之物也。 臣闻之不胜骇异,源不过收税之官,非制造上用器皿之官。如上用有需,自勅所司制造, 断无令收税官员制造之理。如擅行制造,已属不法,况称上用之物,地方各官,生疑生惧,若假 若真,因而供应多方,奉承恐后,亦未可知。不然,数十车满载而归者,其中又是何物?卽曰器皿 自用,而穷工极巧,所费不赀,此等银两,岂有点金之术?若非横征暴敛,巧剥商贾之膏脂,必其 罔上行私,暗取官民之供应,臣实不能为源解矣。凡为臣子,受皇上之恩,自当守皇上之法。 源,小臣也。若肆行妄为,显则为小忠小信之心,阴恐有干名犯分之事。源虽有其心而 无其事,则将以天子为敢于亵、敢于私,推此心也,终难保其不敢欺矣。倘日后榷关各差,闻风 效尤,借制造器皿之名,恐吓地方,巧取商贾,长贪风而开利宾,皆自源一人作俑。源清夜思之, 将何以自解乎?源之骄恣贪污,难逃皇上电照,但国体不可一日不尊,臣分不可一日不明。臣职 司风纪,有闻必告。如臣所言不谬,伏乞圣明鉴察施行。 康熙十八年七月二十八日题,八月初四日奉旨:「该部严察议奏。」 抚臣因循溺职仰祈鉴察等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加刑部尚书臣魏象枢谨题为抚臣因循溺职,仰祈鉴察,以昭风纪事。 窃闻治道首戒因循,国法最严徇庇。况学道一官,乃士风文教之所系,倘有不公不法, 抚臣自宜朝闻而夕奏,始称克尽厥职,不负圣恩者也。臣于山西巡抚土克善有不能为之解者,敢 为我皇上陈之。 如山西前提学道卢元培者,劣员也。嗜酒赌钱,无所不至,衡文范士,防检荡然。该抚 纵容三年,听其肆行无忌。今崴二月间,考核之际,方以不谨纠参,奉旨将元培革职,其不谨事 情严提究拟。该抚宜遵旨严究,水落石出,非可以一二衙役塞责矣。今新道到任已久,乃将前道 事情仍未究明,臣不知其何意也。夫元培贪污之款,阅文之弊,或诡秘难以究诘。若票生一事, 公然为之,显然见之,乃从来未有之奇闻,抚臣可诿之不闻耶?按文童入学,大学四名,中学三 名,小学二名,暂减额数,捐纳济饷,武童因无捐纳,仍照原额,不许溢取。元培每考一次,无 论文武童生,正额之外,任意多取,名不列榜,票发收学,名曰「票生,有州县府送考册内有名 者,有州县府送考册内无名者,有一二次发学者;有三五次发学者;有书办人等改名、改籍发学 者;有一字不通并无试卷,发学之后方补试卷者;有此处之 人,冒籍发入彼学者;有发入彼学,县官不敢私收冒籍者;有一处多取二一十名不等者,有 一处多取四五十名不等者,约计不止千名。若系捐纳,该银十万余两,户部册内可查也。若系正 额,该入新收项 下,礼,兵二部册内可查也。若未经科岁考试,不入新收,竟附三等学册,朦报二部,忽而 不查,亦未可知,而各学所发红案内,或新或旧,皆可查也。但新道考试在迩,此时仍不查明, 倘各府州县混作生员,令教官一概送考,学道一概收考,不但士子读书短气,学校无光,将朝廷 崇文重武之休风,竟成坏法乱纪之世界。若非抚臣示意元培,准其额外多取,元培虽胆大包身, 岂敢溢额滥取,目无功令,一至于此乎,. 据臣所闻,元培每考一府,与抚臣有馈献之常规;又曲为谄媚,与抚臣有赌输之妙计。 臣虽不敢执以为据,但贪污之官如豺狼然,人人所恶也。或坏朝廷之教化,或害朝廷之黎民,尤 皇上所恶也,而抚臣独不恶之,岂独元培一人哉,其属官贪污者颇多,而纠参者绝少,间有纠参, 不过轻捞淡写,并不摘发赃私,是教之贪也。卽有自爱之人,亦为时势所迫,变其操守,无可奈 何而已,贪官又何惮而不肆行耶?如谓抚臣高坐省会,耳目难周,道府等官,揭报未到,而匿不 揭报之官,必是猫鼠同眠之官,抚臣何不指参一人,以致上下相蒙,大不法小不廉耶?抚臣身在 地方,受封疆之重寄.察吏安民是其专责,士风文教更有关系。如元培者既纵于前,复庇于后, 巧卸衙役,朦混结局,将皇上之明旨视为弁髦,而人心之公愤置之不问,因循溺职。臣不能为抚 臣解,恐抚臣亦无以自解矣。臣职司风纪,有闻必告,如臣所言不谬,代乞圣明鉴察施行。 康熙十八年七月二十八日题,八月初四日奉旨:「该部一并严察议奏。 君心仁爱无尽督抚实政当修等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加刑部尚书臣魏象枢谨题为君心仁爱无尽,督抚实政当修,恭请严纶, 除三不便民之弊,以收五便民之利事。 臣惟天心仁爱万物,而法天之心者,君也;君心仁爱百姓,而体君之心者,臣也。总在 一己之真心,以修一代之实政而已。近者捧读上谕,令「各该地方大吏,督率有司,晓谕小民, 务令力田节用,多积米粮」。仰见我皇上爱养斯民至意,此根本之计也。户部诸臣,又请修举常平 仓,兼令乡里自行义仓、社仓,以备凶歉,此补救之方也。臣谓藏富于民,经久不匮之道,要在 有司留有余于百姓,而上官留有余于有司,则火耗、私派、勒诈三大弊,不但于根本有害,亦于 补救相妨也,臣敢悉言之。 百姓种地有上中下三等,收获亦有上中下三等,约计丰年上地每亩收八九斗,中地次之, 下地又次 之,除牛种人工,纳粮办课而外,所剩几何。赡养父母、妻子,男婚女嫁,岁时伏腊之用, 皆赖焉。无奈上官取之于有司,有司乃敢取之于百姓。以直省总计之,征收钱粮每两加火耗银至 二钱三钱、四钱五钱各不等,是国家收正赋一百万两,百姓多费三五十万矣。 又有各项私派,种种不一,按粮摊洒,明催暗收,总而名之曰「补库」,谓有司动用库银,应 令百姓补之也。分而名之曰「坐派」、曰「开征」、曰「包赔」、曰「解费」、曰「水脚」、曰「供应」、 曰「津贴」、曰「运送」、曰「预借」,以及无名杂差等项,谓地方凡有设处,俱从百姓取之也。每 年私行派取者,又不知几百 万两矣. 或指人命盗案,逃人户婚、田土争讼等事,每年勒诈百姓财物者,又不知几百万两矣。 嗟哉,百姓终岁勤苦,夫耕妇馌,指望西成之后,保此盖藏,得免饥寒,乃因贪官逼迫, 致将米谷贱耀,同于泥沙,卽欲多积,必不得之数也。间有循良之吏,稍恤民命,百姓所喜者, 上官必不喜,惟喜其最不肖善取钱者,坐收渔人之利耳。且从来部臣议覆条陈诸疏,不过曰「如 有火耗、私派、勒诈等弊,苦害小民者,或被纠参,或被出首,严加处分」等语而已。科道既不 敢风闻纠参,卽督抚纠参者,亦不过轻描淡写。问有一二抚臣,列款指出前弊者,而抚参督审, 反为脱卸,不欲深求,则是教猱升木矣。贪风何日息,民生何日遂乎! 为今日计,欲修耕九余三,贵粟重农之实政,断非禁火耗、杜私派、严勒诈不可。如督 抚洁己奉公,表率于上,实心体访,有犯必纠。布按道府等官,看督抚为榜样,俱不敢索取有司 之钱,而有司宽然有 余矣。有司畏上司之纠参,必不敢巧取百姓之钱,而百姓宽然有余矣。岁省百姓千万两无名 之费,留在闾阎之中,家给人足,仰事俯育,俾正赋可以早完,一便也。小荒可以相济,二便也。 盗贼可以潜消,三便也。逃亡可以渐归,四便也。常平、义社等仓可以次第举行,五便也。去三 不便民之事,而得五便民之事,庶几哉,仰副至尊爱养斯民之盛意也。地方大吏又当刻意修省, 崇俭黜浮,正风俗而塞盗源,去虚文而修实政。蝗旱灾伤之地,倍加抚绥。凋残疲困之民,作何 调剂。如果直省之内,风清弊绝,物阜民安,督抚亦可从容奏效矣。孟子曰;「圣人治天下,使有 菽粟如水火,菽栗如水火,而民焉有 不仁者乎?」此王道也,王政也。若非皇上严谕申饬,务去三弊,以培根本,督抚诸臣未能尽 体仁爱之心,安能实行仁爱之政?臣恐三不便民者未除,而五便民者亦卒寡效矣,岂于爱养有裨哉。 如果臣言不谬,伏乞睿鉴施行。 康熙十八年七月二十八日题,八月初四日奉旨:「该部确议具奏。」 微臣溺职难辞良心不能自昧等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加刑部尚书臣魏象枢谨奏,为微臣溺职难辞,良心不能自昧,请赐重处, 以回天变事。 臣跪读上谕,「因地震之变,谴告非常。内外臣工不能精白乃心,恪尽职掌,着据实自陈」。 臣泣而思之,地道者,臣道也。臣不修职,则地道所以有亏,天心所以示警。臣自返良心,何敢 欺君掩罪?念臣才庸识浅,身弱年衰,历任多年,毫无善状,忝司风纪,胜任未能。本年三月内土 尿察已经奏明,嗣因升补刑部尚书,益加惶愧,疏请愿供原职,勉图后效,奉旨将臣加刑部尚书, 仍留原任。臣谬叨知遇之恩,矢竭犬马之报,乃职掌未尽,异变忽生,其致此者,必有由也。夫 吏治不清,由督抚之贪污致之;纲纪不肃,又由臣之因循致之。若能整饬羣僚,激浊扬清,岂至 上千天怒耶?清夜自思,则臣溺职之罪,擢发难赎矣。我皇上修省方殷,挽回天变。臣之素餐尸位, 良心何安,国法难容,伏乞勅下该部,将臣严 加处分,以为后戒,而地道自宁矣。臣不胜惶悚待命之至,为此具本,谨具奏闻。 康熙十八年八月初二日奏,本月初八日奉旨:「魏象枢着照旧供职。该部知道。」 遵谕举廉以惜人才等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加刑部尚书臣魏象枢谨题为遵谕举廉,以惜人才,以励官方事。 臣谬任风纪,不能激浊扬清,每一抚心,惶愧无地。前随诸臣之后,跪听上谕,谆谆以 用得其人马要,以操守清正为本。又于本月初四日,随吏部满、汉诸臣,面奉上谕,更见进退黜 陟,务期确当之盛心。臣思用人,首在知人。惩贪必先奖廉,谨按周官六计弊吏;曰「廉善」、曰 「廉能」、曰「廉敬」、曰「廉正」、曰廉法」、曰「廉辨」,咸冠以「廉」也。京察大计,册开四注: 曰「守」、曰「才」、曰「年」、曰「政」,以「守」为先也。人生大纲有四:曰「忠」、曰「孝」、 曰「廉」、曰「节」,是廉吏与忠臣孝子节烈并重也。迩来吏治不清, 贪以为能,廉以为拙,虽风俗渐染,实由臣等不能表率所致。今天语既宣之后,砥砺名节者, 当必跃跃 而兴起。其在天语未布之前,谨守廉隅者,亦未可泯泯而无闻也。 孔子曰:「举尔所知。」臣虽不才,无所知识,又何敢没人之善,以负我皇上至公至明至 虚之心哉?除诸臣现任部院等衙门,皆圣心洞悉者,臣不敢举。其在外各官,已经会议,令督抚 将现任清正贤良者荐举,臣亦不必举。臣谨将侍郎以下,素有清廉之名者,满、汉得十人,为我 皇上陈之。 原任户部侍郎雷虎,满洲人,老成戆直,清名甚着。臣在户部时,司官言及此人,无不 叹服。臣虽未识其面,常慕其人。今请告在旗,闻其年齿稍衰。 原任户部侍郎班廸,满洲人,居官清正。臣曾共事二年,又奉旨同查户部各库,见其念 念为国,后奉差江西,臣不知因何事处分,今降级随旗上朝。 原任兵部督捕侍郎达哈塔.满洲进士。清谨自守,四壁萧然,人有醇朴之风,行无奔竞 之习,今京察降级。 原任刑部侍郎高珩.山东淄川县进士。性甘淡泊,志绝俗尘,并不自有其身,安知世有 富贵,今台病在籍,年过六旬。 原任大理寺卿胡密子,满洲人。清谨自守,家道甚贫,素闻安静之风,兼有读书之志, 今京察降级,随旗上朝。 原任吏部郎中内升宋文运,直隶南宫县进士。清而且直,守正不阿,掌选之时,铮铮有 声。臣与同时内升,识其一面,今候补在籍。 原任翰林院侍讲萧惟豫,山东德州进士。督学畿辅,大着清名,士子至今颂之。臣虽不 识其面,曾闻其人,今终养在籍。 原任湖广布政使、未任告病毕振姬,山西高平县进士。历任部郎、道员、臬司,清操绝 世,才略过;人,请告十余年,躬耕百畆,犹读古不辍。臣前以有体有用荐之。左副都御史刘楗 亦荐其「操守清严,一尘不染,至回籍之日,一仆一马而外,了无长物,真学行兼优之人」等 语。系臣丙戌同榜,年过 原任直隶内黄县降调知县张沐,河南上蔡县进士。清操惠政,深得民心.有言循良风, 因跓误聋镌级。去任之日,老幼追送,临河尚不忍舍,其爱戴如此。臣虽未识其面,曾闻其人, 今保举军前候用。 原任江南嘉定县茧职知县陆陇其,浙江平湖县进士。清操饮冰,爱民如子。因注误被革, 万民怨恫。未去而皇皇罢市,既去而家家尸祝。又闻典妻同驾小舟,惟有图书数卷、其妻织机一 张而已。前荐举博学到京,臣有一面之识,今丁忧在籍。 以上十人,有候补者,有候用者,有告病者,有终养者,有降级者,有革职者。臣祇就 平日之清操,仰陈于座右,俾天下晓然知此等清廉之人。当世所轻者,而朝廷特重之。其曾任京 官者,原在器使之中,擢一人而四方观感,其曾任外官者,虽无起用之例,褒一字而千载光荣, 皆非臣之所敢必也。若臣所举非廉,有违天下之公论,臣自不敢辞咎矣。统乞睿鉴施行。 康熙十八年十月初五日题,十二日奉旨:「据奏二雷虎老成戆直,清名甚着』等语。此人 朕亦素闻其清,因补授户部侍郎,见其凡事不肯身为担当,偷安之日居多。如问以奉衙门官员, 但称其好,惟恐获罪于人,不肯直对。且督修孝陵之时,多费钱粮,造册又不开明款项,以致后 来无凭稽察。兹者敛年以来.宫用兵需人,凡有血气者,皆宜奉职効力之时。雷虎系满洲,乃家 居安逸,文武之事,咸无所预。其身又无.入病,朕亦知之,欲俟事平之日,将此辈察处,以惩 怠惰规避。今既经魏象枢特焉,着兼礼部侍郎,授为内阁学士。班迪原为内庭侍卫之长,因其勤 慎,特加简用。自为户部侍郎以后.尝闻其清慎之 名,及差往江西,所审军机事情并未明晰,问以民生苦乐,又不能知,缘此降级,令其随旗 上朝,非系未悉其故。余着吏部详议具奏。」 川省恢复在迩军需筹划宜先等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加刑部尚书臣魏象枢谨题为川省恢复在迩,军需筹划宜先,谨竭管窥, 以佐远畧事。 臣于本月初九日邸抄中,见奋威将军王进宝一本,为飞报恢复等事。奉有「官兵追剿逆 贼,直入汉中,贼首王屏藩等败遁,恢复汉中府城」之旨。仰见天威赫濯,庙算高深,非臣书生 所能窥测万一者。臣此夜喜而不寐,知巴蜀之恢复在迩,黎民之水火可苏矣。但臣思兵机神速, 军需浩繁,正在此时。虽大将行兵之法,因粮于敌,而逆贼蹂躏之地,剥削无余,在地方各官自 有接济.以资饱腾。昨又奉上谕,严责督抚诸臣,谅不烦臣等之鳃鳃过虑矣。惟是因其时地,酌 其缓急,既欲米粮之速至,又欲民力之稍纾,妄拟四款,其可否酌行,有无窒碍,谨冒天听,聊 佐司农之一筹而已。 一日「行递运之法」。秦省幅员甚广,小民运送甚艰。若照从前长运,海运一回,动经千 里,人病畜毙,再运不能接继。合无各分地方,递相转运,或五里、或十里,有人民可以存身造 饭之处,派定人数,接运米粮。臣按元臣董搏霄短运之议曰:「海宁一境,不通舟楫,军粮惟可陆 运。陆运之方,每人行十步士,十六人可行一里,三百六十人可行十里,三千六百人可行百里。 每人负米四斗,以夹布囊盛之, 用印封识.人不息肩.米不着地。排列成行.日行五百回.计路二十八里,轻行十四里,重 行十四里,可运米二百石。每运给米一升,可供二万人,此百里一日运粮之数也」。今若仿而行之, 斟酌此法,则粮可速运。 一曰「减捐纳之数」。汉中道路险远,不通舟楫,捐纳米粮,难以骤至。虽开捐纳之例, 未能速济。合无于前议捐纳之数各减一半,令其捐纳。俟明年四月以后,仍照原议之数捐纳,通 行晓谕,则人必争先。 一曰「鼓贩米之商」。商人贩米,总欲图利。但汉中路远,搬运艰难。今捐纳虽开,恐贩 米者少。合无招商远贩,经过设兵地方,沿途防卫,到日照依市价,听其罗卖。又于贩米五百石 者,给与九品顶带。贩米一千石者,给与八品项带。贩米一千五百石者,给与七品项带。贩米二 千石者,以九品杂职用。贩米二千五百石者,以八品杂职用。贩米三千石者,以七品杂职用。多 者照此递加。听督抚核明报部,使彼名利两得,则商贩自多。. 一曰「劝急公之民」。汉中州县被贼搜索,蓄积必少。康熙十八年钱粮已不忍问。百姓虽 有急公之心,实无急公之力。若效顺之民,有愿输充饷者,大张明示。所收一石,准箅明年钱粮 二石,卽时给与印照,则急公者众。 以上四款,不过区区管见,平平无奇,如果一二可采,伏乞睿鉴,勅议施行。 康熙十八年.十一月十一日题,十五日奉旨:「九卿、詹事、科道会同确议具奏。」 遵旨明白回奏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加刑部尚书臣魏象枢谨题为遵旨明白回奏事。 本月初十日,臣接吏部咨文,内开吏科给事中李宗孔题为剖陈不敢列名之故等事一本,奉旨: 「这本内事情,着魏象枢明白回奏,该部知道。钦此、钦遵。」臣理当静听处分,乃蒙皇上高厚之 恩,令臣明白回奏,臣敢不披陈颠末,明白回奏。 本月初二日,会推江西按察使一缺。臣等题参疏内已明者,兹不敢复赘。去年奉上谕, 「九卿、詹事、科道会议」,凡奉旨会推选用者,臣等「矢公矢慎,拣选真正清廉贤能之人」等语。 是日九卿等公议,如将张可前、张永棋举出之张仲举推用,则唐朝彝称其做官不好。如将张仲举 不用,止将宋德宜举出之叶方恒、杨大鲲推用,则一正一陪,俱一人所举。如另用一员,诸臣又 无再举之人。三者均属不便矣。 此所以自辰至午,茫无定议,斟酌再三,难以会推。今九卿等具在,一一可问也。宗孔既 云.「众论纷起」,或以举为失实,或以驳为过当,或以题明为是,或以题参为妥,此九卿之公论, 非臣一人之意见,明矣。宗孔面对九卿,并不言何者为是。臣乃向宗孔及御史谢兆昌问众掌科、 掌道主意如何,宗孔亦无一定之语。臣等满汉同官,满汉科道同在一处商议,佥云举贤用人,关 系甚大,如此参差游移,成何体统?都察院、科道均有言责,不敢不奏。彼时宗孔尚在也。及九卿 既散,满稿将定之时,宗孔竟诿之于臣等,不言而去。臣等同官李仙根亦随之而去矣。公稿不敢 送到私宅,臣等理宜差笔帖式问仙根列名 上本否,然臣等衙门,并无问科臣、请科臣之事。宗孔乃租书办至其寓所.口称都察院叫 送职名.巨等亦不知何人所差,满、汉科臣一一可问也。宗孔又以臣等参伊为「吹毛索瘢」。为「打 成一片」,为「立威」,为「私情」等语。去年臣等题参九卿启奏不到者,宗孔云,「科道原系一体, 我们一同具疏」。岂宗孔亦与臣等「吹毛索瘢」、「打戍一片」、「欲立威」、「有私情」乎?去年九卿、 詹事、科道启奏时,面奉有「各官遇事,多有托故不画题。及至后有错处,推诿原未画题,尔等 都察院、科道题参」之谕。今臣等合词题参,不敢诿之九卿者,遵上谕乜。 去年又奉上谕:「九卿、詹事、科道,议得事应完者,不卽完结,画题瞻徇,故为延捱日 期。如司官,各该堂官题参;若堂官,科道官员题参。」宗孔云,「有愿列名者,有不愿列名者」, 不知何时定例耶?若宗孔无托故,无瞻狥,卽当于会推之次日,另为一疏,将伊不画题之故奏闻。 何迟至初六日,臣等参伊之后,始行具疏剖陈耶?至于疏末,谓臣「于无事中必求缺失,效新进之 风力,必欲一呼百应,无敢执异者,臣不知其何心也」等语。臣味此数言,埋藏「结党」二字, 用意甚毒。此事乃满稿先定,译出汉文,臣酌定画题。宗孔谓臣一呼百应」,果谁呼,谁应乎。又 云不知臣为何心。夫臣之心,宗孔乌足以知之?臣以匪才,起自田间,蒙皇上破格优擢,位列正 卿,隆恩异数,千古未有。臣虽肝脑涂地,不足仰 报万一。躬逢尧舜之世,无偏无党,同心协力,共佐太平,是臣之心也。况臣三十年来,叨 蒙圣训,亦尝粗读前史,见党祸甚烈,心窃恶之。臣年六十有四,身带痼疾,在世之日无几,结 党之意何为?今宗孔卤公议公参之雠,独归罪于臣一人,且暗暗诬臣为党。总由臣性愚多言,不 近人情,使臣一生之名节尽 怀,有玷风纪,罪何所辞?惟束身待罪,静听皇上处分而已。缘系明白回奏,字物逾额,伏 乞睿鉴施行。 康熙十九年三月十二口题,十五日奉旨:该部一并察议且奏。 遵旨明白回奏事疏 都察院左都御史加刑部尚书臣魏象枢谨奏为遵旨明白回奏事。 臣于本年十月二十六日,接吏部咨,内开「为微臣衰老,旷职实深,恳祈俯赐罢斥,以 安愚分,以励官常事」。刑部左侍郎管右侍郎事高珩奏前事等因,康熙十九午十月二十四日,奉旨: 前魏象枢荐举高珩疏,内称『此等清廉主人,当世所轻,朝廷宜重」等语。及补用刑部要职以来, 并未见其寸长,又经言官纠参。其荐举缘由,着魏象枢明白回奏。该部知道。钦此钦遵。」臣捧诵 之下不胜惶恐,蒙皇上不卽赐处分,令臣明白回奏,臣敢不将荐举缘由明白回奏。 臣蒙天恩召用,已历九年,仰见皇上励精图治,求贤若渴,与古帝王同符。臣遭逢圣明, 愧不能效,以人事君之义。去年七月,地震以后,我皇上忧勤惕励,挽回天心。臣不才,滥叨总 宪。溺职干和,蒙皇上不加斧钹之诛,臣正当犬马图报之日。彼时跪听上谕一款,有「凡遇会推 选用时,皆举其平素往来交好之人,但言办事有能,并不问其操守清正」。仰知圣意,首以操守为 重。臣曾具有遵谕举廉一疏,内;荐举原任刑部侍郎高珩「性甘澹泊,志绝俗尘,并不自有其身, 安知世有富贵,今告病在籍,年过六旬」等语。原因珩素有清介之名。臣于顺治十六年以前在京 时,见珩粗衣粝食,弗颜其身,闭门读书,不言 富贵.惟劝人行善事.尚节俭.似非矫廉者比。臣虽未知其它长,知觅有守之人也.故谬以 清廉荐举.以 备皇上奖廉励俗之万一。但臣自顺治十六年奉旨终养回籍,以至康熙十八年荐珩之时,计二 十年未 见珩面,殊不意珩之精力衰惫,大不如昔也.昨岁珩尚未入京,卽蒙特旨,补授刑部侍郎, 皇上重廉如 此。在珩身受要职,自当殚心职业,以报皇恩。乃到部一年,屡有过愆,并无寸长,圣度曲 为优容,今科 臣又参其衰老无才,则珩之负皇上,实臣之负皇上也。总由臣识见愚昧,知人不明,既将珩 一节之清 介轻荐于前,又望其勉图补过,不卽纠参于后。自取之罪,臣俱无所辞。惟有席藁待罪,静 听皇上处 分,以为荐举不当之戒。臣不胜战栗待命之至。为此具本,谨具奏闻。 康熙十九年十月二十七日奏,十一月初五日奉旨,这回奏情节知道了。该部知道.」 【一】联畿辅丛书本作「乱」。 【二】谨原脱,据畿辅丛书本补. 【三】吏原讹作「礼」,据畿辅丛书本改. 寒松堂全集卷之五 诗自甲申至己亥 甲申闯贼陷宁武关周总兵战死公讳遇古,辽东锦州卫人。贼至,大战城下,死之.其妻某氏 督妇女巷战,矢尽亦死。 大呼高帝出城闉,三百年来此一身。帐下投醪多战士,军前拔帜是孤臣。裹尸不愧真男子, 擐甲曾闻有妇人。若使将军犹未死,彗芒那敢近中宸。三月初三日作。 甲申闯寇陷两镇宣镇朱抚军云镇卫抚军朱兵宪死之用前韵朱公玮之冯,顺天人,投缳城楼死。 卫公讳景瑗,陕西人,骂贼绝食死。朱公讳家仕,陕西人,投井死。 高悬节铍钻重闰,就义从容报国身。关塞千金收死士,京华一臂失儒臣。正当首鼠行蛇日, 不愧攀龙附凤人。三老忠魂称鼎足,好将生气护枫宸。三月初九日作. 甲申闯宼陷宣云李生若葵姚生时中死之李,大同人,合家自焚,题共门曰「一门全节」。姚, 宣府人,投缳明伦堂,遗诗有「报国妩权,偷生不义」等句。 二城三烈相传久,云抚卫公.巡道朱公、宣抚朱公。更有书生义并闻。泮上衣冠悬白日, 楼头妇子矗黄云.岩疆谩托专征将,大事空余报国丈。十夕鼎湖龙已去,不堪挥泪向山君。时余 避居天罡山。 理钓无鱼次江桂庵先生韵 密柳层堤抱水滨,湖亭小小挂渔巾。团沙结网鸥为侣,夹岸提壶草作茵。璜梦九秋空入 钓,鲤翁千岁欲惊人。半竿明月珊瑚冷,赢得金钩照玉鳞。 夜雨次桂庵先生韵 如卧沧江上,千涛一叶支。雨回山气黑,风割雁声迟。易宅心犹悔,时余方卜居。翻书 念已痴。边秋淹滞客,蝶梦更依谁。桂庵先生侨寓蔚州。 中秋夜饮北楼次桂庵先生韵 百尺飞楼上,偏宜此夜觞。素心兼似水,边月况无霜。座影浮天白,山容贴鬓苍。分来 华渚液,清梦湿衣裳。 秋夜桂庵先生招同凌十斋许鸥湄饮文昌阁分得梯字 虚阁嶙峋敞不齐,云光山色晚同跻。霜残夜动黄华杪,露冷秋飞白雁低。入座千觥惭壑 鼠。冯高 万岫小仓梯。天门未许烟霞客,楼半空烧太乙藜。阁内祀奎星,楼绝项额曰天门. 补天石登圆觉寺之次日,桂庵先生路获异石,口占末二语,命从游诸子各成篇。 半是烟云护,生公不著名。如龙翻掬水,岂玉出兼城。无愧当轩拜,堪留一夜醒。何缘还五 色,持.以补天倾。 汉金波泉流觞限淙字桂庵先生、凌十齐、许鸥湄、张徽升伯仲,围水泛杯,风作,忽逆流。 王气千年寄一淙,于今犹见旧提封。香分柞叶离宫派,雪老金波代国龙。汉文帝封此。曲涧 荒丘埋古瓦,孤蝇寒树背高墉。几回载酒还登眺,落日秋飞掩暮钟。 甲申除夕集桂庵先生斋守岁次韵 敷百年来日,无如此夕长。兴衰千古促,人物半宵忙。下士身空壮,余生醉可乡。数声新爆 竹,惊引断孤肠。 游重泰寺同看五百铁罗汉同桂庵先生、凌十齐、许鸥湄、阎颖若。 空林绀碧锁氤氲,五百庄严逾所闻。残碣倒埋秦与汉,老僧高卧水兼云。觉来大士光常住, 悟得金 刚劫亦焚。归路茫茫春雨后,钟声十里人斜熏。 游暖泉值凌十斋初度十齐,粤东举人。 离乱家何有,南归不可轻。云收山气老,石辨水痕清。傲骨潜龙护,狂吟侠客惊。十年悲瓠 落,万里学无生。 闻雁次桂庵先生韵二首 唳尽风霜惜羽毛,踈踈密密并云高。归来蚤系衡阳字,几处晴沙几处涛。 二 斜度长江极浦时,声声报与上林知。而今故是南飞雁,裹得残书欲寄谁。 游玉泉山次江桂庵先生韵先生善草书。 岍尔残山寺,无秋不一过。因其泉在岭,且有瀑邻阿。舞袖飜云湿,飞觞曳露多。归来谭胜 事,逸少复笼鹅。 玉泉寺看花次吴横溪先生韵 千峰崒崔嵂水围腰,又买花香醉一朝。柳色故衔春坞细,泉声稍傍石门遥。移樽带雪浮冰岸, 折屐穿罢下板桥。徒倚危栏心更远,岚光霭霭欲相招。 金龙池谒鄂国公祠同钖伯兄 直到龙池上,池深不见龙。俗传龙马出没,人常见之。青山回曲岸,古树背高墉。水隔渔村 梦,花开佛座供。池上有水觉寺。鄂公遗迹在,谁遣白云封。 悬空寺访僧同曹子步妹丈 遥闻十里钟,在山忽在水。盘折叩山门,老僧闲如此。巉巗缀虚空,石阁轻如纸。携手说飞 登,白云檐外止。 再过弹琴峡 堠转峰殷断复连,驱车犹识旧山川。云迷雉堞孤村远,翠拥丹崖小阁偏。石第尚留千涧月, 冰琴忽冷万峰烟。三年两过悲歌地,野水桃花处处鲜。 南口登上方寺 折水通幽径,萝烟曲曲封。轻弹游子剑,直叩大夫松。鹤自当岩识,僧缘出涧逢。吾情 躭半壑,不上最高峰。 自嘲 万事吾何有,孤吟日日劳。才踈青玉案,梦结白云曹。未识张华佩,空埋仲蔚蒿。半生 狂病骨,多是为秋招。 初入翰林言志 森然古瀛洲,璇室崇歙弈。鼎连辟八弦,济济揽英硕。师资帝者尊,凤虬联几席。我交 海内贤,尔畹忻相藉。夜半烧藜火,从容翻秘籍。上溯义与轩,而及濂节洛泽。雅志耻雕虫,至 人学有获。徽猷豉 上哲,怀邦轸苍赤。慷慨天人间,区区匪所画。骨格本嶙峋,至性况深积。葵藿弗敢违,圭 壁永无数。阻勉跤道源,愿洗天根石。、 中秋出师 一夜霜飞万里晴,争看节銊向边城。银蟾净度旄头影,玉杵高悬笳里声。气卷天河方洗 甲,风吹 横马欲吞鲸。霓裳曲罢铙音息,独有清光照汉营。 雪后行堤上听流水声 残雪密抱水流澌,一路苍茫听每迟。自别金波寒旧梦,重过石濑觅新知。荒鸦背日飞无次, 秃柳 含霜冻亦垂。堤外几人高卧地,出门骑马欲何之。 冬日早朝 华钟隐隐列千官,仙乐霏微剑佩珊。烟霭御炉迷凤阙,气涵丹陛肃貂冠。虬龙旭照东华日, 燕雀风高玉仗寒。惭附词臣趋拜后,太和惟颂五云端。 忆母旋里 避溽归宜蚤,淹留失母心。恐儿牵病骨,频许寄书音。计日桃花近,地名.吾家荳雨深。老 母喜种梅岂。临行还诫嘱,诗句莫尝吟. 怀江桂庵先生 依旧投簪入五湖,萝山烟雨自招乎。直韶问菊寻松案,另写餐云卧雪图。梦绕茶铛神澹薄, 诗通 莲社句高孤。一龛弥勒同斋处,仍有婵娟半臂无。 送同年乔白山检讨省亲归里二首 创上宫霞缕缕,樽前御柳围围。故国溪山有约,上林风雨谁依。 又 老人暂辍藜杖,游子轻携彩衣。奚囊竹砚文石,不卜同归未归。 自愧 自愧一侗侗,峻嵋世法中。途宽天地小,才尽鬼神工。七患防何益,三余用不穷。古今藏拙 地,惟有嗫嚅翁。 送桑笈云侍御谪杭州 此去西湖是楚湘,行踪泛泛水茫茫。孤臣掩泪身将隐,倦客临官病亦狂。泊到渔村休问 渡,吹来诗雨设惊霜。独怜一片燕山月,不照家园稻秫香。 依韵答杨沁湄掌科兼送归里 丹心白马旧朝阳,家世河汾傲雪霜。抗牍争夸羊枯草,忧时屡献越人方。何堪去国因封 事,竟以投湘失雁行。回首长安天咫尺,圣明原自鉴愚狂。 夜雨怀同学诸子 必自西峰出,劳劳一夜余。淡吹榴院小,险入竹床虚。难续江郎梦,纔宽邺架书。伊人 风雨下。不忍对萧踈。 依韵答韩在中同年 鸳湖淼淼一舟轻,愁剧燕山月满城。得句不删池草梦,怀人合忆剎云情。榜发后,同寓 天庆寺甚久。浙中海孽仍多事,天下刑官只一平。闻道须眉坚似铁,迩来赢得雪为茎。 报国寺松下口占二首 寒涛十月响毘卢,秦汉空传子大夫。读尽残碑仍不解,几枝飞入万虬图。恒山有老松万 株,余题日「万虬图。 其二 犹从树下觅金银,落日闲僧晚闭关。石磬一声千籁歇,猛招风雨过西山。 看韦公祠海棠不果 而今不负此回春,打叠奚囊与葛巾。何处碧山吹夜雨,几人晴树坐芳茵。梦回金谷尝无 定,路入桃源总未真。一自云烟成怅望,茅亭日日掩风尘。 古藤 必在周秦上,城限见亦稀。一床云椠湿,三径紫烟飞。蔓曲花疑断,枝枯石较肥。自 从灰劫后,欲逐老龙归。 送聂天一同年归蔚州 又得相逢易水滨,上林霜色满寒筠。艰危细说官三载,磊落刚消病一身。槛外朱云心自 失,桥边同马气难驯。壶流处处清堪挹,应念当年钓雪人。 又 访毕亮四同年 门前如太古,客到始开关。猛觉烟霜近,犹非竺石闲。奇文开奥突,道气豁坚顽。此夜无秋 梦.应从晤后删。 吊冯二瑞同年二首 许君身是汉留侯,生死功名未白头。泪洒人琴无处吊,暮云深锁雁门秋。 又 萧然北上忽南州,白露尊前话未休。何事邗江归棹晚,一庭明月冷吴钩。 赠张绿雪同垣 三尺长髯七尺躯,前身应许是张酺。谭锋乍接偏惊座,道气中藏漫击壶。当世末酬青琐梦, 斯人 何幸皂囊孤。撑持今古吾徒事,浪说仙班有大儒。 祝杨半玉同垣 鸡舌含香凤羽孤,宫霞弈弈绕红繻。时逢拜手扬言日,志在匡王弼帝图。紫掖云深趋白马, 青门.日近咏丹蒲。祝君惟有千秋事,天下苍生赖壮夫。 刘公愚同年招饮水亭同九叙半玉仙友石生右君尔执念盖 客梦高寒醉不偿,每过先问水亭凉。谈杯未冷三分笑,刻烛难消一段狂。积雨易深秋似水, 中宵宜静月如霜。欲归还订联床约,不是林泉不敢商。 过居庸关大风 铁障重楼外,山城一界分。狂沙飞落照,垫水抱孤云。瘦怯冰桥马,慵题石峡文。出阙身已 瘁,捧日颂吾君。 鸡呜驿望桑干 驱马陂陀古驿,举杯摇落山城。壮士关门竞渡,劳人塞北孤征。乍看老柳春色,愁听寒鸡夜 鸣。桑洲泛一槎去,省得浮沉半生。 晚行过白登. 泛泛征车暮,摇摇北雁过。沙吹边草急,楼锁戍云多。好梦归杨柳,乡心隐薜萝。千年遗汉 读.一 夜转悲歌。 过大同废城 杀气孤城黯,颓墙血溅纹。黄沙三月草,白骨万家坟。劫后繁音歇,愁来野哭闻。车前逢故 老,骂贼尚纷纷。 绣女邨 若个春闺艳,孤邨得命名。人家春树杪,石路晚山平。冻水攀云宿,荒苗背雪生。饶多儿女 态,兀坐不胜情。 望应州塔 十里烟云一望通,浮图如削插长空。何年种得菩提子,幻出金莲大地中。塔在古寺内. 过原平驿读吴横溪先生壁问诗怆然有和先生诗酒自放,踈畧世情,权贵利其家赀不得,诬成 大狱。事雪,先生亦含愤殁。士大夫惜之. 孤城角劲暮砧阑,壁上遗书墨未干。血到夜看情自熟,剑于秋望气争寒。谁云文在天将丧, 不谓 山颓梦也残。一日沉寃千古恨,由来国士报恩难。 忻口遇大风 惯习边尘路,今朝的未经。昏云穿渡口,烈石走山亭。岂惮王程急,终嫌夜火青。简书 愁病里,赢得鬓星星。 剥榆歌 黄沙日暮榆关路,烟火尽绝泥塞户。路傍老翁携穉儿,手持短铁剥榆树。我问剥榆何所 乌,老翁倚马哽咽悲。去岁死蝗前死寇,数十邨落无孑遣。苍苍不恤侬衰老,独留余生伴荒草。 三日两日乏再饘,不剥榆皮那能饱。榆皮疗我饥,那惜榆无衣。我腹纵不果,宁教我儿肥。嗟乎, 此榆赡我父若子,日食其皮皮有几。今朝有榆且剥榆,榆尽同来树下死。老翁说罢我心摧,回视 君门真万里。 雁门关述所见 边气春犹劲,关门草未生。荒陂存汉庙,古寨系羊城。径曲随人转,山高觉马轻。九龙 亭上字,石断戍云横。 介休访三贤故迹 草黯林宗墓,花飞介氏田。也知询故老,那敢拜高贤。古树峰烟合,残碑石雨溅。耆英千载 后.谁续潞公篇。 宿灵石县环邑皆山,地疲土瘠,居民仅百余户。诗以忧之。 斗大居冲要,何人抚字劳。炊烟时断续,城市亦萧骚。水近天无夏,山深地不毛。笛声吹暮 雨,一夜旅魂消。 韩信岭 酇留终亦死,宁曰「假王」辜。进食恩难报,通猪事果诬。一邱今自古,百战有还无。为洒 孤忠泪,山头草不枯。 女娲庙三章 维天清虚,维石顽宾。炼补而后,孰辩厥形。 又 天可问乎,不得其门。何如未补,仰之可扪。 又 五色既戍,浑圆无漏。西北不完,伊谁之咎。 豫让祠 祠前碧草恨难消,岁岁乡人束素茅。誓死漆身图报后,白云还违豫公桥。 望崛围山壬午秋,同盛俊侯年兄约入崛围,甫渡盼,遂不果。访渔者村中,捕得大鲤作 脍,饮至夜,乃归。 见山如见友,相对忽开颜。竟以神情合,偏教杖履闲。十年惊战伐,几度怯登攀。记得 渔村路,维舟又一湾。 重游悬空寺 溪声接梵音,石窦封瑶草。我寻旧日僧,山门犹未扫。 易州怀古 易水东流泪欲波,当年七首暗消磨。城边尚锁荆卿憾,老树啼乌向北多. 至蔚有感 冉冉征云片铗孤,停骖聊问季鹰鲈。狂名尽改当年旧,谏草全焚一字无。病后妻孥翻易 掷,乱余 城市总堪图。何时乞得青山许,任却烟霞老壮夫。时捧诏事竣,抱病将北上复命。 癸巳元旦赐宴恭纪有序 是日朝贺,大宴羣臣毕。上特召内三院辅臣、学士,及部院寺卿、国子监祭酒、六科都 给事中、各掌道御史三十四人,赐宴于保和殿。臣象枢长吏垣,得与盛事。上问年、问籍、问某 科成迄土。饮肴皆出大内,陪观诸国所进舞乐、杂剧,瞻仰天颜,喜溢交泰。赋诗纪之。 合殿初收万国琛,紫微垣内接纶音。风高九译当筵布,云拥三台傍阙深。蒲柳气涵君子口, 瞽工情惬圣人心。侍中经席谁堪逊?滥窃银幡不敢簪。 送孟心亭督府陛见回西安 督府从龙彦,三边叩阙臣。苍生劳白发,紫塞断青磷。不有麒麟画,焉知锁钥人。当年 兵入晋,淡笑大河滨。 送王蓼航天史归养同年以终养请者,自蓼航始。 拾取烟云半箧轻,嵩岩卜筑岂逃名。十年浪送之官友,一辈初言侍母情。未许参军忘旧 舍,已同司业爱诸生。君归尚有天涯子,不是离羣泪亦倾。 八月二十八日读仪郎孔心一奏疏纪之时余以奏事字有误,检举候部议。 左掖回天愧不如,离宫勅下午门初。孤臣待佩承恩玦,素裔争还议礼书。覆过曹参元宿 望,拾遗汲黯肯阿誉。人豪莫惜当廷少,稳载郎官六尺舆。. 申凫盟见访 芥堂高卧眼如冰,百尺楼头客再登。权扫旧门君有谓,欲留高士我何凭。兴言药饵忘勾 漏,凫盟授余异方。许可诗人折右丞。一辈论交谁面热,竹筒好寄白云僧。 忆山屋旧日读书于此。 古寺连书屋,登临接梵台。人归多见月,客人始衔杯。树黑雕飞过,峰高鹿下来。不知云去 后.几 处又花开。 闻蝉 数日云堆户,闻声恰此宵。疑从花半落,懒向雨前招。物气因兵老,天心罢客骄。年来星鬓 异,为尔怨难消。 十懒斋自题 岁食并州米,神皋却是家。世情跦吊贺,吾道隔烟霞。护缀乌丝筒,空招白雪艖。玦环都有 命,萧散任天涯。 可亭陈公朗同年题额志谢 客从亭子上,偶尔命名时。一字行藏录,千秋道德师。篬孤分月小,竹瘦得烟迟。欲待中郎 至,清宵共笛吹。 七夕周芑谷成我存孙寿周集可亭我存有诗用韵答之四首 爱此亭阴下,相将有鹤羣。雅追河朔宴,骚压北山文。不问三湘月,韵来病不至。难收五岳 云。剖, 瓜浑浪说,肯逐俗纷纷。 二 蓼红三尺许,那辨绿莓初。似水堪回棹,无山更卜居。白云封镜石,黄竹系篮舆。不羡袁居 士,床头读异书。 三 入秋方辍雨,昨夜复闻雷。白下忧龙亢,云中敷上声雁来。得无碑已碎,岂可砚成灰。珠米 饥长望,真同止渴梅。时忧旱,家乡送米未至。 四 逢年无一技,懒性自来殊。顾影羞韩孟,知名溷白苏。病中蜗角细,云外雁行孤。七尺虽无 忝,难酬育我劬。 哭谭评事韶来八首名凤祯。 竟夺斯人去,天空老骥羣。户高曾治狱,才尽合修文。汉水凌抔土,燕山落片云。中郎题墓 日,白 石忌缤纷。 二 不葬江鱼腹,羞同鸢鸟羣。王乔棺有谶,贾谊谏无文。破馆留残席,空庭起冻云。榻前 曾握手,未 觉念头纷。余语韶来曰:「心勿有家,有身斯有家也。心勿有官,有官是无身也。」谭子唯唯。 三 白日潇潇雨,人兼鬼作羣。探奇谁问字,缄口莫谈文。夜听秋猿哭,晴看野鹤云。旅中家祭 缺,酹酒任纷纷。 四 放开无界眼,大块亦人羣。余尝语韶来曰:天在头上,心在腔子裹,相去不甚远耳。」蚌死珠 含蕊,麟生笔绝文。韶来遗腹育男。宦情余薤露,乡梦等浮云。天间如终答,苍公日日纷。 五 及门三子过,周巳榖、成我存、孙寿周。痛哭说离羣。地撤康戍座,天烧杜牧文。孤魂迷汉 口,谭家,素绋 湿江云。元伯多良友,经营事不纷。曹厚庵经纪后事。 六 一死终无憾,谋生已不羣。举家谁就禄,退食只论文。姓字留黄榜,肝肠志白云。日昏长命 烛,羞照纸钱纷。 七 朝看蝼蚁穴,暮散鹄鸰羣。韶来有胞弟二人.漫写辞家讣,空传得第文。珠玑连日月,鬼魅 失风云。入世多愁绪,于今忽解纷。 八 羁魂漂异土,过鴈不归羣。有墓封和靖,无山卧少文。尘埋三尺剑,哭断一湖云。谁说燕台 上,黄金似雪纷。 生日感赋八首癸巳 堕尽孤臣泪,年华剥复中。天劳风雨护,命敌鬼神攻。计日抽簪误,弘景挂冠年三十六.何 人折节通。 不才辜圣主,那羡鹿皮翁。 二 筮得天山卦,投蓍祝少微。频年归计左,匝月谤书飞。气化纷难定,风涛静不违。老亲多涕 泪,更为补朝衣。 揽镜如登岳,萧然万壑孤。三秋毛骨立,一榻鹿麋呼。剑锷天君子,樗根地腐儒。壮怀都折 尽,稳欲戢桑弧。 四 朴被吾家例,行行下泽过。客星双鬓老,恒岳一峰多。影对孤飞雁,眉伤屡妬娥。虚名全不 避,十载意如何。 五 尺寸何曾报,经年受国恩。室家随命置,封事与天论。梦乞东陵晚,心倾北斗尊。蹉跎赊病 骨,忍 泪向高阍。 六 辟谷非良术,鸱夷亦偶然。多情车马上,独觉梦魂边。酒为看儿举,书因慰母传。不辞婚宦 拙,侠气逊幽燕。 七 挫尽青山气,吟成白雁秋。形骸归药臼,姓字托书楼。自爱心如水,何妨命不侯。故人云壑 外,音信各悠悠。 八 吾家归未得,五岳是谁家。岁月真蕉鹿,文章亦画蛇。官闲僙仆懒,舌在友朋嗟。只合尊狂 狷,休令两鬓华。 秋舫次韵四首舫,河房也。岳朋海先生构,既成,示余诗,依韵奉和。 一亭可可际林霏,客到踈棂漫折衣。其雨故催青嶂入,无云不傍绿檐飞。书临曲水花为椠, 石卧 寒沙梦有矶。汉署风流谁可并,彩毫独向凤池挥。 二 御前撤烛叩云霏,石上斑斓护紫衣。画舸孤悬双浦夜,寒樽倒接暮烟飞。难辞九节供游杖, 更访三生作钓矶。桐叶蕉华尝不扫,等闲一抱紫琼挥。 三 面面银塘逐夕霏,每因秋事欲沾衣。榆关月向青萍照,瘴海云将白羽飞。留客并登元礼舫, 筑台平拆子陵矶。神州自许高人住,独有峰烟去不挥。 四 洒后论文珠玉霏,五云难拂旧荷衣。胸藏万壑官俱冷,手摘双星座欲飞。老鴈衔芦依石案, 邻儿折芰上渔矶。秦州万里销烽火,卧听长安玉杵挥。 五 送卫邰孙少司马养病归里 景明山色人烟霏,景明山,属曲沃。十载金门说翠微。朝右不回三晋望,斗南今见一人归。 诗成报客枌 榆旧,酒熟看花笋嶡肥。付托苍生难弟在,只宜高卧掩荆扉。 祝马玉笋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章四句 瞻九畹兮,惟兰与蕙。彼君子兮,高贤之裔。跂予望之,克承家世。 问彼铨衡,佥曰克当。进之退之,以廉以让。 公齿壮矣,祝不在齿。匪德曷师,匪道曷履。厥志伊何,愿祝以此。 古人交行为曹厚庵太史赋 举世交情薄如此,厚庵古道犹堪纪。平生至性拟醇醪,所贵道义及生死。而况濂洛学无 私,纻衣 缡带谁复齿。伊友谭子曰凤桢,长而同谱幼同里。筮仕廷评廉且仁,有鹏飞来竟不起。一 衾一棺尚艰 辛,素车白马亟相视。含殓已周问家人,侧室育男色忧喜。遗珠居然掌上看,可怜蚌去珠无 倚。路 人匪无乳哺心,踌蹰莫如室中婢。老妪抱来始命名,名振宗。仰天为祝谭家祀。至今晨夕风 雨间,抚摩时 向襁褓里。巨卿有友合淡交,伯道无儿岂至理。君不见,汉水汤汤自东流,北邙之下哭声已。 送毕亮四同年分宪泰安 之官临泰岳,谁复叹风尘。星照东藩路,襟分北斗人。宦情新朴被,王事古纶巾。惆怅燕山 暮.云 龙未可亲。 马澧水参戎请告归蔚州复有西夏之游赋送二首公先人及昆仲,俱元戎,工草书善诗。 四世元戎府,将军是故家。山川多战迹,兄弟老边沙。剑鼻黄云满,旄头白日斜。贺兰知姓 字,儿女问萱花。 二 已惬登临志,仍寻汗漫游。马迟星宿外,家在水烟头。公别墅属涞源.爱我情非宦,怜君命 不侯。归来同洛社,咏尽碧山秋。 成子我存以诗见慰依韵答之 马蹄催雨意骎骎,忽尔迟回向客吟。身傍玉阍仍露待,气高银汉复秋寻。乡思谩托龟兼筮, 世纲全踈影及衾。剩有余狂终不改,十年牵碎老人心。 病中魏石生同年惠俸米五斗志谢四首 读书声接雁声孤,日午开门一札呼。明说稻粱恩未绝,不因生事饷雕胡。 二 举家食粥分相安,敢向谁门乞大官。自署米盐三四月,时内人归侍老母。知君相赠是琅玕。 三 半烧荷叶半研霜,出东垣十书。赢得脾家有太仓。却病不须延辟谷,道人曾为鹤舂粮. 四 捻知麟脯到门稀,花下留宾典葛衣。不是乌程浑不厌,肯教轻载一船归。 范烈女挽诗二首烈女许聘易水田子乃仓。田未娶,以病砌,女亦服毒死,有海棠变白之异。 力挽天心一气中,殉花血尽失殷红。可怜地下从夫女,亦在萧萧易水东。 二 木疑夫面舆夫心,生死闺门意独深。石上几行贞烈字,更无初念到而今。 武承之将归里夜话率成四首 十年真畏友,二话慰三生。性至通神鬼,愁来感弟兄。何途穷欲哭,是器晚堪成。自愧登科 蚤,胸中更不平。 二 家国都无补,连宵细细商。偶因高士去,益觉野人狂。世法深难问,吾心老欲伤。塞翁曾失 马,何用卜行藏。承之善卜筮。 三 旅况依然是,官衙尽日闻。手摹陶令传,身卧少文山。笔砚留三昧,冰霜净一顽。有愁难寄 去,只在鬓毛间。承之喜谈禅。 四 吾母知君返,愁予又若河。偶因诗债少,赚得酒人过。舌免多言刺,身从勿药和。到家烦致 语,谪去是恩波。 胡东瓯同年自江右归投诗见过次韵答之 孤鹤飞飞下草堂,乱离纔说觉神伤。一官束带空南北,十裁看云任白苍。彩笔共题燕 市月,素心还忆塞垣霜。可容洛社人相约,去剪山中薜荔裳。 送陈眷旃斋捧归东粤 驿路星高拜阙初,袖中曾见石公书。谁从瘴雨蛮烟外,不负纶巾羽扇余.海国疮痍真痛 哭,王家征战自储胥。残疆莫说君堪借,应许劳人驾鹭车。 送吕见斋少宗伯归安邑 大儒相继出承明,谁向中原问老成。无过幸邀明主鉴,是人都以道心迎。日边孤榭温千 点,先生以沤名亭。霍下高朋雪几茎。老友二人皆山居,先生重之.官去只留方寸地,漫从勾漏 乞长生。 王允调同年邮寄海图诗以谢之 蓬莱阁上神仙吏,公余着书半游记。昔日许我沧海图,一函远自登州寄。夜来风雨满空 斋,纸上疑有蛟龙睡。晨起展玩形胜多,日月楼台纷位置。亦有抚琴动操时,伯牙旧迹何人志。 洪涛初没两潮 中,狂鱼知望法星避。半生不遂五岳心,十午徒洒江湖泪。安得置身十洲三岛问,手把皇石 一颗扬一鳏。石子出皇城,形质文彩甚异。纪春晓为余言,东坡怪石供或卽此类。 赠陈大孚令辽阳 海内异人谁能遘,我见大孚欢如旧。昔年出宰不问家,及今尚卜条霍岫。丧乱未死必有 为,丈夫耻言鬼神佑。青鞋布袜来京华,十洲五岳藏襟袖。有时捉得地下龙,有时欲摘天上宿。 不然子午元关开,三十六息息息透。大孚亦是吾辈人,异书端自何人授。一斗一唞诗一篇,磊 磊老气横宇宙。夜来雷剑忽东飞,光芒欲就安可就。君不见,葛稚川自云炼药乞勾漏;又不见, 祭次孙久守边州衣无副。前无往者后无今,单车疋马辞关右。况有千年华表踪,归来好共双凫奏。 题蔚州十景台山积雪官岩夜语马头山色孤峯独秀铁板分流灵仙晚照 东湖晓望井亭甘泉幽亭巢鹤龟崖横翠 太白高峰第一孤,谁分铁板望东湖。灵仙夜答官岩语,幽鹤时躭玉井呼。谷裹元龟通地 气,台边 积雪冷天枢。马头山色连西北,曾入娲皇炼石无。, 除夕和梁慎可先生韵 洒泪陈情已十朝,十八日具请假呈。还怜岁事等虚飘。无鱼自解冯讙铗,有鳯空弄吹玉 箫。都下赐话人欲老,梦中谈易鬼尤骄。归家好借东风力,莫惜流光驻此宵。 除夕忆老母 又是椒花日,嗟哉老大儿。祜亲惟拜斗,传讯自含饴。愧乏终年禄,空悬两地医。好看 新气色,仁孝布恩时。 元日同年李坦园先生惠诗订论诗之约和答 苟家夜看斗边星,报到诗来卽启扃。上苑新篇推应制,前宵雅例荐维馨。用贾岛祭诗事。 谁占岁草丰年兆,独愧秋蒲弱质零。寄托幽怀春正好,高轩几日过闲亭。 元日忆老母用李坦园先生韵 昨岁萱闱鬓已星,南楼此日倚柴扃。书来漫草依亲疏,节事单邮贡佛馨。遵慈命也.五 世田园今废坠,六亲家空一半凋零。白云一片飞难定,拟额吾亭住望亭。老母治家勤且,待眷属 尤厚。抱病以来不及周顾,故中联及之。 元日和梁慎可先生韵 扈跸遥瞻北斗前,时驾幸海子,免庆贺礼。一年京洛又春盘。关心岁月醲于酒,过眼 风云捷似丸。太史诗成回万灶,黄门疏上动千峦。朱颜鹤发真莱子,独唱高堂白雪寒。时有哀流 民诗,及乞举山林隐逸疏,与慎翁诗并传云。 人日访杨犹龙同年阍者以病辞走讯二首 一刺羞登九列扉,扣君罗雀又相违。石渠天禄观摩尽,定捡蒙庄学化机。 .二 凿穿苑壁久无忧,人日人来避若雠。赋就不医司马渴,一番新历又科头。 乙未年诸公外转有赠 清时简在每承恩,使节新垂帝语温。汲黯班行曾有借,魏舒扑被欲何言。梦回丹关星辰 动,泪尽苍生耳目尊。谢得当朝诸侍从,好将珥笔纪临轩。 癸巳春送老母归里经河堤阅三载矣再过有感 堤路慈舆过,重游只暗欷。白鹅通水气,黄柳蕴天机。失马升沉验,缝衣岁月违。圣恩 元不靳,谁滞一身归。 送同年张伯珩廷尉请假归阳城 大恩频锡半公卿,又少中流一柱横。京兆鼓桴新报绩,江淮草木旧知名。三年积雨慈亲 泪,五月瞻云孝子情。共说于公真长者,肯教廷尉倚山城。. 汤烈母诗呈荆岘太史 域内画九州岛岛,坤气厚中土.我闻孝烈风,大者足千古。按状询里人,肃袵话汤母。 汤母睢望族,经传稔能补。阃德何其崇,小节亦慎取。所以馈养谋,不厌糠花苦。比岁值凶荒, 寇盗羣相侮。天乎厄皇家,大乱自壬午。衣冠或失身,驺虞半豺虎。独矢完令名,巡远直接武。 北向瞩朝廷,贼辜一一数。慷慨婴刀锋,正色夺锲输。甲申王师来,妖彗不复覩。安知非义魂, 化作将军斧。耿耿丘珑间,深夜郁风雨。视彼龌龊徒,草木同朽腐。 薛行坞先生陈情得请卽赠 觐亲疏入得嘉音,感激中朝大德深。十稔辞家云漠漠,小臣何日格天心。 送杨似公侍御省亲归闽 大雅闽中望,交游叔度贤。登朝余痛哭,入里问烽烟。岂念莼鲈旧,多因战伐偏。萱闱何 地稳,海戍几时还。豺虎骄长夜,风雷护远天。乘骢身未老,归棹会悠然。 送冯讷生第后省亲时紫乙公任江南臬司 羡尔新登第,居然学老莱。世家传晋土,国士赋燕台。就日仙舟泛,沿江锦箧开。绿袍兼五 色,初向凤池回。 赠纪春晓光禄 胜友联冰署,如君更可师。肝肠无曲护,出处得艰危。令伯官难去,冯唐世莫知。十年 胶海望,吾道尚存之。 赠刘千里贡士四首广济人,著述甚富,讲学汉上,士多师之。 束壁联荆楚,藜光近石渠。千言名世策,七发古人书。只合隆中望,难从洛下居。须眉横老 气,龙性欲何如。 二 大儒生不偶,今日见鹅湖。姓字前朝变,衣冠半世孤。直堪追守藏,去声。宁欲老潜夫。 闻说公交车后,三湘忆哲模。 三 门下多佳士,犹然拜李膺。圜桥新人彀,石室旧传灯。不负天人间,全因气运兴。自嫌 迂拙甚,先谢秘书丞。 四 兵火连江汉,高人独布衣。乍逢新诏出,仍载异书归。上国惊王粲,中原想陆机。伫看云壑 业,不是宦情微。 舆马孝廉天御 爱尔都人士,居然号白眉。雄文留汉气,雅句拟韩诗。事业千秋许,风云一日资.矢将迟暮 意,伊洛有余师。 送同年聂辑五侍御按甘肃便道省亲 皇华十道雨漫漫,亲舍依然入望宽。万里行边先问俗,几年待漏忽承欢。重摩角清还要,并 策鸠头健且安。下里不知骢马急,绣衣时作彩衣看。 七夕雨是日立秋李坦园先生有诗见贻奉答 积雨兼城郭,新凉别一天。千峰黄鹄立,九土赤龙跧。道合诗无忌,秋生帝有权。近闻年谷 兆,谁达至尊前。时有谷生双穗之报。 次韵答范箕生 吾道中流日,龙门有客登。投交簪绂少,格物鸟鱼兴。病骨支燕市,秋怀写杜陵。卧游浑不 厌,樽酒露华凝。 中秋述怀柬魏石生 执戟君门分所安,那堪节序入愁宽。秋来自觉身无恙,月满曾经梦几端。弱妇近年依井臼, 游儿何处觅樽盘。独怜万古光明夜,不近高堂不忍看。 中秋次夜念家信久不至柬王似鹤太仆 华发南楼夜,星河接素眸。敢劳前夕月,仍挂一天秋。海娇珠光白,边关雁影浮。自从书信 去,消 息对帘钩。 周芑谷父七十以寿册索题 君家给事舞莱衣,堂上今年是古稀。世德真能传一砚,纶书曾已到双扉。闲看碧海星槎过, 每索黄门谏草归。齿列上庠尤不愧,仙郎清白有光辉。 为张进士题父节母寿册各一首 明运知难挽,先生竞不存。乾坤多正气,秦晋一幽魂。直笔输良史,狂歌慰九原.兴朝隆节 义,何处秋荐蘩。 萱室称觞日,仙郎出宰时。白云通华岳,青鸟出瑶池。北地文星迥,江城画舫迟。好将 新政迹,先慰倚门思。 送汤泰瞻进士令南漳 险绝南漳县,看君匹马行。吏人应佩剑,长者莫谈兵。蓟野风云薄,襄江虎豹横。甘棠 思不浅,会与岘山平。先任常熟有廉声,士民思之。 五志歌有引 仲秋之二日,倪金吾日章邀同孙鸿胪嗣昭、王仪部近微、宋枢部霞城,斗酒雅集,循往 例也。是日各言所志,既无戏谵兼有劝勉。余作长歌纪之。 大火西流雷雨廹,长安半是惊秋客。客中有客不可寻,相招一过金吾宅。举杯未饮说乡 音,迩来白米值黄金。夏逋已多秋令急,灵州况复少甘霖。闻道青骢走上谷,豺狼枭虎不食肉。 昨夜犹哭城市间,自分爪牙无遗族。快哉里井瞩太平,岁岁好月照边城。海内愿闻歌鼓腹,吾身 进退宁阀情。客曰人生各有志,嗣昭一呼千人避。世上都说九转炉,予也学仙不学吏。为问霞城 何所言,塞草无烟白 日昏。矢买义田赒万口,平生温饱安足论。近微胸次皎皎.满眼相看俱花鸟.一斗一篇与 悠然,谩言此外知多少。座间谁称最少年。日章自顾神翩卷。白马锦鞍倭子铁,男儿只欲上陵烟。 此时魏生 难默默,喉中欲出心转恻。愧无尺寸答君王,何如老农安稼穑。君不见,潘岳奉板舆,当年 那羡驷马车。又不见,弘景去神武,迄今隐居化尘土。心如日口如蓍,长歌莫教雪儿知。 咏萤次王似鹤太仆韵四首 拒是星芒动,分明到竹扉。迎风偏落落,带雨故飞飞。精气秋难腐,身名晚更微.自垂 品谷令,为尔惜残辉。 二 埋光宜大壑,珍重出品帘。自爱周身影,羞争满地炎。槛花时有色,荆露夜空沾。不及 南山豹,衣毛总欲潜。 三 会识温风尽,连宵几度看。疑烟归别浦,留影过轻纨。故国心难照,高楼眼欲寒。老人 惊物侯,双鬓雪漫漫。 四 神奇通万有,此物出炎蒸。欲逗踈林月,还添暗室灯。中宵窥玉案,孤梦托金绳.摇落 终飞去,羁入却不胜。 循吏歌与张开有令枣强 君不见,人籍柔茅水归壑,慈惠不深俗易薄。又不见,羊牵则却驱则行,峻法徒滋饮食 争。汉廷多少循良吏,政教划然得其平。张子开有本长者,二十倜傥三十雅。自从谒选人承明, 坚朴浑如金在冶。相见曾云嚼菜根,俯首雪涕就我言。幼服庭训矢清白,踯躇反虑辱公门。近日 蒙恩殊不少,召入太和瞻天表。尾附诸臣赐宴归,全盘玉盌香缭绕。异等忝厕分荣名,何以副之 心怦怦。男儿学吏女学妇,得无一指临苍生。愧予难悉作吏苦,惟叹今人不如古.古人爱身今爱 官,此身一失官何补。以尔素性甘清贫,满眼疮痍系尔身。荣辱得失天所主,岂肯攫民媚他人。 民乎民乎尽残喘,频年水旱多展转。功令初严匿逃家,生怕吏人惊鶸犬。枣壤况复接二东,大盗 飘忽势难穷。铃柝夜闻城市肃,狐鼠乘隙不敢讧。谚云贾人有牛庖人割,用刚用柔吾自掇。伫望 循声满恒阳,传中犹纪真衣钵。嗟乎,初志如山不可夺。 秋夜访白东谷先生闸礼且谈诗困出斗酒款予赋谢 夜拂香山座,秋灯话不禁。老成浑在眼,恭让却无心。杜甫诗怀阔,犹龙道气深。半生劳记 忆, 家世有鸿箴。 单拙庵同年省亲还朝再请终养 共有陈情意,君今得再归。应知频上疏,不忍又缝衣.禄薄亲心得,家贫客梦稀。传来诗句 好,北雁正飞飞。公有归山诗六首,一时传诵。 访同年赵锦帆比部 淹留不敢问,醉后泪双垂。作斌才难量,为郎宦独迟。春云孤少室,客梦老燕支。最是元龙 辈,交情若有私。 重阳役一日访李退庵侍御阍者以病辞作此讯之 钓石濒江不可温,又经风雨动高原。自封丹叶秋临帖,独拥黄华晚闭门。柱下有人新日月, 座边无阙古乾坤。护将诗句邀山筒,共倚书床击大罇。 送季天中给谏徙上阳 掖垣封事下秋官,责尔踈狂敢自宽。臣罪尚余千古憾,主恩犹赐一家安。广陵云起遅遅 望.鐡岭风高细细餐。直北六星何处照,老亲终日倚门看。, 前题和王似鹤先生韵 初心那敢薄惟阳,此日真同华表翔。万里孤臣空洒泪,中朝美事自垂裳。天高只见霜华 白,地绝平吞月气黄。出塞诸公今亦老,共看留守射天狼。 前题和桑笈云先生韵 槛车东去晚秋天,彷佛西湖范蠡船。终日跽称君万寿,百年思报母三迁。好将书卷楼头 护,自有风雷海外悬。回想降们封锦续,小臣方信是讹传。. 前题和魏石生先生韵 汉廷喉舌禁多疑,况属君王座右词。午夜烧灯痴仆语,几年簪笔谏臣思。忠州自合行医 便,儋耳鹓曾闻赴召迟。幸得一身还许国,行莫为故人悲。 答周伯衡掌科枉过可亭次韵 草色花香乱不锄,市朝犹卜野人居。高轩入夜惊皇甫,旧牍含霜拜史鱼。素发悲凉犹细 细,冰心拓落自如如。十年珍重燕山客,读得新诗卽道书。 送薛彤许分守河东公旧按宜云。 昔年塞北乘骢出。今日河东仗节游。白简清霜知按部,挢诗浊酒忆登楼。路回王屋家堪 问,身近高堂涕欲收。出处莫增今昔感,苍生何地不关愁。 柬乔文衣 ,数年惊宦海,无日不高吟。冰雪幽人气,琴书侠士心。世情添白发,交谊冷黄金。留客 坐山月,床头话古今。. .赠张行源有引. 行源尊人九万公,以新喻令值金逆之变,骂贼不屈。贼手刃之,妻妾弟媳皆遇害。时行源 只身扶榇,艰阻备尝,万里无恙。余与行源官光禄,闻颇悉,敬而赋之。 先世幽光回不回,蓼莪声断也哀哀。半生血泪双孤尽,九死风涛一榇来。人识忠门多令子, 天教寒暑老中材。应思他日酬恩地,清白还从节烈开。 吉子谪官出都名允廸. 吉子中州去,朔风万壑吹。乱云遮古道,寒鸟坐枯枝。五斗腰还折.三缄口自持。半生 师大侠,湖海任人知。 送刘闇然先生还山 曾见临轩遣大臣,东山初起诏还新。承恩益觉丹心苦,去国方知白发真。自是圣朝容解绶, 不妨吾道有垂纶。紫霞亭畔儿孙出,云外惊看一老人。公园亭名紫霞 岁暮舆魏公度 旧作关门吏,惊闻道气深。如愚长者貌,无欲古人心。栢叶新将煑,梅花老更吟。行年正强 仕,趋向每骎骎。 送同年卫澹足水部 三月孤舟稳,摊书到白门。莺花资耳目.云树满乾坤。水国筹方大.名山遘益尊.一 卷细评论。时携子遗书,付梓。 寄张开有示勉 百里弦歌四壁春,千秋直道在斯民。每当中夜焚香处,应念高堂白发人. 酬田髴渊孝廉 海内风云归此日,庐中抱膝属何人。大江行地堪经纬,元德先天自屈伸.万里间阅无俗梦, 九州岛岛声气有同伦。我来欲读新诗句,白鹤沙鸥未可亲。 送周芑谷迁兖西兵宪 数年通籍后,今日始临民。器使归仁主,分猷体大臣。霜清狐穴闭,河塞蚁堤新。不改梧垣 素,声名慰老亲。 得孟淑明先生书因见长公兴符 有客翩翩至,重开万里书。问师丹壑外,念尔白云初。国器天相助,家门道自舒。一身依 日月,双 璧复何如. 追赠吕新吾先生呈减之同年次觉斯先生韵 不到藏书阁,高风那可寻。嵩云秋漠漠,洛泽晚阴阴。道绝中原憾,天留万古心。家声还不 堕,麟凤有遗音。 酬郭卧侯同垣二首 边城斗大推廉卓,海内文章属卧侯。从此相期惟太上,公余每上读书楼。 二 曾向垣中读谏书,少年贾谊近何如。一时言路多君子,还为苍生鬓发踈。 赠绛州马季常先生 霍下披裘瞩太虚,从来绛县有仙居。堂前草色垂新带,帐外经声接素闾。湖海但容高士卧, 烟霞真满异人裾。生儿已自承家学,犹胜柴桑不读书。 送王近微同年分守庆阳 腰下吴钩久不悬,重看画戟出幽燕。神明有定诗堪筮,功令无私宦亦仙。诤吏夜张青玉案.省 春驻白云阡。明年雁吋桑干曲,知和先生第几篇。公应堪任养民之举,特转监司。偶以诗卜, 得庆阳亦是先王地之句,遂知为谶云。 为赵香雪寿其太翁 巾扇风流更不如,名山著作几多书。仲舒垂老躭经术,李熹当年却聘车。世外沧桑何处 稳,梦中蝴蝶一身虚。仙郎稔许工词赋,吾道萧然付石渠。 哭魏昭华先生 昔年未去身犹健,昨夜空伤万里魂。海上鳄鱼骄白日,庭前鹏鸟下黄昏。遗书暗欐孤臣 血,垂死仍衔故国恩。最是圣朝容直谏,许君骸骨葬平原。 送宋霞城同年分宪荆州 车遇荆门柿未红,南人却欲识韩公。衣袍自浣三湘月,豺虎空骄万壑风。好友梦随长铗去, 老亲 家在白云中。平生血性知难减,定有刚柔济世功。 寿严太母呈灏亭掌科 吾闻吉人之寿德为基,严氏竖德山不移。闺中阿母称严师,六月六日酌金巵。金巵初进 色委蛇,欲饮未饮心忧思。忆昔十五始结褵,闻说清自家训垂。堂下井臼亲操持,箧中簪珥不敢 私。四十年来苦如饴,此意须教儿孙知。尔时酌酒复进辞,自见捧檄甘旨亏。有禄幸免八口饥, 士安板舆何能为。老母听之转恰怡,为喜生儿际良时。蚤读中秘寺丹墀,天子书名列罘恩。重许 左右职谏规,白马骑出梧掖迟。谠言更舆家声宜,酒后三进七箸施。诸孙膝歌庞眉,予也有母久 别离。行年望七发丝丝,欲就升斗筋力衰。门闾日夕生千悲,书来但呼不孝儿。嗟哉嗟哉不孝儿, 范式堂前拜老慈。 拜疏 斋沐中宵起,灯光复烂然。十年游子泪,两琉圣人前。令甲垂星日,肝肠托地天。纶音 何日下,为报白云边。 辞朝 晓骑趋天陌,平明拜紫微。敢言遵帝座,聊得一奉亲闱。辇下风云重,山中药石稀。此 行歌圣泽,清 露满朝衣. 抵蔚 依旧天涯子,家乡只暂过。一官劳臼月,双泪出关河。市井黄尘暗,亲朋白发多。不才应瓠 落,强仕复如何。 见母 十年离故土,今日傍庭萱。嘻笑偏多泪,风霜不忍言。几人忧仕路,八口赖家园。解得高堂 意,平生识圣恩。 侍药 疾病关儿女,堂前合自伤。未看鸠作杖,谁信发如霜。戊巳生成大,参苓气味长。东垣 知妙理,今古忆良方。时以补中益气汤加竹沥,服之,颇效. 进封, 樗散中朝列,承恩膝下身。诏书经六载,封典及双亲。数世门闾旧,全家翟弗新。合当 慰慈母,北 向祝枫宸。 病中送翁渭公直指还朝二首 绝代文章汉大儒,亲承特简出飞狐。乘骢问俗惊神鬼,揽辔行边入绘图。春雨自生寒谷 润,冰心惟指大恒孤。还朝定有新封事,塞上风霜次第苏。 二 几度停车间草莱,边人何处识乌台。九宫佳气王臣驻.三殿直声使者回。穴裹豺狼终伏 避,蹊前桃李合争开。独怜肺病床头客,空羡班济世才。 李世唐兵宪问病榻前志谢 百年生死道何如,半世升沉付子虚。榆塞幸闻长者屐,蓬门忽枉故人车。一官去矣怀 安托,公将 谢事。吾道行乎鬓已踈。回首君门多涕泪,不堪重上乞骸书。 沈荼庵司李以诗问病次韵寄答兼送二首 归来重话十年初,落落行藏坐一踈。已谢笏头京兆笔,合添屋外杜陵蔬。曲全骸骨惟封 事,消受 恩光有赐书。况是辋川能愈疾,不愁明日又河鱼。 二 满筒诗句敌黄初,旗鼓中原道未踈。食粥鲁公犹乞米,去官元亮只茹蔬。自从当日题佳 士,曾向何人得异书。身到衡阳休北望,最关心处是鸿鱼。 仰海川参戎问病榻前志谢 阃外清风挹戍楼,几回腰下看吴钩。控弦李广真猿臂,食肉班超自虎头。信是三军司命 主,还当九塞立功秋。近闻台使书名姓,独许登坛在蔚州。 郭元庵兵宪抵蔚问病志谢 共倚梧垣待漏迟,而今岐路各相思。蛾眉岂合时人见,骏骨多因圣主知。汲黯淮阳心不 薄,贾生宣室召何疑。怀中旧草应无限,会看为霖济远陲。 蔡介磁太守问病志谢兼讯敬侯 丰城双剑起蓬莱,召杜风流亦快哉。鳬为旧从岚县去,鹿车新向雁门来。凋残风土真堪 绘,惇 大朝廷不计财。一自茂陵人卧病,悬知云塞有春台。 张仲若督府拜三省之命去而思之 壮猷真不负明时,侍从班中帝所知。午夜筹边风雨动,清秋按部虎狼悲。中原一柱才应 借,司马三关召合迟,为念苍生还入对,武侯巾扇系人思。 病中和徐云门见怀韵二首 自买青山卜筑初,闭门五月故人疎。奉亲潘岳亭为御,余构亭子名兴。好客崔瑗饭亦蔬。万 壑难偿双阙梦,十年空贮一楼书。期君共理玄亭业,病眼模糊溷鲁鱼。 二 一冬僵卧又春初,华发惊看日日疎。道士鹤粮供蓐食,邻人菜把足盘蔬。闲抄李密陈情 表,懒读长沙痛哭书。此舌幸存吾足矣,更无福命佩金鱼。 孙鸿胪嗣昭捧斋事竣过蔚 同下承明侍从班,君来天上问天颜。朝廷大赦中原望,使者严程故国攀。幸有春光留素 塞,转怜 衰病卧青山。一时京洛诸公好,回首依依魏阙间。 朱山辉俞宪问病榻前志谢 文园寂寂病何如,箧里曾无封禅书。北塞开河空洒泪,故人风雨一停车。中原拙宦潘生老, 下里狂名阮籍疎。一自使君来上谷,风流还记五云初。 山中隐者潘藏山至蔚 家住乌龙第几峰,忽来城市亦奇踪。藏身岂合称门卒,避世将无作冶佣。十畆高云犁欲破, 一帘飞瀑户常封。知君久是青山主,野鸟溪花尽附庸。 聂天一卜居新构亭子走问 收尽萝山万壑云,平泉今日定输君。安排野径随天趣,指点晴岚到夕曛。几处可客人共醉, 就中只有梦难分。欲扶竹杖寻幽迹,花鸟应嫌耳目纷。 檄催补官知告病之请未允感赋柬聂天二一首 檄书昨夜间束山,感激中朝泪欲潸。万壑烟霞成痼疾,十年樗檪误清班。忍看温崤辞亲去, 窃效 周颙奉诏还。最是升沉难定处,白云满地一贤关. 二 客路荆榛已自伤,又看纶纬下明光。勉抉幼手辞花径,细嘱医人检药方。狂客只宜归鉴 曲,病臣何用卧淮阳。亦知此去承恩易,却恐慈闱涕泪长。 拜别先茔 白日乌鸦树树悲,椒浆奠罢复陈词。十年京国羞温饱,累世家门识孝慈。梦襄犹惊人欲 杀,归来只念帝无私。行藏拓落先灵佑,敢效庄家誓墓儿。 别兄 那得兄前一语无,郊原黯黯病相抉。封侯命薄应无祸,负郭田荒尚有租。好办蒸尝司栗 枣,漫伤时序插茱萸。行年五十须珍重,伫望书来说蚌珠。时兄年近五旬,尚未立子。 丁酉再入都门七月二十三日 居庸关下水悠悠,拱化城边望凤楼。九陌云高开邸第,四郊风动走骅骝。还乡司马身难定, 奉 母安仁志欲酬。衰病不禁冰雪泪,上书仍傍帝王州,先是请告,部覆未允。 送乔文衣之湖口令 我来君去意相关,白雁飞飞不可扳。几载漫游江海上,一官恒寄笑谭间。定知僚友诗堪把, 只读农书吏亦闲。君梓农书行世。仙令双何日到,好传风雨过庐山。 读张谯明都谏斗斋集有送赵锦帆诗十首因问锦帆去国之由 入国心惊去国人,秋光满地白粼粼。何年誓墓身将隐,自古书空事必真。少室三秋云淡荡, 黄河 一雁影逡巡。徐公不忍辜临贺,得句篇篇系逐臣。 送阳昆岳少司寇觐省太夫人 邦禁如山倚大臣,忍将家事叩枫宸。只因锡予恩常渥,遂使斑斓意更真。客裹黄华开驿路, 门前白发忆征轮。且辞少吴堂中业,聊作耆英社裹人。 送同年张东山少司寇养病归里 同是天涯卧病身,送君归去忽沾巾。少年兄弟今余几,九列功名合让人。梦裹青山仍素业, 风前 白雁自劳臣。社中诸老如相同,时绿雪、白山、伯珩里居.鸟道疎佣复下陈。 送郭卧侯掌科分宪西宁 经年肺病卧山城,入国心悬白马生。近日淮阳多给谏,几时开尹过西京。种花老吏风如旧, 视草诸郎泪欲横。一路秋云随骑足,遐边处处想澄清。 和韵答聂天一见怀二首 卜筑官岩深复深,门前柳色正阴阴。高人会倚千峰卧,客子空悬万壑心。岂有才名称献替, 全将宦迹付升沉。秋来俯首燕台上.三月曾无一字吟。 又 东来马首怯瓒吭,况复关心事几端。白发数劳乡国计,黄云晚散帝城寒。交联杵臼应难恝, 命寄参苓敢自宽。惟有晨昏堪慰藉,年年雁字报平安。 和韵答徐云门见怀二首 长安风雨自如如,门设常关十懒居。九月诗来君有药,中秋雁去我无书。儿生客裹慈颜好, 梦到 云边宦迹除。记得萝山同问夜,满天霜气一亭虚。 又 晨昏碌碌不相离,已忘去殸。信秋风壶水涯。千里低徊兄妹在,一官清受鬼神羁。余病甚, 援词林汪公例,抚按代请调理,部覆无例,仍催赴补。既抉病入都,始知汪公覆准在籍调理久矣。 殆鬼神用事云。向人啼笑应谁主,幸我疎狂蚤自知。拾取古今成法戒,迩来无暇更吟诗。余有古 今嘉言録之还,未竣。 送孙兴公少司空致政归里 雪拥寒冰出御沟,老成归去正悠悠。谈经久抱关闽志,报国真同稷契俦。岂为青山辞魏阙, 却因白发立沧洲。相从更欲傅心学,伏枕燕云满目愁。 挽李少司寇庆余先生二首 初疏情词已自哀,榻前仍荷玉音来。百年气向封疆尽,一代名归迟暮才。难报主恩儿辈在, 欲垂家训义堂开。方建家塾,属余为记。过门不敢轻挥泪,自有星光烛夜台。 又 孺慕百年还涕泪,几回堂上拜吾家。先生每过余邨舍,问家慈无恙,日「君家乐事,我独鲜 民」。辙涕下.前月二十二日, 遗人致词日:病危矣,不复来候太母起居矣。」传闻易篑呼丹陛,但欲抽簪谢白麻。无愧平生 书数卷,可怜客路 鬓全华。延陵一剑终相许,不为先生报木瓜。 送周伯衡少参斋捧事竣归芜湖二首 碣石春寒二月初,故人骑马过闲居。无言但问萱亲好,别后惟看素发余。江上鱼龙能寂 寞,日边 风雨自萧疏。一时同学东南少,退食堂中独着书。 又 车过石城梅柳春,楼船相望大江滨。悬知风俗移诸郡,况说官僚见美人。关塞云荒鼯鼠 钭,喇湘水阔鴈鸿亲。多君不负临轩意,南北悠然旧谏臣。 珊瑚枣 海上安期信有无,西来枣子是珊瑚。秦风设取形为号,戴礼空传妇献姑。酒后拈将甘似 蔗,皮 间摘去核如珠。当年薏苡犹滋谤,愁绝斯名又被诬。 送朱嵩若少宰觐省太夫人 君恩特许侍亲围,满路垂杨映日辉,鲁国书生双负米.汉庭冢宰一斑衣.袄因机杼情难报, 不为専鲈兴欲归。此去定知颜色好,卧看北斗是王畿。 哭中书汤子二首名衍中。 馆舍萧萧白日寒,忽惊箕尾去长安。九年甲榜终身事,五月中书一命官。却幸生儿难记诵, 可怜先世倍艰难。才名寂寞湘江冷,数卷遗诗不忍看。 又 两度京华哭楚人,先是谭韶来卒于官。百年未半总伤神。乾坤拓落江声苦,生死苍茫客路频。 马氏漫言多令弟,绛侯空拟是前身。堂边蔼蔼春风起,吾道中原恨转新。 喜武承之至 一度君来一快吟,吟成历历故人心。谋身自得希夷数,学道仍悬夜气箴。云过小亭依瘦竹, 鸟鸣高树惜层林。此番莫说轻归去,北海西山正可寻。 老母归里纪事戊戌四旦千五日 自秋徂夏二百日,去住间阙神倍伤。弱媳扶持事碌碌,远儿留滞情皇皇。行藏幸不逢盛世, 菽水 空烦支太仓。洒泪牵衣听慈训,读书闭户青门傍。 送张镜一秀才问业归蔚 坐得春风一月无,萧萧竹影共吾徒。气通天地文人贵,行过关山大笔孤。未许才名知狗 监,不妨心印接鹅湖。他年事业终期汝,万里云霄是壮图。 聂天一入都补官有感 半畆园开素业初,园名,飘然一剑欲何如。诗传白社俱成泪,客梦青山不敢书。猿鹤依 人还寂寞,风云满地自踌躇。年来拚向金台老,种秫栽花事总虚。 王近微同年请告归里初构草堂成索诗 壮心曾未许烟霞,弹鈇归来鬓欲华。茅筑依城浑是嫩,青山当户若为遮。衣裳尽染风云 气,事业平看草木花。早晚诗人相过处,更无车马到君家。 余既入都询知工科散公逝哭而挽之 急雨高雷听不匀,同君问夜几经春。如河塞国登朝日,不见西垣抗疏人。无池可抛兄弟 泪,有书 难问胃死生因。徒龙多少英雄在.痛惜中朝一小臣。公名散都.满洲人,存心忠直,论事 働以古谏臣自期。同垣交,余舆姚若侯尤善。 都门赠田髴渊次韵三首 日合柴扉客不疑,水滨茅筑惯栖迟。着书班马今无事,应世变龙自有为。蓟北山川云出 后,江南风雨夜深时。从知逆旅悲歌尽,十载狂名半箧诗。 又 才名藉藉动朝绅,剩有诗篇托雁臣。长铰久虚金马诏,孤灯晚向秣陵亲。何堪华发中原老, 不愧青云半世贫。顾我年来消渴甚,每从伏枕和阳春。 又 相思日日问篮舆,杖策惊闻傍玉除。乞米漫投颜氏帖,买舟应载邺侯书。何妨世法周旋少, 转以交情会合疏。百尺楼头豪气在,无门更肯曳长裾。 送张谯明掌科迁芜湖分宪 咽台五月火云浮,有客承恩采石洲。袖裹谏书还落落,日边词赋总悠悠。几年虱节归吾党, 一部 楼船控上游。旧是西冷真地主,热肠一洗大江流。 送朱山辉臬宪自宣府移登州 携得清霜入塞垣,东南一望法星尊。蜃楼飘渺迎仙旆,宪府崇高压海门。不使鼌鼍乘浪出, 好将日月带云吞。传闻部内多良吏,诗句何人可共论。 闻曹翼辰银台请告 同朝同病不同归,闻道先生竟拂衣。清节只应明主鉴,热肠赢得宦情违。几年瘴雨催人老, 一片燕云向客飞。疏上丹墀何日报,西风遥望正依依. 立秋前三日问高念东先生病时余避暑城气候补。 数月城西倚翠峰,夜来怀刺一登龙。何当医国人高卧,竟使还山客自封。门巷旧无车马迹, 市朝难惬水云悰。曾驱毒热宜秋气,拄杖穿花好过从。 访朱小晋同年移居兼怀马玉笋年家 白眉已去无邻舍,忽忆墙东朱解元。风雨萧条浑欲醉,衣裳颠倒更无言。新婵聒耳声声变, 旧 竹关心个佰存。何日迢君虎桥外,浊醪奇字一评论。 秋日问白束谷先生病 暂息螭头曳履声,循思主眷到苍生。愁心漫逐西风起,素发重添白雪明。四海封章无旱潦, 中朝玉律本生成。会看高坐亲刑柄,莫厌吟诗慰众情。 送张严成侍读分宪青州二首 青海茫茫接二劳,侍臣束下一垂橐。车前檄到波臣静,座上诗成蜃气高。会看诸僚飞汉马, 休夸旧日赐宫袍.西风北雁聊相同,何地文章有凤毛。 又 重思把酒慰贤劳,收拾风云入鞬橐。京国此时方看月,驿楼何处一登高。旌旗曙色连金马, 岛屿波光上锦袍。痛哭苍生无限泪,肯教诸吏更吹毛。时闻所部有墨吏。 李琳枝侍御以言事再下诏狱未几复官赋此慰之二首 埋轮曾过大江滨,谩草封章复此人。磊落百年还几事,疏狂万死一孤身。皇天默助垂衣主, 圣世 偏容折槛臣。沧海恩波终欲报,太平时节莫伤神。 又 闻君敷月缺薪水,愧我经年禄食逢。清白关西仍闸夜,诙谐曼倩已长饥。台星自绕天王座, 湛露重沾御史农。最是小臣风节好,庙谟今日更巍巍。 乌鸟篇祝颉萃西母七十寿 朝朝乌鸟飞,飞来呜高柳。一呜一回顾,听之欲翘首。我爱颉户曹,十年称素友。堂 上有萱亲,庚甲同我母。户曹说懿行,我亦述慈厚。颉母性温柔,善气时在口。我母和且庄,语 笑弗肯苟。颉母勤家事,寸绩不去手。爰有服劳人,稍为释井臼。我母崇俭德,门内如官守。欲 留座上宾,方剪园中韭。韵母胃气强,晓食过申酉。我母虽善饭,午后须步走。颉母就禄糈,有 儿依左右。既慰莱子舞,何须仲由负。我母念儿贫,为儿馈升斗。有梦来京华,闻视惟少妇。颉 母真贤哉,我母德相偶。颉母值古稀, 理道知可久。户曹捧霞觞,我为歌黄。王事岂多艰,钖类感元后。转盻我母辰,西望三酌酒。 持此水情,共祝康而寿。. 余静庵户曹同李退庵囧卿过小斋坐谈和韵二首 好朝无一事,有客问幽栖。李郭登舟晚,羊求入径迷。江湖元拙计.花鸟自新题。念此升平 日,山田好插犁。 又 竟日同君坐,如观武库森。无言非大药,有酒觉空斟。不立千秋上,难平万汇心。频年忧二 竖,能复暗相侵。 九日坐李退庵囧卿斋中询其旧按湖南情形二首 只为登高出,来君退食堂。书声迥蜡屐,雨气入花廊。卧病追随少,逢秋涕泪长。清谈须有 济,法度及文章。 又 今日逢佳事,诸曹应制回。是日上传部属二十九人,亲试改授.求贤歌盛代,对友惜深杯。 卓午雷声氢,停云霁色开。复从花底散,骑马抱书来。时携退庵文稿归寓. 赠卖书者 儒侠真难见,摊书忽解颜。无田依祖墓,共友出名山。风雅千秋业,乾坤半世闲。麻姑栖息 好,归 去莫开阂。 赠黄心甫 海内知名姓,重来慰所思。着书燕市满,入座大江移。菽粟元真味,文章恰盛时。晚年 心力好.吾道一维持。 赠殷伯岩 吾友伸伯子,逐迹南山巅。把臂有畸节,风雨相盘旋。秋来贻我书,为言魂梦牵。劳彼 肝瞻人,顾我金薹边。旷达不常有,清白继高贤。幸无冠盖束,酌酒忘岁年。平生闻道要,知名 匪浪传。申子肯吾欺,对尔思悠然。 次韵寄怀申鳬盟 怀人多不遂,落日大河滨。地接川原气,天留著述身。梦中吾欲老,云外客谁亲。彷佛 行吟处,浣花别是春。. 寄讯袁丹权太守兼怀同年毕亮四大参 溪山无恙好行春,太守年深鹿亦驯。租赎敢云书上考.儿童漫自说清贫:仙僚解印谁知 己施长也,王文二史笔公,俱去任。节使登车几故人。毕大参自粤入浙。为念拾遣多病后,满笼 风雨过天津。时以石斛何首乌儿眙。 送同年翟象陆大参自江右移秦臬 天下皆吾事,斯人岂易寻。梦留章水阔,车过太行深。充国屯田畧,文翁化蜀心。西京 犹可返,风教日骎骎。 送同年解法周迁池州太守用见别韵 一阳传令节,中夜气孳孳。小雪催寒蕋,停云护老枝。正当求友日,恰际拜官时。太守 推人望,司农遭等夷。文章须豹变,风格自鱼丽。作佩思兰菹,防身问蒺藜。昭明遣旧迹,杜牧 有前规。画轼登南国,麟符出右螭。苍生方欲起,长吏更何为。每矢清如水,休辞苦若饴。催科 王事急,抚字内廷知。政以桑麻见,情同妇子嘻。敢忘三尺法,未报百年慈。有雁书难寄,为熊 梦可期。褰帷周绿野,赐服忆丹墀。先令济阳皋卓异,赐衣。爱马先祛蠹,观风只采诗。九华青 兀兀,二水白漪漪。愿尔追廉范,凭人说项斯。虎狼能寂寞,鬓发奋差池。碑碣功名浅,关河聚 散迟。赠言千古意,聃老是吾师。 次韵和宋子飞同年斋中竹影 此君清节晚踈踈,况是摇风映月初。千个细临高士榻,一窻寒动古人书。浑疑拄杖探云壑, 便合为家结草庐,万卽齐観都是影,秋来珍重不须锄。 酬纪伯紫次韵 不同香火亦同心,鸡黍留连气聋森。都下几悬邀客榻,山中未报买书金。诗传紫塞风尘隔, 雪点红炉愿力深。数载一人今始定,何劳市上碎胡琴。 问韩固庵病兼讯选先儒格言竣否 大道愁何有,萧然病亦侵。读书犹故迹,无欲是天心。垂老文章细,平时意气深。春风留一 座,万古识元音。 送严灏亭掌科请假省亲 共识捂垣一有凤麟,如君风节倍嶙峋。传来谏草俱王道,网得名珠是国珍。典山左试,人文 最盛。白水盟心期后辈,红云捧诏慰先臣。还朝好奉慈舆出,莫向湖边问钓纶。 送陈天绂仪部迁长沙太守次韵 道在如家在,伺时不可还。一腔春蔼蔼,百派水溅溅。物我原无界,行藏自有天。吾报君 千里去,吾欲托鸿肩。 挽王副宪铁山先生 万树冰华结蚤春,皇天有兆属斯人。按王笥集云,冰凌禾稼大,臣怕是春凡,敷见云.英 雄遇合尊昭代,吐握殷勤惜老臣。前以大学士管吏部尚书。气尽空余千古浪,才高未了百年身。 东南此日征文献,痛哭先生不敢伦。 次韵答魏石生同年雨中见怀二首 总不计晴阴,何妨旅病侵。十年双泪眼,四海一丹心。序转无归雁,天荒有落禽。故人 劳问讯,春色满鸡林。 又. 绕知惜寸阴,无柰二毛侵。失学频年事,埋名此日心。春风归雨雪,夜气转人禽。如此衰庸 客,应 嫌寄上林。 送李五鹿少司农请假迁葬 中外驰驱意不遑,赐衣曾近五云光。公先举廉卓,蒙赐衣褒嘉之。司农会计惟军国,海内征 输有旱荒。自是心胸还恋主,非关富贵欲还乡。先人冢上松楸在,早晚依依看雪霜。 送桑笈云先生自粤西人觐移河南方伯 肆觐初悬桂岭图,又瞻嵩岳一驰驱。朝端旧识真骢马,海内谁称古大儒。自有屏风书正,直 肯将经术等虚无。啸台咫尺孙登在?碧水青山道不孤。孙锺元先生读书处 送冯秋水方伯入觐复回粤东 十载飘飖宦迹同,多君到处有成功。金陵旧业图书在,粤海新愁鬓发中。几向云边停去马, 定知天末惜归鸿。雁门直北灵仙近,蔚地名。我欲还家访二冯。愠山居里。 寄江桂庵先生自蔚州归里仍用前韵 洒落襟怀异地同,又看归鴈惜天风。峰回少室人如见,水漏黄河路不竆。何日过门窥大隠.几 年 尸位愧羣工。名珠入掌曾相问,竚望书传蔚塞东。 题雕邱督稼图赠同年梁葵石光禄 青山碧水古雕邱,督稼图中足卧游。岁月喜从戎马得,烟云况是祖宗留。百年心事堪偕隐, 十畆风光已坐收。冷署秋高相忆切,知君佳兴晚悠悠。 酬徐手星掌科次韵 堤外飘飘绿柳垂,闭门焚草几人知。喜当朝宁清明日,况是言官戆直时。衾影真修期我辈, 旃常大业许来兹。君方盛壮吾将老,满眼灯花写一诗。 怀易手然卽题白鹿书院子然所建也 获鹿风流宰,逢迎事几端。月临飞驿白,春入讲堂宽。绿柳随花种,青日山逼座看。公余还 驻马,处处问艰难。 又 易生才不小,蕞尔尚淹留。定有神明号,真无学术羞。百年吾自慰,六字尔相求。余有六字 箴日;循 理、守法,安命」知己多摇落,加餐报蔚州。 次韵答同年冯易斋先生见过可事家兄舆坐 可亭重额望云亭,况复亭前聚德星。客向金门逢骨肉,人从鹿洞想仪型。几年矜字方能 去,是处狂言不敢听。惟有清刚宜盛世,宝箴应献御前屏。 报国寺海棠用懿侯韵二首 晚年不是看花时,每到春来举步迟。报国韦公堪并美,参天拔地两垂丝。 二 海棠椿树各东西,人去题花我亦题。想到春光留不得,悔将颜色报山妻。 送孙寿周奉使江南芦政 仰视天为衡,俯视人为镜。天人有至理,识者起深敬。近爱孙水部,澹泊出至性。一 日知尔言,十年知尔行。菽水报堂上,此外无他竞。昔从荆州来,念念缺温清。立我可亭傍,相 对心如怲。及今使江上,矢志答明圣。芦洲虽民力,课足民何病。锱铢不可问,惟恐资枭挠。出 入慎听司.,宽严薾为牧. 从此隔千里,过失谁相诤。吾道重刚毅,吾生本孤劲.天乎非人为。行法以俟命. 松江太守行 松江太守李正华,颂声传播国人夸。或日留钱饮江水,嚣俗化桑麻。或曰权贵无私谒, 豺虎失爪牙。拼粟斗酒事上官,上官一拜一咨嗟。云间绅士如同口,尸祝况闻百万家。丙申大计 冠羣吏,郡邑逋赋悉责备。镌级倏尔列姓名,手把邸抄不忍视。台使李公上荐章,李公讳森先.部 民罢市情皇皇。山公启事具成例,江上空留勿剪棠。归来附舟卫水部,仆马萧然过江浦。水部伉 爽言匪欺,益信循良无今古。十年争羡太守贤,千里思齐太守伍。庙堂格外多恩威,孰功孰罪堪 悉数。君不见,受金侍御服极刑,倒戈南人锡茅土。太守,太守,安得把臂说平生,遭逢盛世犹 躬耕。吁嗟太守胡自轻。 陆孝山见贻端砚寄谢 怀人在岭表,岭云何幽深。太守守冲郡,逢迎系我心。一砚犹爱惜,胡为越千岑。命以 「端介」名,泼墨供秋吟。在德不在石,悠哉君子音。 送同年杨雪岚少宗伯乞假送太夫人归里 昔年同望白云飞,今日忻看昼锦归。圣主施恩先菽水,大臣为政亦斑衣。车来碣石情方惬, 路过 黄河梦已稀。遶树慈乌空自慰,那能无意向春晖。 午日有感 退食端阳日,关心白发初。蓍龟何处问,药饵盏行书。禳毒沂公惑,酬恩李泌踪。皇天 高可鉴,君子意何如。。 与同年张伯珩登楼讲学 造化珍元气,大道传真刚。维持天壤间,五行兼五常。我年过四十,中夜多彷徨。空质 寡实力,安得狷舆狂。知者谁为言,徒使泪沾裳。卓哉张廷尉,锺灵析山阳。妙龄备中和,长者 心难量。指我知命说,赠我守身方。一字一药石,学岂在深藏。有过期共白,片善浑相忘。赖 此至性人,几希免自戕。 尝闻古儒者,三才藉匡襄。树德通万类,华国本天良。君为董仲舒,日月饶辉光:余也愧薄 劣,泛泛逐岩廊。屋漏不可欺六月怀冰霜。 次韵答韩固庵枉过可亭 但得高人过,他乡卽故园。无云遮月窟,似雨濯天根。鬓发崇朝改,乾坤一息存。羡君 湖海绿,重舆评论。细 为上谷席秀才兄弟寿母 席家兄弟好,奉母不分居。十亩秋供馔,孤灯夜读书。风尘双鬓少,日月一门舒。岁岁 中元节,忻然御板舆。 金母九十为君彩县丞志喜 安仁虽小吏,九袠母堪钦。千里孤舟路。十年寸草心。云飞金粟近,雁过洞庭深。自画 斑衣子,堂前报好音。君彩善丹青。 怀友 坐对西山色,怀君洛冰滨。两河风俗侈,三晋性情真。耕凿归元气,输将念小臣。相期 千古事,六月飮冰人。 送同年王藉茅复补凉州分宪 江东云物等闲过,又看征车渡渭阿。一代风流词赋老,频年阅历苦辛多。防秋汉使瞻 鸿雁,入欵番人贡橐驼。不负生成今日事,压门长啸记恩波。 送李毅可少参分宪大同 云中古战场,今日亦残疆。问月逢秋白,行边度草黄。风流羊叔子,仁爱段文昌。伫看 星车到,民岩祝乐乡。 送许傅岩掌科省亲余方终养卽用见赠元韵 渐觉西山爽气阑,此时秋色且同看。云边待命黄封降,辇下分襟白水寒。倘过苏门寻大 隐,莫忘梧掖指中官。归程十日君先去,料得高堂梦已安。 初秋集青藤馆退谷先生邀同赵洞门龚芝麓袁九叙三先生饯余分得一束 白发青箱退谷翁,樽前花鸟此相同。君依北斗家常北,我去东山道未东。厨顾事惊千裁 上,耆英人在一朝中。舆亭好月团团照,定忆京华赋在公. 和韵酬龚芝麓先生兼别诸老 陶唐日月衮衣垂,忆昔曾陪听钥迟。鸾凤高楼应有伴,驿骝失路几堪骑。文章气老经营后, 风雨交深寂寞时。临去莫看双鳖色.恐君明日赋将离。 侍飬得请再出都门乙亥八月初二日 出入班行十四秋,旷官竆禄总堪羞。踈狂每荷宸心鉴,毁誉应劳太史收。在帝股肱真济济, 归家菽水敢悠悠。叨承锡类恩非浅,北望星辰是鳯楼。 寒松堂全集卷之六 诗自己亥至壬子 己亥秋八月再入里门见母用前韵 两年何事鬓如秋,禄米难将更可羞。手内缝衣今尚在,池边馈蚱几曾收。艰难国事经营少, 清白家门岁月悠。拜母先称天子孝,朝朝问寝出龙楼。 戚台衡同年分宪云西枉札见问因寄 都下分襟岁已移,蔚萝烟树报君知。喜当塞国秋高日,回忆僧房夜话时。径外黄花今得主, 堂前白发幸看儿。五云西望星文动,愿借余光照短篱。 老母七十一诞日纪事是年归养 上疏辞丹阙,承恩祝寿眉。玉音千里烦,鸠杖满朝知.漫藉参苓护,行看鬓发移。九重何日 报,耕凿际良时。 喜徐云门至蔚次小关岭望蔚询 岔岭回环数十峰,重来把酒赋江东。怀人漫待三春柳,问道真惭一月风。径访茅庐忘下榻, 独乘羸马抱诗筒。年年京国愁双鬓,此日升堂独老翁。 云门将归白登赋诗别余次韵慰留 交情十载半图书,每见伊人慰索居。今夜鬼神归授受,满怀天地识盈虚。星光灿烂分东井, 酒气温和溢八闾。愿得山翁留数日,黄金白壁欲何如。 寄讯沈茶庵司理罢官用前韵 南去潇然合遂初,北来依旧是狂疎。独令诗友添新恨,可得园丁送野蔬。云塞浪传三个宇, 雁门曾着几行书。山中岁月黄虞上,问罢高堂学钓鱼。 寄怀左翼宸先生用前韵 古貌古心接太初,先生久与世情疎。霜寒北岳人无梦,雪满金城饭有蔬。绝代行藏三径 菊,百年贫病一床书。吾乡咫尺高山在,欲见无由托鲤鱼。 陪州大夫李侯宣讲六谕余作集解付讲 万个形骸一点同,皇皇钟鼓启颛蒙。追陪只尽遒人职,诰诫浑疑帝载通。臣子事归忠恕襄, 人禽关在圣狂中。兴朝化育真无外,共愿家庭乐泄融。 庚子谷日州大夫李侯祀坛因陪劝农二首 亿万烝民化育中,遐方血食两坛崇。爰因八谷祈昌谷,更借仁风洗暴风.前有官焚柩墟中者。 黍稷昭中祀礼,烟云渺渺百神功。叨陪不是修雩荣,厚地高天鉴我躬。 二 频年水旱不成秋,土瘠民贫旧蔚州.一兀日共遵王者祀,小康难解大夫忧。穷乡父老奔坛堰, 书生佐荐羞。祝罢几回劳劝语,春光满地有耕牛。 赠张邃襟儒医 医国人难见,君名重里闾。出言皆性命,得力在诗书。白发知吾母,青山问尔居。韩康来卖 药,倘肯过茅庐。 寄怀江桂庵先生再叠元韵 大地春光素发同,还从洛下仰高风,百年怀抱浑难尽.五岳行藏不是穷。梁月溪云归梦 覚.薬欗杯影助神工。悬知访道程门日,万派流来只向东。 赠奚绍周儒医 生来癯骨喜逢医,况是高堂有老慈。术本天心知动静,人从我辈托安危。山中采药烟霞 护,肘后悬方神鬼知。早晚依君商此道,浮生万事那堪为。 时雨会有引 庚子仲夏,募造文庙,内先贤先儒一百二十主告成,瞻拜。是日,同李侯、任学博、林州 幕、李恒岳、刘因其两上舍,及廪长诸生,公宴明伦堂,讲一贯忠恕之旨。时大雨,因名其宴。 步入宫墙拜圣人,诸贤遣躅始铺陈。千秋灵爽几筵接,昭代尊崇桧柏新。卿士大夫闽道 统,文章礼乐本天真。登堂最喜成嘉话,急雨轻雷四座春。 次韵寄毛锦来司理代觅曹辛两先生遗书 人身多一物,卽多一物累。吾愿着书者,由外以返内。近读文清录,反复心如瘁。愧怍 惟自知,一 室见天地。曹辛两夫子』遗言求未遂。竿牍诅敢通,咏歌托此意。 家祠成歌诗六章 木有本兮水有源,思大德兮情难谖,构此榱桷兮浩荡恩。 尊有酒兮豆有毛,荐祖考兮几筵高,守兹宗器兮念劬劳。 玉有种兮兰有芽,绳祖武兮报皇家,寕为麟凤兮莫为虺蛇。 案有雪兮囊有萤,读万卷兮守麟经,好传清白兮慰先灵。 左有井兮右有臼,躬操作兮代慈母,修我褕祀兮糟糠妇。 下有户兮上有坊,物秩秩兮神洋洋,人匪孝友兮降之殃。 唐臣必于帝都立庙,汴宋时亦每于洛京为之。至于西汉臣手多以孝寿为名,不但至尊以 为谧也。自元以来,坊反重于墓,而墓反华于祠,无怪世俗影堂之处,尽作金色化人矣。郝浴附 识。 秋日吴椿坪守宪见过留饮. 塞上孤城背大河,草堂车马忽经过。十年京国伊人健,一榻秋心此夜多。襥被风流知魏野, 蛰龙诗句喧东坡。吴公,蜀人,不嫌野老将迎晚,竟日淹留醉碧萝。 秋日送李侯迁兴化太守六首 九宫山色接棠阴,坐挹丹峰处处深。身系安危天子擢,政留冰玉古人钦。只求瘠土归元气, 不令愚民见苦心。难慰蔚萝诸父老,暮云春树有佳音。 二 报政三年事事宽,登车犹说是偏安。图书半箧怜清俸,鸡犬千家忆好官。心向士民欲劳 尽,酒因攀卧饮能干。定知闽海登临日,回念萝山几据鞍。 三 万里王程不敢留,怜予落落有林丘。纲常道合天应鉴,痛哭书成野亦谋。知己会逢周召伯, 闻名蚤达汉诸侯。经文纬武真师帅,漫借临吱箸一筹。 四 最是炎荒景物殊,送公南去独于于。鱼盐户口今增减,唐宋文人代有无。倭岛自来多战 鬬,熙朝此日重吁谟。壶公山上归来雁,海宴江清寄画图。 五 闽字宗传有六祠,未轓到处礼吾师。携将庸语充登豆,买得遗书赏鼎彝。海水江涛流自远, 天光云影趣如斯。儒风比屋舆安最,浪说山川产荔枝。 六 漭凑乾坤几送行,悠悠壶水复南征。庚桑畏垒风犹在,子产刑书谤易生。壮志每轻天下事, 高才多忤世人情。羡君三十知名蚤,华发仍看晚节成。 寄怀同年翟象陆方伯 握手金薹岁欲深,几从秦楚问佳音。铎书一卷销戎马,兰谱千秋慰影衾。筹海正须诸葛算, 怜才不数圉师箴。唐许围师为刺史时,每赐属吏清白箴,令自悔。使君南去风流最,为托平生一 片心。 九日喜胡东瓯同年至蔚拜老母 九日风来菊正香,篱边有客拜萱堂。全因锡类轻千里,漫是怀人共一床。志挽东流归布粟, 北斗奈壶觞。十年素约今方慰,回首惊看雁几行。 寄谢冯秋水为余订积顺堂诗集用前韵 菽水庭闱事已同,更寻初服赖天功。文章力返千秋上,道德先通百里中。壶水月明藏尺 鲤,雁门云度隐高鸿。几年前有登堂约,何日骑驴访二冯。 寄旧日同谪诸公和龚芝麓先生前韵 高堂素发晚垂垂,遶膝还惊去国迟。栗里陶潜无菊种,京华杜南有驴骑。难逢白水论心 日,苦忆青藤见月时。寄语诸公相慰藉,乘田委吏莫支离。 寄同年魏石生总宪 圣主千秋遇,几人能报之。大臣行直道,君子颂良时。白简天应鉴,青编世不疑。好持 冰玉节,耿耿寸心知。. 除日雪是日随州大夫习仪候朝贺 最喜三冬雪,尤难岁暮中。农家占验蚤,君子笑言通。腊尽寒应泄,春回落卽融。小臣 歌帝德,遥拜紫宸宫。 哭桑笈云先生 尚有君知我,君今已不存。交情留缟带,道味出盘餐。半世操修苦,千秋骨性尊。癯肥何处 问,彷佛一招魂。 元日毛锦来寄辛复元先生遗书语录十三种展读有赋四首 汾河设教又河津,羽翼尼山一派真。千百年来谁继续,绛州夫子是天民。 二 遗书:论语说、大学说、中庸说、孝经翼、圣论解、飬心録、心谱、存亲编、存烈编、经世 石画、敝隐单方,衙斗芹、神京偶纪也。 遗书远寄自平阳,司李重封墨几行。献罢椒花开卷处,上元别是一春光。 三 布粟从来意味长.三更续火复烧香。守先待后人难见,彷佛当年坐讲堂。 四荐先生者,吉水李公日宣也。 宗社安危话不虚,庙堂束帛意何如。可怜扶地撑天手,空付江西荐士书。 家谱成寄谢徐云门次韵 故家遗范规模在,痛念濠梁水木情。五世幸观人继续,百年方信笔纵横.汾阳墓耻崇韬 拜,左氏文惭杜预评。最是欧苏堪效法,承先启后赖知名。 送李毅可兵意移任去云中 报政秦淮后,云疆又若何。清名悬日月,厚德挽江河。渐起疮痍色,仍烦痛哭多。他年 持节钺,故老望恩波。 喜李晋阳至蔚卽赠 山云独卧嫩逢迎,有客西来爽气清。花下翻书寻古篆,亭前问字识元声。人疑北海高风 在,话到南村野烧明。秋事倍怜徐孺子,凭君诗句报阴晴。徐云门病,以诗代讯。 追吊曹完我先生墓上二首 旷世英雄绝世才,丰碑五尺半尘埋。勋名若与汾阳埒,多少崇韬拜墓来。 又 遗金真不若遗经.三尺坟头草色青。幸有儿孙延世泽,可怜门下独零星。 春雨值州大夫祀坛 腊雪曾无几,今春雨乍来。三时成播种,万汇托滋培。塞土高能润,王风动欲开。恰逢里祀 日,感召不须猜。 病中讯稼堂病次书巢韵二首 负疴均一月,药饵复谁轻。洒泪因多梦,关心始问耕。时光看鬓发,消息律阴睛。讵敢违天 意.吾儒道自平。 二 欲问襟颜好,书来讯已真。悬知诗是癖,顿觉世如春。百念忘时静,千秋乐处贫。此身浑太 极,一 日一回新。 徐云门至蔚有诗怀胡东瓯次韵兼寄 山城有客骑驴过,上谷先生知未知。百里星文难聚处,几年风雨共吟时。登龙故迹今人 避,倾盖深心后日期。司马近来消渴未,南州归去更迟迟。 步韵题九龙亭亭在雁斗关 大茂峰头俯翠峦,九龙亭上御风难。东连沧海归宸极,西络金城障可汗。飞动欲摇新竹 杖,登临曾挂旧儒冠。余壬午秋试.过此稍憩.何当半幅空山影,吹送诗人木榻寒。时云门在蔚, 先有诗. 仲夏郑侯招游暖泉水亭长歌志谢 城西温泉如鉴彻,郡侯下车清更绝。五月招我一问之,挥杯照影无炎热。褴外疏篱互参 伍,浇蔬灌山不论主。那得亭榭比江南,只有菽麻成乐土。乘兴还访溪边邨,老僧稽首启寺门。 入寺虽云依佛座,谈锋析理尊儒言。十年不游游不倦,同游况复多名彦。昨夜雷雨满青山,今日 青山都接面。偶尔委蛇复委蛇,闪俗观风系所思。君不见,昔人跬步留千古,莫负吾侪一日相追 随。 秋日得凌十斋手序并诗志喜次韵寄答先生讳云,号十斋,原号胆陋,粤陈仁化人.甲申岁, 侨寓葑萝,与余交。及归,不通音问者十年,托孙郡丞访于韶州,得先生诗十章,继得五章,谓 余寄诗四册俱达, 因和韵付明经罗君报之。 岭外梅花信远而,秋空一雁寄相思。十年风雨真如梦,雨字寒温不是私。老剩须眉归本 色,心空海岳启来兹。家庭无恙为君报,难报殷殷妙语咨。 秋日刘生振昌自暖泉寄诗惠香蕈用韵答谢 苍圃黄华晚向荣,西庄有帖到渊明。乍惊池上流泉响,如坐山中化日晴。菜把芹茎知故 老,诗篇文字赖书生。人依瘠土贫无策,岁岁丰年岁岁耕。 老母七十三诞日纪事辛丑 今年膝下称觞日,凤历初颁纪改元。赖有丰年供赋税,全无悪梦到晨昏。一家消受平安 福,举念追思浩荡恩。为谢亲朋多问慰,朝来抉杖出闺门。 冬日闻郑侯同牛参戎行猎暖泉次伦宣明韵 绝塞云荒地接天,水滨行猎响潺湲。呜弦到处君开网,作赋成时我在田。野树高梁飞骑 度,斜阳古道土人传。定知鸡犬无惊夜,安乐窝中记丑年。 十月二十四日得周粤东戌消息二首 一戍天南果是真,十年何处同归人。残疆未了书生事,薄命空余太守身:薜荔云深仍聂 在,桄榔月白与谁亲.固知儿女关心少,愁断飞鸿度海滨。 二 得携新诗半卷无,此行不复有危途。家贫宦拙天应鉴,法密恩深汝自愚。梅岭月横何日 度,珠崖潮退一人孤。而今欲寄平安信,却恐书中涕泪俱。 挽孙兴公先生 先朝艾子推牛耳,昭代论文属此公。四海声名章句外,百年人物典型中。渊源落落天应 续,鬓发銎塞学未终。绝笔书成犹寄我,举前空报一诗筒。时惠程墨正音至.余以拙集报之,未 逹.而公卒。 有梦十一月十一日 有梦梦何来,觉后梦难写。我思古大臣,尽是小心者。姬公誓金縢,吐哺兴周社。霍光 辅幼冲,不失尺寸也。旧磾忠孝人,牵马过殿下。君子慎所守,道全而过寡。 和韵答成我存 负米归来八百日.燕山北望隔重重。那能素友诠吾道,幸有荒田副老农。入梦只寻无梦 国,登高不上最高峰。何年携尔鹅湖内,洗尽吾曹芥蒂胸。 山水歌为林太翁暨太母双寿闽人,侨寓金城. 山之峙以实,水之鉴以虚。我观物理固若此,人为万物之灵当何如。莆田先生清白裔, 少负伟略薄曲艺。三十年来读道书,何年通彻天人际。天人之际知者希,满眼富贵云飞飞。莫向 前古问消息,近代儒家有布衣。要识万物为一体,昔年救荒补周礼。当其万口待苏时,呼吸人我 真根柢。贤哉举案匹梁鸿,济人利物心相同。一米一蔬敦俭朴,自操井臼垂家风。今岁花甲周 已过,霜清月白不言饿。左瞰大茂右桑干,木公金母同龛坐。谁云马氏有五常,森森玉立好儿郎。 父子兄弟互酬和,太和元气满高堂。或为负米供菽水,或为万里北望举霞觞。尔时共羡融融而泄 泄,惟有使君对我情惶惶。拜手前致词,曰某也不可以为子。毛生捧檄良有以,那知五斗累双亲。 嗟乎不可以为子。魏子听言忽默然,转思荣辱得失事由天.父母有儿心不惬,功名无分道终全。 俯仰天地之大吾何有,智者乐兮仁者寿。郷国有善俱可为,于门高大元不偶。箧裹富千篇,塞上 得一友。左先生也。蚤晚驱车返故园,愿采长歌记辛丑。 岁暮云门旦怀次韵答之 山中无历也知年,读罢新诗转自怜。芸蠢滥分藜火照,墨鸦亲付乳儿传。惊心紫塞春犹 黯,着眼苍松老复芊。几向高堂思范式,苔痕雪径尚依然。 送刘毅公司教浮山 虽尔为师范,犹然是妙年。要知求大道,不肯让高贤。王屋千峰接,河汾万派连。文中芳迹 在,拜访问真传。 送林二史归应州时携家集过访 斯人纔一见,相对忽情深。父老知官况,文章寓道心。爱亲须贵我,好古岂违今。雪满 恒山路,临风寄好音。 次云门思归韵因送之. 重践舆亭约,君名已泰山。逾看丰骨老,不见鬓毛斑。直笔通家望,归心静者闲。固知 惜此别,何日去仍还。 白懋韩中丞抚晋六年未通一刺兹奉督秦之命于其去也西望而歌之 惟古大臣,不严而肃。六载河汾,享无事福。 二 嗟此残疆.云中为最。公来抚之,郑图屡绘。 三 旌我门闾,题以山斗。况日人伦,对此心忸。 四 节钺既西,西望下拜。岂无赠言,功令是戒。 恭挽世祖章皇帝升遐四首集杜 万象皆春气,危楼望北辰。鼎湖龙去远,象阙宪章新。今日看天意,中原仗老臣。向来 忧国泪,怀旧益沾巾。 二 万岁蓬莱日,艰危衮职陪。一朝自罪己,白首独余哀。松栢瞻虚殿,文章藩上台。不才甘朽 质,莫使栋梁摧。 三 凤历轩辕纪,王春度玉墀。赋诗拾翠殿,教练羽林儿。自罢千秋节,到今耆旧悲。君王自神 武,不愧史臣辞。 四 天属遵尧典,乾坤绕汉宫。忽闻哀恸诏,已作白头翁。勋业青冥上,园陵白露中。眼前今古 意,忍对百花严。 辛丑春怀八首集杜 北阙更新主,东方领缙绅。圣情常有眷,雄略动如神。黄阁长司谏,苍生倚大臣。为于耆旧 内,台衮更谁亲。 二 煌煌太宗业,天子惟孝孙。宫禁经纶密,山河功业存.向来论社稷,新渥照乾坤。王国称多 士,心肝奉至尊。 三. 宗枝神尧后,逝水自朝宗。霖雨思贤佐,山河誓始终。中原戎马盛,万里车书通。不必伊周 地,蹉跎效小忠。 四 神器资强干,雷霆可振威。奸臣竞殖醢,耆旧把天衣。哀痛丝纶切,讴歌历数归。指挥存颅 托,端拱自光辉 五 碧草逢春意,凭高涕泗流。圣朝新孝理,天子向时忧。感激张天步,从容仰庙谋。蚩尤终戮 辱,高枕对江楼。 六 扈圣登黄阁,萧曹拱御筵。恐乖均赋敛,无取愧高贤。盘错神明惧,黎元疾苦骈。长怀报明 主,何以报皇天。 七 分手开元末,长怀禁掖垣。避人焚谏草,直气横乾坤。但使芝兰秀,宁无燕雀喧。致君时已 晚,伏枕泪双痕。 八 通籍腧青琐,先朝忝从臣。此生遭圣代,锡号戴慈亲。素业今已矣,乘时各有人。仰思调玉 烛,一气转鸿钧。 正月七日恭遇世庙忌集杜壬寅 元日到人日,看云哭九疑。卽今蓬鬓改,空有鹿门期。北阙心长恋,人情老易悲。去年梅柳 意,野老复何知。 正月七日恭遇世庙忌集杜癸卯 层城临媚景,已度立春时。朝野欢娱后,风云际会期。尉佗虽北拜,贞观是元龟。处处 逢正月,哀歌欲和谁。 正月七日恭遇世庙忌集杜甲辰 高楼思杀人,回首一伤神。只益丹心苦,应宜彩服新。浮生看物变,久坐惜芳辰。缥缈 苍梧帝,宫莺罢啭春。. 于礼,事君有方,丧三年之文,自壬寅迄甲辰人日,皆有诗,君臣之义,于是至矣。王 士正识 壬寅元日随州大夫朝贺是年改元入觐时闻停征练饷之谕恭纪二首 望阙思天表,呼嵩际大元。来同方述职,辑端正临轩。蚤已通民瘼,何须叩帝阍。微臣依子 舍,先布圣朝恩 二 布德当春令,因风觅好音。惊闻天上语,始见日边心。万国输将正,中朝轸恤深。太平原有 象,不 想物毕寻。 送聂天一同年补秦阃参军 唐风朴陋赋尧都,又赋秦风写壮图。马首共瞻西岳色,幕僚谁卧白云孤。文章两陈先京兆, 形势 千年几大儒。珍重遗编须购取,伫看双雁度飞狐。时托购吕经野、冯少墟二先生语録 灵邱宋紫庭明府迁粤东牧投诗见别因和元韵四首送之 山城蕞尔藉名儒,为政风流擅八区。父老相传今是母,儿童漫唱昔无襦。溏河月冷诸川会, 太白云生万岭迂。为爱频年桑柘影,愿瞻余荫一攀趋。 二 才华弈弈接西京,彷佛弦歌政已成。塞土荒亡曾入告,前朝矿害倍关情。讼庭闲寂看云过, 书带幽潜傍雪生。万户柳烟潘岳迹,鹭鸥从此结新盟。 三 塞垣风雅共君开,几度诗筒过岭来。小史漫追同马笔,大文谁让子云才。放衙山色惊窥案, 行部 仙姿忆举杯。蚤晚輶车征下国,一编曾绩劫除灰。新纂邑志。 四 迹远舱洲又几年,征车此日去溏川。人迹榆窿官皆隐,地到罗浮吏亦仙。先辈文章空学 海,余访 辑白沙、刚峰、甘泉、复所四先生遗书。故人风雨半归田。讯凌十斋隐仁化,许鸥湄归山消 息。岭南倘有梅花信,一度诗来报一篇。 元宵后七日郑侯招同牛参戎饮文昌阁雪中看火树 楼台天半修烟萝,此夜登临兴若何。灯火倍因藜火灿,银花争似雪花多。座依北斗胸怀 迥,酒溢东风笑语和。最荷阳春回蔚塞,文星法曜两婆娑。. 自责二首 半生屋漏有根基,况是闻言警戒时。风俗人心谁可救,指天誓日欲何为。 二. 平日休夸器薹宽,一当诽语怒冲冠。工夫涵养涟今验,行路方知行路难。 郝赞皇折赠绯桃余折李花赠答二首 李花纔放玉无尘,日日亭前奉老亲。折得绯桃重寄我,案头别见一枝春。 二 投桃报李古人诗,咫尺芳馨对面时。不比江南梅信远,胆瓶红白自相宜。 次韵赠高三亮过蔚将游河汾 间气领燕趟,中夜生夷怿。草堂辱过从,慷慨见胸膈。载读黄雒书,一字有一益。大巫神力 王,盏鄙深自责。半生躭著述,所学类痴癖。下之逊关闽,而上谢旦奭。蠹鱼空咿唔,嗟哉老缝 掖。双鬓久骚然,欲语泪温隘。惟兹堂上人,菽水慰朝夕。眷怀云龙交,阿谁同莫逆。自君度关 门,拜君如拜石。高卧豹林秋,疑补谪仙籍。溯我壶流清,挹我屏山碧。把臂舆亭旁,为言敦丽 泽。遶屋剪春蔬,倾盘虚陇腊。在德宁在酒,相对心已获。窃闻俎豆家,咨询重安柘。启祠肃而 入,宗法藉细绎。古来天下才,不失寸与尺。千仞徒崔嵬,瑞凤锻羽翮。清时诏屡下,汉庭需儒 硕。石渠天禄间,珥毫视筒册。瑚琏岂下陈,京华望连璧。讵知一再除,似果不离核.五斗赋归 来,但守晏婴宅。念予事躬耕,操器荷日炙。愧乏仁人言,贻赠访姑射。 午日牛参戎招同郑侯泛舟河中二首 壶流如带也冲澈,午日仙舟罨画中。鸥鹭几羣消战垒,鼓吹一部兆年丰。新荷出水青犹薄, 弱柳沿堤绿正丛。指点烟波吾欲老!黑龙湾下钓鱼翁。 二 黄童白叟漫相携,为看楼船到碧溪。王浚谈兵登画舫,苏公为政筑长堤。闲花接岸开如锦, 翠荇成茵望欲迷。客兴正多风浪息,此中原未有鲸鲵。 端阳次日郑侯招同牛参戎夜泛是日有平滇诏至二首 已荷相将汗漫游,重来卜夜间虚舟。笙箫逼水清如话,鱼鸟窥灯去复留。雨脚半从新月转, 霞光尚带夕阳浮。此行不是山阴棹,远寺钟声听已悠。 二 惊闻汉诏下边城,恰在中流说太平。父老忻传输挽罢,干戈直向梦魂清。视收坝口鱿仍举, 云乱波心水独明。幸际与朝泉石稳,使君从许订试盟。. 哭林华东州尉四首名养心,顺天大与人 佐政三年外,良知一念存。甘教名誉失,不愿室家温。化俗尊天理,逢予问圣言。自来多醉 尉,谁似秣陵魂。 二 久欲辞官去,还因半职牵。病颜非昔日,愁鬓自今年。有药归巫瓦,无棺赖俸钱。安危君已 料,空系蔚人怜。 三 遗衬空庭裹,孤灯闪幼儿。悲来应有恨,哭罢总无词。几日归丘垄,何人志口碑。边云连夜 黑,造化必深知。 四 留得清名在,官卑益可钦。操持吾辈事,悃福古人心。岂独宾京兆,还堪配汝阴。妻孥甘冻 鲮.不愿受冥金。 王羣玉明府投诗见访次韵留钦 咫尺怀仙令,逢君色笑开。居然人似玉,岂止政如雷。梦向吴江远,车从北岳迥。山家 留客意,不远肯重来。 秋旱喜雨歌 三次已过炎暑徂:秋雨如玉复如珠。五日不雨仰天呼,十日不雨对苗吁。吁嗟吁嗟吾苗 乎,苗而不实有矣夫。待尔一半了新租,待尔一半偿旧逋。待尔一半补妻襦,待尔一半充见餔。 高堂菽水仅杯盂;忍令垂首食枇稃。望雨望雨心如痛,愿从悔艾求中孚.昨夜小雨飞楼凄,今朝 四野庆沾濡。天心仁爱不可诬!彼舞雩者愚复愚。 老母七十四诞日纪事四首壬寅、 白发萧萧暗裹窥,今年多似去年时。伤心已往休回首,又到吾亲两鬓丝。 二 美酒芳筵谢六亲,家常菽水漫伤神。年来膝下双孙遶,今日相看少一人。 三 深闺独坐自心清,儿女难将爱日情。愿得高堂无泪下,不湏仪物祝长生。 调雹置雹着翻置曰 四 敢云箫鼓动欢颜,说到称觞泪已潸。野服山蔬率儿子,不教身挂舞衣斑。 成我存告归寄所著悦心录为别读而赠之 报我归山去,潜心得妙编。自违程子座,谁着阻生鞭。吾道真南矣,尔官合澹然j半生 贫病足,不是爱耕田。 滇事乎海逆复率众归顺各赋一章志喜 露布新传拜尉佗,先皇庙畧竞如何。王臣万里专征密,甸服诸家効力多。已报公孙能就 络,蚤知余孽必投戈。遐方自古尊声教,谁道单祠马状波。 二 频年海上失游魂,宵旰殷忧厪至尊。输挽东南诸路合,楼船日夜万兵屯。功成幄里彰天讨, 欵纳 军前示国恩。半壁风涛从此息,伫看明诏问元元. 梦魏昭华先生有引 昭华以建言,徒尚阳。庚子岁,先帝下诏取还,公已死矣。壬寅十一月四日,梦公蒙先帝擢 授教职,随赋诗嘲之。 诏下金鸡信渺茫,喜君今日返辽阳。衡文江国真骢马,抗疏丹墀老侍郎。一座青毽仁主赐, 满头白发故人伤。百般辛苦都尝遍,只有书生酸未尝。 次韵酬连克昌进士兼讯杨犹龙在蜀消息 烟霞渺渺护莱衣,笑倚空山且合扉。燕赵近传名进士,中原一变旧诗归。萧王陌上秋风迥, 诸葛祠前客梦逢。一卷孝经堪自慰,琅歼漫引雪霏微。 貤封至蔚恭纪 承恩几载侍庭闱,又捧丹书下帝畿。凤口衔来红日近,龙章开处紫云飞。丝纶显赫惊闾里, 翟苐辉煌映彩衣。惭愧小臣难报答,每瞻北斗更依依。 次韵送冯讷生内擢国学 大道昭千古,尼山本儒躬。冯子有素志,浩然如云中。云中竞华缛,寓书悲画龙。比闻 博士召,奋发资羣英。六绾不寂寞,永夜藜光青。伊川胡力辞,所学在彝伦。嗟予寡陋者,四座 畴为春。 祝老友徐云门七十初度用前韵有引 余生日例不敢受祝,亦不敢徇俗为人祝。曩在都门,乞寿诗者,泛焉酬之而已。窃思孔 子之学,十年一新,所谓自强不息,法天之健也。世人生日年一遇,不过岁月之常,其可祝者, 道德文章因年而进耳。若以绝未有之事,粉饰铺张,不顾人之所安,直笑骂矣,祝云乎哉.余舆 云门交有年,素相信各不沿俗。今年云门七十矣,文气日以宏,诗律日以细,所著郡邑乘及家乘 之类,卓乎于人伦风教有关。回忆六十以至于今,又是一境。过此以往,由博返约,未可量也。 此云门异乎昔年之生日,更异乎他人七十之生日。余可以祝,云门可以受矣。 有豹居南山,雾雨泽其躬。我读高士传,多处菰芦中。塞上有徐子,词华擅雕龙。坟典性所 好,炳烛气英英,自昔养阿母,遥谢绶花青。古道照肝胆,麋鹿时与偷。酒熟一长啸,遐哉羲皇 春。 孔君方别驾惠阙里志桧图志谢有引 驱山号养母;分不敢一刺当事。闻风公,圣裔也,官兹土,向往久之。老友云门称述不 置口. 阅年余,惠阙里志、桧图至,捧谐先师主前,再拜受,以圣人家法在焉。枢年四十有七,未 尝一至鲁邦,瞻庙貌。戊戌岁,都门舆友人讲孟子「尽心、知性」章。是夜,梦青衣儒绦高巾者 二人,导入庙,立殿门阖内,令跪拜,兼古今仪。蒙先师赐饭一盂,谢毕。二人导谒四贤祠,颜 子、曾子同禽并坐,子思子降一龛独坐,孟子别龛侧坐。呼枢名.语至再,二人复导之出,觉遂 记之。归里,如前梦祀于授经堂,朝夕对越,今视志、图规模宛然,惟四贤坐次差异耳,殆所谓 羹墙寤寐者非耶。呜乎,先师不梦见周公,自叹其衰。枢梦见先师暨诸贤,幸而未衰,究恐虚生 浪死,为孔门罪人,得无梦寐乎。率成一律,以报圣裔云。 尼山家法难追,万古纲常是我师。血脉天归吼子系,羹墙梦绕大成祠。浑疑简册非无故, 一溯渊源已在兹。珍重瑶函羞欲死,平生那敢告君知。 寄怀李吉津先生 紫塞风高雁影寒,先生何日返朝端。怀沙未许孤臣赋,鹏鸟曾闻素友叹。昭华,龙袁, 天中俱亡。北望险尘多骏骨,柬临沧海一渔竿。先皇旧德终难报,辽左于今说幼安。 苗大生督府枉颅赋谢 用节行边素雨秋,北门锁錀见风流。冰衔旧领山公署,甲帐新添叔子裘。故想清班联豸角, 曾陪 高一集龙楼。停军若问山中事,菽水欢然托庄猷 老母七十五诞日纪事四首癸卯 昨岁习悲伤剧,今年步履艰。缓行庭院裹,须驾板舆还。 板舆如小椅,下有四轮,儿孙推挽而行。 二 菜粥方辰啜,以菜和粥也,臛羹下午餐。羹箱.切面也,雨孟难遵化,尚藉保和丸。 三 崩中医者讳,结燥老人常。滋润兼清补,经年无验方。 四 进觞乡俗好,贫富岂能齐。为谢亲邻意,休将酒检携。 刁蒙吉先生索诗寿熊母兼寄熊恕叟祁州 维昔言游氏,武城得子羽。吏道舆士风,芳轨迈千古。祁侯楚名家,吴地相接武。下车间民 情,异 政纷难数。顽懦可以兴,伊谁奉规矩。式兹直,行人居是邦之主。造膝潜室中,颜曾世复覩。 肃然事如兄,退食资进取。归而告萱闱,吾将治邹鲁。母日其敬哉.慎勿愧三釜。孝子寿其亲, 在德不在组。恭逢设悦辰,觞罢彩衣舞。仰观慈母心,欣然闻召杜。举觞以赐侯,仕矣仁有辅。 所愿男子弧,挥作苍生雨。父老歌堂阶,二高贤人城府。太和家庭间,盛哉循良谱。 梦云门讷生 仲冬有五日,中夜梦徐子。就余问五行,果否真宗旨。余日大哉问,数也而兼理。五德 生所俱,曷不求乎迩。冯子适在旁,正襟肃而起。曰惟素心者,印证乃如此。先生善诱人,愿俾 听者喜。觉来叹神交,砥砺愧粃滓。谁云寤寐间,所学能已已。 哭胡馆师菊潭先生用见赠元韵 玉署承嘉训,修持敢自卑.迹因揆席远,神切绛帷思。汾水惊哀讣,萝山续挽诗。津涯 曾有问,桃李本无私。学易中和备,传心授受丕。百年留绝笔,吾道愧彰施。师贻书有云,仆迈 矣,恐不及见高贤之登道岸也」。 挽赵洞门先生用赠余归养元韵 藤阴话别正康娱,不信年来变可虞。乌府上书思献替.蟪头曳属失匡扶.六卿谁与题丹旐, 一剑 何能挂白榆。闻讣已知归去矣,招魂复问旧蓉鲈。 挽同年杨犹龙方伯用赠余归省元韵 白云深处是吾庐,有讣惊传六月初。左辖官留西蜀恨,右军名重上林书。公先奉世祖命书。 浣花有句瞻鸿雁,巨鹿无书托鲤鱼。哭罢故人无一语,自窥双鬓已踈踈。 挽李退庵少司寇用赠余归养元韵 请急南旋事不闻,传来凶问忽纷纷。故园孤陋空余我,南国风流竟失君。十载肝肠留翰墨, 一天风雨罢耕耘。可亭竹树依然在,哭断江东日暮云。 挽同年杨贤甫少司马用赠余归养元韵 携得高吟去国门,思君常傍九重阍。济人古道追前辈,醒世名言布圣恩。身后始知司马重, 朝班不见侍郎尊。素车白马何时吊,泪洒畿南日已昏。 挽曹厚庵学士四首 居业书成志不移,一生功课影衾知。只今御座谈经处,道学应垂圣主思。 一 道谊深深接面踈,省中春树果何如。当年侍从无休暇,今日空留翰墨书。 二 谭子遗孤托死生,归家正好报嘤呜。可怜客舍仍相托,魂去悠悠汉水清。 三 一从东鲁问真诠,万古天伦在两眉。常德黄州身去后,不知谁氏衍薪传。 挽同年晋长眉银台 庚甲相同谱亦同,两心常对月明中。报君一札无人拆,西望云山吊北鸿。 春日送太守蔡公介磁升任去云中 云中古战场,循吏以佛称。虽现宰官身,不谈最上乘。惟有蒲作鞭,兼之心饮冰。残黎 有几个,雏鸟纔飞腾。忍今父若子.避家如避矰。圣主子吾民,臣敢博廉能。夙夜前请命,废食 涕沾膺。十一州 邑间,长照光劳灯。称佛虽怪诞,愚口曷足惩。昔日余九江,祝颂多异惩。扈言当左券,庸 敢比百朋。 寿胡年母七十兼寄东瓯 十载交胡子,胡子有老亲。鸿雁度桑干,动定相咨询。稔知宦未成,兵燹留孤身。归来慈颜 好,那复知艰辛。书巢贮千卷,几榻生绿尘。著述宁在多,温故而知新。堂上时垂听,婆娑移天 真。今年夏四月,为介七麦辰。透膝长兰芽,入座无杂宾。三公不可易,一日足清贫。古人以道 养,大节何嶙峋。胡子登我堂,余渐拜母人。举觞诵里语,太和一家春。 喜刘舆甫贡士过蔚寄孙退谷先生书至 不远腧边路,骑驴过马头。山名。因开良友札,教为竖儒谋。事后心多悔,醒来梦亦羞。 留君商此道,莫负太原游。时将游晋 次韵赠苗凌漠先生自河曲见访携所著明经録。 大道久榛杂,余姚倡良知。良知何由致,求仁平旦时。传说日纷乱,格物谓支离。我读 明经绿,豁然释前疑。考享贵穷理:古今宁外兹。愿言敦践履,方寸有余师。 挽韩圣秋兵曹 强半交游付太虚,论心秋舫忆君初。原因道学称朋友,故枉诗篇问起居。一代几人言未 绝,百年何事梦全踈。临岐佩取归宗意,赠我横渠一卷书。 甲辰秋李恒岳妻兄见招水心亭晤胡东瓯同年留咏得迟字 游事经年少,烟云总不知。欣闻长者命,特典故人期。白水穿林过,苍山入座移。欲归 还对语,返旆若迟迟。 老母七十六诞日纪事二首甲辰 一齿今年乍落,双眸入夜犹清。药嫌参术归芍,食喜椒姜菜羹。康熙六年六月二十五日,初 落一齿。 二 旧恙全然脱体,痴儿幸免回肠。不争膝下三祝,且录囊中一方。方名荡,薬三味,枳壳, 防风,甘草也。载寿亲养老新唇,服一剂,诸症悉痊。先是求南北医者方,俱不效。老母惮于药, 命勿进。凡两月余,忽秘结。七日,陈枢捡方得此,遂投之,峙十月二十七日也。 寄同年魏贞庵先生 墀头曳履气冲融,四海英贤夹带中。启事旧推山吏部,黄麻新拜汉三公。百年兢业关臣 谊,一体中和佐圣躬。为报高堂能健饭,莫劳书札更相通。. 宋烈女未嫁殉夫作此纪之二首 磨笄山下结灵奇,闺阁千年有素姿。僻壤几曾娴内则,天良原未着人为。心坚媒妁牵丝日, 命绝郎君折玉时,闻道总帷风瑟瑟,不教人哭有情儿。女名典姐,蔚州衙西崖头人,督学使萧公 采风上闻.如所请,建坊旌云表。 二 连朝风雨黯孤村,彷佛乘鸾月下魂。井臼未操应有憾,丝萝一断更无言。千章梓木栖双 鸟,三尺桐棺泣独猿。不数悲歌燕赵士,史官别是一评论。 送王允升广文归阳城 蒹葭白露此清秋?声气欣从物外求。人是老儒应好问,学因野获更多谋。微官有分平平作,大 道 无私渐渐由。归去寄言诸素友,恒山西望路悠悠. 老母七十七诞日纪事乙巳 岁序乙巳冬,孟月之六日。恭逢设蜕辰,慈寿七十七。齿进德弥邵,素心惟朴质。三澣 衣未除,重念丝成疋。举步良云艰,坐卧常不出。床头一指挥,家人凛师帅。寝与必以时.平生 耻自逸。族党竞纷华,闻之若有失。届期请开筵,母曰愿真率。慈命那敢违,菽水远双膝。 张慧一贰尹以运饷殁江宁栖归阳武内君袁氏哭绝食夜缢官署死之各赋二诗纪事 大江南望水流澌,轮饷微臣毕命时。万里问关魂不定,只依难弟与孤儿。 二 一郡争傅孝友声,挥金璞玉是平生。于今夫妇捐躯日,始信家从卦已明。慧一治易. 三 不同薬葬不回车,大节先留博浪眇。怪道蔚萝闺阁女,人人洒泪说张家。 四 春来乍见从夫女,腊月惊闻女丈夫。灵气百年今日合,域边老树泣双鸟。 蔚州郑侯惠朝衣一袭志谢有引 朝衣着廿年矣,予告家居,朝贺礼,罔敢废。州大夫郑侯数见之,谓绯非国制,又短窄弗 称,而且敝焉,遂解新制赠余,既拜受。因忆甲午春分,以吏垣长陪祀朝日坛,侍班候驾过,世 章皇帝左顾,呼名大笑。闻之者曰:「笑魏给事绯衣也。」今易此,以章州大夫之惠,然不能无感 于畴昔云。时乙巳十二月廿八日也。 廿年前制一朝衣,伴得君恩下紫微。拜舞敢忘呼圣寿,岁时尽可慰春晖。每思朝日趋陪罢, 曾荷先皇赐笑归。郡伯解来真国体,不因轻换旧牙绯。 元宵侍母看郑侯见贻花火二首 策杖庭阶步已难,上元时节怯轻寒。郡侯曲体承欢意,火树温然赠母看。 二 千枝万叶结明灯,比岁元宵见未曾。不是太平真乐事,慈舆那肯到松棚。 怀仁县于生怀汉出家谷千石赈济饥民曹秋岳兵宪赋诗美之属余同作 怀仁黑子邑,残疲缀云边。云边尽瘠土,沙石满平田。畆收三斗粟,系皼庆丰年。彼苍 安可必,旱潦何连绵。糠粃值珠玉,万灶绝炊烟。穉儿哭无力,老翁跽呼天。频午逋国赋,生聚 已萧然。老樨一 死足,门户倘苟延。苦劝壮丁出,就食蚤言旋。那知出不返,白骨弃荒阡。云中有郑伙,绘 图天子前。 遣使赈诸郡,田租赐全蠲。忍饿待恩泽,义士增涕涟。念某蓄千石,躬耕聊自全。会看闾党 尽,一家拥 橐饘。官长废寝食,愿以济羣瘨。忆昔甲午岁,凶歉独蔚川。有民好义者,按里名暖泉。捐 赈阅两月, 全活累数千。种德那敢道,万口空留传。嗟今俗渐薄,避义如避渊。问彼士若民,谁为着先 鞭。我读 纪义咏,表率赖高贤。少陵称诗史,于兹复见焉。同室惭闭户,流汗缤新篇。 美直隶督学使者萧公二首名惟豫,山东德州人,翰林侍讲。 侍从持衡迥不同,边隅彷佛认青验。悬知畿辅人文地,委巷儿童说至公。 二 一柱中流势欲孤,冰心耿耿是吾儒。自来学术渊源系,始信欧阳得大苏。潇为同年王近微山 左所得士。 目前推毂,急宜于此,真饮贪泉而不易者。周体观识。 送徐于逊学宪试竣 借才农部体雍容,晋国衡文帝简中。绛帐晴开勾注北,青藜夜照五原东。八章约法尊天理,一 点虚心吉士风。砥柱狂澜吾辈事,愿同畿辅颂萧公。 再读蔡泣滨先生集敬赋 旷代思君子,百年见此人。渊源从粤海,嫡派属汶滨。行业吾儒贵,图书后裔真。焚香还静 读,今日娩天民。 夏五月芥园侍母看花二首 药栏簇簇鸟关关,手挽慈舆绿树间。最爱亭前香不了,一回风过一开颜。 二 花阴密密草芊芊,移得床来树底眠。扑蝶儿童惊梦觉,始知红日到西边。 七月二十三日梦张伯珩同年卒于官 一友人何吝,中宵欲问之。斯人犹不幸,吾道竞难知。尽堕惊邦泪,空劳梦寐期。自伤年五 十,孤 立鬓丝丝。 张公,两淮、三秦皆有遗爱,左迁尤非公议,先生固为世道惜也。王士正识 八月十七日伯珩中丞讣至蔚州对使哭之并挽王允升广文 已到伤心处,何堪又哭君。十年双涕泪,一县两高坟。练帛招开府,寒浆酹广文。旧时 闻道语,遗稿未曾焚。允升着有梦易解。 老母七十八诞日纪事丙午 翠屏崔巍壶流清,一菽一水此中生。时和岁稔天地德,民安盗息山川荣。官长为政持大 体,千村鸡犬何曾惊。晨昏碌碌侍慈母,慈手加额颂升平。上托天子下祖考,七十八度春秋更。 白头满眼幸无恙,膝下谖言举兕觥。稽首北阙致拜跪,倚枚东祠看粢盛。年复一年敢忘报,食息 视听真生成。拜罢始受儿女祝,起居不文惟至情。一家阻勉事耕读,共体百年葵藿倾。诸孙穉 幼儿老大,只愧难贻堂上名。 丙午孙退谷先生七十六初度寄祝四章 二氏纷嚣甚,吾儒不肯争。先生肩此担,若辈假何名。说与存仁诀,分开约礼程。固然先太 极,不 使后人惊。 二 一代推班马,先生重考亭。胸中全史在,笔下万人醒。学术真前辈,文章本六经。自飜 诸典故,心在几千龄。 三 日写蝇头字,七旬有六人。摩娑惟卷帙,移易及乡邻。世启文明化.天留著述身。圣王 诸制作,今日欲重新。 四 十载官都下,龙门数数登。执鞭谁不愿,问道我何曾。一坐春风晚,中年夜气兴。悠悠 勤梦寐,念念得师承。 退谷先生,白首着书,经以为经,史以为纬,先生固非溢美者。王士正识。 李天葩内侄因读礼谒余共谈家礼 万事浮云总不真,忍将格套奉天亲。蔚萝亦是敦伦地,几见麻衣读礼人。 并蒂菜献母歌诗纪异 异菓何曾见,吾家岁岁生。并花仍并蒂,连颗复连茎。叶似姜公被,根疑田氏荆。至人齐万 物,草 木岂无情。 送蔚州郑侯内擢刑曹兼询旧时诸老五首 六年出守在边陲,一望行旌系所思。宦迹每从功令见,苦心安问士民知。月明鸡犬村无扰, 云卧桑田版不移。俗返陶唐邀有意,他年好记旧游时。 二 讲学堂成道未成,惭予凉德负深情。高谈不减鸿儒望,大雅真超俗吏名。伫看修齐为事业, 愿言忠恕是躬行。卽今圣主明刑切,力佐辠陶广好生。 三 升堂拜母谊何如,为别萱闱问起居。敢谓子民堪敬式,重劳司寇及门闾。官衙自惜无竿牍, 都下从今绝鴈书。倘念一家依乐土,不衫不履任迂踈。 四 全将道谊与仙曹,大器从今日日韬。晏子衣裘当世讳,于公门第古人高。胸无一我才方着, 志必千秋气更豪。六载交情真似水,赠君犹自愧绨袍。 五 自从乞得彩衣还,身在庭闱近十年。咫尺京华踈翰墨,低徊时节忆班联。迂人祇合耕耘老, 腐气深愁话语颠。天上故人如问讯,山中菽水正悠然。 保定刘敷季至蔚以讲学文二章来见卽赠 大雅犹能见,绦然一布衣。乍逢如有旧,相对已忘机。抱璞惊双璧,观星接少微。庸齐留片 席,别去寸心违。 富平李天生至蔚以长歌来见卽赠 读尽书千卷,知君有夙根。平心搜理窟,老气逼词源。既见真如醉,何时进一言。归家须努 力,经史待评论。 寄怀赵锦帆同年游雁门 勾注山前草色新,故人骑马渡河滨。中原才子知谁健,上国仙曹向我亲。风雨半催词赋老, 弟兄犹剩鬓毛真。少陵出塞诗无敞,莫讳东西南北人。 张尔成自中州邮寄诗集卽用集中韵奉答 可亭风雨梦相寻,喜见春鸿接塞吟。入部山川多异迹,中原名硕半知心。碑铭朗诵文皆籀, 卷帙重封字有蝉。为报蔚萝衣彩后,几回东望五云深。 再哭张伯珩忆己亥同田沛苍太史饯余北郊 祖席分双袂,间阙逾十年。居然言笑隔,忽尔死生传。道谊中丞泪,文章太史筵。乡人思旧 德,应荐社云边。 应州傅侯摄蔚篆事竣走笔补看花之约十首 美人为政坐官街,四月边城始见花。读罢道书无个事,相将一过野人家. 二 杏花开罢李花香,四面芳菲接短墙。近日板舆仍未出,特邀五马踏春光。 三 霏霏小雨湿新苔,携得奚囊入座来。无句不留风雅在,稔知仙吏是仙才。 四 暮春归去尚寻春,一派天机我辈人。迟早寻来春不远,莫教空负百年身。 五 草色花香共鸟啼,醉翁无酒醉如泥。谁将可对轩中话,敢作风云月露题。 六 琴音弹罢自和平,况复殷雷耳畔轰。座上莫嫌宾客少,广文还有一先生. 七 谈文讲学通家子,揖让从容事可观。他年若露真头角,始信尼山道路宽. 八 同春亭上乐何如,四野桑麻一卷书。为报土人春信好,清风明月照吾庐。 九 蔚城元气凋残久,满眼春光天地心。不信但看亭畔草,生生化化到于今。 十 神交十载欲忘言,忽有车音到芥园。九十日来瓜李迹,一时磨去总无痕。 送曹秋岳宪使升任去云中 西北三关天下雄,神京右臂古云中。当年魏尚曾出守,至今千载着丰功。圣朝有道藩篱撤, 白草黄沙中外截。土人耕牧傍孤邨,健儿空荷辕门铁。一从戊子耀搀枪,将军跋扈据高城。城中 男女千万 产.累累饿骨违军营。天戈一指巢卵破,收拾残黎有几个。缅昔捧诏此停骖,蓬蒿没人不敢 过。十年惠邀我公来,清风吹起劫余灰。地向阳春看绝塞,人从法幰望三台。犹忆京华寮寀辈。 公居大队余小队。天子首呼曹侍郎,尔才未合官廷内。太和门下承天言,朴被从容辞至尊。东西 南北敢告瘁,会看曳履上金门。小人有母陈情久,每逢驿使辱公口。一菽一水奉晨昏,安能缩 地执公手。执手执手漫踌躇,吾儒经济果何如。庙堂忽尔重守令,归向瓶山好着书。方今海内竞 异学,知觉心性纷相角。谁说躬行实践人,徒张空拳没把握。我公行矣勉加餐,天生我公闭户难。 万物同春有大愿,终为苍生起谢安。 中秋前三日程西虽学博招集明伦堂论文令子仲宁暨长孙同小儿侍座 几年投契广文毽,每对先生意蔼然。素性从知心似水,大文真羡笔如椽。高谈月下无词 赋,浅酌杯中有圣贤。更喜儿孙头角露,一时相见果翩翩。 祝李恒岳妻兄六十初度 大茂何崔巍,佳气结蔚谷。中有餐霞人,隐居课耕读。孝友性所成,举火暨三族。惠及 里党问,任恤不胜录。义在则勇为,遑拥吾家蓄。以兹好礼心,润身兼润屋。与人若春风,对之 温可掬。儿孙两三世,谦让贻之福。舞彩遶膝前,菊开酒先熟。康哉杖于乡,大年从此卜。 老母七十九诞日纪事丁未 比岁无他恙,违和独此年。嚼冰如美食,啖菓代烹鲜。四体浮难劲,中央满更坚。疑为 虚已误,认作水尤偏。胃痛肠多秘,腰疼血屡便。直攻犹未合。峻补岂宜然。诊脉知洪数,察形 识变迁。不妨行积滞,兼以用开宣。尝浆心靡定,知医道未全。分消丸始制,败毒散初煎。利下 真盈百,艰辛那计千。春来秋计杪,食入寝安眠。十月逢初度,一家省夙愆。亲朋惟道福,子女 尽呼天。此症何曾见,吾慈竟得痊。驻颜休问酒,谢客不开筵。夜夜围灯下,朝朝坐膝前。从知 勤俭德,况赖祖宗贤。变泪戍欢笑,存方记后先。五旬儿有幸,百岁寿无边。翘首舆亭月,重亏 复大圆。三月二十四日起,腰忽痛。闰四月初九日. 痛纔止,坐堂中,时复感寒,沭身冷颤,微汗乃止。二十三日,胃痛,腹胀甚,服凉剂牛黄 丸三,痛止。日吃冰块,至十余碗,服木香流气饮,不效。六月十五日起,服分消丸半料,一月 之内泻百次。日吃西瓜一枚,食始进。八月二十六日起,服金匮丸半料之半。九月十六 日,服消风败毒散一剂,身肿渐消。九月二十四日起,服神芎丸半料,肿消过半,又服半料, 全淌。至十月初六日,神气已复。生平勤苦事,悉记忆不忘,尚未能下床举步。是日,概辞亲友 勿拜贺,儿孙辈代母叩家祠,不令称觞,惟坐卧自适而已。 语云:「弓矢始于古之孝子。」益知素问、难经为后世之仁人卫护其亲而作也。岐伯谓帝 曰;「目明心开而志先慧。」然独悟曰:「神。」细玩引与什,纯以神行,殆所谓执玉捧盈,视于无 形,听于无声者耶。合参祥之思虑?会桐俞之聪明。自季春念日.暨孟冬初旬,几舆造化争能,仰 留一息于慈闱。即是密复一元于大块,圣若贤参高配厚之业.莫不自此中流出。天下文章,百代 风雅,有大于 比者乎。遐流孤露,抱恨终天主人,读之一字一血,思先生京尹时一疏,过量之褒,反觉不 孝,浴忤罪如山矣。灯下低徊,惭悚万端,骨折心惊,有如此夜。郝浴拜识。 题小品图为老母病床展玩 坐卧床头一步难,权将景物解心宽。世人多少传家宝,几向慈亲手内看. 坊成老母有训 进士坊成祖宅门,板舆相过诫儿孙。身荣莫作夸乡里,字字标题纪圣恩。 戊申元日随州大夫朝贺恭纪新政颂而祝之 七载朝天阙,干纲独揽时。大恩推抚字,特定夏税五六月,秋粮九十月开徽.仍严究私 派。名谏黜华靡。禁士大夫奢侈及蓄养优伶。吏简封疆重。保举才望贤能堪任督抚者,不限资俸。 权行赏罚宜。议复举劾并行之例。抄来新报纸,勒作太平诗。 让沁州郭靖寰先生传敬赋二十韵告三立祠 盼流接大荒,地气汇山右。河津安绛间,道学称渊薮。沁水分二支,土俗归醇厚。州序有旧 祠,昉 自三不朽。惟人不惟官,俎豆良非偶。明经郭先生,从祀日已久。我读外史传,肃然为俯首。 世间节妇多,义夫几曾有。结发婴恶疾,中年掷箕帚。儿女三四人,依父以为母。糟糠不下堂, 二竖何足丑。晨夕劝加餐,寒暑浣衣垢。抚恤三十年,敬之如宾友。或云置小星,先生谢否否。 艰苦吾备尝,士行终不苟。高风播于乡,脍炙千万口。岁时采苹蘩,父老酹春酒。孝哉广灵君, 陨涕感下走。余也愧腐儒,安得献一卣。所愿操芜词,告曰蔚州某。 老母八十诞日纪事戊申 君思特许侍萱堂,八十春秋始进觞。菽水敢言酹圣善,丝纶蚤得荷先皇。姻亲里党持华 祝,硕辅名卿赐锦章。鹤鹿疑随莱彩舞,儿孙乐拥板车忙。一登一拜慈颜喜,百吟百歌淑气扬。 门内好风惟泄泄,郡中懿范自洋洋。全因令德邀纯嘏,谊有微诚格上苍。阃寿齐坤四个字,天风 吹到寿筵傍。四月朔日,舆亭甫设寿筵,南风忽作,吹一纸于亭上,拾之,则刻书,如掌大。首 列「阃寿齐坤」四字,余字多不成读,存此以志老母平生盛德之感。. 四字甚庄凝,如古易林,可刊碑于亭纪之。周体观识。 赠苗凌汉老儒 爱尔真儒者,安贫乐道深。老成人在目,慷慨话其心。腕下书堪宝,囊中易独寻。公善 大书,所著有易 酌。升堂复远去,著作望佳音。 赠潘藏山隐者 又自乌龙出,升堂拜老慈。酒浆邻里惠,瓜菓岁时胎。有觉山人梦,无声孝子诗。年来思静 侣,报与白云知。 赠李晋阳贡生 十载西洪觅友生,携诗又过蔚州城。知君不远桑干水,曲尽升堂拜母情, 赠徐次履文学 乍读奚囊绝妙词,年华恰在弃翻时。通家一见真嫌晚,为爱孙郎帐下儿。 戊申八月十五日秋分是夜雨时闻灾异求言之谕有感 百年几看中秋月,况复秋从此日分。林壑岂能窥燮理,岁时恰好罢耕耘。封疆自陨臣工业, 宵盱偏劳圣主勤。异变惊心齐鲁甚,一封白简未曾闻。时闻东抚贪劣。 和李吉津先生见寄元韵 一身东去已忘言,十载龙荒道自尊。口授生徒宗阙里,手携书卷入关门。梦回谪客诗谁 好,环赐孤臣旨尚温。曾向泰山山下问,误将佳话作啼痕。 孙锺元先生惠诗为老母八十寿次韵答谢 苏门天地空无倚,眼角浮云同敝屣。廿年遥望岁寒居,有客传来洛阳纸。南白华孝子诗, 开械颂母慈颜喜。忆昔曾颉讲学书,雪在程门不腧咫。二吕一行海内师,问道有人何必已。予 也五十愧虚生,屹屹终年穷四子。八十高堂菽水余,尊闻行知尽此耳。安得一月坐春风,看遍千 红舆万紫。 戊申十月王蓼航同年惠将母歌为老母八十寿是岁太夫人同八十奉和近体二章 一补进觞一奉怀柿庵 太行相望白云停,身傍萱闱恋阙廷。秋过大河千树碧,梦回东苑一编青.长林竟夜分藜火, 两地经时看婺星。吾辈驻颜文字在,不须燕市买参苓。 二 曾向东华听玉珂,共君先后人烟萝。月明狐口同人隔,星聚苏门好事多。梁苑屐痕归雾 豹,汴城秋色上铜驼。年来卧雪餐云罢,一坐春风更若何。时孙钟元征君讲学苏门山中。 次徐云门忆蔚韵四首奉怀 一回相见一联床,归去修然卧草堂。开卷几曾分内外,闭关无处着闲忙。墨池云懒吟常 足,篱菊秋深釆自香。正是春风雩水亚,可来邹鲁认宫墙。 二 不衫不履芥园居,月露风云总绪余。旧执遗多谁入社,中年已过合悬车。酬君好梦松间石, 慰我平生岳下书。几向白登深处问,晚年岁月莫成虚。 三 同春亭上惜交游,爱尔闲登百尺楼。世事纷纭随梦鹿,吾心寂寞付江鸥。图书气合真无 字,菽水情深幸有秋。近日歌诗儿亦和,诗成那解是还不。 四 天地无穷道不穷,那曾一月坐春风。眼中人物怜君老,海内文章笑我空。两世通家看后辈, 千秋 大业闻天公。往来多少呕心语,化作烟云护药笼。 哭刁蒙士口先生二首十一月二十九日讣至,为位于授经堂,哭之. 问病人归讣已先,披衣读罢泪双悬。吾儒岂合斯人死,永诀仍存未了缘。雁字投交辛丑 后,麟书绝笔戊申前。好将剳记名山护,独破禅宗翼圣傅。 二 麻衣哭母病相侵,易篑终逢枕块心。有子有孙天地憾,无官无爵日星临。百年公论归吾 党,半句谗言是好音。倘得允生灵爽至,窗前一听伯牙琴。 冬杪答成我存灯下见怀诗次韵 一代儒宗推辇下,空来北地觅津梁。时当力学官为隐,性不趋灸暑自凉。伊胳渊源今白 续,尼山嫡派几人倡。频年未得同心语,转眼春风看绿杨。 李桂萼内侄惠水仙花为老母供赏二首 香风袅袅影翩翩,澈玉凌霜是水仙。为报萱闱春色奸,一枝独立塞云边。 荆园岁岁长名葩,来自江南种更嘉。昨夜春寒寒未歇,和风和雪到吾家。 同徐云门李蓬莱过柳林 一派风烟万柳深,高朋贤主足登临。枝枝叶叶难穷处,想见当年种树心。种树者,余姻家李 文明也。 同徐云门渡桑干二首 长河自西来,万顷白如练。俯仰百尺楼,大块之一线。 二 往来涉大川,栗栗生恐惧。归去报慈闱,世境难跬步。 过小关岭同云门冲风而行次南瞳见赠韵己酉四月十五日 四月披裘度小关,绯桃处处乱烟鬟。无言说梦心难稳,夜梦母病,惊觉。遂不复寐。有客同 归意自闲。一部河山随我过,十年风雨共君删。平生窃望山能学,不信山中更有山。 己酉孟夏云门枉过庸斋值七十六初度率笔为寿 七十六岁老处士,一百余里来高踪。明月正悬北堂脊,长河自盘西岭冲。开卷弄诗视而笑, 举觞言寿凉以恭。遥知故园庭草绿,儿孙羣望蔚萝峰。 云门既归白登次儿别韵却寄 岭上诸峰断复连,大河明灭望中悬。千红万紫来时兴,一日三秋别后年。窗草日随庭树发, 青箱夜共白云卷。临岐多少真忧喜,未敢题诗附锦鞯。时老母抱病。 挽冯秋水方伯兼慰讷生 廿载论心气味同,雁门一望朔云空。棘人已抱终天恨,肠断孤儿旅梦中。讷生,官国雍。 挽冯恒山侍郎御时闻秋水方伯讣 草土空余病一身,哭君兄弟倍伤神。回思同列趋朝日,不见当丰铁面人. 吊乔母卽慰乔生 内则条条古今仪.吾家壶范尔家知。可怜哭母亭日,又是乔生哭母时。余建亭,乔生董之。 挽应州左翼宸前辈用己亥赠答韵 闻君卧病在冬初,岁暮平安信已踈。忽见乡人传远讣,可怜孙子抱遗书。一生清白惟茅屋, 八袠穷愁但野蔬。幸得有棺函素骨,铭旌和泪托双鱼。 挽李绘先学士二首 学士论交一味真,素心耿耿对秋旻。忆君辛卯衡文事,犹是中流砥柱人 二 闻说功名念己灰,尊鲈常爱碧云隈。如何卧病秋江上,箕尾飘然去不回。 挽袁九叙同年巡抚山左卒于官用己亥赠余归养元韵。 节銊重开抚二东,清操惠政许谁同。百年鼎望归梧凤,数载深劳起泽鸿。风雨漫催双鬓老, 弟兄真惜此人空。回思藤馆分襟日,萧索秋心寄野蓬。公初抚滇。 挽曹孝子广顺天大兴人.翼宸先生仲子也。 几年都下缺寒温,客到争传孝子门。一念告天霜作刃.三更和药血留痕。全归全受心 何憾,无古无今道自存。定有英魂依母侧,时来隐隐慰晨昏。 哭孟淑明先生用祝先母八旬元韵 太原门下士,枢受知先生,时为太原令。梦里祝庞眉。久拟为先生致八旬大庆诗。万善 心无忝,真清世共知。寄书生死恨,先生书至蔚州,祝先慈八旬,时已见背。枢报书,候生起居, 未达,先生亦逝。闻讣性情移。华岳高千尺,斯人不朽时。先生秦人。 解法周同年自琼州归至蔚仍归朔州送之 握手秋山外,论心多难余。一身元是幻,万事总成虚。守拙耕残土,传家理旧书。南 窗高卧处,天地复何如。 解法周同年六十初度 绮筵开旧宅,万里一归人。把酒呼霜雁,题诗问石麟。醉醒都是梦,歌笑总无因。惟有恒山 月,年 年照此身。 蔚州暖泉瑞藻生二首. 曾闻十步草恒丰,对尔真堪课治功。树芑王风今宛在,如虹霸气旧称雄。千条绿锁烟光裹。一 本青滋地德中。我欲临流思口泽,先君曾言前次藻状。满头霜雪路偏穷。时余丁先慈忧。 二 暖水寒英簇簇奇,溯洄风起荡涟漪。仙槎客泛凌霄影,异卉谁栽太液池。花甲苍茫追往迹, 荪馥郁鬬芳时。回看榜蕋联翩盛,补入环滁醉后诗。前登秋榜乓春榜一.. 妻兄李恒岳仁里八景各赋一诗 平观翠岫舆丹枫,一望东南眼界空。分我半间新屋子,有时来坐白云中。悬崖晓望. 又 长天漠漠晚阴阴,大壑飞湍百尺深。夜半涛声来枕上,猛然惊起读书心。夏两涧涛。 又 四月边城秀麦禾,满畴摇曳绿痕多。主人自有躬耕乐,雨雨风风醉碧萝。平畴麦浪。 又 拂雨摇风薜荔俱,垂垂古堞晚香殊。天生一幅黄花谱,寄与陶家作画图。古砦墙花. 又 月度榆关别有天,半钧纔挂碧云边。不知峰下诗人宅,多少清光到榻前。台峰新月。 又 石门烟火一村余,中有幽人世卜居。试向砦楼高处望,几家密密几家踈。晚堡炊烟。 又 素雨漫漫向夕催,半秋秋色老崔嵬。分明摩诘诗中画,画出苍山白雪来。秋山初雪。 又 塞上春深柳犯黄,残冬犹自饱清霜。可怜数点寒鸦过,飞向枝头坐夕阳。阳坡冻柳。 咏芥园芍药三种红紫白三首 几朵红云映北窗,好花谁谴碧油幢。晚风吹动浑无语.却对朱霞未肯降。红 二 满园风雨鬬羣芳,万卉丛中一簇香。不是紫微仙署里,药栏却护紫微郎。紫 叉在家兄宅。 三 舆亭亭畔月华明,红紫相看弟与兄。忽念鹡鸰飞故宅,绿阴深处雪盈盈。白 送女于归西洪囚与云门期会李晋阳斋中 报书曾与老翁期,卽约桑干再渡时。仕宦情因华鬓改,婚姻事许故人知。冰桥五里温将泮, 烟柳千枝嫩欲垂。此夜文楼高百尺,焚香坐看斗杓移。 余将入都次云门元韵预祝八十兼别 仙骨棱棱望八春,披裘带雪马酰酰。知君古道怜朋友,顾我虚名愧子臣。嘉会已从期会得, 离情翻逐宦情新。青山白水真元气,好助愚狂叩玉宸。 蔚州佟侯赠朝衣一袭为磕赋谢 病解朝衣分所安,纶音飞下五云端。平生愧读长沙传,垂老新弹贡禹冠。樗朴岂堪栽上苑, 驽骀那敢附和銮。多君赠我朝天服,满袖炉烟圣主看。 壬子七月病余奉召入都别乡中亲友 十年菽水两朝恩,母去空留视息存。心忆北堂终有憾,梦回丹阙更何言。田园好办租兼税, 儿女粗完嫁与婚。一线残躯那敢爱,排云咫尺叩天门。 二 山色空蒙柳色殊,萧萧匹马自踌蹰。宵衣旰食真英主,摘句寻章一腐儒家。门内有人祠祖父, 口中无语别妻孥。九重若鉴微臣老,定许知章乞鉴湖。 寒松堂全集卷之七 诗自壬子至甲子 壬子闰七月七日干清门引见恭纪 应召重来谒帝阍.晨趋仿佛旧临轩。同瞻北阙知天近,乍识宸颜荷语温。雨散禁城衣尚湿, 前夜大雨。风回左掖日初暾。清时岂合容樗朽,虚负征书一代恩。 入都次孙征君锺元先生见怀韵奉答二首 厦峰远望几春秋,三尺苔痕带雪留。但得峰前分片席,何须更羡五湖游。 二 翩翩凤翮脱樊笼,启后承先赖此翁。自顾头颅浑似雪,上林犹自问丹枫。 入都访孙退谷王敬哉两先生 上国推人望,高风四海知。重来瞻泰斗,并卧想龙影。重道尊儒日,徽文考献时。愿将真学 术.还 慰圣人思。 闻贾胶侯抚秦时有削平栈道之功赠之 西南蜀道古蚕丛,万折巉巗一炬空。谩向雍梁歌胜迹,千秋国史纪神功。 送申随叔太史假归兼讯鳬盟观仲 一卧萝山鬓已华,喜从京国问烟霞。廿年兄弟真吾友,一代文章更几家。大业忍辞青玉 案,宦情多在碧云涯。故园丛菊应无恙,共看长天雁影斜。 壬子九月法黄石周伯衡成我存冯讷生集可亭联句儿学诚侍坐 别或十年二十年,法黄石。重来犹是可亭。周伯衡。人从异地怜同调,魏环溪。学自前言启 后贤。成我存。秋色黄花香晚节,冯讷生。墙阴绿竹映初筵。儿学诚。疑占星聚金台北,白简霜 寒九月天。法黄石。 次日再和前韵 握手相逢总暮年,怀人不复两江边。须眉合带秋霜老,剑履难追命世贤。往事摇摇风在 木。黄石、伯衡讷生及余服甫阕。新诗宛宛月当筵。浮云聚散真无定,惟有丹心向碧天。 题王敷五编修两世节寿册 稔知乡国有名门,世节能兼世德存。一派渊源推鼻祖,百年甲第兆秋元。灯前画荻霜痕见, 月底翻书蓑迹昏。好着莱衣双进酒,圣朝应念两高萱。 孙退谷先生枉过可亭时年八十经年不一出僮仆闻先生肩舆至皆惊喜余率子婿相 迎坐谈移时乃去 八十先生久闭门,手翻经史白朝昏。书来但问苍生苦,老至全融道学痕。残腊枉车惊市巷, 荒斋责米具盘飱殓。苟陈自昔留嘉话,今日占星聚此轩。 许生洲庶常招饮双松下因赋二章 古柏森森却类松,相传此地有双龙。蟠根合向幽人宅,对雪疑看大茂峰。午夜寒涛流紫陌, 四时元气入黄钟。长安多少繁华梦,肯抚苍鳞过一冬。 二 墙东有客赋高松,昨夜诗成度晚钟。座上挥毫人似玉,庭前踏月影如龙。呼来独鹤称三友, 抱得 双虬占一峰。欲向西台移汝去,不妨长夏作严冬。 壬子除夕 长安风物异家园,此夕愁多合闭门。天禄未叨终窃禄,君恩难报愧知恩。年华一任星霜改, 空余涕泪存。顾我迂疎还自责,太平时节慎多言。 癸丑正月二十日扈从南苑观八旗品官大搜赐宴恭纪 万国车书一战中,太平诸将尚弯弓。从知圣主崇文德,还念高皇重武功。甲冑煌煌云共白。 旌旗闪闪日分红。庙堂元有经邦,惭愧儒生赋大风。 送曲沃相公卫先生予告归里 黄扉启事谏官随,正是蒲轮去国时。宠眷为酬天下望,清操不负两朝知。恩分郡县山中米, 勅下公卿马上诗。并召同来惟某在,龙门一路系人思。 送杜振门总宪予告归里 螭头曳履几星霜,一赋归来未苍。风度两朝持国是,冰操五夜告君王。老臣去就人难识,知 己血性 追随梦独长,却愧掖垣听钥后,又骑骢马逐班行。 送李召林侍御左迁信宜令四首 一入乌台已让君,夜来把酒喜论文。风霜凛凛窗前发,谏草应从此处焚。此初晤时作也,今 录而送之,结句非泛然赠答一石。 二 野鸟高枝报晓衙,山城鸡犬几人家。省耕不用骑骢马,且效河阳看种花。 三 儋耳先生海外诗,使君车过读遗碑。浮云万里心孤月,正是当年动忍时。子瞻居儋,有浮云 时事改.孤月寸心明」之句。 四 折柳河桥慰语频,长沙曾藉少年人。君恩浩荡噍难测,珍重熙朝谏议身。 癸丑六月九日上幸瀛台特召诸王大臣内间部院九卿翰林科道各官泛舟观莲赐宴 恭纪 湛露深深太液池,宸銮一出倍清漪。楼船影泻香荷动,鹓鹭情归碧岸迟。玉酿几回斟琥 珀,天庖分席列罇彝。臣心敢负明良会,独愧嘉谟答圣思。 送王蓼航同年分宪赣州 北阙晴云遶凤城,先皇开馆集羣英。四十九人相接席。槐音日日杂书声。是时畿辅称绝 调,更兼齐鲁才华妙。嵩阳特锺三两家,风流儒雅推逸少。秦风唐风未足多,忻随公等度銮坡。一 朝步入梧桐掖,封事中想玉珂。揿崎磊落谁能比,论公姓字芬牙齿。斗酒能吟诗百篇,逢世却无 一片纸。仕局纷纷那复言,词臣外擢忽新恩。单丁岂合违母侧,乌鸟终当报至尊。余送君归官亦 谪,母氏念儿双鬓 白。陈情得荷圣人知,与君俱远长安迹。慈闱先后去高堂,两家千里泪痕长。鲜民空有微躯 在,几时 奔走答君王。壬子余方应召出,大梁有司亦敦促。胶州前来公后来,癸丑重逢三丙戌。兄弟 相看总二毛,不歌不哭笑声高。儿婚女嫁从容说,有时长啸一挥毫。挥毫兴酣风雨落,九州岛岛 老气无今昨。彷佛棋澳竹万竿,飒飒秋空一扫箨。座上飞传除目来,麻姑五老借公才。天子有命 留不得,长江箫鼓画船开。行矣行矣怀难写。北人真去虔州也。既不置之石渠天禄间,何不留对 夏峰先生者。行矣行矣怀 难写。 吴耕方监丞因三世官国雍追忆先泽赋诗有感余读而赠之二首 先辈芳型拜且歌,毘陵家世近如何。只今圣主兴文教,碑版应存旧泽多。 二 一代贻谋一代师,高风亮节总堪垂。正当绳武渊源日,好记先皇首拔时。戊戌,章皇帝御试 丁酉南闱.拔吴第一,是年特赐进士出身. 送张素存太史归省兼讯其尊人公选吏部 文章德业旧通家,几世名题御墨斜。彩笔故承莲烛近,白云却望铁城赊。多君有屋藏金鉴, 愧我无诗附雪槎。到日高堂如问讯,为言头白客京华。 送许典三之海宁令 邺下有许子,家学笃懿行。万物一体愿,良由性所生。俎豆表先德,孝子动乡评。以此真渊 源,绍述推令名。一出宰百里,志不欺愚氓。行将溥圣泽,庶克振家声。扁舟渡江去,竹马欢 相迎。歌曰我公 来,笑比黄河清。君子有惠心,虞芮永无争。三年报新政,飞鳬观厥成。厦峰属素谊,鄗南 订生平。熙朝重经术,觌面卜公卿。 书沈绎堂侍读五十初度卷 胪传曾记拜丹墀,学士才华圣主知。宏德殿中挥翰日,干清门外赐貂时。元因讲幄需名 硕,不为词坛表令仪。满地黄花人半百,愧无佳句佐金巵。 送李厚庵编修假归 太史起闽海,妙姿称殊尤。行年未三十,志追濂洛俦。曾读太极说,历历见源头。退而 返厥躬,千载适相侔。况复藉师资,所学获所求。吾道久榛棘,颓靡良深忧。晨夕一静对,衰飒 独贻羞。竚望登先岸,归来佐圣修。 送徐徤庵编修归里用骑字韵 秋风霜鬓老将垂,送别同人意每迟。凤喊中朝三瑞羽,马呜归路一轻骑。多因菽水辞兄 弟,定有 文章纪岁时。日抵家园阳气复,江城草色绿离离。 挽龚芝麓大宗伯仍用己亥赠余归养元韵 菊薬霜风晚节垂,老臣应荷赐归迟。朝中尚曳螭头履,天上俄惊箕尾骑。道谊深深孤我辈, 勋名滚滚惜良时。十年未续青藤句,痛让遗编手不离。 送张淡明侍御外转分宪太原 自是西台老谏臣,几年同列倍相亲。胸中泾渭千人见,笔底风霜一味真。敷政怜才劳圣主, 推贤让德动朝绅。只今暂借澄清畧,早晚征书下紫宸。 寿敞君孙锺元先生九十 金容家世旧儒宗,四海渊源一派中。膝下曾孙承德训,门前弟子坐春风。纯修妙合程明道, 睿学全追卫武公。闻说当身浑太极,年年遥拜岁寒翁。 题画 妙绝人传顾虎头,厨中变化已千秋。于今莫向桓家索,神物居然此地留。 玉泉山为帝京形胜贾胶侯佐司空时力罢烧灰赋诗美之二首 玉泉山下玉泉流,万斛盘旋入御沟。干柱那容施斧凿,龙蟠虎踞帝王州。 二 初心不是建勋名,西北高峰一力争。辣石补天犹幻事,好留屏障护神京。 李恒岳妻兄自蔚来访喜而赠之 握手东庄一载余,劳君远过旅人居。晚年难得同心侣.夜话如看太古书。顾我廉名承义 重,于今言路报恩疎。只应蚤晚归休去,莫累高贤更拮据。 陈六息先生刺蔚有惠政壬寅祠名宦矣及得乃弟长卿书因知先生于壬寅辞世追忆 有感卽赠公子伯际。 楚水燕山雨地悬,频因旧好忆当年。甘棠几树分余荫,手泽盈箱秘编。白发惊看难弟在, 青云喜见后人传。千秋俎豆尊夫子.门下樗材愧大贤。 戊戌与纪伯紫别各有诗垂二十年矣都门重晤以魏文靖公文集见贻意有在也感 愧志谢仍用旧韵 垂老依然学道心,回看景物倍萧森。人经离索肝如雪,话到修为语似金。先辈典型谁敢 望,吾生迂阔愧尤深。开函却向灯前读,一夜空窗奏古琴。 题法黄石同年壁间画 忆昔瀛洲萃大文,胶州太史迪不羣。有时作赋齐班马,亦或挥毫比右军。此来非复天禄 石渠之旧席,独有西山北海供吾笔底之烟云。高阳李子年最少,泼墨临池属同调。为公写出万壑 心,一坐一卧视而笑。魏生也向壁间游,徒将老眼窥二妙。 挽白尚书东谷先生用丁酉秋日问病和答韵 讣书一到痛无声,却为先生惜后生。一代元音真寡和,千秋绝学更谁明。憗遗不独关 桑梓.凋谢居然及老成。朝野自留芳迹在,步趋深愧赠言情。 夏旱奉旨祈雨郎日步祷雨降志喜四月十九日 郊圻赤地望甘霖,民瘼时阔圣主心。夙夜自惭荒尹职,虔诚实恐负纶音。行看叆叇蒸云起, 立对 氤氲布泽深。湿透衣袍泥尺许,归来拟献太平箴。 口占送宁元着侍御罢职归里 盛世言何讳,臣邻拜复歌。一封惟自信,百折总无他。谏职终难尽,君恩感更多。归家先慰 母,干夜忆鸣珂。 送林穆之访弟阜思兼怀二史 君家好兄弟,谈笑尽文章。拓落思千里,穷愁赋七襄。酒消燕市月,人饱雁门霜。计日兵戈 息,他乡亦故乡。 送张羽王侍御请告归里 谁能仕宦却闲闲,长日春风自掩关。岁月有情留客住,烟霞无恙待人还。清时柱下虚言责, 好友林中共笑颜。时念蓼、文伯、尔雪枢、玉铉、金鉴诸公俱居里。归去不须寻旧梦,羲皇以上 是青山。 题梁玉立尚书扇头画菊 种得蕉林意已悠,何人更写晚香浮。请看蛱蝶临风舞,别是陶家一段秋。 寄祝魏贞庵先生六十初度用元韵 十年难得一樽同,绿野堂高罨画中。相业久从黄阁着,儒修只见紫阳崇。躬耕百亩惟家 食,口授诸生卽圣功。忧国有心头更白,驻颜还在菊花丛。 重阳后三日宋右之侍郎招同梁玉立尚书饮黑龙潭亭上 秋来无地足幽探,野径追随兴欲酣。北望晴云笼凤阙,东临碧水护龙潭。低回往事成今 古,领畧新醅慰笑谈。况是黄花开更晚,且从高处看层岚。时菊尚未开. 为复圣裔颜先生暨夫人寿 鹿门偕隐几经年,酒泛黄花共一筵。胜国遗书存孝子,兴朝女史勒鸿编。簟瓢家法依然 旧,博约工夫正可传。金马容台双戏彩,翩翩舞向岱云边。 题同年上官三立画郎送归里 蓟北风霜十月寒,惊闻有客去辰陵。临吱执手无他说,属予为题九畹兰。予曰唯唯心已 许,披图视之香欲吐。此花自是君子俦,从来不与萧艾伍。中丞第宅筑高轩,兄弟依依笑语温。 风晨月夕时展 玩,应念同人笔墨痕。 寿锡伯长兄卽用来韵 每逢初度岁将新,腊雪寒梅物外身。学稼久知兄有志,司农独愧弟为臣。灯前课子消清 夜,园裹栽花乐旧贫。两地无由躬致祝,年年诗报上林春。 题李湘北学士画册 竹杖芒鞋落落游,夜深纔下读书楼。牙签万轴应无忝,独许前身是邺侯. 挽富川令刘君死节次叶韧庵司业韵君讳钦邻,字江屏,江南仪徽县人,辛丑进士。 千秋完节日星明,舌断犹阴骂赋声。汉水秋高劳将士,富川川血碧动公卿。魂依北斗升 还降,庙食南蛮死卽生.圣主方怜臣义重,定教青史大书名。 挽张干臣学士二首 为奉征书滞旅亭,燕山昨夜掩文星。朝廷正惜真廉耻土口道先摧古典型。病榻披衣犹望 阙,元日肃朝服拜阙毕,病乃剧。孤儿执手尚传经。弥留时,惟口诵仁,人心也,义,人路也。 二语。皇天忍夺清刚气,欲起斯人问 渺冥。 二 自是冰心玉骨人,岂从今日盖棺真。十午道谊神相往,数则箴铭笔尚新。为痛死生关世 教,倍怜出处动钥绅。讲堂依旧随山脚,多少生徒入梦频。 五月廿九日沈绎堂祭酒王子言崔玉阶陈说岩三学士叶韧庵侍讲向集可亭读绎 堂进呈御屏铭诃庵赠成给事诗四十韵因用说岩见贻旧韵纪之 神皋五月草初青,时大旱。客有车音过可亭。经国大文传百禩,立朝清望重当廷。怀中 漫赋忧时句,座右高悬作圣铭。闻道九重勤讲幄,太平金鉴在谈经。 为徐太夫人六十寿兼赠健庵果亭两编修立斋学士 西鹿城边紫气回,阶前玉树映二槐。问安齐照金莲烛,进酒同分内殿醅。绩襞霜阑干缕 就。经传午夜一灯开。诸孙况复承家训,多少恩光次第来。 为陈封翁寿兼赠说岩学士 王屋青连濩泽春,遥看秋色更嶙峋。鹿门松菊开三径,楚畹芝兰种几巡。华国文章传玉树, 过庭 人物立枫宸。相期大业千秋上,不独荣名报所亲。 梦雨二首 封姨跋扈赤云生,日望天河洗甲兵。蚤起披衣看雨脚,始知昨夜未分明。 二 望杏瞻浦愧老农,阴睛不定梦难通。三更已卜丰年兆,觉后依然想象中。 挽兰溪丞徐君摄篆武义尽节名喆,山西广昌县人,贡监。 寇盗纵横甚,朝廷法度宽。几人明大义,一死到微官。血性千秋热,诗书此日完。梁间三尺 帛,留与士民看。 挽大司农米公讳隘。 计部尚书古人臣,不才五月忝同寅。持筹共念愉将苦,切齿难忘寇贼频。社稷忧势惟比日, 朝廷倚赖少斯人。百年生死真无定,话到清刚泪满巾。 挽神木俞窟杨茶庵尽节名三知,直隶良乡人,丙戌进士。 幸吐吾儒气,同人莫叹嗟。一身酬魏阙,万姓哭公衙。骂贼空留舌,招魂不到家。朱温何日 灭,遗恨逐黄沙。 张德轩少廷尉索题百寿公新园 闻说王公第,君恩到翠微。楼台千树直,池沼一鸿飞。径转云随骑,筵开花照衣。庭前风口 奸,衫笔赋春晖。 裕亲王新园成令诸卿贰分笺赋诗四首 别业初开邸第边,恩光春色拥神僊。辅成圣德文章贵,疎散西园礼乐偏。嘉树云衣停夜雨, 清池石发带春烟。德容自许升平会,喜近君王大被眠。 又 天家乐事复何如,日近新恩帝子居。早为朝廷除大寇,频因顾问购奇书。人来玉树连星动, 花散银床带雪疎。共道贤王知俭德,退朝不上紫香车。 又 凿池半亩近山阿,引出涟漪自御河。石动花阴迎淑气,鱼寒春水戏银波。飞觞钓曲溪云 落,洗砚沙痕墨雨多。锦幔移来封十里,行行几处起笙歌。 又、 碧洞丹梯二月开,西园宾客报春来。看山车马披云出,听曲弦歌待漏回。怪石移将邻邺 水,杏花飞去满燕台。朱门自有枚生在,七发能兼作赋才。 送朱生归江西因祝其址 海内说豫章,理学称渊薮。近得张庐陵,清刚真吾友。志不让皋夔,言动无一苟。先后 起田间.颇 惜交未久。旅舍见朱生,名渠籍江右。庐陵取此人,从游谅非偶。欲归叩我门,再拜乃启口。 愿乞一二言,携去报吾母。备述慈孝行,艰苦事井臼。问年登古稀,米从千里负。余曰其贤哉.是 母是子有。学道卽显亲,宁必言为寿。堂上闻诗篇,可信魏生否。 都门送解法周同年归里 太平景色忆吾乡,闻得君来喜欲狂。今昔愁怀都是梦,弟兄老鬓总如霜。膝前玉树连枝 发,门下渊源一派长。惟愿束山高卧稳,箫然四壁有余光。 闻嘉定令陆稼书有贤声心窃敬之与陆武园侍御 熙朝重守令,宵旰忧斯民。吏道虽云杂,天下岂无人。近闻陆嘉定,平生志清贫。下车 甫一载,惠政独循循。欢声动万户,异绩倾朝绅。江南财赋地,知尔劳心神。军兴正旁午,输将 弥艰辛。前今留余蠹,于今见阳春。盥手写荒言,始终愿自珍。君子贵彝好,宁取面相亲。又闻 宗闽洛,义利别纤尘。趋向不敢定,践履惟天真。南北此心理,勉若比邻。异时觇所学,霖雨佐 枫宸。 寄怀黄州太守于北溟与陈省斋户曹 那能觌面识于公,十载怀君梦已通。骨带清霜撑陋俗,化行春雨起颓风。朝绅推服千秋 上,兆姓山依一念中。闻道黄州羣寇息,谁将直笔勒奇功。 为洪洞范进士母郇太君七十寿二首 久向山号女宗,安贫乐道旧家风。晨昏授与儿孙诀,文字都归性学中。 又 陈情表上意何如,报母惟将数卷书.不是圣朝真锡类,肯教国士奉潘舆. 题江氏双节册子 士女呼鸡鸣,内则式克笃。一朝失所天,自矢不食粟,未亡聊复足。坚贞蓄善气,松筠节相 续。一门凛冰霜,清光照幽谷。荻灰小篆分,绕膝人如玉。君子贵懿行,百年系风俗。 送成我存掌科告病特旨优遣归里 冰心十载对枫宸,敕旨优隆到小臣。点缀朝班人渐少,支离病骨尔为真。归舟载月辞垣 掖,客台留书佐俸薪。赠余古书数卷。顾我年来头半白,倍因宵旰鼓精神。, 卫枚吉枢部请假归曲沃侍母. 请急欣逢设蜕辰,少君今作太夫人。当年司马门庭肃,此日枢曹孝友真。月度孀闱千里梦, 风摇玉树一家春。景明山色华筵外,照得莱衣彩更新。 哭赣榆令王元夫名之旦,曲沃县人.卒且进士,在任二年,卒于官. 平生砥砺几多年,向我还求一着鞭。濂洛渊源归正派,龚黄治绩迈诸贤。天留此吏方无 憾,道惜斯人竞不传。有泪更从何处哭,笥中捡取大儒编。元夫令赣榆.初梓白鹿洞规、吕氏蓝 田乡约诸书。乙卯,重刻曹月川先生仪行烛,赣俗一变。 读吕忠节公年谱遣集感其家世追而书之二首 胜国名家践履真,文章节义贯秋渂。十三经内尊惟孝,千百年来道在人。洛水无兵诛乱贼, 新安有墓葬忠臣。遗书读罢衣冠肃:欲拜先生演「获麟」。先生纂孝经大全,进呈,行于世。 又 绝学千秋道德真,吾儒正气达高曼。追思奥蕴归前辈,嗣续渊源属后人。三世流传多大 节,一门惨烈几孤臣。当年国事需才急,徒向中原哭凤嶙。 柬同年艾长人司寇 刑措于今三十年,还依北斗看长天。尚书履曳金门上,司寇风高武库边。自傍白云千树影, 几经 赤棘半秋烟。曾闻旧有持筹畧,今日犹堪定蜀滇。公先条议屯田。 送王子厚掌科请假 家学渊源道德尊,十年来去重西垣。拾遗补阙中朝望,莫谢苍生独闭门。 挽歌送孙北海允生嫔川己亥见赠旧韵己亥秋,余请告终养。先生同赵洞门、龚芝麓、袁九叙 三 先生饯余丁东斋青藤下,分韵赋诗。今俱作古人,追次有感。 俯仰青藤再哭翁,晚年学术几人同。可怜好友邙皆北,不见先生榻在束。霜雪自惊双鬓上, 梦魂常聚一堂中。追陪大典斋明近,执绋安能附上公。 挽陕西提督陈忠憋公讳福。 报国心丹义更加,军中李晟敢言家。万营罢虎销秋气,百战风云卷暮沙。刁斗乍呜星忽陨, 鬼神同似雪为花。边疆定有忠魂助,莫为将军起哄嗟。是日,异风大雪,公遂被害。 寄孙沂水太守 十载声名贯耳频,清操已信绝纤尘。云中魏尚真无愧,海内吴公更几人。顿起疮痍成乐土, 悬知 沙漠见王春。心随父老称觥切,愿祝年华与政新。 寄怀袁丹叔太守闻其敦请党冰壑先生讲学 廿载追随属尔贤,吾儒风味尚依然。时当抢攘惟宜静,政以廉平自可传。伫看河汾施教 泽,愿闻蒲坂种桑田。冰心一片君知我,两地焚香夜告天。 为吴铜川铨部两尊人寿 莹莹冰鉴彻天曹,为溯家声羡凤毛。柳拂琴泉春酒熟,雪明圣鼓婺星高。悬鱼蚤佩先生 训,舞彩难酬阿母劳。比岁庭合多胜事,丹书双捧出神皋。 为赵天羽户曹尊人寿 海阳云气护幽居,杖履翛然燧火余。绮里风流高斗极,香山耆旧拂霞裾。鸣琴再引庭前 鹤,平准新传膝下书。三凤八龙真继美,黄金白壁欲何如。 为田子纶户曹母节书册 德水渊源接洲洙,锺来闺阁匹名儒。田家母是真师表,海内人称女丈夫。午夜篝灯酬地下, 间关 带月抚诸孤.行年六十身方健,三凤翩翩又引雏。 为许浣月仪曹母寿 劳劳国计属伊人,廿载离家忆老亲。帝命椎关兼觐省,天开余闰应生辰。许母闰三月生,值 令闰三月归省。斑斓色对霞山照,菽水欢生歙浦春。况是冰霜昭大节,宣文膝下拜儒臣。 陈太翁出家谷赈饥乡里德之赋呈说岩先生 古道何能遘,高风尚在今。痼瘝原素念,桑柞况关心。尽饱仁人粟,争传义士吟。贞珉书不 朽,遍满太行阴。 赠趟洁庵侍御 十年经术重江东,蔼蔼春生抚字中。每向西台读谏草,秋霜依旧带春风。 题葵翁长者小像 面有风光目有神,浑金璞玉是天真.一堂六世身无恙,彷佛羲皇以上人。 题巢云老僧壁上 鹤水松顶觅高枝,正是生公入定时。夜半钟声惊鹤去,松花仍带白云垂。 程进士受业于兄第后乞言祝之遂嘉其友爱 元方领袖季方来,兄弟翩翩天下才。华集成符彩见,池塘梦得锦云开。鸣珂夜入陪金马,振 笔秋高待玉裁。从此家声推并美,文光胧照紫霞杯。 送孙屺瞻学士归省 暑到廷和讲未阑,如何轻去较书官。岂分章句移花影,白澈星文入夜寒。倚阙青天云五色, 买舟赤石水三滩。百年黄发高堂稳,肯向秋风理钓竿。 送河素培通参归养 海内遥看喉舌星,那知归梦到西泠。笛吹杨柳千峰晚,舟度芙蓉半夜青。谏草只今留魏阙, 诗筒何日报江亭。慈颜一笑天伦得,问罢平安好授经。 平凉归降报至是日立秋 天成一播汉西京,纳款军门卽罢兵。千里转输民力息,万家团聚将功成。临边只见壶浆盛, 不战元因壁垒明。三楚九江应待命,秋风会送凯歌声。 丙辰六月司寇艾长人同年以退食槐声十二诗见示未及步韵公逝矣展读绝笔情 见乎词仍以退食槐声为起句次韵追和并志哀挽时七月中旬也 退食槐声听不穷,翛然独坐问秋风。平生志许青霄上,垂老心惊白露中。漫向亭前招放鹤, 还来爨下拾焦桐。西园水石登临遍,彷佛家园地几弓。 二 退食槐声度枕迟,风清月白几人知。云山极目增秋气,砧杵千家动客思。北地自开文举宴, 南荒久闭伏波祠。梦中蝴蝶飞无定,莫向庄周辨是谁。 三 退食槐声雨后清,长空几度听鸾笙。诗题满壁疑多谶,柯烂深山剩一枰。风度不矜天下士, 笑谈 真见古人情。朝廷立国崇宽大,约法潜消海内兵。 四 退食槐声隔岸闻,北窗相对几朝曛。绿深时见归林鸟,尘静方看出岫云。欲寄远怀虚雁影, 为寻好友惜兰芬。回思玉署同游日,一派渊源一夜分。 五 退食槐声近户低,参差树色总难齐。鱼浮浅水羞吞饵,燕宿高林不啄泥。残局几时留客对, 新诗一夜报君题。可怜读易三更后,竟撤当年太乙藜。 六 退食槐声杂晚蝉,西风忽败一林烟。星移物换人皆老。刑措兵消宦亦僊。魂梦久知随气变, 吉凶岂有为情迁。百年未了元无几,不学长斋醉里禅。 七 退食槐声入暮凉,省南丝竹正铿锵。居然弥勒龛中坐,无复蛾眉镜里妆。碑记漫夸题玉殿, 鼎湖 元许侍先皇。陶冢松菊归来陇,却恐归来径已荒。 八 退食槐声隐落霞,夕阳笛裹泪痕加。高台自引西峰月,石蹬空县北岸花。难报大官千粒米, 但消失僊掌一杯茶。江湖万里波涛険,会待安澜好放槎。 九 退食槐声何必太频,淳于一梦是根因。觉来纬地经天事,看破吟风弄月身。老大偏宜珠入掌, 官贫却笑桂为新。胸中多少真丘壑,不是黄山写不真。法黄石同年,先有和韵十二章。 十 退食槐声曳复留,琴书捡罢觉心幽。三公不汁儿孙福,一砚堪垂氏族谋。暦乱寒蛰无定 语,纵横野惊入新愁。西曹岁月催华发,昨夜秋风欲白头。 十一 退食槐声枉自多,茫茫理敷果如何。晨兴尚蝇朝天履,奄绝谁挥返日戈。草木无情皆变色, 弟兄 有泪不成歌。行年五十生如寄,莫道前人足逝波。 十二 退食槐声听乍稀,寝门犹望绿成围。铭旌欲写悲青练,车马重来哭白扉。最念老臣封事歇, 不争遗像墨痕肥。夔龙好句千秋在,独愧衰残尚未归。公诗有补天终俟变龙友之句。 新秋慰法黄石同年时待补方伯。 谁云蜗角是浮名,三十年中宦未成。岁月淹留姜桂老,才华拓落鬼神怪轻。曾因侍从垂 清问,会待藩臣佐太平.暑去秋来多病客,子虚重赋莫愁生。 送徐方虎编修假归 江东人物望崔嵬,领袖文坛属异才。八代衰靡千载振,九州岛岛风气雨人开。谓方虎与 元少也。侍臣莲矩雍雍出,倦容仙槎款款旧。计到家园秋正好,菊花篱畔读书台。 丙辰八月十五日秋分是日陪祀夕月坛 今年又看艮安月,秋色平分此更均。节序惊心人易老,清光照限事偏新。枕戈卧甲三军瘁, 转饷 输租万井辛。圣德斋明应默况,良宵尽作太平人。 挽张东峰铨部卒于官妻封氏从之 朴拙行藏世所无,问心亭上辨真儒。东峰着有问心亭集。千言砥砺遗书在,四壁萧条旅 榇孤。吾道愈深廉吏痛,彼苍还念寡妻俱。相逢莫作牛衣泣,地下双魂信已孚。永诀时,封誓不 独生,扶柩归里,缢死。 挽周伯衡掌以保举卒于楚二首 南行珍重劝加餐,仆马萧萧道路难。宰相荐贤非受赏,书生报国拟弹冠。几年贫病军前 死,半世行藏镜里看。却悔书来终未答,墨痕犹带楚江寒。 又 自卜浮丘十亩居,知君久与宦情疎。衡阳烽火需才急,汉冰风涛待命余。一死未酬廉 吏分,十年空上谏臣书。只今千里呼元伯,何处招魂驾素车。 与施道人 平生事儒业,志不学神汕。我友砚山公,告我炼师贤。乘云来上国,衣裳拂紫烟。时或驱二 竖,都 人拟偓佺。计日方南归,赠诗何纷然。惜未识共面:细语吾道傅。 题江生借书图 少年得志帷常下,缥囊缃帙真盈架。而今欲读未见书,人间无有从何借. 送史彤右庶常假归 春风蚤度杏花天,高步瀛洲正少年。菽水奉亲情切切,文章华国意翩翩。何当病裹添书癖, 且向山中补砚田。无限君恩须郑重,莫教学士负花砖。 赠严灏亭侍郎 青琐当年旧有声,白惭同列复同庚。东南轮挽劳经画,风雅文章属老成。帝里筵开冠盖盛, 华堂春近雪花轻。臣心似水身尤健,共向班行说太平。 挽浮梁令王介初殉难名临元,山东人,进士。 南州烽火接汀洲,照彻江城十二楼。誓与存亡惟一念,敢言名姓必千秋。英魂化厉消余孽, 父老吞声望首丘。忠义昭然悬国史,不知遗骨有谁收。介初无子。 题汪蛟门百尺梧桐阁图 百尺梧桐阁,阁中有一人。让书秋树下,阅历冬及春。司农为我言,谓梁玉立先生。汪 子志嶙峋。文章追大雅,孝友笃天伦。中心窃好,之,欲见惜无铣因。今年来上国,凤阁掌丝纶。 退食一相过,对之如嘉宾。着书三四卷,调高情弥真。留君共晨夕,归马何铣铣。手持方子图, 堂前娱老亲。海内息兵火,菽水际良辰。临岐愿有赠,珍重阁中身。 闻酆都令李澹庵问道归京师志喜 满地兵戈剩一身,眉山何处葬忠臣。直携琴鹤归天子,夜夜间关望北辰。 寿卫年伯母八十兼赠澹足同年 太行绵亘析城尊,坚贞之气郁德门。千峰万壑遥相向,苍松古柏映庭萱。我闻卫母年八 十,森森兰玉阶前立。侍御举觞先致词,宾朋里党一时集。忆昔待御按江干,绣斧棱棱铁面寒。 首除豺狼狐鼠 遁,清霜犹拂惠文冠。却馈发奸温旨下,南人远送青骢马。盛世胡为侧目多,廷臣泪向西曹 洒。惟有 慈颜不改常,敢将无罪告君王。君王自雪孤臣枉,承欢膝下荷恩光。一粟一水天偷乐,是 母是子心如昨。乡拜都看婺星高,年年菊酒堂前酌。 缪歌起侍讲斋中闻史子修编修讣至悼之 旅馆寒宵怅索居,几从曰下问双鱼。江帆渺渺孤舟歇、雁阵萧萧雅社虚。上苑人悲朝露 蚤,石交我感岁星疎。可怜逸少挥毫在,对酒招魂捡法书。 哭云门老友 故乡今失老成人,曾记来时八十春。壬子相别。我向梦中寻素文,谁从天际问孤臣。着 书已副名山业,冯讷生刻云门全东行世。志墓应漂太古民。云门隐居不仕。一望桑干浑是泪,再 无诗句过河滨。 丙辰除夕同田子湄检讨李天葩中翰暨诚儿守岁一枝轩感赋二首 行年六十周花甲,鬓发叄叄雪未齐。退食每餐灯后饭,朝天误听梦中鸡。民生若此身难补, 国计如何意总迷.为语吾儿休献颂,东南战马夜还嘶。 二 坐消残雪一盘辛,风物京华又报春。兄妹经离四五载,亲知相对两三人。行藏迂腐心无 憾,岁月蹉跎学未真。独累故乡仁义叟,解衣推食意谆谆。 丁巳元日侍班候驾雪中口占 骨瘦筋衰六十翁,班行犹白缀羣公。妩才只觉君恩重,揣分安能国计充。民力艰难愁鬓裹, 天心仁爱雪花中。朝家自有真刘晏,蚤济三军奏捷功。 赠张又南少廷尉 社稷功高大将门,敦诗说礼有渊源。少年忠义由天性,万里关河答圣恩。辇路共看儒者象, 案头常赠古人言。只今廷尉称平日,纯嘏应从一念有。 寄讯陈长卿 蔚署论文识大家,别来踪迹各天涯。怀人海忆梁间月,展帙虚疑汉上槎。一榻冰霜安素节, 三年烽火动悲笳。救时自愧无筹策,空使司农两鬓华。 赠云中老翁 闻君家住古云中,阅尽沧桑万虑空。三世一堂多隐德。岁时罗拜黑头翁。 寿李恒岳妻兄七十公厚德大义,居乡有陈太丘遗风,诗皆实录。 有仁有义君子,克勃克俭家风。夜听读书楼半,朝看种菊园中。族党欢忻倚玉,儿孙次 第攀龙。报道五花官诰,来封七十僊翁。是年得封典。 寄祝沧州戴先生八十 一卧沧州养大源,西铭注得几千言。朝廷稔识文章贵,夫子终怀道德尊。旧日谏书藏海 岳,晚年.经术付儿孙。玉音应问林泉好,力策鸠头出鹿门。 送张豫章孝廉归准亭次元韵 熙朝罗骏筑金台,比岁方收天下才。器识元高千古上,渊源真羡一家来。每当风雨思张 翰,倍喜衣裳学老莱。炎溽归途须慎重,好音先寄陇头梅。 挽同年王东皋侍御 病里奔丧最可哀,三年空白望君来。移棺殓子萱闱在,继祧为儿墓碣开。一代共推真吏 部,九重应念老西台。旧游谁与传清白,门下康戊次第裁。白仲调记公生平事,付其家藏之。 次社太翁过刘挚故里韵卽赠肇余少宗伯 才也养不才,中也养不中。观州有父子,千载溯流风。先生慕居正,此心此理同。我闻 大人者,其初皆蒙童。譬如种嘉树,培育无怠功。日深而月异,滋息安能穷。一经传后裔,跨 窀多豪雄。大儒侍讲幄,忠爱答深宫。刘挚自贤达,过庭今媲隆.登堂拜前辈,仰止德弥崇。 哭申鳬盟处士 雪餮颓颜病后频,那堪哭友倍伤神。少微星陨怜高士,黄绢辞穷恸哲人。吾道未兴诸弟 憾,世家难荷两儿辛。晚年惟有躬行切,悔不贻书细细论。 送同年冀公冶大司空归里 日日班行对老成,一谈一笑古先生。大臣才敛惟恩过,理学功深不近名。归去友朋增气 色.晚年婚嫁漫经营。一时白发同人辈,谁附尚书骥尾行。. 送赵韫退分宪河北 频年尽谈枕中书,握手相看愧不如。我辈道从文字合,故人情惜酒杯疎。中原燧火忧还大, 万姓 疮痍苦未舒。付托老成天子意,大河南去莫踌蹰. 送卫尔锡检讨谪霸州判官二首 秋风秋雨暑难清,纔见伊人又送行。侍从登朝蒙勅旨,判官分职近神京。自来闻署文章贵, 却幸 高堂杖履轻。我自衰残如秉烛,相期努力事平生. 又 朴被萧然金马门,故人相对欲忘言。泪罗岂少恢沙赋,新建曾开何陋轩。弄月吟风皆圣学, 乘田委吏总君恩。悬知再入承明日,吾道艰难国体存。 题性谷道士壁上 频年斋沐扣僊坛,四壁清光入座看。鸡犬无声松子落,夜谈常到五更寒。 次宝坻相国炖赠顾秀才 菰芦南望几幽人,相国诗传世泽新。彩笔争看题凤羽,青云会送拂龙磷。 途高九陌尘。老鬓颓颜常闭户,识君何必而相亲 蓟门客邑三秋露,京洛 访什子静侍读 从容退食五云间,一度逢君一笑颜。几上图书常自捡,胸中城府已全删。呼来白鹤依人 下,梦到青.山得意还。顾我劳劳何日暇,共淡风月托清闲。 题罗太翁乡贤录后与振彝侍御二首 豫章昔日重三罗,千仞飞翔首泰和。家法于今谁可继,乡贤公在一门多。 又 一派渊源祖德遐,椿堂懿行更无涯。汝南月旦高千古,却在江南御史家。 寄怀施愚山少参 曾识宣城廿载余,前身谢姚复谁如。胸藏海岳诗成史,梦遶江山月满庐。邹鲁人文思教泽, 洛闽宗旨忆传书。兵戈欲洗身犹健,莫使林闸岁月虚。 哭闽督范觐公尽节因读画壁遗稿二首 风高范老旧家门,血洒岩疆报国恩。两浙清名垂竹帛,八闽正气塞乾坤。潮归南海蛟龙 泣,月上 东华剑履存。青史千秋今口定,九重早已鉴忠魂。 二 地下相从五十人,还因仪士哭忠臣。魂依北阙家何有,命绝南荒志未伸。古壁云封诗是泪, 孤城雾起血为磷。独怜一片常山舌,今日犹堪泣鬼神。 送田子纶水部归省 拜手陈情返旧庐,归来特为奉潘与。千言倚马诗才健,十载为郎宦迹疎。舟过青山舒倦眼, 花开幽径赋闲居。承欢定识多清暇,海日瞳瞳好读书。 吴耕方小允斋头看菊 玉署招僊侣,金台受晚凉。云边双雁湿,座外一峰苍。问菊因风爽,翻书得夜长。共君歌白 雪,秋色亦文章。 王毓青至郡留寓小斋山阴文端公冢孙。 阁老门庭胜团贤,儿孙清白递相传。何人有志依先垄,如子存心守砚田。剑路呜瑟几岁,云 边 卧雪已多年。公余正好谈家学,满地冰霜一榻悬。 一枝轩围炉话旧同田子湄王毓青集字成诗 槛外云飞薄暮阴,萧萧冷屋共幽寻。吾徒对语黄花色,老友高歌白雪吟。啸月如亲佳士梦, 开樽欲澹雅人心。潜夫不向寒冬写。一话渊源慰我深。 赐食熊白口占恭纪十二月二十一日 熊肪截玉满银盘,赐与诸臣和蜜餐。启事干清风力急,归来散尽雪霜寒。 送李献阳之任甘州守戎 北塞名家世德高,秦川西去佩弓刀。长城自有将军在,蚤息沙场百姓劳。 长至前夕天坛斋宿怀于龙河侍郎 焚香兀坐漏声迟,几度挑灯念故知。并辔联镳来往熟,掀髯抵掌笑谈宜。清心独啜天坛水, 假寐谁披道士帷。过岁斋明期又近,愿君风雨共相随。 丁巳除夕赠刘瑞生为余写像 腊去春来岁序中,今年忽见两衰翁。灯前对镜疑非我,颊上添毫酷似公。起座扶人腰渐直, 笑啼随众耳将聋。刘生果是传神手,再把心肝写一通。 戊午元日侍班候朝贺 御路霜痕接玉桥,千官鹄立侍清宵。云中凤辇笼烟出,仗外鸾旃拂曙飘。草木欣迎君子气, 梯肮许入圣人朝。先竺二年未受朝贺。征南庙算应先定,楚粤狂氛计日消。 送姜定庵之任奉天少尹 留都景物接神皋,此地应需侍从劳。云舍望过龙塞远,讲堂开比杏山高。洪炉妙手回霜雪, 铁骑英风入俊髦。蚤晚着书须寄我,知君谈理不谈骚。 送张一衡归侯官二首 四载穷交一榻留,对君真是对南州。从来忠告心无愧,几度忧时泪欲流。道谊相关惟我辈, 文章雅志必千秋。故人老矣戌扒阻,纔赋归欤已动愁。 二 城郭萧条燧火余,横塘一望果何如。梦中儿女真相见,海上桑田尚可居。宓子悬瑟需岁月, 少陵 结伴卷诗书。孤帆万里归须早,出入应乘下泽车。 寄讯李厚庵太史首 闽海山来礼义乡,妖氛忽尔报猖狂。奴颜婢膝真无赖,大节孤忠倍有光。间道蜡书臣分在, 中朝纶綍圣恩彰。平生学道今方用,自愧衰庸老侍郎。 二 心恋彤庭出户难,至尊久已鉴忠肝。绸缪乡土休遗策,保护分封疆岂晏安。为报椿庭千古恨, 更怜怀一身单。生来欲寄关河阻,静夜题诗月色寒。 送潘藏山隐者 白发苍髯老鹤形,对君如对少微星。囊中旧草仁人赠,梦裹先祠孝子经。鸟语花开真世界, 男耕女织好家庭。山中服食谁能辨,不是黄精是陕苓。 题孟贡士僊人图寿张飞熊将军 青海崆峒拥节旄,凉州春酒酿葡萄。九还丹就龙膏熟,万里威行虎帐高。大将功名垂带砺, 朝廷 宠眷锡弓刀。书生屡乞通侯俸,藉手真人献碧桃。 法公子橒秋捷为黄石同年志萍 东海春光几百年,床头历历五经传。儿孙解得真滋味,只守君家一砚田。 成我存寄诗见怀用韵答之 淼淼长江隔万涔,三年思汝到于今。文章寂寞肝肠片,药石经绵岁月深。吾道敢辞多事 日,几入能尽大臣心。阴培元气千秋语,两鬓萧然雪已侵。 廉吏行慰法黄石同年丧子 廉吏不可为,善人胡报施。问天天难知,空闻人叹咨。君家世德贻,乃父刚介持。才华 不如谁,薄宦一身羁。千人爱须眉,无米供晨炊。膝下发兰芝,膝卜弄含饴。昨岁失孙枝。今年 损弱儿。弱儿髫甫垂,南北相追随。余既识英姿,輙以乃父期。乃父笑而辞,书剑学皆痴。丹青 寄远思,异日将疗饥。濡笔泼墨时,烟云满纸披。安知岁月迟,不作老画师。年来病不支,问视 犹嘻嘻。妻孥地各岐,兄弟自怡怡。窃幸得良医,乃父释忧疑。倏忽朝露危,路人且生悲。无棺 函儿尸,父也命如丝。无身从父归,儿也魂何之。古今数多吁,效定几人移。哭罢诵吾诗,廉吏 不可为。 送唐济武太史归淄川兼怀高念东待郎 稷下奇人两谏书,汉廷犹记被恩初。儒生面目千秋上,径术文章廿载余。为探西湖风物好, 肯教北地姓名疎。良师益友俱泉是,归卧烟霞晚自如。 赐饮六安茶恭纪七月五日 秋风初动御炉香,茗椀擎来自尚方。弱质不禁清到骨,却令肠胃暖如汤。 哭严濒亭侍郎 共着斑衣出掖垣,重来相继坪君恩。一堂佐计惟军国,廿载论交及子孙。庚甲相同予更老, 文章不朽数何言。伤心天竺峰头月;岁岁秋高照墓门。 哭苏亮工少詹 独有躬行实践人,几年相见倍相亲。词林岁月书中过,赤子胸怀世外真。正合东宫需硕 辅,可怜北地失儒臣。扣门问疾君含饭,一痛归来泪满巾。 哭姚若侯大司寇二首 封章几上帝王箴,宠眷频年日复深。体恤民情天下望,调和国是老臣心。焚香夜告风云杏, 曳履晨趋迹莫寻。闻道病床劳圣虑,盖棺犹自荷纶音。先生病筋,蒙上垂问再问.遗疏复奉温旨。 又 青蒲白马旧相随,三十年来是我师。一体痌还何处学,吾是迂拙几人知。每看须鬓多 霜日,岂意存亡隔世时。老辈凋零真痛哭,哭君还罢鹄鸰诗。先生五弟小山芍君,客死中川.甫 两月。 题巨鹿刁公乡贤录后 畿南刁姓两君子,俎豆方看此一人。巨鹿仪型关世教,祈州道学接天民。几回凭吊心难 已,同日标题志未伸。诗句好存家乘后,他年验我论人真。 挽王敬哉大宗伯 忆昔登堂问道初,老成人物赋闲居。重瞻泰斗真无憾,并卧龙俪总不如。余初入都访先 生并退谷先生,有重来瞻泰斗,并卧想龙之句。只学做人留词组,更闻垂老惜三余。伤心九月亲 颜色,赠我床头数卷书。 寿同年益都相国七十 先生东鲁之伟人,海岱灵奇备一身。正直刚大天所卜,紫阁黄扉真帝臣。学本程朱宗孔盂, 嫡派相传惟主敬。曾读先生偶拈吟,克己改过完至性。门惭愚鲁失端师,同谱深蒙宰相知。手捧 荐疏告天子,顿起田间匪阿私。两本征书下金殿,养亲不逮复何恋。力疾趋朝见至尊,已从柱下 邀宸眷。当日辞家告祖宗,无才未敢步夔龙。此行若改清白节,何颜地下更相从。自入班行职业 缺,登堂欲语羞薄劣。一年几度问起居,独见怜才心最热。躬逢圣吐资劻勷,吾君尧舜德彰彰。 忧国忧民岂能恝,兵戈未息鬓发苍。长安七度生申门,愿为人卜祝良弼。一酒一蔬未敢将,矢 报知己惟以质。午岁华一辰登古稀,儿孙遶膝尽斑衣。我亦先生墙阴客,况依帝座望清晖。盥手 一歌歌复颂,先生位为朝廷重。以人事君道无穷,耕莘钓渭千秋用。 上赐紫貂披领朝服一袭恭纪康熙十七年十二月三十日 腊尽彤廷肇曙晖,尚方擎出紫貂衣。绮文乍层云霞烂,弱体亲承雨露归。千执宪纲劳帝 简,口傅温语肃天成。是日传旨.今年暂穿,明岁另制更换。塑朝补衮须贤佐,独愧衰臣献纳微。 上赐御书唐诗一卷清慎勤格物大字各一幅恭纪有序 康熙十八年二月十二日,臣象枢奏事至中左门,时圣驾将幸南苑,阁臣传旨,一切条奏 本章俟驾还面奏。臣以疏系参劾,不便携回,捧至后左门,请旨。随蒙召入懋勤殿启奏。上览疏 毕,因问臣籍贯,及中式甲第名次甚悉。退,仍立殿阶下。 侍读学士臣张英、中书舍人臣高士奇捧御书唐诗一卷、墨搨「清慎勤」大字一幅、「格物」 大字一幅赐臣。 仍传旨云:「皇上因尔居官勤慎,每于启奏之时,剀切详明,不负职掌。此卷是习字所书 者,并墨搨,特以赐尔。」臣跪受。奏言,「臣衰老无才,不克尽职,中心抱愧,何敢当隆恩厚赐」。 既转奏,又命臣于殿旁展阅。臣跪展,恭阅毕。奏言「草书如龙飞凤舞,楷书如北斗泰山。臣藏 之私家,世世宝之」。又转奏谢恩。卽命于殿前叩头行礼,乃捧出。是日天颜开霁,垂听殷切,愧 无嘉谟,谬叨宠眷。臣不胜感而欲泣。其同入启奏者,吏科给事中臣张鹏也。 衰年秉窟厕清班,启事何堪动圣颜。内殿仰承天语降,侍臣双捧御书颁。奎光灿烂瞻龙凤, 睿藻庄严望斗山。家世千秋传至宝,恩波常记五云间。 送黄俞邰奔丧南归时以博学荐举,未与试 闻君辞母日,捧檄意迟迟。家有渊源学,人如冰雪姿。征书千古痛,孝子满朝知。草土 余生在,躬修自有为。 哭同年刘公愚大司寇 同榜同庚五六人,王东皋,乔白山,、卫足澹、公及余也。年来相继老风尘。看君鬓发皆如漆, 顾我头顾半似银。人物共推三辅地,勋名大着九江滨。君恩未报身先死,孤立朝端泪满巾。 送储广期明府御试毕回清源任 重来献赋谒皇畿,僊令双鳬愿已违。大雅文章真落落,古人模范自依依。人从玉署瞻龙衮, 君介铜章让布衣。圣主怜才多异格,种花满县载花归。 次韵送田髴渊归华亭 风雅如君世所知,廿年丘壑独栖迟。人经贫病才逾老,交在文章道岂私。高论忧危同贾谊, 新诗精妙比王维。轻帆画舫萧然去,正是名山著述时。 陈介眉编修以其尊人年七十请假送归 君从吾道溯渊源,我羡君家硕德存。一派文章开正学,几行兰玉种衡门。鹭车秋引斑衣志, 虎观人 沾紫诰恩。自有孔颜真乐在,海昌楼下细评论。时许典三令海宁,讲学 送李天生检讨特予养母归富平 华岳云深奉诏迟,陈情一表袖中随。白沙风节公卿望,司马文章殿陛知。寸草有心真报国, 三公不易愿为儿。蔚萝曾与论经史,今日方看实践时。 送于龙河归文登 出入承明岁屡更,送君归去不胜情。肝肠似雪真朋友,骨肉相关比弟兄。负郭田荒三径在, 倚门亲老一官轻。从今自守吾生拙,海畔鳬鸥总不惊。 送任海眉同年归聊城 盛世朝阳有凤音,侍郎归去卧山林。退休合引孤臣分,弃掷终非圣主心。白简凝霜科目重, 秋曹执法鬼神钦。惭余衰朽言无补,检点生平闭户深。 读陈贤母传与介眉编修二首 大母芳懿久不磨,儿孙雍穆一门多。当年饱历冰霜气,及别而今是太和。 又 戮力陈家苦自茹,手中织缍口中蔬。何人一管春秋笔,采得芳名直大书。黄黎洲先生作传, 李省甫志平海寇代厚庵上疏毕复条陈闽事 闽海频年未罢兵,何人慷慨请长缨。蜡书已达孤臣志,军垒争传大战名。赌墅高风同谢 傅,筹时 妙策驾侯生。厦门一扫鲸鲵穴,莫待封侯事乃成。 上赐鱼恭纪四首康熙十八年五月初七日 西苑僊舟五日开,池边网得锦鳞迥。至尊清宴思鱼水,特诏廷臣自捧来。 又 涤釜烹鱼荐祖龛,全家饱食岂无惭。君恩更欲推三老,扶杖臣家作美谈。是日.邀陈编 嘏修锡苎父,年七十崴,彭编编会淇父,年六十八岁,杨编修作桢父,年六十岁,同食鱼脍.三 编修随行舆坐。 又 长安惯食五侯鲭,几见烹鲜赐列卿。太液波光流处远,愿分东海一书生。胶州法若真足 疾,不能至,分一 颊食之。若真原官侍讲,今候补布政使。 又 阵陵道学着前朝,诵读遗书齿尚龆。燕喜堂中无俗士,为询家世一相招。时举人吕前庚 至.宪其曾祖坤所著呻吟语、小儿读诸遗书。 读健松斋记与方渭仁编修. 太平宰相子孙多,一派书香接玉珂。此日临风思手泽,松阴深处挂藤萝。 再晤申观仲 曾记西郊访白云,重来握手说离羣。长须大面新诗句,难弟难兄又属君。 挽王思绳铨部 强项郎官久著名,盖棺今日见平生。铨曹屡哭真廉吏,前哭王东皋,张东峰。不为同心 泪始倾。 挽易手然及门用题获鹿书院旧韵二首 易生归里后,去住总无端。汉水东流急,黄河北望宽。梦从云外断,书向泪中看.寄语 承家子,休 辞跨竃难。 二子然,汉阳人。 拓落吾徒在,胡为尔不留。文章真有命,民社岂贻羞。骏是燕台失,材难楚国求。蹇予多老 涣,又洒到西州。 挽王允大及门 频年生死感同心,又哭东昌泪不禁。林下几人垂素发,朝中一老伴华簪。尔身无愧三迁教, 吾道空悬六字箴。为惜门墙零落尽,铭旌题到墓门深。 赠李映碧先生 前辈风流绝世才,每瞻山斗意徘徊。当年封事留金石,垂老躬修重草莱。人物已追三代上, 着书元自六经来。诏求逸老云深处,玉树琳琅菊正开。 除夕禁爆竹声闾巷静甚呼儿集字成诗己未 坐守庚申欲赋诗,尊前消受夜迟迟。浮云过眼繁华少,异变关心往事移。剑北将军悬大阵, 江南识 女望新丝。三冬热雪休多虑,一诏如天四海驰。 元日灯下读梁苍岩尚书蕉林诗集二首庚申 八载京华岁事频,故乡风物与谁亲。茅田酒社仍多故,画阁僧廊不是真。曲奏高山应大 雅,才空北海自幽人。披襟命烛三更读,却忆冰川得后身。苍严祖冰川先生,着有诗式行世 二 烽火楼船海外征,湘湖妙计未分明。舒眉幸见朝天侣,时高念东入都。入耳空闻掷地声。 法黄石留诗归里。直任红尘遮旅巷,居然白雪动春城。频年学步谁能得,老将登坛已素倾。 上赐日讲四书尚书解义各一部恭纪 微言大义总吁谟,何幸颁来到小儒。万世心传归孔孟,一人道统接唐虞。兴朝已肇文明 治,圣训还 开正学途。信是编摩诸侍从,讲帷深处有都俞。 上元月食救护太常寺 七政修明岁有推,今年月食上元时。蟾光暗引灯花照,阴体圆从火树窥。伐皷奉常昭圣 敬,披图 太史验天仪。归来满地笙歌起,跳肭盈虚总不知。 平蜀捷至志喜庚申正月 将军分路下西川,庙笄从容出万全。马度阴平开鸟道,兵临剑阁息狼烟。纵横余孽歼将 尽,指顾南荒檄自传。沃上频年生聚少,浣花今欲问桑田。 读吴成甫先生传感赋沁州人,铜川大父也 根深而枝茂,源远则流长。天道有至理,人事循经常。我读吴公传,如入君子乡。门祚 遗清白,潜德自修藏。与物浑无竞,传家惟义方。一朝丰厥后,善气发幽光。森然如玉立,食 报何章章。俯首溯先泽,厚积颇相当。子孙荣簪组,所愿致显扬。公家贤吏部,垂绅立庙廊。体 用备一身,太平资劻勷。 吾生傀衰劣,敛袵铜鞮旁。 赠叶讱庵学士 侍从殷劳退食稀,频年讲幄佐垂衣。典谟久矣陈中道,爻象从兹进泰机。弼帝匡王臣子 愿,明天察地圣人徽。丹心耿耿身常徤,每撤金莲夜送归。 赠李鹤生令黔阳 送尔登车话几端,仕途不比读书宽。少年为令心宜小,乱后临官事更难。政绩好将三字 报,清慎勤也。部民直作一家看。川东歌颂隆隆起,岂独高堂梦寝安。 喜许时庵孝廉就馆 孝廉名已重西湖,秋水伊人物色孤。最爱文章追大雅,从知道谊接真儒。许三典同黄太 冲讲学海宁,时庵从学甚久。弟兄情切家风古,时庵兄弟六人共爨,家事禀命长兄。师友心通气 味殊。罗雀门庭无一事,高谈莫笑老夫迂。 挽成我存及门仍用送别前韵 自荷温纶下紫宸,班行惟剩老都臣。愁来书札慵难寄,读到碑铭死是真。我存自作墓铭。 有子安贫能守墓,无人问道可传薪。丑闱佳话今已矣,理学文章信有神。己丑会闱,同人各期所 拔士,或云可相,或云可将,或云可秉节钺任封疆。余曰;「愿得理学任。吾道足矣.」榜发,成 子冠,本房同人皆喜。 七月四日蒙上赐藕恭纪 西苑芙蕖盛,根深太液平。荐新知圣意,分赐及诸卿。采处红云动,擎来白雪明。臣心同物 类,节 节荷生成。 七月二十八日再蒙上赐藕并莲蓬菱角恭纪 藕大如船出御河,重来水殿沐恩波。虚中比德谁无愧,触类清心感更多。菱角霜微真抱 玉,莲房粉坠不依荷。诗成未敢邀宸览,拜手惟书喜起歌。 八月十九日三蒙上赐藕恭纪 秋水波光拥至尊,小臣鹄立听潺湲。池边露冷衣还湿,殿角云开气自温。凤口屡衔颁赐 命,藕丝仍续再三思。归家报与妻孥说,异数须频下九阍。 八月二十七日四蒙上赐藕恭纪二首 三荷君恩赐藕回,红门又拜一筐来。深秋水白多霜露,玉骨冰肌岂旧菱。 二 归家卽啖两三枝,血脉调和肺腑宜。瀣露丹砂都是幻,衰年屡受圣人医。 恭送仁孝皇后孝昭皇后梓宫归山陵 万国臣民失母仪,连镳结队哭霞輀。霓旌拂柳青犹黯,芦殿堆云白欲垂。坤德并留悬日月, 幽官长闭守熊罢。难将圣主关雎化,撰作天家薤露辞。 辛酉二月二十五日随驾诣昌瑞山谒孝陵恭纪因述愚悃志哀 一表陈情辞王尊,鼎湖龙去望陵园.枢于曙十七年疏请终飬’次年在籍,随州守哭临。千 秋史笔书鸿业,四海人心颂旧思。复道松楸烟翠合,石门翁仲夜云屯。追随玉辇桥山哭,犹愧当 时列谏垣。 二十七日随上祭孝陵恭纪 虎踞龙蟠接蓟辽,宏开宝域护唐尧。在天灵气凭依久,积日精诚典礼昭。国祚永瞻山体静, 君心常抱孝思遥。神来降鉴煮蒿意,云外诸峰向北朝。 三月初七日随上辞孝陵恭纪志哀 蓟门西望望皇畿,共侍銮舆展谒归。礼罢棱门云自合,梦回虚殿泪重挥。老臣将去填沟壑, 何日重来拜翠微,廿载承恩无寸补,钟鸣漏尽尚依依。 康熙辛酉季春上驻跸马兰峪召扈从诸臣赐观汤泉应制赋诗四首 氤氲佳气蔼阳春,一鉴中涵应圣人。浴日全归千尺水,分流合润九州岛岛民。晴烟晓覆 行宫树,夜雨 先清辇路尘。自是君恩时下济,余波渥处及衰臣。 二 大壑层峦抱碧限,名泉胜迹近蓬莱。山龙隐跃征文物,地德温和助寿杯。云拥翠华巡幸 出,星高 水殿问安回。慈宫颐养多嘉悦,孝治端从圣主开。 三 万国温凉总帝功,石根焦釜有无中。千峰巀嶪南熏绕,一派澄清太液通。畿辅水霜皆变化, 渔阳草木倍冲融。至尊聊掬甘泉水,不是行游五柞宫。 五 阳和满地豁重阴,诏锡臣工次第寻。甃石四围池贮水,傍岩千树柏戍林。桥山弓剑瞻依 切,蔀屋桑麻拥护深。不比华睛传胜事,吾皇举动万年箴。 营中雨 衔哀小驻蓟门东,急雨潇潇野帐中.带湿炊烟艰午食,嘶羣老马怯春风。纔知甲士从军苦, 竟有书生扈跸雄。早晚重裘遄觉薄,今宵定减杏花红。 病 瘦体由来是弱躯,诸公虽老不如吾。千山跃马峻峭入,半夜提灯宛转趋。恐失追陪心震动, 时当退食意忧虞。睿慈传谕颁医药,疾痛呼天未敢呼。 帐外看山 山光着雨倍精神,四望云峦不可亲。何树何花何占寺,有猿有虎有高人。扶筇易办寻游具, 伏枕偏愁卧病身。日日开门如故友,何须握手话风尘。 哭曹子步妹丈四首辛酉五月 频年骨肉屡伤残,又报凶音泪不干。老去归家同辈少,几入门外整衣冠。 二 前秋看月在京师,握手谈心月影移。一日分襟成永诀,悲来添我鬓边丝。 二 吾衰未得作闲身,几度书来问老臣。捡取墨痕依旧湿,茫茫竟是九泉人。 四 死生婚嫁事多端,处置都如切己看。一片热肠还未冷,梦中犹自话艰难。 康熙二十年七月二十一日上御瀛台召满汉内阁九卿及翰林科道部曹五品以上官 员特赐筵宴兼颁彩币有差恭纪二首 宵旰频年靖四方,禁中开宴继明良。楼船渡处天颜喜,水殿吹来王者香。雨露共沾珍错异, 禽鱼宛助笑言长.太平景色秋将稔,还见宸衷虑旱荒。时下令大同捐米备荒。 二 久缀班行负至尊,频叨宠赍感殊恩。日边霞出堆文锦,水际云开降圣言。被服难忘天府 贵,朝参顿使老臣温。自惭躬遇垂裳主,惟愿祥刑烦九阍。 寿魏相国贞庵同年辛酉 丙戌题名四百也,榜下看花尽走马。最老最少不数人,大抵三十二十者。屈指于今四十 春,满头霜雪笔难写。瓯卜纶扉四先生,惟公一人在绿野。绿野高风真罕闻,内修黄庭外尔雅。 濂溪爱莲公爱书,弄月吟风自潇洒。频年著作已等身,闭户一编手还把。文富登朝尚未归,司马 坐待耆英社。我在金门羡老翁,岁岁儿孙进玉斗。 赠归孝仪修撰 曾因一面识端人,实践躬行事事真。不愧榜中名第一,公门收尽上林春。 赠刘子端中翰 朝班新识面,江左久知名。儒雅追先正,端凝见老成。怜才心独苦,秉鉴眼偏明。自足 邀纯嘏,年隼春酒盈。 赠杜肇余少司寇 同心同事白云曹,每坐公衙愧二毛。赞助衰年惟正气,归依大雅有诗豪。借才还比司铨重。 公先任少宰.种德何辞执法劳。几欲登堂申旧好,难酬日日饮醇醪。 哭毕方伯亮四同年 负未躬耕百亩宽,此身生死在云峦。谁从海内加班马,我向山中识范韩。万卷遗书皆手泽, 千秋佳话一清官。重来应诏伤迟暮,不是中朝荐士难。 挽王少参近微同年辛酉十一月 山城别绪尚依依,十载身违道不违。病骨全消恩县貌,征书徒挂墨庄扉。固知观化随天数, 未得加餐待友归。哭罢高乎还哭汝,伤心不为故人稀。毕亮四同年,先公二月卒。 送冯再来少司寇迎母榇归台州 趋朝待漏每相从,半载西曹对古松。执法共瞻红口近,衔恩顿远白云封。多承苦口开愚直, 细读新诗见协恭。九折峰头回首望,班行惟剩一哀慵。 平滇捷至志喜辛酉十一月十四日 昆明万里捷飞传,宵旰殷忧已八年。赫赫王师遵庙畧,巍巍圣德格皇天。输将乍歇思休养, 疆域重开望保全。率土妪歌臣有颂,久安长治道无偏。 送锡伯长兄归里壬戌二月 霜鬓垂垂老弟兄,重劳策蹇入春明。田园无恙心何憾,手足多残泪欲倾。浃月都中看景物, 何年洛下会耆英。归家步履须珍重,岁岁平安慰我情。 赠李葆甫 家世清溪产大豪,才名直并海云高。晴窻有月窥书帙,野树无枝挂战袍。龙性难驯知我贵, 鹤情自遗任人褒。闾山应问萝山老,点缀朝班愧二毛。 送汪舟次翰林册封琉球二首 风教遥通万国深,小邦恭顺感宸心。定知天子怀柔切,北望星辰听玉音。 又 大海楼船一叶孤,水光云影尽皇途。经过岛屿题诗处,勒作天朝问浴图。 书高澹人侍讲册后二首 肝肠如雪气如春,出入雍容侍从臣。自是文章逢圣主,禁中惟有读书人。 二 十年一晤可亭旁,砥砺何曾觌面商。自愧衰庸多误国,相期努力佐陶唐。 赠虞虞山通参 苍松翠柏古无伦,我让先生十八春。金殿赐书旌老学,太仓支米养闲身。从知铁画银钩 妙,不信霜眉雪鬓真。出入班行看北斗,熙朝人瑞有三人。时实坁杜公以病辞.驰驿.遣官护 送.去年七十二。益都冯公以老辞,驰驿,遣官护送,去年七十四。虞公,先以原品致仕支捧, 在京,今生女,年八十四,将乞回滇 寄送许子位辞官归里 当年嘉定今闻喜,共是循良传裹人。名世文章天下望,救时经术宰官身。天留国土肩吾 道,我为皇家惜老臣。两袖清风归去矣,平生只剩一清贫。 送张敦复学士请假葬亲 崇儒重道太平年,宣室常邀雨露偏。帝鉴久知人似玉,都人共信品如僊。恭承锡类昭纯 孝,近侍彤墀属象贤。前席暂虚厂有待,莫烦圣念到龙眠。 怀汪钝庵编修 应召身犹健,归田志已坚。时清容闭户,道大在编年。松菊双蓬医,乾坤一钓船。名山 千载事,岁月正悠然。 康熙二十一年奉命巡察直隶等处地方恭谒世祖山陵 竣恩一恸鉴臣心,长别桥山恸益深。康熙二十年二月,随驾谒陵、恸哭长别,自伤衰老,有 「老臣将去填沟壑,何日重来拜翠微之句.雪鬓自知成谶语,樗材那计捧纶音。重过兰峪山峰迥: 不似红门万骑临。前过红门,扈骑屯拥,不能入,后飞驰始到。先帝贻谋今日盛,低头追念倚松 阴。展谒毕,三臣共坐松下,感当日功勋及山陵佳胜。 廵行过北平登孤竹堂望夷齐庙有感 孤竹何崔巍,两裔高千古。仰止梦魂间,有怀常欲吐。安得陟山颠,办香头一俯。告我 希圣心,难济苍生苦。凛凛对简书,汗下浑如雨。此行负朝廷,愆尤何日补。遥望乞神灵,相助 驱豺虎。陈水自无波,澄清在畿辅。 廵行至山海关拟登澄海楼观海未果 东海具大观,观者眼界廓。平生未见之,汪洋那敢度。天子命巡行,首在恤民瘼。驻马 问雄关,民贫俗不薄。长堑护金汤,北门慎锁钥。帝王以德兴,设险犹如昨。南有百尺楼,欲登 步先却。登高非吾愿,临深岂所乐。古署独徘徊,目无风涛恶。四海况澄清,自潮还自落。拜手 赞皇舆,愧我咨询畧。 廵行出居庸关望蔚有感 雄关一入傍金门,十载何曾问故园。郭外屏山还掩映,城边壶水可潺湲。亲朋渐老垂霜 鬓,手足多残泣夜魂。欲藉皇华过祖墓,敢因私事亵王言。 廵行驻宣镇书院读梁眉居秦圣俞两夫子遗诗今俱作古人矣怆然感赋 当年文职此闸中,桃李栽培荷两公。驽质敢言空冀北,余大小试.谬叨两夫子首拔。凤 鸣却幸附河东。再瞻题句心增感,回想师门道不穷。五十余年承简命,重来故里一观风。 巡行驻保定拜谒杨椒山先生祠 不与先生出处同,此心切切仰高风。生来直气天难折,谪后良辰命不逢。两疏万言真大罪, 千秋一日是孤忠。先皇表出余应拜,驻马低头入庙中。 过庆都县拜谒尧庙 立极开天万古思,皇都咫尺见伊祁。传心远肇神孙历,享帝先追圣母祠。荛母庙在县内, 漠漠荒阶存旧土,森森古柏长奇枝。阶下两柏参天,左一本三干,右一本五干。土人题曰.三皇 一本.五帝同根」岁时香火多耆旧,可是康衢击壤遗。 过新乐县次壁间韵 断乐为名苦更偏,孤城落日几炊烟。关山弥望春风掩,车马时通古戍连。一路问农无 雪信,前宵闻雁过云边。朝廷自有忧民诏,莫虑今年似去年。壬戌岁,邑以雹灾邀蠲免。自冬迄 春,复无雪,民有忧色 捉虱行 大造茫茫浑一理,号物之数纷难纪。山有虎豹海有蛟,害不及身何足齿。胡为四肢百骸 间,日日切肤生虱蠛。夜来纔睡睡忽醒,白日乱啮痒到髓。有时公堂手自扪.掷之地上犹不死。 我欲大索净根株.呼仅代我我心喜。一翻一覆作意寻,寻来寻去徒尔尔。小者弋获大者惊,少 留一缝潜藏襄。从来狡兔有三窟,搜罗又恐伤衣被。自悔吾家针线疎,更缘积垢离清水。或云捉 者非其人,坐令此辈长孙 子。于今莫怪常处禅,大蠹难除类如此。 过真定观大佛 吾儒在德不在像,大人大体那可量。计身不过七尺长.三才都在三肩上。如何佛氏太庄 严,一火铸成七八丈。从来芥子藏须弥,我大物小反增障。昔日耳闻目未经,同来古寺聊相望。 人传建造自隋唐,金身直立言非妄。看罢方啜老僧茶,西廊又看转轮藏。目不及瞬转已周,腐人 顿觉心神旷。古今昼夜及死生,大抵皆如轮子样。此意问僧僧不知,但云经卷此中放。大笑一声 骑马归,题诗恐惹禅和谤。 过赵州柏林寺观吴道子画水 几笔神光阅世多,忽疑沧海又疑河。莲舟一叶何人渡,壁上空留万顷波。 廵行过顺德父老遮道陈疾苦占以示之二首 烽火连年事远征,轮蹄络绎此中行。于今庙算销兵后,女织男耕自太平。 二 频年灾沴不成秋,土薄沙深满地愁。最是圣朝多轸恤,一天雨雪下邢州。 拟过邯郸访卢生未果戏笔四首 人生如梦几时醒,惟有卢生做得成。我欲梦中还说梦,不知何处访卢生。 二 邯郸无梦亦热醒,大抵都因饭未成。也羡黄粱分一箸,却疑火短米还生。 三 何妨眼睡念头醒,百念难成一念戍。就里岂无消息在,谁来说与老书生。 四 一枕羲皇睡不醒,更无婚宦梦中成。神交百里真知己,明夜烦劳访魏生。 巡行至大名事竣将回保定 纔过滹沱又渡漳,天雄南望水茫茫。山连任岫初添黛,柳近淇园畧犯黄。市井豺狼多敛 戢,闾阎日月颇舒长。归途惟愿沾春雨,好写民风报圣皇。 康熙癸亥仲春巡行回保郡复驰庆都行在恭迎圣驾是日仰承温谕兼赐兔只纪恩 一律 简命同膺岁已移,归途先报圣明知。锄奸城社秋霜肃,问俗郊圻化日曦。碌碌因人真自 愧,平平竣事本无奇。何当天语褒嘉重,况复恩承罝兔诗。 与王盖臣谈风鉴 烂熟羲文一部经,眼中随地识真形。从来妙理无人说,每见襄陵细细听。 与李丹麓西曹 声名久着大河滨,知是循良传裹人。阅历两曹书上考,相期努力作名臣。 寄怀张岂文年家 闻道陈山有大豪,当年意气比云高。于今认得身心事,撒手游行总不劳。 送张耳黄孝廉归省 道心全与世情疎,月照藤窗一卷书。归去好酬真菽水,北帆遥望菊花初。时馆余寓 八月朔日容园观剥枣 梧桐暑尽冷潇潇,半畆亭阴散早朝。客绪绪何妨诗侣胜,名根欲向酒徒消。南天问雁双飞断, 北地弹冠指顾招。短发颓颜羞素友,空怜火枣梦中摇。 闻郝雪海中丞遗疏至伤之用南征百律蔚州韵 召入榆关是壮年,早朝骑马手垂鞭。玦环都颂天王圣,鼎链方成御史贤。磊落文章时最忌, 峥嵘 气骨我相怜。冰霜绝塞曾无恙,生死茫茫桂岭天. 康熙二十二年九月初四日蒙上召至干清门垂问病状并所服药饵奏毕随赐人参膏 一瓶人参二斤臣象枢自娩衰庸何当旷典感而欲泣恭赋纪恩 老迈何堪肺病攻,九重如日鉴臣衷。承将天语归元气,赐得神苗出大东。五色云生黄袱裹, 一团春在锦囊中。隆恩千载真难报,慎保余年附亮工。 二月朔日病中示诚儿时在蔚葬亡媳七首 干清门下肃天威,顷刻昏迷万事非。岂忍哀鸣辞圣主,病臣只合乞骸归。余请告疏.上四日。 二 伤心西去泪如何,汝到关门我病疴。甚矣吾衰身未死,此番省汝泪多多。 三 访得长安三四医,都来诊视有同辞。劳劳费尽心中血,参术归苓次第施。 四 曾买新坟地几弓,好将结穴同庄翁。王盖臣也。双肩一担何时放,放下肩来到此中。 五 营葬兼因省墓来,松揪几树拂云栽。吾家真舆无家等,惟有祠堂盥手开。 六 报国无能敢间家,萧萧两鬓客京华。亲知也有头先白,似我衰年病复加。 七 太仓老米白蔬盘,两碗能消一日餐。计汝蚤归应慰我,晨昏待汝问平安。 送崔玉培宫詹归里 归路轻摇一棹春,行年五十作闲身。晨昏问罢高堂上,依旧摊书闭户人。 寿孔母陶太夫人 千秋慈孝圣人家,嗣续开宫女德遐。公辅称觞师内则,不知今日有繁华。 书谢氏表烈集后康熙十五年,耿逆叛,劭武兵变。生员谢光惠、母蒋氏,妻杨氏同赴池水死。 一女事一夫,万国戴一主。大义不能忘,乱贼安敢侮。谢家姑与媳,指水矢千古。我欲渡樵 川,池边为撮土。拜此巾帼人,羞与偷生伍。 挽于北溟总制二首 简命深叨圣主知,臣心精白总无私。清风亮节高千古,吏治民生济一时。寝食能忘宸翰重, 死生难报赐金慈。岩疆赖有斯人在,何事惊传箕尾骑。 二 生与同庚性不殊,居然三晋两迂儒。怜君盘错身应瘁,顾我膏盲病未苏。南望江河谁复挽, 北瞻云日总难呼。当年荐草曾闻否,历尽平生一语无。 八月十七日启事干清门重蒙天语垂问病状纪恩用壬子闰七月初七日引见原韵。 力疾趋朝傍玉阍,诸曹启事正临轩。瞻依共识天颜喜,驾方避暑回鉴。慰问亲承圣语温。 桥外穿云衣带润,楼头望日面迎暾。晨起大雨,寻复晴。心肝如旧身空老,已愧今生报主恩,是 日草疏,再请告辞 送冯楚瞻医者归里寿母 慈怀蔼蔼梦依依,喜见儿郎拜职归。此日孀帏歌大寿,济人千万报春晖。 送汤荆岘学士巡抚下江 秀才任天下,仁者体茁物。物逸而我劳,分内不遑恤。昔日侍讲筵,天子重经术。今日 守封疆,帝心特简出。江南风甚嚣,江南民甚绌。维风道先倡,爱民蠹先黜。吾性秉真刚,无欲 谁能屈。但得百姓欢,安问权要佛。余也愧衰残,十弊口难述。临岐赠一言,怀抱慎忧郁。 九月二十二日陛辞蒙谕入朝三次是日赐大内汤饭 召起登朝后,鸩班十二年。每思心向日,难报德如天。请急丝纶渥,濒行雨露偏。尚方 傅赐食品.敢拟大烹贤。 二十四日再入陛辞蒙赐茶 知遇三生幸,年华二竖侵。频来瞻殿陛,归去卧山林。乘传恩光异,临轩存问深。天浆斟玉 盌,滴滴入臣心。 二十六日三入陛辞蒙赐御笔特书寒松堂扁额圣制古北口诗复召入内殿垂问病状 赐坐赐茶 恋恋瞻依切,殷殷锡赍重。天章题右塞,御墨洒寒松。捧出羣工羡,悬来不世逄。宸颜虽日 远,伏腊对山龙。 十月二日出都承诸公郊饯 去国心难恝,徘徊马首迟。真逢宵旰主,况际太平时。老病人应鉴,行藏世不疑。二疏千载 盛。薄劣又重追。 十日过东庄晤妻兄李恒岳先生 已入壶川地,先过长者门。扶人应再拜,爱我总忘言。艳门肌如旧,山青山德自存。草堂容 二老,相 二十四日再入陛辞蒙赐茶 知遇三生幸,年华二竖侵。频来瞻殿陛,归去卧山林。乘传恩光异,临轩存间深。天浆斟玉 盌,滴滴入臣心。 二十六日三入陛辞蒙赐御笔特书寒松堂扁额圣制古北口诗复召入内殿垂问病状 赐坐赐茶 恋恋瞻依切,殷殷锡赍重。天章题右塞,御墨洒寒松。捧出羣工羡,悬来不世逄。宸颜虽日 远,伏腊对山龙。 十月二日出都承诸公郊饯 去国心难恝,徘徊马首迟。真逢宵旰主,况际太平时。老病天应鉴,行藏世不疑。二疏千载 盛,薄劣又重追。 十日过东庄晤妻兄李恒岳先生 已入壶川地,先过长者门。抉人应再拜,爱我总忘言。须白颜如旧,山青德自存。草堂容二 老,相 对说皇恩。 十二日抵蔚是日,微雪忽晴. 此是吾家矣,儿孙报我回。堂边红日照.谷口白云开。老辈亲朋少,余生药石培。漫言身勇 退,原白愧驽骀。 十七日恭悬御笔 里巷都瞻仰,欢然起颂声。从知天子圣,益觉老臣荣。宝篆垂家范,山堂受令名。史官曾载 笔,一日记平生。起居注详纪巅末 二十日焚黄祭告先祠 历官三十载,纶命已重申。祖德原无愧,君恩又一新。荐扬劳宰执,义气感高亲。今日依先 垄,纔完魏氏人。 寒松堂全集卷之八 序记传 序 观心约序 蔚萝之在三晋,固裒然所称文献薮也。尝考郡志所载,前代文章气节之彦,笔不胜书。 有明三百年来,学同经济亦复辈出不乏。其在嘉隆之间者,如尹朔野先生、邹渐斋尢生、郝温泉 先生,鼎足而立,彪炳一时,尤今日之典型也。尹少负伟畧,柄凿于世,所著两镇三关志、乡约、 塞语诸书,以学问而兼经济传矣。郝为名侍御,出秉节銊,人参枢幄,鞠躬尽瘁,生气如新,以 经济而成学问,亦传矣。独渐斋先生者,致知格物,不事雕虫,着书名山.罔谐里耳。海内又安 知有渐斋先生其人哉。 岁甲午秋,余待罪闲署,补过抄书,友人武承之手一帙示余,曰:「此吾蔚邹先生所著之 书也,垂百 余年未散佚,公盍梓而传之。」余捧读未竞,喜跃欲狂。窃见诸篇中,究天道之奥窔。窥地理 之精微,十 人事之观察,而配合辨谴玄邈,义理悠长。有斡旋两仪,鼓舞万象之意,较尹、郝两公别是 一种学问,亦 别是一种经济。嗟乎,龟龙之宁难觏,鼎彝之光易藏。无怪乎秘之久而不轻泄也。 忆余甫垂髫,受先大人庭训,谓先生大父乡贤公积书万卷,后梦尼山许一弟子读之。今 先生之言,闻未闻,而见未见,殆非人力哉。然而先生自此传矣。以三君子鼎立之学,而萃于一 方,以百余年未见之书,而获于一日。文献水坠.津梁尚存。余遂致书秋水冯公,亟付剞劂,将 告海内以致知格物之学矣。先生名森,号渐斋,中嘉靖辛卯科乡试,未仕,卒。书名观心约。 潜室剳记序 某往在都下,闻祁州有刁蒙吉先生者,学道人也,中心向往久之,盖闻自退谷儿生云。 迩来侍母家居,去退谷口远,狮十时时效退咱书,终以未得先生书为憾。然皋比春风,近在五百 里之内,走尺素奉教先生。先生欿然若不自足,问某者至再,因得先生文集若干卷,继得语录若 干篇。 某卒业,作而言曰:「先生固卓然有道儒者也。隐居潜室中,静坐读书,反己格物.直认 天性本体,匪一朝一夕之故。每拈一义,出一语,本之乎四子、五经之宗旨,折衷乎濂洛、关闽 之微言,断之以躬行心得之实理。纯而确,简而易,且大而备。俾圣人之道,如日丽天,学者之 心,如汤泼雪。一切虚无顿悟茫荡支离之谈,不辨而自明,不辟而自止,此先生之学所以正也。 道之不明一吾无虑焉。先生服膺梁溪高忠宪公,渊源有自,典型尚存,不欲明立宗门,而其深造 自得顾如此,世间有此真师友,大为鲁邹生色。某幸与先生异地同堂.千秋一日,未尝不为吾道 志喜,又未尝不饮食梦寐于先生,一如先生之服膺 梁溪也。第某不敏,读先生书,不能窥先生堂奥,曷能赞一词。窃闻孔子云。【先行其言,而 后从之。』先生之为此书也,岂偶然也哉。行将羽翼圣经,扶持教化,跻一世于圣贤之域而无难, 海内必有传之者。维时祁侯熊公剞劂行世,某不揣笺陋,自叙其仰止忻幸之私,附于简末,以报 退谷先生,非敢叙先生 中明子集序 布衣而以理学着称者,代不数人。然求其躬行实践,卓乎立必为圣人之志,存万物一体 之心,夫亦何代无人哉。忆昔年辑儒言录一书,自元、明诸家,搜罗日久,知人论世之下,见有 度越流俗,隐居韦素,切实为己,不求人知,往往淹没而不彰。又有砥砺名行,倡明圣学,大义 微言,道愚解惑,一时信从而赍志以没者,凡此皆道之所寄也。虽拙集未竣,购求尚殷,其于 布衣,尤三致意焉。今读宛陵施先生书,窃欢余之耳目不广,则愧甚矣。 夫先生之生,适姚江之学方盛,尔时师友授受,各有渊源,先生宗法孔孟,并及濂洛、 关闽诸儒,毅然以斯道为己任。故江南十四郡笃志之士,从游甚众,其性善、无恶诸篇,与门弟 子谆谆讲说者.皆切近而笃实,不为过高之论。先生且曰:「易传同人之彖,曰:『通天下之志。』 人志之不通,而我见之是持.吾未见必为之在圣人矣。」又曰,为宇宙完人,无恒者非人。完则至 大也,恒则至久也。既大且久,恐践之难也。夫人者何,仁是也。能为仁焉,则人也,则完也? 恒也。不能当仁焉,则禽兽也,则弗完也,弗 恒也。」又曰:「随时随处,把人都做我头目手足,看他迷惑颠倒处,尽如孺广入井时,怵惕 恻隐,满腔中都是诱掖奖劝意思。」又曰:吾辈无千驷弗顾襟期,不能为尧舜君民事业。」 嗟乎,先生之着书立说.何其脚踏实地,足令天下后世之人,闻风兴起如此乎。及按其 行谊,乃一一与所言合。禅学当辟也,则痛绝之。佣夫可教也,则引掖之,比玉成之。师事陈九 龙先生十三午。先生病,九龙先生作祈命辞.谓先生为继往开来道种,特以余年赎先生之命.抑 何诚也。斥所应得绝产,为双溪义田:至今宗族小婚嫁死丧,惟先生是赖焉。先生之躬行实践概 如此.虽当日游于焦文端、邹忠介之门,人守金公敦请讲学,以天下士相待。惜荐举不果,微辟 阙焉,犹未大行其道,而东南之学者,尚翕然宗仰之,正不敢以一日之遇合论先生也。所惜者, 天未假年耳。先生没后,文孙愚山以文章经术,为世闻人。余闻共督学山左时,衡文较士,(一); 公而且明.庶几竟先生未竟之志。其事叔父与事父同,孝行纯笃,尤至性人也。因愚山向舆余同 仕京师,道谊投合,介余西席张君一衡缄书寄余,属为先生集序。余自愧学道数十年,老而无闻, 行将私淑先生之绪余,奉为晚岁之模楷。所谓老成 虽远,典型尚存,岂非厚幸哉。愚山家学有自,克继前徽,愿舆共勉之矣。 知非录序 知与行,是一乎,是二乎,窃尝疑焉。自姚江倡为致良知之说,其于大学之致知格物, 犹未大失也.惟当日及门之士,顿悟者多,谬谓朱手卽物穷理,为支离之学,而以沿门持钵鄙之, 俾一部大学,几堕 禅窟小.余每阅至此,未尝不废书而叹也。 应州左翼宸先生着知非録一帙,寄余商订,三百里之遥,如同堂焉。既卒业,知为先生 笃行之事.欿然若不自足者,笔之于书,一以自勉,一以勉人也。余维大学所谓格物,只在天理 人欲处格之,卽物穷理,正孔门真派。今观此录,自立身行己,以至诗人接物之间,步步踏实, 务去人欲合天理而止。知病卽药,知非卽是,此卽先生耄年好学实录也,四十九年云乎哉。昔陈 布衣云:「真能知之,则行在其中矣。」余反一语曰:「真能行之,则知在其中矣。」因附先生道谊 之末,不敢以过誉闻,愿与先生共勉之。 蔚州志后序 夫郡邑之有志,犹天下之有史也,(二)上之备昭代之輶车,以是非佐褒贬,下之备贤人 君子,征文而考献,修教而齐政;所裨王化良非浅鲜。共大者揆于时,责于守牧为尤重云.易曰; 「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制作之期,固不可违者。王益州襄之为刺史.当 时诸文学,撰中和乐职颂,于今汉纪为烈,纂修一事,非其人讵易易也乎。 蔚之有志,创于渤海刘公生和,重修于三原来公临, 庶几彬郁可观二叩时移势殊,未免阙畧之感。值今鼎运一新,文明哇启。天子命廷臣修赋役 全书、孝经衍义、会典、品级考诸书。史局方兴,则下而推之郡邑志,不应散佚久矣。 州守李英正其人也,刺蔚三年,善政未易更仆数,若其表表在入口碑者:「念兹地凋纔困 苦之情状,与民休息,未尝顷刻去怀,夫岂寻常簿书也哉。考绩伊迩,慨然以郡志为己任,谓志 系司牧者职守。诸 凡政令之因革,风气之淳漓,食货主登耗,人文之消长,核名实,絮古今,惟掌故是藉,奈 何以凋残缓之。爰取旧志三卷,招集儒生,详加孜订,提纲挈领,规以人体大约。遵王制,不涉 贱专;重人事,不诿气数.敬百姓,不幻仙佛;稽实行,不尚虚文。删其繁,辑其要,用以成一 代之实录者。」厂有苦心焉。呜呼,天时启而文明畅,观人成化,纂述原非偶然。且分列十二纲, 以统六十余目,织悉惧备,足以补前志之所未逮,异日輶车之采,将在斯平.将在斯乎。尝读两 汉循吏传,见孟坚所取.独重经术,曰「以文章饰吏 治」,洵哉。志之有俾于蔚,千年不刊之文献也。虽然,某蔚人也,敢言蔚事。蔚居神京肩背, 介在两镇三关之间,视他郡邑尤为要地。若以旧志志蔚,亦犹是蔚也。乃比年以来,岁谷不登, 闾阎箫素,终岁所入,不足以供赋税之半,粥妻千而弃井庐者,往往见之,识者有长虑焉。此一 编也,今昔惜状,列在目前,犹望后之贤君子,掩卷兴怀,得以终始休息之一局。此则作者之意 也。 夫会今岁秋八月,余奉俞旨侍养。菽水之暇,幸覩成书,顾以适际其时,且谓旧史氏也, 问序辞王再,弗获。按戴记有日:「卿大夫饮射读法诸礼,乡士夫得以与其事。;志或其类欤。故 不揣不文,聊纪时典人之相得益章者,缀之简末,为蔚盛事云尔。 湖南按稿序 余于李退庵先生,交数年矣。其人大抵言行相顾,君子也。先生丰骨岳立,外简而中方, 与人了不设城府。时官侍御,首疏巡方宜修实政,先生之言已见一斑。未几奉命按湖南,时封疆 初辟,大寇末 歼.官无宦志,民无生趣。先生从艰难险阻中,行察吏安民之事,凛如也,湖南之绅士父老 能言之。事竣,果以称职报,擢太仆少卿。戊戌秋,裁缺候补。余省亲假满亦候补。两闲人时相 过从,或论诗,或评所为古文词,商确可否,或以经济之业,法度之书,互相砥砺,必归于道而 后已,不敢效晋人清谈也。 近者,成千我存按闽省,有谓其奏章甚少者。余以问先生,先生笑日:「巡方,非言官也。 入境以后,畏此简书,职在行矣,何多言为。」遂出按稿一帙示余,且属余序。余受而卒业,益叹 先生立言,皆从天理、王法、国体、民情之间,深思而曲尽之,尤以正己率属,培养元气,为第 一义。其告诫诸司,一则曰,「宁褫本院之衣,勿取瓦姓之物,再则曰,「以一官为重.视百姓 可欺。」噫,尽之矣,又何多言为哉。余乃因先生之言,考先生之行,良有可风者。辰州界卜,徐 帅有邮亭之馈,拒之不纳,仍谕以理,增共愧而不欲疑心。嘉版渡江,舟飘几覆,邑令械守者请 加罪,先生笑而释之。素知李臬司中梧为海内廉能 吏,每虚心谘访,事得共济,初忘上官之分,卒成莫逆之交。诸如此类:事皆可传。不谓英 妙之年,志量 远大,动合前贤如此。古人一当大任,章奏檄文,令记室藏之用以自考业。先生之言,既见 诸行矣,其亦有以自考乎? 王明府云中开荒政迹序 间尝与士君子谭吏洽,有今人与古人异者,不必尽求共同,亦有今人较人人难者,不必 尽求其易。只求不负君民,所学者为循吏,此循吏所以不多觏也乎? 王公令云中。云中兵民杂处,田者久荒不薙.多逋赋,风俗侈而健讼。公下车后,刚柔 缓急,协之大道,不数月,而民治。会姜逆变,崎岖戎马间,全家陷贼穴不暇颇,单骑谕邑里之 应贼者皆下,消战垒,供蒭糗。王师从枕席上过,专办犒师,羊酒日至,无留行,久之郡城拔。 上命公今.大同如故,县毁,以西安堡为治所,取创残饿赢之余,导雍理棼,生枯壮弱,小人握 蛇骑虎,未有数闲难成主事。解殿下 圜阓之门,荆棘茫然,弥望不覩炊烟者卽二三。就抚父老,伏白骨黄埃中,鸡不呜,犬不吠, 登陇亩而循阡陌之间,所在石田耳。云小绝徼,田大卤,更兵火,故地芜。地芜无民,无民是无 邑也。云无邑,当路塞、汉、唐入而牧者多矣,卽军吏何以禁阑山财物于边关乎。公虑此且熟。 顷奉有开恳荒田三年起科之令,曰「根本可以图矣」。遂悬十格,马招集要领,如禁勾摄、 省征调、给田舍、贷种粒事,皆古人行之成效者。公且招且劝,农事以外,不及其它。边入素谅 公,卽远在邻界者,亦坦然耕而不疑,浃岁,成田九百七十余顷。督府廉公治状,为云中最。事 入当上意,俞升一级。时公为小司寇,犹录宰云中劳迹:邀天子恩,不更异于当日无赫赫名者乎? 忆公自单骑招降时,性命身家,轻于毛羽,循资陟西曹,口不言功,是公不负君也。余 向捧昭过三云,父老马言逆贼之害,曰「丧乱余生,赖公保全多」。今丁男老穉,屋居火食,一谷 二谷三谷,青旗白酒,岁岁社腊以为安,伊谁之力,是公不负民也。而自公视之,循欧,不见同, 治乱民如理乱丝,不见异;劝民引流种树,冷风清甽,诸持田器鈇兵间,不见难;当卜意.不见 易,但曰吾有负于君若民已耳。」斯其学何如哉。召南阳训农兴利,户口增益,刘全椒五日一听事, 俾吏卒就田业。公卓然今古循吏中,冺 其异同难易之迹,而彰其牧民御众之才如此。吾家食公德久矣。遂不辞质言之,以慰云中父 老子弟,并以勖公远业云。 赈施录序 余于林兆靖先生,未尝有旧也。先撰北游随纪一叙,及山水一歌,望其为大儒,许其为仁者。 说者谓余溯先生家世渊源,雅可称述乃尔。不则以二史郡侯守,应有惠政,推尊所出有如此。此 非余之知先生也。余盖得之莆阳赈施一事云;方先生「优游田舍,歌咏自娱,饥馑之凶,一听当 事者补救之」。先生可闭户谢耳。且世静宇先生业,父子兄弟相聚,同耕一砚,家无三年九年之储, 为邻里乡党餬口计明甚,而又乏尺寸权以倾动当世,卽欲举修荒政,将何所藉耶。 先生乃首倡义施,不难举千万家父母妻孥之生死,任之一身。俾一时同心之人,乐输集 事,其应如响。复为之筹划精详、疴痒关切,千头万绪,条理井然。既着效于维桑,将垂法于后 禩,先生之心,殆无穷也。海内讲学家,高谈性命,动称儒者,于人往往无所济,欲立欲达,卒 托空谈而已。余读赈施録一 书、坐而言,起而可行,用佐当事,为国恤民德意,了无希冀于其间,安得不以大儒望之, 仁者许之乎。 愿先生受梓以公世,可代一部语录,提醒人心,卽寓物一体之怀,扩充完满,盖由此矣。此 则余之所以知先生也。 蓝氏余泽录序 蓝氏之在卽墨也,家世渊源,垂四百年矣。余发未燥,卽闻而知之。丙戈春,得与海重 同傍成进士,且出一先生门,又同选庶常,教习年余,见其持重有大器,交益善。因询先世遗业, 海重輙以不克负荷为忧。散馆以后,与余职业殊,疑其继述之事,尚有待也。寻奉简命,视学上 江。自念此行,若负朝廷,俾法度文章自我陨越,先人三不朽之业,亦自我败坏,不敢巳不忍, 于其行也,亦以「公慎二字为之勖。然亦未尝不谅余之相与以有成也。事竣,果以清严报,方在 考较滥觞之时,惟卜江独得中流一柱。余喜而下拜日,「真蓝氏裔乎,真吾友也」。未几,外任督 粮。又未几,奔丧归里。皆余省亲抱疴之日,不复闻其建竖何似。 戊戌冬,再晤于长安道上。海重言其生还自闽之情,余亦话及垂死来京之故,涕各数行 下,手持一帙日;「余泽录,乃三年读礼所辑司寇文绣先生、侍御北泉先生、封太史青初先生遗迹 也。」余捧读一过,凡先世之德、之功、之言,或在史编,或在家乘,或在口碑,或在篇什者,肿 历可数。内蕴海岳之气,而外发鼎彝之光,理有固然,又安能湮没而不彰耶。惟是表蓝氏之家世 者,书匪一人,人匪一代,散佚易而纂辑难。当日守而藏之者,则太史先生之孝也,今日广而传 之者,则海重之孝也。承先启后之心,用是 慰矣。独思海重大器也,肩此四百年来之旧家,循此视学清严之故步,自今以往,会有非常 之建竖,传之天下而书之典册,答恩遇而致显扬先世之业,又将恢扩而光大之,宁第文字间继述 已哉。时海重伯 仲俱在座,命余书此,以志勿忘,意若骎骎乎无所待焉者矣。 李文明实迹序 余不敏,年几半百,终日汲汲求之,与人谆谆言之者,实行而已。抑何务实者之不概见 也,无他,为之者其名,而传之者其文也。名与文无足信,遂并其实者而疑之,亦曰「名」、日「文」 矣,无怪乎务实之不概见也。近读李文明实迹则异是。文明,洪州大族也,去蔚不百里。余闻其 积德乐善,署云中别驾,尤啧喷着声云。客岁捐馆舍,里人追思不能已。徐子云门撰墓志铭,悉 撮其生平实行,勒诸贞珉,足以不朽。今长子晋阳克继先志,惧无以悬家乘,示子孙,乃仿年表 故事,辑成一书曰先考实迹。 案集中次第,如承家训子,捐赀报国,崇儒重道,济人利物,诸事皆凿凿与余所闻合。 且知父莫若子,知之真,故言之确,言之确,故传之最可,李君之以实行闻也。晋阳据事直书, 言无溢美,虽竺与道藏,礼佛栖玄之细事,亦不少讳,殆所谓抱树噉蔗而不忍忘者,非欤。 是集也,藏之于家.李氏主子若孙读之,其立心制行当何如也,卽公之当世,诸凡守财 嗜利之辈读之,共立心制行又当如也。自我行之,自人效之,风化之责,非学士大夫任之而谁任 乎。卽世之钓其名而饰其文者,未尝不以实行称也。不过曰「某事,令某某德我耳」,曰「某事, 借某公传我耳」,其为之后者亦曰.如是则孝,否则不孝耳」。昔人云,无其美而妄称之,则不孝, 必其有美而称之,为孝矣」。况乎悬家乘,示子孙,肯作一欺人语耶。甚矣,文明之以实行闻,其 为之后者,亦只传其实行焉而止也。 忆云门致余书日:「公素不为人作记。非其子为士,士而表其父母者,可不作。此亦人子也, 士也,仁人孝子之用心也,忍靳一言,令之没没乎。」余固信云门,益信文明之有后矣。 傅氏家训序 古人之为教山,非以绳束之也,导其自适而已。又虑无以绳束之也,移其不自适者,使 之自适而已。大约本乎缠绵恳笃之意,发为温厚和平之言,令人可法而可戒,欲哭而欲歌,斯其 善立教者矣。余尝读诸葛武侯、颜鲁公、邵康节、胡灾侯诸公家训,率皆导之自适者也。近读傅 氏家训,又以移其不自适而使之自适者也。夫导之自适难,移其不自适而使之自适尤难。导之者, 性也;移之者,抑情而复性也。天下虽无不可感之人,而家庭之间恩常掩义,义失而恩且昵矣, 何叮为训哉。 余于此集,读首篇,知母道焉;读中篇,知子道焉;读终篇,又知兄道焉。每篇之中, 沁乎肺腑,洽乎性情,恩与义之兼周,感与应之立效。母以子之适为适,兄以弟之适为适,而子 若弟能适母兄之适,因而自反共不适以归于适,门以内何融融也。郡侯上承母命,下体弟心,着 为一家言,以垂训后人,卽作一部语录,亦无不可。闻侯初拈笔时,且泪且书,泪痕透过纸背。一 日过余庸斋,此集适在案头,有客读之,侯在座掩面泣下,侯之所以为文之意,其缠绵恳笃固如 此。昔人有云。「读出师表,而不动心者,必知其非忠;读陈情表,而不动心者,必知其非孝,读 祭十二郎文,而不动心者,必知其非友。」余于此集亦云。 倪氏家谱序 间尝读史至忠臣孝子诸篇,思其事,想见其人于千载之上,尚为之咨嗟慨慕、掩卷流连, 不能已也。当吾世而闻之、见之,喜可知己。余客岁邀恩侍养,遶慈膝者年余。问视之暇,老母 輙命说古忠孝故实,令室人眷属,环而听之为乐,门以外事弗问焉。今年八月,倪金吾日章走一 介持家谱草本来索余叙。余捧帙知为年友东瓯公笔,闻于母,竟让,忽击节如平昔读史状,曷敢 谢不斐以辜作者意。 按谱篇章仅数十,乃有先、有后.有详、有畧,有始、有终,有书、有不书,每篇之中 于忠孝三致意焉。从戎之与嗣家不一世,死事之与坐诬不一人,大宗之与小宗不一行,尊祖之与 收族不一目。如世家年表,序传志铭,家礼祠祀,抑何井井有条也。金吾幼失怙,王父太保公复 小讳,乃于出处死生之大,绳武继世之微,以藐诸孤,悉表而出之,不致如杞、宋之无征,可谓 孝矣。然而金吾之孝,不止此也。 金吾敷年曾与余同班行,望之则恂恂似儒者,时或过从,日惟读书赋诗,所谈职分外, 绝无躁竞一语,殆学古有获而回出纨挎耶。抑有感于太保公之遗言,奉为龟鉴耶。孟子云:「事亲 为大.守身为大。」余益知金吾之成是谱也,以昭源本,以笃宗盟,以诫子孙,如是始称不匮尔。 虽然,天子以孝治天下,未尝不于孝子之门求忠臣。余愿金吾立心制行,不愧古人,异口钟鼎名 著,带砺功高。有傅之山小者,曰「此 宜兴倪氏后人也」。余且喜,藉以慰我堂上人颜色,宁复咨嗟慨慕,有不相及之感乎L.东瓯 公熟读史,且知余,当以余今口之言冯不佞,再以告金吾。 潘氏家谱序 藏山潘君,山中隐者也。质朴醇谨,居家惟务耕织,间一人城市,如桃花源中人,烟霞 之气,扑人眉宇,所谈自循理乐善外,不挂齿颊也。稽其行谊,尤以孝友为重。尝追念长兄笃于 孝,蚤亡无嗣,以次子珉承继,且割己产之半与之。文正之仁,公艺之义,洵可风哉。至其敦睦 亲族,复欲构家堂,置学田,赡鳏寡,尚有志未逮。近因世代日远,支派日繁,木本水源,倦倦 在念。乃立家谱,垂示后人,自共西蜀之本籍,都门之宦游,以迄定兴之迁居,悉记载焉。后之 子孙,瓜瓞绵绵,当不忘今日继述之意,览是谱者,亦可以知藏山之隐德矣。因其问序于余,聊 为表而出之如此。 功过格序 袁了凡先生功过格,为长吏模范,垂六十余年矣。旧日刊行海内者甚伙,而卫带黄、朱 昆海两先生嗣于云中授剞劂。时余膺乡荐,两先生出以示余。余读未竟,知两先生学问经济,不 在清献公下。及诫所属吏,谆复严切者,只此「功过二字,诸吏莫不受而循之。会甲申之变,骂 贼殉难,血洒岩疆,正气犹耿耿在宇宙间。两先生有功无过之初心,死而后已。尝再读其书,固 无异两先生焚香告天时也。今余既入官矣,思士大夫不负所学,不负天子者何事,亦惟是省躬治 物,勿之有欺耳。勿欺于人,有何不可告人之心,勿欺于天,有何不敢告天之事。既不敢告人, 复不敢告天,必恣吾威福,为所欲为,视宦 途为垄断,以人命为草菅,冀得富贵,世世享之。未几而祸及其身,或及其子孙,始欲缴幸 微功,忏阵重过,噬脐何及哉。 昔人云.惟府辜功、又云,无倚势作威,无依法以削」。盖官者,势与法之藉而功迪之府 泡。其于吏治也,功多则臧,过多则否,其于民生也,功多则安,过多则危,其于立身接物也, 功多则得,过多则失。功过何等关系,可冒昧恣睢而不知简点乎。欧阳文忠公喜与人谈吏事,张 芸叟疑而问之,文忠曰:「学问止于润身,吏事可以及物。」况乎一命之士,存心爱物,于人必有 所济。持此勿欺之一念,日省月考,何患过多而功少。且当其白作自记,画作夜记,如神燃共照, 鬼瞰其旁,欲铺张一事,覆藏一语,不可得。果人为主乎,天为之乎,抑赫赫王章为之乎。一思 再思.吾谁欺乎。今诸君子遭逢圣主..幸际建立之时,朝而考政,夕而纠虔,夜求无憾而后卽安。 虽赵清献焚香之告,又何多让。若立成格以启后学、模范具在兹书,未可焚也。故余既服带黄、 昆海两先生之教,而并欲以了凡先生之书告诸海内之既人官者。. 重广感应篇序. 天有教而不言,则寄之天子,天子有教而不劳,则责之臣工。夫内外大小诸臣,皆所以 奉天子而广天之坡者也。天之生人有善无恶,人自溺于险危嗜欲中,遂有甘心为恶而不之顾者矣 义。久之并不自知其为恶,恶将曰积焉。故孔子曰:「惟上智与下愚不移。」先儒解之曰:「不移, 非不可移也,直不肯移 耳。」噫,人之不肯者失教故也。余平日谓,身教上等人,言教中等人,法教下等人」。身与 言顾不重且急哉。 余家居终飬,荷圣恩者十年,每与州大夫同有移风易俗之志,而州大夫亦每以教化乡里, 望余为首倡。余门愧躬之不逮,言之徒劳,不若存乡里间浑厚淳良之质,以俟在位大君子各有施 教地也。自先慈儿背,读礼方终,州大夫三韩佟公持其贤昆仲邮寄感应篇注释示余,余捧读一过, 见其为善去恶,与福善祸淫之说,本经据傅,昭然洞然,堪与理学相表裹,世道人心实嘉赖之。 未几,州大夫又付梓人矣。一日登余堂,属余为序,以广其传。余作而叹曰:「州大夫 主教思无穷,有如是哉。」窃念州大夫居家孝友,治民仁慈,待人接物,惟有礼让,以此为教,感 应在身矣。复重刻是编。因余有「智者信理,愚者信事二语,不以为谬也。盖天下之人,不过智 愚两种耳。智愚皆化,又何事焉,则是刻也,感应又在言矣。身与言合。是谓心感。挽其险危嗜 欲,归于浑厚淳良,是谓心应。乃所以广天子之教,而卽所以广天之教也。不独蔚也,行将布诸 海内,俾家传户诵,风移俗易,凡王法之所不及者,从容渐渍以佐之,州大夫可以为臣矣。 造命篇序 大学「毋自欺三字,圣贤教人过关处也。学者,童而习之,长而忘之,且弃之矣。噫, 不读书者,吾无责焉尔,读书而不能得三字之用,良可叹哉。夫此三字者,父不能贷之子,兄不 能贷之弟,而往往不 能用者,盏由声色嗜好之纷纭,日陷于中而不能自觉也。今人知识方开。父师始教,耳闻目 见,巧伪百端。方其习之时,卽作昧心事。及共长电,机智愈熟,掩饰愈工,势必忘之、弃之, 以至饮食居处,衾影梦魂,无时、无地不有「欺」字在。岂一生读书,祇学自欺二字耶,抑未有 以提醒之故也。余见士大夫刊刻感应诸书甚多,提醒世人,不为不详切曲尽,第恐言之而不行, 是已先「自欺」,而欲人之不欺,其可得乎。 余妻之侄李生天葩,天姿过人,耕读为业,奉妻兄恒岳先生庭训,循理乐善,济人利物, 世世以之。其子若孙,必有光大其门者。兹得造命篇一帙,藏之家塾,以课子孙。又付诸枣梨, 以公同志,因问序于余。余读至不欺暗室一语,知书中大意,颇与余台,遂喜而序之,为天葩勖 也。葢诸格自记功过,本诸袁了凡先生。工夫,在人不知己独知之地,省察,在可对人可对天之 时,始而勉强,久而自然,打过自欺一关,便是圣贤地位。学者顾可忽乎哉。或曰此于「毋自欺」 则得矣,于造命何涉?余笑而不知所答,以俟会心者自得之。 节孝录序 割股:非经比,固矣。然事虽非经,心有可取者。余读王孝子传,而重有感也。孝子, 一庶入耳,律之以立身行道扬名显亲则甚难。第推共心,谓股母股,疾母疾也,以吾所得于母之 股,疗吾不能代母之疾,疾苟愈,安问经耶。设余过其乡、叩其庐,呼王孝子而责之曰:「尔何为 是非经心?王孝子必曰:「唯 唯。」又必曰。「否否。」世有割人之股者,吾知其非经不敢为也。余必曰:「人股叮割乎」王 孝子必曰;「凡攫人之财,夺人之产,俾其人痛心疾首,女哭儿号。吾但取以奉吾亲也,此与割人 之股何异。念吾母处艰难闲苦之余,当死生存亡之际,吾自割吾股耳,于身何毁,于心何憾焉。」 余闻此数语,宁不汗颜而退也哉。故曰:「事虽非经,心有可取也。」 余尤有感者,孝子之母,固节母也。一门之内,母以节着,而子以孝称,溯厥渊源, 抑又远矣。传日:「求忠臣于孝子之门。」今则求孝子于节母之门,庶人之家,顾可淹没不傅欤。 宜其乡之绅士长老,亟亟乎表而出之也。吾蔚杨子广尘司教高阳,介在完封,有风教之责,属余 一言,以志同善。余不揣,濡笔而书之,以复杨子,粘于苜蓿萧之右。孝子王学斯,完县人。 风木声序 李手晋阳,英年美质,在洪州称佳士云。平日雅有稽古励俗之志,往往于家庭问事,不 遣余力焉。曩因共尊人蚤逝,方哀毁中,出所辑实迹一帙,按年纪事,大小悉存,孝子用心,颇 云周挚。余读而序之,表其书以风当世矣。 近又览晋阳五七言近体诗若干首,大抵因风木而作也。夫孝子之于亲,终身焉耳,遐生 辰令节,如见如闻,悲感之声,尤不容已。迨至登山临水,问月看花之处,以及兄弟、友朋论文 对客之时曰:「某某是吾亲之所居也,某某是吾亲之所游也,某某是吾亲之所敬而执,乐而与也。 抱之为情,抒之为言,或 不自知其为诗,卽知为诗,而工拙得失,俱不暇计矣。」晋阳风木之诗,有自来乎?呜呼,诗 之为教也,孔子谓:一言蔽之,而归于思无邪。」晋阳之思其亲而不能忘,是得诗之正者也。若夫 立身行道,以光显家庭,孝子之为思也无尽。晋阳当知自处焉,勿负余再序之意。 勉言集序 余闻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然则言之不朽者,舍伦常何由哉。而世之论者日.某 文,某名公巨卿之所为,是可传也」。不然而曰,某文,某韦布山人之所为,是可传也」。迨叩其 文之所以然,未知于伦常为何如也。余论文则异是。夫言者,心之声,行者,言之表。有是心, 则有是言矣。有是言,则有是行矣。其自名公巨卿,以至韦布山人,凡其发于心而见诸行者,舍 伦常固无由也。 近读徐子门勉言一集,深有合于立言之道矣。夫云门一韦素耳,乎日着书可等身,名啧 啧云晋间,每诗一章、文一篇出,相与咨嗟而叹赏者久之。今授梓独勉言若干,何也?云门垂老不 仕,名位不逮所亲,将追溯庭训以及负笈授经时,其犹有手泽之思乎。且积学有年,于古今治忽 成败得失之故,抵掌而谈,不啻身屉目击。若志谱诸编,又未始非文献之一征也。海内读是集, 必有咨嗟叹赏,想见其为人,而并及其渊源者,则真不朽矣,汗牛充栋之书,又何补焉。余益知 云门之文之所以然,舍伦常固无由也。 母寿集序 家庭之间,情至无文,非无文也,一言.一笑、一菽、一水,苟可以得亲之欢心,天 下之至文出焉。卽人操撮一歌一咏。而升堂者,亦莫不曰:「是母是子,情之所不容已也。」占人 扬名显亲,必本之立身行道、良有以哉。 近读王子允大所父寿母诗,皆人所赠言,为其母寿者也。余因是思允大之情.益思余与 允大相与之情矣。允大为余己丑分较所得士,自县令以迄提学臬司,暦官垂三十年,克承母训惟 谨,而余亦以一日长,往往谆切玉于戒。方其作令也,余以「循埋、守法、安命六字箴贻之书日; 「此六字当竞竞奉之,或可望竿头一步。不则得以保县令而归,亦庶几父母不受辱,子孙不致祸 耳。」岁满,果擢兵曹主政。及视陕酉学政时,余家居侍养,于其行也,则又寄书日;「足下善事 慈闱,色养备至。今凛凛简书,生平一日,与其得罪于寒儒素士也,宁得罪于卿大夫。昔令师孙 兴公先生之较三晋士,芳规具在焉。太夫人亦未尝不爱其子,一如兴公先生之为提学也。不佞与 足下片纸只字,从此断绝。卽足下有起居于不佞者。亦付之水火不敢开。三年竣事,卽擢江南臬 司,奉母就养,晨昏相依,允大慰甚。未几,其母以春秋高思归里,弟举武科亦授官,此允大之 情所以动也。既得请,又赋诗见志,余览而答之曰;「太夫人年高,两子俱仕,谁为菽水,情实难 堪。圣主以孝治天下,凡忠君者必爱亲,皆朝廷教之也,门下素有至性,北举顾不美哉。」歴述三 十年情事, 知余之始终与允大相成者葢如此。余既以立身行道之事望允 大,果以立身行道之事报之。允大足以致人之歌咏而无愧,与夫士君子歌咏其母而无憾焉者, 皆情也,文云乎哉。孔子曰:「得人之欢心以事其亲。」允大有之矣。余稔知允大之母贤,当必寿。 愿自今以往,日坐板舆出,子若孙扶持左右,顾而乐之。或夜听读书声、纺续声,怡然色喜,太 和常在家庭间。此则余之所以致祝也。 悼荆纪畧序 蔚去西洪百里许,虽分隶燕晋,仅隔嗓陇一水耳,其订金兰通世好者,比比而是。葢以 两地风土人情,原不相远,故乐于相亲也。李氏素为西洪望族。其先世有隐德,培蓄甚厚,一传 再傅,愈积愈深。子姓之蕃滋,如云蒸霞起而不可遏也,人物之英伟,如麟游凤翥而不可狎也, 家庭之孝友,如玉润珠辉而不可掩也。余心重之久矣。近有李子宏基字裕修者,持其祖盛明公行 实入都,就余言曰:「某幼而丧父,不逮事先祖。追思前绪,绳武莫由。一日从断简残编中,捡 得两伯祖悼荆纪畧一书,且悲且喜,如获拱璧。及问厥巅末,正阳伯父曰.是我幼年代书也。晋 阳叔父又曰【,今日得此,奚啻壁书冢竹耶。子宜梓而傅之』。某『唯唯』。敢请于先生,以丝萝 姻娅之宗,兼文章道谊之雅,忍靳一言表章乎。」余不敏.谊不能辞。 窃闻东川别驾公生丈夫子四人,盛明其季也,少有文名,屡困场屋,貌魁梧,美髭髯, 议论风生;慷慨好义,乡人德之,事母尤称至孝,人无间言。其详已见于法黄石、胡东瓯两先生 传中。余友云门氏又 表其墓,勒诸石,长安诸君子且有闻其风而赠以言者,诗律歌行,凡若干首,盛明可以不朽 矣。余因是有感于宣明、文明两公悼弟之深情,典裕修述祖之肫念也。夫温公之白首,姜公之大 被,千古传为美谈。今读纪畧效则,俾盛明公之须眉如见,謦咳加闻,亦何异于白首不易而大被 重新乎。两公之用心可谓至矣。裕修以茕茕藐孤,积诚所动,忽若有启其衷而告之者。昔马璘谊 祖马援传,輙慨然曰.「使吾祖动业坠地下乎。」异日,裕修奋步成均,坐看石鼓,由璧水而逢天 池,未可量也。丘文庄云,在生虽不遇,后嗣必有闻」,则李氏祖德之光大,不有厚幸哉。虽然, 凡今之人,谁无兄弟,谁非子孙,使后之读是集者, 兴水源木本之思,笃同气连枝之爱,友恭慈孝,一道同风,便成雍熙世界。余又不独为李氏 一门幸矣,遂书此以为序。 好字说小序 汉关公之言日:「愿天常生好人,愿人常行好事。」斯言也,与吾夫子老安少怀之志,君 子有恒之思,何以异。夫所谓好人者,子臣弟友是也;所谓好事者,忠孝廉节是也。天下亦安能 别有所谓好人好事哉。 近得魏太翁先生奸宇说读之,爰因子若孙男女各十五人,象形取义,而命之曰「好」。其 中仕者、读者、力田者、习女红课纺续者、嬉笑膝前含饴抚弄者,门以内雍雍如也。先生特举一 好字,非止庆瓜瓞之蕃滋,实以垂义方之训诫。推其心,葢将欲人人为子臣弟友中人,行忠孝廉 节主事。在一家,则一家好,在一乡,则一乡好。卽异日,男子志四方,与而措之,或仁民爱物, 或继往开来,其好又在天下万世, 宁第一家一乡而已哉。忆余与痈伯侍御共事西台,夙闻太翁先生家教之美,门第之盛,早知 其光大而显扬者,方来未艾,皆自好字开之矣。因敬而书此,以广关公所言好人好事之意。 集义堂诗序 知人,而不于忠、孝、廉、节,必非深知。教人,而不以忠、孝、廉、节,必非善教.某 之受知于孟先生也,在晋闱己卯之役。先生拟为麟经魁,已入彀而复失之卷。既乙,乃指其小疵, 示以深惜爱之至,而器之重,抑之暂,而望之远。至今叹服先生之教我,卽成我也。壬午叨荐后, 得晤先生于居庸道上。先生尽其诚,某尽其虚,文宁之交笃于性命。年来远隔函席,犹致诗若干 首,以为教,抑何倦倦不忘也。某受而卒业,知先生剔历于燕、晋、豫、浙之间,抒写其忠、孝、 廉、节之性,卓有三百篇遗风。海内知先生文章经济,必有知先生诗者。某虽不足测高深,然读 先生之诗,窃以受知于先生者,还以知先生。其诗曰「点缀太平惭补衮,叨承殊宠庆弹冠」。曰「姬 公纳册衷唯赤,廉帅负荆过自知」。某知先生之忠也。曰「万里云山悲失路,一江风雨泣斑莱」。 曰「岭隔白云亲舍在,此行殊白愧登僊」。某知先生之孝也。曰「平生只此战兢时」,曰「宦贫有 若水同清」,曰风生两袖不胜寒」,曰「首阳千古遗芳在」,某知先生之廉也.曰;羞将华发对鹓班」, 曰「名根断处愧争先」,曰「龙头应属老藩臣」,曰「提醒清梦连湘灵」,某知先生之节也。至甲申, 先生襄事思陵,书明怀宗梓宫,诗曰「开队愚忠留碣石,依墙血泪滴铜肝』。慷慨悲壮,声泪不磨, 生平之文章经济,于此尽,卽有明三百年之风雅于此终焉。 噫,先生至性过人远奂。今荷圣天子俞解组之请,归老苏山,囊惟一砚,读书教子,清 白传家,抚松菊而寄兴,策鸠杖以夷犹,出对乡里故老,浑是太和元气,充满洋溢。人可传,诗 更以人传。惟先生始而爱某、器某,抑某、望某,而且谓某可教,不远数千里,独问某叙。葢既 以忠、孝、廉、节之义知某,卒以忠、孝、廉、节主义教某也。某不才,讵忍负先生教哉。 率庵草序 杏怀无父母伯叔之乐,育于祖以有其名。名成而祖不逮,哀伤愁苦,托之乎诗以系思。 诗不一其思,流行散徙,放之于无止,大抵皆哀伤愁苦之所为托也.夫人可乐之物,可乐之人之 事,恒多于哀伤愁苦。哀伤愁苦勿得而移之,葢有托焉尔。以我七孔四支之所发,托于箫鼓、琴 筑、登木、执楫、持筐之所歌,輙泫然不乐之数物者,不能使人不乐,亦久矣。中有诚,乃通于 情,虽介然之守,唯然之音,草木鱼虫,妩不动焉,况诗以系思者乎。 灵运思祖其诗乐,杏怀思祖其诗哀,锺嵘谓谢诗风流媚趣,不以哀伤愁苦易其乐,所托 异也。若一人之身,而备有其哀伤愁苦,名不成何乐,名成何乐,且名多有所不乐也。往年举孝 廉、成进士,有名当世之巨公伟人,相与饮酒说扭,观宫阙图书巷市,记所遇高山大河,可乐之 物,可乐之人之事众矣。众人且乐,为足以得乐之情。苟人与事物之可乐,果不足以得乐之情, 则乐将安在乎。 今杏怀行行九达之衢,待一官未卽予,身鲜父母伯叔之乐,郁郁然欲讳穷,穷卒不免。 匡坐旅邸 中,倚槁梧而吟,或怀古,或悼亡,或言志,或感遇放歌,固无异尔祖膝下也。曹家之像, 范家之砚,泪摇潘至踵,岂直太息而言思哉。余读其诗,平厚似栗里,简远似苏州,多感慨似香 山,自然似元次山,大抵皆哀伤愁苦之所托也。人舆事物之可乐,非所托尔。古言灵运才力弱, 务为清淡,无淝水霜戈电戟,已变太元之气。杏怀诗激壮,殆共祖烈士风耶。嗟乎,前有贤者声, 无谓众人不乐也。 胡东瓯诗集序 昔人非穷愁不着书,穷愁亦何负于人哉。今人处穷愁时,抑郁无聊,愤懑不平之气,辙 形歌咏间去风人温厚和平远甚。欲其垂世立教,志在千秋,葢臻道德文章之极境,益戛戛乎难之 矣。 余同年胡束瓯家世为上谷名族,负才不凡,少年登甲第,恂恂如处女。初宰豫章,卽值 金逆之变,似乎造物者挫抑之,不欲竞其才,穷愁逼人固尔也。人为东瓯惜,余曰:「否否,造物 主成就东瓯在此矣。」夫人方为诸生,习举手业,竞尚华缛,以博一售,其于圣贤之理,未暇讲究 大源。及取科第后,又谓圣贤之理,迂阔不近事情,率堕于游燕逸荡而不顾,甚且说空说幻,学 出世法,避而逃焉者比比,其于圣贤之理,愈驰愈远,回绝不啻霄壤矣。若东瓯者,日处穷愁中, 了无抑郁愤懑意,求不负造物之成就 者,意有在也。今闻共归田后,绝意仕进,闭户矻矻,读古今书,不尽不止。所著诗文,沉 挚奥博,而大要根于温厚和平,不屑屑字句为工,亦不斤斤形貌为法。故自评云,「字后于诗,诗 后于古文词」。岂欺我哉。东俨年齿方壮,学力渐深,名山之业,究不可量。余性不善谀,思有以 助其高深而不能得,惟期 着书立言,发明圣贤之理,俾道德文章,不愧为垂世立教者足矣,穷愁亦何负于人哉。余不 敏,勉自奋励,异日愿与王子近微及君,鼎峙宣.云之间,不知其许我乎不也。 宋紫庭诗集序 周礼,大史陈诗以观民风,故十五国之贞淫正变,得上輶车,非若近代浮华佻佚,字栉 句比,无一可献者。风雅而降,唐杜甫诗犹近古。共长篇短句,悉出忠孝,为得性情之正,后世 特称曰「诗史」。其自开元迄大暦,凡天巡、人事、物情,一一了如指掌,三百篇之遗意存焉。介 尝执此以论诗,于海内之牛耳吟坛者,未敢「某某少凌、少陵云,然而志在少陵久矣。 山中颇近灵邱,余谬以文字交宋侯,因出居山、塞外诗凡两帙,示余。卒业,如宫叶商, 如珀引芥。其舆余旷然相感者,直在气格声光之外。顾以博雅如公,过名山,历大都,足迹几半 天下,乃无地不诗,且系之记,大抵察风土之变迁,稽形势之险易,辨物理之淳浇,问民生之疾 苦。所在耳而目之者,輙留连不忍去,往往从野老田父断碣残碑得一二语,遂收奚囊,不欲使见 之、闻之,歌之、咏之者,失实而无据。或亦少陵之信以传信,欲使后世读之,所称为「诗史」 者非耶。异日輶车之上,采而献之,将勒金石,奏郊庙,永之千百世,传之学士大夫之口,则翩 翩风雅,是岂浮华佻佚字栉句比之侈于近代者哉。 太史李长文序公塞外集曰;「以公才处馆阁一席,为天子黻黼太平盛典,如汉迁、固,唐燕、 许故事,庶称其长。」知言哉。蕞尔山邑,呜琴而治,亦何足见其一斑也。, 澹明野啸序 诗之自得于心,与依傍蹊径者有辨,风云月露,点染凑泊,岂有道者所宜言哉。太原裴 晋卿先生,究心性命之学久矣,燕邸每相过从,輙抵掌谈所学诗与文,曾未尝一语旁及之者。丁 酉冬,余候补无事,闭户抄书,光上携澹明杂俎文集,属余论定。余唯唯,谢不敏去。迨戊戌之 秋,又出诗草名澹明野啸者问余序。 余作而叹曰:「先生才高而立身也静,学富而着书也晚。其为诗也,必有自得于心者,而 后发孺篇章,于修词立诚之道合焉,扬挖顾不难耶。」既而卒业先生之诗,见其浑然以涵者,海岳 之气也;湛然以清者,冰玉之质也,铿然以和者,金石之声也,卓然以大者,台阁之象也。持此 四者,以验其中之所得,直灯影之取耳。 如一登临也,江水、湖山,岳庙、海市之什,臣壑在胸,化工在手,诗中有画矣。一 纪述也,土门、华宅,长平、京师之咏,上下古今,慷慨悲壮,诗中有史矣。一寄兴也,漳水、 迷楼,闻蛙、昆鹞之句,嘻笑怒骂,无非文章,诗中有刺矣。一赠送也,寂寞懿侯、榆林中丞、 怀宁野泽、歙令海若诸作,大义微言?肝胆相照,诗中有诤矣。一歌哭也,司寇、别驾之篇,指 剑光而泣下,招提、风木之赋,盼云影以肠回。令人不忍读,不忍不读,读之而终不成声者,诗 中有泪矣。呜乎,情至矣。惟光生从静中体认,不斤斤依傍蹊径,又复晚年沉郁,而出之忠孝, 隐约之旨居多焉。摩诘而后,此道在太原者,属之先生无疑。况 诗言志,志者,发于一日,而信之天下后世者也。诚顾名而思澹明之义,先生之修词立诚, 无一非性命之学矣。余固知先生之诗有所得也,野啸云乎哉。 止斋文集序 世之为文有二:有儒者之文,有文人之文。文人之文,俪花偶叶,雕虫绣悦.如好鸟之 娱耳,时花之悦目。其文无关于世道,无轻重于人心,存之以为游艺之一助可也。儒者之文,扶 名教,正人心,着经权,约旁者以正,迪幽者以明。葢将与日星河岳,同其久远,仅仅语言文字 云乎哉。且厉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此又非可以虚气承当,空言领畧,必实能以天地之心为心, 生民之命为命。不则支离涣隔,漠不相关,天地自天地,生民自生民,吾人自吾人,比而合之, 非谬则妄。余养母林居,垂二十年,常静中较勘,慨此学之不易,而吾道之甚孤危也。 岁壬子秋,奉召入都,卽次十日得读安邑马玉笋先生止斋文集。忆余向同先生立朝,先 生议论严正,操履坚白,其学以明伦反己为工夫。伦安所出,乃天地之自然,伦安所行,乃生民 之同然。己安所始,天地之全理,己安所成,生民之正性也。是「明伦反己」四字,卽「通天通 地,通人通己」,古今圣贤之学,有踰此者乎。先生由水部调铨曹,清正不阿,考功敷载,侃侃持 正,朝野重之。都门与余比邻,数晨夕,每过从先生,见素几萧然,壁上但书「事必告天,心惟 向日二语。平日着书,大抵以忠、孝、廉、节,立身行道为根本。使卫则孙锺元先生,居乡则吕 见斋先生,以道义相切劘,学不少懈。终养时,与余笔札 往来,商立身行己之道。余尝窃幸斯道之大明于世,共在先生乎。惜也,其养未终而逝矣。 先生有子四人,服先生家学,治丧一禀文公礼。既竣,乃搜辑遗文,弟子景君、象纬千 里荷、书至.乞余序。余读之,不觉涕之无从也。夫以入之存亡,系吾道之盛衰,则文人之微彰, 亦关吾道之明晦.余又敢以不文辞,不为表而山之哉。三晋自文清后,有真予先生衍其传,先生 又接真子先生之传,先生于吾道可谓有功矣,词组单词皆堪宝惜也。至其奏议之剀切,誓词之真 挚,诗文之淡雅,讲训之醇正,读者反复求之,如见先生危冠匡坐而论学矣。呜呼,此世祖皇帝 培养之人才,开国元气之所钟也,而今长往,不可作矣。诸子能世先业,读其遗书,益勉强焉。 取其言行而光大之,勿以文人自画,见天地生民,为吾人分内事,则玉笋先生不死矣。 云门全集序 文以人传。人传而文可勿闸,大约忠孝质直,笔墨之根抵托于斯。卽布衣终厥志,娱亲 以老,允不愧名流。况乎励秘枕之勤,研风雅之细,著作伙够,所谓文行克副,隐显一致,获信 于知己,举所生平得力者,同人珍重而传之,斯岂易得也哉。 平城徐云门,余之道义交也。云门未冠失怙,所业未就,惟好自古命,崛起塞上,自成 一家言。有所撰着,輙为名卿士大夫赏识。然而蓬户尚友,孳孳乎若不遑也。里选待年之期,适 甲申鼎革,一意甘贫奉母。时母逼桑榆,千孤幼不能代养,无复仕进想。岁辛卯,余捧诏云晋.与 云斗相得甚晚、其欢 二十余年间,往复辨难,各有所益。尝与抵掌沦古轶事,知其于经史诸书,肆习若服食,而 汲冢苍邱,罔不究极阃域。以故着书首在郡乘十四卷,总计数十万言,已见蕴蓄有素。次则为诗、 为赋、为记、为序、为.传、为议、为赞、为词、为状畧铭诛、.为乐府诗余之属。体裁既备,风 格斯变。而晚年质语,又进一境,葢本共天性之所近.与大学问阅历之所归,见诸长言微言者, 自少壮以至迟暮,如一口也。 雁门冯子讷生,以渊源之学,司教云庠,与云门称莫逆,得共全集。如袁公安之于天池 生,慨然以必传焉己任。余读讷生赠诗,有高文垂国史,奇笔寿名山」之句。宪副曹秋岳先生下 车,慕云门之为人,赠诗,有「天留黄发老,诗重白登城」之句。声气之感召如此。集中如荐橘、 啼菰诸篇,无非负米夙志,而郡乘佐国史,粲粲儒凤,比诸野人献曝,忠孝之概已着。王于励志 守四壁,手一卷不裰,吟哦之声彻于户外,从不问他事,尤共行谊之表表者。余知云门生平甚悉, 其可传者自在,不必以文也。今云门之文,得讷生以传,云门可传矣。讷生既传云门之文,而并 传云门也,讷生更可传矣。 致知格物解自序 一部大学,所学何事?致知格物,是入门第一事也。儒者辨论纷纷,意见各出,说心、说 性、说理、说良知,千言万语,近是者多。若以之表章圣经,垂训后世,实有大不可解者。抑人 自解,而枢自不解。枢自不解,而并诸家之解,亦若有不解者耶,窃尝愧焉。 近见刁蒙吉先生格致补传一编,汇集诸说,参以独解,似为不解者这一解矣。枢再四读 之,又不 能解,盖枢鄙儒也,浅学也,未能读传,安敢解经。第见致知格物之解,聚讼数百年而终无 把柄。有说内一边者,如淘沙井,愈淘愈深;有说外一边者,如放风鸢,愈放愈远,又有内外兼 说者,如对镜花捉 水月,愈寻愈没着落。只一格字有解为「格鬬」之「格」者,有解为「仠格」之「格」者, 有解为「感格」之格」者,有解为「格式」之「格卜者,有解为「格眼」之「格」者,有解为「天 寿平格」之「格」者。犹曰.旁引曲喻」,以明『格」字之义也。独于「物」字不一其说,大抵多 在大学之外着解,间有一二从大学看出者,又若含而不露,露而不全。而其极力阐发者,又谓六 经、孟子句句是格物,而反不以大学所以格物者解格物,则枢中之惑也滋甚矣。嗟乎:一部大 学.所学何事?而致知格物一语,竟终身不解,可乎。此枢所为管窥蠹测,谬成拙解,终不敢自信 共不谬,窃愿与海内学者互相发明,以证朱手卽物穷理之意云尔。 赠言集自序 赠言集者,辑诸公赠言,以志不忘云。昔扎手去周,老聃赠以言,则曰。「敬奉教。」欧 阳文忠、得龙图,卽席赠诗,则曰:「在于顽蒙:获此开警,无忘长者之言。」呜呼,圣喆犹然, 况中人乎。 念广自内戌释褐,同举追士者四百人,同选庶常者四十九人,同出入掖析垣者三十人.雁 序鹓班,一时称盛,岂无一言之几于道,足当书绅者哉。然而忠孝取与出处死生诸大节,知不 言而言不尽,共不为声释老所夺者幸耳至是孤陋半生矣。 近年谪补闲秩,退食有余,始兢兢奉先生长者之教。所朝夕耳而目之者。小而声韵词章, 大而政治名节,间有及于穷理尽性之学者。尝抚心自问,以落落寡合如此,碌碌无能如此,顾犹 进而教之,异日夸于田夫野老,差可当一部宦游纪也。然而散佚几半,可奈何。迨至归省归养, 两荷俞旨,诸公有祖道国门,谬加缱绻,凡为诗若干、文若干,语若干以赠,其中奖借期许之意, 热异饮醇醪而坐春风。甚有素不相识亦贶好音,投之司阍,不顾而去者。有美一人,何幸而得此。 夫同人们和赠答,声出而事已者,则偶然耳。诸公以彬彬大雅之章,匡余所不逮多矣。锡类之恩, 圣主所予山,而颂之。乌哺之私,慈母所待也,而慰之。志存乎君亲,言发于道义,行将与二疏 书图,并垂天壤,是岂偶然也哉。山中菽水之暇,忆当日握手言别时,孰进孰退,孰在孰亡,无 从知之者,揽其尺素篇章,伊人宛在焉。尽置之 残编断简之中,为老蠹所蚀,余独亡情若是,岂汲汲于古人受言之一节,亦有不足者耶,将 何以谢诸公。 李氏合刻家稿序 余以文知李子崧岩,盖己丑分皎之役也。榜发,谒余门,见其英英年少,血性过人,比 考家世,则曰;「世大父方壶公业。与叔若弟,自相师友,不及户外事。」因知崧岩能爱身,异日 之能爱民爱士可知也。时粤东初辟,受天手特简,分巡海务,余曰:「李子自此将爱民乎。」寻从 邸报中,闻共兼视粤.学政,余曰;「李广自此将爱士乎。」不意为恶弁嘱托,不遂。因加倾害, 义不可辱,引刃断颈,含寃长 逝也。 呜呼,崧岩之死,非若弁死之,而谁死之哉。事闻,下抚军御史台罪之。夫死死者弁也, 不死死者法也。而崧殷之叔父损斋,犹恨不手刃仇人,以雪若侄之鬼于地下,贻其先人恫,倂贻 崧岩恫也。既为收其残骸,招万里不返之魂,复为刻其遗书,表数世相传之业,损斋仁人哉。崧 岩母老,不能事,嗣未立,仅在遗腹,悉损斋保全之。损斋无侄,崧岩有叔矣。独余悼崧岩宁可 杀之身,又欲存崧岩不可朽之言如此。始因文以知其人,继因人以志其文如此。若崧岩之爱身不 终,余不能无责焉。 王成博文稿序 古人以文配质又配行,尝深味此旨,于八股帖括之外,名实不易副。卽以文名著,亦非 天下士,莫预斯选也。况通经之儒,经术经世,恒以精专名其家,文岂仅八股帖括乎哉。 昆山王君成博为戴礼名宿,着书伙够,海内宗之。屡试艰一第,壬子、癸丑之间,馆余 家文授余儿经,乙卯同荐于乡,成博再捷于南宫,余始叹大器之贵晚成也,因忆成博平日于吐务 无不涉,每与余书斋晤对,非圣人之旨不余问,非苍生之苦不余闻,是深喻余怀,不交余以世务, 而交余以道谊者。余今不以此意相期得乎。榜役,将南归,操其素业,请余言。 夫成博既成进士且释褐,文已着矣,余复何言。及卒业诸篇,其真朴大雅,浑浑噩噩, 力追正始元音者,则质在其中也。其明体适用,准诸人情,验诸物理,斟酌于上下古今,凡是非 可否成败利钝之 故,如烛照敷计而得之,几经阅历而后发者,则行在其中也。名与实亦云相副矣。虽然,此 犹以文之相配为言也。若夫雅志理学,明于圣人之旨矣,而抚躬自问曰;吾能践履乎否乎?」留心 民瘼,悉于苍生之苦矣,而反己自责曰:吾能宏济乎否乎。」卽此自问自责,便是真质真行。成博 真天下士非成博、之文非仅作八股帖括观矣。余儿既与成博有渊源之谊,成博又与余儿有年谱之 情,余叨一日长,所期于成博者盖如此。成博谅不鄙余言之迂阔也。 送解法周戍粤东序 处死生患难之际,必曰;吾安命也,是已。」夫安命者,其惟读书学道乎。世之人方富贵 福泽、赫赫奕奕时,求一安命者不可得,而颇诩诩然号于人曰:吾将读书学道也。」谁其信之。 余于解公法周独以读书学道望之,公与余山甲乙榜,赋性质朴,自处以约,口无欺人语。 筮济阳令,以清慎勤自矢,余亦交相勉以玉于成。三年报政,果以廉卓闻,上赐袍肌宠异之,邑 人德公者,颂声为最着。寻奉命擢户曹主政,司易州饷,大有廉名,军之颂于伍者,无异民主颂 于邑也。既而大农虑漕事多弊,于坐粮一官,议才守兼优者,疏公名以阖,上报可。公至,则力 革夙弊,往来河干继日夜,无退食晷,不知为劳也。未几,以艰去。资斧无给,不知为贫也。服 阕,俸居前,或诱之奔竞,公峻谢去。擢池州太守,任事年余,人比之松江李正华,李盖去官之 贤二千石云. 己亥,海寇犯池郡,内应者,实繁有徒,城陷,公抱郡符求死,不果,逆党亦避杀官名, 不加刃. 事平,坐失守遣戍。会鞫逆党,得情皆伏诛。公日:「今朝廷始知封疆陷之鼠辈,臣戍得甘心 矣。」每读公着书大意,引咎自责,卽谓官累公,公亦不必受也,公行矣。余初闻之,泪数行下, 问戍所,则日,「粤东」。余又为公喜,盖喜读书学道之有其地,又私淑之有其人也。按前代谪此 地者,文公芳迹,子瞻高风俱在焉,或寻铁汉,或摹壁记、皆可为公友。然余更有进者,粤人陈 白沙先生以理学着久矣,语录无多见,仅遗集十二卷耳,至今学先生之学者,当不乏人,设一旦 遇之白云山前,执弟子礼,北面请益,庶几如见先生焉。他如刚峯、甘泉、复听,亦皆此地伟人 也,文章事业,表表天壤,访其遗书,凡择之精,语之详者,遣所寓焉尔,何不可并取而读之。 不特此也,王阳明先生贬龙旸,固人所不堪者,先生从死生患难中,磨炼良知,数年而成大儒。 以公今日视龙场,不啻过矣。苟有得于良知之学士盆精而进之,夫岂富贵福泽赫赫奕奕之辈所能 及也哉。余不敏,养母山居,口不废学,以求几于大道之万一。异日走尺一书,从岭海万里外, 讯读书学道之浅深,余必不逮公。公必有所以报余者也,始信公之善安命也已。 贺董承宇耆宾序 董君其有邹先生之行哉。闻昔哪先生者,蔚之弁族也,雅嗜儒害,积简牍千余帙,曰吾 后人或能读之」。居家以孝友闻,还遗金,让家赀,有古义士风。处里党之间,虽犯不校。岁饥, 出米百石脤之,当事请于朝,旌其门。时郡侯以德齿三请为乡饮宾,一时观者比之祥麟威凤。按 州志既为传,傅其事,复 纂有荣终録,撮善行垂于家,至今表表若前日事。 余闻暖泉董君承宇,质朴长者也。乐善不倦,好槛不奢,积能散,安能迁,共有邹先生 之行哉。乎生操来耜,不入城市,若无所求于人。顺治十一年饥,煑粥出钱活里人,及邻封就食 者甚众。蔚之西界则广灵也,长壑阻行人,乃独力成石梁,通往来如红渡。然居乡忍让热竞?易人 所难,尤好施予,亲族待以举火者多德君。州大夫备稽厥行,避奉典制,修养老仪,君与焉,秩 然成礼去。有只旦之者曰,董君其有邹先生之行哉,不愧尊养盛事云。自绅士圜圚,罔不重其人, 丐余一言以表之,余何言哉,爰述邹先生之风,与君前后相辉映者有如此。 寿锡伯长兄六十序 昔司马温公事其兄伯康,每食少顷,冈曰;「得无饥乎」。天少冷,则拊其背曰,衣得无 薄乎?」每读小学至此,窃欺事兄如温公者,苌不可多得也。枢滋愧焉。他不具论,卽如生日举觞, 亦问食、问衣之类也。往崴因老母喜静却繁,至今岁八十始行庆,吾兄六十初度之祝,亦移之今 岁。兄有子甫弱齢,弗娴礼仪,枢乃补一言以为寿,聊着兄所以可寿之理。他人有及知有不及知, 枢则稔知之者。 吾兄少游州序,壮登武科,平小不作欺人一语,人称笃实君子云。晚居南庄,守敝庐薄 田,奉祖宗俎豆暨老母菽水,三五日入城一省问,寒暑风雨不惮往来。或瓜菜初摘,卽携筐笼献 慈闱,归乃尝之。于枢极尽友爱,忆枢官京邸时,一切家产租粮赖儿悉心综理,自供办税粮,及 送水师食用外,余者登. 簿存之,一毫一粒,井井分明,以待枢归里之需。尝曰:吾兄弟虽不分尔我,但弟清苦无钱 吾不忍不相体也。」嗟乎,处财之义,谁其知之哉。近年村居俭约,所积米粟,聊足餬口,仍乐以 升斗济人。且重 修南关石桥,一望如长虹飞渡,而且施薬息争,乡人德之者尤多焉。夫以如此之孝,如此之 友,知此之仁且义,皆山于至诚而不欺,则寿之理宁外此欤。是年筑草堂三间戍,枢题日「见山 堂L。盖开户见山。言景也。而乐山又可以言寿,家庭之问,情至无文,敢饰说乎。遂跽告母知, 登斯堂而祝以词,曰:「昨岁已周花甲子,今年纔祝六旬人。俚言记取生平意,不及温公保爱真。」 愿吾兄进一觞。 寿张公选先生六十序 交以道也,而不以情,道之至者,情之深者也。仆窃思之,天下之巨公伟人多矣,而交 者有几。交矣而往来形迹间,颇类迂搁拘谨之所为,亦遂落落若热情者。然其于道也,犹未敢輙 以自信,敢云信友乎哉。缅惟国初定鼎,正天下人才辐辏之时,大小臣工以道自守,兢兢乎有私 交之嫌。卽一时从龙诸君子,起自辽左,盛如丰沛,亦各乐受祖宗之法度,而莫之或渝。识者于 此觇景运焉。仆尝官掖址,居小臣之列,从未敢与大臣交,亦曰「分在故也」。至铨部诸曹,比肩 事主,固非大臣比也。然而嫌疑所在, 亦尝退然不相近,乃独与先生无所嫌,每岁之中,或一再晤,讯起居,问职业,而语不及他。 盖仆谏官也,先生铨曹也。立身行己之间,各有道以处此。 越数年,先生受特简督学河南,仆以终蔷归云中。仆于天下之学使,从未尝以竿牍通, 先生早信 之深矣。仆仅于长林丰草间,遮说中州有贤学使,衡文知有文耳,较士知有士耳,未尝问其 谁为喜,谁为怒,而易吾文舆士也。嗟乎,国家人才之盛,祖宗养士之报,拒不彰明较着也乎。 仆于是窃有感也。士大夫有人心世道之责,所守者廉耻耳。近者法度渐轻,廉耻道丧,此官行同 市井,而坐拥皋比,不知其所衡何文,所较何士耶。间有一二清正,如中州者,又不知于时人意 中,喜怒果何如耶。闻先生报绩后,束数卷书,下黄河,渡艮江,归金、焦。上下虽未邀特达之 命,而家学渊源,其子拔鼎甲,授词臣者二人,成进士者一人,余皆翩翩知名士,门第且光大矣。 先生独闭户读书,昼夜课诸子孙,以学古事君,持身善世之道。而父与子言孝,兄典弟言友,家 庭以内蔼然太和,乡党之间醇乎喜气。先生之德,常仲于北固南屏万椒之上,都下士君子思之, 中州士君子又思之。仆乃介短札,讯林下高风,循我辈迂阔拘谨之故迹,共情亦大可见矣。先生 出山何日,仆欲一望颜色不可得。幸素存侍读以父执事仆,仆亦以通家子友之,志同道合,互为 砥砺,一以躬行实践相敦勉。今日交素存之道,犹是昔日交先生之道,先生其信我乎否也。今圣 主聪睿典学,迥出前代,素存列侍从,备讲幄,以道自守,以家学事君。且君子道升,诸贤并进, 无异当年人才辐辏时。先生仰觇景运,必手额为朝廷庆。仆正于景运方新之会,卜先生之纯嘏永 锡矣。 丙辰之崴,先生行年六十,九月四日是其初度辰也。仆拟进质言,叙世交,为先生寿觞 助。然仆老矣,农部事繁,绠短汲深,退食之余,举笔艰沘,乃于次年五月补前说之未逮,聊代 起居云尔。 寿韩母某太宜人七十序 顺治十七年十月十七日,为韩母太宜人七十之初度,先家慈设悦辰者一岁.(三)余与仲 君子良同壬午乡举,又与季子六一交且善,谊属犹子云。时方从乡先生后致祝词,事未举,沁邑 之绅士以跽进太宜人觞,走问序于余,且家世懿范颇悉,余起而受之曰:「若母卽吾母也,愧不文, 聊质言可乎。」 余尝读史传,见所谓贤母令手之言行可傅千古者,輙千录成帙,矢勿谖。窃有取于陶侃、 隽不疑之母,及潘岳之为子者,有似乎太宜人家庭之梗概也。侃职监鱼池,以鱼炸遗母,母封鲊 还,责之曰,「此官物也,遗我乃增我忧。」不疑为京兆尹,每行县治狱还,其母问,不疑多有所 平反,遂喜笑为饮食,否则怒而不食。岳值微雨新晴之际,太夫人乃御板舆』远览王几,近周家 园,或宴于林,或楔于汜,昆弟班白,儿童稚齿,寿觞举,慈颜和,人生安乐孰知其它。由斯以 观,侃与不疑之母之训其子,及岳之事其母,总以求此心之安耳。 太宜人,系出望族,夙娴内则,事太恭人以敬闻,待妯娌姊姒尤尽和好,仁孝备矣。犹 恐违赠公菽水之志.友让之情,此心未尝一日少自安也。五子勉读父书,馆谷有不备者,脱簪珥 充之,以故仲季先后捷南宫,有名当世,巨公伟人多器重焉。余子头角虽未成,皆卓荦非池中物, 而熊丸之教,苦心滋多矣。先是仲季同侍膝下时,闻太宜人之言曰:「汝辈次第入官矣,各矢清白, 勿负官守,令我心不安也。」今仲释褐,将为循良吏,以待大用。而季先以中书舍人,历三载称职, 邀封典,擢刑部主事,复遇覃 恩,晋太宜人云:「纶纬之荣,翟弗之美,光大先人之门户,猗欤盛哉」。庶几安太宜人之心 乎。且清白之训,是不受遗鲊之高风也,勿负官之诫,是多所平反之成榘也。仲同诸弟率诸孙, 侍慈闱,举寿觞,而季西望白云,再拜为祝,亦何异于板舆之奉,林汜之间哉。吁,太宜人之心 可以自安矣。 昔人有云:「福集于惠,家裕于俭,德聚于敬,寿之征也。」魏子曰:「心安则气和,气和 则神永,寿之理也。盍近观于太行、王屋子之山乎,潋峙者其形耶,凝定者其神耶,其安何如, 其寿何如也。若西池、东海荒唐怪诞之说,非道谊之所敢出矣。篇初就,余持告家慈,颇以为然, 遂书此为太宜人寿。 寿傅母某太夫人序 余腐儒也,素戋陋不文,重以母命寡言为兢兢,称功颂德,慨非所长。而祝寿家复好谈 神僊术,余又未之习闻也,往往谢不敏。有名当世之巨公伟人,皆深信之,曰「若岂故托者哉」。 年来家居侍慈闼,匪但不文也,且寓书知友,如刁蒙占、徐云门者率机戒勿为。惟有退然缄默, 修家庭问事,门以外弗及焉足余之所以报母命也。 日者应州傅侯,以夙望摄蔚家,甫两月,值太母六十一诞辰,蔚绅士稔知侯至孝,显体 侯之所以寿太母者,以为太母寿,因制词赋以将之,谓余不可以不文谢。余作而言日;「此非歌功 颂德,欲吾所谀也,亦非侈口谈神僊术,欲吾为幻也。言者,固家庭间事耳。方今圣天子以孝治 天下,郡邑实广被其化者。余与侯同为膝下子,母氏劬劳,昊天罔极,卽不文亦曷敢不自勉,以 与侯共勉之哉。 余尝读孝经至卿大夫之孝,有曰:「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口无择言,身无择行,言满天 下,无口过。行满天下,无怨恶;三有备矣,然后能守其宗庙。」呜呼,一言一行,孝子所以显其 亲,孝义深远也。曩与候神交,未窥涯际。近颇悉其议论动止,骎骎乎法与道之间,固宜应蔚两 州之亟为太母寿也。夫寿之数最微:而寿之理甚着。余第言其理而已,余亦第以老母之寿之理, 言太母之寿之卜而已。老母今年七十有九,其所得于天者,无非老母所自得。老母助先严敦善行, 为清白吏,式于乡,俎豆宫墙之内.人母克相尖子,尽瘁王家,以忠节邀赠废大典,光照史朋, 妇道得矣,宜寿。老母躬行节俭,浣衣脱栗,不惮持鐡庀微,以肃家政,太母首诫奢侈,以俭助 廉,懿训凛若金石,家人奉为师帅,壶道得矣,宜寿。老母两子无异视,慈爱备至,惟以守法攀 公,继述祖德,为家世光,善养禄养,无不色喜;太母诞育二难,名邑大郡之中,务以爱养百姓 为事,行见大业日富,显秩日增,海内苍生,无吾抱与,无异太母乱哺伯仲时也。太母之生成, 千载犹有余庆,母道得矣,宜寿。 卽今金城、蔚萝,闻父老欢声,与士君子颂言,并献堂上。太母御板舆小、五马在前, 诸孙环远左右,间起居者至再,三顾而乐之:当必忻然加匕箸。余于时初进觞斗,「是乃所谓体侯 之所以寿太母者.寿太母也」。再逛觞曰,「是乃所谓推老母之寿之理,寿太母也」。三进觞曰,「是 乃所谓溯太母之宜寿者,寿人母也」。余复何言哉。余复何言哉。惟念侯为凌川先生后人,先小前 理学名臣也。渊源有自,典型尚存。若乃仕优则学,其相与以有成者,几何人也。下车以来,升 堂拜母.卓乎古人风,交余尤极谦谨,意或有在焉。特放以卿大夫之孝进,窃愿自勉.以与侯共 勉之矣。 寿佟母王太夫人序 孝有二乎,曰「无二也,若母卽吾母」。斯言也.可以知孝之无二矣。夫天下事物繁多, 苟非吾亲之所应有者,视之为二可也。承欢聚顺之际,关人子大节,必有非法不言,非道不行之 心,施受乃各得其安,其无分于人与我之孝而二之也,明矣。 我郡佟侯事太夫人以孝着,幸际太夫人之贤而孝益彰,家庭之闸融融如也。公刺蔚近两 载,以平恕为治,政间刑清,卓迹甚多。大约归于爱惜百姓,每行一事,曲体太夫人抚摹至意, 蔼然划然而出之,视百姓羣黎在堂下.无异侯依依膝下也。某稔知大夫人贤而有德,相夫子以诚, 训侯以慈,持家以俭,御仆婢以正,确确乎典古之贤母相媲美.不独某知之,某老母亦知之。忆 初夏举老母八袤寿觞.公撰文帨为寿,荣溢庭闱。时老母语某曰。「太夫人其贤哉,有子且孝,非 吾家母子所敢望也。汝辈其识之。」某跽受命。会值太夫人设悦辰,德日积寿亦日积,纯嘏之锡, 不蔡而征,而又有侯之孝以致之,拙笔安能赞一辞。 虽然,某之寿太夫人者,文也;侯之寿太夫人者,实也,文生于情,则文而实矣。第愧 某为子不克孝,不足握管以言其情。盖某所尽者,菽水尔;侯之孝,则德加百姓者也。百姓食侯 之福,卽侯所以致太夫人之寿。侯之福一州也,正而不私,平而不苛,苦则恤之,灾则救之,寃 则白之,蠹民而困商者,则厘剔之。令人爱不令人畏,令人服不令人疑,俾羣黎百姓如登春台之 上焉。且时和年丰,人歌太平,遥知 太夫人御板舆,履寿筵,问民情以朴对,问民风以俭对,乃为怡然色喜,如呼闾阎之家人妇 子,话鸡犬桑麻也。太夫人之德曷可量,寿曷可量哉。卽勉为文辞,阐扬盛美,无以尽万一。某 业受老母命,操一辞登堂献祝,是仍以侯之孝之所推者,寿太夫人也。情在则然,礼在则然,所 谓施与受各得其安者,讵分人与我而二之哉。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维公有焉,太夫人 当笑而颔之矣。 寿卫母贾太宜人序 生而负天地正大之气,长而励公忠伉直之风,屹然于当代。人为家庭重,出为朝廷重, 往往推本于笃生毓德之二人。然亦有以母代父,以母代师者,尤推本于慈育贞静之一人。其积之 也厚,而发之也必昌,其事或不可得而究,其理皆可得而断也。间尝以理征事,木公生于东,金 母成于西,长养收藏,乃归其功于太华之上而不居,此地道也,臣道也,母道也。所以佐干德而 相成,故远而食其报者,更无穷期也。 我年伯母贾太宜人世缔阀阅,性直端敏,幼从父母就家塾,读孝经、内则、女训诸书, 未笄.卽俨然士君子行也。及于归,去贵介气,执妇礼,事公姑。勃夫子,友诸姑妯娌,服劳谦 谦。时家政殷繁,内外食指千数,凡朝夕饔殓,春秋晏享,婚嫁吉凶,事无巨细,皆身任之。而 公姑兄弟上下皆以「孝」称.犹曰「此妇功之始也」。 所难者,年伯赠公甫二十三岁,卽不禄。上奉垂白,下抚孤息,一女一男,收泪疆生, 支持内外,谢除 衣饰,蓬垢经营,吸啖冰霜,惨悴荆棘。十年内,女娴执盥,子励釆芹。乃别治腴田百亩, 茅屋数椽,龟勉孝慈于风雨晦宾之交。卽公姑父母,亦莫窥其治生之策,而宗族乡党皆望之为巍 然丈夫事,犹曰,「此家庭热事之日,可从容观子女之有成者也」。 俄而公姑捐馆舍,茕茕孙子,变罹寇警,兵戎生郊,外婴仓卒,内应艰虞。卽二人襄事, 诸昆亦竭蹶张皇。太宜人悉倾夙橐,尽哀尽礼。不以抢攘而废其仪,不以分爨而卸共咎。远迩大 小,无不以纯孝。称冢妇,此尤丈.人十之所难者也,犹曰「家事耳」。 既恤篝灯,亦尝履冰,授书诲子,成丙戌进士。初筮商城,萧萧行李,老犊莫支。太君 曰,吾有生不作称贷赀,亦未有谋称贷资做好官之理」。乃毅然售孔西业,约得金百余雨,属单骑 走,仍戒以勿妄取,勿苛刑,贻母氏忧。 而商城,公甫下车,芟荆蓁,缮睥睨,均里甲,招荒亡七千余家,商得成邑。诸台交列 剡章,称循良第一,天下皆闻而贺之,曰「此母教所成也」。虽然,此子以心事亲,臣以事君,义 在则然耳、犹忆公偶遣仆省母,具服食一橐,使者过渡遗水渍。太宜人知,乃手书戒之,曰「守 土不除道路,辑棂梁,是溺职也」。公受书,卽往鸠工治桥成,至今民怀之.泐石曰「卫母桥」。 犹曰「此有司细事也」。 商之境内,悍民负嵎者,四十余寨,历年未得平。太宜人方属之勿请兵,勿邀功,徒殃 吾民无益,汝其开诚布公,躬宣朝廷德意,去剑以留吾赤子。公卽身犯贼垒.贼环甲列弓矢伺公。 公宣大义,倡忠孝之旨,诸寨伏帜敛罪,流涕请降。是太宜人一言,而胜数十万甲兵,仁人孝子, 共社稷之利哉。犹曰 「此吏治之可为者也」。 公既以贤良受世祖章皇帝特达之知。僊上曹,卽以本官兼御史按江南,宗族里党咸贺, 太宜人独愀然曰:「儿性刚直.疾恶甚获过。」公入境,果访大贪臬司,特简入告,世祖章皇帝立 逮置诸法。遂奉温旨,谓公「却馈发奸,不负委任」:乃破格升京堂。一时吏胥怖恐,天地震动。 事已,忌者借端肆诬。几叵测。闻者忧之,太宜人独怡然曰:「儿未获罪于君父,勿忧也。」未几, 荷恩归,是明于事上之义,持身之节,而事变祸福之所不能移者也,岂非女中丈夫哉。 长女归趟,赵两世皆遗孤、乃顾乃复,廷师成家室,迄今为赵氏留一块肉,未尝坠厥宗 也。公以长孙未立,忧形于色。太宜人曰:「勿忧也。儿性直不能乐善;倘勉行十事,将为吾家咏 昌炽矣。」侍御跽受教。母日:「先平耀,次周同族,次恤戚里,次救枯骨。平道路。请于官免里 民贡丝苦,累岁除逋租.遇饥量赈,置祭田,立宗族约。」行未逾十年,举.四孙方未艾也。 且也躬尚俭朴,不佞佛,不信鬼神。而霜露伏臈,必祭必恪,勿盭典常。内外子侄男妇 少长六十余人,婚嫁诸人事,赠遗无间。内言不出于阃,外言不入于阃。吾里大司寇白公语宗族 里党曰:「贾太君善以持躬,严以教子,惠以及人,宽以逮下.私德以裕后昆,可为吾邑诸巨室法。」 盖达于学问之渊,明于艰贞之义,不以穷连易其所占,不以常变违其所守,不以一日之华膴、而 遗后人之骄奢。六十年苦节之真,八十年劬劳之迹,此真伟然丈夫事,而士君于之笃行所不逮者。 枢与侍御公同年登进士,见公丰釆气骨,杰出三晋,洵园家未易得之才也.比奉简书。枢窃喜此 出必不辱君命。而骢马到处、墨吏望 风解绶,实足为慈闱光。十年来菽水承欢,躬耕侍养,闻者未尝不慕其天伦之乐,而惜其身 退之蚤也。兹逢设帨之辰,子若孙进觞膝下,顾而乐之,且曰:「今日之举,皆朝廷之恩也,祖宗 之德也,吾茹檗抚孤,敢云有功于卫氏哉,亦祇求不负卫氏耳。」猗欤盛哉。天地正大之气,公忠 伉直之风,在卫氏家庭间。此卽年伯母之所以为福,而卽所以为寿矣。交梨火枣,王母、西池何 足称耶。枢因书之以答士大夫之请,及宗族里党所愿焉。 寿李太母吴太淑人序 尝闻天地间中和纯粹之气,蕴蓄久而发越必奇,发越奇而凝承必厚,是以为慈为孝,为 忠为义,皆中和纯粹之气所结而成。而锺于阃内者,尤未易多觏,非若西母、瑶池之淡长生久视 之术,浮夸怪诞为吾儒所不道者也。 壬戌之春,正月二十六日,为李太母吴太淑人设帨辰,乡之先达暨诸同人辈,佥谋致一 言以寿,属余文。余不敏,谊不容辞,然又不敢以文祝,惧失实也。 盖太母于归后,妇道克修,家政严肃。上事舅姑,下处兄弟妯娌,或致敬致爱,或尽礼 尽哀。家人妇子,稔知懿行有素,自宜曲致共欢忻,各罄其琐祷。初非宾客祝嘏之事,余鸟得而 称,卽称之,犹阃德之常,何足为太母异。 余所异者,惟太母之慈孝忠义,且俾令子不负亲,不负君,不负圣贤师友,有以仰承太 母之慈孝忠 义耳。八阈自定鼎以来,海寇扰攘,几四十年。太母,巾帼丈夫也,身处困阨之中,动以大 义激发,虽崎岖多难,艰苦备尝,无几微怨叹。甲午、乙未问,海氛尤剧,惨掠遍野,太翁负经 世才.慷慨有大志,聚众抵敌,贼莫敢犯。尔时邻近乡邑,依托者甚伙,太母日备饘粥,以食来 者,至事平不倦。太翁得以专力御贼,一乡赖为长城,皆太母内助力也。 迨甲寅之变,逆藩弄兵,全省沦陷,一时封强大灾守节无亏者,仅二三人耳。其文武将 士,苟且偷生,且眺然为功名富贵之计者,不可胜数。太母素以忠孝教诸子,长公晋卿以编修归 省,适家居,奉太母慈训,矢擒逆渠以报朝廷。间道具腊丸疏,奏破贼方畧,请大兵迅入.愿躬 率乡勇一旅,迎王师、恢复省会,安辑闽疆。未卽行时,太翁尚无恙,与太母百计绸缪,镇静一 方,而家门之安危利害,介在呼吸,视之泰如也。迟之又久,大兵度僊 霞岭,全闽底定。不意海孽复肆猖獗,围困泉郡,漳援截断,不得过。晋卿凿山开道,斩木 成桥,具牛酒迎劳大兵,解泉围,贼败遁去。事既平,晋卿奉温纶,以学士特用,闻邸报至,伏 膝下不忍离。太母曰:「君父恩深,正宜图报,此行同尔北上。尔安心供职,是吾所愿。虽异乡风 土,霜雪飘摇弗避也。晋卿喜甚,万里间关.奉慈舆抵都。躬侍色养,每五漏趋朝,办事毕,归 寓所,与次君孝廉左右相依,已极人伦之乐。圣主方事两宫,因滇南捷至,海内荡平,恭上徽号, 锡烦加恩,太母荣膺天宠。回想逆氛煽乱,流毒家乡,抗节不屈,亲族莫保,幸而得有今,乃北 向稽首,祝万寿无疆,人母之心慰矣。 余谓晋卿所以慰太母之心者,正未有艾也。晋卿学宗孔孟,理贯程朱,平口不负亲.不 负君,不负圣 贤师友之志,征诸践履久矣。今尧舜在上,典学日亲,宵旰图治,期于家给人足,户登仁寿。 晋卿入而备顾问,资启沃,以嘉谟嘉猷,仰佐圣德高深,或出而秉节銊,诘兵戎,任察吏安民诸 大事,皆足国尔忘家,显亲扬名,使太母之慈孝忠义,流行天壤间,尽化不慈、不孝、不忠、不 义之人,太母之心不更慰哉。 余闻李之先世有清溪公者,以布衣善盖乡国,敞传至太翁,蕴蓄既久,而太母贪成之。 既相夫子,遂启后昆。始以义成晋卿之忠,继以慈成晋卿之孝,中和纯粹之气,结于一门,发越 奇而凝承厚,寿之理醇乎备矣。余不文,敢以实为太母颂者有如此。其乡之先逢暨诸同人闻余言, 佥日「是可以为太母寿矣」。遂书之,以效升堂拜母之谊云。 李湘北少司农五十寿序 岁在甲子,历转上元,是为先生揽揆之辰。其属司咸欲以一言寿,先生固辞再,以余言 焉请,则诺。余窃念素不文,卽文不足重先生。其不以余言为鄙者,以余知先生深,而不欲以世 俗格套,为先生寿也,余第言其理而已。 先生以理学词臣,历清要,为文章辞赋宗,性无他好,惟谈学问,育人材为乐。及勷赞 密勿,克勤职业,虽非外廷所知,然以素心卜之,其忠爱谅无不尽。辛酉春,先生由阁学破格拜 少司农,时偕诸卿贰,扈驾东游,余亦在列。初闻命,人皆为先生贺,先生惕然若不胜。既而驻 石门,陟高山,慷慨誓天,歌诗 以见志,有曰:「谊阴关国事宁逢众,事涉民生敢爱官。为语故人休夜至,如今不比四知宽。」 人读之,有疑其过激者,云「何至是」。先生曰,人各有志,不可强也」。先生之期许远矣。履任 后,洁己率属,肃然霜清,事大小若无不以前诗券者。夫司农为天子平邦赋,养兆民,十五国地 利之肥瘠,天时之水旱凶丰,民间户口之消长,国计之盈虚,中外千斤万兵糈之缓急,胥以待命。 而数午问,军兴旁午,度支日不暇给,虽使刘管持筹,未有不仰屋嗟者。且计邮为财赋所汇,一 不慎,卽有伺其隙而借之以为缘,往往明察秋毫,犹虑不免,势使然也,而先生裕如。余问先生 之言,曰:吾朝夕冰兢,前有典型在焉。」谬谓不才也。因念余向承乏此席,鳃鳃然思以白励,独 才识不逮,迄无短长。今观先生从容综理,有革有兴,而冰操傈傈,诸司敬惮,职分以外惕焉不 敢犯。乃愧余之瞳乎其后,而诸司又复惧欣鼓舞,丐余言 为先生祝者,意有在乎。 先生令嗣丹壑向与儿子学诚游,见其英英玉立,气骨不凡.卽以大器期之。及二子同为 诗,倡和风雅,各期不坠家声。丹壑果以妙龄读书中秘,而学诚无似,又幸出先生之门,附西清 末选。两家世好。渊源倍笃,每见必以力学相品。又念余衰老,问饮食起居状,殷殷不置口,古 道之厚如此。余因是益知生之先生为人,以廉静寡欲存心,以光明正大莅事,以文章道义待天下 士,而且忠爱缠绵,答君父而信僚友.油然蔼然,发于至诚。董江都所谓正其谊小谋其利,明其 道不计其功」,先生有焉。以理论之,皆寿征也。余尝于廷议班中。见先生议事,不激不随,至虚 至公,卓然有古大臣风度。自兹以真学问为真事业,寿民寿国,方来未艾,此固理之确乎可信者 矣。 余更有言者,今圣天子轸念民生,蠲租赋,恤灾伤,除用兵以来权宜诸款,直省地方, 莫不沾恩被泽,颂声大作。先生仰体仁爱,培邦本,佐太平,当有益加推广,为民请命者,俾穷 荒遐陬,鸡犬桑麻,千百年受朝廷之赐,是司农事可无愧矣。然而汲引人才,亦大臣事也。余既 衰迈,下范有为,实望诸君子为之。敢因先生前诗所期许者,再为先生进祝焉。 岳镇九掌科六十寿序. 祝寿之文,不易为也,亦不易读。读者第取其确实近理为上,曰「此文之有规矩准绳者 也」。今世之为寿文者,吾惑焉。叙家世,则曰「科目几何,代官爵几何」。人或称当身之科目、 官爵,权势赫赫.显荣当世者,又累千百言不止。凡皆于寿之理无当也。余论及此,未有不嗤其 迂者矣。间有不嗤其迁者,亦未尝是余言而乐道之。余是以终不敢为祝寿之文也。掌垣镇九岳先 生,为人落落寡合,余心窃重之,神相亲,迹甚疎也。今年嘉平月,遇先生揽揆之辰,其从学诸 弟子,拟进一觞介眉寿,属余为文以将之,余儿亦叨及门列,故不敢辞。 窃谓人之品,与人之寿,百有不齐,此心同,此理问也。若以理断之,无论其家之积德 梨功,与其人之履仁蹈义,以及治国安民,济人利物,无一不足为寿征。余闻先生家世儒素,蔽 古力学。做秀才,以天下为己任,正其人也。登第后,犹衣布素。既而释褐,谒选始衣绵,膺一 命,莅封邱,真有琴鹤风度。余考其治绩,惟有噪农桑,讲孝弟,视黄童白叟如父子家人.而清 操饮冰,特举卓异第一,甘棠之爱,至 今蔼蔼口碑间.嗣蒙内召,简擢礼垣。余初识荆,聆其瞀软,如商彝周鼎,知非近令人物。 继见给事数载,封章屡上,上卽焚草,卓然以古谏官自期,度其有伤国体,无济民生者,宁让而 不言,鄙迎合揣摩之风,耻干谒奔竞之习,为朝廷存大体,为言路扶正气。退食有暇,晤对圣贤, 恬如也。分校文武两闱,矢秉虚公,用光抡才大典,所拔类多宿学英伟之士,长安无不共羡。先 生时进诸士,训以砥名砺行,躬为模楷,复加意培植,于其最贫者,留之邸舍,分清俸以食之, 若不知其为师弟然者。诸子饮水思源,争自濯磨,各期不负所学,以图建立,皆先生之教也。夫 以先生心性如此其坚凝,胸襟如此其宁静,气骨如此 其孤峻,饮食居处如此其淡泊,文章政事如此其中正而和平,怜才爱士如此其真切而笃厚, 以理断之,洵寿征也。如松栢然,历霜雪而不变,受雨露而自如,亦何尝矫然求异,与琪华瑶草 争长久之道也哉。 方今圣天手敛福,以锡臣民。说者谓明岁值上元甲子,四海清晏,万姓咸登春台,正人 君子济济在列,共修职业,以佐雍熙之治,是为国运之昌,以人事应之,又理之确实可见者。先 生之德业日进,其福、其寿,当与国运同新,亦无俟区区一言祝颂为也。余虽老迈,愿与先生谈 关闽、濂洛之学焉。 记 重修蔚州学庙碑记 人文之盛衰,系于学庙之兴废,余观蔚事而重有感也。蔚为三晋边徼地,方人文盛时,若德 行气节, 经济文章,以及理学名儒,载在郡志者,代不乏人。育之成之,率出于乡校。明末学宫倾圮, 乏科第者凡十八年。旧州守陈公鹏举拓修明伦堂,课士较文,科目始开。其后官此土者,仅朔望 一瞻趋耳,虽茂草盘阶,弗问也。嗟乎,为天子命吏,曾不闻操激劝者何政哉。 会有曹侯者以淇令擢知吾州事,下车以来,有百废俱兴之志,甫谒庙庭,口:「士首四民, 学宫所以养士,为圃家用,此而可缓,孰不可缓。」遂捐俸修葺,无一烦民力,阅数门而上讫,自 殿庑以至扃垣。悉灿然可观。郡诸生魏宗周、阎之秀等董是役,感侯之德,走书属余记,将勒石 焉。余亦德侯者,曷敢以不文辞乎。 余惟天子右文,前岁幸太学行释菜礼,几省士子肄业国雍者,咸与观听,一时人文丕变, 纪清朝盛事。曹侯仰体上意,以爱吾蔚士,所谓上作之,斯下应之。兹举其作之者比。 诸士方明伦正经,弦诵不辍,宁惟是寻章摘句.纡青拖紫,以应之」耶.抑志尹学颜, 流鸿树骏,以应之也。孔孟、颜曾之书,童而习之。濂洛、关闽主学.长而闻之,余不敢悉举, 吾蔚先辈中典型尚在,人皆吾师。以德行应,则有史先生东昌之孝无间言,以气节应,则有龚先 生谅之从容就义;以经济应,则有郝先生杰之鞠躬尽瘁,以文章应,则有尹先生耕之著述自命; 以理学应,则有邹先生森之致知格物;是皆产于蔚,学于蔚,至今尚凛凛乎有生气者。诗曰:「伐 柯伐柯。其则不远。诸士身近高山,又何必仰止遍海内,先名后实,以辜我侯作之之美意乎。年 来科第多人,后先辉映.诸士入学宫,承教泽。霞超罢蒸,奋然而异,以待异日之用,卽与吾蔚 先辈诸君子联踪接武,又何多让。且人视蔚为穷边绝徼 者,论地也,非论人也。人杰则地灵,亦非风水家荒唐之说也。合观壬午以前,甲申以后.盛 衰兴废之理,皆实有征验,在入耳目间。卽我侯藉手以报天子者,尤勿作寻常文具观矣。诸士其 善应我侯哉。 重修蔚州东岳庙碑记 东岳之为祠也,义何防乎,世主人弗察也。其以神道祠之乎,抑以人道祠之乎?如以神道 祠之,神不享非礼,礼之所制举,非入主所得而祠也,不然者,非僭则渎。如以人道祠之,古者 扫地而祭,于礼尽然,祖宗不血食,孝子慈孙有闻而恫焉者,而岳不与焉。呜呼,世主人何弗察 也。按礼冬至祭始祖,程子曰:「此厥初生民之祖也。」冬至为一阳之始,故象其类而祭之,求之 洪蒙胚胎之中。凡困类致报者,窃附于尊所自出之义,而不为过。 泰山位峙东土,天地生气,从此舆焉。盖自冬而春,负气成形,于义为父母,祠所由昉 也、读大雅之诗,曰「维岳降神,生甫及申」。 蔚地故属边塞岂无名世之产,寄我圣朝之藩翰者。卽甫中伟业,代不常有。至间出而为 忠为孝,为狂为狷,近邹鲁之门、接濂洛、关闽之派者!亦不乏人。下而氲读之子,耕鉴之俦,介 胄之夫,坐作贸易之辇,身际太平,遇岁时伏腊、习蜡社诸故事稔矣。巍巍岳祠,岂办香而忘之。 虽然.先王以神道设教,所以教天下后世之孝子慈孙者,讵如斯而已乎。 夫人之生也,由父母而推之以至于始祖,远矣;一呼吸而近焉。由始祖而推之以至于天, 尤远矣, 一呼吸而近焉。世之人有亏体而辱亲,违心而害礼者,祖父之罪人,卽天之罪人,而天犹有 享之者哉。孔子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也。」顾往往以负罪之身之心,操楮币纷然走祠下,余不 知岱宗有灵,其果享之乎否也。曩为里人进此说,惜未有明其义者。时父老某以庙貌倾圮,募金 重茸,一旦作新。是举也,为祠之义,亦可以察矣。因其间记,遂书以勒石。孜旧碣创建于明 万历四十年,重修至今始,殿庑门楹,俱罔增置,故不悉载。厥工兴落,则康熙元年壬寅岁云。 蔚州曹侯去思碑记 郡大夫曹侯,刺蔚三年,擢粤西浔江府悴去。去之日,蔚民贤者执爵,愚者攀辕,爱侯 如慈母,盖侯治蔚有循良风云。既去十阅月,父老忽以去思碑文请,余起而应之曰:「世之颂德政 者多矣,大抵任则颂,不任则不颂。」颂以任而胁也,思者百无一焉。尝闻颂羊叔子之文,远者悦 观;赞狄梁公之碑,不获见者憾焉。无他,情在其中也。今者父老言之而余记之,(四)夫亦何所 胁而为之者,甚矣。 我侯之贤,而民之思之者,其情至也。衣不深练,食不重豆,我侯之俭,以爱吾民也, 民思之。不用勾摄,不扰车牛,不受饮酰投缳诳词,以长轻生之习,我侯之严,以爱吾民也,民 思之。革赎锾,绝请托,我侯之正,以爱吾民也,民思之。修学宫以课士,饬保甲以缉盗贼,我 侯之勤,以爱吾民也,民思之。禁私派,惩健讼,听讼不加严刑,而两造俱服,我侯之明,以爱 吾民也,民思之。夫民有情而无文,其丐余者文也。 余文曷能文,文而不及情焉,勿文可也。聊采众之所言者书于石,以志蔚民之情如此。 前之去此土者,可以知蔚民之情矣。后之官此土者,亦可以知蔚民主情矣。曹侯名士琦,号韩伯, 辽东人,由贡士,顺治十年任,十三年去位。 梦记告魏石生先生 余梦中得句曰:「天地何功,功在乾坤之后,鬼神何事,事在性命之先。」应作何解,以 告石生。石生曰:「此乃先圣之微指,造化之奥义,未易以言语形容也。然既蒙下询,敢不臆测以 对。夫天地者,乾坤之郛廓,乾坤者,天地之实理,其实一也。天地以阴阳生生万物.功莫大焉。 然天地自然而成化,不有其功,易曰:『干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故凡言功者, 已落乾坤之后矣。鬼神者,性命之枢纽,性命者,鬼神之体用也。易曰:『天数五,地数五,五位 相得,而各有合。』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既成变化,岂能无事。然其事虽推衍无穷,而其理 则无声无臭,岂非性命之先乎。人能于性命之 内,时常戒慎恐惧,得其所谓性命之先者,是濂溪所谓太极而无极也,则能与鬼神合其用, 与天地合其体,何事与功之不化乎。鄙见如此,希更进而详之。」此汇月八日梦、九日解也。 余读至戒慎恐惧数语,意先贤所云,「观未发时气象,亡夫只一个静字」。离却静字,便 涉后天学问。微危之界,人禽之关,于兹判矣。越十日,为燕九节,同诸友过白云观中,余因而 乞梦,梦长春告曰念静则恶息,一念动则善生」。觉时,如冷水浇背,猛然可省,始知君子戒慎恐 惧,兼乎动静以为功也. 若兀坐一室,塞耳闭目,毕竟可静不可动耳,高明以为何如。 梦谒孔庙记 枢行年四十有二,未尝一至鲁邦,瞻仰允师庙貌。顺治戊戌岁之仲冬,太原友人讲孟子 「尽今知性」章,于立命有异解,枢不敢闻,曰「此异端之说,非孟子意也」力辨之,直至二鼓, 散去就寝。是夜梦青衣儒绦高巾者二人,导入庙,立殿门阈内,令跪拜兼古今仪。先师命赐饭一 盂,谢毕,二人.导谒四贤祠,颜子、曾子,同龛并坐,子思子降一独龛坐,孟子别宠侧坐,呼 枢名.语者再。二人复导之出。觉、遂记之。 归里,如前梦置木主,祀于授经堂,朝夕对越,规模宛然,殆所谓羹墙寤寐者非耶。呜 呼,先师不梦见周公,自叹其衰。枢梦见先师暨诸贤,幸而未衰,究恐虚生浪死,为孔门罪人, 是梦在宫墙之中,巾酿在宫墙之外也。枢之为记,得无梦寐乎? 梦易记与王允升广文 壬寅十一月二十六日,夜梦与一长者讲易。余问曰:六十四卦之外,仍有卦否?」长者曰: 有。」余曰;「从何起。」长者曰:「从寅字。」余曰:「取河象。」长者日:「执象而忘象。」先父亟来 语之曰:「欲仁而仁至。」 夫梦,幻境耳。古人常以验学力,况言理言事,有裨身心者.虽幻亦真,必达一而记之.今 夜讲易一梦,问答分明,尤不可忘也。良者之数语,固非常谈。先君之一言,实为特训。足下易 学精切,苜蓿齐中.默会而详解之,勿讶说梦也。王君步阶解之曰:「梦之说不一。有所谓真梦者, 如圣人周公之梦,是」也。圣人生六百年后,精神上注于六百年前,始于梦寐问,恍惚晤对,是 卽心成象,殆所谓梦寐通之耶。」 晚谓尊梦亦然,想梦中论易之人,即生平持敬所学之人也。佩敬久,而象因以生焉。门、 六十川卦之外有卦否」,日「有」。夫卦诚不尽于六十四也,引件触类之说,已见于系辞。故焦氏 之易四千九十六卦之繇辞所由来也。问曰「从何起」,曰「从寅字起」。噫,寅之时义大矣哉。天 地生生不已之心,至寅而始动,造化阴阳之气,至寅而始舒,昼以寅为始,人以寅而与。故康节 先生元会运世之数,开物于寅,闭物于戌也。寅于卦为艮,系辞云,「艮,东北之卦也,蔑物之所 成终而所成始也」。皇极内篇亦云,「东北万物之所出也」,亦卽太极图所谓继诤而动之候也。统观 之,寅乃动之始也,始悟朱了所云「稽实待虚、存体应用」,或在宣之前也。筮法,九六为老,七 八为少。老极而变,少守其常。十有八变之后,奇偶动而变生,九六兴而卦立,从寅字起者,或 此之谓欤。问曰「取何象」,曰「执象而忘象」。夫忘象之说,未易易也。夫易假象以明理,诚静 反乎理之原。卽象而理固在,不必象而理亦无不在仕也。盖着眼须在象先也,况形而下者有象, 形而上者并无象之可执乎。上古圣人,立象以尽意;后之圣人,得意而忘象。故学易君子居安乐 玩,以身心体之,诚以非深于易者,未足以语此也。后太老先生亟语之,曰「欲仁而仁至」,是点 醒语。若谓欲论易,而易之理已至,欲传易之人,而傅易之人已至。如以道纶道, 至忘象而道已至,如以学论学,至忘象而学已至也。夫论易而及道与学者,何也。盖寅者, 敬也。从寅字起者,或仍示以持敬为入门也。道与学,舍持敬工夫,曷以几忘象之境乎,未知孰 是。惟先生夙夜兢兢,务以持敬为下手工夫,思上卽曾孟之传,下明伊洛之学,真积力久,纯一 无间,自有梦寐之通,恍惚晤对,此卽性地灵觉之神悟也。思之,思之,鬼神通之。或此之谓欤。 宜与圣人周公之梦同一精神之感召,似未得以梦说而概忽之也.晚之管见若然,不知果有当否。 传 邹子传 邹子讳森,字渐斋,明嘉靖辛卯科举人,未仕而卒。蔚州义民铭之孙也。按义民素行着 于乡,祠乡贤尝积书累万卷,每卷题曰卖者不仁,买者不义」。巳曰,吾子孙或有能读者」。后梦 谒孔子,命弟子某读其书,遂育邹子。邹子生而清慧,体不胜衣,弱冠以仲尼徒自许。诸子避席 不敢近,下帷数年,积书凡再读。每究心阴阳、象数,鬼神、礼乐之故,独与尹先生商订之,走 一蒙者往来傅诵、数千言无舛谬。尹撰两镇三关志,以百卷计,摭陶唐迄今,故实且备。邹子校 譬足多焉。会志成作序,尹属稿诣邹所,邹亦属稿,两人各出袖中,指率同,相视而笑。邹子所 著观心约若干篇,未及传不起。先是病初笃,家人恐, 询后事,邹子曰「某卷好书,某卷好书」。别无答者,人谓「书魔云 邹子与尹少年同乡举,尹举壬辰追士,官至河间府知府,或云终佥事。谪戍卒。邹子负 异才。读异书,未竟厥施亦卒,蔚人惜之。观心约垂百年,湮没不可考,询故老无复识者。余友 武承之素以占学自勖,雅志表章,尝就缙绅家力索不得,偶从市上敝纸中见原稿,鬻得之,如获 拱璧。甲乍秋,策蹇入都,属余为传。又二年,卫澹足水部,梓而传之。尹先生讳耕,字子莘, 来驭仲州,守为之传颇悉,着有两镇三关志、乡约、塞语、朔野山人集诸卷,皆行世,蒙者亦一 时异人也。 屯牧道范公传 范公,名志纞,字太乙,河南虞城县举人。阴崇桢年问,任蔚州屯牧道。先起家合阳令, 肿朔州肠和监司,改蔚州。公少服家学,以忠孝存心。母太君逝,遗八行图说为训。时有冰渊之 志,率僚属,对百姓,悉遵慈训惟谨。生平不衣帛,不茹腥,朴素如韦布。盖赋性清介,尚俭约, 为仕宦倡,非佞佛持斋者比。属下吏热政馈一酒一蔬者,阙西四知,惟公有焉。每朔望诣乡约所 讲八行,励蔚士民,大意归重孝弟,口自申说,提出良心,听者无论老幼多感泣,风俗差变焉。 着弟经十八篇、十让一不让说,行世。次年,以疾卒于官。无子,棺敛不能给。媵妾绝食,亦缢 死,俱藁葬广昌。土人哀之,为罢市。 方伯冯秋水先生传 公讳如京,字修隐,号秋水,家本齐青州人,先世讳盛者,始徙雁门。盛生时,时生天 禄,封文林郎,昌黎令。皮林生四子,季讳愈,岁进士,是为公祖。生三子,长讳明期,字闇若, 号熙字,万历庚子以 第二人应解额。生平笃学力行,殁祠乡贤,世称雁门先生,是为公父。母太夫人王,笮甫廿 七卽寡,守志五十余载,诏表其宅,为节孝。后以公贵,累封太夫人,是称太夫人,实生公。公 九岁失怙,性不好嬉,一循太夫人教,授以诗、易,輙成诵如宿习。出就外傅,博综羣籍,为文 不屑为尺幅恒语。甫弱冠,以诸生高等,饿于廪。崇祯初,诏郡国选士,公衰然为三晋举首。然 数奇,善病,屡踬秋闱。乃益邃心理学,若无复庸心进取者。迨庚辰,大举海内经明行修之儒, 公闻之,与曰「初,进士起隋代,而循良盛于汉家,岂尽由甲乙第乎」。乃赴廷对,多关切时政语。 除知滦州,如掊积猾,复流亡。驿不累民,蝗不为灾,种种诸异汝,州人歌咏焉。三载迁永平郡 丞,无何,甲申,流寇陷明都,贼徒扰乱三辅。公不得已避地山中,仍数与北平豪,击杀贼之攻 砦者,益知寇虐必不久。其胆识过人远矣。 王师入关,闻公名,檄逞郡署,寻擢守永平。是秋,东迎世祖皇帝驾,道径卢龙,令支 间,多崎岖,不可行,公乃跨滦水为梁数十,又民不知劳,乘舆甚安之,资赐慰劳渥至。阅明年 丙戌,擢按察副恢。戊手晋大参,历陕西榆林、西宁、浙江金衢诸道,江南右布政使,覃恩诰授 通奉大夫,追赠两代祖考,皆如其官。祖妣刘二前妣崔皆为夫人。以广东左布政使致仕。公在榆 林,则平黄色俊之乱,西宁则平回贼丁米之乱,金衢则平翁大泮结速闽寇之乱。皆躬履战陈,歼 渠道散胁,而地方晏如。其在江南也,应诏陈言、条上崇理学谨兵权厚储积谨边兵四事疏,入报。 闻其中粤东入觐也,疏地方利弊:如别荒税,以足征输,禁杂派,以供惟正,严委署,以肃官方; 移重镇,以靖海氛,诸类。世祖皇帝下其章,令所司议行。盖 与前报闻之旨,皆嘉之电。先是公在粤东,当平、靖二王驻师之地,度大维繁,非如在江南 时,仅司鼓 铸,得优闲啸咏已也。公雅量,既能揖谐两藩将士,时小其精敏之才,厘盐敢,嶷荒税。.不 一年中,至完积逋八十余万,督抚以卓异闻,行且迁秩。公念太夫人春秋高,庾岭赣滩之险,不 能板舆迎养。且入觐役竣,冒暑南旋,行至寿州,病惫不能前矣,乃力请于朝,得解组归,年甫 五十有八耳。归侍太夫人,借极色养。阅七年,太夫人以八衮寿终,公泣血三年,至葬,哀毁几 殆,犹扶掖徒步至窆所。问公善养生家言,素康疆,及太夫人卒,连精神日减,寝以成疾,享年 六十八岁,端坐而逝。所著有道学钞、史疑、歴代诗录。其行世者,则秋水集、奥槎日记、北征 纪畧;宫词、古今雁字诗选、圣贤正谛、春秋大成若干卷。子云骧,顺治乙未进士,户部主事, 云骕,康熙己卯科举人,余具志状中。 旧史氏曰,公以雁、代人杰:蹶起仕籍,由良二千石跻方岳,称守藩重臣。至今畿辅、 五原、湟中、于越、金陵、南海间,有召公之思焉。乃年甫逾艾,卽决志悬车归。辟二知园,日 著述其中未尝远出里门,及通刺长安也。冢嗣七载,雍博第,勉以勤职业,勿躁进而已,闻者称 之。著述甚富,而大成一编,允为海内春秋家津梁。正谛,先儒诮『周礼为天理烂熟之书』,余于 斯编亦云。迹其生平,事母服官,居家处乡,莫非天理所形也。且冢嗣云骧,以濂洛、关闽之学 奉庭训,与余互相砥砺,振家耸。先生之所贻,又如此。呜呼,贤哉。」 郡县令宋公传 公讳永誉,字葆耻,汗骦其别号也,中前明崇祯壬午科乡试。父学韶,万历壬午科举人,伯 学遭,万 历庚戌科进士。世为广平府永年人,其事迹载在家乘者不复赘。公家学渊源,淹贯博洽,性 复豪爽,不事生业,辟精舍于治水聪明山下,寓意诗酒,雅有希文九忧后乐之志,人未之知也。 本朝定鼎,乙酉岁,入都谒选,授鳯翔府郿县令,受命之日,单车就任。郿俗素悍,且 近终南,称盗薮,颇难洽。公莅任后,日夜焦劳,感以诚,人皆劝。凡征愉、断狱、课士诸务, 虽倥偬抢攘中,井井有条。本年分较秋闱,得士六人,极一时之选,人望归焉。时贺逆蓄异志久, 公忧之,豫戒城守具,躬率邑之慕义有胆识者,画战守策。绅士谓邑妩重兵,度不能御,公曰: 「臣子之义,誓与此土共存亡,战或不克,守则无虞也。」亡何,贺逆令贼党持诱牌降,给以重禄。 公立碎共牌.禁锢贼役。次夕,贼遂薄城下,攻五日夜,公多方御之,势不支,城陷。贼执公不 忍杀,复温言劝公降,公挺立骂不绝口,索县印不予,赋怒,手刃公。督府盂公乔芳称其一死尽 节,忠烈可悯」。抚军雷公兴称其「为国尽忠,死贤于生」。会议上其事,请恤典,得旨追赠陕西 按察司佥事,荫一子入监读书。 赵介庵先生传 公姓趟,讳时腴,新安休宁县人,号介庵。八世祖为征君子常公,讳访,卽世所称东山 先生也。光禄文水公讳廷贤,是为公祖。儒林伯玉公讳完壁,是为公父。 公性至孝,善读书,少补邑诸生,旋游国学。公兄大鸿胪讳时用为都谏,时家居。顾宗 伯瑞屏至自昆山,见公于坐,奇之。其乡之金太史正希亦尝称公善属文,因负笈从两先生游。公 固端人,而又日 闻山先生持论侃侃,莫非忠孝大节砥行立名之说,益敦伦门内,为为己之学。伯王公客亡真 州,公甫弱冠,擗踊几绝,抉榇江行,至芜关登陆,号泣徒跣以归,卜葬从礼。公体素豊伟,至 是赢瘠,宗党相见有不能识者。读礼既终,澹于进取,每天下大比,或劝之试,必谢曰:「母老矣, 吾当以义命自安。」自是奉母家居者三十年,既殁.哀毁一如居父忧时。 公族姓繁衍,惧亲尽则情疏,为立宗祠,置祭田,岁时伏腊,集共父兄子弟,以飨以燕, 尊卑秩秩,四方观者,莫不油然生孝悌之心也。公尝渡浙江,乐武林湖山之胜,遂家焉。甲寅冬, 省墓归,而饶州寇起,逼新安。新安人恐,各谋徙他郡县。公独以邱垄所在,无去志。未几,寇 果至。里有恶少年引贼党盗劫公家。公走入松萝山,趋而蹶,自悬崖堕,着树得不死,质明为贼 党所获。公骂贼,贼大惊,巳见公修髯广颐,衣冠甚伟,严若神入,勿敢害,由是播迁流离者久 之。寇退而返,室庐一空,公视之不以为忧,独登向所藏书处名万青楼者,见标帙无存,而东山 公所著春秋属辞、师说、集傅、左氏补注、杜诗注诸书镂版亦皆失去,乃叹曰;「丧吾宝矣。」因 谕诸子恢复故业,当以重梓东山公著述为首务。先是诸子宦游四方,迎养则拒,寄俸则却。公子 天羽官户部,遇覃恩,封公奉直大夫如其官。而公于处乱之后,益留意身心性命之学。足迹不入 城市,布衣蔬食,萧然环堵中,日读书数卷,体固神完,不杖而行,间为吟咏,能灯下作细楷, 如是者复数年。寿七十,无疾而终。子六人。长端,山西介休令;次吉士,户部主政,次靖士, 杭卫守备,又次俊士、竑、翊士,皆邑诸生。孙二十二人,为明经者一,为文学者七。曾孙十人 并幼。 庸齐子曰,予日与江左之贤士大夫游,但闻介庵为隐君子。及询共生平后,知阶庵以纯 孝称。余叙次行事于处家庭之际致详焉。雄八排人之难,救人之危,莫可弹述。然百行之原,其 最大者,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故暮齿婴锋镝之祸,而卒免于难,宜矣。次子天羽服官农部,闻 讣京邸,予往书之,日见苫块悲号,至情惨切,向之须发如漆扦,不一朝而如丝,予深为感动。 归语同署诸君子曰:『天性过人,不可强也。昔眭夸丧父,柳敏丧母,皆须发顿白,至今称之。天 羽亦然,孰谓古今人不相及哉。 动忍子传 动忍子姓武,名之烈,字承之,蔚州高士也。赋性疏懒,不事干谒,见人富贵悖道义, 輙狂笑不已。里中有孝友者,如某某虽极贫且贱,乃肃然敬惮之。读书尤好博古,汉魏以上,唐 宋以下,年月姓氏,世系爵里,悉成诵。有友劝攻举子业,承之曰,吾无宰官命,科第非吾志也, 愿以诸生老牖下。」又通数学,舆人卜多验,以故四方之人人蔚者,知有动忍子云。 幼失恃,稍长,事其翁,备色养。翁老疾,承之昼夜侍床榻,衣不解带者数月。翁曰: 「苍头可代汝。」动忍子曰:「苍头服役,久倦于勤,焉能代儿乎。」比翁弃世,晨夕奉木主,一羹 一菜,必整衣冠揖而献,既撤乃食,垂三十年如一日。作五噫歌,追念庭训,孝思极笃。行事取 法古人,跬步不肯苟,而自检复甚严。尝指天而问曰。「性命形骸,皆主人翁卜我者,我敢效贾客 之营利而忘本耶。」有辨才,论古今事,赖类滑稽。闻人有遇,輙面诤,语出,人多衔之。因作动 忍子傅,盖自箴也。时或携妻子居荒村,不欲入城 市,人亦莫与交。魏子每就而问之,得所著诗文一集,名曰动忍斋小言,为行于世。 奇穷手传 奇竆子者,环极魏生以号蔚之旧弁也。弁姓易,名柏,字象南,家世载郡志颇详。其父 挥使公乏嗣,祷于三官祠,夜梦神人抱见予之,遂育象南。生而颖异,美髭髯,貌磊磊有丈夫气, 性喜豪华,不谨细行。官洗马林守备,不克终。 归焉,卜宅数畆,莳花树石,费不赀。尝好客,典衣充酒资,饮不醉不辍,醉后或歌或 诗,动百言,多羽音。然亦不欲传,人从旁窃听,得其拟古闺词凡若干首,皆哀而不怨,殊无一 语及生事者。会三冬煤尽,家人索之,弁曰:「屋上椽,非吾薪乎,成毁吾事耳。」及构草庐栖之, 亦不怪。客有惠米者,倾以易花,环列儿前,赏且乐。檐际笼诸鸟能语者,当半部鼓吹。日或不 再食,曰:「胸中免俗足矣,饱何如耶。藏古琴、玉环各一,朝夕抚弄,手谱数曲.有「唞断白云 乡」之句,名曰「壮士操」。每一临弦,岛呜花笑,无异流水高山。弹罢抱琴.而涕曰:「此吾生 死交也,而物之乎。」又摩其环曰:「安得君子兮,赠之以白玉。」 以共言近放,人多嫉之者,卒得诋,亦不少贬。后以草庐敝,穴地五六尺许,妻子同居其中。 遇一兀旦,服葛衣行市上,手携二子,身无完挎,裹鹿革缓步,各不少乱。及与人詨,风生四座, 了无抑郁之声。有疑难商之,可立决,于里中之大贾巨家,投一刺以为耻。其生平行事,异于乡 人者有如此。嗟乎.若象南眼 孔中,视人之酒囊饭袋,规规拥铜臭以为莫予过者,不知作何等矣。此魏生所谓奇穷者也, 为作奇穷 子传,以示予友武承之,承之素交象南云。 (一)时原作「特」,据畿辅岩书本改。 (二)史原作「吏」,据畿辅丛书本改. (三)先畿辅丛书本作「后」。 (四)余原作「今」,据畿辅丛书本改。 寒松堂全集卷之九 书简 上少保胡馆师书 四月初八日,前内翰林国史院教习门生魏象枢,顿首再拜,谨奉书少保公、馆师胡先生 门下。 曩者,象枢以边鄙坚儒,滥竿馆末,幸荷先生教诲曲成,粗通义理。自改垣掖以来,愚 狂之性,职业之踈知,为宫墙之所按而弃之也,不则亦置之可轻可重之列也。乃先生教诲之,曲 成之者,视前有加焉。说者谓先生道隆德厚,寸长必取,卽属有正人君子之望。象枢殊不自知其 果有正人君子之望否也,但求所以无愧于道德者,庶几无辱大贤之门,幸矣。惟先生枚卜纶扉, 而后道德愈高,度量愈宏,未尝独靳象枢之教诲曲成也。然而象枢若独远于教诲曲成者,何也? 窃尝从玉署中读先生课弟子目,首曰「翰林言志」。象枢有「上溯羲与轩,而及濂洛泽。雅志耻雕 虫,至入学有获。葵藿弗敢逢,圭璧永无数。龟勉枝道源.愿洗天根石」等句,此志一日终身矣。 遂觉韩昌黎数数上宰相书,为多事也。频年不复扫门,止两候先生足疾针灸而已,岂下之人负其 能,而必不肯谄其上欤,夫亦志在则然耳。每念先生爱惜象枢至意,反若可重不可轻者,归省有 诗矣,归养又有诗矣,且把酒为别,谆谆以圣学属之,将谓 象枢颇足语此,而故勉之耶。 尝闻圣人之学始于立志,成于躬行,所赖讲论而发明之者,非先儒语录不为功。象枢妄 辑阮、明儒言録一书,欲为宋儒性理之续三百年之道统薪传,或可藉此少为究心,以待后之学者 也。前请者,蜀中诸儒同一渊源,如合州之邹公智、铜梁之来公知德,以及大洲先生辈讲学,或 有所得,曾辱先生品题汇集,邮寄山中之许。象枢菽水余暇,手一未编辍,先生为圣学道统计, 何忍忘之。山居借邸抄知,得请有日。殿廷之上,不听曳履声,果于河。汾间设一授经座耶,喜 甚。象枢日侍晨昏,无缘缩地,惟有西望下拜,侧分先生教诲曲成之绪余耳。忆十有六年不敢一 通阁下,嗣后程门之外,始有象枢之言在矣。统沂垂察。 柬孙退谷先生书 枢自藤阴拜别以来,奉母山居,家庭无恙。然一菽一水,北向而祝先帝之大恩,未尝不 念诸君子之明训也。回想先生暨三二长者无,折柳赋诗,剪烛夜话,惓惓高谊,方驾古人,如枢 鄙劣,曷足当此。藤阴篇什,至今展诵万遍,晤对宛然。且同人诗文,统计百首,教我爱我,永 矢勿谖。惟先生期许深厚,谆谆以道统属之,将谓枢颇足语此耶。枢虽不敏,敬闻命矣。 归里,以躬行化俗,为第一事。圃舍一区,建为家祠,盖不忍子孙有优游之所,而祖无 蒸尝之地也。仪制酌乎家礼、会典之间,庚子已落成矣。前赐佳联告而悬之,贤者一言,光生龛 架,敢不俯首 下拜。至辛丑,则纂家谱一书,念先人隐德弗彰,后人继述无据,大抵为家范而作也,非仅 世系守法云云者。稿就,求一正之。年来料理日知嘉言录,成矣。忆别时奉教者,元、明儒言录 也,每儒一传,后各缀以语录之精粹者,今虽十得七八,仍待先生玉戍之。兹先订嘉言.言不必 尽儒,儒不必尽古也,卽碎锦片玉,无不毕收,求其切于日用饮食,阙于人心风教耳。愚意由博 返约,由浅入深,以为循序而进之实地,未审高明许之否。凡例附乞笔削,愿藉大序以传,希勿 吝焉。集近百人,方正学其领袖也,姓氏另容悉录。窃思三年问视之余,手一卷不敢辍,而典型 日远,寡陋滋多,所谓深造自得者,实未尝有焉。乃拘片纸不入春明之例,于先生身在林泉,学 在性命者,亦几几绝交矣,其它可知也。幸先生不我遐弃,如诗集、如谏草、如人物志、如迂说, 倦倦蔚萝,诲人不倦,真师表也。迂说,藉入嘉言之内矣。人 物志,足当l部明史,独遣蔡没滨谖,枢取之而先生遗之,岂无说乎,敢请教。儒言绿阙夫 数家,另具一纸,仰候指示。为万世道统计,当不俟枢言之毕也。至枢每岁纪言一帙,用以自考, 妄效温公可对人言之彦,特敢为知己道耳。 与孙退谷先生书 枢归里三年,未尝敢一日废学,正为先生开牖地耳。前荷手敦,复邮示大刻,缜之皆躬 行实跶,确可持循者,藤阴一帙,终身佩之矣。再阅书目,辨论在毫发之间,担当在绝续之际, 此千秋直。也,功不在朱子下.枢窃见湛甘泉先生列之别传,仅与慈湖辈等耳。意者谓甘泉之学 以自然为宗,近禅耶。夫自 然之说,顾泾阳先生论之详矣。使甘泉而果禅也,必不辨慈湖之为禅。按杨子折衷一书,字 字铁案,羽翼圣道之功不小,且宦辙所至,毁佛寺而崇儒祠,言行相顾,事业可观,慈湖之列, 殆非所处者。且阳明之学,甘泉斥之甚力,同日而语,位置亦觉未安。谨奉湛子知言一册、答阳 明书一册,乞先生一再订之目绿。 又有邵公二泉者,虽从高子集内得闻梗乐,然未尝读其书,知其人也。何公椒邱疑为诗 文之流亚,于理学何居,不敢不请质于高明,以自信其寡陋耳。共发编乃曹真予先生司理淮上时 所著,先生自是定评,然过此以往,则直接文清,未可量也。惜他书不能购耳。枢儒言之辑,因 见圣学宗传一集,率皆良知派头,兼收博取,恐悮后人,幸先生先觉自任,明辨录成,枢亦无烦 多事矣。高子遗书并洹词统完上照存,外有书目讹字,希付梓人查正。兹端价候领制轴,便中附 候。若待三五日,望明训垂示为感。 与孙退谷先生书 七月手教到蔚,知先生精神健爽,诵读无异中年,此固十年绝欲之验,而实天佑著述之 身也,吾道幸矣,喜慰如何。独闻令孙媳之丧,致先生中心不乐,乃坚持古礼,砥柱中流,平生 学问,正于此等事见之。捧读新着学约一书,删繁就简,订补中正。但开卷从无极而太极说起, 毕竟非引掖后学之便,幸大序及自识一段,阐发明白,后之学者庶可不疑。枢虽极庸碌,于此道 几二十年,终无解悟。窃尝看周子太极图说,是从本体处立言,然吃紧工夫在夫子之道忠恕,尧 舜之道孝弟,终身行之不尽也。愚意颇合 教指,益加体认之功,俟有一得,另跋报命。三卷致知尤为切要,但致知格物,诸说纷纭, 都在大学外着解。枢尝谓释大学而不看曾子诸传,是骑驴觅驴之说也。舍曾子诸传,而泛引他义, 是床上安床之说也。从来止见王心斋、冯少墟两先生解说为是,其它皆似是而非者也。拙集呈正, 仰祈删削,如有可存,请赐数语教之。 是月廿后,端价领学约及学校水利二集,并王心斋集,统惟勿吝。枢生日小像自赞一篇, 聊取知非之意,先生当有以进我也。十月朔,始闻中堂范公之讣,是日设位而哭,盖恸休休有容, 国之元老.桃李私恩,又其小者,另当撰文祭之。古者,弟子为师心丧三年,其详不见于经、传, 后人无所适从,仍望指牖。前所示答刁蒙吉先生大意,真良友药石也,自当佩服。近读其古本大 学辩、格致补传各一册,卓识苦心.恐阳明见之,亦叹服不置耳。附闻。 舆孙退谷先生书 刘舆甫过蔚,得接手札,知道履如昔,力学有加,此吾道之大幸也。前者太极圆说,承 阀名论,自当佩服。但枢困知勉行,中人以下者也,素不能读濂溪书。窃谓此图未出以前,圣贤 忠孝代不乏人,四子、五经何道不备,看此图者,谓之溯流穷源可也,于躬行实践无与焉。虽先 生指牖详明,其如枢不可语上何,至于象山著作从未入目,必有所以致疑于无极者,枢不敢疑无 极之非,第不如四子、五经坐言起行,为下学之实地耳。此曩之所以疑思问也。诗礼要语真是孔 庭家法,切于人伦日用之学,弁言定须 名笔,乃足传后,枢未敢率妄为之。近日刁祁州间序,勉应一跋,不愿付梓,盖自知其短也。 顷为蔚庠讲书一章,及答蒙吉性非所先一解,并跋稿,统附笔削。白东谷先生之学甚正,诚如所 闻者。剳记要语,俟有便,卽致之。儒言录阁笔三月,因修建家垫;犬子出就外传也。又筑小亭 为老母看花所,所愿汤药有灵,慈闱健饭,勉辑前书,以毕初志,或三二册,陆续呈教,或待全 书成统上,惟希明示。 附有请者,高景逸先生拟在大儒之列,读其遗书,一则曰「心无一事之谓敬」,再则日「敬 者绝无之尽也」,是明与孔子「执事敬」相左矣。「敬」字,乃圣学之心法,反为禅宗之羽翼,不 更甚于子瞻打破「敬」字乎。尹和靖云,其心收敛,不容一物」,盖不容一私也,岂曰不容一事乎。 卽如祀祠墓,则祠墓其事也,奉菽水,则菽水其事也。若并其事而无之,「敬」将焉附?其于主一 无适之义,又何居乎。白沙静中养出端倪,世儒且指为禅。而景逸先生学诣纯粹,方且垂训后人, 何出此言也,先生一明教之。昨刁祁州书来,大抵为王文中、欧旸文忠、司马文正三公商也,原 稿幸垂察焉。都下诸公:枢以家居不敢通刺。昨李来老枉札存冈,感激在心。如蚤晚侍左右,特 烦一致意。秋飚荐爽,青藤无恙,伫望好音,用慰仰止。 东刁蒙吉先生书 枢生也晚,待罪都门十有四年,慕孙锺元先生之学久矣,而于先生则未尝悉闻也。近年 因退谷先生居林下,始就而商之,得知祁阳有先生在焉。每一过退谷,未尝不仰泰山北斗也,时 坐仕进,不敢通名左右。 顷者,山居侍母,去退谷渐远,书来谓一时可以性命之指相印正者,惟先生一人耳。计 自蔚至祁以道里言之,先生之庐较近于苏门。枢执鞭以从,所忻慕焉。第因老母春秋七十有四, 晨昏菽水,实难远离。一段真诚,托之笺素,古人神交私淑,得无近似耶。况枢地处边塞,寡 陋无闻,欲从册子上探讨,亦无所得。妄辑嘉言録一书,以求入门。又辑儒言録一书,以求登堂。 先生为万世道统计,所学之自得着为书者,定不少矣。先乞惠教,启小子之味,而开后人之传, 或亦先生之心乎,幸勿吝若枢辑者言也,凡以为行耳,然行之不逮,更望嗣此进而教之。兹敢以 退谷先生之言为绍介,又托年家韩公为先容,兼附近刻二种为文贽,外凡例一册,以明所事之有 在也。统希涵照。 答刁蒙吉先生书 佳着久不得见,意者向往之诚犹未至耶,抑易水秘之枕中也。长至月抄,走尺一问原輱, 不谓韩公先已出境矣。拙柬録稿附闻。顷读乞言引及沧州先生序,孝子之情,蔼然如话。自揣平 日骛于诗文,迩来都废,勉以缛词颂贤母,是枢之妄也。敬拟小赞为寿,于輱致之日,南望下拜 者再。倘先生俯嘉此意,勿与珠玉并列,感当何如。 承问嘉言录,并无副稿,丹阳之梓,因舍亲抵任洼误,不便相烦,待取回原书。另当呈 正。儒言一书,乃枢蚤辨程途,以为依归地者。若云表一代之人,正千秋之学,曾奉教于退谷先 生而谬任之。先生业有斯文正统,垂训将来,该括定无遗矣,又何多事哉。姓氏目录,奉高明教 之,位置不宜,并劳改正。枢 以愚昧,辱大贤不弃,下询生平功课,俾枢汗愧无地,此时而讳病忌医,不忍也,更不敢也。 念枢幼为辞章科举之业,长居诗赋利禄之场,几如无柁之舟,随风飘泊,幸而不致颠覆者,惟确 见尽伦为道,寡欲为人道工夫耳。乃气质未变黑白太明,兼以好古多言,诸凡一言一行,一交游、 一取予,时时有败名之惧,处处见他人之非。且识见多偏,往往矫当世之所为,而以一事从俗为 耻,凡此皆枢之病也。四十以来,始知向学矣。从诸儒阅历之言,探讨孔孟真消息,而又疑高谈 性命,不务真实践履者,几几乎徒腾口说也。甚而明立宗门,暗袭禅臼,误一身以误天下后世不 浅,儒言之辑,盖亦不得已焉耳。究竟亦属多事也。 至岖山居奉母,日用之间,菽水而外,无一可为先生道者。然而为善于乡,未尝少懈, 优游岁月,万不敢出。窃思凉德如枢,里社之望也。习礼义,正风俗,亦士大夫之责也。其可述 而志者,大抵在此。此归里三年之有事,俾父母之邦,闻而感焉者也。第恐名根尚存,立言不谨, 或舍己而耘人者有之。验之古人之书,清夜之梦,未尽合符,正若无下手处。今行年四十有七, 受病已非一日,敬依明问,缕缕详陈。先生大道为公,可因其病而药之,枢虽不敏,愿请事焉。 格物、学颜二说,近日偶得,并呈指示。沧州序看过完上。近刻捌种,无复风云月露矣,敢附览。 斯文正统,渴欲奉教。倘韩公不卽复任,又迟岁时,何以自慰。烦重印一部惠我,其藉手抄绿者, 深虑劳神,或不得不久待耳。 与刁蒙吉先生书 辰冬藉复函义,再闽葛裘。未猩奉教,原拟去岁端候起居,寸诚不果,仰企逾深,区区 之私,积至今矣。素知先生潜室闇修,立身行道,承欢太夫人膝下,有暇则着书立言,发启后学, 洵吾道之师表也。 前者不揣愚昧,妄冀裁成,累千百言,赐答不倦.深愧未能领略,抑且谬有辨端,迄今 思之,胶固葛藤,每多过失。盖枢初学之人也,就其资之所近,为其事之可为,大抵在困勉之间 耳。先生学识超绝,深心大力,与初学心麤力薄之人,迥隔天渊,故二一未合,不获引枢而进于 上也。如求放心说,先生持论自正。枢但从僊善改过求之,卽先生所谓善用之,一一皆「求放心」 之良方也。「静坐」及「心无一事」说,先生阐发忠宪之意亦最切。枢聊从接物求静,执事求静, 磨练踈慵,再图寸进,奉有明教在焉。至于辨驳先辈,恐属轻狂,然学问各有得力,不可强同也。 二说不能无言,然亦不能多言,仍于问途集正文之旁,附见数语。原稿另誊呈上,两地各存一帙, 以俟异日面订何如。大着近日必多,剳记料已剞劂,统乞惠教。 忆前书内有颇嫌取忌一语,盖指先生集中文字间有涉忌者耳,非谓作序有忌也,惟鉴之。 枢向以移风易俗为志,匪一日矣。前岁因州守郑侯嘉意人文,以举手业月课诸生,棍亦与焉。年 来专工时艺,儒言尚未成编,舍己而芸人,所不免也。无以报先生,奈何。 枢家庭无恙,托庇良多,汤药晨昏,不能无事。惟枢行午五十,诚书甚懒,著述维艰, 上有老亲,下有幼子,皆于一身系之,枢之为身计者如此。此后言期日少,行期日力,先生之教, 终身以之矣。昨年退谷先生札云:「闻枢至祁州就先生讲学,不知相聚几日,所谭何经、何子云云。 此误传也。枢有母在 堂,归养八年,蔚城百里之外,未尝一至,徒切高贤之望耳,敢以附闻。蔚有烈女,大关风 化,乞先生立传一表章之上谅必不靳也,何如? 答刁蒙吉先生书 岁前仲夏,小价捧到华函,读之起敬,知先生之学,由博而反约,居然典型也。卽如「求 放心一段,从心至于耳目言动皆然。云自大学或问小注中看出,枢未见而先生得之,枢言颇不谬 矣。先生之闲邪存诚,与枢之改过迁善,不分内外,而自合符节。盖邪与过或可强分,诚与善可 分小外乎哉。其「静坐」之说,未尝闻自尼山,不必深论。卽云程子静坐,如泥塑人,不过门人 塑先生,非先生自塑也,先生第居处恭耳。人有浮动之气,病弱之质,静坐却烦可也,与圣贤学 问何涉。高忠宪「心无一事之谓敬」,更不敢从。若先生以人欲解之,又似不主一矣,人欲可主一 耶。枢前云,读书甚懒,着书维艰」。因读书著述之劳,节省心力,奉高堂课幼子也。先生谓此卽 与忠宪所云「心无一事」合,岂赞书著述尽人欲耶,又当别论矣。读大学古本辨,辞严义正:千 古不磨。至于格致补传,而总名曰翼注集,先生苦心备至,夫复何言,所言者,一得之愚耳。枢 于大学实无确见。窃谓以曾子解经者、明传所以明经也, 以诸儒解经者,离传所以离经也,如史例然。经为纲,传为目,注为论断,则全经矣。不然 曾氏子亲承圣教,独得一贯真传,而顾不能发诸儒之所发.枢尢不敢信。若致知格物一传,居十 传之中,不前不后,何以独失。且八条内用先字者俱存。此句用在字者何以独失,真有不可解者.幸 朱子补传,分分明 明,毫无疑义,后人犹支离妄涎,若其无之,不知讲成甚话矣。补传者,共有忧患乎、注补 傅者.共有忧患乎?第先生注焉,枢亦注焉,注之心与先生同,而注之言与先生异。不同而异,则 为怪异,不异而同,则为雷同,参同酌异,惟先生是赖焉。 谨录大学管窥,敬呈裁定,归于至当。二集合而为一,分而为二,亦可何同何异哉。示 来辨道录整庵一册,格言固多,第未识所辨佛氏诸语,从何得来。彼时禅学盛行,岂大儒亦旁及 耶,抑因辟禅而始究心耶。设有辨之者曰,「整庵且读楞严经矣」。其何以解,并望先生决其疑。 阅汇旌先生序,及答友人书三段,一一领教。南省既有虚心向学之人,何无一切近就裹之语,或 亦讲学门面使然乎。此枢揣摩之言,未可薄待天下士也。率笔直复.语无伦次,惟先生鉴原。 答刁蒙吉先生书 使者到蔚,在望前一日。是日从枕上忆先生久不惠教,晨兴欲觅便人寄讯,忽小价报尊 函至矣。古人神交,良不诬也。亟询道履,知杜门清胜,刻集序目并诸稿,俱奉教纥。斯文正统, 既有成书,或搜罗增补,抑另有续集耶,端候台谕。. 昨谬论康斋拟之蔡邕、相如,盖谓不幸而为权幸所荐耳,惜也,非责也。古今人之额此 者,岂少哉。文中身当隋陪之际,表章洙泗,厥功不小。诚然,庐陵本论朋党论诸作,既有辟邪 崇正之功,又有扶阳抑阴之志,倦倦为世道人心计。夫二子者,若以一节之责责之,则后之学人 不足齿于圣门者多矣。至于性非 所先一语,先生责之也甚力,而枢解之也甚平,是非可否,并惟详示。宋儒于性理之中见文 章,而庐陵于文章之中见性理,欧阳而外,更有几人。先生谓其粗知义理,未离词章,非枢之所 敢知也。司马文正公是有宋一大人物,而道统遗之,枢意断不及此。且枢庸斋祀文正者谓何,宁 不为退谷先生一助高深耶。湛甘泉随处体认天理:所学不差,因先生未见全集,或难评定,谨以 儒言录一册奉览。其甲乙去取,可概见也。整庵困知记,率皆辩佛,词繁而不简,当如何纂辑, 未得要领。譬如治癫狂病者,只与讲正经话头,其病自愈,若随其狂语,而节节辨之,上天下地, 彼将无所不说矣。先生正在披阅,示枢以的,幸甚。 枢与先生共肩斯道,会晤难期,笔舌难尽,况枢之笔舌甚钝,问不详而答不备,且平日 于序跋碑记寿贺志铭等文,从未涉笔。前谓大集序非退谷允生不可,业以情告久矣。再承专委, 不敢固辞,勉构一跋,缀之剳记之末,尚乞笔削,勿使见笑大方,则先生盛德事也。立雪集不吝 裁答,直抒胸隐,谨受教矣。内有一二条在疑信间者,仍希开牖,集名易以「问途」,遵台命也。 剳记庄诵数遇,字字会心,圣学得传,千秋大事。枢诚虑一言未确,有负虚怀,竭其一念之诚, 罄其一得之见,宁为先生割爱,不敢为先生阙疑。但造诣原分浅深,立言各有本末,枢之妄删者, 先生不妨复存之,总期归于至当而止,是又枢之所为切祷者也。 续有所请,附于问途集后,并近稿一册,皆触类而及之者者,先生点掷回,以志手教。 吕泾野先生内篇六册,藉手呈阅,幸加丹铅,大集领畧名言,不敢草率。盛怦淹留半月,临笔窜 乞恕不一。 与刁蒙吉先生书 朔日拜覆明教,计达左右矣。先生至诚爱人,倦倦无已,示以成书,属以底稿,或问而 后答,或答而复问,尽脱讲学之习套,实究日用之庸行,实获我心,乌得不感。若拙手素未作序, 俚语不文,无足表章著述之万一。倘拾而梓之,瓦缶在前,何以法今而传后。卽附在札记之末, 犹可藏拙,然而枢之抱愧者已多矣。. 割札一编,皆先生躬行心得而出之,枢以蠡测海,妄度高深,至今思之,种种无当,虽 仰体虚怀,诚不自量耳。在先生之意,以修己者训人,惟恐其不详。枢窃谓善学者得其一二语, 可用之不尽,而不善学者必有数字之弹驳,恐失立言之本意也,征诸往事,大可鉴矣。枢愿此书 一出,俾孔孟如线之脉,不至中断,关于世道人心不小,君子慎言,慎此而已。故一偏主见,不 敢自欺,高明亦毋因愚说而自阻,枢乃可以无憾也。 更有疑焉者,盖因「持敬」是学者第一义,主一无适,是「敬」字第一解。而梁溪反之 曰.心无一事之谓敬」,枢窃疑其似禅也。尹和靖云:「其心收敛,不容一物。」夫主一而不容一物, 可也;主一而无一事,可乎?梁溪立身行道,卓然大儒,识力在白沙之上。白沙静中养出端倪,自 无而有也,世且讹之曰「禅」。梁溪「心无一事之谓敬」,自有而无也,此言视白沙又何如也。一 疑也。 枢谓「求放心」而归于仁义者,盖剥后之复也,危中之微也,狂时之圣也。故程注云: 「下学而上 违也。」夫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天理非仁义乎。枢闻人主言曰「释之徒有入定,老之徒 有调息」,此时似「求放心矣于。人事天理,有何干涉,亦可谓学问之道乎?吾儒舍人事而「求放 心」,谓知「放心」,心便在,然不过摄念云尔,何翠、何问、何道,不几与释老之徒等乎:又一 疑也。 道学家有事事不假安排之说,枢前问及此,先生解之曰:无容心耳。」且日:「不思得, 不勉中,岂有待于安排哉。」夫圣如孔子,固不思,不勉矣。自及门以至邦君大夫隐逸华,必矫其 偏而针砭之,所以施教也。枢每思孔子一片苦心,如父兄之爱子弟,时时刻刻贴到心上来,安得 谓之无容心。卽如先生着斯文止统一书,为吾道计至深远矣,其于人品学术去取,前后之间,曾 一容心否乎?世间学问修持,无容心焉而可乎,又一疑也。 枢至愚极陋,闻见无多,第举目前切近者商量如此,再以圣贤之言质之,如三愆、三戒、 三畏、九思,以及四勿三省士一反、五教之类。推之视观察之知人,直谅多闻之取友,谲戆直讽 之度主,岂尽无容心而能之乎。枢之疑也滋甚矣。惟先生明以牍我,是非可否,以人事断之,斯 于心身有裨耳。先生大畧赐答,以慰悬望。闰夏望前三日。 答刁蒙吉先生书 读斯文正知统为古今来大文章,然缎有收之未尽者,再续二一卷则天壤同寿矣。儒宗止 收粹语,亦若不能尽搜,益服先生之用心也,陈克庵、吴康斋、蔡虚斋、刘念台诸先生语录,俱 未入目。即康斋 荐,出石亨,幸而不幸。蔡邕之与董卓,相如之与狗监,大抵然也,康斋其奈何哉。若以学 论之名儒之列,谁曰「不宜」?亦可以不必辩,不必苛矣。何、邵尔先生,枢正因闻见之未及,故 详之,非夺之也。如确有征验,似宜与王文中并分羽翼一席者,不知退谷先生明辩録已梓否也。 湛甘泉先生,枢读其全集矣,随处体认天理,此求仁主敬之实学也。且事业表表,确不可易,明 岁脱稿,统上先生订之。枢每读先生名言,奉为药石,只以不获躬侍函丈为憾。前者瓜李之间, 盖因自爱,而爱先生,并爱栢乡也。先是致有一函,敢呈原稿正之,庸言辱过许,中心藏之矣。 退谷所云,「刻书宜慎」,良是。枢亦因明辩录诸儒传中,多避忌字句,曾切致之,或照前人所刻 书,用口之意可耳,烦先生再致声焉。拜受大集,领畧 过半,甫抄录而台使至矣,不敢再留,遵命完上。 大都先生之学,孔孟为规,程朱为矩,忠老为绳墨,醇乎其醇,吾无间然。然欲效他山 之石,不得不有一二字之商,苟无可商,先生畧之可也。集、甲见先生羡梁溪之直抒胸臆,而美 端文之光大高明,兹以后进之狂言,指而诲之,则梁溪亦或待枢矣。惟赐批答为望。用六潜室诸 集仍望先生广其传,俾大道昭于日星,其功不在朱子下。枢薄助刻费十两,愿以书十部见酬何如? 若序文,非退谷先生不可,先生其慎求之。承教为熊侯称觞诗,越在邻封,分不敢与,但熊侯果 能知先生,枢卽为熊侯下拜矣,又曷敢吝一言,敬如命。吕泾野先生四书因问六册,奉先生尊览。 凡入选者笔记之,当为枢儒宗一指南也。凭使一候兴居,便中致意沧州先生。不尽。 答刁蒙吉先生书 不相闻问,又经一年,时时念先生起居著述,每切裁候,妄希教言。祇因枢菽水未尽, 致老母自二月抱病至今,卧床八阅月矣。初则腰痛,继而胃痛,遍体浮肿,腹胀如鼓,日吃水块 十数碗以代饮食。说者谓年高宜补,愈补愈剧。不得已而攻以泻之,二十日内利下百次,则饮食 大进,肿胀渐消矣。此枢所以喜惧交集,诸事俱废也。目今虽未霍然,可以无恙,纔修一言,拟 十月初六七日,端侯左右,路引已便,不意蘧使先至矣。偶然之举,何相值之奇耶。 再拜开函,如闻提命,方喜慰问,知贵体亦有违和,又以鼠牙雀角,重扰潜室。昔人所 谓道高毁来,德修谤至,兹于先生益信矣。幸而当事素知品行,心窃重之,亦安能为盛德之累哉。 然横逆虽由外加,工夫惟在自反,以先生学力之坚定,无庸赘言者。若枢近时攻苦,专读医书, 以补人子知医不精之憾,课士范俗,俱不暇及,卽小儿功课,未尝过而问焉。精神如醉,髭鬓添 霜,不复梦见退谷先生矣。 所问昔日神交数语,录稿请正。所谓夜梦验工夫,固学者事,难乎免于康斋之诮也,何 如,何如。东林之学,绝响久矣,后有作者先生,岂过诩乎,幸善诱焉。 枢也,鄙陋之人,数劳开牖,不敢信其力行与否,然而鹦鹉能言,则有深戒也,愿与先 生共为之。寄来烈女一序,天地间真文章,真烈女,足称双绝。枢何人斯,亦附不朽。泾野先生 文集,收入老母初度,概谢亲知,病榻非庆祝时也。过辱高谊,当于古人中求之,镯傀不克祗承 耳,谨此致谢。附具不腆,为 太母献康宁之喜,与物俱将矣。 答刁蒙吉先生书 先生不弃庸阁,重惠斯文正统一书。纔阅目次,知天下文章莫大乎是,洵六经、四子之宗子 功臣也,敢不服膺。大稿六册,敬存案头,容卒业另报。 儒言录与斯文五经翼,原不可以一例观,盖儒言以语录为主,取其词简而义该,或为二 书之阶梯,未可知也。陈克庵语录缺,而姓氏亦畧,王龙溪姓氏具,而语录无多,自先生论之始 定矣。俟脱稿呈教。名儒以下,止存姓氏备考,非宗也。高邑固不偷,卽康斋荐出权幸,亦心少 之。刘念台先生语录与本传俱无征,每欲置一席而无由也。明辫録不无未议,何淑邱、邵二泉, 枢浅学从未闻见,然何以诗文传,邵以高于许耳,羽翼当必有说耶。更疑者,湛甘泉之折衷慈湖 也,曰「禅宗」、曰「真禅学」、曰「何曾望见二程脚板」、曰「不知学之头脑」、曰「贼夫人之甚」, 其辟慈湖不谓不严,顾与慈湖列别传,且宦辙所至,毁佛寺为儒祠,学问何等光明,而别之耶。 凡此皆枢之请于退谷先生者,惟先生正之。 顷者明训谆切,终身可行,对症之药,不难起死回生,人自讳病耳。古人云:医不三世。 不服其药。」先生之修辞立诚,似当为第一剂也。别沦栢乡世好,谅必慕先生之学,而重先生之人。 斯文为贽,去缟纻远矣。但新简铨衡,不嫌瓜李乎。吕泾野先生文集二十册,附览,并乞随笔点 正为愿。仍有内篇并四书因问,恐来人不能多携也。整庵先生集,假自代州,完壁久矣。昨庸言 忽有数则灾木。四十 以前,率多孟浪,不意有当于先生,果何所取而云然也。冯仪附复,兼候道履。 答刁蒙占先生书 捧教深慰怀念,但两劳蘧使,谊所未安,感当何如耶。读斯文正统一书,大抵皆先生所 云平生景仰佩服之人也,而枢自审倾向之不同,识见之有异,浅深大小虚实之各殊,无足佐高明 万一者,滋愧矣。 康斋原不敢与蔡邕、相如同例,前牍甚悉。但何因而仅受石亨之知,是其不幸者也。况 特聘于朝,未展所蕴,止一泛泛条陈而去,真可惜耳。先生「安贫乐道」四字,千古定评矣。文 中、文正、文忠三说,已达退谷,各有确见,先生之言宜并存也。惟文忠「性非所先一语,前人 驳之,先生又驳之.以孟子道性善之功,加以反孟子之罪则过矣。夫所云「圣人教人」,盖指孔手 而言也。请看二论,如学而时习,复性也,而不言性。入孝出弟,率性也,而不言性。巧言令色, 失性也,而不言性。从头至尾,止「性相近也一语,何尝语语先标「性」字乎?大贤以下,开口便 着。夫亦圣贤之分量,舆圣贤之时势,俱未可同 日而语也。至谓周易,欧公茫然不解,枢虽欲强解之而亦茫然矣。此皆枢之学问识见,大段 可知者也。 湛甘泉一集,得荷指南。罗整庵一集尚未卒业,统容另正。至于问途诸款,枢一问再问, 辱先生一答、再答,知无不言,可以止矣。乃深虑言多而行不逮,大抵在浅深之间耳。枢专心致 志,在一浅字,如鱼飮水,冷暖白知,起居动静,实不敢也自畧也,迁善改过,实不敢自信也。 而先生欲进之以至深之义, 向痴人说梦,岂有合乎。拙序遵命创为,盖心折札记,勉附骥尾,是所愿也。用六集业有名 序,幸勿附入,以全初心。闻退谷先生其难其慎之意,与枢颇同,而退谷嫌近名,枢嫌取忌耳。 前大集稿中,不避愚狂,过于割爱,正此意也。拙稿雕虫之技,亦烦目及,犹家人说家常,不计 琐琐矣。谨受教。朱子与南轩、东莱商订四书,何等功用。今人各辟坛宇,恐未可仿而行之,聊 于次牍中具复可也。来札云「泾野先生诸书,正在披阅」,不妨留之。四书因问收入矣。敝州郑侯 仰止高山,顷得佳刻之惠.感不去心。仕优则学,比又一益矣。统谢不尽。 再答刁蒙吉先生书 前书已劳记室,再则渎矣。然既奉手裁,曷敢不报。读先生答言有云:「道理甚大,亦甚 活。」只北二语,可省多少辩论也。无已,仍于语言文字间再商之。 一则文艺之说也。夫文艺有视为照心镜者,有视冯敲门瓦者,其人不一矣。先生之文艺, 固不敢作应世观。枢于此亦非率然者,平日每构一艺,必曰「行不去,莫说出」。及艺成,而行不 逮,又抚心自问曰「既不行,谁说来」。噫,策励至此,究竟托之空言者,不知其凡几也。先生顾 谓所行无憾于所言,于枢何有哉。 一则梁溪无之说也。理学家言,亦取其实实可行,足以明圣经启后学而已。前枢所云似 「禅」,谓其一语似之,非谓共所学似之也。若以一语而概前辈之生平,枢方为欧公解,先生 又为梁溪解, 解何时已,枢请自为梁溪解可乎,先生曰:「执事敬则执之,行笃敬则笃之,事思敬则思之。」 先生曰,「主一无适之谓敬」,则主之无一非实学也,而又安得心无一事哉?尹和靖之言,素未详其 本末,及因台札引证,乃借书考之,下句云「共心更着不得毫发事」。非便字也,「更」与「便」 何啻千里,梁溪、和靖又相反矣。先生误检乎,讳言乎,不则必梁溪之自验,与和靖之自验,各 有不同矣。 一则求放心之说也。求放心固指不得某事、某地,却离不得某事、某地。若心上求心, 心仍未放也,故枢谓之摄念也。前枢类择诸说,取共切于事情者,比类言之耳。况先生所引,率 皆主敬之功,心未放而持之,与心既放而收之者,必有辩也。兹于问答中,缕缕千言,示以心学, 抹杀人事,岂学为心学,而问亦心问乎。 一则无安排无容心之说也。先生解此,非不甚明,枢闻羣言淆乱,折衷圣人。如阳货之 往拜,孺悲之辞疾,冉求之呜鼓,原壤之叩胫,川之无安排无容心可,谓之有安排有容心亦可, 正所云道理甚大,亦甚活也。学圣人之道者,各随其资力之所近者学之,可矣。然辩论之书,汗 牛充栋,有不能为诸公解者,非比长而彼短,则前甲而后乙,各阀坛宇,白占地步,为圣经计乎, 为躬行计乎,为著作计乎?此枢前牍所谓未可仿而行之者,以不得援商订经书之例也。先生以为何 如?承教。 贵州熊侯神交雅谊,彼此同心,但贱性碍鄙,卽本地当事,亦愧踈节,越在邻封,尤自 愧也。先生婉谢之,幸甚。问途一集,有疑则问,有行之不得于心者则问,为己非为人也,授梓 便为人矣,先生慎之。拟各录一卷,两地存阅,明春哥上也。来使淹滞六日,枢适为敝州闲月课 卷。盖郑侯因蔚士初改策论,未 诸体裁.月合通庠而课之,枢与诸孝廉共事丹铅,一如闱例。事竣裁复,并附卽事小咏,统 乞垂览。 柬孙锺元先生书 某碌碌迂腐士也,窃不自揣,私淑先生者廿年矣。然私淑先生,见而知先生者也。读乙 丙纪事,知先生之气节焉,读荐举诸疏,知先生之品行焉;读岁寒居答问,知先生之学问焉,晤 马玉笋水部,又知先生之家庭父子安贫乐道焉。然既不获一望颜色,一接謦劾,终未尝一讯起居 者,私心窃冀异日当有立雪程门时也。执意十年仕宦,未出畿南半步。十年家居,又未离慈闱一 日。边城荒僻,士大夫可通往来者更无一人。坐是翘首夏峰,可望而不可卽,真不啻泰山北斗也。 近者友人王蓼航因某与书,有企望先生,独不得一至门墙之语。迭转乞名篇,为先母寿.仁 人之言,足以表慈德,垂家乘,岂特菽水为光也哉。仰上之怀,无叮以报,聊步来韵,情见乎词。 但诗中见某之情,而不能见某生平之本末。某盖二十习制义,三十习诗赋,四十习儒书。今行年 五十有二,而制义不敢作章句训诂观矣,诗赋不敢作风云月露观矣,儒书不敢作语言文字观矣。 诸凡言之而行不逮者,輙自举自谜,如两造对词,曰「尔既不行,谁教尔言」。此某一个「勉」字, 畧陈于大贤之前者包。先生一览及此,如某侍函丈而道生平矣。 且某之所以敬服先生者,非言也,行也。先生之言,垂五十年有一非实践者乎?每怪学者 启口落笔,便能言圣人之道,连篇累牍,溯流穷源,亦云尽矣.只行不及耳。某则言且不及,安 问行哉。年来更 不自揣,有日加嘉言录一书,成而未梓,儒言録一书,辑而未戍。皆深览夫儒而杂禅,空言 而无实用者之非圣贤,着以山警者也。俱无副本,先以序目凡例,仰呈览定。外讲章七章、大学 管窥一册,是某千里执贽于先生,即如同堂闸业于先生也,幸有道正之。 塞垣一孤陋如某者,气质在愚鲁之州,工夫在困勉之际,浅深得失,在日月至之候。倘 蒙痛下针砭,亟加鞭策,戎可不负先生之雅意。虽途长不能频请教益,然而修词立诚,尚口是戒。 若故拣题目,多设辩端,以蹈讲学习径,则是自欺以欺先生,某不敢也。谨此奉书恭谢。更愿先 生为道自爱,悠久无疆为祝。临械南望,叙述烦顼,统惟尊照。 答孙锺元先生书 枢二十年向往之志,期在今秋明存,一叩夏峰,前与高足马构斯言之悉矣。不意今年六 月叨蒙上召,雨奉温纶.告病之疏未允,这不敢不勉扶入都。于闰七月初七日陛见矣,再叨圣恩, 又置言路。枢惟以不克称职,怦怦然惧。。 顷辱先生教札,敢不中心佩之。第期望过深,亦何能自信以信知己哉。所守者「板实二 字。虽五十六岁之身可勉,而每年三百两之斧难继耳。此皆「板实」中不得不虑及者。先生高风 亮节,修己及人,万物一体之怀,必有所以教枢者。成子我存,荷先生不吝提命,后生可畏平。 闻崔新安近日亦入都矣,行将躬亲有道,互相切磋。仍望先生时加策励,腑之于道也,喜当何如。 安邑他正月一日至蔚,枢已 勉遵台命,作序付去矣。小儿随入长安,延师教训,谨谢注怀。外和韵二诗,寄本郢政,兼 候道履不一。 答白东谷先生书 山中借邸抄,知先生请告归里,殿廷之下,不闻曳履声,久矣。以大君子在朝朝重,在 野野重,岂偶然哉。所慰者贵邑礼让之地也,先生倡教于乡,挽华缛之流风,明践履之实学,匪 异人任其北面,而依依程门者,履殆满矣。某某可令枢尽知之耶,忆都门朝夕辱提命,意中谓枢 顿足语此,乃抵里以后,方知门内之事,未能尽万一,不敢不为先生实告也。 去岁粗建家祠,先人始有蒸尝地。及考孔庙迄,庑席计百有二十余主,仅存二焉,可亟 亟先人之安佑,而此独缓乎.然已约舍亲好义者,并举之矣。寒家荒谱散佚有日,拟今年订辑, 兼汇古人之懿行,与先人之遗训,着为家范。不识文公,鲁公,温公而外,更有何书可采者,惟 先生教之。三冬编缉,或明春竣事也。儒言録一书,亦次第就理,内分大儒、通儒、名儒三类, 各列本传,而语录卽于各传后附之,未知当否。虽借此编摩,免旷岁月,更希高明指示,以玉于 成。此书续在性理之后,尚须十午之功,颇不欲轻出问世也。碑文辞义琳琅.在袁州、鹿洞之间, 荒祠可不朽矣。且诲我以敬,期我以诚,垂示子孙,言言金玉,并家礼一帖,参酌古今而言之, 只求天理人情之安耳,敬闻命。惟枢遵守功令,曩不敢通刺长安,区区未中,又以茅塞之余,拜 赐全刻,奉为典型,寝食以之矣。兹藉灵邱之便,一候起居,附有近稿纪事之作也.敢请教焉。 答白东谷先生书 捧读五月教言,知先生道履无恙,学力有加,一切诗文,约之以礼,洵不负归庸名斋之 意也。大集后来居上,海内有识者当共宝之。读苟子曾文暨庸说,尤卓有关系,心性图说,枢摘 出粘壁有日,赖先生力为表章,当在太极图之右。盖濂溪言本体,不若甘泉言工夫也。人肯将这 个图子,从纸上印到心上,从心上印到事上,件件不差,纔是实学,不然,终是一副粉本也。枢 愿以此广先生表章甘泉之意,何如?读至仁敬诚及复性二赞、静动二箴,字宇透骨抉髓,其实首一 赞括尽。枢尝谬谓诚为体,敬为工夫,仁在其中矣,无所谓先识者。譬如诚为米,敬为薪水,纔 成个饭,诚为丝,敬为机杼,纔成个帛;诚为板,敬为柁橹,纔成个舟。孔子曰.执事敬,与人 忠」,此敬且诚,而卽得仁者也,「巧言令色」,此不敬不诚,而卽失仁者也,信乎。敬诚所以求仁 也,无所谓先识者也。次赞「穷理笃行」四字尤要, 盖不穷理,则入于异端;不笃行,则流于色取,此又敬诚之切实下手处也。合之甘泉先生随 处体认天理之语,敬诚之至即仁之至矣。孔子所以罕言也,不识可作佳赞注脚否,独未得躬请函 丈,此中尚不敢信耳。 贵邑素称才薮,必有日亲讲席者,念枢千里依归,前有王君允升为绍介,自后鳞鸿渐少, 惟有尊闻行知,佩服先生二赞二箴,奉为典型而已。伯珩归田,祈长者朝夕牖进,俾狂狷之资, 升堂入室,是枢之所为切望也。老母仗庇平安,今年七十有七矣。枢家居近况,允廾能悉.不敢 多赘。寄答退谷先生诸 刻,有便卽致。 与白东谷先生书 岁聿新矣,先生学与年进,喜可知也。去冬拜手翰,训廸真切,兼惠续集,佩服已多。 读归庸诗,虽未深达义旨,然闲居所着,及夜梦所验,则又以身教也,敬闻命矣。 儒言一书,某自揣学识无似,诳敢身任千秋,妄续性理之后。然读书湏有程限,工夫须 有着落,某之立志成编,表章前辈,卽程限也;义理不明,苦心探索,卽工夫也。久之,而书可 不传,学或有得矣。敢请于有道者如此。昨儒格大畧,尚未精详,考据之功,益不敢不慎。 因有请者,嘉言録虽未付梓,稿已粗成,说者谓近人不宜与前人并,卽前人亦不宜与诸 儒并也。又谓诸儒既入儒言,此虽外篇,亦不宜重出也。又调前人为正集,近人为附集,可也。 三说具在,盍折衷焉。某于此,亦有说矣。圣门之内,尚分四科,三代而下,岂尽完人。苟一言 之善,沁人心脾,刺着病痛,如单方小剂,立可回生,君子亦乐取焉,而况卓然狂狷之流亚乎。 在儒宗,不可不严者,千古之道统也;在嘉言,不可不宽者,一时之风教也。若云古今人不相及, 何今人之诗文亦尝与古人并驾耶。卽以今人论,不犹愈于选刻诗文之滥觞耶,万一移海内风云月 露之人,尽讲身心性命之语,不更亲切而有味耶。某白辑此书以来,每有对症,便思省察,似觉 功效不在读程朱诸书下,其裨益人心世道可知。第恐在位之人,宦业未定,瓜李可疑,虽有名言, 不得不捡耳。倘所益者大,何恤小嫌。先生大道为公,一 指诲卽可定矣,勿以学言在集,輙打所讳也。目录一册,切望笔削,端待回音。 寄同年魏贞庵先生书 惠教溯洄、雅说诸集,一一展读。先生主持风教,备费苦心,既有由博反约之功,又有 畧短取长之用,当于古大臣中求之。其中采及庸言,重以佳叙,俾瓦缶亦处瑚琏之列,以此而知 其畧短取长也。惟是叙中之意,期望深厚,不敢不勉。格物诸说,指示真切,千里宛如同堂。至 孔、颜乐地一说,佩服明论,可空从前聚讼矣。借来湛甘泉、顾泾阳两先生集,共计九套附上, 内有小签者,某悉录之,惟披闲时一印证焉。前小婿叩问安好,过承优礼,孺子何足以当此,感 感。 顷闻先生中铨之席,已荷特简,为海内苍生加一餐。某愚狂粗鄙,无言可赠,惟愿谢绝 诗文,谨慎延接,其所以严防假藉者,大抵在此。此席千百其怨望,卽千百其指摘,不得不尔尔 也。虽昔日以言事君,今日以人事君,职业颇有不同,而总之以道事君,素所自矢也,某复何言 哉。此后瓜李多嫌,再不敢一字候起居,亦不敢再劳一字问山中矣。恪遵功令,非敢妄拟绝交也。 此第一紧要关系名节者,相与有成,万乞垂察。兹因端人人都,候领恩轴,膝下承欢,得此旷典。 慈闱白发,可驻颜色。先生锡类关切,且为贵衙门职掌,恳赐违给,合家戴德不尽。. 答同年魏贞庵先生书 阁务殷繁,门禁严肃,某引嫌自避,日久不敢裁候。昨潘藏山至蔚,备悉起居,再辱手 教。窃幸人君子立德立功,此其时矣,某山中之言,曷足以拟之。 前闻纂修明史,为圣朝垂法,万世之美事,全赖正人秉笔,是非昭然,固天壤间一部大文章 也。先生顾以着书名山为志哉,过矣。又闻犹龙、念盖、予衮藉大笔为志传,俱当不朽,便中抄 底稿示之。敝乡张伯珩,贤者也,更不可无传,东谷先生为之,卽先生或亦不吝如椽也。敝州一 岁之中,有烈女烈妇各一人,国家教化之行,其效如此,纪畧二纸奉览。 老母屡承注念,今岁饮食动静,颇胜去年,喜可知也。某菽水之余,与州守郑公移风易 俗,相与有成,特建愿学堂,率缔士讲肄其中。今日簿书吏之欣慕理学如此者,可多见哉。 年来受退谷先生教,暨祁州刁蒙吉往复论学,而当道不与焉。祁州学甚正,着书亦甚多, 斯文正统一书,雅有可观。如未目及,容卽寄上。某一向讲书,谨呈二章正之,不及多录。小儿 属对一册博笑。某行年五十,纔见此子学语,且喜且叹,不敢不为知己道也。 答同年魏贞庵先生书 讯来得起居,知山中讲学着书,关系人心世道,深为叹服。窃谓家礼一书,为风教之原, 宜参酌更订,用古变今,此共要也。词林叶子吉,键户读古,久有同志,但长安无处借书,尚未 着笔。仆又欲编古人儒生、廉吏、才吏、劳史事跃为一书,以风海内,仰佐圣治之万一,此亦最 要者也。奈仆闻见不广, 搜辑甚难,作何下乎工夫,高明有以教我。 近日崇俭一节,仆与元着、灉伯及诸同志力持之。长安士大夫皆以五簋为约,梨园尽绝, 十二年相沿之奢侈,一旦变移,先生闻之,亦必快然耳。 潘藏山前至都门,持其为兄立嗣之赠言,仆畧为次第,彼自梓于上谷也。王金章亦有长 歌赠之,因将大序手书借观持去。今藏山仍恳手书一幅,装裱册页,仆以手书续之。原稿录上, 书便寄我,惠教佳刻敬聆。率复。 答裴晋卿先生书 枢归里八年,长安诸君子,不无风晨月夕之思,终未敢尺牍为候,虽道谊真切如先生者, 亦踈起居矣。惟孙退谷先生久居林下,往复论学,未敢以当道视之。此外,则祁州孝廉刁蒙吉一 人而已,其离索为何如耶。久闻先生归太原,路远无骑,一介难前。虽去先生颇遥,读息斋一书, 如侍左右也。此书盖先生数年苦心成之者,中间名言固多,然以老子、庄、列冠诸儒之首,未知 先生大意何在。至卷末又以公余证可附之,似全书为客,余义为主也,尚可传哉。况着书两序不 书姓名,是明有避人跐议之意,不独体裁之所未有,亦功令之所未合也。先生苦心,自不可泯, 其如三病何。枢家居日久,眼孔愈小,所见之不广如此,幸高明教之。再揆生平,必有不欺先生 者,乃可以信先生矣。别有开发,统希勿吝。 枢自侍养以来,今年老母七十有八,既不能健饭,亦不能健步,居常用四轮小椅,儿孙 推挽而出.坐于亭中看花听鸟,耳目幸无恙也。枢碌碌菽水之余,遵奉慈训,颇有移风易俗之志, 卒亦寡效,无一足为知己道者。谨以家庭纪事,报两字平安。因舍亲赴试之便,代叩道履,兼讯 诸令嗣学业精进,垂示好音。 寄张伯珩同年书 前接远讯,已从允升家邮中八行寄复。不谓闽海游人,尚未归来,幸闻秋杪抵里,宦事 息肩,独有力学一事,仍与吾身相终始,孔子所谓时习也。卿大夫林下衣钵,有「诗酒田园、博 弈仙佛」八字,此皆足下夷然不屑者,仆知之稔矣。第在乡随乡,人易中之,若非和而不流,中 立不倚,能免俗乎? 足下位居大僚,宦成而归,移风易俗,是分内所当为,然必有事焉。以修德为体,以讲 学为用,以徙义改过为工夫,可以扩充天性,可以维挽人心,可以爱惜光阴,可以启发后学。以 此而答天地之生成,酬君父之知遇,报祖宗之培植,谢友朋之期望。果能一刻放得下,一事混 得去否,高明正狂狷之流亚也。升堂入室,拭目埃之。 幸贵邑有东谷先生,其人者,道在是矣。而又得允升亲翁为之辅翼,吾学可谓不孤也。 允升立必为圣贤之志,坚不可移,在蔚三月,仆实爱之、敬之,足下其朝夕焉。但此后音问踈, 尊所闻而行所知,千里宛如同堂。若握手促膝,未卜何日耳。顷闻足下抱两孙,承堂上颜色,此 卽造福匡之报也, 喜可知已。老址七十有七,前年大病,昨岁始痊,然非扶杖不能行半步矣。允廾曾升堂拜见 之,并仆与豚儿近况,目击最真,可悉闻也。愿学堂讲书一册,寄在归庸斋中,暇时一参订为望。 答马玉笋年家书 道里悬隔,久不得芳讯为怅,忽于仲夏三日接台翰,且从都门端送至蔚,喜慰殊深。读 札中长言,句句如话。而自反功夫士一年做到受用处,足微学力之纯。以此而事太夫人,养之悦 之。又征天性之乐,乃下问及仆,竆傀抚以佐高深。大约人子事一亲,因亲之善而广之,体亲之 心而安之,比之谓大道,仆皆不能也。庭闱菽水,谨录大槩以报。 承示家铎庭训,暨念庭先生稿,容当编辑,用存仁孝。冯讷生前所云者,意谓时贤之言 与行不符,不宜在先儒之列,或作附集可也,非仅论世代前后之说耳。今人着书者多,然而言自 言,行自行,更不如其无言之为愈也。儒言录曾与孙退谷、刁蒙吉两先生商订一半,尚未成帙, 慎不敢出,容汇集请正。仆平生慕锺元先生而不得见,犹之乎长者之慕蒙吉先生也。 大凡先儒之学,语涉撵宗者,君子辩之,原为后学立模楷.非诋先儒也。足下平心持论, 论人是矣,岂论学哉。论人不可以不宽,论学不可以不严,严正严其人手处也。故论人尚有狂狷 两格,论学止有忠恕一途。如登梯然,未有不从第一层着脚者,如走路然,未有不从第一步举足 者。狂狷卽有恒也,无恒而尚谓之狂狷否?忠恕卽恒性也,不恒而尚谓之忠恕否?若学者以非常之 论,疑后世之心,不言 其有而言其无,无可训乎哉。吾夫子于己,则曰:无知。」其所以叩两端而竭者.知不可过也。 于人则曰无隐。」其所以无行而不与者,行不可不及也。仆读书,惟以知之过行之不及为深虑, 从不敢拈一宗门语,亦从不敢舍躬行实践而论学也。 足下高明之资,好学不倦,仆实逊服,而又奉真予生为典型,自有余师矣。圣贤赞、止 齐浅语,皆仰止高山者也,敬服、敬服。吕明德先生孝经大全,拜领讫,新书辑要、卽授小子诵 之。令嗣学力进矣,课艺暂存,再渴一得者也。 答左翼宸先生书 再得手教,具见先生倦倦向学,深用佩服。读至「醉梦半生,不敢复蹈前辙云云者,此 望道未见之心也。先生有生以来,何尝一日醉梦,前辙亦何尝尽覆乎。枢生也晚,不能记忆前辈 之高风。蔚有赵生奎者,备言先生事,尊人纯孝,不徒在服劳口体间。近者,张君逸之,又述先 生徒跣收继太夫人骸骨,年近七旬,远涉千里,地方赙赠,一毫不纳。而云门徐君,平日道先 小贫苦自甘之况,几几乎与世无求,地方当事,欲一遇从,不可得。自枢视之,众醉而独醒,芳 辙跻占人上矣。 若枢迂阔腐儒,谬为先生所器重,谓于文莫犹人一节,人为得力,过矣。第不敢不勉耳。 尺牍往来,不能尽聆德绪,中心如渴,晤言何日,先生亦念及否。劝戒食牛一歌,可当箴铭。然 而世俗之沉迷,不独此一事也,奈何。拙诗四绝,亦格物致知之意,敢呈高明正之。倘有赐答, 素笺为便,不必扇 头也。 外有启者,枢待罪都门.言不暇纪。归里以后,每岁一帙,日庸斋纪言,将以垂示子孙, 知枢所言何事,所舆何入耳,原非问世之书也。先生不鄙雕虫,肯一点撺,得与家乘并志不朽, 幸矣。 答左翼宸先生书 记言奉教收讫,所谓内可告妻子,外可告朋友者,是枢之心也,言也。大笔一一志之矣。 老母入夏虽较春月稍健,委不敢轻离膝下,未卜瞻仰大贤,定在何日耳。知非录妄加品题,自愧 寡陋,然长者之命,固不敢违,而赤子之良,更不敢昧。况学问必须明辩.立言期于可传,枢尝 有志而未逮,读先生之录,自觉纯驳相半也。其中评论无当,祈先生酌之谅之。稿定后,谬书数 语,以报虚心下问之意耳。明儒先呈文清录,望先生详论之。近时名家十一人,非枢师则枢友也, 各集附览,以见海内之好学。幸有不附二氏者,阅完取回,中秋为期也。 理学以东林为鉴,诚至爱至教。敢不佩服。但吾辈既生天地间,便欲做人;既欲做人, 便欲明理;既欲明理,便欲讲学;既欲讲学,便欲交正人君子;既欲交正人君子,便欲远邪说小 人,既欲远邪说小人,便难免于谤且忌矣。东林之人,今日如生,东林之言,今日犹芬,而谤东 林,忌东林者,且遗臭 万年,孰得而孰失也哉。 首善书院考一册,夫亦得失之大概,亦既奉闻。乃枢窃谓学未成而志不坚,名难闻而行不立, 卽 不谤不忌,而谤且忌者自在,甚为可戒。若舍理学而他学,万不敢出也。学者勘破「利害死 生」四字,从此做人无难,先生以为何如?凌十斋归里逃禅,近无音问,前日之诗,卽其尺牍也。 太翁志铭领入,惟一字不饰,故足传耳。谢谢。知非録端人完上,外书笺四种,奉先生存览。临 笔悚切。 与黄大音同年书 前诸书千里宛如几席,捧读关圣类编,表章之功居多。触物、施附以二说,尤见实地工夫, 悉当佩服,已入嘉言録之选。此虽为颜壮其先生旧本,乃再经订释,如经书有传注之类,不可谓 非著述矣。别集颇杂禅说,仆识见浅薄,不能窥其底蕴。窃见贵里复元先生,从真卜先生,以正 学相传,力杜近代纷杂之习。仆谬谓薛后有曹,曹后有辛,一乡中之一家一派也,故仆儒言一 书,三先生叙在大儒之列,且肖像祀之。姚江杂禅而幸有事功,仅列通儒耳,其徒虽未可尽非, 然而不足采者亦多矣。 再读尊公先生订补功过格有云,「拒辟邪说,力卫正经,百功也。又云.作文字有害世教 人心,百过也」;此等皆吾辈之菩蔡,岂足下过庭而忘之耶。至马季常先生晚午好学,当于古人中 求之。其大道、梗概诸吟,抬举释氏,与吾儒并沦.或北一学圣人者所宜言也。仆在都门,见裴 晋卿三宗心印之书,力辩其非,不放行世。今足下为之叙而阐扬之,过失相规之谓何。惟三惜释, 议论佳而实际少,如学者觉也,云云。恐夏正夫立言之意,殆不止此。 且仆以「堂下视堂上,凡知卽是行」等语,每每存而不论。 世间果有知路而卽谓之走,知饭而卽谓之饱者,无有哉。马先生,长者也,沉潜有日矣,仆 以蠹测海,何其不知量也。先儒有云,「学贵疑」。仆疑而未当,亦姑听之可耳。岁聿新矣,学当 日进,惟足下是望焉。 答王敬哉先生书 学不在语言文字,而在躬行实践,枢生也晚,行年四十始知之矣。然语言文字却离不得, 盖质疑辩难与师若友之提命,居多也。今行年五十有六,岂敢废学。其所师事而奉典型者,惟先 生与退谷先生两君子耳。易斋、敬修两公俱在大位,不敢频频求教比。 顷者偶以拙稿问途已经幸辱指牖,不吝裁成,谆谆以做人为第一义,终身所学,乃踏实 地,长者教我矣。此外只是语言文字,宁不言可也。至如居乡居官,总求做人,亲师取友,更做 何事。先生终之以笃学力行,意深远矣。率此谢教。 答高念东先生书 某每承教言,奉为药石,久矣。惟先生以一真字为生平,故待人真切,而论事真实,比 海内士大夫所共信者。某碌碌且谬信于先生,不惜爱之深,而言之尽,卽某反己自信,亦可仰体 先生「真」字之二三,独未得躬侍左右,抵掌谈天下事耳。天下之事有真事,须天下之人有真心, 无真心而仿真事,必不 得之数也。前读先生「迂阔一说,尽乎天下之人矣,而摁归于大法小廉之一语。又读先生妄 谈五欵尽乎天下之事矣,而摁归于治人治法之两端,今日正坐此弊耳。寇贼纵横,粮饷浩繁,兵 骄民困,主忧臣辱,此何等时耶。因循者日「力不能也」,贪昧者曰「时若比也」,岂无贤豪亦曰 「掣吾肘矣,行不得也」。大事不敢任,小事不屑为,尚安得复有真心做真事者哉。某窃自愧欲死 矣。欲以信朋友者信君 父,而先不自信,求所以居仁山义,不愧不怍,如先生首篇教我者,盖戛戛难之,所谓真人 面前不说假话也。若止循分尽职,岂今日之所急哉。卽以职分言,持筹裕国,克济军需,非异人 任也。然生无可生,节难再节,禁旅百万,关系匪轻。先生忧国忧民,素心忠朴,虽未肯一出而 慰苍生,当有真学问中之真经济,于司农仰屋时,指南而诲之,使将来不至有百姓之累,仍于先 生厚望焉。 再拜华函,首询雪海,今奉特旨,以原官用矣。贻上才品卓然,不止诗文冠绝,因有白 云亲舍之思,未补而去。仅以拙稿相订,俟其补缺后,期与共济天下事。先生卽以教某者教贻上 可矣。附言为报,署务多冗,又奉查库之命,日无暇晷,灯底率笔,兼候起居。唐济武当精进, 近况如何,烦一致声,不另及。 答徐子星观察书 一别二十余年矣,闻老掌.科洁己如水,爱民如春,每历一官,无不人人感颂。但生归 养十有四稔,于壬子岁奉召入都,首询近况,我存言之甚悉。然而长安道上,论今日海内之卓有 清操者,輙首屈一 指,公道尚在人心也,益加叹服。生持守生平,未敢多谗,而泽及万姓,实拜下风,迂腐行 藏,有负圣眷,真清夜难安者也。 忆昔奉赠诗,有「衾影真修期我辈,挤常大业许来兹」之句,老掌科有焉。其见赠云。 「致君尧舜期无愧,访道山川喜在兹。一生每诵,必汗浃耳。但两相期则两相成,念之,念之。 又闻黄州同知于成龙,清骨练才,可当大用。楚中原有两好官..老掌科以自信者信于君 久矣。今中州郡县有可继于君而起者否?其为国家培植之。 顷拜台札,捧读铭心。谬承爱慕之真,属以风教之责,敢不自勉。更愿知己奉太君慈教, 表率羣僚,爱惜民命,德政兼修,始终一致,以慰九重宵旰之忧,是所望也。庸言九种,附佐高 深,聊代面谈.敝世兄吴忠励,固始诸生也,悮考被黜,懦弱无倚,并希覆翼焉。素心相照,临 笔切祝不一. 再答徐子星观察书 道谊交情,古人重之。近今仕宦中有同乡、同谱、同僚,以至联宗之类,皆以势分利欲 交者也。生与台下,相勉于古人久矣。古人之所重者,德业相成,学问相长,过失相规也。而生 更有进焉者,当此君父焦劳,民生困苦,军兴旁午,强寇纵横之际,吾辈迂腐书生,卽不能为朝 廷建大功、持大议,以济时艰,然而爱人才、惜民命,书生犹或能之。若不大破势分利欲关头, 则气不扬.骨不劲,安有靡靡然、唯唯然、可任天下事哉。 台下清操实政,举朝共知。生自信生平,无一不可与台下交,殆所谓輱芥之合,非耶。 前贻缟带,生亦窃比古人,不敢为其太过,用志交情,已愧难当。清俸之再贻,何哉,见交实所 以见弃也。生凡爱其人,敬其人,都在淡然无相与之中,以成殷然莫可解之谊。生之爱且敬于台 下者,岂仅在势分利欲间乎。返之素心,大有不然者。台下果爱属下廉吏而培植之,荐拔之,台 下之素心见矣,敢不敬服。独清俸万不敢领,面对我存,完璧归上,佐太夫人菽水,卽谓生藉以 转奉,无不可者,惟台下深谅之。郎父母另有复启,原仪附归,幸代致不恭,或亦素知迂腐不相 较也。衰年窃位,无善可述,谨报平安,聊慰知己,统希垂察。不尽。 与宫宗衮分宪书 恭惟老道长先生台下,家学渊源,以文章冠冕天下,风气为之大开。继而读中秘,又继 而入西台。理学与谏草,并着一时。,海内争以朝阳呜凤望之,而矿害河患,慷慨直陈,印中时弊。 其立朝气概.已见一斑矣。近从班行中,偶尔借才,圣意深渊。不敢测也。惟是先生经济伟畧, 洵足黼黻太平,在内内重,在外外重,都人士久有公论,谅高明必不以内外殊观。仆正欲从内外 一致之间,觇品行之高、学问之大耳。 兹者分中州,闻之喜甚。中州为直省腹心地,四通八达.供亿繁多,用兵以来,尚不至 重困百姓者,赖抚军佟先生一身之所肩荷而护持也。况表正影直,源清流洁,共事藩臬诸君,亦 不闻有过当之 举。而臬使徐子星清操如水,尤称表表,今特擢楚藩去。所冀与贤抚军同心共济,为地方养 元气,为国家惜人才,端在先生一人矣。先生何以自处焉。仆藕幸贤抚军之得先生,如得左右手, 而又谬为先生荐一贤良牧,足以奉行先生之德政,亦如先生所以奉行抚军之德政者,则禹牧高良 弼是其选也。仆素不识禹牧为何人,而自中州士大夫以及满、汉之经禹地者,无不极口赞扬,今 日循良为第一。及阅缙绅便览,则籍属敝乡,出身明经耳。未几,而抚军荐章列禹州姓名连天听。 仆乃益信昔所闻于满、汉诸君子者不诬也。先生诚书学道有年,爱民必先求爱民之人,忠君必首 重忠君之吏。下车以役,如禹州之在属下者,先生何以自处焉。仆犹忆先生之言曰:「士君子宦辙 何敢计,但期妩愧于清议足矣。」仆庸鄙之言,无关清议。素知先生爱而忘丑,不以仆言不足听, 亦或不疑仆言有所私。然而禹牧之果称循良,果当清议与否,一入冰鉴,毫发无遗,仆之多言, 不几于赘乎。所幸仆言之而先生听之,天地鬼神 知之者,而禹牧不知耳。今先生行矣,士大夫之爱且敬于先生者,酒几斗,诗几篇,皆为先 生壮行色。而仆独举一禹牧为先生充夹袋,事异而情同也。先生何以自处焉,统望垂察。临笔依 切之至. 答浦潜夫贡士书 生幼而失学,老而废学,四子、一经矻矻终身,于易则未之学也。况易理精微,学者难 之,如生迟钝,更难十倍。年来请教于崔太史玉阶先生,冀得梗概,少开愚蒙,终以心粗事繁, 不获领畧为憾。 昨读大着易通一集,窃窥大意,顿豁心胸,深得古圣人扶阳抑阴之旨,大裨士君子趋吉 避凶之功.每篇之中,横说竖说,一如饮食日用之常事,无论本经偏经,展卷了然,谁复钧深索 隐,此书关于世道人心者不浅,他可无言矣。 嗣得易辨一书,卷帙颇繁。仅于署务劳剧中,涉猎数卦,登山望海,茫无畔岸。自愧平 日于程朱传注,未尝窥其浅深,而讲昵陈者之浅深,安能定其是非耶。先生平生之考究既深,三 年之编摩更苦,此而不传,孰可传者。但恐此书一出,海内不察,或指其一二反程朱者而深求之, 火非着书之本意矣。先生 虽不得与玉阶先生谈此道,亦第自信其理之是而已。重辱下问,莫赞一辞,惟佩服今日学易 之有人耳。原稿完璧,容晤再悉。 寄于北溟太守书 古有交其人识其面,而相得甚欢,相契最深者,往往然也。仆于足下则不然。仆家世云 中之蔚州,去贵州不啻千余里,虽属桑梓,若风马牛,且归养十余年,并不知海内仕籍中为何许 人也。迨壬子奉召入都,始闻足下贤名,如雷贯耳,儿童走卒悉能言之。嗣于大计过堂之时,遥 望丰釆,窃喜此日得见黄州矣。敷年来又从司农署中,见满洲诸司之自楚来者,咸曰:「黄州太守, 好官也。」长安清议,如出一口。大抵谓才足济变,政可得民,其贤如此。然而仆之所以知足下者, 尤在四知存心,一尘不染,为今日中流砥柱之一人,真所为志同而道合,其相得之欢,相契之 深,又不在交其人识其面也。 仆贱性迂腐,从不与外官通往来。前岁一诗,乃中心之好,发于声歌,为朝廷志幸,为 乡党志喜,卽为楚、黄百姓志祝也。今年五月间,有明经寄来华翰,并墨刻四纸。彼时仆脾胃受 病,床头展读,宛如接面,未得一晤彭兄,细询近况,亦未裁复一言,至今耿歉。我辈相得相契, 在千古不在今日,在道义不在仪文。以忠君报国之心,建济世安民之业,此其时矣,足下何让焉。 仆老矣,行年六十有一。体弱才庸,于国计民生,两无所济,惟此硁硁之守,至死不易耳,敢为 知己言之。或见此书,亦如交其人识其面耶。 近闻荣迁分宪,出自特恩,从此报称,益觇宏畧。前因敝年侄崔令赴任之便,附函奉复, 因其小心谨慎,可以仰承提诲,乃敢附复。再读令公子试牍,沉挚高华,大成之器也。下帷攻苦.转 盼联飞。廉吏之报,自无穷耳。近刻九种奉览,以代面谈。 答郝雪海侍御书 老道长之视鹾政,与区区之佐司农,皆世间最淡主人,居世间极浓之地者也。天之所以 困吾辈者在此,所以成吾辈未必不在此。吾辈以守之平日者,验之于今日,贴定脚跟,竖起脊梁, 使义利两途,祸福两端,虽在饮食梦寐间,亦自了了分明,谁能夺之,而又谁能助之哉。今之佐 司农者,已取极浓之地而验之矣。 读老道长书有云:二一十午之清操,不肯沾一点以自堕。」一言自定,万境皆非,当不虑 此地之污人 耳。吾辈之自信如此,究竟人之相信,卽在我自信中矣。若夫盐务之艰难,商民之困苦,中 心曷敢忘.其为老道长所优为者,不遑计也。 履任伊始,承教尚敢回答,自后瓜李之嫌,不敢不避,假如有人过维扬求青目书,生必 誓绝之。倘吾辈书问往来,而独拒人之片纸只字,欺人卽欺天也。谅之、谅之。诸惟珍重,以报 朝廷,吾辈同商、无容赘及。 答汤荆岘太史书 在都门,窃见执事器识坚定,望而知为人道之资,中心藏之久矣.自仆己亥归养,菽水家 庭,竟不问仕宦何方.谢病何日,事业之表着,学问之浅深,果何如也。嗣从孙征君质疑辨惑。 书札往来间,始问起居,兼闻讲学夏蜂,致知力行,日新月异,深幸吾道有人,精神印合,千里 同堂,正不必片函商确也。 前接华翰叙述二十年情事,宛如握手谈心,感不容口。但日复一日,裁答稽迟。拟拙手 撰成征君墓表,具稿求正。岂知庸腐书生,行年六十,谬佐国汁,罔裨丝毫,而一印诗文书简俱 罢矣。为征君表墓,谊不敢辞,先藉君侨致意,另容端请裁定也。小儿年幼才踈,滥叨贤书,过 承存爱。感谢、感谢。 所问及者,日知録、儒言録皆未付梓。一则选择格言,置之案头,如单方疗疾,随在 对针,施之他 人,未必奏效。一则表出元、明诸儒,拟为性理之续,及见理学宗传,收罗广大,可谓全 书。取同既恐其雷同,取异又恐共表异,道理自在天地,资取自在人心。正如大叙所云:「得其所 以同者,返而求之人伦日用之间。」实寔省察克治体验,扩充此心,浑然天理,数言为万古学宗, 何同何异哉。故有宗传,则儒言为赘矣,此其不敢付梓之意也。高明以为何如? 近者执事侍奉慈闱,包养备至,定省之际,课子读书,不问门外事,家居力行,道在是 矣。又复潜心体认,造诣精纯,致知明理,以开来学,行也、藏也,惟此一事,仆无言矣。幸为 道加勉是祝。 寄李毅可藩司书 贱性寡交,于海内士大夫,知之少而信之难,其酸腐迂踈,不足系当世之轻重,概可见 矣。而意中独知老公祖为最深,盖既知其才,又知其品,并知其心也。廿年以来,虽无寸函只字 之通,实有千里同堂之契,且愿朝廷旦夕优擢,为生民造无穷之福也。乃两浙财赋重地,忽遭叛 乱,地方之茶毒,百姓之困顿,强半不堪言矣。幸而圣主蕳任高贤,借司藩政,清以率下,惠以 安民。俾赤子乐其宽仁,竭蹷赋税,佐军饷浩繁之需,不致司农仰屋而兴叹者,皆老公祖爱民之 效也。况积案不清,苦心销结,卽非长才,难免丛脞,然而民力竭矣。窃虑守令之抚摩有未至也, 所望老公祖培养元气,全在激劝有司,有司贤,则事不扰;事不扰,则民生自安矣。道府为守令 之表,尤当重之也。 前者两蘐翰教,未敢裁答,以存古人淡定之意。况治生谢绝交际,固老公祖弃闻者。姚 若老道及 雅念,更如面谈耳。昨者世兄南行,属候起居,想已面悉。若治生拘谨衰庸,罔裨国计,仅 碌碌自守而已,不堪为高明道也。临楮依依,不尽。 答王君栋布衣书 道谊相关,有怀如渴,非一日矣。素闻长者乐寻孔颜,功深濂洛。其于考亭正派,确有 渊源,至晚年好学,孜孜不倦,所谓闇修之士,舍此其谁,岂非吾道厚幸哉。若以吾乡论之,三 百年来,自文清而王真予,以暨复元诸公,充实光辉,继往开来,担承不让古人。其它如陶、如 桑、如吕、如白,后起阐发,尊闻行知,不杂二氏,如一家支派,统归一宗,良可述而志也。今 之学此学者,惟长者与兑绛州两人耳,童而习之,白首而不易焉。昔人云:一息尚存,此志不敢 少懈。」今果然矣。且猗氏之卫,安邑之王,皆天姿遇人,学问不敢限量,崛起而接文清,实切望 之。 若仆者幼而失学,老而废学,斤斤自守,规矩弗越,仅如此耳,于圣人之道,未窥一班。 倘见有志之人,恨不千里同堂,析疑辩难,携手而躬行之。今既在仕路中,不过以仕为学,求所 以体圣主视民如伤之心,而又佐国家量人为出之计,事事未能,所学何为耶。愧矣、愧矣。大着 切实体认,可以坐言起行,仆行之不逮,未敢言学。近稿六纸。附求教正,所学止此,不足为高 明道也。王敷五归,附候兼复,更希为道白玉 寒松堂全集卷之十 书简尺牍 书简 .与蔡子虚同年书 前岁孙寿周寄到华翰,备悉起居,数载渴怀,对兹忻慰。足下家学渊源,认真做天下事, 久劳于外.无愧平生。仆卜之有素,长者何自歉也,幸勉为之。 仆自亥岁邀恩归养,幸今年老母七十有六矣。菽水之余,日与父老子弟辈,砥砺孝友, 是仆里居第一事。 有暇好谈儒书,谬集儒言録之选。兹录自宋以后,诸儒羽翼道统者悉载马,大约分大儒、 醇儒、通儒、名儒四类。愧仆至愚极陋,不敢妄拟性理之续,既经七载,粗就一编,聊俟后之君 子而已,又仆家居第二事也。 日夕编摩,藉以收敛心志,分别人禽关头,挽回田园诗酒陋习,不无小补,特敢为知己 言之,仰乞开 牖。崔后洹词承惠,已窥津涯。吕新吾呻吟集,从他处抄得过半,余尚未闻。吕豫石止得孝 经本义,而全集全无。王浚川文集,曾在都门见之,迄今犹缺。沈龙江文章事业表着当时,尚以 未见全集为憾,止得社约一册耳。孟云浦文集,则全未寓目矣。此皆中州儒者也,足下宦于其乡, 有表章之责,且留心圣学,家有渊源,别所闻见,一一购求示我。千秋事物,窃恐草草成书,必 致挂一而漏万也。 兹因舍亲张邑丞赴任,其人孝友笃实,藉手致候。近刻五种,聊代晤言。倘有好音,并 所恳诸书付下为便。临楮依依。 寄周伯衡书 可亭一别,怅望云山久之,然非寻常寒温比也。以太夫人春秋高,有子宦迹,南北就养。 读「母老还家无定日」之句,日复一日,堪再读乎。仆己亥邀恩归养矣,身在膝下,覩鹤发鸠杖, 未尝不念足下此心也。一讯之鲁一刘君,再讯之我存成子,不识此心可达左右否。昨出都时, 检书簏所存手札一二,惟恐敞佚,卽装演成卷,属霍君龙槐题之日同兰尺牍,携归展玩,如见伊 人。塞垣孤陋,去京、洛诸友渐远,求如知己道谊深切者,更不多得。诗文都废尽矣,前岁恭拟 先皇帝挽词,中夜徘徊,竟不成咏,不得巳,而集少陵诸句志哀耳,其它可知也。 年来菽水之余,颇读先儒遗书,津津有味,且读且选,谬集语录之粹者,编曰儒言。窃 惟性理而下,自元至明道统相传,不宜中断,必有起而续之者,采辑大畧,岂异人任。仆不才汇 成一书,姓氏具在, 江右诸罗、诸邹,全传全集,再须细订,而苦于购求。今俱为足下部内地,不虞副在名山矣。 惟罗整庵先生之困知记。罗念庵先生之石莲洞集,虽都下借观,尤切切望之者。仆之炊食梦寐于 两先生,舆七千里故人无异也。江山相助,隹着必多,一切求益焉。 因为弁赴任之便,不敢不一起居,为叱名候太丈人健饭。令嗣学古有年。,顷八股报罢, 正其奋笔时矣。勉旃、勉旃。仆里居无恙,日与父老子弟,砥砺孝友,而外无复他事。老母年七 十有六,菽水无缺,遥知关念,并以附闻。近刻呈正,端望好音,仍付马弁家邮为便也。周芑糓 久无音问,便中及之。 答朱小晋同年书 自仆邀恩而归,八年于兹,去大君子教益日远矣。每展读赠言,及论学诸说,又如接面 也。惟翘望足下事业有进,学问有加,吾晋本朝首科第一人,斯可不愧。但长安道上,同志几人, 讲肄安在。仆无从而问之。总因家居养母,不敢致讯京华,凡旧时知契,未知动静何如耳。 顷者下问山中,捧函色喜,复注念慈闱,解衣衣之,感可知也。老母今年七十有八,饮 食极少,步履甚艰,出入用四输小椅,儿孙推挽而行,幸托庇无恙,谨录庭闱纪事一册报闻。仆 菽水之余,惟以风俗教化为事,少答先皇帝浩荡之恩,以成州大夫敦请之雅,卒亦寡效,并录愿 学堂讲书一册报闻。 至于所奉教者,则系退谷、白东谷、刁蒙吉三先生.皆林下也,而当道不舆焉。所谬著 者,则日知录、力行录、儒言录、大学管窥、问途集诸书,皆理学也,而诗文不与焉。编摩数载.概 未戍帙,统俟他日 讲正。仆行年五十,深悔浪过光阴,自远圣域。卽如吾乡薛文清一派,曹真予先生传于前, 辛复元先生传于后,此后当归何人,虽有一二向上之资,夹杂二氏,反足为害,仆不能不以此事 属足下矣。万乞猛力担承,实心体认。一乡中之一家一派,当从复元先生溯而上之,直与文清 同接席,庶可完得此日此生。若高谈性命,名儒而墨行,仆窃不取也。高明以为何如?忆赠言集中 录足下从腐字做成,从老篑踏脚之二欵,愿失行其言,仆更不敢不勉焉。不宣。 答汪苕文户曹普 亿在都门时,先生知仆有母且老,情可以归.归而母可无恙也。遂戴恩而归,依依膝下 者七阅月,向来系念游子之郁怀,渐骂释去,而果无恙矣。生我者父母,成我者君父,何其幸乎?。 仆每北向祝万寿,未尝不念先生知我之深也。先生于仆交未久,然救之爱之有不啻铁芥之合者, 临岐握手殿勤,期以诗文报左右。第身在慈蔺,足不出户庭半步,志同道合,未待良朋,而倡和 缺然。里下比岁不丰,输纳最急,仰事俯育,鲜能尽周,一家之乐非所乐也,而歌咏废,欲求一 诗一文,以为艰难矣。 来敬所云「目吐其言,而或有所不屑」,岂先生之知我哉,所不敢负先生教爱之雅者。谬 谓居家居乡。当以父母君父之心为心,入则称说古昔嘉言懿行,令家人环而听之,堂上老亲,亦 少开频色;出则从州大大讲说乡约,明朝廷之教化,启边塞之愚蒙,提出良心,风俗少变。差可 为先生道者,恃有此耳。仆素不习无益诗文,当检庸斋纪言,缮写求正,另图邮致也。佳序一字 一情,所谓规以道而玉于成非 耶。古人之谊,载之家乘矣。玠茗湖笔,出自先屯之惠,安有不义者,谨下拜。慈闱稍健于 昔,然鬓上霜雪渐多矣,承注念,敢以慰倦倦。先生行谊日高,文章日进,惟我山中人,不敢一 刺入长安,欲奉教而无由也。幸知己垂察,嗣勿金玉其音。感荷,感荷。 答毕亮四同年书 足下半生苦人,纔得老蚌双珠之喜。复兴孤弦辄断之悲,遗兹弧呱,谁与之乳,卽此一 节,情何以堪。重以女兄含寃而死,不获瞑目,已付之无可奈何,反致清白缙绅,寝食不定,行 道之人,闻之寒心矣。所望者,足下大德应事,化有为无,尼山家法,微服过宋,亦何愧哉。更 度其。八之碌碌?无足重轻,聊堪自解,日与乡里细人杂处.风波中伤体不小。且令嗣弱质也,疑 虑纭然,辍耕废学,无一可者。昔人间止谤法,曰「勿辩」。今日之谓欤? 承念先慈墓上碑,今秋采石不得,期在来岁清明时矣。行后半年,往往梦见颜色,谈心 论道,觉而记之,以志不忘。诚儿篝灯举笔,必数问高平先生消息也。惟是高谊倦倦,再临绝塞, 窃恐先慈灵爽,有所未安。况半百之年,风雪寒暑与风波等,幸自爱焉。 顷遵来命,亦不敢端人奉唁,姑迎之耳。不孝两臂无恙,举手尚艰,日坐床头,拈弄八 股生活,开小儿愚昧,亦一忘病法也。每朔望则携儿俯伏墓道,一观封树已尔。家兄侄儿暨诸 亲友辈,各嘱笔代候。 答毕亮四同年书 满望秋闱,得令嗣捷书为快,而不意全晋之不胜也。一拨贡未足酬义方,然亦需之时 命可耳。读大着南篇,经术经世,天下文章,莫大乎是,安得献之九重,为昭代石画耶。 近有纂辑一统志之举,此本朝文献也。晋省全志,非藉巨笔无足传信,况东谷先生老成 典型,史馆夙望,两君子肯为全晋班、马,大典藉光,何如、何如。仆气弱而年衰,自揣陈浅, 不克胜厥任。既任矣,死生利害,固不暇计。计家居十四年,(一)识见迂阔,于冈事罔济,又安 得与长者促膝谈天下事哉。 丙戌老同年,宦都下者仅十余人,他皆英少,了不相识,可谓孤立矣。幸尧舜之主在上, 事事以百姓为念,天下之福也。惜臣子赞勷之力,尚有未尽焉。入都雨月,他无足道者。令嗣归 里,仆旅况自能悉言之,不复赘。 寄毕亮四同年书 从郑进士每讯起居,颇知清胜。忽闻令嗣鼓盆之变,中肴少一贤妇,家庭增一苦况,知 己其何以堪,幸善门光遣,卽令嗣亦勿通为抑郁也。仆一岁三迁,滥叨知遇,愧难报称,夙夜疚 心。荐贤既非谏官之职,除外又有风闻之禁,卽一二条议,亦格于部覆而不行.此仆之所以抱愧 也。今且俨然京兆矣,求如古之隽不疑、赵广汉辈,一宽一严,未知孰是,而况孝肃其人哉。高 明必有以益我。 近见士大夫率以感应篇劝世,自是好念头。仆谓以祸福劝,不若以名节劝之之为切。方 今吏治多雑,何不集古儒吏、廉吏、才吏、劳吏四种为一刻,使作吏者之知所自择.以求选于古 人之一班耶。请示其指。曩闻泉石无恙,可以栖迟。然而淡泊宁静中,自有远猷大畧,为圣主抒 南顾之忧。长者素心忠爱,能无有动于中乎。 白东谷先生,三晋学者也。顷闻长逝,深为吾道悼。近诗二纸,附求教正。仆近况如昔, 然而两鬓多霜矣。小儿读书无师,愿就提命,孺子可教否,仆不敢知也。并请何如。 与秦尾仙学使书 日久不亲叔度,渴想正深,忽闻提学之命,遂拟作绝交书矣。伏思贤昆仲负海内文望, 而口叩足副之,洵当世之所重者。足下入秦伊迩,正吾道伸眉吐气时也,仆敢无一言以相赠乎。 近日士风渐坏,文运不昌。病在有情面而无文章,有文章而无德行,拂天下大公之望, 抑孔门首重之科。请托公行,廉耻道丧,俾人才所从出之地,既无真秀才,安得有真举人、真进 士耶。仆尝拙眼观人生平,如见以情面进身者,必重情面,以文章进身者,必重文章,以德行立 身者,必重德行,如灯之取影,毫发不爽也。足下之才、之学、之品,岂复虑此者。但功令森严, 身名为重,内外情面,概宜谢绝。然后以处女之自爱者爱身,以严父之教子者教士,士风文运, 实嘉赖之。固高明之所素优,而又仆之所为翘望也。 至仆踁鄙无似,知己谅我,匪一日矣。此后有以仆片纸只字达于闻见者,必小人之假冒 也,幸严察之,仍置诸法,庶几相与有成耳。古诗述之扇头,以当白水何如。 舆胡东瓯同年书 小婿诣府起居,每每取扰,心殊未安。拙论辱指示,敬佩之矣。别教养生家之合于吾儒 者五则,且谓习闻素见是矣,然正恐闻见多而行不逮耳,诸以第一则商之。圣资之论言行者,原 非教人少言语,盖教人力行也。看「以我为隐」及「天何言哉二章尽之矣。惟圣人不必慎言语, 直从当身语嘿动静,说到上天时物行生,穷源悉委,引人实地,不啻谆切。再观乡党之恂恂,宗 庙朝廷之便便,上大夫之誾誾,下大夫之侃侃,皆慎也,阳所谓「养正则吉也」。若谓圣人之慎言 语,只如吐人之少说话,则失其所以教人之意矣。彼养生家之慎言语,似谓养气耳。夫气未有不 从言语中养之者,孟子好辩,正共善养浩然之气也。不言性善则邪说兴,不言仁义则功利炽,吾 儒之气,安得充塞天地乎,且孟子之功不在禹下,将取其慎言语而云然乎,是乎,否乎?世儒之论, 久伏疑根矣,幸高明发我覆焉。 至于参同契,悟真篇,虽不敢与闻,亦有一节奉请者。参同契,果朱子注乎。或注于二 十四五岁,泛泛释老之时乎?若晚年注此,其于慎言语之义何居,并希开牖。赠言四册,或叙或评, 惟足下命,不敢以不急之书,有妨静摄,恐非相爱意也。岁前所领恩轴到蔚,老母能扶杖叩阙, 展祠成礼,一门之幸。敬以制书奉览。 答王近微同年书 数载家居,典长者通音问。寄唱和者,仅一至再耳。仰知贵恙方瘳,杜门静摄,泛泛诗 牍之类,毫无裨益.徒费应酬,非病中所宜者。岁前稍闻清胜,纔敢以纪言一书,就正于有道。 如握手促膝,欵欵说家常话,是仆之情愫也。且以乎日所言者,告之于知己.倘异日行不逮言, 得以执而督我,是又仆之鞭策也。辱不鄙而赐之教,采择手中,加以规勉,贻以篇章,读之叹服。 仆初意谓不可以告天,不可以告人者.弗言弗行也。先生乃谓不可以养亲者,弗言弗行也,道在 是矣,敢不书绅哉。 理学一途,世人惊诧者众,而边地尤甚,将谓存天理去人欲,为必不可到之一境。高明 省心之法,料不过省此而已。从前孟浪,乃既逝之波,追想何益,惟思儒之所以异禅者,何在? 譬如今日生此身,今日合肩比担,只讲得天理人欲,了了分明,一往行去,不复退转,一日终身, 死而后已。此真吾辈下手处,惟深造而自得之。案头有四书一部最好,试看克己寡过求放心,俱 非空言忏悔者。犹忆先生试录序云:「背弃传注,参用释老摈之」,慎勿忘此言之出也。因先生诲 诱真切,敢竭愚诚,以副明问,完昔年鼎立宣云之一语足矣。平城胸中透彻,惜其以诗文为尽境。 应州近悟二氏之非,奋然归儒矣。代州有冯讷生识见高,议论正,仆亦与有砥歼焉。因先生月旦 而及之。纪言五册收入讫。古人之书,知先生博览多矣。检得时贤着书八种,附使呈览,有便寄。 率复。 答王近微同年书 足下因病辞官,十有九裁,林泉之致,半属沉疴,仆所素知也。沙城一晤,且望见颜色 不似昔年铁汉子,已不敢再望出山矣。年来四方多事,民生不安,仰圣主之焦劳,愧臣子之尸素.既 乏筹兵之畧,又无裕饷之方,蚤夜思维,负君父隆恩多矣。 窃念忠义之性,谁独无之,乃往往骄兵悍将,奸宄蚩愚,摇惑而不卽定.须得真才真品, 斯可以收人心而济时艰。况桑梓绸缪,抚绥宜蚤,尤仆之深忧而过计者也。从来以人事君者,大 臣之谊。仆虽庸碌,岂敢蔽贤.因而妄藉余光,自尽微分,不暇计及清恙之仝一愈与否也。 顷拜翰教,复接令弟面谈,始知夙病尚未尽瘳.捧檄犹有难色,读至「力不从心,寝食 皆废」数语,仆之此举于朝廷不敢言功,于知己不能辞咎矣。奈何,奈何。但足下心切报国,信 于平生,今出处所关。必有定见,仆既以入告,夫复何言?惟在高明,自为审度。求所以上不负天 子,下不负所学,则仆之至愿也。 扑行年五十有九,当此君忧臣辱之际,勉竭驽力,未敢告劳。两鬓雪霜,不堪白对,统 烦令弟口道之。冗笔率复.不庄,不尽。 寄解法周同年书 长者南行之日,未获面别,终抱一歉。嗣此止闻途小平安耳,而抵粤消息无闻比。今春 令嗣过蔚. 颇知近况.万里之外,寄讯为难,适因纪纲南去,附候起居.崧有三进焉。 南北风气不同,滋补药饵不可不有,衣服叙食不可不节,此保身之道也。艰难困苦,遭 遇不齐,自古迄今,不知几几,返诸屋漏.原无愧怍,只以义命白安,可省多少烦恼,此安心之 道也。平日读书,率为虚名所悮,今日身家,俱非所有,惟圣贤道理,老老宝宝.昭揭天壤,正 好寻求,倘有所得,着成一书,必有传之者;兴至则吟咏遣怀,奇山奇水奇人奇物收入奚囊, 此立言之道也。至于朝廷雨露之恩,祖宗坟墓之望,皆事之不可必得,而得之终必有日者.仍听 之天而已。高明白有达观,不待愚言之赘也。 前岁灵邱宋侯升任罗定,仆曾寄一书并小诗寄候,未知达否。吾乡仕岭南者,一时多 君子,推食解衣,或无饥寒忧乎。良友佳士,所得几何人,熊梦之叶,竟何如也。统乞示我为慰。 寒舍平安,老母数年多病,今幸无恙。仆菽水之余,大约以修辑儒书为学问,以移风易俗鸟事业, 家居近况尽乎此矣,若诗酒田园非所计及也。敢为知己言之,聊慰怀念耳。路长纸短,诸不具悉。 答王蓼航同年书 舆足下下相闻问者,十有七年矣。蔚,僻地也,从无过客仕宦,可托双鱼。忆二年前, 从白登友人徐子处寄来长歌一纸,仆快读数过,窃喜别后学力之深,诗律之细,追踪少陵,舍此 其谁,随粘之授经堂壁,时时珍玩,竟不知诗之所自来也。 去岁腊月廿八日,周计百贰府下车左卫.致书蔚罗.知足下见讯雅意。仆与周君交非有 素,仅托贱 名,并刻笺致侯,犹恐浮沉。不意推爱至再。尺牍大函.复走山中,宛宛兄故人谈旧事也, 吾同榜四百人,今复有几。同馆五十人,今复有几;仕籍家食之间,曾以道德学问相与相成者, 今复有几,言之可为三叹。况知己山居养亲,与仆同,不通音问于都门,与仆又同。独诗格精进, 仆达逊不能及。其它所学,又不知仆之相及万一否也。 闻苏门山中高贤在焉,仆所企望而不得一至门墙者,锺元先生一人耳。数年来足下有何 讲论,有何著述,身亲函丈,较千里而私淑者什伯也,幸一一教我。大集有付梓者,并望指南。 若仆自菽水而外,惟讲明六论乡约,舆里中父老子弟改过迁善而已。昔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 九年之非,吾辈正其时也。足下日课工夫,凡可为我砥砺者,请悉为剖示。丙戌榜中,若无三五 人以理学经济名世者,缺事亦愧事也。贵乡前有二程,后有二吕,高明当何以处此。诵双烈诗, 诚有裨于风教。汇集不日付梓,拙诗一册,希长者逐句删削,卽弁敷语以志勿忘,谅不我吝也。 话言絮聒,幸垂察。 答冯讷生及门书 门下天资高妙,平日敬服。顷接翰示,具见向学真诚,句句踏到实地,所诣自不敢量矣。 细读来论,以求放心为本,以勉强力行为先,以有恒为要,是三是一。但人手把柄,用力浅深, 随人自得耳。如行路然,认得程途不差,究竟走到是处。若化名心,窒忿欲云云.当于存心公私 辩之。人偷日用间,本无新奇之言,矫激之行,将从何处求名。然而实行之必有名者,犹芳草之 必有香,非求香也,香亦不能 自掩耳。故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不然,逃名绝世,是禅非儒矣。 至于怒与欲尤不可少,一怒而天下安则公,一怒而诸侯惧则私,欲立欲连则公,欲富 欲贵则私.正门下所谓止争天理人欲者也。纯天理者为圣,守天理而闲人欲者为贤,此卽安勉之 分耳。圣人是有体有用底人,然道理只是一贯。曾子守约,见为忠恕,故唯这个。颜子复礼,见 为文礼,故叹这个。且当日卓立光景,明白易见,了无疑义。人自今日悬想孔子道理,一言一动, 实实落落,如在眼前。颜子亲承教泽,如愚足发,故所见如此,注谓日用行事是也。日用行事, 无一非性与天道之端倪也。此外无道矣,亦无学矣。极知趋向坚定,力图体用之学。再进一言, 先求改过。仆不敏,愿互相切磋焉。时家祠经始.方有事于土木,不及详答。再白。 答冯讷生及门书 来书谓从前工夫,尚有未是,乃学然后知不足也。由博返约,岂废诠解记诵。但诠解记 诵,为实非为文,为行非为知耳。以门下向学之专,任道之勇,何求不得。仆曩所谓读书明大义 者。正因尔过壮盛,不能读书,一味勉强,而行改过迁善,或未晚也。卽有时读书,亦从自心自 性,验之古人合否而已,敢实证于知己者如此。 昨书内有「知而不能一语,待门下细参之。顷读制义云:「孝与忠,夫人而知之,事亲事 君,宜夫人而能之。二语毕矣,又何多言。愚正谓无不知爱,无不知敬,知卽是能。此孩提稍长 事也。能竭共力, 能致其身。能卽是知,此成人以后事也。共中大小精粗之故,非阴历之深,体验之熟,未可 尽言耳。高明当自得之也。 大着切愿领畧。几希录之名,目中未见,而意欲相成,点撺无当,门下存其意可也。原 稿附回。再承慰问,感感。老母在堂,何敢为西河之恸。平日所学,尽可勉持,但言行有失,责 在朋友,幸勿吝焉。 与冯讷生及门书 前读来书先行、求放心二解,率皆探本之论,其于学也庶几矣。昔人云:「学贵疑,大疑 则大进,小疑则小进。」仆尤不能无疑焉。门下解先行,是教以慎言之道,非教以立言之道。诚然, 但云圣贤不得已而有言,非有意立言,此非仆所知也。窃谓圣贤之言,如人之饮食梦寐,如物之 跤跃飞呜,如天之风雨露雷,日星云汉,皆自然而然,何尝有意立言?惟近代诗文之家,分门别类, 极巧穷工,每刻一集,动至三二十册,不知于立言之道果何如也。仆尝反己,自愧犯此病多矣。 若夫圣贤之言,皆圣贤之行也。譬如阅历程途,其中山川险夷,一一举以告人,使人不迷于所往, 虽谓之有意立言,亦无不可,其不得已者又安在耶? 门下又解求放心,谓「心神物,岂能求来更不再放,岂同鸡犬可以笼致云云。此更非仆 所知也。窃谓鸡犬至蠢也,人心至神至灵也,既知一念之邪矣,而一念又绩之。既知一事之错矣, 而一事又继之。推之念念事事,概可知也,岂复可言学问。若云时时放,时时求,是无他者而有 他,已矣者而不已 也。立言宗旨,果如是乎?且孔子言:二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口成功之一日乎,抑教之 日日克日日复乎?克复与求放心有何异乎。勿其非礼,则礼复矣,既复而仍有不复之时乎?知其不 仁不义,则放心求矣,既求而仍有放之时乎?夫放而弗知求者众也,及其求之而又放之。以学道问 道之心,亦有时而不仁不义。以至神至灵之心,亦有时而若愚若顽。欲其终食无违,造次颠沛必 于是,难矣。门下所谓内外精粗,中和慎独,俱在此者」,必不得之数也。以愚论之,世儒之求放 心者,皆摄念之说,非求放心之谎。本章「仁,人心;义,人路」,专为求仁义而言。孟子七篇大 本领,正千古学问大根源.盖心之放于不仁不义者,确乎从事物求之也。不然。泛泛求心,佛氏 未尝无之。居仁由义.恐不尔也。如谓「去声色势利,佛老一求已毕云云。乃仆前说未悉,门下 之疑,有自来也。请一再申之。譬有人焉,今日知声色势利佛老之非,明日又见声色势利佛老之 是,倏收条放,反复不常,虽操、莽之心,不是 过也。门下愿以尧舜微危拟之,岂人心去而道心存,亦有忽存忽去时乎?类择一集,虽言不能 尽,亦可为本章羽翼耳。至谓心在腔子裹,察公私义利之辩,此门下合乎朱注志气清明,义理昭 著」之说也。谓「心求来更不再放」,则仆合乎程注「下学而上达」之说也。明辩之后,尚俟豁然 贯通焉。故不觉娓娓言之,门下何以释仆之疑乎?二说与祁州刁蒙吉商量未定,因检诸稿奉览,幸 一参订之焉慰。余不悉。 答冯讷生及门书 生日一节.世俗相沿久矣。论理此日为报亲之日,论情则此日为娱亲之日,故膝下称觞,情 理俱合 也。若亲尚在,而自受觞祝,何以答蓐草之艰。子未成而自开寿筵,伊谁致斑斓之乐。此情 理之难通者。仆十余年来,在都在里,每逢初度,淡食斋心。白晚辈门入,以至家仆以官役,惟 令设座中堂,拜我老母,仆并不受人一拜,遂定为本家之例,载在家乘矣。 去年州守某公及诸官长,有破例之一举,辞至再四,竟不从。迄今回视十年,言行不相 顾,奈何,奈何,今年仍存旧例,预谢亲知,卽指为过矫,不遑恤也。况仆不德不孝,近有次儿 及外甥痘殇,致贻老母忧。春秋高矣,其何以堪。虽家室之人,抑情宽慰,谈笑如常,欲得欢心, 转增烦闷。设贶之辰在卽,举觞之礼不行,仰奉慈命,不敢不遵。区区马齿,又何言哉,远承注 念,祗领佳篇,情见乎词矣。若仆行之当,则广其传以砭俗。卽行之未当,亦可谅其心以相成也。 至于一岁之中,求其不虚此生者几何日,此又难舆他人道耳,幸知己念之。我辈终日讲个行字.此 等固行之易忽处,亦行之易制处也。不然随俗而流,以无害于义为口实,非所共勉矣。 与冯讷生及门书 大庭广众,孰无正大之容?处顺居常,孰妩节义之语?声色交于前,利欲廹于后,人品见 于是矣。然辛子亦就当日之人言之也。若今日见一正大之容,必指为迂阔;闻一节义之语,必笑 其狂妄。久之而大庭亦声色,居诣皆利欲,恬然而不知怪矣。如门下所云,立说以祈身后之名。 当今之誉者,今乃并共名誉而弃之。随波逐流,安问人品?夜光芝草,世犹见之。独正大之容,节 义之语,不少概见也。士君 子其有忧患乎?门下阅世已滦,维世必切,凡遇正大之容、节义之语,卽珍如夜光芝草,因其 人而玉戍之。幸勿忽焉。 答成我存及门书 去冬读见别之讯,并悦心録一册,门下之境遇学问,大段可知.偶成诗律,未得奉答为 怅。问关南北,实不能忘,非世俗寒温可了也。每见佳着,有善于处贫妙于却病之方,安得窘塞 如此?或由勉而利之难耶,抑入见道德出见纷华之易耶?门下素有定力,谅不他移,当从根株求之 则得矣。不佞于境遇顺逆难易之间,到处只见成就,故勉强受之,久而验之,梦寐渐觉相安。又 再行一事,要把自己平日言语作证,卽或事艰力窘时,輙自责曰:「谁致尔说出来,而今却退转不 得矣。」此不佞近日切要两关,与门下商量处置。凡立言多而行不逮者,或有之矣,盍自信焉。 承念者,老母今年七十有五,衰病日见,非拄杖扶持,不能行半步,常坐四轮小椅,出 庭院一游而已。小儿已渎论语半部,岁前又育男,为家兄抱去继嗣矣。近况聊以附闻。 不佞读书之功,大约在儒言一集,字字推求。劲见世儒辩难多而躬行少,择其阐发圣道 言行相符者录之,渐成书矣。目次中尚有缺本传及语录者,各注明白。烦门下留心购求之,有便 寄来为荷。前诗并奉一览。悦心录再惠二册,赠知交也。 答成我存及门书 不佞遵旨扶病携两幼子,侍老母入都,在仲秋之廿二日也。前荷相念之雅,裁有手书, 附便南去,想入目中。迩者慈闱夙恙,仗庇稍清,独不佞孱弱之躯,衰惫益甚,犹作床头僵卧人, 且恐无当于清班,而徒依依辇毂之下也。行药让书,选古今嘉言录十卷,时用自警,外无他事矣。 芳讯再来,知「循理、守法、安命六字箴,门下不忍鄙而置之也,幸矣。所云闽中师旅 饥馑,绘图难尽。不佞谓此圃绘之纸上,不如绘之心中。师旅所在,朝廷之封疆也,饥馑相闻, 朝廷之赤子也。兵饷作何筹划,蠲赈作何举行,济得一分,救得一民。于职克尽,卽于理无亏, 谓非循理不可也。门下不尝有「见得到,且着实行去」之言乎?行之在今日矣。至于「行善作好事」 等语,加「惴惴二字,小心守法, 正在此处。善之可以直行者,天下有几事哉,必须三令五申,婉引曲喻,得以行斥之直而已。 平日持敬为公二义,足下大本领已具于胸中,不佞夫复何言者。若夫劳危苦,正是错节盘根真种 子,几见古人功业,从安乐而成哉。以门下之淡泊宁静,受此简书,我若不忧劳危苦,而举以让 人,其何以展生平,答知遇乎,命数使然,言之诚是,可谓善于安命耳。此后之身与名,天自安 排,何暇问耶,惟望珍爱。 再答成我存及门书 接得来书,及所寄李延平、廖槎溪两先生遣集,知门下按部之余,此心未尝一日不与先儒相 晤对 也。理学渊源,千载如新,当世之巨公伟人,岂无一二师友步武两先生者乎。如其有之,洵 可乐矣。 比读谒文庙誓词,大义小心,凛乎冰王.赵清献焚香夜告.门下其后身耶。吾辈为学, 只是去得欲断,自然见得理真。所示「暗室警醒」及「师戒」、「诫属吏」诸语,皆成己成物,人 我一体之心,父之教子,师之训弟,不足过矣。令申于前,而法绳于后,贪风其少息,廉吏其可 为乎。所谓简书之灵也。所云「行正未足恃,为善尚多危」,不过就人情言之耳,乌足以尽天意哉。 近日北闱科场一案,受祸极惨,而人心大快。未闻有一行正为善之人陷入法网者.前者 不佞亦曾受钩党之谤,意在诬而杀之也。顾圣明在上,公论在朝,奇寃立雪矣。昨给假归里.大 病几死。请告有例,而部覆无例。及勉扶入都,而长儿忽殇.岂亦诬我者所为耶? 且如李琳枝贤声载道,而大恩终邀。又按差中之显然可见者,总之恃天甚稳,愈危愈慎。 得如翁直指渭公一出,至今宣云童叟手额,祝翁氏世世为御史。不佞所深信于门下者,当如是耳。 老母因都门水土不宜,今年仲夏令荆妻奉归家乡矣。不佞闭门检书,不晤一客,闲中有 嘉言录之选,未能卽就。盖以今人之为嘉言者,一时难于采辑也。容奉寄梓行,何如?曩过汤子问 病,曾见寒暄之讯,甫一二日而汤子辞世矣。安能呼天而问之。极知关念,并附一闻。 与王允大及门书 昨借看邸抄,知门下奉有学政之命,深为色喜。忆门下幼而受业者,兴公先生也。昆而 受知者,不 佞也。文章固所优为矣。然其胜任而愉快者,不第文章已也。不佞以道义交门卜几二十年, 稔知枉己而徇人,素性所不为。向来一蔬一醴,各相与于世情之外。衡文,千古事也。顾可容共 枉且徇乎。况凛凛简书,生平一日,与其得罪于寒儒素士也,宁得罪于卿大夫。昔日兴公先生之 校三晋士,芳规具在焉。山高水长,曷日忘之.且闻门下善事慈闱,色养备至,奉太安人之教惟 谨。太安人亦未尝不爱其子,如兴公先生及不佞者也。不佞文章远不逮典公。而澹泊之志,窃有 合焉者。十四年来,并无一事贻高堂之忧,惟此小心耳,更不烦为门下赘矣。 但思秦地之去敝乡不甚相远,恐习知门下与不佞有旧,招摇骗诈之徒壤我名节,虽门下 深知不佞从无竿牍之事,亦不得不严防而密察也。至于片纸只字,彼此两绝。若门下有起居于不 佞者,亦投之水火不敢开,惟自爱并爱不佞为望。襄所勉者,循理、守法、安命六字箴也。今所 赠者,公明二字箴也。倘异日三秦之地有理学名儒其人者,建大功,立大业,必溯渊源而论之, 则不佞之藉光实多矣。惟理学遗集敢烦购求者,一为吕泾野先生、一为冯少墟先生也,二公着书 甚多,幸留意焉。前惠紬菓,捧献家慈。谢谢。 答王允大及门书 不佞行年五十有六矣,去年九月服阕后,小儿游泮完婚,盖十五岁也。次小儿为家兄承 嗣,余尚幼穉。此家庭事也。 今岁起复,固不敢忘世祖高厚之恩,因有小恙遂欲终焉而已。不意召旨两下,谊当赴阙。 叨蒙圣眷,擢用西台,迂腐书生,恐克副言责甚难,惟竭尽此心耳。此出山事也。 两月以来,仰见天子励精图治,聪明宽大,无事不念及百姓。而臣子之心,顾身家不顾 民命,尚奢美不尚俭约,求所以仰副宸衷者又甚难。不佞虽不才,窃愿与士大夫共勉之。此入都 事也。 每年用度约需三百六十两,房租地租计得百二十两,俸薪计得八十两,妻兄李恒岳每年 许助一百两,共三百两。截长补短,不随公分,不请客赴席,每日一两足矣。此度日事也。他复 何求哉, 闻门下偶患臂毒,今平矣。太夫人健饭,可喜。诸子读书,可嘉。门下念及渊源,更当 尽心职业,藉光尤多。仆于闰七月朔日入都,兹承注爱,并念小儿读书,感谢,并候。 答孙寿周及门书 前者寄讯丹阳,因贵郡为名医薮,可代老母求一良方也。不谓买舟在先,邮筒未及. 顷者骨肉关切,复从都门觅方于萧封公,其人老成君子,不佞向所敬服者也。观其发论 凿凿,对症可知,又劳门下精选药品,遣价远来,泡制封函,用心曲至。不佞为手,而不知医, 不孝也。门下有以益我矣。遂进一介叩膝下,代致远意,奉慈命称谢至再焉。 不佞适自乡中,与东瓯胡氏修辑荒谱。归家越二日,值先祠秋祭,是日执事之劳,盛价 与焉。不知门下闻之,快心当何如也。过此秋气更爽,卽照方投剂,奏效可卜。 小儿读论语俱完,卜于中秋前三日就外傅。承惠衣帽,以成人望之,雅谊良厚.侄子在 长兄宅,亦能语能步矣。附闻。 长安道上候缺未补之时,正好读书。大约理学经济,开卷益人。况门下志向不凡,同门 而外,可与冯讷生互相切磋,吾道共有幸乎。诸友近况大概已悉。袁丹叔每有音问到蔚,周芑谷 甚远,便中烦一讯之,勉其山中读书也。不尽。 寄孙寿周及门书 前得芳讯,知门下有提督蜀学之任,不佞喜而自慰者三。新辟之土,文教方兴,赖门下 有品有学:拔孤寒而作士气,蜀之幸也。素性淡泊,舆地相宜,人亦谅无责望,又门下之幸也。 衡文之官,近属滥觞,辱朝廷而羞当世者多矣。能以公且明为此官重,且不令读书生童 唾骂及之。饮水思源,知不佞取友必端也。不佞之幸,又为何如哉,自今以后,与门下断绝书函, 以俟三年而复常也。幸勉旎自爱。 答易子然及门书 盛价远致芳讯,问慰山中,不佞见之,宛如接面,益知门下雅谊缠绵,如此其重也。 阅黔省题名,敬竣王事,果得渊源之学,不仅以八股称最者,门下岂欺我哉?忆敝乡乙酉科, 亦以 兵火之后,风教初开,两主司公而且明,得人为前后诸科之冠。朱小晋,其榜元也。王君承 祯又安知不颉顽耶?喜可知也。 昨寒门蚤沾纶命,荣宠逾涯,所不敢忘先帝之深恩者,从狂波烈焰中,得扶侍老母以有 今日。此拟表一通.犹冀仰答在天之灵于万一。倘非先帝明如日月,则要人刀俎已加之久矣。愿 诸友立身行道,更出不佞之上,故谆谆耳。门下勉励有加,吾心慰矣,夫复何言。 惟是注念萱闱,药以丹砂,衣以丝帛,不佞进一介叩膝下,且代致远意,奉慈命请谢者 再。先是不佞与东瓯胡氏纂辑荒谱,自乡中归,越二日,值先祠秋祭。是日执事之劳,盛价与焉。 门下闻之,快心当何如也。闻厚庵先生予假南旋,携谭氏子振宗归哺汉上。夫韶来之有后也,天 生之,厚庵成之。片言何足德先生?但不佞与先生同学圣人之道,以先生班在侍从,向不敢折一 疑,辩一惑,然而饮食梦寐,未尝不依依讲席间也。今汉南塞北,起居更难,此后明道于乡,尤 有深望频行,烦为致声。前寄洹词一书,至今未返,恐橐中又少一物,并希白之为望。 更有言者,清署如冰,勉修职业,分光不浅。不佞菽水有暇,尚以移风易俗为事。吾辈 无论在朝在野,直一体视之耳。孙退谷先生所学甚正,是不佞奉为典型者,泉石无嫌,问答不断。 门下曰亲函丈,近而求之,必有所得也。先生老矣,时不可失。敢并及焉。 寄袁丹叔太守书 别后忆新政,可次第就绪耶。计典在卽,一切贤否,开报倍加慎重,以副朝廷黜幽陟明 之至意,又不俟愚言之赘矣。 足下素性爱人才,重学问,生所稔知也。敝乡绛州有党冰壑先生名成者。隐居闇修,不求闻 达,其真正理学,在吴康斋、陈白沙之上。曩来官此郡者,劳劳簿书中,无暇物色之,且不知此 地有先生也。足下知之否?知之卽当式其庐,叩其所学,敦请讲学于晋山书院。倡明吾道,教化地 方,与乡之士大夫相与以有成,岂不美哉。如果真学真品,不愧山林隐逸之选,卽继李中孚先生 而力举之,以见朝廷求贤而贤出,勿以浙省为忌也,是在足下为之耳。若不佞闻其人,读其书, 则敬服久矣。王敷五太史请假送亲归里,因便附言,别无他及。 答徐云门贡士书 小春惠佳句,策勉之意厚矣,厚矣。虽未裁尺一为谢,然已録之佩言集中,不作寻常寿 诗枫。忆庚子仲春之梦,当因气馁而成。仆经学本疎,故魂梦犹歉,未能讲出一贯之旨也。如秀 才梦督学较试,惊怖而醒,终不成章,正此类耳。曩因仁兄翻阅五经,敢有此请。若大解云云, 何其门面耶?日知嘉言录不妨详慎,讷生之论是也。但宋儒以后,纯粹之言,几成空谷之音,求之 时辈,又不当过苛矣。况集中原非道学名目,其人不过善人信人之流,于诗文之外,利禄之余, 有此一种嘉话,醒人心脾,豁入耳目.未必非热闹场中清凉散也。谓在都诸公,有嫌可避,则可, 无言可采,则不可。暂停剞劂,再商之。仆 尝屈指同朝共事,真狂狷不下数人,皆仆万不能及者,顾可轻量天下士哉。 佩言集非问世之书,示我后人足矣。倘暇中为数言序之,愿从质也。愿学堂讲书,诚如 高见,此举成己成物,固非所能,独是桑梓之士,溺于八股套中,见不知圣贤书为何而作。仆若 借州大夫之意以共明之,卽云「掠名」,亦未尝不美。第恐无益于人,而独损于己,欲何为乎。此 亦颇费踌躇之事也。鸡黍一约,暮春新秋,无所不可。仁兄家庭间,亦非洒漉无虑时也,闻命矣。 读送冯诗十二首,公举也,自风美可观。若我辈自为送诗,宜更真切耳。但证一册与讷生相质者, 希从实答示,如座上挹清淡也。 仆于腊月廿八日,又举一子,因家兄缺嗣,奉老母命告诸先祠,弥月时为家兄后,慈心 慰矣。仁兄关切等于骨肉,敢以相闻。余不赘及。 舆徐云门贡士书 前月之信,寄至西淇,知尊恙晚年之常,确非火症,可无药也,慰慰。老母承注念,更 感。大抵今年多病,迥异去年,膝下承欢,难尽万一,当何以益我?庸斋二册,又烦指示,费心过 多,然所以告我朋友之愿,此一年可以了矣。佩言一序,后改者佳,但末用曹植一段,未免因老 瞒刺目,再容面商。 昨读近咏,备见秋岳公虚以下交,不介而合如此。此公海内负重望,一旦为塞上福星, 林间臭味,喜当何如。且为吾乡培养元气,大有作用,观风采诗,特其一节耳。 顷者,晤敝州郑侯,云:「阖镇属僚,于其生日,有征文为祝之举。」公也,非私也;礼 也,非情也。或亦 功令所不禁者,属仆为文。以仆颇悉生平,且都门相知有素,原不当辞。其如仆之不文何。.仁 兄知仆久矣。凡寿贺之类,从未涉笔,不容不辞,此郑侯所凉也。继以转求相托,意在平城矣。 此则不容代辞者,况仁兄与曹公初交如夙契,而下车以来之实心实政目击最确,口道尤真,倘大 笔笔之,议论出于草泽之间,浑是舆情,岂云阿好?以视假借缙绅衔名者天渊矣。曹公知足下之人, 诵其诗而犹未读其文也,会当三绝,又何吝焉。若从前履历,仆所知者,奉采及之。惟祈台照。 答申鳬盟书 疎起居久矣。频年老母抱病,日在汤药中,塞上无医,粗习方书,幸无大误,垂危而安 者,慈德所致也。然仆则诸事俱废矣。所歉者,三兄馆选而无一言,二兄秋捷而又无一言,岂但 老兄寒温敷语哉。每与乡间亲友话及潭府忠孝之笃,友爱之真,人品之高,学问之正,科第之盛, 诗文之雅,卓乎备矣。惟愿清白家门,兄若弟互相师友,兢兢然善守而光大之。居乡勿履公庭, 居官勿交匪类。奉正人君子为师为友,本天理良心。爱国爱君。文章既传,理学渐着。要使忠臣 之裔,大儒出焉。是仆区区之所企望者也。若以缛言致贺,深愧不能矣。 今年四月,因老母大病之后,八袠之辰,膝前菽水,无以承欢,乞言一纸,纔人长安矣。 屏间四十八人,不可无广平申子。乃时追路远,不能端请,恳三兄一言代之。虽不我吝,然寿集 中终少大篇为缺事,仆初念安可违耶?乞言纪事奉上,希勿吝.二兄方工应制,有暇亦赐数言。忆 四月初六日,老母着 余服出厅事,男女亲眷二百余人,次第进觞毕。跽告以某诗某文,某公所作,顾而乐之,家 庭之间融融如也。昨岁重修老母所居之舆亭,额曰「天伦乐事」,联曰:「想白云亲舍之情,谁非 人子;覩斑衣儿戏之状,实获我心。.一枚为知己道之。 年来老兄学养日粹,着书必多,幸惠我指南。拙著日知录成而未梓,内藉名言为重,古 今计五十四人。儒言绿辑而未成,分大儒、醇儒、通儒、名儒四类也,俱无副本可寄耳。今秋得 孙征君讯云,「会从申鳬老处题数语」,读教未知达否。幸示巅末,弟可据以复征君也。呵冻率草。 不尽欲言。 答申鳬盟书 广平道上,敝州久无仕宦商贾,往还共间。惟小价每年一二次入都,讨旧寓房租,嘱以 必向三兄官宅,问仁兄起居,回报安好,慰甚。不幸去岁遭先慈之变,苫块余生,勉襄大事。三 冬病湿,几无人理。所抱歉者,不孝曩于太母奠酬有阙,兹承三兄致所以奠酬先慈者,不能不感 且愧耳,在仁兄何阙之有哉,捧读唁慰,无异握手悲伤,正不知握手何日,独念我辈所敦者道谊, 所砺者学问。少年文坛,晚岁理路,天道之春夏而秋冬,圣教之博文而约礼,愿与仁兄共之。故 不惮言之谆切者。 顷再得荆园小语读之,知仁兄道力日坚且日进矣。一卷之中,不孝作三分观,见未及 者一分,见及而勉行者一分,见虽及而未能行者一分也。中庸不可能一语,其至言乎,佩服、佩 服。若以此书广布同学,人品心术,德造无涯。再乞惠我十册,勿吝。昨征君先生三致书见讯, 不以不孝为不可语,必因仁 兄向在夏峰言之,故深信如此。自顾生平所学,何以克副耶?先生着书,兼收朱、陆,初不可 解。继而书来,大约谓随时补救。从易经看出,虽另具苦心,恐非百世不刊者也。又得伯岩兄消 息,尤慰怀想。但未卜犹龙乃郎能读书上进否。附具先慈志表二册,奉览存。 答刘千里书 十年怀想,尺素难通。归养以来,边隅僻地,鳞鸿愈少矣。长安道上,从不敢一问故人, 惧干功令。然于先生求友而北,半载京邸,则绝不相闻也。今年三月,从易于然处寄来手函,竟 读如晤,终以不晤为怅耳。幸辇下高贤,留心学问者尚多。不然,厚庵往矣,谁复亲切而谈也哉, 捧诵内篇,字字从体认中出,直与先儒互相发明,苦心备至。仆独于学者起志求仁一则最为唤服。 「仁、诚、敬三字,颠扑不破,其余亦半在疑信之间,安能一二面质之,而复大畅其说耶?仆山 居孤陋,菽水而外,粗习方书,因老母多病,塞上无医也。有暇谬辑日知录已成,又有儒言录一 书。盖明二百余年之理学,分大儒、醇儒、通儒、名儒四类,各附语录于本传后,借以自励,且 欲粗备性理之绩,惜未正有道,亦一缺事也。嗣往先生著述,为倡明圣学计,凡涉禅语机锋,概 宜删去,勿胎后人口实,是仆区区之诚,敢效他山者,高明以为然否?至于仆躬行实践,多所未能, 更望先生进而教之。 复有问者,先生北来,张开有并无只字,而台札又未及开有一言。吾开有在籍无恙否, 岂不重可疑哉?愿示好音为慰。拙刻不能多寄,二幅三册,聊述近况而已,不敢言学也。诸望精明 强固,为道自玉。 答刘千里书 十年始一通问,今再读华翰,宛如握手可亭,共商学问事矣. 仆自先慈去世,须鬓多霜,无复出山之意。因召下田间,告病未允,力疾赴阙,蒙恩擢 用,再补言官。夫以五十有七之弱躯,龟勉固报,疚心良多。自期不丧生平,终是有辜圣眷。惟 舆都门诸君子约,只在立定脚跟,闭门守拙,反躬自考,与人为善而已,无讲学之名可也。 先生着书百卷,倡明圣宗,真不负昔湖一语。但编辑付梓,有不可不慎者。方今正学榛 芜,二氏夹杂,程、朱而外,门户各分,稍一游移,坏及世道。仆有儒言一集,不敢轻出问世, 盖慎之也。高明以为何如?杨鄂州旷连敏捷,大是解人,恨相见之晚,惜归去之速,此吾道一真种 子也。归舟藉候,并望为道爱身,翘祝不尽。 答林二史 庸斋晤教,初识荆州,窃见执事宦海虽深,赤子之心未杂,望之则俨然吾道中人也。及 静对久之,识见极高明,议论极诚实,留心请益,辩论良多,居然吾道中人矣。别后未尝不西望 而相思也。 远承下问,足仞虚怀。读书之方及所读之书,曩曾畧言之,惟治心并无他长。忆某自四 十以后,粗知力行工夫,要从寡欲入手,此外有不能到处,亦有不肯到处,总不敢为高明道也。 如台下之所期许, 抑亦过矣。愿执事随处涵养赤子之心,扩而充之,卽终身大业,一息千古耳。 昔王文成以贵介公子谪龙场,经瘴疠,万死一生,纔了得「动心忍性」四字。虽其「致 良知」之说不必学,然此等成就,由豪杰而圣贤,岂不快哉,张子西铭云,贫贱忧戚,庸玉汝于 成」。幸勉之勉之。更女狂妄。 答连克昌进士 贱性疎懒,素寡交游,颇闻海内贤人君子,中心向往者久之。前敝州诸舍亲公交车归来, 备悉高致,谓风雅坛坫而外,性情尤非近今可比,每一相对,如饮醇醪,此舍亲之所为心折而乐 与也。嗣闰下询拙稿,爱屋及乌,方愧无以仰副虚怀,复劳华翰问及山中,始知足下曾轻信犹老 及诸君之言,谬备兰谱,以告者过也。夫足下新发之硎也,日生之阳也,才与学之所诣,俱不敢 量,而又以真性情行乎共间,海内更有何诗何文,足当一面者乎。 某时近炳烛矣,为学已晚,而况失学。惟荷先帝锡类之孝,推及慈闱,俾得以疎懒之身, 晨昏菽水,真天性也。稍暇,则仰体孝治,与二三父老,共明此义而已。他无敢为高明道也。 风雅事,曩虽涉猎,未窥本源,比年不知何所感发,颇觉昔日之风云月露,与笔墨 了不相属,或不得已而有作。昔则一日数篇,今则数日一篇耳,老矣。非江郎之才尽,则上 蔡之颜羞也。此又足下所当槟之坛坫之下者。台札一云「私淑」,再云「向慕」,情见乎词,然皆 不敢祗承万一。惟有朗吟佳句,在秋 水蒹葭之际耳。近刻九种,并步韵一章,统邀不吝,幸甚。如足下所云;「有志古先圣贤之道, 而因以及其文词。」敬佩之矣。若云已矣,无足言矣,曷敢闻命。 答夏祗台孝廉书 读来教,谓「不肯学,而学亦不能通晓」,则过谦矣;谓仆「为当代大圣贤」,则过誉矣, 俱不敢闻命。若云「当自知之一语,何其信仆之深,待仆之厚也。夫人之失学,坐不自知耳。孔 子所云「是知」,孟子所云「良知」,盖言「自知」也。饥而食,渴而饮,痛而抚,痒而搔,人尚 不知其饥渴痛痒,而况衾影梦寐之间,戒惧愧怍之念。如鱼之饮水,冷暖谁知哉。仆由此而认之, 过曰「自讼」,福曰「自求」,孽曰「自作」,德曰「自明」,道曰「自得」。不贤则白省,横逆则自 反,好恶则自慊,大抵从自知始。陈布衣曰./真能知之」,则行在共中矣。仁兄之言,殆相合也。 佩之、佩之。, 至于来教云:「理学一端,不啻扣盘扪钥。二语偶差,敢不竭一得以效葑菲。盖理者,人 心之天理,学者第觉得天理在此而行之耳。不是别处讨个理来,亦不是奔向别处学去。以我所固 有之物,而扣盘扪钥,无乃骑驴觅驴乎?仁兄,吾师之子也;仆,吾师之徒也。同一渊源,而相资 札信,谅必垂听。所问愿学堂一段公案,尽乎此矣,幸原亮。 与史默之进士书 自足下读礼以来,每闻清恙。备知哭号擗踊,宅兆安厝,心力俱殚,大事克襄,安得不 茕茕在疚耶,拟携蔬具,一解哀戚,终以未及大祥而止。然而此念积有月日矣。 近者乡人传说,病因酒致。初不敢信,继亦不复疑。华宗贵亲,嗜饮居多,进言必少。 成因卜葬之后,余恸未息,载酒相慰者有之。向昔谨持之心,未勉因人而弛,此仆所以惕然而自 咎者也。夫责善告过,朋友事耳。以足下平日谦厚,视仆在朋友之上,未尝不期其相规相勉,而 仅以一日之长,加于体貌间也。又未尝不谅其平生好直言,非诺诺于他人之是非者也。又未尝不 爱其待人之诚且敬,而乐与为善也。以仆今日之事,则大辜所望矣。足下素有酒兴,仆颇知之。 而肝丧后之饮与不饮,莫得而知也。日以病闻矣,仆又知之,而病之在酒不在酒,莫得而知也。 第据所为传说者,则碓从焉。岂足下读圣书,而不知曲蘗之为害乎?溺于杯中物,而忘先人之遗 体乎?举南宫之捷而轻掷之,君恩未报,独下一顾乎?诸弟甫露头角,志摇摇无所向,将听之已乎? 凡此皆仆之欲信而复疑者也。惟仆之愚狂未竭,故足下之胸臆难明。说者又曰:「慕刘冷、阮籍之 风也。」仆窃惑焉。夫伶与籍不得志于时者也,托于酒面逃者也,千秋而下所嗤为放者也。足下进 身之始,匪放荡形骸之时,儒雅之流,岂比附荒淫之辈?乡人之言过矣。返躬自思.伊诳之咎。 谨以嘉言别绿一册。奉陈左右。此数年所集节饮却病之效,可展卷而得之也。仆言不足重,亦不 足恕。惟足下重古人之言,而恕乡人之言。仆幸甚矣。若曰,「愚不谏贤,仆曷敢以谏自居也哉。 上李毅可廵宪书 仆人微望轻,居恒好论人物利害。曩闻执事大贤君子也,海内推许久矣。晤张伯珩先生, 言及人品心术为今日第一,不但一方之福星,实社稷之重器也。伯珩岂欺我哉, 近见下车以来,清操惠政,大法小廉,三尺童子无不称为好官者、云中一块土,如在春 台之上矣。蔚州则部内地也,受福尤多,感且颂者,宁待言哉!顾缙绅父老之望而欲遂者,台驺一 廵历此地,得以尽言其情耳,不谓君命荣擢,启行在迩矣。地方艰苦情形,有执事知之而未尝见 者,敢一直陈之。蔚地之西,旧名美良川,载在唐书。盖言俗美而民良也。今忽讹称为米粮川, 凡有供应之需,必取于此,岂别郡邑皆不产五谷乎?此其名美而实不副者也。蔚地在明季荒田尚少, 至姜逆变后,他郡邑俱因残破除荒,惟蔚地未经残破,遂将本地多增徭差,拨补他郡邑五六处。 譬一人而肩五六担,安可支乎?民逃矣,地荒矣。如深沙、李邻庄、罗凌等里,包赔拖累之害, 日甚一日。他郡邑徭轻荒减,而又得拨补以相济,故日见兴复。蔚地徭重荒多,而又拨补以济人, 故日见萧条。此徭一日不减,此荒一日不 除,皮骨殆尽矣。凡上官铺设,不问他郡邑而问蔚州。钱粮完解,不先他郡邑而先蔚州。协 济取足,不责他郡邑而责蔚州。衙役催提,不喜他邢邑而喜蔚州。独豁除荒粮,徧及他郡邑而竟 不及蔚州,何也?均是朝廷之赤子,前之察荒不报者,独视蔚民为瘼外,忍令之死耶?今逃者死不 敢归,荒者死不敢垦。城市村堡之间,房屋拆毁者多矣,修盖无有也。衣袴不完者多矣,绵絮无 有也。此地概可知矣。 犹曰:「好蔚州、好蔚州。」此其实累而名似美者 大利大害,真艰真苦,民命所系者,遇大贤君子而不言,更言之何人,言之何日乎。谅 执事至诚爱民,闻之必潸然泪下矣。所望晤诸上官,或后来当事,一备悉艰苦,为民请命,而急 救之于倒悬者,惟执事是赖也。枢从不敢为他人致一书,而特敢直言切望于执事者,以平日相信 之深,今日下问之便耳,幸垂察焉。蔚民叹四首,附呈教览。 上曹秋岳宪副书 绝塞春回,君子道长,丰年之兆,当从人事卜之。枢之菽水耕凿,有余适矣。昨辱垂念, 深慰慈闱。老母今年七十有八,食仅一盂,步惟一杖,更无足以得欢心者,幸托余庇,收报平安。 若地方之穷而民荒,犹有家人父子之乐,孰非执事仁爱所贻耶.去岁秋灾,得沾浩荡,拯恤之意, 无地不周,哀此穷黎,渐有起色。执事直家视云中矣。顷因地震虎豹之异,循省不遑,采风下及, 当于古大臣中求之。 枢仰承明问,谬进狂言。今日地方,有不得其平而呜之者,不在民而在读书之辈矣。夫 边地惟读书最难。难养生一也,难买书二也,难进学三也。其富贵之家,不须读书而进学者不与 焉。况三年一考,收录不过五人、十人,孤寒寸进,比于登天。往往父师之训子弟者,废书而泣, 仰天而号曰。「积书不如积金,何日拨云雾见青天乎?」今提学未经按临,颁布条约,极其森严, 可觇公道。而云人之倦倦期望者.以有执事在上,地方招摇假藉之恶习或可少止也。但从来干王 章而坏名教,多由败类之乡绅,不。 顾士民之唾骂,固执事素所洞悉者。 枢适值家居,惊闻道路之语,不胜骇然,惟有杜门静听。伏念士首四民,风教关焉。执 事爱地方之民,必爱地方之士。士风一坏,恐大君子万物一体之心有所不安也。近闻东镇萧公较 士,铁面冰心,尽绝请托,榜发尽是孤寒。一时儿童走卒,祝世世公卿不置口。然又多彼地之 乡绅有以成之也。执事有体有用,海内仰为泰山北斗,岂无所以制乡绅之劣,而成提学之高者哉? 虽提学自能公道,然而相与以有成,全赖执事维持调剂于其间,下以息道路浪传之口,上以昭朝 廷取士之光。要使荒凉边塞,不绝读书种子,十七学中,犹有识字秀才,是执事三年来家视云中 之一大关键。而亦枢三年来不负故人,不欺前辈之一大阅键也。高明必有以处此。 至于枢迂腐无似,世故不通,门以外保无假藉招摇者乎,窃怦怦惧焉。祈执事留神察访, 得实则置诸法,无令膝下之名节不全,以贻老母忧,幸矣。不觉娓娓言之。前承大教,篇篇少陵。 「美于生一章,亟请付梓,欲为鼓励人心计也。且拜且祝。 答曹秋岳宪副书 捧读手教,仰见执事虑周地方,未尝一日忘云中赤子也。前者敝州未邀浩荡,定因薄收 而无重灾,不得附在诸郡邑之列。然而分赈代输,苦心备至矣。感戴何如,幸今。岁秋禾甚茂, 不意陨霜颇蚤,田似成熟,实为虚耗,苟力请入告,民心允协矣。第未知八月秋灾,于部例允合 否也。仆记忆事例不确. 来敢悬挂.仍望高明裁酌之。至于常平赈饥,诚为美事。但输粟于前而变价于后,士民委以 为累,难逃一洞烛。而众口嗷嗷,归咎于仆及诸孝廉之首倡,此皆乡愚不识大义者也。可无问矣。 若古义仓之举,仆曩同郑侯噪士发策,曾问及此。里人率谓难行,言词甚鄙。大约泽鸿甫集,升 斗为艰。稍有积余,又属怪悭吝。故谆谆疑仆为多事也。 顷见执事筹划周详,万物一体。后来利济,未可预卜,而一时惊弓之鸟,开口便是难局。 不领于官,则徒成画饼;领于官,则又多一常平矣。目击羣情,敢辜下问。今日风俗,大抵皆然。 言之浩叹,不特此也。从来捐助之家,名曰「义民」,迩来名为富家」。此二字者,足以杀其身、 祸其父母妻孥而有余。故视捐助如陷穽然,盖不得不避也。如近日太谷县人吴姓枉告蔚之富民, 州卫几二十家。夫以千里以外之人,户婚田产风马牛不相及也。蔚人之父子男女,闻者莫不寒心。 卽在仆亦几几抱杞忧矣。此等刁风一日不杜,此地百姓一日不安。惟执事留意焉。虽因臬司滥行 准理,然而造福边民,则大君子分内事也。复娓娓言之,乞垂察。不尽。 答刘贞吾总镇书 再乘大教,永禁民间运炭一事,诚蔚人之福也。住执事本无沽名之意,止期革弊苏民足 矣。而蔚人之勒石者,盖为实非为名也。初亦不欲以勒石闻于台下,而涉于沽名,然不过代言舆 情耳。愚见浅薄,悔之何及。虽然阳禁而阴取,前禁而后取,皆曰「沽名」。执事实禁矣,永禁矣, 何云「沽名」乎。且美 事之必有名,如芳草之香、明月之影也,顾安得而辞之?若止以运炭论,上官覆被地方,一 薪之产,理当供应。而不知催办之辈,得此奇货,号为美产,逐堡沿乡,指一科十,不美之名归 之上台,令人有不忍出诸口者。与其受不美之名,何如沽美名而普实惠乎?况执事举历年之陋规而 自我除之。目前之名,既不乐居,去后之诮,何暇蚤计。此又不敢不进一言者。仰体尊意,当告 之乡民,勒石与否,听从其便也。敬此附复。惟鉴其无他之心而已。 答朔州侯侯书 曩因贤声如雷贯耳。友人解法周曾言,为民请命,舆上官力争派荒为熟之一节,佩服益 深。近从敝州李侯得读丁祭考议一书,此又执事经济文章也。仆敬如神明矣。他人一登仕籍,日 逐逐钱谷中,不复知礼乐为何事,圣贤为何人。卽孔庙祀典輙故事应之,考议者几何哉。仆再拜、 再读,不独于古循吏中求之,更当于古大儒中求之矣。承惠二部,一以存学宫,一以存书笥。 其书内字义稍有差讹者,大抵梓人之过也。惟乐章彻咸和之曲「维清且旨、登献于三二句,似误, 以本章句多而前章句少,且失韵也。按会典,果在第四章「酌彼金罍」之下,或不可不改正者, 希再检正。 至敝州学文庙木主,年久残缺,仅存一二,瞻拜之际,心为恫然。今正在考修而刊书适 至,殆有启之者耶。且大叙云书为范太乙先生所订,此公言行,不愧庑席。仆藏其弟经、八行图 说诸集,卽拟剞劂,以续于孝经之后。先制木主祀于文昌阁上,躬率士庶尸祝之。惟从祀有待, 梦寐不忘,知执事重其 人,乃敢赘其事耳。近刻八种附览,聊代咫尺一晤,实非经济文章之可比也.年来奉母山居, 于当道概不敢通一刺。远承惠书,谊当裁谢。解绅托在棠阴之下,颂德尤多嗣。此惟神依左右而 已。 答蔚州郑侯书 屡劳赐顾,昨登堂谢教,不觉又作长谈。盖今日贤士大夫之肯谈理学者,不可多见。幸 执事美质好学,超悟非常。仆虽以他山之石,愿效攻玉,而反蒙启发,获益良多。在俗人视之, 不知所谈何事也,仆宁敢避嫌哉?及立谈时,承谕寿屏借用仆姓名一节。此闲执事重之、爱之, 使姓名达于上官之前,文章附在名公之列,岂不甚愿?然而仆为人之拘谨,行事之执滞,执事知之 最深,卽欲扩大之而不可得也。如屝幛之禁,仆于邸报中已熟知之,民详录之矣。 昨蔚士民跻公堂而上寿,率皆出于众情,可由而不可知也。仆日处执事饼幪之下,姓名 不敢与,岂忘其德政之在蔚哉?实因日日奉教,只有致知格物躬行实践之学,互相勉励耳。执事现 在仕途,或有不能自山者。仆家居之人,谬辱执事讲堂一座。每愧格物之未明,躬行之不逮,曾 以此而致辞,并辞刁先生,且劝刁先生,仆独不自持乎?况去岁蔚人欲为执事立德政碑,仆遂令止 之。难不言其何故,实为现任立碑是律令之所严,而非循良之所尚也。惟阖庠立愿学堂碑记,其 名颇正耳。仆之敬服执事者,不独以循良望之,窃以圣贤望之矣。今寿屏一节,出于诸郡邑之公 举,仆虽不能力劝而寝其事,亦不敢不为执事直言而正其非。若借用仆名姓,又执事主之,以格 物躬行之大义裁之,可耶,否耶?至于营官 假借当道姓名,武人何知?无足问矣。惟执事高明,另有达观,慎之、谅之,是所望也。恃 爱一字不欺,文稿容细订另复。前致刁先生书稿,附览。 答蔚州佟侯书 前闻太夫人清恙,随附书奉候,想已大安。高年以调饮食和脾胃为第一妙方。况执事色 养全备,舞彩承欢,体慈闱之心,造百姓之福。人为孝子,出为慈母,以此而格神明,不卜可知 也。 近日夏税秋粮一事,或外阻于督抚,或内阻于部议,以致圣主之膏泽,不下于民,仍使 百姓受正月开征之苦,而臣子安享爵禄之荣,愧耶,否耶?至仆忝居言路,未能尽职,大负国恩。 不如犬马,卽早晚罢去。愿与编氓同甘苦,为盛世输将租赋之人,又素餐之一鉴戒也。久知执事 催科之中,妙存抚字,蔚民固幸甚矣。但阅抚军达公疏云,晋省从无夏税秋粮名色」,心窃异之。 如敝州夏秋地粮,其名已久。买地立契,随带夏秋粮石若干,昭然可考。前执事因比较之便,暂 改一条编,仍须存夏秋之名,异日或可邀缓征之恩耳。至切、至切。附具茗果鲜菜,烦致尊堂, 代候起居。不尽。 等耿逸庵书 友道,人伦之一也。知固难,交亦不易。如不佞之与汤荆岘,知之一日,而交以数十年 者也。乃与先生知以数十年而交则一日。迟早有所分,倾慕无所异也。忆昔同在班行,觌面失之, 亦足见吾辈之落 落难合矣。京国传闻先生人品之正,学术之醇,自非过情。而不佞终未目覩,故浅深莫窥, 景仰徒切耳。今幸不吝指示,得从诸刻中一一领畧 ,始深知共为躬行实践之学也,益肃然起敬 矣。 吾儒之学,大抵脚踏实地,而以虚心入之。若驳古人,腾口说,都是虚脾。终日终年, 决无长进。濂、洛、阙、闽,且不必说,卽如有明贵乡诸前辈,以理学着称者,有一脚不踏实地 者哉?先生之与荆岘,真后劲矣。今者一肩继往开来之业,一任济世安民之功,此中又有差别焉。 盖传道之心苦而乐,任事之心苦而忧,子舆氏所谓易地皆然者,是也。如荆岘者受天子知遇,入 则讲幄,出则节銊,叨荣已极,沐恩最深。在荆岘自有生平,不惟共官惟其心也。以是心居是官, 宁俟吾辈代为计。况不佞幼而失学,老而废学,学不足资也,未司民社,未任封疆,政不足助也。 独鳃鳃过虑者,江南受荆岘之福,而荆岘受江南之累耳。姑臆言之:不取地方一钱,不 徇乡绅一情,不纵吏书一事,不尚声伎游览一种,不入诗文交游一套。此五者,荆岘所优也.民 无累矣。然而属官有朦蔽,有贪婪,有阘茸,民累一;钱粮有侵那,有预征,有私派,民累二, 地方有过往,有抽丰,有关税,民累三;乡绅有把持,有包拢,有交通,民累四,旗兵有窝盗, 有勾逃,有营债,民累五。五者,江两之牢不可破者也。在荆岘明知之有不能不力挽而施救者矣。 救得一分,则百姓免一分之累,荆岘亦去心中一分之累,此其不负天子不负所学也。至于宽猛缓 急之间,必有成画在胸中,且以言笑不苟之端人,犹有敢于犯之者,吾不信也。高明以为何如? 不佞恪遵功令,大臣不许与督抚司道拜往接见,乃竟不敢与荆岘一别。兹承先生虚怀谦 下,以刻集 同学于不佞,是问道于盲也。愧甚,因率复谢教。不佞六十有八,头晕发迷,老病无能为矣。 惟望力学敦行,为道自爱。不佞晚得良友。幸矣、幸矣。荒言八纸,聊代面谈,临笔神往。七月 初十日,具复。 尺牍 答宣督佟沧函 前辱大教,具悉造士盛心,感可知也。塞土荒凉,民生憔悴,兼以逆变之后,求所谓保 妻孥守坟墓者,十室之中,不过一二。卽有砂田数亩,无力可耕,又安得叫壁萧然,肯读古人书 者哉。执事既以不扰民为整理残疆之要岭,妻孥坟墓,渐渐有之。而又以科名鼓励我边徼士,洵 覆载之仁矣。嘉惠再颁,将谓某前日之所辞为过矫,今日不妨作两截人耶,是执事爱之深而知之 浅矣。藉手归上,幸谅区区,尤感明德。 昨者先君子入祀乡贤,仰承褒谢,悬之家乘,百世为光,另容布谢。 答晋抚刘勉之 自捧诏竣暂归,旋卽入都,忆执事立身行政,不在古大臣下。某奉为典型者,匪一日矣。伏 思身在 言路,以正直忠厚为本,一味愚戆无补兴朝,固某数年以来之大愧也。若索人之小过,忌入 主清操,挤人之孤踪,污人之大节,尤死不敢为者。恐得罪于天日,得罪于君臣,得罪于衾影梦 魂,莫可得而赎之矣。 至于执事廉介自持,肝肠如雪。尝言生平所见居官之家,祖父丧心取钱,欲为子孙百世 之计,而子孙荡费只如粪土,不旋踵而大祸随之。此执事自爱爱人之格言也。尤当书绅,以志不 忘。若一切是非毁誉,悉归于天与命而平心处之,又何虑哉。 顷者循资量移,深有蚊负之惧。所自信者,心则无他,守则益坚耳。过辱雅贶,尊者之 赐也,曷敢概辞。然今日之不恭,实遵明训。正以尊者谅其心,而他人并绝共迹,庶几可以信朋 友,而答圣明矣。仰希慈照。 答江督马擎宇 仰承大教,高谊虚怀,似欲委节銊之尊而下交者,所愧碌碌庸人,材识议陋,乏尺寸之 长答朝廷而慰知己,其何以仰副大君子垂问哉。惟愿大江以南,水不扬波,人人从春台上歌咏太 平,农桑鸡犬之乐,无有蠹而扰之者,是治生之所为切祝也。嘉惠完上.惟有中心佩服耳。 答漕抚王清远 猥以踈庸,谬辱夙爱。拜读翰札,下问殷殷,仰知执事不遣葑菲,念国与民而望之切也, 敢不佩服: 江南今岁之漕,倍于诸岁。今岁之灾,又倍于诸乡。执事甫清难破之极弊,再拯未有之奇荒。 西北数百万军储,与东南数百万民命,胥有攸赖。以视某之空言而罔济者,殆无足为高明道也。 方今圣天平日月远照,朝野之人为明公加额久矣,尤愿慎终如始焉。 答秦抚马勉吾 执事今日之韩魏公也,自节銊入关,鸿猷益着,以凛凛冰玉之操,仰答简书,表率属僚, 合朝野满、汉千万人之称述,如出一口,仰之敬之。某自愧薄劣,谬辱记存,永言佩服。但嘉贶 下投,实以奉教于君子者有日,概不敢严于爱人,而宽于自爱也。伏祈照察。 柬张次先学使 卧病日久,奉教全踈。顷闻新除,未能躬谒,殊为歉然。执事以名家夙望,司中土文衡, 行将起衰革弊,绝情面而拔孤寒,固仆之所为切望者。 仆硁自守,仰遵功令,从不敢走一使以渎交知,或亦知己所共谅。但恐中州密迩都门, 道途易达,如有借通候之名,行请托之计者,必小人之假冒也。吾辈名节所关,幸严察之,尤感 至爱。 与厚庵先生 琐事未结,谢客远嫌,枉车后不卽扫门,歉可知也。谭子韶来不起,天胡可问。伯牙之 琴,已立碎矣。若其旅魄统茕,非赖先生,骨肉之将安归乎 昨辱手教,知棺殓不缺,此时似可无费。仆薄有赙金为渠衬归之需,先送先生处贮之。 日来痛思韶来,成诗十律。天高霜老,情至无文,先生固韶来之范巨卿也,不卜挥泪之余,肯一 斧削否? 与施尚白西曹 序逢好月,客乏高怀。掩双泪以剖瓜,谢孤光而闭户。长天雁过,不闻砧杵千家。小院 风来,知落梧桐几叶。乃藉骚人之雅韵,聊述游子之深愁。愧阶下蛩音,牵而不断。譬床头窃语, 梦且未真。总无当于吟坛,敢妄呈于执事。 答郝雪海 二十年不及一晤,自足缺事。兹读丁未见贻一书,何必觌面哉。南北海此心此理,古今 来此人此学,只是知之真,行之力,一切超脱捷悟,吾党所断然不敢为者也。先生既取其言与 行备者而学之矣。今日之辽海视昔日之龙场,必有过之者,幸为吾道勉旃。 仆且老矣,无能为矣,再入长安,惟以职业酬应为学问。妄谓卽事卽理,并言语亦可省 却。虽一时诸君子.留心此道,尚不乏人,而仕宦中必能立定脚跟,不为一切夺去者,乃可谓真 人品,乃可谈真学 问矣。仆亦常与互相砥砺,有存诸心而不敢出诸口者,惟「反己自修舆人为善」八个字耳。 未审高明以为何如。熊青岳学士学极正,论极确,着有闲道录,曾寓目否。惠来诸稿,容细读之, 晤教何期,终为怅惘。 答王丽五同社 前读大教,中心藏之矣。仆量移以后,凡至亲密友,片纸不收。天日鉴之,师友知之, 独足下不我信乎了仆以肝胆答足下,而足下以仪文应之,将视仆为何如人。所望足下相照以心, 不必求之区区交际间也。 仆近况何足为知己道,然亦惟足下知我为最深。孱弱之躯,既无济于国事,愚拙之性, 又不合于时宜。每临节序,倍念乡园。老母心牵游子,药饵难瘳,不识何日进膝下舞斑斓矣。远 辱注问,觉之不觉其切耳。 答张緑雪同垣 瞻望日深,鱼书难报.,三尺虬髯少带霜雪否?曩闻江上风涛恶甚,唐公以忠信胜之,天 固可问哉。言归里门,斑斓菽水,谅不输长安道上缁尘矣。但足下抱激切之情,负刚直之气,竟 无李、裴其人者荐之帝右,元膺何损乎?调补谪迁,明纶赫赫,垣中咨部者惟足下一入耳。湖海元 龙,区区不敢测,惟静 观于大君子出处之际,是所自慰也。 与袁丹叔及门 「循理、守法、安命」,固不佞之平生也,书之座右,以自箴云。赠门下,亦不出此。今 之良二千石。.圣朝所重也。济兵民,筹利害,诫属吏,相与以有成者,是谓循理。一介不取, 一介不与,输运无逋欠,贤否皆以乎心衡量之,守法矣。人不负官,官去留直听之耳,他人或捷 足,吾宁守拙以俟,天下之公论清议,自有命在也。 不佞立身立朝,只以勿欺为主。每清夜自检,有一事不可告人者,卽欺也。愿门下亦力 行之,此后当令爱我者起敬,而恶我者增愧矣。近来功令严切,不佞奉持,逾不敢后。视门墙诸 子闻问所及,尚在情理之中者悉绝之。恐诸君损其清俸,无以养廉,且诲之贪也,岂所爱于门墙 哉,不佞望白云未遂,殊难自慰,惟门下善白珍爱。幸甚。 与沈季子及门 天末音信稀少,兼以恪守功令,未能裁讯。书中「拮据劳瘁,保全岩疆,六载饮冰,偃 蹇如故」等语:固足以报朝廷而慰知己矣。若迁擢之事,命所定也,直听之可耳。 不佞素有六字铭曰「循理、守法、安命」,愿与同志者共之。前闻门下为地方受过,微有 注误。近阅 邸报内,各省俱有奏明参罚诸疏,仰见圣政之宽大,未尝以原无姓名之盗贼久累人才也,真 门下之幸:哉。独不佞报国无能,养亲有愧,所自信者,誓不收亲友片字,虽及门闻问尚在情理 中者,悉绝之。正恐诸君损共清俸,无以养廉也。不恭,幸谅我。 答张开有及门 作吏维艰,又值繁剧,风尘之状,果何似乎?所信者,家行老亲,守身如玉,孝子之心, 较世人以富贵荣亲者,大相径庭也。 不佞矢不受及门一钱,不通外官一字,正所以慰高堂倚闾之怀耳,门下得无相同耶?令亲 手画罗汉,为宰官现身说法,意深哉。绌出家织,非宫中物也,勉留四疋,以供春服。余悉附还, 幸谅我心。拙诗二幅,率笔言意,诸惟珍爱。 答聂辑五同年 骢马西行,每深怀想,所不敢以尺素侯起居者,只因恪守功令,誓于寒喧通问,悉谢绝 之。还辱相念,心矢明德,酒资藉手奉逞,非自外也。谅之,谅之。 惟望执事执法如山,守身如玉,爱民如子,去蠹如雠,诲属吏如师之教弟,阅招详如弟 之亲师,荐举贤良,如读古人得意之书,君命可以不辱矣。仆近状碌碌,有循分尽职已耳,何足 为高明道哉? 答孟淑明先生 张益野人都,再接手札,知先生功成身退.有合古大臣之所为,小子辈岂能管窥万一。 但此后去函丈渐远,望生成益深。所赖珍摄起居,一以慰海内之仰,一以慰门下之怀,此某所为 倦倦切祝者。又闻世兄里选拔尤,德门之报、庭训之昌,喜可知也。念某两年以来,忧谗畏讥, 心胆欲碎,老母年六十有七,自昨岁惊疑成病,望儿眼穿,迎养既艰,省视不遂,寝食汤药,日 夕牵肠。豚犬育于壬辰之冬,今逾两周,渐能言笑,少慰慈闱。辱垂问,而并及之。若某升沉毁 誉,随遇而安,其如高堂白发何战?言之泣下矣。 柬刘紫封明府 仆素性寡交于入:落落难合,若冰炭然。昨东谷先生座问,得接叔度,知为东谷先生所 友也,敬之。再发佳集,读至谢绝请托一谕,谓与其得罪于民也,宁得罪乡绅大吏。中流砥柱今 日见之,吾师乎,吾友也。拟十九日,斋中置斗酒奉教。 与易子然及门 接来书,知门下爱民造士,疏引通邮,斑斑皆惠政也。在门下固不我欺,而不佞信门下之心, 尤胜 于信道路之口。「循理、守法、安命六字,门下其力行矣。敬服、敬服。 清俸仅足自赡,分以惠我,何忍受之。且弟子之报师长,以立身行道,不辱门墙为尚, 仪节非所尚也。只登葛布,用驱炎暑,余悉附还。老母入夏以来,饮食倍少,晨昏缺然。不孝之 愆,无可免矣。承念,志谢。 与马步先广文 朝廷设学校之师,以训此一方士,率皆老明经为之。日暮途穷,神昏志惰,教思无望矣。 间有孝廉就教者,一列广文,便自诩曰「我乙榜也」,不与人同。州县官亦往往推重之,以批状词, 通请托为作兴,以交劣衿,恣狂态为踈放。嗟乎,孝廉之称,自此衰矣,何足为师耶? 今日之用甲科者,特例也,其前途远大。所谓作兴踈放者,固不屑为。而吃紧在「孝、 弟、节、义」四字,循循诱人。察诸生内某某孝,则敬之,某某弟,则爱之,某某节,则表扬之, 某某义,则崇奖之。务俾人人闻风而起,吾道尊矣,吾职尽矣。济贫抉弱,其次也,讲学课文, 又其次也。至于开报行劣,如赂博武断显过可指者,聊示薄惩,予以自新。其一切闰闱暧昧之事, 不得妄听传说,指为过端,本以兴教化.而反以伤教化也,慎之、慎之。每得一孝弟节义之士, 则书其名告于先师,纪其事粘于明伦堂壁,与众见之,其为玉笋令兄所详言者,不敢再赘。 再答王丽五同社 顷闻足下差竣入京,持筹之劳可暂息矣,慰慰。远辱相念感同骨肉,仆病状前已附闻, 近于五月间方能起床,徐见风日矣,又恐精神不旺,难以远行,乃复重加参耆。期于步履稍健, 六月内卽扶掖北上,倘一息尚存,庶几仰答君恩于万一也。独念慈母垂白,未忍绝裾而往,知己 者当何以教我。佳惠出于至爱,但清俸如冰,仆林泉无所事事之人,曷忍妄分耶,心矢雅谊足矣。 晤教伊迩,统俟面悉。 答蔚州曹侯 邹子一书,乃敝州先辈理学未与俎豆之列者也。其书垂百余年,今得授梓,特敢呈教, 更藉表章。古人所谓藏之名山,传之其人者,知执事有深念耳。闻清操惠政,内外着声,愿天下 之为民父母者,尽如吾蔚萝,亦治平之象矣。 仆子民也,岁事不敢献一芹,又辱佳贶,分不当辞。伏思执事冰玉之心,与仆踁鄙之性, 不介而合,已非一日。矧功令严切,遵奉惟谨。虽云交际之常,然分所当却,亦可心相照而迹相 忘者也。 与蔚州李侯 昨辱枉闸,抑顿开,德音之重于药石可知也。日来狂风卷沙,麦苗枯槁,农家望春雨久矣。 今人 夏燥热,似有旱征,边地水田绝少,沙碛颇多,十口不雨,卽无麦矣。虽藉执事仁泽普徧, 民心不甚惊忧,若月内沾足,是卽一方之福也。不则豚蹄之祝,亦何益乎?乞执事俯询野老,量此 时需雨之缓急,作何沂祷?古人反风渡虎之政,将再见于蔚罗矣。 答裴晋卿先生 病后笔札久废。每忆崛围深处,有知己买山地,把酒敲碁,传经课子,种种皆人生乐事。 奇功伟业,又何足易汾上一溪云哉?清恙未瘳,补官亦可稍后。独仆归养未卜,旷官自羞,敢言之 气伤矣,如长者教之、爱之,岂所望于懒且病之人乎?惟念圣主在御,想见太平,求人心奋励,满、 汉协和足矣。吾乡抚按两公皆一时之贤长者,可常常而见,昌言地方疾苦耳。 再与王允大及门 不佞愚拙甚,与门下之勉于道义也,非一日矣。每事不可以告人,不可以告天者,皆不 敢为。爱名节而重身家,实所以安老母之心,不政游子之泪也。不佞屡以清白报知己,使天涯落 落之人,倘有谅其肝膈而畧其形骸者,卽大幸矣。 远辱来汛,知我更深,能无感激。但清俸几何,分以赠我,不识门下河所赖以自赡乎? 若因交际难割,有毫厘取之地方者,不但坏门下清白之操,反以贻不仅门墙之累。自爱爱人,俱 失之矣。宜以为戒, 嗣勿再来。门下劳于簿书已久,此后若无罚,或叮望一进步。「循理、守法、安命二八字,益 当兢兢奉之。不则凛凛然得以保县令而归,亦庶几祖父不受辱,子孙不致祸耳。惟熟思为慰。 与周芑谷及门 别况各悬,音问远隔几三年矣。不佞前岁予假归省,抵里甫两月,幸老母病痊。不佞忽 大病,卧床者十闯月,几至不起。当事代题请告,因引例未合,部滋不允,勉扶入都,无缺可补, 半年无薪作主养,八口有索米之艰。从家乡凑泊资斧,迎养萱闱,以供菽水。庶免两地忧牵。亦 可就医调养,杜门谢客,检药读书,不问门外事也。断绝交际之初志,坚不可夺,惟幸而慰慈颜 者,又生两子。不幸而伤慈心者,反殇长儿,或亦生不德之所致也。若一官之迟速有无,听之彼 苍而已。 曩从邸报中,见门下年来政绩,屡腾荐牍,窃喜公道尚存也。近日毁言忽至矣,果能自 反无愧,罢职何辞。奉养八十之老亲,教训弱龄之幼子,耕数石田以终其身,真是福量不小。此 等结局,乃他人望而不可必得者。门下尝云:「行止在天,义理白守。吾今敬服矣。「仕宦二字, 万不可置之胸小,挂之齿间,功令严切,仕路与林下,悉当警戒。念之、念之。 答易广然及门 门下茹苦山城,已阅四载,可谓功成九仞矣。诸宜慎重自爱,以俟循序而进,是所倦倦也。 马齿渐 长,百无表见,惟有恪守功令,冀免愆尤,以慰慈母之心耳。衣紬以远寄,领爱极感。绨袍 别惠,万不收留,藉手完壁。吾辈居官同一,畏法爱名,相与有成者业。况清体几何,弗能自赡, 而复分以赠人,不匠何忍乎?嗣勿再及,尤感至谊。卽笔札寒温亦叮省却,此何等时而犹在形迹之 间论渊源之谊耶?念之、谅之。老母旋里,贱内侍归。游子天涯,别无仆况,草复并闻。 再答周芑毂及门 门下罢官后,平安归里,菽水承欢,人生乐事也。暇则教子读书,万事足矣。独不佞依 依阙下,未能报称,已负圣主留用之恩。老母在家,为游子寿书资斧,不遗余力。米面油盐之类, 悉累慈怀。惟终始克勤克慎,断绝交际,必不敢受人一物,以贻高堂忧,此心聊可自安。数年心 事,门下知之已久,况躬耕所获,养亲弗赡。不佞尤不忍分一栗,念之、谅之。嗣后片纸只字, 不宜轻入都门。古人道义相成,原不在区区形迹间也,世亦安有以踈节之过,督及林泉者哉。 再答张开有及门 楚水、燕山,与门下不相闻问者二年余矣。门下罢官归里,于心无愧,菽水之乐,若将 终身,乃犹,有宦情未了耶。七旬老父,白发垂垂,谅不愿游子远去天涯山。万一宦途睑帜,贻 高堂之忧。平生所学何事,而顾忍为之乎居山之与出山,在门下慎而行之。 .不佞老母亦七旬而不能归养,不孝为甚,曷敢言门下之非。前因在籍抱病,请告未允, 惟有圣思当报耳,不复言乌哺之情也。从家乡运送米面,设处资斧,以餬口于长安道上,断绝晏 会交际书简之类,所以安臣分,慰母心,此外悉听之天命,而非人之所可料也。老母里居,荆妻 侍奉,幼儿甫育,艮儿已殇,簿德之人,有何佳况。但齿日加,病日积,勉强支持,苟存视息耳。 辱念,一闻之。方今功令森严,门下或知之未悉。诸凡片纸只字,寒温数语,俱不得轻入都门, 其关于名节身家者不小,吾辈凛凛恪遵,未可忽也。贵乡缙绅大夫统希布而知之,为望。 与汤泰瞻同乡 屡询贵治风景,知近来赋日少,民日多,公事之暇,呜瑟种花,无不可者。或天之所以 爱廉吏.俾一味穷苦,一念仁慈,用之于极难极远,仍舆他邑之极剧极膻,不作两等观也。守我 生平,抚我赤子,以答天心足矣。 接书深感相念,且悉近况,甚慰。但仆与门墙诸子道义之交也,从不敢收一物。兹因来 紬出自家织,特领其一,告大可无愧也。附候不一。 东毕亮四同年 长者,伐之畏友严师也。闻贤声与岱岳齐,都下绅士大夫,及儿童走卒之口无异说,知非邀 誉 者.昨卓异之选,与固荣,不与,何辱哉。 仆常问客,某某做得官否,曰:「做得。」又问做得人否,客无敢答者。「做官」、「做人」 足一,是二耶,高明聊当自慰。仆之畏且严,益不敢稍后矣。 答申鳬盟处士 林密山深,故人高卧,喜可知已。客春闻有都门之游,适为仆归里抱病卧床时也。伏枕请告, 幸当道代题,谬谓可以终老丘壑,常在慈母膝下矣。嗣因部覆不允,扶病来京。捡药抄书,闭门 谢客,既无田园之虑,复近市朝之间,官守言责,都不干涉。又谓可以依光日月,稍慰慈母忧怀 矣。入之相知,贵相知心。如佳句所云:「宦小得容身,行藏间老亲。」鲍叔知我战。日来与殷伯 坐十懒斋中,促膝清话,进我于道者颇多,犹恨相见之晚,且山中有事,不及慰留。足下赠我以 友,而不能携我于聪山之下,惆怅何已。 敬次来韵一章,兼附近咏一帙。此道深远,非商订不敢自信。仆每见今人古诗,依傍古 人之意格,而不能自出手眼,自行断制者,輙以饤饾目之,未审是否。七律勤作,益知其难。寒 俭肥痴,两者交失,不得不求之真实。顾真则太尽,实则不活,其失等耳。津岸茫然,虽掩卷长 叹,究何益战?惟高明教我。 答刘千里贡士 别后勤思道范,殊切鄙怀。以功令森严,不敢走尺素,且奉老母慈命,书札久已谢绝, 坐是三易寒暑,不闻起居,何似也。惟期晚年留意性学,接先儒嫡派,蚤有鹅湖之望耳。 仆近来向学颇专,一切情缘毫不为动。独念老母垂白,乏膝前菽水之乐,又无尺寸长以 报圣主知遇,其去道也远甚。自顾生平,步趋古人者何在?竟茫昧至此。因采辑儒者格言汇成一书, 名曰古今嘉言录。其于存心养性,立身行己,治世安民,成家教子之类,悉备焉。步之趋之,颇 胜于诗文之务华而亡实也。惜不能奉足下一裁正耳。倘静中有所得,幸勿吝示。辱芳讯至,如肃 坐可亭,对长者须眉矣。来诗四章,其衡阳之苍松古栢乎?敬闻教。 答乔白山同年 数载联床之见弟,留滞金门者,尚有仆一人在,辱烦记忆,惠我好音,感可知也。札中 教之爱之,道义恳叨,许仆以大贤之名,何敢当此。夫所谓大贤者,进之有益于朝廷,退之无愧 于菽水,而仆无一克尽焉。惟有恪守功今,保全身家而已。坐是,交际燕饮赠答之事,无一不废。 朋友一伦,至仆更不可问。足下曾见古之大贤,有制行如此者哉,过矣。若仆坚守之志,矢不可 夺。昔薛文清公云:「每顾遗体之重,未尝一门敢忘先人。」仰止有怀,此心此理也。闻足下莱彩 之余,读书不少,复寄情于山水数术 之间,高风可挹,有何毁咎?而省察若是其严耶,寡过之学难为量矣。 仆近日工夫,以寡欲为事,亦能身体而力行之。然共为君子之心,勃勃然动于中,妄有 古今嘉言録之选,盖集有明至我朝儒者语录而成书也。编摩二载,将以问海内之共为君子者矣。 白长洲先生集,藉重佳叙,仆得附骥以传,愿示一帙。近刻三种,并呈教削。 与王东阜同年 仆志大才踈,无当世用,忝附同年,碌碌不足短长,辱朝廷而羞知己,自如明甚。躬耕 养母,冀安愚分。不谓蠹朽之材,圣朝不弃,扶病而北,勉缀班联,主恩厚矣,真感极而继之以 泣也。入都以来,窃见贤者在位,君子道长,庆幸之私,形于颜色。縁仆大病初起,长途湿热, 孱弱之躯,委不能胜,以致手足肿裂,脓血淋漓,望阙瞻依,身难赴部。走役投递职名,循往例 也。细人沉阁,曷足深怪,今阅五十日矣,而见朝终无定期。礼云:「出必告行,反必告面。」家 庭巳然,况君父之义乎? 昨辱足下枉顾榻前,方知说堂必须印文保结,此或未经申明之近例也。又仆详阅吏部准 假原剳,止云「假满赴部」,并无起送保结字样,似乎京官假满较之服阅避职等项,防短丧,防假 冒者例有不同也。且仆非无印文也,总督咨达吏部,内开起程赴部日期颇悉。说堂之可据不可据, 非仆之所敢知也.若兵马司保结之说,特不得已者,而曲为之计耳。仆地非原籍,官非属下,突 然而乞保结,未必即与,与矣,而京堂末员,手持小吏片纸,以博一官,亦伤吏部之体也。敢烦 长者再一熟思之,仆惟有仰遵赴部之 旨,扶掖儿部,静听酌夺而已。此后之事,安于义命,不敢问矣,亦知非足下职掌。因叨知 爱,又景高贤,故责望之如此。轻渎之罪,伏祈垂察矜宥。 答郭元庵分宪 每忆清节直声在琐间,补阙拾遗,以补某减劣之不逮。顾亦有淮扬之遣,虽为敝乡占福 曜,而实为吾道感晨星也。扇头拙句,情见乎词矣。近以功令严切,引嫌未敢裁候。 顷接大教,依稀正色左掖,时抵掌天下事也,忻慰如何?雅贶出于尊命,分不当辞。所歉 者,执事下车云小,某未展一贺,按临蔚地,某未献一片。卽高明不加督责,返之子民之谊,其 能安乎?非敢却之,却之白取不恭也。至某给假一年,卧床十月,于地方之事,如在梦中,无所知 者。惟愿执事提挈纲领,表率羣僚,扩下问之虚怀,采舆论之公道,始终不失言路本色,是所厚 望也。藉手具复。不尽。 答朱山辉分宪 枉车下里,促膝榻前,夜雨敲牕,寒檠相对,指示之下,无非药石,令某胸次抑郁霍然, 不复知此身在疾病中也。嗣望仙旆过罗山,登楼赋诗,为人蔚以水一大快事。闻执事往返宣、云 之间,王事贤劳,又值某假期已满,行色匆匆,奉母入都,不及取道宣镇,又一缺事也。老母此 行,心切爱子,不惮炎暑.不辞劳瘁.高堂之情,重于膝下,言之哽咽,已卜七月十一日同出里 门矣。 顷拜手札,情谊兼至。所颁清幸,出于十年道义之心,例却何忍。但某卧病之日,诸凡 各上官下车,俱以子民,而失礼抱歉良多,馈赆槩辞,所以自安也。今若复开异同,则又自欺耳。 想执事必能恕之于常格之外矣。大教云,两镇三阀志所得,又非完书,不卜仍有秘之枕中者否也。 近作二律,情见乎词,奉高明正之。至某以积愆多病之人,再辱清班,信友悦亲必有道焉以处此, 故因乖爱而附请之。边塞风霜,诸惟珍爱。 答胡东瓯同年 昨一力走上谷,敬候道体安好,且以告云门至蔚之期也。仰知长者新愈之余,十分珍摄。 若寒家一谱,劳静中起居,此心何安?读书吟诗写宇,皆费心力,诚如孔子所谓「游于艺」也,则 得之矣,所教大有了悟云云,此当在乎日,不在病际也。凡颖悟无工夫者,易堕禅学,固知足下 了悟在乎日也,服服。庸斋言烦指示亲切,愧无足当药石者,奈何?奉怀一律,情见乎词,惟正之。 与陈天绂 别后,仆卽邀恩归养矣,与足下相隔数千里,鳞鸿都不敢问。嗣借邸抄,闻有抱病回籍 消息,悬知调摄之余,衣彩授经,家庭有乐事矣。山中愿讯太翁、太母起居,及贤郎学业若何。 足下心性之功,有何进境,日行何事,同学几人,一二不我为慰。仆遐边寡陋,惟足下以所得者 教之,庶几昔日之共勉者, 可相与有成也。幸仆家庭安好,老母近复健饭,且弄两孙为娱,力学有余地耳,敢以报闻。 答李绘先 弟自邀恩归养,一刺不敢入都。得手教,始知台下去冬北上矣。询及近况,捧读书绅诸 集,谅所云「身心性命,归落有在」,乃复问道于盲耶。夫身心性命,归落在齐治均平,卽大学之 明德、新民,止于至善也。外是则二氏之学,吾不知之矣。 窃见老年翁存心立言,无一不善。孔子云;;口之不出,耻躬不逮。」又云:「顾言顾行。」 愿知己于行字着力,直接吾乡文清公一派,去圣道不远。此处是真归落矣。粗缣匪敢言答,并附 家刻统照及。 柬程学博 前以心丧三年之义请教,接台翰,是论制服,非心丧也。窃谓心丧者,追忆不忘,三年 有如一日。其冠裳服饰,以及婚嫁宴会,事事无所拘滞。倘遇平日受教之事之地,恻然有动于中, 如下泽口泽之存,如终身忌日之感是也。过三年,又如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矣,此皆因义而 类推者。十君子有心则有丧,无心主人,安问丧哉?故曰.弟子为师,心丧三年」。其义盖深且远 也。愚见如此,再折衷何如。 寒松堂全集卷之十一 祭文墓表墓志碑铭行状纪畧 归省告祖茔文丙申 象枢不肖,幸邀祖宗之世德,及吾父之庭训,得以成科名,.窃禄位,以有今日。伏念丙 戊人仕以来,诸凡建功立言,继志述事,足以显扬家世者,今无一焉。象志大而才疎,多经而少 权,固祖父所洞察也。惟恃此心,兢兢乎不敢欺朝廷,不敢辱祖父而已。愿十年之内,奉职而职 未尽,得罪而罪已宽,诐谗面谗不售,无一非圣主之仁明,其为祖父默而佑之者实多也。若象枢 有其欺与辱矣,是义之所谓无尊,而赵括之仅能读书也。祖父亦何利有此子孙,象枢亦何能逃祖 父之鉴察而谴责耶。象枢久居京邸,仅从捧诏之便,取道蔚州,扶病一展墓下。其余岁时,惟西 望遥拜耳。霜露之感,其能已乎。 顷因母病给假,奉旨归省,于奉月初六日,方抵里门。仰先灵之如在兮,不可度思。念 游于之言归兮,誓也何词。怅陵谷之改变兮,展墓而视。告无愧于祖父兮,祖父其吐弃乎?否也。 归养告祖茔文已亥 象枢闻先贤之训矣,事亲为大,守身为大。若象枢一身,历十四年来,盖为君父之所有 也,母氏不但而有之。以故升沉不敢计。毁誉不能辞,死生不及料,惟有凛凛清白,兢兢职分, 冀得免于辱身及亲而止。是象枢之所以仰承祖父世德者,祖父知之,无问人之知舆不知也。 .自前岁拜墓而北,仍补原官。又经二载,幸圣主垂鉴,不加谴责,同列诸君,亦复有和 衷共济之雅。公退之余,与志同道合者究心圣学,互相砥砺,期于无忝所生,致身将在此日焉, 独念母氏在堂,春秋高矣。象枢委蛇君父,不能日侍母侧。菽水汤药,委之一长兄象悬一人,于 心何忍。昔人所谓报君之日长也。不得已,有陈情一疏,六月得请,八月乃归。抱两子于膝,母 心慰矣。祖父在天之灵,不更慰乎。况此身原为君父之所有,而今得为母氏有,象枢之守之者益 加力焉。辱身及亲,庶几免夫。若夫显扬之业,耿耿在中,犹未敢告无罪于祖父之前也。虽春秋 霜露,常扫墓前一片地,其如世德何哉,先灵鉴之。 乡贤祠告祭文丙申 吾父作俎豆之报,三年于兹矣,象枢不孝之罪,殆莫可指数也。前以尸素谏垣,竭蹷职 业?不获躬操牲醴,虔告几筵。既而被谪补过,霜露屡更,独赖长兄象县奉春秋祀惟谨,此象所为 中夜彷徨而不能自安者也。 忆癸未盖棺之日,公论已属。值甲申国变,事遂寝焉。今垂十年余,而公论益着矣。绅 邻里,悉 能表吾父之德;上下官长,复能褒吾父以言。独象枢数年以来,在乡在朝,无片善微劳,显 扬吾父之家世,继述安在乎?此又象枢所为中夜彷徨而不能自安者也。 至吾父追踪先哲,拊享千秋。且荷覃恩,赠征仕郎、刑科左给事中之官,凡此皆朝廷之 赐也,象枢分当捐麋以报之。顾乃心长力短,往往以愚狂之故,见容于君父,而取忌于僚友,未 能仰副庭训,慰吾父在天之灵,此又象枢所为中夜彷徨而不能自安者也。 兹因母病陈情,奉旨归省,始得再入里门,瞻仰庙貌。猗欤休哉,自非吾父盛德,孰能 当此乎。凡象枢所为中夜彷徨而不能自安者,今为稍释矣。然不孝之罪,终莫可指数也。神其鉴 之哉。 建祠告祖文庚子 象悬等生晚,不能见祖宗奉菽水,屈指显考见背之年垂二十春秋矣。树欲静而风不休, 子欲养而亲不在,岂不恸哉。虽时享克修,焚香荐食,母氏之心少慰。 窃念象枢忝职光禄,叨受恩封,一予省亲,再予终养,而祀先之礼,独缺焉不备,岂母 氏之心哉。按会典所载,品官祠堂之制甚详。家礼云:「君子将营宫室,先立祠堂于正寝之东,」 而今有其地矣。母氏十年所积之粟,粒粒从勤俭中来,工师食之裕如也。象枢昔年捧诏至晋,地 方官长例有赠遗,致隆天使,故至今藏之,用为砖木灰石之需,而非不义之物也。象悬复毕力相 助,不难刻日而成矣。择于本月二十四日,鸠工集事,先是卜易,得小过大象云.,君子行过乎恭, 丧过乎哀,用过乎俭」,旨哉。此母氏之 心.面卽祖宗之心、显考之心也,敢不敬从。谨此预告。 豫告神主人祠文庚广 报本之心,人子皆有。家庙之典,品官独隆。按会典所裁,仿宋儒祠堂之制,着为令甲.炳 如口丛。我先世隐而不仕,时享于寝,于礼为宜。至我显考一命之初,年已迟暮,故有志而未逮, 念象悬等少不更事,愧无敬承。 今象枢既叨封典之荣,幸备京堂之末,因与象悬同心协力.什于南街新宅正寝之东,以 终显考之志,以全母氏之孝。祠仅一问,龛分四架,榱桷安佑,庶乎粗完。藏书于左,则题曰「存 泽」。课子于右,则题日「授经」。若东曰「涤器」,以表蠲洁。西曰「操臼」,以习勤劳。且省牲 有所,彰名分也,.侑食人所,和神人也。至于斋戒有所,其心乃虔矣;沐浴打所,八体克修矣。 在祖宗俭德相传.粉饰固非所尚;惟朝廷恩典隆重,规模不可不崇。 爰经始于五月廿四日,阅七十日而落成。筮得本川初六日,敬迁四代神主就祠安享,恸 色养之不逮,喜俎豆而重新。始机槛无龛架,而祀于前案,水源木本,谊不敢忘,百世不祧,窃 有取焉。其叔祝礼当拊祭,涨衬于高祖之龛。庶妣礼当易牲,谨衬于前妣之龛,远遵家礼,罔敢 乖违,仰承先训,罔敢陨越。神其垂鉴。届期来临。谨此豫告。 祠堂安主祭文庆广 家祠初建,登豆方新。上合典礼,下竭广情。感激隆恩,典体臣谊。追念盛德,诰厥孙 子。木本 水源,敢忘昭报。 维我始祖,自云迁蔚。成家创业,艰苦备尝。传至高祖,仁厚好施。岐黄济世,乡评推 重。庶老高风,再传曾祖。生有忍性,不蹑公庭。劝息鼠牙,常解睚眦。置酒下拜,殆无虚日。 人称长者,奕世发祥。再传祖考,商贾为业。施舍为心,葡子柿霜。济人疢疾,传至我考。仁孝 性成。继述光大。七岁哭恃,血染麻衣。恬静寡言,受辱不报。筮仕廉谨,囊无长物。怜孤恤寡, 济困扶危。内助贤淑,相舆有成。从祀贤祠,光生俎豆。呜呼,世代虽遥,家声不队。善积于前, 泽流于后。士勿废读,官勿贪赂。有一不肖,庙貌胡安。处家以和,居乡以让。有一不肖,儿筵 胡歆。存圣贤心,行仁义事。有一不肖。先灵胡妥。若子若孙,备物蠲吉。非有精诚,胡格祖考。 母氏年高,亲涤釜鼎。黍役稷罄.明德维馨。 神其鉴兹,永勿吐弃。. 告继兄嗣文癸卯 祖功宗德,源远流长。本支相续,家世发祥。象县缵承不逮,厥嗣未昌。象仰托垂裕, 两子弄璋。今以次户出继承房,连枝并茂,萱室寿康。自兹以后,益笃彝常。席庇先荫,瓜瓞其 庆。 告焚黄文甲辰 家世显扬,祖父之德。丝纶宠锡,朝廷之恩。窃念象枢,前任谏垣。奉职无状.恭遇恩 诏。封赠父母,及本身妻室。遵领勑命,分不敢辞。谨于本月本日,母李氏率男象枢、妇李氏, 跪迎肃受。卽于次日,捧至先考文台府君、前母蒋氏墓所,开读立碑。上以诏熙朝之旷典,下以 展人子之至情。伏愿闻命自天,分光于泉壤。矢心报国,永佑我子孙。惟日以祇承,什先期而豫 告。 祠堂告赠文甲辰 国家褒赠之典,原以教孝而作忠。臣子翟茀之荣,更宜因劝面知戒。总期受之者无愧, 而守之者不辱也。 维我祖宗,家世积德,贻谟昌后。累传而至考前姒,缵承先绪,垂训义方。懿行风若于 乡邦,壶仪素叔于宗党。兹以象枢官赠如古,瞻兹宠命,良热惭德。象枢祇申荐飨,少答劬劳。 伏念象枢,叨遇覃恩之门,则供职谏垣;以言事君之日也。前乎此者,果其无愧于覃恩也乎。荣 矣。若存一非理非法之心,言一非理非法之言,而冒滥朝廷纶悖之休,虽施之而难为受也,愧莫 大焉。及今恭奉制片之日,则谢扎光禄,以道样母之日也。后乎此者,果共不辱于制书也乎?荣矣。 若存一非理非法之心,行一非理作法之事,而干犯朝廷追夺之令,虽于之而个克守也,辱莫大焉。 愧而凡辱,象枢之不肖何辞,徒具 几筵,罔馨明德。显考显前妣灵爽在上,方指为祖宗之罪人而吐之,以为为子而贻羞于国、 贻累于家者.戒。然而象枢有愧有辱与否,不敢自信也,惟我祖宗实降鉴焉。是日,母李氏今封 太孺人,扶杖率象枢妻李氏今封孺人,拜于祠下,伏望来格。 告安文椁己酉 粤考古礼,葬有棺椁,椁周于棺,此各椁一棺之制也。卫人之也,离之;鲁入主拊也, 合之,此双棺一椁之制也。大凡丧葬称家有无,昔处素士,非治椁时。今所处差异,始为勃封太 孺人显妣李氏粗治一椁。奉有遗命,恭让显考,情理曲尽,敢不敬从。但恐前显妣、显妣、庶妣 俱属无椁,显考念及贤淑,心或未安。若治四椁,地狭难容。兹闪开圹,并作大椁,四棺皆周, 庶妣稍后尺余,手心差可无憾. 一措置间,未免惊劲,谨此告知。又为前显妣庶妣补志铭一石,以传千秋。伏惟幽灵鉴之。 宅兆永奠,存没均安。尚飨。 祷雨告神文 维康熙十三年四月十九日,顺天府府尹魏象枢同府丞崔官、治中卫台揆、通判王瑜等, 本月十六日接礼部剳付内开:「康熙十三年四月十六日,奉旨『天时亢旱,传谕礼部,着顺天府虔 诚祈雨。钦此,钦遵。』到部,相应剳行顺天府,照例祈雨三日」等因。 伏念民资农事以养,苗赖时雨而成。今值夏令已行,风霾时作,旱魃为虐,灵雨未施, 仰体圣主之心,忧劳甚切。自返枢等之职,瘭旷必多,伏愿尊神,转达帝阙。俯念枢等忝守兹土, 民瘼攸关,卽有溺职之愆,应听天谴之及。于民何与?困此苍生。惟祈上天布恩,速沛甘霖于畿甸, 下土待泽,普沾霡霖于郊圻。禾稼隆生,秋成有望。和风甘雨,时惠闾阎。枢等得以下慰万姓之 思,仰报九重之命。民生幸甚,枢等幸甚。 祷雨谢神文 维康熙十三年四月二十日,顺天府府尹魏象枢同府丞崔官、治中卫台揆、通判王瑜等本 月十六日接礼部剳付内开:「康熙十三年四月十六日,奉旨『天时亢旱,传谕礼部,着顺天府虔诚 祈雨。钦此,钦遵。』到部,相应行顺天府,照例祈雨三日」等因。 枢等遵谕祈雨,普济羣生。当天高听远之时,望扑雨和风之降。无由上达于帝阙,惟有 仰藉大神功。伏念等自十八日虔心步祷,瑷谜之云气已垂。迨十九日率属重来,霡霂之雨泽立沛。 有感必应,实由上帝仁爱之心。积诚可通,全赖圣主忧勤之念。幸而百灵助顺,曲尽臣子之微忱。 从此万橐昭苏,深荷神明之降鉴。等不胜惧忭踊跃之至。谨谢 祭文 祭吴横溪房师文是年五月五日,梦师冤且死。越月,询中州人,果真。遁设位于庭,哭 而祭之。 呜呼,痛哉,吾师乎。生为豫中之人豪,死为嵩下之厉魂。官则塞北之福曜,家则汝南 之德门。倜傥其才兮,目十行而笔千言。愿烁共名兮,畧形骸而却篱樊。好爵不易縻兮,捧毛檄 而悦乎高萱。佳士不易得兮,抚卞玉而题曰「名墦」。 呜呼,痛哉,吾师乎。方共自号为死人也,血与泪而常吞。迨其自额为埋庵也,功与过 而何存。仆婢无异乎人之仆婢,弟昆亦犹夫人之弟昆。尽流连于诗酒,任徜徉于邱园。揶抡于啮 橐,遂煅炔于覆盆。 呜呼,痛哉,吾师乎。匪鼠投器,匪虱处禅。匪鸟择木,匪羊触茫。致身亡而家破,觉 地惨而天昏。果干四法,而胡死之非国法。若拂与谕,而胡吊者在与论. 呜呼,痛哉,吾师乎。倜傥而情伤于放,显烁而室忌其温。孀合萧萧兮,倏损西河之目。 公门济济兮,谁叩北阙之阍。 呜呼,痛哉,吾师乎。珠堕深渊兮,蚌血无痕。兰萝当户兮,畹草无根。棺浮浅土兮, 狐影在垣。门照下泉兮,鬼哭如管。今日数厄而人莫逃兮,黑狱沉寃。他年案雪而天有鉴兮,白 骨衔恩。 呜呼,痛哉.吾师乎。神来入梦,水去思源。千里之远,几席之尊。蹇予小子兮,歌易 水之短筑,望廷尉之长旖。既昧于河汾谥王通,宁取乎宋玉招屈原。. 祭何非呜先生文 呜呼,师弟之谊,道义之感,岁月之深,死生之大,固不能一日忘哉。忆枢负笈而从也, 则在辛巳。先生乘箕而去也,则在甲申。今垂十年,而不及献上刍。私心窃冀承乏执王事,取道 姑苏,泥首墓下,倾十年来未倾之泪,得效古人挂剑愿足矣。区区此心,先生知之乎? 先生锺东南川岳之气特厚,体貌魁梧,以麟经起家,取科第如拾芥。豫章呜琴,枢曹佐 政。文章行业,表表在人耳目间,时枢犹未及门墙也。迨夫治上谷之兵,建北平之銊,固枢执经 问难时矣。诸如诲枢、知枢、爱枢者无一不尽,推而至于君民朋友,亦无一不尽者。枢方为诸生, 先生独于俦伍寒酸之中,题枢门曰「国士无双」。诣公署,许传鼓入,讲说尝至夜分不倦,诲且尽 矣。比壬午捷书初至,令斋者先报魏生名,得隽,始展阅曰:「是科榜中,少此人便无光耳。」知 且尽矣。制诗及衣履,像祝先君子髦寿毕,乃出手书,促某上公交车,期以大业,爱且尽矣。 枢每于侍座之余,窥先生秉躬端亮,与人不立方隅,独雅重声气。遂有疑师欲左袒某公 者輙波及,先小小如也。负性耿介而慈祥,军民颂德。忌者恶共异己,下石其厉。先生曰:「圣明 远彻,可恃耳。」未几,而事白矣。事白而望益重,开府之命遂下矣。时势多艰,毁誉沓至,大事 去而绝粒殉之。苟 尽此心,未云晚也。 呜呼,以先生之才识德量,各具本领,君民朋友概见生平,共于天壤问殆无愧矣。第求 所以不愧先生者,不更难乎。犹记先生语枢日:「尔经年未尝向余一谈家事,何其廉也。异日居官, 当亦如足。」自枢选庶常,授谏垣,分较春闱,佐理计典,无敢悖先生训者,区区此心之有愧与否? 先生知之乎?而今已矣,忧谗畏讥中,实无一长可以答知遇,且母氏望七之年,抱疴一哉,啮指望 儿。枢旦晚邀君恩,归侍菽水矣。塞北江南,相去凡五千余里,谁为致生刍拜墓卜,以抒挂念之 初心耶。呜呼,师弟道义,岁月死生之际,固不能一日忘哉,兹门下士孙子允恭,以捧斋事竣, 酹酒陈牲,代展小子微悯。谊属渊源,仰止先哲。冲其在上,鉴而享之。 祭太傅范座主文 吾师番番元老,休休个臣。忠君爱国之诚,出于天性。尊贤下士之量,冠于朝班。诏美 弼违,有宣公之论奏,而不着其迹,同心一德,有召公之夹辅,而不尸其功,难进易退,有留侯 之知止,而不高共名;履泰居谦,有潞公之大年,而不变共节。此皆所以见知于先帝,见信于同 朝,见谅于天下之缙绅大夫,以及儿童定卒,而非门下士所敢称述而悼惜者也。 象枢之所以称述悼惜于吾师者,惟在二十余年渊源之本末而已。吾师丙戌主会试考,象 枢成进士,随同榜谢恩毕,踵门投一刺,而吾师未识某某之面貌姓名籍贯也。未几,考选庶常, 象枢滥竽共列。 吾师奉命送鼎甲暨庶古士入翰林院读书,是日始得见吾师颜色,而吾师仍未识某某之面貌姓 名籍贯也。既为吾师衙门官,朔望循例作阁揖,外无私谒。每元巳开印后,乃吾师诞日,持刺拜 贺,阍者例辞不受帖。迨至改授掖垣,以迄洊历光禄,前后凡十四年概如此。顺治十年内,象枢 忽遭萋菲,几成寃狱。午门外会审,事属子虚。都人传说,会审时吾师剖悉情事,举朝洞然。象 枢于光天化日之下,得以全名节而雪奇寃者,赖先帝之圣明,而满汉诸君子之有公道也。吾师之 德,安可忘哉。然而以德报德,中心藏之矣。 顺洽十六年,象枢以母老,蒙予终养。时吾师久居林下,象枢亦谢事将归。两无嫌疑, 力疚一谒。吾师乃延入园亭,命之坐曰:「十余午,师弟今日纔见一面。」象枢起而谢门:吾师之 恩,象枢之罪也。但吾师未受象枢一缸酒,象枢未领吾师一杯茶,何独于四百门弟子中加象枢之 深耶。吾师曰:尝在会议处,见丈有直气,是我国家可用之人。不欲他人诬害耳。」象枢不觉泣然 涕下,吾师亦含泪不言。少顷曰:「太夫人午片何>.」象枢曰:「七十一岁。吾师曰:「年高,正宜 在膝下,余亦老矣。此后不知与丈再见一面否,吃我一饭去。」饭罢,握手而别。业经八载,果不 能再见吾师矣。呜呼,恸哉.恸哉。 忆象枢归里之日,设阙位于存泽堂中,并置吾师乍位于左。每朔望叩头毕,卽拜引师位 前,如问起居。今年十月之朔,忽闻吾师讣音,遂抱生位于别室,哭而祭之。奈子幼,不克往奠, 遣仆魏居跽于门墙之外,以门卜士代祭焉。吾师遗有诸世兄之贤,克世其家,且上而帝悼元辅, 下而朝惜哲人,亦无需小子之生刍为者。惟吾师夙许象枢有直气,因直达二十余年一面之古道, 四百人小独知之大德,以报 吾师于地下。昔刘元城事司马公,当其在朝,书问削迹,及其闲居,亟问无虚月。况与吾师 生死隔世.何嫌何疑之有哉.愿服心丧三午,勿削门人两字。敢告灵爽,实式鉴之。 阅此文竞,知范公与先生有知己之恩,又不可以寻常同论也。 祭赵洞门总宪孙与公少司空李退庵少司寇晋长眉银台曹厚庵学士桑笈云方 伯杨犹龙方伯七先生文 世路悠悠兮,宦海茫茫。邂逅相遭兮,冠盖相望。第云友兮友兮,而奚足相当。必志同 而道合兮,且守洁而行芳。抑功祟而业广兮,或文和而诗倡。学淹雅兮性温良,谊难恝兮情难忘。 忆十载兮事明光,旋分袂兮各一方。起居兮安问,生死兮何常。讣音兮不至,邸报兮闻丧。箕尾 几人天上去,将从何处奠椒浆。墓宿草而不哭,谨分祭于一堂。衷情沥沥,灵爽洋洋。 祭前中丞张伯珩同年文 呜呼,兄竟卒于官耶。允升白蔚归,无由致讯,偶阅六月三十日邸报,始知兄逝矣,然 犹不忍遽哭。至七月二日,为位于授经堂中哭之,遂从绛州李广文寄讯允升,问兄家门消息。兹 于八月十七日,得年侄茂生讣音,及来使备述抱病属纩,以及扶榇归里日期巅末,余与两使相对 而哭。发械又哭允生,得无允升亦痛兄之深而不起耶。读年侄书云,「上奉二世尊人,下抚三岁幼 子,何以趋中绳墨,无玷先人」数 语,字字血泪,读不成声,兄之灵爽式凭之矣。越三日,斋明再祭于贤友龛前,雨使侍焉。 欲呼我伯珩而问之,堂上老母若何,膝前弱儿若何,两孙渐长,曾抚摩否。生平之学之守之 经济,在董江都、畅关西、吕蓝田之间?可自信否。海内名公巨人, 师表者谁氏。年友僚属,志同而道合者几何人。乡先生相与维风而励俗者几何事。西至秦、 蜀,南至淮、闽,凡宦游之所历,辍社而罢市者几何地也。督制李公率泰夙称大贤,与兄前后骑 箕去,先皇帝可降龙驭而问.卿等来耶」。呜呼,兄虽不生,而兄之所以为兄者,实未尝死。其所 为表章而传之不朽者,东谷先生在焉。以死勤事则祀之,士若民公论在焉。年侄克荷父薪,清白 家风在焉。夫复何言哉。呜呼,五伦之中,友道重矣。惟兄知我,我宁不悲,我独何悲,以兄弃 我。兄其有知,必来鉴我。 名宦祠安主祭文代 甘棠一树,岘山一碑。历千百裁,尚起遐思。矧兹近代,卓乎芳规。或飬或教,有守有 为。振肃僚属,保障边陲。万姓之口,三代之遗。某叨守蔚土,典礼是司。过而凭吊,俎豆何迟。 爰采与论,告于先师。敢荐一席,匪云阿私。呜呼,典型未远,步趋难追。有怀君子,龟勉从之.功 德在野,昭报在祠.祜我皇祚,保我珉蚩。凛遵国典,敬筮良期。奉主来享,灵爽鉴知。 公祭张慧一贰尹暨孺人袁氏文 慧公,慧公,爰勋事矣。许国谓何,臣心瘁矣。孺人,孺人,爰尽节矣。殉夫谓何,妇道竭 矣。呜 呼,痛哉。昔日之去,两车并御。今日之归,双榇同帏。呜呼。痛哉。彼邑之男,罢市而谈。 彼邑之女,停杵而语。呜呼,痛哉。蔚山,蔚川,举门黯然。蔚悲蔚歌,洒泪如沱。呜呼,痛哉。 其为子也,吾痛公孝。一理持身,古先是效。一经承家,诵读是乐。为亲守身,犯而不校。 为亲保家,方而不抝。贤哉,孺人,助公克効。 其为兄也,吾痛公义。家不忻箸,财无私笥。食则同几,疾则夜视。田之紫荆.姜之大被。 贤哉,孺人,助公惟勋。 其为臣也,吾痛公忠。兢兢素志,蹇蹇匪躬。书小面目,清白家风。输漕运饷,水尽山穷。 事终海峤,魂掩江枫。贤哉,孺人,助公有功。 其为夫也,吾痛公正。琴瑟共情,姜桂共性。有物有恒,维家之政。匪嗃匪嘻,如宾之敬。 从一而终,夫子所命。贤哉,孺人,助公以行。呜呼,痛哉。 一第之名,孰与平生。百年之修,孰与千秋。一节之扬,孰与五常。一身之捐,孰与两全。 呜呼,盖棺久矣,青史寿矣。德在口矣,谊在酒矣。灵维偶矣,歆我否矣。 祭马玉笋考功文 呜呼,兄竟逝耶?或似梦而果真。元日停午,二使忽至。遽莫识其何因,但问一门安好。俟二 使喘息稍定,而细加咨询,不谓怀中有讣,乃诸孤之泣血哀陈。某惊闻而哭于授经堂之右,益友 之龛,伏地 而沾巾。二使长跽云.「七月抱疴,犹介寿于堂上,至十月十三日而陨身」。具哀函于昨岁, 乞墓表于今春。 呜呼,痛哉,吾道之不幸也夫。何以慰八袠余未获终养之慈亲,何以慰垂廿载共坐讲席 之天民,何以慰千里外志同道合之故人,何以慰两部中公忠体国之同寅。 呜呼,痛哉。吾道之不幸也夫。痛念赋质忠厚,笃志天伦。脱然杂虑,天理是循。乐羣 寡欲,鲜怒与嗔。不亵合室,不侮贱贫。其于事君之际,事必告天而凛凛。共于接物之时,心必 反己而恂恂。其于践履之间,行必合义而汲汲。其于辨难之下,言必归本而谆谆。有体有用之儒 者,大公至正之贤臣。昔在京邸,叨居比邻。相成者道义,相与者精神。每二日之晤语.觉终门 之钦醇。胡六旬之甫过,弃万事之为尘。慨良朋之凋谢,恨吾党之邅屯。泪随笔而俱下,炙与絮 而曷伸。虽大数之有限,幸至德之无垠。知灵爽之不昧,为圣贤之所珍。既生死之相隔.人梦而 常频。 祭左翼宸前辈文 先生孝行格人,清操绝世。官未连而科名着,德愈作而乡党钦。守颜氏之乐道安贫,学 孔门之正心诚意。反躬责已.故人儒之所为。闭门着书,乡先生之罕见。象枢神交两地,笔札时 通。云华仰止高止,典型常对。不意一疾不起,更念两子先亡。停柩在堂,已歴寒暑。入土何日? 谁勒碑铭.仅存在抱之幼孙,幸有坦腹之佳婿。象枢、云华前申薄祭,今具赙金。虽不敢居麦舟 之名,聊可以助寒食之葬。更 赖金城之绅士,共慰泉壤之英灵。古道可风,大丧斯举。先生如在,伏惟鉴之。 祭孟淑明先生文 呜呼,痛哉。吾师于正月二十八日捐馆,于十二月初二日闻讣,已十阅月矣。是日,抱 讣书于授经堂中跽而哭。越三日,乃设位奠焉。念枢受知吾师在己卯之秋闱,以麟经卷荐之主司, 几售复失。吾师批卷畧云,「暂屈三年,卽期大发。但不知子为何地英英也,殊切仰慕,勉旃勉旃」。 枢读此知吾师以国土遇之,虽未能卽附门墙,以慰下慕之意,其成我多矣。迨壬午,枢果售,谒 本房吴横溪先生,具告前科始末,吴先生云,「孟公今任居庸司李,明崴公车道中,可相晤也.」 枢过居庸谒吾师,相得甚欢。甫入都门,因先严卧病,星夜奔回,遂丁外艰。未几,甲中国变矣。 避寇深山,苟全性命,尚能与吾师通尺一书 耶。皇上定鼎,枢乃捷南宫。选词林,改掖垣。十年之间,吾师任监司,擢廉宪,转方伯, 两举卓异。枢之敬我师,舆我师之爱枢者,总属道谊之一脉也。嗣吾师由浙省藩司丁内艰,请告 不出。枢亦陈情,终养归里。枢居北塞,吾师处西陲,求一音讯,不可得。然而饮食梦寐,未尝 忘也。前崴辱吾师远寄祝先慈八旬寿,时先慈逝矣,葬矣。捧至主前,哭而告之。报书致谢未及 达,而夫子亦逝矣,葬矣。呜呼,痛哉。远隔敷千里,生不获进一觞.死不获执一绋,枢将何以 为情耶, 呜呼,痛哉。夫子之清操,则杨关西之四知也。夫子之惠政,则鲁中牟之三异也。夫子 之待人接物,则朱光庭之春风、周公瑾之醇醪也。夫子之睦族传家,则范文正之义田、颜鲁公之 家法也。无论子 弟门人哀悼之深,即吾师辙迹所过之地,居人有不闻而泣下者耶.枢正拟从都门致奠,适于 康熙十一午闰七月初一日,奉召入都,晤及赵君元、李君乘龙、何君志,又知师母亦相继逝矣, 葬矣。且二兄亦不幸逝矣,葬矣。枢闻之,且惊且哀,又将何以为情耶。 呜呼,痛哉。师母壶德之正,内助之贤,无俟小子叙述而阐扬之。二兄孝友之纯,袁毁 之过,更有阐扬所不能尽者。回忆握手长安时,竟成隔世矣。 呜呼,痛哉。兹托何君,附具薄奠,聊将心丧,并录挽诗,用存元韵。诗曰:「太原门下 士,梦里祝庞眉。万善心无忝,一清世共知。害书生死恨,闻讣性情移。太华高干尺,斯人不朽 时。」烦为代让墓前,统乞鉴格。 公祭徐云门贡士文 呜呼,文章道义之交,生死存亡之际,士君子所为恻焉心悼者也。若蔚、代两家之于云 老,则重有悼焉者。云老才大而学博,安贫而乐道,有黄叔度、林和靖遗风,其为古文辞赋诗歌, 则又元稹、白乐天之流也。叉手刻烛,不足喻其敏妙,郊寒岛瘦,未可仿其清高。以故蔚代问诗 筒文醎,往来几无虚日,而相成相规者,每每在语言文字之外,有精神气味之投。故于蔚则尝策 蹇过从,鸡黍是约,或升堂拜母,或促膝谈心,或捡质疑问难之书,或商移风易俗之事,至今庸 斋中杖屦宛然也。于代则尝风雨联床,苜蓿为欢。时而赋恒岳之崔嵬,咏桑干之沆漭。时而追汉 文之故址,吊苏武之废城,至今铎署中翰 墨依然也,而平城竟逝耶。且蔚于云老交非一日,诸凡家世之谱牒,祖宗之祠祀,父母之丧 葬.儿女主婚嫁,无不相闻,亦无不相信。前之陈情也,而云老喜焉;后之奉召也,而云老勉焉。 是蔚之进退山处,亦惟云老知之也。 云老盖近于道者也,六经、四子,研究已深。物理人情,体验更熟。有道之气,令人肃 然起敬。而其虚怀善下,问道于蔚,则又抑然自处,谦让弗遑也。昔安得不于云老有深契,今安 得不于云老有深悼耶? 回忆壬子春,西洪话别时,意中颇有不能再见之感。惟有着书数卷,谓生平苦心具是焉。 代州曾见而爱之,将欲削劂以传不朽。至秋携稿北上,畧加订正,卽为付梓,重诗文也,重入耳。 甲寅冬,梓人告竣,岁杪寄平城。乃篝灯展帙,作而言曰:「是集也,代州之表章,和州之评定, 非蔚州而青云之,几何不为覆瓿也。」呜呼,曾几何时,而云老竟逝耶。幸有子若孙,能读父书。 而且寿登大耋,全受全归,犹见蔚、代两家蒙子列贤书,以诗来贺,喜溢言表,其亦可以无憾耶。 独自此而风雅之道不复闻,规勉之言不复听,老成持重之人不复亲;则蔚、代之不能无憾于云老 可知矣。 意者精气所结,笔墨有灵,贯彻于蜚狐、勾注之远,感通于饮食梦寐之微。仿佛若云老 之终老衡门,读书学道而犹未逝也。是耶,非耶?二月廿旬都门闻讣。(一)乃于署务繁冗中,搦 管为谏。洒泪致奠,深愧弗躬。灵其鉴之,来格斯筵.尚飨。 祭傅哲祥同知文 曰:呜呼,(二)我公固所称恺悌君子也,亦限于数而溘焉长逝耶!夫数不能限公.有三 焉 念公之生,则医巫闾之间气也。共出血,则值圣天子应运而从龙者也。其渊源也,则理 学大儒凌川先生之远派也。其育且教也,则太翁太母两贤之玉于成也.天人协应,谅非偶然。兆 不能限公者一也。 公自起家巨鹿令,恃举卓异第一。未几刺申国,守维扬,悉以宽平奏绩,迨左迁金城, 以至摄蔚篆,再摄浑源篆。尊贤下士,剔蠹恤商,抚百姓如婴儿,仁心惠政,载在人口。其不能 限公者二也。 公事太母至孝,晨昏定省而外。每体慈德,不忍苛民。且手足骨肉之间,友爱备至,期 于共为君手,无贻堂上忧。及庭训令子,惟以读书明理为业。又恐一日不近正人,闻正言.坠我 忠孝家声也。至性至情,太和元气,其不能限公者三电。 某等知交有素,暨平日门下诸士,固信公深矣。卽所部之缙绅父老,以迄儿童走卒,无 一不为公信者,何竟限于数而溘焉长迈耶, 呜呼,痛哉。枢尤有痛者,先是摄篆至蔚,甫下车卽式闾见访。首询地方利弊.枢谢不 敏。次以圣贤之学相质,枢肃然起敬。欲互相师友,相与有成。公益谦逊不遑,始知其志之不虚 也。复推锡类之孝.升堂拜母,为文祝先慈八袠寿。枢亦操拙笔进太母觞,事竣归金城,犹崴时 通问安否,然未尝一语及私也。去年先慈见背,公为谏章哭之。今年春,擢恒郡贰守去,留诗别 枢于苫次,有「垂橐此行仍皂盖,舞斑还得侍兕觥」之句。盖公不以迁秩为喜,惟以道里甚近, 得以迎养慈亲,菽水欢聚,宦橐萧然, 亦可乐也。无何,莅任三月,见限于数而溘焉长逝耶, 呜呼,痛哉。枢闻讣之日,悬赠诗于益友堂中,读其诗如见其人.泪从喉间出,几不成 声。天乎,天乎,为之奈何。惟愿自今以往,令弟体兄之心,善事慈闱,顺承俭德。令郎体父之 心,敬守严训,光大家门,庶可慰贤哲于地下,表清白于人间。枢依庐守制,纔过小祥。言不能 文,莫写哀悼。一词一酹,具告几筵。灵其如在,来格斯虔。 祭征君孙种元先生文 枢盖慕先生之为人,而始终神交者也。枢生也晚,窃幸于先生之生平与先生之学问得闻 其梗概.日以不获亲炙先生为大憾,今则已矣。泰山梁木之悲,其将奈何耶了先生受天地中和之 气,接圣贤诚正之传,气节重于前朝,孝友着于北地。甘贫乐道,畅一生仁义之怀,致知力行, 淑当世狂狷之士。吾国有颜子,诸大夫登之蔚章,前身是静修,先皇帝贲以征聘。然而先生如祥 麟威凤之难为至,斯继往开来之有所归,苏门之巅,百泉之上,有大儒在焉。返诸圣经,直探穷 神达化之本;参以儒说,不讳异端曲学之非。其立言也,大而能平;其教人也.感而善人。故天 下四方,率多有志于圣人之学。立雪者得意,闻风者倾心。先生犹谓理学之传,代有所宗。集成 全书,畧破畛域。随其资力..各见性情。天理人欲之途分,而上智下愚之志奋;俾前圣之绝学复 续,圣朝之风教渐兴。此先生所为有体而有用也乎? 忆枢未通闻问之先,则仰先生如山斗;既奉教言以后,则依先生为典型。故捧先生寿咏 于尢慈者. 戊申岁也。拜先生哀谏于先慈者,己酉崴也。请先生指诲于马君者,庚戌崴也。祷先生疾病 于孔子者,辛亥崴也。约以乞骸之后,过访夏峰,而先生却寄诗喜枢入都者,壬子崴也。手题「学 宗人瑞」四字,为先生九十寿者:癸丑崴也。正值今上崇儒重道之时,拟请存问耆硕,旦晚拜疏, 忽因用兵而止者,甲寅崴也。 呜呼,好音频寄,受益已多。先生孝友堂中,函丈宛然,枢竞无缘拜登耶。五世一堂, 家庭间太和景象,枢竟无缘目覩耶。玉树茧芽,森森阶下,枢仅见孝廉一孙,此后可能一一叩其 家学,如对先生仪范耶。且先生髦面好学,诲人不倦。今年四月六日,刘子敷季自夏峰来传先生 语谓,「此生不能见蔚州」。又读先生手书,策勉从叨,谓枢「光彩已映于苏门之山光水影」。枢不 敏,频年废学,德业罔进,方愧无以报先生,岂意先生遽尔辞世,留兹绝笔耶。倘枢同志有人.观 摩有日,不负先生临终二日之期许,先生得无默为启诱耶。 五儿廿四日,既设先生手迹数纸于厅事,率子学诚哭奠矣。勉修芜章,絮述本末,敢烦 构斯马君及孝廉代读而告之。聊叙枢所以慕先生之为人,而始终神交者有如此。呜呼,人之相与, 义取相成。皙人往莫,枢也虚生。遥申薄奠,言出涕横。灵爽如在,鉴此微情。 祭少宰孙北海先生文 呜呼,先生,朝廷之文献,道学之宗盟,缙绅之典型,士林之师表也。今往矣,能不恸 哉,先生登第 后,白作令以至谏垣,俱在明季。某生也晚,都不能记,止见马文肃、成忠愍两公手书,一 则云,「向舆午圮栖推光含万、孙北海,令人尽如两君子,事亦岂至今日乎」。一则云,「使在都冠 绅尽如光含万、孙北海,天下事尚可为」。夫马、成雨公,皆正人君子,明季从容就义忠臣也。其 言如此,先生之人品为何如哉。允生以尽节未死之身,本朝举遗贤,拢吏垣长,誓不与贼俱生, 迨申明大义,然后就职。每历一官,必有建树,乃告病后,犹有指为溧阳之党者,于退谷中何损 焉。先生闭户二十午,读书逾富,穷理逾深,飬心逾纯,讲学逾正,著作凡敷十种,大约明五经, 阐四子,佐国史,重学校,尊先儒,辟异端,尚经 济,表人物,励风俗,启后学也。此皆海内有目所共见者,某复何言。 第某与先生定交,垂二十午矣。己亥秋,某陈情养母,为设饯于青藤之下,勉以力学, 赠以儒书,与二三老友赋诗而别。某家居十年,尺素不入都门。惟与先生千里谈学,质疑问难, 往复相通,尝于梦寐之中,得闻道谊之语,至今笔札盈尺,辨论成卷,言言砥砺,字字箴铭,何 日忘之耶。壬子岁,某奉召入都,引见之次日,登先生之堂,握先生之手,聆先小之声钦,覩先 生之仪容,无异己亥相别时。先生年已八旬,耄而好学,手不释卷,口不离理。某每过悟轩,谈 必竟日,非希圣希贤之真谛,卽忧国忧民之正言, 而且家庭之间,勤俭孝友,明理读书。时而携两家子孙,聚于一堂,听先生说古人嘉言善行, 陈仲弓、荀季和遗风宛在也。某于先生岂非志同而道合哉,然犹有三憾焉。 圣主纂修明史,典故未备。稗官野乘,闻儿或恐失真。若问之先生,了如指掌矣。惜不 获仰佐编摩,传信万世,一也。某自辑儒言录一书,汇集元明诸说,以为性理之续。先与刁蒙吉 订其概,号吉作 古,仍待先生定其归。自惜虚度岁时,缺畧未就,竭蹷职业,无暇商榷,二也。先生之爵、 之齿、之德,乡 邦推重,人望攸归。某曾待罪京兆,拟请先生为乡饮大宾,用增首善之光,克重国老之典。 乃某未届酒 礼,量移廷尉,愧非贤主,徒望嘉宾.三也。某抱此三憾,意中窃谓先生年虽衰迈,而议论 迭迭叠,气从中出,是为寿徽,岂意一疾不起耶。 忆仲秋问病,同坐芥舟室中。先生月:「日来差愈,但不过一年死耳。请记吾言。」今果 然矣。易箦前二日,榻前执手语某曰:「自揣生平,无愧心事。林下读书二十午,从不问门外,今 撒手去矣。」命解衣相赠,以志永别,泪下各失声。复取遗诗、遗言阅之,先生二十年真学问,至 此丝毫不乱,乃见得力处也。独是朝廷失一文献,道学失一宗盟,缙绅失一典型,士林失一师表。 某独何心,能不恸哉。自初六初八哭先生,后因署务繁冗,寸心弗虔,不敢设奠,以俟洁诚之一 日。兹者,豚儿从晋闱乡试中式归,固先生素所爱而教之者。令捧帛执爵,随而告于几筵,哭于 寝门,欲再见先生于藤阴之下,芥舟之室,促膝一话,不可复得矣。某独何心,能不恸哉。惟灵 有知,谅必来格。尚飨。 祭内升侍御王东皋早同年文 呜呼,世道之淳浇,人心之邪正,岂不能繁乎人哉。夫既得人矣,足以振团家之纪纲, 养天地之正气。不曲学以阿世,不逢迎以事主,不苟且于功名之阶,以滋海内随波逐流之渐。当 其生也,未尝大展其所用,而赍志以没。及没之日,天下之人争惜之,且叹息之,或流涕不能已 已者。必曰:「国家之纪 网,既不得此人而振之,天地之正气,复不得此人而养之,真世道人心之不幸也。」 呜呼,何竞亡我东皋公哉。公幼而敦重,举止语默,卽如成人,下帷读书,凛凛庭训, 时假萧寺。蓬蒿蔽屣,断荠啖茹,不易菜根风味,故与贫安之苦素。迨举于乡,乡之人以真孝廉 称。丙戌捷南宫,以进士分校北闱,得人甚盛。初授行人,奉差东省,毫不舆地方事。惟登泰山, 谒孔庙,卽归矣。识者曰,异日居清华,必其严一介之操者也」。后特擢吏曹,森私谒,杜苞苴, 外僚不能干以私。或议黜陟大事,有不合者,辄力争之.君声不能夺。宝坻杜冢宰同真定梁公、 大兴朱公特疏保荐清直,请留掌选者十年。廉名大着,朝论咸服。既而受上知,拜官御史,谏书 数上。其时有以赀郎进者,欲授正印,公白简褫之。廵视京城,辑暴锄奸,一时豪强敛迹,不敢 怒马轻裘,扬扬联镳于道上,公之丰采为何如耶,公既膺内擢,仍管道事,应差廵盐,而极力辞 之。两监文武闱,风清弊绝,肃如也。公之廉介自持,始终不渝,又为何如耶,天下之人方望公 一旦大用,以光明俊件之概,为国家振纪纲,以礼义廉耻之防,为天地养正气.今闻公没,而自 满迄汉,自士大夫以至儿童走卒,识舆不识,无不流涕叹息,岂仅为公一身生死惜哉。 忆公以监礼南郊,归而感病卧床,闻严父讣,卽扶病奔丧,哀毁不胜,抱病读礼。既除 服,谓公行且北上矣,岂意晨起遂肃衣端坐而逝耶。公伯仲五人,而公居长。其诸兄弟之光大家 门,亦未之或知,然皆卓然成立,亦可无手足忧。所痛心者,弃八十五岁之老母于北堂,反借棺 以殓子,日夜抚子枢而哭之,此某之所为流涕叹息,终疑廉吏可为而不可为也,将奈何耶?幸而有 子承祧,异日克继清白.以 竟公未竟之业。天下之人将拭目望之,又不独我二三同谱,关切在怀矣。 呜呼,岳岳怀方,乾坤不易。生而正直,没而神明。清刚之气,凌于川岳。太室萃嵂, 洛水荡漾。其人云亡,其道斯长。维灵不远,来格来享。呜呼尚飨。 公祭烈女宋典姐文 为臣死忠,为手死孝,为妇死节,皆人偷之大、风化之美也。有一于此,举世称奇。若 夫娟娟弱息,优俪未谐,方在纳采之年,遂引于归之义如宋女者,尤奇中之奇,占今所不多见者 也。宋女赋性坚贞,言笑不茍,生长农户,未覩诗书。媒氏合婚,罗帕成礼。兰家负水之子,卽 为宋女举案之人。不意合卺未成,兰子夭折,女闻讣而肠欲断,母力勧而志弥坚。投纵未及结褵 之期,个死下改从一之节。 呜呼,烈哉。女出农家,一奇也。裂兰姓罗帕而缢,二奇也。气绝后面目如生,三奇也。 以乡邻之公举,卫官之申报,厅道之查核,学使具疏上闻.奉命建坊旌其烈,绅士大夫复为诗歌 以表章之,女其死而不死矣。理宜合葬,以慰幽魂。从此烈女冢间,木可连枝,瓜可并蒂,鸟可 双栖。不独一方之景仰,实为千万人、千万世之景仰也。女其有灵,鉴兹公奠。 祭夏师母牛氏文 枢丧母奄忽及撢,师母辞世,已九阅月于兹矣,痛哉。枢母逝而师母亦逝,慈训淑型,相断 而陨, 枢且抱憾,终天不能已。世兄其何以堪耶?窃念枢自髫年,侍吾师门墙,躬承教泽,稔知师母 闺范久矣。唱随之际,相敬如宾。井臼之间,勤俭备至。止生一子,七齢就学。聪颖而敦重,识 者以大器许之。未几,吾师捐馆舍,庭训不终。师母坚守苦节,以慈代严,期玉于成。虽茹檗和 熊,不是过也。世兄果蚤列州庠矣,寻拔国雍矣,寻又登北几贤书矣。捷至,师母乃喜曰:「我未 亡人也,庶几可以报夫子于地下。」世兄捧贤书如捧檄然,祇愿长侍慈闱膝下也。自是菽水承欢。 枢亦邀恩归养。 枢母或过师母灾,师母亦或过枢母家,相与话阃仪,说女工,论持家课子之心,商崇俭 黜浮之道,家人闻之,莫不凛然。枢每于岁时伏腊,恭问起居,见师母步履壮链,似中年人,从 未见其扶杖也。枢私心窃幸曰,「寿不可量矣」。不幸,枢母于己酉年见背去。师母固无恙也,乃 世兄就铨,且曰五老矣,得见尔膺一命,吾心慰矣」。世兄遂谒天官,筮仕南皮令.人曰,「疲邑 也」。枢曰,不然。皮距蔚不十舍,正好奉板舆」。时世兄抱病,力疾就任,卽图迎养,虑冬寒师 母不能胜,卜在来春和煦时。执意冬杪一疾,竟不起耶.目中仅见膺一命,而不复沾纶綍之荣, 岂非数耶,痛哉。 世兄迎养未逮,汤药未亲,含殓未视。虽有诸孙,在其抱憾终天者,当何如也。枢既痛 枢母,又痛师母,兼痛世兄之无母,同于枢之无母。即欲升堂一拜,而两家慈闱寂然矣。痛哉, 奈何,尝读仲由之言曰:昔日由为亲百里负米。亲没,南游于楚,从车百乘。累捆而坐,列鼎而 食。欲负米百里,岂可得乎?」枢与世兄均抱终天之憾,泪不能止矣。师母有灵,想亦堕泪。兹因 世兄奔丧归里,虞祭至三,门墙弟子,薄奠几筵。文耶情耶,酒耶泪耶。伏惟来格。 祭贞节妻母王氏文 痛哉,痛哉。某无母矣。幸外母在,如吾母在焉。今外母亦弃而去耶,此枢之所以痛也。 忆垂鬌时,曾亲见外父颜色,问病安否。外母引至榻前,令抚摩之。未几,外父亡,遗二女俱属 弱龄。外母曲为养育,誓不改节,俾二女嫁事,次第完成。外孙男女,几如林立。枢自登第后, 官京师者十余年,每月则遣仆致词。自己亥归养在里,歴十余年,每朔望则躬诣父前,亲问起居, 如家庭礼。盖外母子视某,某卽母事外母也。枢母去世矣,外母目虽昏,固无恙耳。去年枢奉召 入都时,跪外母床卜告别,外母潜然泪下曰:「尔去可喜,吾老矣,不能再见尔矣。」枢忍泪宽慰 之。迨入都半年,闻外母病寻且瘳,逾半年又病,竟不起。此枢之所以痛也。外母平日每以外父 缺嗣为憾,今两曾孙为之承嗣,而外母含殓之夕,有侄并侄妇,有次婿、次女,暨诸侄孙、侄孙 妇、外孙、外孙妇、外孙女,俱环视之。以视他人生儿不立,或浪游远方,医药不谋,衣衾下备, 有子而无子者为何如也? 况外母赋性温良,治家勤俭。言笑不苟,寿登大耋。冰霜之操,达于彤庭,乖于柞楔, 千万禩为之不朽。外母亦复何憾哉。枢所憾者,一官羁绊,不获视含殓,护灵辆,惟有外母之长 女,奔而送于墓门之间,俟封树而返。枢闻讣之日,为位于长安邸舍中,焚香设奠,率子媳而哭 之。兹托长兄象恋代告几筵,又不获躬致酹奠,此枢之所以痛也。灵其不昧。伏惟尚响。 祭李孺人文 呜呼,孺人其逝耶,何遽至此耶?以孺人之淑德,卽寿登期颐,坐堂上受互世以下人称觞 逛祝,容未有艾也。以孺人之淑德,卽眼见儿孙辈取科甲,绾墨绶,跪起床下,次第问安,成荷 天子恩纶,各捧制书以进,容未有艾也。以孺人之淑德,渐以内则风乡里,俾人知孝慈,家尚谦 和,户敦勤俭,富忘其富,贵忘其贵,凡阃内之执妇道者,咸奉之为女师,容未有艾也。何遽至 此耶?岂侍药者爱护之至,小心之过耶,抑果数定必不能违耶?呜呼,复何言哉。 忆昔先慈在世,孺人登堂拜祝。先慈去世,孺人抚棺悲痛。曾几何时,玉步不复过寒家 矣。昨岁六十九岁之辰,计及明岁古稀,尽堂开筵,儿孙舞彩,姻亲族党,无不歌诗而介寿者。 某若服阕入都,恐不获躬进一觞为寿,此心歉然也。孰知某未入都而孺人辞世,某犹得伏地痛哭 于寝门间耶。某入都后,遇有佳菓佳蔬,欲奉吾母一啖,不及矣。卽以奉吾母者转以奉孺人,佐 令子菽水之欢,亦不及矣。岂不痛哉,岂不痛哉。兹于几筵前酹酒陈词,自愧弗躬。又冗笔不克 表淑德,惟有遥拜致哀而已。灵如有知,伏惟鉴格。 祭解安人文 解、魏两家,年谱世好,三十年相与之雅同于骨肉.安人所稔知也。忆昔辛卯岁,安人随法 周年兄 白济阳令内擢户曹,时尊姑郭太安人迎养在京。先太孺人亦在京,遇岁时伏腊,往来过从.共 谈内则井臼诸事。儿媳辈侧耳听之,几上仅肴核数器而已。金珠之饰,两家槩未有也。先太孺人 数称安人聪慧质朴。幼从父授经书,下笔敷千言可立就,却无示及阃外者。寻随法周年兄赴池州 太守任,不幸值海逆猖獗,奸人迎贼,郡城内陷,遂坐失守,造戍粤东,安人从之。越间关万里, 险阻备尝,恬如也。未几,会赦释放。安人育一女,抱而归。以为生还故乡,随我法周兄守坟墓, 奉蒸尝,幸矣。嗣是先太孺人去世,闻安人每一念及,未尝不潸然泣数行下也。 今年四月终,接法周年兄手书,知有老蚌生珠之喜。余京邸中儿女仆婢,俱举手加额, 以为清门吏之报。不意六月终,安人讣至矣,法周年见亦附手枢曰,寒家失半壁天。小儿女将何 恃也。」呜呼,痛哉。以安人孝而且贤,于法周年兄有如宾之敬。晚年琴瑟静好.既得手摩二子, 玉茁兰芽,又复躬受恩纶,翟弗珈佩,聊酬半生之艰苦.胡乃天夺之速,仰法周年兄鼓盆而歌, 抚弦而叹,喜中生哀,添鬓上霜雪几何耶。独奈抱紧一官,小能价酹酒躬奠,聊陈芜词,以申情 愫。灵其有知,鉴之格之。 祭三妹张孺人文 呜呼,吾妹何遽尔长逝耶。吾妹属纩在三月廿六。愚兄闻讣,在四月朔五。吾家兄弟姊 妹仅四人,长兄大妹得以执手而诀,愚兄独于京邸设位而哭,既不能见吾妹之面,又不能抚吾妹 之棺。呜呼,天乎,岂不恸哉!恸之极无暇为诔矣。 然亦不得不收泪捉笔,以写愚兄身在宦途,手足伤残之苦况,兼以述吾妹茹茶守节,女 中丈夫之贤名,则愚兄之诔犹是泪也。吾妹赋性温良,闺范严肃。自妹丈去世,所遗子女,尚未 成立,吾妹以未亡人抚之教之,婚之嫁之,曰;吾异日乃可相见于地下也。」其经理家务,则豊俭 适宜。其侍宗亲族党,则恩义兼尽。或有以壶内难处之事相商者,则又裁决明爽,不喃喃作儿女 语,固妇人女子中所不多见者。懿行彰彰,指不胜屈。今寿未及耆,正宜享诸孤菽水之养,酬三 十年擘画之艰。倘有采风者,举以人告,表其贞节,夫亦可以无憾矣。吾妹何遽尔长逝耶,岂不 恸哉, 然尤有深恸者,愚兄生子最晚,己酉一子,听星士家言,宜寄养于母之多子者,十二岁 归本家吉。因而此子累吾妹,神瘁心劳,不啻鞠育,计今十二年矣,尚不忍遽以归之魏者,而恢 焉遗之矣。愚兄将抱此于归,不知吾妹九原之心,慰耶、否耶。 忆壬子岁,愚兄奉召入都,时洒泪而别。恐病躯术愈,不复见吾妹,幸而九年之间,勉 支瘦骨。若从兹渐成衰朽,不克胜重任,早晚蒙圣恩,放归田旦,兄弟姊妹,聚首舆亭,以愚兄 两鬓霜雪,视吾妹纔颁白耳。夫何遽尔长逝耶了呜呼,恸哉、恸哉。自去冬至今,不半年而哭吾 女,又哭吾妹,此愚兄之所以伤心,而老景之所以不幸也;有数存焉。其奈何哉?兹遣诚儿亲致诔 词,随吾兄后,哭而奠之。灵其不昧,鉴吾远悲。尚飨。 祭曹子步妹丈文 呜呼,恸哉,子步死耶,其定数耶,此固在天者也。余何敢言,第以其人言之。五十八 岁而卽死,余之所不解者也。余自髫年,受完我夫子之托,与子步为伴读。及夫子弃世,又受两 师母之托,于子步为授书。见子步孤苦零丁,受人欺侮,几不能自存。所有先人赀产,为贪官橐 役并豪强者横吞殆尽,幸其人仅存耳。子步始发愤入州庠,寻以本朝定鼎,改武署浑源守戎。未 几,归而耕薄田,营生计,粗有栖身餬口之业。然而慷慨之性,乐善之心,往往重义而轻财,抉 危而济困。凡人之死丧、患难、疾病、鬬争、词讼、婚娶诸事,或亲或友.地不论远近,时不论 寒暑;偶有相闻,视如切己,区画处置,废寝忘食.必至周旋曲当而后已。亦只求不愧其为人, 未尝居功也。至于余家,又属至戚。上自父母,下至儿女之事。无非子步之真心热肠,情至义尽 者。且余之门户赖以看顾.节操赖以周全,肝胆赖以商确,衰残赖以体悉,而今俱不可得矣。働 哉。 子步在幼年,则孤苦零丁之人也。其在中年,则慷慨乐善之人也。其在晚年,则真心热 肠情至义尽之人也。此人常死耶,不当死耶,恸哉。以子步之为人,在家为孝子,在国必为忠臣, 在乡里为长者,在海内必为义士。此人常死耶,不当死耶,今竟死矣。此皆余之所不解者也,恸 哉。夫复何言哉.独余老矣。 忆子步于己未之春,送余大儿入闱。又于庚申之秋,送次儿入京。见余年过六十,须鬓 多霜,劝余加食,复望余首丘。倘余犬马力竭,谬蒙圣主鉴怜,俯允乞骸之请,生还故里,子步 已先我而逝,余目中不见于步,何以为情!卽今闻讣而悼伤,饮食顿减,又增一番老况。余所以深 恸子步之为人如此,而竟死也,其竟死者定数也。其不当死者,子步之生平为人也。可奈何哉。 京邸设位,儿女羣悲。大儿感 切,躬奠穗帏。兼慰吾妹,以安旅思。灵其不昧,来格水依。尚飨。 祭二妹曹孺人文 呜呼,痛哉,余宦京邸者十年,而手足骨肉之间,伤残殆尽矣,岂不悲战。岁壬子,余¨ 奉召入都,亲若友送别殷殷,吾女拜吾膝.吾两妹侍吾侧,劝吾加餐。子步妹丈送吾至京师,凡 长途之饮食起居,旅邸之米盐薪水,皆躬为经理,不假人手,阅数月乃归。彼时余抱疴,吾妹及 吾女皆无恙也。乃己未岁,亡吾女。 庚申,亡吾三妹。今夏,又亡吾子步妹丈。闻讣之后.悲恸伤心,泪不能止。回忆至戚中, 当日慰余送余者,止存吾妹一人耳。勉抑哀衷,为文一首诗六章哭之,不自知其言之反也。随遣 吾儿归蔚,吊吾妹丈,兼慰吾妹,劝其节哀抱孙,以消晚年岁月。倘余他日乞骸而归,见吾妹鬓 发苍苍,矍铄而来,一叙十余年手足阔别之情事,且悲且喜,卽如见吾妹丈及吾三妹与吾女也。 呜呼,痛哉。何吾妹今又不存耶。 吾妹年十三赋于归,卽克尽妇道,营葬其祖若翁。拮据艰苦,乡里欺侮之事,孀姑备尝。 彼时门祚衰薄,孝养不缺。且事死如生,岁时苹蘩之荐,三十午如一日,吾妹之孝可以感格天心 也.吾妹丈读书于外,吾妹独理家务,佐膏火资。后因世出单丁,欲置侧室,至于动色相劝,吾 妹丈终不之从,而此意亦闺阃所仅见者矣。吾妹之德可以挽回定数也。吾妹忠厚存心,勤俭御下, 有人稍设雌黄者,必力斥责曰.「勿伤厚道。」若不听,则远去之,弗与言。而且华钿不事,粗粝 自甘,荆布之风,庶几见之。吾妹之懿行,可以享长膺厚福也。何年甫周甲,顿弃入间世耶。天 道果不可问耶。 意者吾妹丈于琴瑟之好晚年更笃。家庭出入,相敬如宾。或园亭花开果熟,必携手同观, 相视而笑,彷佛鹿门遗意,今不忍中道乖离,竟相从于地下耶。不然,何天夺之速耶。独是余两 鬓多霜,伤心叠见。.三年内四动悲哀,一月中两闻凶讣,老年何以堪此耶。至他日乞骸归里之时, 举目凄凄,余又不知如何感悼矣。谨陈薄奠,用表远忱。灵其有知,来享来格。尚飨。 祭方伯亮四同年文 呜呼,先生共逝耶。人之哭先生者,谓学贯天人,蔚然为世儒宗,是三晋一大人物也。 而鞅掌外吏,终不获仰承顾问。先生以天下才,剔历中外,所至奏廉平第一,而不获竞其施。先 生德重于朝,功施于野,善溢于乡,而不获享期颐寿,以为砥行修身者报,是皆足为先生哭。呜 呼,先生尘视富贵,达观死生,亦何一足介先生意。而所以哭先生者,以先生至性隐德,不欲人 知,卓然为邦国望,而今不可复见也。 先生家故贫,早失怙恃,依大父鞠育,甫领解额,色养不逮。先生含痛终身,布衣藿食, 历官数十年,不乘舆,不衣帛,不一御粱肉。人诘其故,则呜咽涕泗,悲不忍言,先生之孝何纯 也。先生起家学博,晋郎署,外历诸监司,伟绩彰彰,未尝悮朝廷一事。而饮冰茹蘗,未尝取百 姓一钱。甫擢楚右辖,闻彼处上官有陋例,卽引疾不履任,愿甘罢职,策蹇归里门,间关万里,一 仆随之,尤古人不逮。家居时累经荐举,被征召,复以老病不能应,意似理乱勿与闻者。然平居 指画山川险隘,政务要领,地方利若 弊,所当夫径缓急,忧勤隐恤,惟寐始忘。一遇事则慷慨劈画,义不引嫌,每娓娓敛千言, 为国家绸缪未雨之患,又未尝一日忘君父。先生之忠爱何挚也。先生以名进士位至方伯,亦尊矣、 荣矣。乃二十年闭户萧然,躬耕数顷。日与农夫牧竖饲牛羊,操畚插,争勤惰,于严寒溽暑之中, 赃老无几微倦色。先生之律己,何高而苦也。先生穷经读史,于亡冬普无不窥。下笔数千言,不 易稿,所著述等身。人叩之,冲如也。问所得,曰「无有」。而其与乡人交,箔循谦退。虽遇臧获, 不敢有傲容。人亦几不知为毕先生者。先生之接物何谦和而下也。此皆先生之隐德不欲人知,知 之亦未更仆数。方诸古名臣隐君子,谁为先生伯仲者。今天人下义安,圣天子敦崇老旧,爱惜人 才。使假先生以年,关西操守、范老甲兵,足以肩大任,决大疑,当与永宁于北溟先生齐驱并驾, 利济生民。卽不出,而读书田畔,上下古今,与太原传青主同为熙朝文献,亦人瑞也。何竞夺我 先生之速耶。 呜呼,痛哉。朝之士大夫何所式,乡缙绅谁复为典型?当事之访得失,礼于其庐者,奚所 谘而处焉。父老畴与嬉游,后生小子将焉考德而开业?四方之闻共道勃然而慕者,乌乎景从?迥念 同谱诸君子,落落晨星,又将安仿而安仰也?呜呼,棰至此』而涕霪霪下矣。哀哉,尚飨。 祭少参王近微同年文 吾丙戌一榜,登进士者四百人。斯时也,国运方开,人才蔚起,与一代从龙之彦,接踵 联辉,济济称盛。在内,则翰苑台省,以至卿贰、端揆不乏也。在外,则藩臬巡方,以至节銊不 乏也。 若先生者,具磊落英敏之才,负光明俊伟之气,虎头燕颔,甘格异人。以之任大事。决 大疑,建大议,经文纬武,出将入相,裕如也。谁敢以百里才目之,乃按序授官,予恩县一令。 时值此地方初定,伏莽甚多,父老子弟,不得安耕凿。上官且马城池仓库虑,先生笑曰:善牧马 者,去其害马者而己。今寇在门庭而不除,如民牧何。」遂亲率健捕,躬擐甲冑,直入贼穴,擒渠 散胁。如是者数,而积寇靖,四境安。然后善用抚摩,劝课农桑。三年报最,擢礼曹。凡定制求 才诸事,无不实心担当。往往名公巨卿及都人士见之曰,「此明堂一柱也」。寻分窟庆阳,其志甚 壮。秦西之人,素闻先生名,望之如景星庆云。独是性戆直,不肯媚上官。履任年余,坚以病辞。 两袖清风,飘然去矣、始也,一县令耳,有上马击贼,下马草 露布之畧,而不获大其用。究也,一监司耳,有一介不与一介不取之意,而不获竟其施。先 生平生抱负,将自是遂已耶。墨庄一卧,不复作功名事业想,集诗万首寄托终身矣。有知先生者, 累荐于朝,再蒙征用。先生终不能就,而不意病果膏盲矣。 呜呼,先生甫周花甲,何夺之速耶,哭先生者,咸谓先生才气骨格,天壤所不多得,朝 廷所不常有,是可悲也。而不知先生居乡德望,更有堪为矜式者。林下二十年,杜门不出,于地 方官长从不通一刺。先是典试山左,最号得人。后门下十萧公视学上谷,先生力却谒见,成其大 公。试毕问寒温一语,足矣。师友高风,俱可千秋不朽。至里中少年,横加欺侮,毁门庭之额, 辱骨肉之亲,似难忍矣,先生卒不与较。晚年涵养,智深勇沉,骎骎乎近于圣贤之自反者有如此。 语云,「虽妩老成人,尚有典型」,于今不可复见矣。第是年既哭吾毕公亮四,而先生又倏骑箕尾。 一时恒山以北、太行以西,顿失两大人物, 为年谱悲耶,为桑梓悲耶,为世道人心悲耶,不觉涕泗下,而悲风起矣。先生有灵,请鉴格 焉。尚飨。 墓表碑铭 刑科左给事中沁湄杨公墓表 余不敏,言不足重轻,乃不得已而出一言,以庶几不没其人于生之日,亦不得已而再出一 言,以庶几不没其人于死之年。非好多言也,将欲为朝廷养直言敢谏之气,为天下后世千百年留 直言敢谏之臣而已。 沁湄杨公,山西阳城人也。以前进士简户科给事中,特疏纠璜,援高乎令乔淳贪酷论绞。 淳以贿营反噬,诬公请托不遂,勘问数年,亦罗织获罪去。又数年,我大清定鼎,访求天下言臣, 特举公授礼科右,迁刑科左。丙戌,典山东试。丁亥,行计典,疏纠平阳通判署某县墨状,下抚 按察。覆谓公风闻不实,部议辙镌级,判得迁邻省郡同知。未几,抚按臣卽以大贪纠黜之,一时 廷臣皆惜公直。余叨吏垣长,时奉上谕察科臣进言罢斥者举用。公名列疏中,以非斥革者比,不 行。又因言官职掌末尽,具疏剖公前事寃,亦不行。乙未春,上念及旧臣,吏部方列公于十三人 之首以闻,得还原官。未入京,卒于里。 公性廉介,交际悉概绝,且戆直,与人不易合。然皆敬惮,称为古君子云。至晚年,百 折不回,蒙上特用之。公虽未拜官,而天下之人皆知亡言敢谏,有沁湄杨公其人者。历康熙十一 年,余应召再来京师, 公主子梓如请表其墓。余又不敢使直言敢谏之臣终落于荒烟衰草而莫之知,将为询其基高几 尺,田几畆,种松与柏几树,石碣之属几若行,请一一镌之于石,使天下后世千百年行道之人, 过其原而指之曰;「此大清直言敢谏礼刑二科给事中杨公沁湄之墓。」公讳时化,字季雨,别号沁 湄,万历己未进士,以行人授户科给事中。仕大清,授礼科右给事中,迁刑科左给事中。生于万 历乙酉闰九月初四日,卒于顺治甲午三月十四日,享年七十。 通议大夫福建督粮道参议前巡抚陕西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伯珩 张公墓表 余与阳城张公伯珩同举于乡,复同仕于朝,日以所学相砥砺。余先养母归,阅八年,公 卒于官。余在蔚闻讣,为位而哭,诔以言者再,盖为吾道惜也。既卜葬,其子茂生丐东谷先生志 且铭,走书属余表其墓。余知公颇久,不忍辞,乃西望拜手而言曰:「此墓也,是海内所称清介君 子,世祖嘉其实心任事,不愧风宪者也。」 公白起家县令,膳侍御,擢亚卿,特改巡抚,以迄滴补少参。所部吏民将士,有一不德 公者耶?卒之日,门朝至野,暨乡里故老,有一不悼伤涕泣者耶?公之人.品德业表诸海内久矣。 余胡表,表者躬行实践之儒,而狂狷之流亚也。公为人笃于孝,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可谓孝矣。 行孝先以忠,去其私,正其色,可谓忠矣。舆人畧短而取长,得人一善若己出,可谓恕矣。平生 不立崖岸,不苟同流俗。不矜 名饰节,以欺谩朋友。不为急言遽色,以凌烁属吏。事无巨细,求其心之所安而止。尝自言 人能于五伦中遭逆负屈,真心忍苦,不求人知,卽此是阴德。又语余曰:「愿学孔子万古不易家法。 寻取所为下学者何,在其正己而不求于人乎?」又曰:「颜手之屡空,武侯之淡泊,入道本领在此。」 公于躬行实践,诚为得力。若第谓才守过人而着书未闻也,岂知公之学者哉,公壬午列 贤书,绕十八龄。余从八十人中窃窥之,凝重如山岳,对同谱无一戏谑语。其居乡也.声色玩好, 了无所喜,邑俗故尚奢,公默寓维挽,惧随先世淳朴意。虽官至中丞,仅置一区构家祠,为蒸当 地耳。余见世之为大僚者,甫膺华膴,輙广结纳,竞豪华,诸凡宫室、舆马、仆从、优伶、田园、 器具、服饰、宴饮之类,无不侈然鸣得意,然而怨恶随之,弗恤也。公有一焉否?且人有廉未必才, 而有才或反以佐其不廉,卽廉矣才矣。又或一念一事之勉强,而非其心之所安也,视公之心为何 如耶?昔人有云:「所不取也,可使贪者矜,而非雕断以为廉,所不为也,可使弱者立,而非矫抗 以为勇。」惟公有焉。呜呼,儒术不明,一二讲学 之士,徒腾口说,观其取舍,大抵时所好耳。违俗而适己,独行而特立,如公者乃可至于圣 人主域而无难。忆昔与余论学,有「中行不可能,狂猖亦非易」之语。盖素心也,拟之以狂狷之 流亚,匪响敢公云。余不敏,谬辱公知,亦窃自附于知公,独以不获共学中行为憾。安在公之朝 闻而夕死,而余非罔生也,吾道其不幸矣。夫公讳瑃,字伯珩,泽州之阳城人。若家世行实,生 卒年月子女已详志中,不复表。 承德郎进奉政大夫吏部考功司郎中玉笋马公暨元配宜人吴氏墓表 是为吏部考功郎中玉笋马公暨元配吴宜人之墓。公,醇儒也,与余称道义交者垂二十年。每 以圣学相期许,其反躬实践,余往往愧弗逮。公与余同有母,公先蒙世祖章皇帝允侍养。余 继得请.阅十年,遭先太孺人丧,除服未匝月而公卒。壬子元日,余闻讣痛悼,伏地不能起,窃 念慈闱之养未终,君父之恩未报,吾道又何不幸也。时诸孤走使具状,乞余表墓道,以垂不朽。 余遽无以应,稍定,发哀函日:「先君未葬,恐伤祖母心,卜吉春二月,启先慈吴安人圹,皋合葬 礼。隧中志铭,孙征君先生许之矣。」及读征君先生书,又以墓表文属余,谓余不忍不一言也。余 不敏,卽有言亦何能不朽公哉,第畧举生平,表其闻见最真者,为后世观感云。 公讳光裕,字绳胎,号玉笋,别号止斋。先世由曲沃徒安邑,自始祖以下传七世,皆有 隐德。曾祖崇,博雅君子也,从学之士,五经成备。崇生斯才,以春秋登万厝乙酉贤书,宰尉氏 有声,是为公大父。斯才生之伟,积学弗显,学者称为高隐先生」,皇清覃恩赠承德郎,进奉政大 夫,元配张太宜人,生丈夫子二。长卽公,幼服庭训,卓然有远大之志。稍长益肆力于学,凡高 隐公所藏书,悉搜览无遗。与堂兄闇如、弟玉霁交相砥砺,一门俨如师友。为文以理学为宗, 不屑屑逢时技。年十七为诸生,寻食饿。遭高隐公之变土辰毁骨立,祭葬悉准古礼。.乙西,登乡 荐,与尉氏公科目次第皆相符,人咸谓马氏世有积德云。丁亥,举进士,戊子授工部都水司主事。 乙丑,上命管理卫河。公造役迎太宜人与吴安人乏任所。随躬历河干,率所属郡厅,力督疏浚。 奉「清慎勤三字为官箴,夙弊悉除去。于河有图有说.务殚心力,不敢怠职业。退食有暇晷,自 念平日私淑乡先达曹真予先生,未窥精妙,时容城孙征君为一代理 学宗,隐居苏门。公日造大贤之庐,究心濂洛关闽之学,笃志躬行,不敢不勉,道岸斯登矣。 阅雨朞,吴安人忽遘疾不起,公悲叹曰:吾门内失良友,奈何。」吴安人为邑望族吴五桂之孙女, 性端庄,识大体,治家勤俭,以孝敬事舅姑。与公相敬如宾,助公为孝子,为廉吏,为理学醇儒 者,安人之力居多也。壬辰冬,差满报命,假道过里门,为吴安人毕葬事。继娶刘宜人,随赴京 供职,转铨曹,由文选主事升考功副郎,晋稽勋,历验封,至考功郎,凡五迁。迎太宜人奉禄养, 俱不就。命来使报云;「当学吾邑刘吏部清正,勿以我为念。」公益勤于官,竞竞饮冰自惕,留心 铨务,力扶公道。 余待罪都门,与公为比邻,虽瓜李引嫌,颇悉公举动。会推大臣,则侃侃持正,昌言于 朝。考功日议天下功罪,不下数十件,悉以平心虚之,一一奉王法天沓而行。甲午春,题庭联, 有「事必告天,心惟向日二语。稽勋号寡事,公检架上遣编,辑日抄二卷,宛封典型。又思天下 大势,第一在培养元气,因草晋民三大苦一疏。以无言责,不果封进。遇地方大吏之任,采及地 方利弊,即详言之,次第入告,得嘉纳。再陟功司,两经考核督捻,矢公矢慎,无不仰副上意。 丙申正月,掌计典,竭七昼夜心力,详核再四。不狗私,不枉法,逐人逐事,剖断明确,然后登 册,复录实迹一册自随。同事初以为烦,及上问降级多寡之故,公据所录起草,一夕疏成,诸公 成骇神奇。读公先期告神文,盖凛糜乎赵清献之复作也。在部两奉严旨,皆出意外。公凝神定虑, 惟以义命自安,时玉霁以乙未进士受职之任,公训诫殷恳,复 命余赠言策勉玉于成。 公将母之念愈切矣,曰「古人不以三公易一日之养,况吾弟远离膝下哉」。遂亟以终养请, 上报可, 一时公卿祖饯,赋诗赠别,皆曰「马先生纯孝人也」。及抵舍曰,依太宜人左右,居必致敬, 养必致乐,凡司以悦亲心者,无不曲尽。太宜人偶违和,为文祈于神,愿以身代,不数日大愈。 会营宅,先立祠堂,四仲致祭,必丰必洁。曰吾身所享受,皆先人贻泽也。愿子孙世世勿忘」。因 禀太宜人慈教,着家铎四则;首孝弟、次和敬、次勤俭、次宽忍,逐款作歌,明白易晓。遇朔望 讲解,家人悉敬听焉。居恒不问户外事,问视之余,建育德书院,日课谙子其中,曰「望汝等为 真人品、真学问,慎勿堕我家声也」。又诫之曰. 「天地惟无物不有,无物不容,所以成其大。若有一计较,便生间隔,与天地生物之心,便 不相似。」诸子拜受教。公处袒免而下至于里闰,全以至诚恻恒之意相为流通,任物情之或喜或怒, 或德或怨,求慊于心足矣,总不以介意,即有犯者亦不较。尝布感应篇三万卷,广示从善之乐, 曰;「善人人可为,圣人人可至。只一念慷惕,便是人定胜天。」 公一生学力,都在人伦日用处切实体认,以主敬为把柄,以躬行实践为功夫。坦率谦谨 中,有确乎不拔之操,有廓然大公之度,随时随处,检身常若不及。近年尤端力于自反,曾寄余 书曰:「迩来毫无善行足述,只事事反求诸己,不敢谓已是,不敢谓人非。因病求药,大君子宜有 以教我。」余敬讽兹语,益服公五十知非之学焉。宜乎征君先生二十年道义关切,无异余之与公也。 先是公每遇生辰,不受客贺。遇太宜人诞日,则举觞尽欢。去秋已得疾,为太宜人寿,犹作婴儿 状。寝疾三月,抉掖问起居不少懈。弥留之际,犹倦念孝养未终,潜然泣下也。孝子之心,其曾 氏之启手足乎?诸如敬族亲,恤孀孤,佐乡约以挽颓风,立文社以崇实学,与阖邑议建学宫之尊经 阁,舆友人马子补正先贤先儒之名号位次, 芳规美迹,昭然在人耳目间。彼世之读圣贤书,溺于纷华嗜欲,惑于异端虚无者无论矣。有 能如公之孝友天至,谦谨性成,不以不义之物奉亲,不以非道之行辱亲,生辰不受贺,母诞则举 觞欢宴,抱病犹不欲亲知,至抉掖问安,死而后已者,几人乎?右能如公之位列铨曹,饮冰誓神, 矢公矢慎,一一奉王法天理而行者,几人乎?有能如公之力肩圣道,就正大贤,实践躬行,反求诸 己,不外人伦日用以为学者,几人乎? 呜呼,公往矣。公以一身承先启后。积厚流光,子孙日蕃盛,科第日联翩,其所以不朽 公者,将有在乎?呜呼,公往矣。后之人望郁郁松揪,抚丰碑而读遗文,宁无观感而与起者乎?此 余表公之意也。夫公所著有止斋集、庭训录若千卷。若公与吴安人生卒年月日,世系子女,及吴 安人懿行,俱详载各志铭,不复表。 通政使司通政使前刑部尚书东谷白公墓表 于戏,是为皇清通政使、前刑部尚书、晋大儒东谷先生之墓。先生,薛文清后一人也, 其学专事求仁复性,而以存诚主敬为功,要在躬行而实践之。尝作仁敬诚赞矣,曰:「每日随事求 仁,则此心常在。少有断歇,卽是自欺。但不敢自欺处,卽敬卽诚卽仁,至于仁而事翠矣。」又作 复性赞矣,曰「仁卽性也,诚敬所以复其性也」。于戏,观先生之言,以考先生之生平,则皆不出 乎此矣。 先生,明季成进士,选庶吉士。当国初召入翰林,以忠诚受知世祖皇帝,擢吏部侍郎, 刑部尚书。 世祖英明天纵。注意刑法,惩奸不拘常律。先生独谓开国规模,宜崇宏大,务以宽平佐圣治。 凡事兢兢畏慎,公私出入,律未尝去手。丁酉岁,科场狱起,北闱一二败事已伏辠。独南闱所坐 无主名,先生惧非辜,未敢卽识决。会有蜚语上闻,世祖怒,真考官于法,降先生一级。苏松巡 按王秉衡坐赃死。世祖欲没其妻子入官,先生念罪人不孥,同三法司议免。世祖召先生诘问再三, 先生援律正对,独自引辠。世祖不择,素知先生无所欺,仅降三级调用而已。当是时天威严重, 廷臣被诘者皆震粟失措,先生从容敷奏,不激不挠,卒之感悟圣主,曲示包容,非诚且敬,能如 是乎?先生补太常,考合祀,议雅乐。迁通政,争寃民叩阍事,侃侃力言,未尝以前故少却。值今 上嗣位,国有大事,奋颜抗识尤多,方骎骎进用,属遘微疾,遽琉乞归,坚卧不起。于戏,进不 敢以尸素负国家,退不敢以宠禄负一己,出处较然,不欺其志,非诚且敬,能如是乎? 先生既归,杜门却扫,以「归庸」名斋,日取六经、性理诸书,研穷体究,删朱子思录、 文清读书录各为一书,教训子弟及其乡人。晚岁,工夫愈深.涵养愈熟,深入性天之奥,然益刻 厉进修,不肯少懈。疾革,,集子孙问曰.诚敬、无心,二者孰是?」少问曰.无心涉外道,当以 诚敬为主」.言吐而瞑。盖先生一生得力用行,惟是舍藏,亦惟是生顺,惟是殁宁,亦惟是如饥之 食,如渴之饮,欲须臾篱而不可得。于戏,至矣。故余断谓先生文清以后一人,而叙其立身行义 之大,仍蔽以先生之二言,曰「诚」、曰「敬.。 子继先生登朝居官,暇相遇从,必以学问正宗勖勉,望余殊深。余陈情终养归。先生赋 白华六章 以赠。未几,先生亦予告家居。相去二千里,有便必教以学,余有所问,手答不倦。为余作 家祠碑记,仁人之言蔼如。予再补台班,贻书训诲备至。先生于余,不独道义之殷,又情谊之笃 如此。先生之殁,既自为志,其孤举人方鸿复遣使请予表其墓,予虽欲以不文谢,其可得乎?先 生姓白氏讳允谦,字子益,东谷其号,泽之阳城人,世系官爵。生卒月日、子孙、葬地,具自志 中,不更录。 于戏,先生之人,不待文而显,而余质言书此,匪独慰其孤之请,且以告吾乡之人,庶 几览之而感慕兴起,发愤力学,继前人于不堕,他日复有如先生之于文清者,夫亦先生之志云尔。 若予,则重负先生之志矣。 征君孙锺元先生墓表 康熙十有四年四月二十一日,征君前明举人孙锺元先生卒,其年冬十月葬于辉夏峯之东 原。又八年,蔚州魏象枢表其墓日。 先生讳奇逢,字启泰,锺元号,保定之容城人。大父臣,嘉靖辛酉乡荐,历官河东盐运 司运判。父丕振,邑诸生。先生年十七,举万历庚子科乡试,与定兴鹿忠节公善继为友,以圣贤 相期勉。忠节家江村,先生家北城,相去十里。虽风雪暑雨,过从无虚日,讨论濂洛之旨,而证 诸六经。发为文章,皆自抒心得,不屑屑训诂词章也。性至孝,连丁父母忧,哀毁成疾,丧葬一 准古礼,偕兄弟结庐墓次者六年。廵按御史以闻,下诏旌焉。家故贫,饔殆常不给,有巨室以金 粟馈者,婉却之。一日与鹿公讲学,自辰 至日昃,苍头始持豆面作羹以进,怡然无不足之色。尝言从忧患抑郁中默识心性原本」。生平 学问,实得力于此。天启末,魏忠贤窃柄,茶毒正人。左忠毅光斗、魏忠节大中、周忠介顺昌先 后被逮,三君皆与鹿公为友,于先生有国士之知。时鹿公赞高阳孙文正公军于榆关,先生遣弟奇 彦上书高阳,曰「左、魏渚君,善类之宗,直臣之首,横被奇宽,有心者孰不扼腕。昔卢次梗一 莽男子耳,谢茂秦以布衣为行哭于燕市曰:『诸君今不为卢生地,乃从千载下哀湘而吊贾乎?」李 献吉在狱,何中默致书杨文襄求一援手。康德涵至不自爱其名。左、魏之口卽可方献吉,非次梗 所敢望。某一介书生,无由哭诉,尚惭茂秦。阁下名位,比肩文襄,岂至出德涵下乎?高阳览书, 郎具疏请入朝面陈军事,将为诸公申救。忠贤闻 之,谓高阳兴晋阳之甲,夜遶御床而泣,乃驰诏止之。时左诬赃二万,魏、周皆数千,严期 追比,三君子皆清白吏,无以应。而忠毅旧为三辅屯田使,有遗爱。又尝督学畿内,门下士甚众。 先生与鹿太公,及其友张果中倡义蠲助,输者云集,甫就,而三君子相继拷死。则又经纪其丧, 余则按籍偯散。当是时逻校严急,士大夫触手糜烂,亲戚故交键户谢绝,先生慷慨急难,呼号同 志,祸福不足动心,而祸亦卒不及也。高阳知共有经世才,将题授职方郎,与共事。先生知时不 可为,自陈愿老公车,不敢借途求用,台谏交章推举,坚辞不就。崇祯丙子,容城被围,土垣将 圮,率宗族闾党,矢志守御,城赖以完。廵抚都御史上其事,特诏褒嘉。南兵部尚书范公景文聘 赞尽军务,亦辞不赴。时秦、晋已陷,寇氛渐逼都城,携家人易之五公山,结茅双峯,婣党门人, 依以自保者数百家。饬武备,定条约。暇则讲诗习礼,修冠婚丧祭仪节,简而可行,干戈抢攘之 际,弦歌俎豆,远近服其德教,盗贼闻而屏迹。时以方田子春无终 国朝顺治初,祭酒薛公所蕴具疏让官。兵部左侍郎刘公余佑及廵按卸史荐剡上,先生坚 卧不应。苏门为康节、各斋读书之地,泉石幽胜,遂移家筑堂,名曰「兼山」。读易其中;子孙耕 稼自给,门人负笈来者日众。先生涵养日辽..每晨起谒先祠毕,澄心端坐,虽疾病未尝见惰容.接 人无贵贱少长,必以诚,有请问者,随其浅深,倾怀告之,无不人人自得。子孙甥壻数十人,进 退拆让,皆有成法。卽耕夫牧竖,亦知尊敬。时节花放,邻村争置酒相邀,儿童皆欢喜相就,曰 「我先生也」,年九十二卒,±大夫吊哭.属路不绝。市者罢,耕者废耒。督学使檄郡邑列祀百泉 书院,容城、夏峯皆立专祠祀之。 先生着书甚富,理学宗传表周元公以下为十一子,别为诸儒考附之。盖出独见,非依傍 旧闻者。其学主于慎独,而于人伦日用,体认天理,尝曰:「喜怒哀乐中节,视听言动合礼,子臣 弟友尽分,此终身行不尽者。」自言「平生年愈进,功愈密。天理二字,是千圣心传,非语言文字 可以承当。世之学者,不务躬行,惟腾口说,徙增藩篱,于道热补。」体先生之言,可以自悟矣。 余昔奉母里居,无由亲炙与闻绪谕,间尝驰书,请质所疑,荷先生手救还答,千里如侍几席。今 典型既邈,后进谁宗?因其孙壬戌进士洤之请,谨书其大者如此。过其墓者,低徊俯仰,当有慨然 兴起不能自己者,则先生之风教,愈远而弥新也。其子孙名次,列在志铭者土小具述。 文林郎清源县知县储公豚庵墓志铭 康熙丙午丁未间,人文焜耀,宜兴三储配三苏。读其文,其一苍苍坚致类有节,一英 华美秀而有度,一倜傥幻化,义不与今古人苟合,有骨。亲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此其验也。壬子 岁,余奉召入朝,询三储官,一选木天,其二则皆百里选也。乙卯,大儿学诚举于乡,出孙太原、 储清源两公门。 储公者,正余曩读其文,谓义不与今古人苟合,当世所称广期先生者也。岁时廉其治状 有声。戊午,上诏举天下博学宏辞之士,董学士讷疏清源知县储方庆人文称,报可。将入都,清 民攀辕环泣,不忍慈母去。比至都下,待试十阅月,潇然着书,足不过公卿门。试不中,清源复 以竹马来。时抱病,绝意仕进,竟归里,自号逐庵。为儿时,家门鼎盛,其祖大学公承御史公后, 颇豪华,蓄女乐二部。堂中匏竹丝管,歌舞之声不绝。母家潘氏,饶甲兴邑。父太学君奇爱逐庵, 外内戚属,争致烦艳,娱悦耳目。逐庵概弃不视,独爱书,七岁五经成诵,八岁抱王督学前与试, 号奇童。十六,试棘围不中,屡试股踬。中更父若母大丧,家乃中落。逐庵益肆其志于文章,三 十四,与江南榜第一。其难兄井陉公善庆:堂侄庶于公 振俱大魁,名益盛,震动一时。逐庵殿试,直言时政,比诸封事,得二甲,不与馆选,遂家 居奉祖如父。七任.,令清源。西南方用兵,清为孔道。邑小,牛马刍秣,供亿日增。数从上官为 小民请命,力言费烦重,作法派民,军行不数年而、人尽矣。上官意不许,逐庵愤激,举债补济, 岁终销簿亦不许。乃力任,不派里甲丝毫,士民咸德之,独不获意于上官。坐不能去,又不许。 是时善度令井陉,与清源遥望五百里,军兴震荡旁午,飞驰之声相应。日或踣数马,所过诛责不 如意,杖马棰指长吏,杂以怒詈。井陉君不胜愤,自经署中.风闻逐庵哭,累日夜不能止,引疾 乞休曰:「职与亡兄生同胞,幼同学,稍长同失父 母,起居饮食,倚祖为命。及成名卜仕,无不同者。兄困于王事,死非命,不才骨与俱碎。 有祖九十有五,不能当悲哀」,乞题放遗,保祖命。左右闻者皆泣,当事不为劲。踰年,其祖太学 公果告终,逐底求去益力。上官留益坚。病甚,会征车就道,事毕。余始相识,知其义命自安, 不复作金门想。 逐岂待卜哉,既归,葬祖戍礼。抚荒田敝庐甚适,扫榻读古人书,课子侄,为文章,门 无杂宾,庆吊宴会不相闻。非骨肉成属与素所交游,虽至不见,后亦罕至。逐庵又尝自愧不及古 人,独一见与余合。逐庵才名初盛,余在家,及余在国,逐庵复去官。余为诗送之,有「人从玉 署瞻龙袁,君合铜章让布衣」之句。逐意存焉尔。逐庵为人天性耿介,扶弱抑强,不慕势利。才 干骨力,养晦数年,可任天下事,乃五十而梦登天。悲哉。 逐庵家世,起唐御史储光羲公以事长卜江南,后裔止宜兴,为臧林储氏。累世簪缨不少。 入明,宗祀益繁衍。曾祖御史公昌祚起万历名进士,伤于谗,终蜀兵备,晋阶中宪大夫。祖懋端, 太学生。父福畴,中壬午副榜,贡太学,有文名,赠文林郎,清源县知县。母潘氏,明己丑进士, 户部郎中讳守正公孙女,州二尹讳绍谟公女,赠太孺人,生四子,公其三也。公讳方庆,字广期, 号逐安,康熙丙午解元,丁未进士,授山西清源县知县,生于癸酉三月初五日辰时,卒于康熙癸 亥三月二十九日辰时,享年五十有一,配口氏。子五人,长右文,中康熙丁巳科顺天举人,娶莫 氏,辛丑进士现任刑科给事中讳大勋公女。次大文,邑庠生,娶董氏,现任陕西汉中府知府讳遂 升公女。次在文,郡庠生,未聘。次郁文,未聘。次 雄文,聘蒋氏,乙未进士候补少参讳龙光公女。女四人,长适王沂遇,次适太学生瞿天奇, 次适太学生 潘本仁,己丑进士长芦分司讳瀛选公冢孙,现任湖广救浦县知县讳眉公长子。次许宇郡摩生 周百药,庚辰进士、礼科给事中讳正儒公子。逐庵门下士牛兆捷善师逊庵。闻变,有望祭文,词 甚哀,亦伤逐庵长于侍立,沮于孤行也。余儿学诚哭以诗,有「空将词赋传华国,不使才猷说济 川」之句,其实录哉。所著文集二百篇,诗各体共千首,嗣刻行世,爰系以铭。 铭闩:景星庆云,天之瑞也文则有。神君慈母,人之善也官则守。玉辉于山,珠媚于渊, 而弗耀于市,物何咎。午未义兴号才数,朝华夕谢难为久。郁彼佳城深且厚,登高望远期不朽。 诰封徐母顾太夫人神道碑 国家丕基肇造,敦庞淳淑之气,蔚为人文,必有伟人硕彦,应运兴起,闳学名德,萃于 一门,如古之元凯其人者,古今史氏所记不多见。盖以卜天地毓瑞之征,祖宗养贤之报也。昆山 徐氏健庵名干学、果亭名秉义、立斋名元文,兄弟先后擢大魁,官侍从。立斋且侍讲幄,备圣主 顾问,竚望金瓯矣。缙绅先生啧啧称科名盛事。然君子则以为芝草有本,醴泉有源,徐氏之贤, 非独子德茂也。盖实有义方之训焉,尤效数闻之。吴中长老云,丙辰冬,闻太夫人讣,健庵、立 斋哀毁骨立,几不欲生。自部下奔丧,素车白马,长号而归。果亭时请假在籍,卜葬有口,介余 友叶韧庵学士属余撰墓碑文。余窃自念,先慈见背后,母仪虽存,弗克躬践。迨详读行状,輙俯 首至地,拜徐母之训犹吾母也,曷忍辞。 按状,母顾姓,自高祖至祖皆进士,累世为显官。父宾瑶公讳同应,官荫生,清修笃志, 品重东南. 母何夫人博学明礼,幼卽训以列女传、孝经诸书。太夫人四岁,卽能诵唐诗属对,女工组训, 精敏过人,颖慧性成也。十五归赠侍郎公,操家政者四十六年。事王母,相夫子,教后人,为徐 氏孝子贤妇严师,其懿节高行,志铭详哉言之,谨述其概。 太夫人之智仁恭俭,数大端可为百世仪型者。太夫人识见远大,每论古今及当世事几, 侃然言之,洞中窾要。赠公读书好古,不为酷吏所善,以危法中之,几不测。太夫人心力交瘁, 营救解免,得明哲之义。赠公游学闽越及邻郡,一切徭赋逋责,丛委填萃,太夫人综理酬诺,悉 无后时。赠公得端意四方,交无顾虑,頼太夫人智也。课健庵兄弟尤谨严,所读书背诵,覆校问 大义,夜分必察其读何书,何所语,俾赠公之诲,益勤不懈。丙午,经营赠公大事,折衷古礼, 哀悼况瘁无遗憾,维太夫人仁也。先姑没三十余年,享祀家庙,扫祭丘拢,专一无怠。至立斋掇 状元,太夫人曰:「此祖宗所贻,尔父所教也。」健庵、果亭相继及第,胎书京邸,深以盛满为戒, 临深履冰,无替吾训。抚庶出于亮采,不异所生。师诲婣聘,恩意周厚。居家不御绮谷,不设盛 馔,不多婢妾,赈贫周乏,咨嗟太息,营救乃已。从母之女,具装资嫁。好施予乐善,终身不倦。 其恭俭类如此。盖太夫人性无他好,家政之暇,旁览古迹,称述古人善言善事,启诱诸子,期以 勿忘先德,勿忘隐约,勿忘患难,以文章起家,以道义治身.以端人正士为友.生以公忠清介报 天子,卽一门元凯,不是过也。益信太夫人之智仁恭俭,仪型百世矣。余不文,不能表章懿德, 聊摭其实,用备异日太史之采云尔。 太夫人享年六十有一,诰封太夫人。赠侍郎公先太夫人十一年卒,赠公懿行龉爵,别详志乘。 子 四,长干学,庚戌选士及第,右春坊右赞善兼翰林院检讨。次秉义,癸丑进士及第,翰林院 编修加一级。次元文,己丑进士及第,经筵日讲起居注官、翰林院掌院学士兼礼部侍郎加一级, 教习庶吉士。次亮采,监生。女二、孙男六、孙女五,其聘娶姻址、太夫人生卒年月,详载志表, 不再述。 爰系之铭,铭日:「懿彼女宗,嫔于东海。内则既闲,母仪斯在。一经教子,胜金满籯.三 凤锵锵,来仪阙庭。或长北扉,或参侍从。譬作明堂,汝惟梁栋。龙章象服,以答劳劬。华肌匪 荣.德媲大家。赐阡郁郁,昆山之麓。亿万斯年,自求多福。」 碑碣铭 蔚州宋烈女石碣铭 康熙四年正月二十三日,蔚州卫西崖头烈女宋典姐死,死之日年十七。父宋有怀、母裴 氏,无于。典姐先是许字州民兰尚安子兰州厮。两姓皆农,以罗帕约为婚,未及娶,兰州厮暴亡。 其家距西涯头二十里,讣至,女涕泣绝食,乘间裂原聘罗帕自缢死。呜呼烈哉。卫有司具事请旌 表,暂厝浅土。 五年十一月十二日,督学使萧公惟豫闻于上,报可。越岁,丁未四月十六曰.蔚士民议 迁典姐柩,启兰州厮冢合葬焉。义士李云华盘匠志其墓。旧史氏魏象枢为主铭曰:「其心如结,其 碧为血。不为剑合,宁为玉折。生则异室,死则同穴。天子闻之,书曰『贞烈』.』 山东法若真曰:「宋、兰皆农也。宋且无子仅一女。生固未解忠孝节义主事。且年十七尚 未嫁,日从父母荷臿执穑事。闻讣,置臿归而自绝。呜呼,女固烈矣。其父母能视女之怡然以就 死也,亦贤矣哉。魏生铭其死者,予传其生而能视其死者。」 行状 刑部尚书谥端敏公愚刘公行状 康熙十八年己未,大司寇刘公公愚,以致政卒于里。报疏至,上览而悼之,予祭葬如例, 缢曰「端敏」。一时诸缙绅无不涕泪者。余与公同庚同榜,复前后同官,尤有深痛云。公子性哀毁 骨立,且行状乞余状,词甚哀,志甚切也。余素知公,谊不容辞,遂状焉。 公讳楗,字玉辑,号公愚。先世山左汶上人讳士元者,(三)迁顺天府大城县之赵扶村, 始为直隶人.六传乃生北泉公臻。臻生春湖公灏,灏生蓼生公汉儒。春湖、蓼生两公皆赠通奉大 夫。蓼生公以壬戌进士,官至左副都御史,直节有撵。副都公娶赠夫人王氏,生七子,公其次也。 公幼端静,不好嘻戏,攻苦诵读。十六,游邑庠,试辄冠军。十九,廪烷。己卯,随蓼 生公游粤中。江海巉岩,风波阻险,未尝以震惊渝所守,趋庭服义方训,整如也。由是闻见益广, 弹承家学。顺治二年,隽于乡。三年丙戊,成进士。世祖拔授户科给事中。丁亥,转吏兵二抖左 右给事中,亮直多所建白。 如议缓征以苏灾黎、捐俸薪以拯流亡、借牛种以业贫民、迅督抚考核、纠抚铋扶同诸疏,皆 有关国计民生者。垣中不受私谒,不徇情面,清而不激,和而不同,其生平大节类如此。旋以言 事落职,归事蓼生公王夫人,偷偷色养者又五年。顺治癸巳,特诏起补兵垣,典试闽中,得士甚 盛。今少宗伯富公鸿基尤称翘楚。世祖欲令廷臣练民事,遂外任山西河东副使,奉有「才优经济, 堪任养民」之旨。下车卽榜署联,曰「存心似水,执法如山」。可谓有志矣。山盗窃发,单骑谕之 散为农。卖剑买牛,于今复见。其大者若稽兵饷侵扣之弊,清织匠包赔之累,察吏恤民缮城诸治 绩,至今晋人能言之。廵方高公疏荐¨闻,皆实政也。时蓼生公迎养官署,每退食,必问所行某 某事,谆谆以忠廉为诫。寻擢中州大参,治迹无异在河东时。再擢楚臬,秉公持法,民以不寃。 观察之职,庶几无忝于古云。及迁楚右辖,右辖称闲署。以吏民相安为善。旧例协黔饷必经楚藩 兑授,公倡议更例,令解官面付,不由司库,省衙门胥役批掣时日留难称较轻重诸费,人咸颂之。 时西山巨寇,三省夹剿。职馈连,躬履行间,昼夜不少懈。癸卯春,闻王夫人丧,哀毁泣血,抚 军为具疏请守制。郧治院以军事急,转做难,无代公者。公设位朝夕哭,呕血数升,以死乞归。 治院必不可,公墨衰从事,崎岖山石草棘中。运夫皆感恩信,又榇公劳瘁状,互相诫勉,输刍无 少缺。贼平始得还,伏地号呼:曰「天乎,今日始得奔丧,真罪人矣。」恸绝复苏。 比归,读礼乡居,得侍蓼生公晨昏。菽水之余,立义馆义田,以待宗族之朴不能文、贫不能 活者。踰两年,蓼生公捐馆舍,追念王夫人终天之痛,愈慎愈戚,远近皆以孝称。其于诸弟尤极 友爱,居四弟以己宅,移七弟以覃恩荫,抚六弟所遗幼子幼女,嫁娶以礼,如己出。痛五弟卒于 官,经理丧事,俾孤侄扶榇 以归,手足之谊又如此。 服阕,补江西布政使。时滇逆叛乱,措饷供兵,事办而民不扰,王师从枕席上过。先是 悯江土瘠贫,申请激切,得免四州县浮粮。且赎难民,招流民,禁差役追呼,郡邑尸祝者如出一 口,异声逵于朝。上召授太常寺卿,迁大理卿,不数月迁左副都御史。随具有请蠲江民缺额之赋 一疏,言江右当楚、闽乱后,民逃田墟,钱粮缺额。不蠲则逃者不归,归号复逃,荒者未垦,垦 者仍荒。语甚恳田,上览疏为之恻然。下部议。未几,奉特旨尽行蠲免,以恤凋残,江右之民, 其有瘳乎?又阵剿楚贼机宜,言楚贼守长沙,止知大兵由江西道袁州,而不防袁州南。由永新,不 百余里达茶陵,又三百里可取衡州,衡州下则长沙不能守。西北辰、常,西南宝、永,俱可传檄 定也。朝议韪之。旧以哀毁患左胁痞。丙辰秋,遂大作,又感溺血症。戊午秋,具疏乞髌,温纶 慰留。复遣医胗视,令加意调洽。病中升少宰,随晋本司寇。甫奉命,余适诣榻前问病,公曰: 「治病舆治刑,异乎否乎?」余曰:「医者,意也,当捕而泻,当泻而补,失均也。刑者,平也, 失入而寃生者,与失出而寃死者,失均也。」公闻而是之。己未春,病剧,再疏辞职。俞旨予致仕, 归里二十日,病且不起。呼诸子至前嘱曰:「生老病死,时至卽行。语云,生寄也,死归也。独君 恩未报耳。」索笔作遗疏,正衣冠卒。 公赋性谨厚,与人无忤,闾里称为长者。且勇于道义,恬于仕进。读书务见躬行,诗文 不为彤饰。尤善临池,所著有双鹤堂诗集、谏垣疏稿。按公出历四省,所至必修学宫,建书院, 讲圣谕。以经术为治术,善抚百姓如家人妇子,待属吏持大体,不为苛察,卓乎经济之才也。惜 大业未终,不无遗憾焉。 宜其临别之日,执余手而长泣,谓吾两人同受皇思.乃不获同报也,奈何。 犹忆余同榜同庚者五人,若王东皋伯勉之清介,乔白山映伍之厚重,卫澹足贞之刚方, 刘公愚键之端亮,今皆化为星辰矣。独余以后死之身,碌碌无补,仰对圣君,俯思良友,愧哉, 忱哉。公丁巳十一月二十五日生,康熙己未五月十三日卒,年六十有三。元配陈氏封夫人,前乙 卯躲举人遵义府推官国维女。妾南氏、宋氏。陈夫人生长子性,岁贡生,候选国子监学正。南氏 生次子贮,庠生。三子憬乃先生五弟镨遗孤,抚为子者。宋氏生四子临、五子。陈夫人生一女, 适太学生高恒升。一孙琬,性出。一孙女,伫出。余拙于文词,以俟椽笔铭公者,公且不朽 矣,谨状。 先妣李太孺人行状 呜呼,恸哉。先孺人竟弃不孝象枢长逝矣。不孝象枢罪恶深重,夫复何言。自不孝象枢 己亥夏六月,邀恩归养,阅十年所。先太孺人大病三次,垂危而安,药力几与饮食等。去岁戊巾, 寿跻八袠。亲族追觞:乡里称庆。不孝象枢复丐名儒巨公之言,承欢膝下,一时家庭之间融融 如也。曾几何时,竟弃不孝象枢长逝矣。呜呼,恸哉。不孝象枢不德,不克一言一行之几于道, 以显扬先太孺人,乃并先太孺人行实泯泯无所述。述或失厥真,不孝象枢死且不足赎矣。饮泣苫 块,谋为状以告先生长者,长兄象隘泪淫淫谢不敏。不孝象枢追忆懿行,俨然如昨,搦管荒迷, 罔知措词。问诸老友云门徐子。徐子曰:「太孺人内则表表,固乡里所悉闻也。八袤乞言引,且达 于国,盍取而状焉。」不孝象枢如梦乍醒, 遂抆泪捡小引,诠次为状,乞大君子哀而赐之志与表,勒圹石以垂不朽。 太孺人姓李氏,为青州司李孝廉公讳祺重孙女,河内县尉公讳登科女也。端恪寡言笑, 孝慈勤俭,悉出性成。及笄,归先大人。比见先大人,赋质清癯,弗能健饭,心怦怦惧。一饭 一食,太孺人自为之,假人手,虑弗洁也。盖前母蒋太孺人事先大人,有举案遗风。太孺人继之, 犹兢兢若弗逮云。迨综理家务,周策远虑,不以累先大人。惟念先大人艰于嗣,庶母而下,为置 侍妾。太孺人仁慈逮下,相得甚欢。先大人得内助之力,从容颐养,眼看儿女成立,以耋寿终。 然太孺人实未尝一日安坐堂上也。先是先大人贰江西新城尹之任,留太孺人抚不孝象枢。家居守 坟墓,门户萧然,外侮寻至。不孝象枢纔七龄耳,太孺人孤力撑持不胜,赖外祖县尉公出死力保 护之,门户乃无恙。俾先大人薄宦四千里外,无内顾忧。且得以廉谨称,太孺人始慰甚。自太孺 人委禽后,先王父母既逝。太孺人曰:「吾为魏家妇,未及事翁姑,尽孝养。」凡瓜菓菜羹,必肃 献主前,如问视礼,曰此为妇终身甘旨也。」岁时伏腊,礼更加焉。年至七十,步履颇艰,始令 代献酒浆,犹手幂罔倦勤。又语不孝象枢曰:「致祭家祠,必孝子贤妇,祖宗享之。亲族有不敬父 母者,勿令与祭。」居常遇亲眷男女,惟孝慈勤俭是诫,大义凛如。训不孝象枢居官秉公,居乡持 正,勿激勿随,俱未能仰副慈教,惟有自守而已。 太孺人性尚朴素,不饰珠翠。衣至三澣,不敝不更。簪珥适用而止。丝弦歌唱,每深恶 痛绝之。尤不喜告密,及谈人短长。听眷属淡井臼涤髓则乐,问有戏谑,或言衣饰丽脱者.卽正 色叱之曰:「此等不愿入吾耳,吾揭爱仁色妇人.老实持家也」里中闻之,颇相尚焉。生平不肯暴 殄天物.物无贵贱. 皆手自积贮,不使散佚。人亦无敢妄冀侵渔。至蓄养仆婢,殊不厌烦。晨兴先为栉发,寒至 卽为着绵。有疥癣虱虾之类,太孺人手自蓖洗擦治,了无厌恶意,且曰:吾子女垢面蓬头,严冬 栗栗侍吾侧,心如割矣。若辈离父母,吾卽其父母也,宁二视哉,.」族党有贫乏者,解衣推食: 往往无德色。然亦不滥施予,人咸德之,无过望者。捻知勤俭家风,盖如此。 不肖象枢服官垣掖,顺治八年遇覃恩,父赠征仕郎刑科左给事中,前母赠孺人,母封太 孺人。迨归养后,于康熙三年领制轴,迎至里门。时太孺人病起抉杖,望阙叩头祇受。卽不孝象 枢色养有所未尽,赖天宠隆渥,恰如也。讵意一疾不起耶?太孺人精明爽决,德量尤莫能及。死生 之理,见之甚明。荒唐怪异,绝口不道。卧床五十八日而永诀。儿女环侍,悉能识。某某受遗命, 且呼不孝象枢,命之日.吾年逾八袠,自返生平,死无憾矣。」呜呼,恸哉。母氏劬劳,吴天罔极。 不孝象枢身不能代,虽滴血和墨,安能写太孺人慈德万一哉。 太儒人小于明万历十七年十月初六日寅时,卒于康熙八年六月十六日亥时,享年八十有 一。子二,长象悬,庶母趟氏山.顺治辛卯武举,娶马氏,武进士柳沟参将马公如龙女。副室孙 氏。次卽不孝象枢,太孺人出,顺洽丙戌进士。封征仕郎,刑科左给事中,前内翰林国史院庶吉 士,今任光禄寺寺丞。娶李氏,太学生李公经权女,封孺人。副室刘氏。女三,长适举人张公绍 芳长男贡生韫温,庶母趟氏出。次适举人商河知县曹公鎏男,署浑源州守备云中。次适处士张公 文范次男太学生大猷,俱太孺人出。孙男三,长学诚,象枢出,聘举人贾公时泰次女。次学攘, 象悬出。次学谦,象枢出,俱幼。孙女四,长适 庠生高公世梁男庠生明德,象悬出。次适天城参将刘公中汲男太学生候选县丞天赐,象枢出。 次适贡生周公之鼎男廷绿,象悬出。次名端庄幼,象枢出。不孝象枢抱恨终天,言无伦次。谨述 大概,幸采而录之,存没均感,曷其有极。 纪畧 张烈妇袁氏死节纪畧 张烈妇者,蔚明经张旺妻袁氏也。明经困乡闱,年甫壮,以拔贡官河南阳武丞。斋解闽 饷七万两纳军前。事竣,旋舟白下殁。仲弟晗暨子一枝奔赴扶柩,抵任所。袁往哭,抚棺泣血, 绝食誓同死。夜不及防,遂自经。时康熙四年九月十三日也。阳邑侯刘公临丧洟泪,捐俸资棺殓, 申达省会诸上官,已经表扬。博浪沙士民男女,流涕罢市。荐绅先生率作诗歌,以义之。既归蔚, 里人自绅士迄闺阁,无不堕泪者。蔚郡侯郑公复申达请表扬,悉如豫省例。 呜呼,袁其死而不死乎?袁死明经.明经死王事。俞谓臣职妇道,两无忝云。按明经性孤介, 蚤失怙恃,肃家玫,表出望族,言笑不苟。共抚两幼弟,俱成立,食庠饿,永不析箸,家赀以外 无私蓄。每食同几,数十年如一日。兄若弟之友恭者,在蔚萝称最。其内助贤且烈复如此。明经 刑于之化,可多得哉,先是宋烈女死,高其义者,类歌咏不能已巳。兹汇集烈妇挽诗合刻一编, 曰双烈集,盖风化第一事云。 (一)廿旬「旬」疑作「日」. (二)曰畿辅丛书本无此字。 (三)先世原本及康熙本作「先生据畿辅岩书本改。 寒松堂全集卷之十二 说议论辨解跋评问对赞箴铭拟表启 杂着 说 中和位育说 尝读中庸至「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终日理会而不得其解。按朱子云,「推而 极之」。盖自戒惧慎独,而约之精之,实从天下大本,天下达道,推而极之也。本者,根也。千枝 万叶,从此发出也。道者,路也。千门万户,从此走去也。君子戒惧慎独,一身之内,中和备矣。 自一身以致之于天下,使天下无一人不中,无一人不和,无一事不中,无一事不和,是广之布之 义也,所谓修道之教也。洪范云:「皇建其有极。:无偏无陂,遵王之义」。「会共有极,归共有极。 曰皇极之敷言,是彝是训。于帝其训。凡厮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董仲舒 云;「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百官,正万民,而阴阳和,风雨时,诸祥毕至。」则中和位言之实 理实事可知也。其为修道之教无疑矣。 乃说者曰。位育之效.帝王有其事,圣贤存其理。夫古有圣贤而帝王者矣,亦有圣贤而 不必帝王者 矣。虽一本而万殊,赏同体而异用。故一身中和,卽有一身之位育。如心广体胖,啐面盎背, 动容周旋中礼,是也。一家中和,卽有一家之位育。如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倡妇随,男女 繁生,奴婢听令,草木昆虫,不伤其类,鸡豚狗彘,无失其时,是也。自国以及于天下,斯圣贤 而帝王者之能事矣。何也?人君之喜怒哀乐,卽礼乐政刑之所从出;人君之礼乐政刑,又卽雨旸燠 寒之所由见。中节则一人无偏倚之私,天下自协好恶之公。生所当生,生固生也;杀所当杀,杀 亦生也;予所当予,予固予也;夺所当夺,夺亦予也。推之而田畴以治,学校以兴,诸侯用命, 臣工修职,徭役均平,盗贼屏息。范围天地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遣。天道下济,地道上行,则 位之象也。人无天札,物无疵厉,则育之象也。又安有礼乐政刑之乖其宜,而雨旸寒燠之失其序 者哉,夫人君之喜怒哀乐,患不中节耳,不患位育之无其事也。 故大本者,道之自修于一人也,所以施教也。达道者,教之人行于人下也,所以立命,所以 事天也。 东林说 昔尧舜、禹漡、生成以道治天下,执中相传,载在尚书,皆以躬行,非徒口说也。故夫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是吾忧也」。则讲学所以修德,明矣。中庸有云,「修道之谓教」。 则教人必先修道,又明矣。讲学而不修德,教人而不修道,皆口说也。口说则近于清谈,近于标 榜。于是假名节者,得以附其中而行其私,而人之恶之者众,遂并讲学而非之。其君子又疾恶太 甚,小人之怨益深,心思所以中伤之者,朋党之害所不免矣。 明有东林之党。东林盖当时所目为正人君子,而党则小人加之以名者也。小人加之以党, 固小人之过,而非尽小人之过也。邹、冯两人之口阳则高,而讲学之名甚盛。其一时从讲之人, 口说多而躬行少耳。使二人者身居要职,上格君心,下率臣僚,一以敦尚风节,进贤退不肖为务, 道德交修,躬行实践。不烦口说而学自明。卽孔子得位行道,要不外此,安用区区聚讲为哉,乃 竟以成己成物之心,蹈分门户之迹,自号为「东林」,而人卽指为朋党。此朱童蒙东林为戒之疏所 自来矣。继而攻东林者,不止童蒙一疏。而受攻者,亦不止邹、冯两人。众人攻东林太毒,由于 东林攻魏珰太急也。不知君子之于小人,除之宜操其胜。易曰,「往不胜为咎」。当共权势方炽之 时,以杨涟之素信于君者,尚不能胜,况未信者乎?众人以为不效杨涟则非东林,故羣起而攻之。 如以木击火,知其不胜而往,则东林二字驱之也。 会高攀龙纠发贪恶崔呈秀,呈秀赂脱拟轻罪,心不自安,乃父事魏珰。适扬【忠】烈二十四 罪之疏上.(一)故有东林杀我父子之语,党祸自此起矣。众人既入党局,因而诬陷罗织,遂一纲 打尽耳。呜呼,汉有李、范,一代伟人,议者惜其不善保身,正在疾恶太甚,又好标榜也。吾于 邹、冯亦云。 三物字说,答孙退谷先生 先生阅拙著大学管窥,乃问:大学「物」字与舜明于庶物「物」字是一是二?与万物皆备之「物」、 有物有则之「物」是一是二。枢曰:「圣贤立言,一章有一章之意旨,训诂家难说是一.若参会说 来,安得有二。舜明于庶物,无非身心意知家国天下之物也。当日工虞水火,都是大学中物,人 伦尤庶物之 本,舜不徧物而急先务者,正是致知格物,知所先后也。明于庶物,明明德于天下矣。由仁 义行,止于至善矣。又如万物皆备于我,无非备此身心意知家国天下之物也。一物不备,从何 格起?既备于我,便非逐物矣。反身而诚,诚意之学也。强恕而行,絮矩之学也。一部大学,自 诚意说到平天下,孟子两言括尽,原自愿学孔子得来。至于诗言「有物有则」。此物卽身心意知家 国天下之物,没一件不与形气俱生;此则卽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也,没一件不与天理恰好。天理流 行,其则不远。件件要还他恰好处,须件件便格到恰好处。大人明明德,蒸民好懿德。壹是皆以 修身为本也。 再按中庸,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先生虽未下问,亦可参看物之终始,事有终始 也。不诚无物,本乱而末治者否也。成己,明明德也;成物,新民也。时措之宜,止于至善也。 大学诚意必致知格物者,诚之为贵也。诸如此类,原不宜穿凿割裂,其实皆可一线穿去矣。敢因 问而请正焉。 克己复礼归仁说,舆白东谷先生 按紫阳注「天下归仁」,曰「归,犹与也。一日克己复礼,则天下之人,皆与其仁」。 每读至此,既不敢以朱注为非,又懵懵不能见大意。窃谓与其仁,是说向人的那一边,天下之人 之称许,安可必之一日耶。第云归犹合也,通也,庶几近之。游子归家,而云「会合」,百川归海, 而云「疏通」,其义自见,正与复字紧紧对针。先儒或有言及者,拈出以正之。 近读王文安公语薮云,仁为心之春,春之日万物归之,而日未尝使其归」。尤深切可会。 至于克己复礼,儒学也。克己而不复礼,禅学也。儒者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者,是礼必 视之、听之;言之、动之矣。若释氏则以耳目口鼻为障,并视听言动而空之,礼遂去矣。此复礼 不复礼之分,而卽天下归不归之分也。 命说,与张伯珩 命之理微,孔子则罕言矣。乃于行止死生之际,未尝不确然而归于命也。一则曰:「道 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二则曰:「亡之命矣夫,行废亡而皆命。」命之理其殆 微而显者也。至孟子则谓「修身以俟为立命,尽道而死为正命」。夫修身矣而不能不俟,尽道矣而 不能不死,命之理抑又微而显,显而著者也。甚矣,命之不可不知也。 命者何?阴阳五行是也。人之生也,阴阳未有不全,而不全者有之。五行未有不备,而不 备者有之。偏阴者,柔顺而清平,甚则流而靡矣。偏阳者,刚方而激烈,甚则躁而愎矣。至于金 缺则不严,木缺则不宽,水缺则不达,火缺则不文,土缺则不质。命有偏有缺,而气质成之。甚 矣,命之不可不知也。 昔孔子五十而知天命。又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裁成辅相主事,出乎其中矣,知 命又曷可轻言耶.张伯先生语余曰:子能驭子之阴阳五行而察之乎,过者抑之,不及者扬之,是 知命者矣。」信如斯言。修身尽道之功,无非裁成辅相之事。先生殆有见于敞而显,显而著者与, 不然,行止死生之 际,盖难言之,宜乎圣人之罕也。余将退而察夫阴阳五行之过不及者何在,以求合于先生抑 扬之说矣.若知命与否,则终不敢自量也。 性习说,与武承之 甚矣,人之所习,不可不慎也。因读论语「性相近习相远一节,先儒谓此性为气质之性 而言,愚谓天命之性本一也,安得又有气质之性?但气质所以承受此性者也,性所以主宰气质者也。 性离气质,安顿何处,.此性一落气质之内,岂无稍偏,然究共最初之理,原自相近。犹孟子所云, 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嘑附而与之, 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夫以今人、行道之人、乞人,无不皆然,相近了了矣, 只要慎其所习耳。故下节紧说,「惟上知与下愚不移」。上智下愚。仃纯人战:其余皆可移也。 武承之曰:「柴愚、参鲁、师僻、由咕,亦相近否?」愚曰:「以圣人之中正视之,则有偏 耳。其相近者门在,固非上知,亦非下愚也。四者各有当尽之工夫,各有合道之气质,故曾子卒 能传道也。如药性然,参着苓术,泡炙不到,亦有偏处。但舆甘草同用,则得其平,若加芩连则 寒,加乌附则热,此又习相远之喻也。」承之曰:「犹有辨,请卽以药性言之。人参有坚厚者,有 轻薄者,其轻薄之十分,不及坚厚之五分。性之不齐,岂不如是乎。」愚曰:「不然,人参坚厚轻 薄是气质也,如人长短强弱之不同耳,非性也。坚厚轻薄,俱能补人,此性之相近也。卽有轻薄 者,其性未尝杀人也,此性善也。学者格物之功, 顾可忽乎哉,」 祈谷说,与蔚州李侯 岁庚子,州守李公乐天而问曰:「蔚之无秋也计十年,民困极矣。食巳不继,赋将安出? 兼有蝗有雹,有旱有水有疫,果数乎否」象枢曰:「天灾流行,何代无之,数也。儒者不言效,咎 在人。兹地也,人虞诈欤?俗健讼欤,行谊悖欤?天物暴欤.淫祠盛欤。有一于此,足以致灾。大 夫牧此地者也,事之可为者为之,不可为者盍祈诸。」 按周礼,州长以岁时祭祀州社。又命百县雩祀百辟卿士有益于民者,祈壳实。夫百辟卿 士,如勾龙、后稷之类是也。诸侯以下雩上公,祈壳之礼,自古然矣。为其可为,更为其不可为。 牧此地者之责也。大夫曰:善」乃蠲吉上旬之八日,率僚属致斋祀之。象枢因与诸绅士约.各致 齐从焉。 重修蔚州志议 蔚志在明季凡两经笔削,业有戍书。今者圣主御极之十有七年也,革故鼎新,此其时矣。 州大夫莅兹上?值报玫阴?慨然取旧志而重修之,美举哉,旬一与文献之幸也。谬承委托,属以订 正之役,将以 枢为旧史氏乎,抑谓枢幼而读春秋,粗知圣人笔削之意也,汗淫淫下矣。 枢闻孔子云: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枢行之不逮,遑问志:志固郡邑之书,未敢拟经。然 郡邑志亦一小吏也,求所谓胜任而愉快者,枢岂其人哉。贤大夫于蔚之山川险夷,风俗淳浇,食 货登耗,人才消长,知之者稔。倘肯操三寸管主其事,而学宫子弟辈,为之旁搜博采,以佐万一 足矣,又何问道于盲耶?然愚夫亦有一得,敢不尽言,以仰副明问。 夫志者,志也。行吾志而因事立义,俾阅者观感而与起,斯共所以为志也。且志有纲、 有目、有附见,始称作者。按旧志轻重详畧之间,率多未备。今请立其规模,而后从事。拟以方 舆、建置、职官、政令、武备、祀典、赋役、学校、选举、人物、外志、艺文为十二纲。以诸目 条列于其下,细者汇而附之。如灾祥、古迹,则方舆内事。一以考兴废,一以备修省,至要也, 不必他附。其旧志止有岁时纪而无风俗,未知何说?今拟采一统志、地理志、职方图舆备考等书补 入。若职官,凡委署摄守,皆不得与,惟奉命者载焉。春秋杜私门,义甚严耳。政令如乡约、碑 禁,所关于教养利弊者甚巨,而旧志不载.自我作古可矣。且武备之军饷不载,是重者轻之也。 坛庙之祭物礼仪不载,是详者畧之也。名宦乡贤,皆志从 祀者也,而坛庙之下不载,是合者分之也。今俱当另为之。惟户口田赋,止照赋役全书,无 敢增减者。学校之祭器虽不备,名数可考也。卧碑雎不读,功令可存也。所异者,旧本儒学失载 明伦堂,此一大缺耳,今悉当补正。选举志中,更有创为者,先纪年而后纪名,故曰「年表」,亦 所以尊制科也,别以例监附贡选,以武职附将帅,约而不繁矣。人物之产于斯地也颇盛。历代以 来有名臣、有卓行、有文学、有武 功,而不分条目者是也。恐其人一节难概,未免牵附耳。其分注者,忠必捐躯是矣。孝不必 割股,守身为大也。节不必轻生,未亡人为正也。义士托死生,全骨肉,赴患难,雪寃仇,赈饥 荒,还田宅,非此族也,何义乎?呜呼,慎之哉。凶逆,旧本所热。无以明是非,佐褒贬,当于外 志悉载之。勿托言忠厚,以蹈非之无非,刺之无刺之讥。艺文,旧收太滥,大抵皆靡丽之音,赠 答之词也。今宜严加去取,留其关于地方风物者数十篇,则庶几矣。其更谬者,纪事多四六排语, 不但失体,且失真也。今宜考之史纪、通鉴,稽之通纪、实录,访之家乘,询诸故老,凡有名硕, 各为立傅,字字肖其人而后已。夙陋一洗,可免覆瓿。若乡贤纪以骈语,苟不失当日申请从祀之 意者姑存之。又如寺观仙释,二氏之流也,旧志大书,尤为舛错。今悉正之。作者顾可草草欤。 其它删繁就简,去华归实,在贤大夫挈其纲领而力为主持,谅不愧良史才也。诸凡见在之官,见 在之人,不必品题,以俟君子。此鄙意未知是否,仍望裁酌。千百年文献,竞可一日定矣。不揣 愚狂,惟高明采择焉。 重经学端士习正文体议馆课 文教方新,海内枕经藉史,家弦户诵之风,彬彬乎称盛哉。而淹贯圣经,砥砺名节.涵 濡仁义之精,游泳六艺之途,训辞深厚,文章尔雅,卓然称当世士者,盖鲜。 夫人有真学问,然后有真心术。有真心术,然后有真品谊,然后有真文章,真干济。其 太原皆本于六经。六经,古人之文也,伸正不伸邪,荣义不荣势,而古人之习见矣。心以强而有 智,力以强而有功. 而古人之学见矣。古之学者耕且养,三年而通一经。唐宋以来科有明经,经义未王大晦。明 初罢诗赋,以经书论策取士。士专一经者,考溯源流,淑身令世,不区区栉字比句。尤旁览诸经, 以资博洽,则岂有离经之习、荒经之文哉?自铅椠家曲学阿世,淫文破典。雕琢钩棘,不过剽窃风 影,以希青紫,偶得所求,以为道在是矣。经术不通,亦安望士习文体相发,而成不朽之盛事乎? 方今文运初辟,宜尽罢八股帖括。三年制科,以兼通诸经详言大旨,及博洽子、史词赋 者,列甲榜。先以孝弟力田举于乡,通二经及论策者,列乙榜。督学专司文衡,不得以贪庸老疾 浮陋之吏滥厕其官。盖督学.督士学者也。士不学则习壤。学矣而不知有经,小言小辨,纔能执 笔辨章句,则习之坏也更甚。夫士习以习督学耳,习为如是之学,又习为如是之士,又习为如是 之文,以求当于督学,故督学不可不慎也。督学较士,宜以通经为优劣。博者赏,背者罚,荒谬 者黜。令郡县官同博士月较于学宫,勿循作养故事。三年之中,士必有经学以应当世。试问所学 何事,自宏辞以至一艺。共有孝弟力田称,为潜德之幽北者,悉优礼而书论之。从此端人正士, 蔚起庠序,岂无以擅文章之能事矣乎。然而经学壤于依傍,士习坏于招摇,文体壤于割裂。腊璞 淆称..彝鼎失贵,犹可言也。风惊尘起,吹影镂空,认张阴阳,熌幻鳞甲,不可言也。一旦隶 之仕籍,经传置若土羹,节操等诸瓦甓,鲜廉寡耻,辱朝廷而羞当世,殊可浩叹。夫跃冶之金, 泛驾之马,亦在钖之御之而已。 今督学者果能于一学中,指其某也学古,某也顺非,则学古者劝。指其某也不求闻达, 某也希世度务,则不求闻达者劝。指其某也茂才异等,某也小言破道,则茂才异等者劝。知所劝 者,士也。知所 惩者,必士也。劝惩得于督学之一身,则今所谓士习者,习督学耳。好竽则进以竽,好瑟则 进以瑟。未有好端方之士,而下顾以淫说浮薄之行进者。卽使异日分一职,受一官,凡依附奔竞 摇尾乞怜之状,明知为士君子所耻,亦不肯苟且效颦,贻笑骂于卿士大夫。何则?学习之既昭,制 其神明者然也。至于文体之正不正,关士习风尚。根本经学,相因而成,经不明而有子、史,有 佛老,有语录,有稗官杂说。大文决裂,理趣茫然。两汉虽得事理之辨,而士习浸以流失。沿至 挽近,填缀襞私,荒涎为奇?摭拾为富,牛鬼蛇神,【盖】蒙头面,(二)文体之坏,良可痛哉。愚 以一言指其弊曰,不经」。夫雕镂刻书.棘喉滞吻,不如太羹元酒之夷淡也。艳思绮语,神气暧晦, 不如江河日月之正大也。 今诚能广励学宫,风以崇尚古学至意。诸不在六艺之科者,绝勿使进。其为学无由接于 淫非之地,则其人之道正行善也,若性然耳。乃其要在慎简督学,院部试其文行兼优者,专责久 任,岁登士艺,严加磨勘。夫督学励士,既操进退赏罚主权,卽督学之进退赏罚,以进退赏罚乎 督学,而士益励。励于经,无敢不重矣。励于习,无敢不端矣。励于文,无敢不正矣。士之所以 能重能端能正,督学之励之也。督学所以重之端之正之,抑又有励之者也。盖闻导民以礼,风之 以乐,宜详延天下方正洽闻之士,咸登诸朝。其令礼官劝学讲义,兴廉举孝,以为天下先。夫经 术明则常道着,道德一则风俗同,方正庸则士心劝,谬悠黜则支窾息,启文运以归淳,引人心而 之厚。共振裘挈领、纲举目张之道,是又有励之者也。 论 复其见天地之心论馆课 天下有并立之名,而无相悖之理。阴阳其大者也,阳生物而阴佐之。阳之理鬯,而阴之 理益以全。非形于两者之不悖,惟贞于一者之最神也。不二之谓变,不变之谓贞,运而莫测之谓 神。若徒见八仆夏长育,秋冬剥落,遂谓阴阳相耦,各为盛衰,一气之内,自为戾绝,则阳之复 又于何处案其钥耶。儒者稍明于盈虚消长之义,或谓不翕聚则不发散,不肃杀则不长养,是矣。 夫聚之散之,杀之养之,原非二心也。使聚者、杀者为一心,散者、养者又一心,则天地有时刍 狗万物,万物亦有时贼害天地,心之小仁也滋甚,抑何以昭然蔼然,共见于天地之间乎?尝从至一 处求之,造化茫茫也,枢纽存焉。庶汇芸芸也,根柢藏焉。先天后天自为终始者,祇此心尔。 程子日:「天地何心?以生物为心。元气运转,畧无停待。生生不息,充满布濩。阳之退 卽阴之生,非阳外又有阴也。阴之盛正阳之蓄,非阴见而阳顿绝也。设令阳之外另有物焉以为之 阴,必且锢闭衰落。如槁木死灰,此心寄于何所?岂真天地不仁耶?盖天地之于物也,独阳不生, 独阴不成。春而发育.阳之施也,天地之心之好也。夏而长养变化,阳之极也,天地之心之忧也。 既蓄其好生之具,又历其匮乏之忧,天地安得不剥?又安得不复?复者.仁也,剥亦仁也。所以云 见也。谓复而见之则可,谓末复以 前无是心则不可。谓阳自縁剥而得复则可,谓复必借重阴之蓄而后见则不可。况天地之心, 原无断续,又何隐见。人所见者,阳之阳也;人所不见者,阳之阴也。然究竟阳自见也,阴亦自 见也,非关人之见不见也。雷吾知其能奋,虫吾知共能蠕,鸟吾知其能鸣。至冬至,而雷蛰矣, 虫瑾矣,鸟复矣。苟以为无雷、无虫、无鸟也,则后之砰訇者,啄妓者,嘤鸣者,伊何物耶?得天 地之气者犹然,况乎绵绵若存,为天地根者乎?且夫天地之心,犹人之心也。 易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寂然者则阴象也,浸且为幻为灭,奈何云通?惟其举天地 万物实有之理,敛而为寂,故湛然不动中,触之輙应。未感,非本无也。既通,非始有也。动而 能讪,静而善因,均是是心,至此则愈可见耳。见于其所可见.天地之心在也。见于其所不可见, 天地之心亦未尝往也。第复则见之,不复从何见哉?夫复亦难言矣,阴之极也。龙斯战焉,战非龙 之幸也。然未有不战而能复者,战匪胜人,自胜焉已耳。克己复礼,自胜之道也。天下归仁,心 始见也,于天地又何疑焉,信乎贞于一者之最神,殆非形于两者之不悖,亦甚彰明而较着矣。惟 复故一,惟一故见。举凡摩荡捆缊于生生之际者,又未可以管窥而尽也。是在善读易者,求诸盈 虚消长之大原可也。 澹泊明志宁静致远论馆课 天下之言,有发之一时,可守终身者乎?苟其守之,匪独终身,且可以教后人。诸葛武侯 之训子有曰:「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亦家庭恒言已尔。而后壮大儒,巳援之以为理 性命,审根极. 相与尊大共说,以辅圣人之不逮,岂无故哉?古之大有为于天下者,伊尹、周公为最着。观其 严取与而定毫,阿衡四世;历风雨而负扆,宅洛七年。震动者,苞蘗桐宫之势。其席丰而处厚者, 伊、鲁、蒋、邢、茅、祭之安。似乎澹泊宁静之义,可始不可终,可小不可大,可退不可进,可 暂不可久,亦安取尊大其说,以辅圣人之不逮乎?然使武侯老南阳,一巾一扇,无所为于天下,自 谓澹泊宁静,无志之甚矣。或有所为而中道异趋,为所欲为。天下事非因权取济之为难,而志弱 气轻之可虑。有所为而反之,是自背其说,又以欺其子也。自背其说又以欺其子,伊尹、周公所 不为。观伊陟、伯禽之所以成,与博陆、新都之所以败,而差殊观矣,而谓武侯为之乎。武侯志 伊尹、周公而学之者也,有其才何可无其学?有其学何可无其志? 志者,豪杰所珍惜,圣贤所秘藏也。我志欲上,柔而下之。我志欲激,顺而安之。我志 欲靡欲浮,疏而镇之。我志欲见智,欲呈能,匿而韬之。举世间纷华靡丽可歆可艳之物,不足易 梁父吟敷篇耳。功名富贵能夺乎?纵横捭阖能移乎?才智驰骋,功能显烁,能棼扰摇撼乎?夫志浊则 神躁,志清则神宁。澄神以养气。养气以沈几,吾志定矣,物其奈我何哉。而或亟亟乎欲有所就 之,而或亟亟乎欲有所去之。志且不许,于宁静又何居耶?夫宁静者,藏于事先而据乎物上者也。 其见定如止水之澄,故能鉴天下而不淆。其力定如泰岳之镇,故能肩天下而不乱。其虑定如处女 之闲,故能运天下而不穷。语曰:「上视下者明,大治小者顺。」天下治乱纷出,艰大纷投,杂沓 纷至,无足难我者,皆宁静以致之,皆澹泊以明之山。 方武侯抱膝隆中,高谈管乐.自奉衣食外,不别治生产,以谋尺寸,抑何嚼然不滓也。感汉 主三颇之殷,逶迤而起,曷尝有纤毫廹试其志之心。有丝毫廹试共志之心,则天下之大计,见之 不明,发之必不确,以此致远,犹夫适北而南共辕尔。最后长驱吴、魏闲,当纷纭多事之会,卒 于澹泊宁静横塞其冲,佐汉而争天下。至今让其出师二表,尚凛凛有生气。甚矣,武侯之似伊尹、 周公也。子若孙当建兴之世,俱能出死力以尽臣节,比诸伊尹、周公之子孙,直不幸耳。家学渊 源,久而弥定,而吾则以为澹泊宁静,非一朝一夕之故也,明矣。极其聪明匡正之才,而不外乎 寻常之理,于是儒者信之。曰:「澹泊明志,宁静致远,可以训子,并可以训天下后世也。志伊周 之志?学孔孟之学,志与学合而后似圣贤.似圣贤而后说不诬,不然淮南氏固已言之矣。」 辨 儒吏廉吏辨 吏有辨乎,曰「有」。有之斯可为吏准矣,准乎儒与廉而步之趋之。于是指峩冠博带称说 先王者曰,「此儒也」。指矫情镇物饰名励节者曰,此廉也」。噫,名所贵也而士所标也。贵其名以 立之标,又安能禁天下之不依似而窃附哉?夫辨吏者,辨其心而已。呜琴乘马。弦歌武城者,着矣。 自博士具官待问,斌斌多文学之选,于是通经学古之吏出焉。拔葵墦机,妻子不免饥寒者。着矣。 自廉吏岁计有余,食禄 者不得舆小民争利,于是奉法循理之吏出焉。 儒吏尝见为廉,迁史传临淮守十余人,皆曰廉节」。传辕固,曰廉直」。传倪宽,曰「廉 智」。有以篝簋不饬坐者,岂儒哉。廉吏尝学为儒,范史传鲁恭清平,曰「化行」。传卓茂恬淡; 曰「乐追」。传杨震清白,曰「好学」。有以簿书俗吏嗤者,岂廉哉。虽然,儒以循为能,而廉以 才为用。丹阳以经明通律,并州以几杖威远,河南宽政为识治,秀州荒政为知兵,是通儒也。三 郡皆劝于孝弟,三镇皆正于德仁。浙东政事可观,湖州经业足用,是纯儒也。通而纯,循吏之所 求也。亭长不敢隐,丞相不敢干,啬夫不敢欺,廉生明也。守渔阳不敢哗,守武威不敢叛,守雁 们不敢射,廉生威也。威与明,才吏之所求也。是故吏而循,患不儒,不患共不廉也。吏而才, 患不廉,不患其不儒也。京兆桴鼓不鸣,渤海剑刀自解,循吏事耳,是岂尽失名誉者?颖川先教后 罚,霉陵兴利教俭:才吏事耳,是岂全暗经术者?问其名则 异,考其实则同。以绝不相蒙之迹,求之绝不相戾之心,所由异政而同治,异治而同功也。 既其实不既其名,则李斯之徒有吴公,不亦廉乎?张汤之后有安世,不亦儒乎。胡质父子之清里, 而废有异平?柳公绰远近之治殊,而儒岂殊乎? 既其名不既其实,则儒之名宽,宽则近于通。廉之名严,严则疑于刻。于是有儒而不廉 者矣,赵绾、马融以贿败,躬行安在乎?有廉而不儒者矣,尹翁归、超广汉以强毅闻,蕴藉何有乎。 有儒而为廉者矣,公孙宏之布被,黯以为诈,发蒙不已有议乎?有廉而为儒者矣,倪千乘之引经, 汤以为长者,束湿不已有讥乎?真则既其实,伪则冒共名。既其实,儒与廉,真也。儒而廉,廉而 儒,亦真也。冒其名,儒与 廉,伪也。儒而廉,廉而儒,亦伪也。绾墨绶,效花城,则庸可冒儒,循不可冒儒。饮贪泉、 垂介石,则墨可冒廉,才不可冒廉。然而儒与廉之皂,实终于不可冒。 大约儒可兼廉,而廉不可以兼儒。其兼之者,既其实不既其名也。何也?儒者使人两得者 也。平日淡泊宁静中,洞悉乎天人之分际,君民之大义,皎然以廉隅自持。求为上不负君,下不 负民,中不负所学。其于取舍得失经权是非之道,见之也极明,守之也亦极固。守之也极固,则 发之也必极从容而暇裕。以故分一邑,守一郡,施一治,着一书,当时奉为蓍蔡,后世诵为典章。 区区埋羊还鱼之节,终不可与儒等。盖儒者使人两得者也。汉儒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黄 允、史叔宾皆有盛名,郭泰觇其非真,以为必败。王衍口不言钱而营三窟,遂为天下苍生之祸。 故数百年以老、庄冒儒者,多矣。若夫身列荐绅,口谈气节,熏心于利欲,而道丧其廉耻,名之 不好,安问其实?此又在庄、老之下,不可以冒廉,顾可以冒儒耶?然而儒吏、廉吏之辨,亦辨其 心而已矣。虽然,未有儒而不廉者也。庄子谓「鲁止 一大儒」,文中一语洞然,乃谓「不必长于经术」,此徒见有马种第宅耳,比于广川、濂、洛 之儒,则必有辨矣。今欲崇儒效以风俗吏,经术固不可少也。 学颜渊之学辨 今世学颜渊之学者,吾惑焉,非人之惑,愚自惑耳。旗子一生学力,都在日用常行处做 工夫,曰「陋巷饮食」,曰「视听言劲,曰「迁怒贰过」,曰伐善施劳」,步步踏向实地,纔是圣学 真种子。孔子虽许其 不愚不改,不惰不违,颜子只见自己未知未行,不纯不熟,能如孔子仕止久速之时乎,意必 固我之绝乎,下学上达之知乎,老少朋友之志乎,故喟然一叹。叹圣道之不远,圣学之难几,而 圣教之终不可负也。然则学颜子者,亦于其居处食息而已,耳目口鼻而已,人情物理而已。但学 士家只讲高妙,不讲平常。日平常.便不是颜子之学。愚谓不平常,便不是颜子之学。又不止不 是颜子之学,并不是圣人之教。不然,当日诸弟子高才博学者多矣,而传道止二人:一则鲁,一 则如愚也.端木喜闻性与天道,而传道终不与焉。盖颜子谓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文礼都认是我 的,这礼中有检束准则,惟恐躬行日用越过一毫。子贡谓「文章可闻,性与天道不可闻」。将文章 性道认作夫子的,这闻字中有精微高渺。惟恐聪明识见留下一分。此颜、赐之所以天渊也.谓子 贡悟后者,犹经生之见耳。 解 欧阳子性非所先解 欧阳子云:「圣人教人,性非所先。」先字有病,世儒疑而议之,是也。孔门日日言性, 何云非先?性非所先一语,盖谓性非浑然先言也,次第言之耳。如言仁而仁,言义而义,言礼而礼, 言智信而智信也。此圣人投人,极诚实,极切近.极周详处也。欧阳子之言所由来矣。若大贤以 下,虽有浑然言性者,其于父子、君臣、夫妇、昆弟、朋友,未尝不析言之。传至诸儒,说愈虚 妙,不几学出圣人之上乎。 端木最颖悟,尝叹性道不可得闻。孔子之文章卽性道,而端木过求之也。或曰「端木非 高弟也,颜子、子思庶几闻之矣」。夫颜子之为学也,其心三月不逢仁,不曰「其心三月不违性」 也。克己复礼为仁,不曰「克己复性为仁」也。仁礼非性乎,学颜子之学者,学性乎,学仁礼乎。 子思之言性也,亦曰喜怒哀乐谓中和」,不曰「性谓中和」也。中和非性乎?学于思之学者,学性 乎?学中和乎。譬如举业家,小学四书、五经各有名目,次第去读,不妨浑言谈书也。一句一节 一章,各有题目,次第去作,不妨浑言作文也。欧阳子之言似有病而非过也。 致知格物解 致知格物,诸儒辨论纷纷,家持一说。余辟见有限,曷敢以管见妄为低昂?尝因书旨不明; 取白文读之。从上节物有本末,事有终始,读到此处,不曰「欲致其知者,先格其物」。而曰「致 知在格物」,何也。盖明指天下国家身心意是物,致知工夫,就在这裹,不在别处也。与「文不在 兹乎」、「直在其中矣」等「在」字相同;与「在明明德」等「在」字相应。大人之学,内圣外王, 万物皆备,开手便从天下做工夫,起一串联珠,归落致知格物,是大学最得力处。朱子解卽物穷 理,原自实学。后之说者,谓其卽天地古今之物,而穷其理将不胜穷矣,故稍有滞碍。 夫天地古今之物,实有不能穷,亦有不必穷者,以其无关于天下国家身心意也。惟卽天 下国家身心意之物而穷其理,纔是致知,纔是明明德。如天下本平,国本治.家本齐,身本修, 心本正,意本诚,而 何以不平、不治、不齐、不修、不正、不诚也。天下不平,国不治,家不齐.身不修,心不 正,意不诚,而何以平之、治之,齐之、修之、正之、诚之也。此物未格,此知不至,不能洞洞 彻彻,必且以非焉是,以是为非,颠倒混淆,毫厘千里,非大人之学也。 大人视天下国家等皆我性灵中物。诸凡善恶、真妄、公私、义利之关,纤微毫发,都有 一个理在。由本及末,原始要终,一一讨得分晓。我于物无疑,物于我无蔽。物之所感,知是知 非。知之所有,有是无非。此诚意之所以先致知也。然则致知不先格物,而在格物者断断格天下 国家身心意之物,而天地古今之物,亦格其关于天下国家身心意者而已矣,非泛然逐物而格之, 明甚。况致知是知止真工夫,固未有纷纭繁赜之交役耳目,竭精神,而始云知止者。果尔,则定 静安虑中,便着不得天下国家等物,只闭户澄心以尽其理,是又离物而求知,与禅学无异。 近有解物为物欲,格为格去者,颇合明明德之旨。而物有本末一句,又不贯通,物欲安 得有本末耶。且穷理之时,是非分明,积久功深,物欲何处潜伏?格去之意,已在穷理之中矣。余 反复紬绎,朱子之说终不可易也。或曰.八条各自为目,难以牵合」。又曰,「致知者,致吾之良 知于事事物物」。又曰,「知之所在卽是物」。物卽性也.善也,率皆明儒之说。余所不解者,第就 白文读之。物有本末,天下国家身心意知皆物也。事有终始,格致诚正修齐治平皆事也。本末始 终,当身体认,随事措施,此知行合一之学,学之所以大也。 寻孔颜乐处解 孔之乐处不能得,得二语曰:「不怨天,不尤人。」从何寻?曰「下学」。 颜之乐处不能得,得二语曰:「不迁怒,不贰过。」从何寻?曰「克己」。 思之乐处不能得,得二语曰:「不援上,不陵下。」从何寻?曰「居易」。 孟之乐处不能得,得二语曰:「仰不愧.俯不怍。」从何寻?曰「集义」。 寻孔颜乐处一语,先儒言之,后学闻之,其深造而自得者多矣。予,浅学也。窃谓舍功而问 效,如舍舟而渡水,舍梯而登屋,终日寻之不能得。否则。讲说高妙,动涉禅机,茫无把捉也。 不若溯流穷源,直从切实下手处寻去,水到渠成,自有乐地。由孔、颜而推及思、孟,大抵同然。 由孔、颜、思、孟而推及此心,宁有异乎?请质之高明。 七夕解 世传七夕鹊桥事,有信者,有疑者,有辨其非而嗤其诞者。以事论之,余亦曰非也,诞 也。按其言之所由来,出于古人。夫岂无故?盖古人立言,所以垂教也。 七夕鹊桥事,或亦借以教天下后世之骂女子者也。女子生长闺门,既不可不教以妇道, 又不可遽教以妇道,故托物比兴.取牵牛、织女二星,夫妇之义存焉耳。原其系曰天孙.不可谓 不贵矣,正其名 曰「织女」,不可谓不巧矣,乃下嫁于牵牛。以至贵而匹至贱,以至巧而配至拙,未尝不竞竞 然执妇道以相夫子也。且躬亲纺绩,终日不辍,言其勤也。支机仅一石,而金玉宝钏,举非所尚。 言其俭也。与郎君一年一会,有琴瑟之好,无衾枕之恋,言其静也。勤俭且静,庶平贤哉。所更 异者,相隔仅盈盈一河水,宁不可朝航而夕渡,必言七夕,何也?将谓秋风荐爽,万宝告成,蚕事 已完,农工渐毕,问织则天孙应,问耕则牵牛应,此其时矣。区区儿女情,暇蚤计乎。且牵牛之 贤,亦不在织女下。阔别经年,岂无月孛诸妖越度而淫惑者,牵牛独得性情之正,不为动也。至 于阁道诸星,丽于天门者,不知凡几。以上帝之命临之,何求不偶?而独牵牛耶? 意天之上下,男耕女织,皆属本务。若衣扑食,事正相当。富贵炎炎,必有不足取者矣。 不然,牵牛之嫁,果何取也?彼世之传其事而教其女者,每于七夕节穿针乞巧,共谈银河故事,俾 晓然知夫妇之义,上应星辰。其贵如此,其巧如此,其勤如此,其俭如此,其静如此。而相夫之 贤,得婿之正,又如此。卽言在疑信间,亦当与家人之卦,关雎之诗,并存千古,洵闰门一大懿 范也。又乌得而非之、妄之哉,故曰:「古人立言,所以垂教也。」 跋 六君子帖跋 正人者,国之元气也。元气削,则国运衰。余读六君子手迹,而重有感也。当明之初,国运 方兴, 正人在列。一时缙绅大夫,率以忠孝廉节相尚,而文章次之。师师济济,蹇蹇谔谔,如太 和元气.流布朝端之上,猗欤盛哉。迨至晚季,权奸用事,炀灶蔽明.谄媚成风,廉耻近火。虽 有二三正人,卓立班行,维持国是,动为羣小所忌,横遭倾陷,祸多不测。说者日:「东林之门户 太峻致之也。」究竟忠言谠论,大节高风,舆日月争光者,东林也。乃或死或戍,或去或廷杖,臣 分毕矣,其如国运何, 窃闻当日有真定梁氏大金吾,保全善类,世有贤声。慎可先生时值瑞孽.恐君子道消, 社稷多故,往往于洪涛烈焰中,委曲调护,欲为国家留一日之元气。虽缇骑在前,爱书在后,弗 恤也,海内重之久矣。今观诸君子往来报书,仅尺幅耳。忠孝廉节之性,直透纸背,读之尚凛凛 有生气。卽文章之彦,终老着书,力勉文事,亦硕果也。先生之取友乐如此。传至葵石年友,克 绍家学,特表而出之。题曰:六君子帖。六君子者,趟忠毅、杨忠烈、黄石斋、朱平涵、倪文正 及钱口口也。 保泰十二策跋 保泰十二策,此忠君爱国,深忧远虑之所为作也。历观古来治乱安危之敷,莫不始于几 微而戍于积渐。惟以小心图之,安不忘危,自治不复乱耳。方今圣主在上,敬天爱民,典学勤政, 保泰之道,孰大于此?而其最急者,讲生聚,抚疮痍,以培元气也。守险要,控边海,以壮神气也。 核兵饷,裁虚糜,以足国用也。兴教化,抑奢僭,以重国体也。由此而民有鸡犬桑麻矣,则父兄 妻子可保也。士有礼义廉耻矣,则纪纲法度可立也。盗贼虽多。.可以潜消。刑狱虽繁,可以衰息。 推之而水旱之沴,天不为灾矣。 江河之行,地不为害矣。凡此者,盖由上有保泰之君,而下又有保泰之臣也。 以今观之,圣心如天,无满、漠之偏,而臣子存心,可无满、汉之偏否?圣心如日,无宫 府之私,而臣子存心,可无宫府之私否。圣心崇节俭,辨等威,而臣子之车马服食,田宅仆婢河 如也?圣心尚清操,黜贪墨,而臣子之结纳夤缘,贿赂嘱托,何如也?臣子不能以君父之心为心, 而欲使天下之士民,化其偏私,去其欺罔,回心而向道,一德而同风,必不得之数也。揆厥所由, 本原之地在朝廷,朝廷之政在人才。人才之效,在皇上知之明,用之当而已矣。 今者皇上用一人,其难其慎,何尝不以皋、夔、稷、契待之。而其人返之清夜。问之衾 影,验之言行,质之友朋,汗淫淫下曰:「我不为皋、夔、稷、契,上何以对尧舜之君.下何以对 尧舜之民耶,.」持此心也,可以愧天下之为臣而不皐、夔、稷、契者矣。所谓保泰之臣,其在斯 乎?何虑不公忠体国,而秉心塞渊也。何虑不正色立朝,而面折廷争也。何虑不正己率属,而造福 万姓也。何虑不推心置腹,而嘉惠残黎也。不恃此也,可以推贤让能,有内不避亲、外不避仇之 风焉。可以摅忠报国,有刀锯在前、鼎镒在后之节焉。卽或任劳任怨,多危多疑,不幸而为法受 过,亦有事不辞难,罪不逃刑之义焉,此保泰之臣之实效乎。以言道学,则躬行实践,真道学也。 以言经济。则建功立业,真经济也。俾天下知一代人才之盛,上下交而志同有如此。君臣并美, 泰运重新,岂不休哉。因读十二策,以志其后。 书申鳬盟遗笔后 余交鳬盟,垂三十年。初以端愍公奉旨谘察旌表,时鳬盟从淫霖涨水中,徒步入都,志 在伏阙上书,以明殉难始末,余知其为孝子也,遂定交。日夕谈诗,互相倡和,言归以后,诗筒 往来不绝,余知其为诗人也。嗣余陈情养母,十载家居,与鳬盟相隔颇远,问得音问,有书而无 诗。其所论皆理学,所著皆格言也,非复昔日诗人矣。余既被召来京,因晤乃弟随叔,细询动定, 又知鳬盟杜门不出,潜心修证也。沂水春风之意,余方欲商确吾道,砥砺晚年,未几而鳬盟已作 古人矣。 嗟乎,鳬盟不死,其所诣宁敢量耶。今展阅遗笔,鳬盟宛在。而生平孝友之德,以及诗赋之 才,一时名公巨卿多慕之。乃足迹不至炎途,尺牍不枉当道,躬行实践,不失儒者气象,不坠端 愍家风。鳬盟真吾友哉。因述三十年交谊,识于册末,付其后人藏之。 评 汉儒新语新书新序新论评馆课 论古人之行断以心,读古人之书断以义,学术有醇驳,不在累牍连篇也。本源有得失, 亦不在片言只字也。持此以上下古今,知其人可读其书矣。尝读汉史,见陆贾,贾谊与刘向、桓 谭辈并称儒者, 心窃疑之. 及考其著述,贾有新语十二篇,固汉高时一奏一称善者。先儒惇以为快书,喜其洋洋纚纚, 颇涤战国习,忌其在干戈初定之时为之也。或曰「齐、梁好事者为之也」。夫齐文病缓,读中论者 盖言之,至捕亡治生开塞诸家,大抵皆梁人险而少恩。贾岂为司空城旦书乎?贾,知士也,称天子 而折尉佗..画吕氏而交平、勃,每以智辨事其君。卽汉高尊礼圣人,亦为马上数言所动耳。贾之 智辨,非无功于汉者,而帝曰:「试为我着秦所以失天下,我所以得天下者。」道基、思务诸篇, 卒未尝条上成败之因,其未免滑稽者耶?独其书理弱而不可益,词富而不可删,其流奕耸高帝之听, 而朴厚安醇,遂冠冕两汉文章之先。所不尽者,儒术尔。其非古帝臣王佐之畧也,明矣。 继是年少如洛阳贾谊者,诚未可屈指数也。谊之言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 参之人事,察治乱之理,审权势之归。」真通达国体者,治安一策。统出新书七十二篇,刘向删为 五十八篇,治道、国体、经学、胎教皆能贯天人之精微,洞万物之荣悴,究刑政之得失,畅仁义 之奥空。三淮南并建而有言,言七国也。四子列侯而有言,言戾园、燕王旦也。因服疑僭警跸, 因盗铸议盐铁。至于推恩之为众建也,纳栗之为积贮也,诱致马邑之为三表五饵也,求海上不死 药之为四寿五寿也,而非也。此自晁、袁、桑、孔、主父偃、王恢、乐大之所欲言,断然一轨于 正迹,其所以深着其意者,皆汉家相为成败之故,顾用之有得失尔。庐陵谓孝文畧施其术,亦能 比德于成康。安在宣室长沙之焉异己平。说者以痛哭流涕为过激.然则人臣嗫嚅天下之事,不几 为寒蝉矣乎。乃新书五十八篇,往往截治安诸策,节短而 气佚,疑汉之有文章者之所为,是故读治安诸策,得其学问经济之所存,不读新书可也。 刘子政立身行己,亦可以伯仲长沙,第长沙之书愤深,而子政之书义杂。新序三十篇,目录 一篇,子固所序者十篇而已,率摭中书杂传,汇辑戍编,较说苑更为烦芜。然自舜禹以至周秦, 古人之嘉言嘉行具在焉。大都义取讽谏,非诞漫于怪奇可喜之论。且妹喜、坦己腠理骨髓之箴, 与列女傅相表裹,凿凿乎感悟汉成者至矣。吾谓不及外戚诸疏,刺讥时事,指陈灾异征应,慷慨 陈于天子之前,宥死批鳞,数困于谗而不改其操,斯则子政之大概矣。子固讥其为众说之所蔽, 不知有所折衷而纯于道德之美,盖苛论乜。 后有君山,则不能无所议矣。君山阵习五经,雅尚古学,若不屑以章句自命,其着书如 赋诔二十六篇外,复有言当世行事名新论者。本造、王霸,以至谴非、启寤、祛蔽、正经二十有 九篇,意皆主于穷折异端.禁绝谶记,自子政父子所不免,浸淫至于建武,而君山毅然不为之惑。 盖曰天道性命,圣人所难言也」。但其词不本道德,事不归仁义,又喜为繁声,区区托琴道为讽谏 以言,事君之义,果出此乎。及读其琴讽一篇,谓天下未尝无事,不纵卽横。纵戍则楚王,横成 则秦帝也。语虽采共近真,而气或伤于太露,肃宗喜其持论简夷,故命班固补成全书耳。所可取 者,君山掌乐敷年,不肯作符命以媚王莽,可谓全节,不妨与谊、向渊源之学术,同日而语也。 其书则是,其人则非者,不读其书可也。其书则非,其人则是者:书之叫读不可读,又何病于英 雄豪杰哉。故曰「知其人始读其书,可以考古,并可以论今」 问 虚斋问 斋有名乎o.曰「有名」。有义乎?曰「有义」。定斯命名,惟其有之,是以似之。斯义也, 道德出其中,学问亦出其中矣。吾家塾师庞久厘先生则颜曰「虚斋」。嗟乎.虚」之时义大矣哉, 曷取乎尔?请以物喻,竹中虚而外直,先生之行,取诸此欤。既而思,先生学者也,海之虚也,为 百谷王,故容纳也多,先生之力学似之;谷之虚也,与百川应,故响答也,合先生之求友又似之, 二者将安取乎。既而又思,先生教者也,君子之设教也,如撞钟然。大叩则大鸣,小叩则小呜, 虚故也,先生之教有焉。以之似先生,犹似也。卽曰是先生无不可者。虽然,执一说而是之,果 足以是先生乎哉 余往往过家塾、徘徊瞻顾于虚斋前,意者先生之齐,其太虚耶。包涵万象而中无一物耶? 先生之于斋,其有而不行耶。何案上琴书,几几乎亦若无也。于斯时也,见虚窻日影,阕若无人, 半榻空悬,静如太古,余为怅然久之。归而兴叹曰;「先生之斋.真太虚也夫,真太虚也夫。还问 之虚斋先生。 对 经学对馆课 六经,皆治世之书也。自仲尼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裂经毁传,儒术几绌焉。 秦灰既烬,典册无复存者。汉有天下,广求遗篇,摭拾秘卷,召诸儒讲同异,一时贤良蔚起,家 尚专经。易有十三家之说。书有二十九卷之文。高堂戴氏以礼鸣。申培、辕固、韩生以诗鸣。胡 母生、董仲舒以春秋着。制氏、王禹以乐着。麟麟炳炳,如日月之经天,江河之行地也。厥后支 离诞妄之说起,谓一经兼数经之用者非,谓一经尽一经之用者尤非。 羲画兆始,有天地卽有四象,有四象卽有八卦。六十四爻之中,作者其有忧患乎,黜八 索,除九丘,断自陶唐,迄于成周。盖惧载籍纷纭,览者不一也。且四始六义,存采风问俗之遣。 藉十二公之行事,明赏罚是非之重。大哉,经乎。先圣之一日删修,皆后儒经术经世之渊源也.而 夫子亦尝定礼矣。独囚诸侯去籍,在千有余岁之间,经之亡也,有由然矣。乃经亡而礼传曷以记 名,礼名记者,二礼之傅也。记而得称经者,系经以立,明经以行者也。一定于大戴删后苍, 再定于小戴删大戴,四十九篇中,模拟节分,是皆道德仁义所由成,而君臣父子兄弟所由定电。 礼之为教,敷经主义备焉,礼固未尝亡也。至大司乐与周礼并为手着,知圣人宰制宇宙,饬以五 礼,卽诣以六乐,是故别宜居鬼,正以敦和率 神,辅礼教之大,总系之矣。奄之以合幽明上下远近,及蒸为至利,世乃无否塞焉。易山之 以鬯阴阳,书由之以偩政事,诗由之以持性情,春秋由之以定尊卑。呜呼,信生人之利也。 汉兴:魏卖公献古乐经,其文与大司乐合,而学士大夫率沿为礼家言,无端学也,乃古乐经 亡。而周公所著经,固存于世,至于河间雅乐,古音率下,而中垒乐器数枚,不能肄之伶工。惜 乎,乐之器遂不存耳。 谓先圣赞定之经散失则可,谓之经亡则不可。谓四经存而礼乐不亡则可,谓礼乐之致用 与四经同归则不可。虽然,愚更有臆说焉。经之存亡,视乎人心。古学者三十而通六经,非泥经 以求经也。卽吾心以会圣人之经,能贯通一心于六经,统汇六经于一心。心之太极非易乎。心之 中非书乎?心之是非非春秋乎?心之敬且和非礼与乐乎?勿得岐四经而用之,听污隆于古今也,是在 善读经者。 求放心类择答 世间万事万物,其类无穷。人心一耳,以一心而应无穷之感,无事无物不可以放心,无 事无物不可以求放心。心而曰放,必从事物边放去;放而曰求,必从事物边求来。若未到事物边, 只主敬可也。上敬而心不走作,得而勿失也。既到事物边,只择善可也。择善而心不陷溺,失而 复得也。从来无屏绝事物之学问,但事物之中,理欲参焉。放之于理,仍未放也;放之于欲,便 当求矣。虽有大小浅 深之不同,纯与不纯之各异,然非共好仁,则其恶不仁者也。 孔门之学,只是求仁,孟子之学,只是存心。求仁卽存心也,存心卽求仁也,讵有二哉。 故类择云者,盖欲人连类以及,推类以求,充类以尽也。非以二十余人尽世间之人,更非以二十 余入之事物尽世间之事物也。 蔚州志编次答 蔚志何为而作也,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制,革故鼎新,版图为重,方舆宜首志焉。蔚 属燕、趟之余,言赵不言燕者,志州而卫特附之。正其名曰,「古代郡,今蔚州」。何也?.沿革明, 而得失可镜也;疆域画,而要害可审也。星虽丽天,分野实属于地,灾祥亦从一方见之者,故列 于沿革疆域之后。若山川、古迹、风俗、物产,皆察地也,是为方舆志。大凡经理方舆之中者, 可考而知也。次则志建置。建置维何?以守国也,则城池重;以分职也,则官署重,以储民财,以 达军令也,则仓库邮驿重,缺一不可者夫。有出政之地,必有布政之人,继建置而志秩官,重得 人也。大小勿遗,篇帙繁甚,本朝之官此地者.一命¨ 必书。若前代小吏,仅存什一于千百耳。虽然,得人则治,不得人则乱。入境而问政,思过 半矣:爰作政令志.某事倡率,某事告诫,兴利几何,革弊几何,顾可忽乎?然国之大事,惟戎与 祀。志武备者,以观兵也。志祀典者,以报功也。有昔畧而今详者,如军饷坛庙之类是也。有昔 分而今合者,如名宦邯贤之类是也。有昔重而今轻者,如寺观之类是也。作者其有忧患乎, 至于赋役,国家之本,重哉共志之也。以验登耗,以占盈缩,以稽出入。诸凡禄食、廪 仇.祭享、燕会,无一不取之民者。抚字生聚,岂异人任。故传曰「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 有财此有用」也。然养立而教兴,作学校志为要。嗟乎,不与祭,不知敬也。不读卧碑,不知畏 也。不观饮射,不知孝弟之义也。语云:「师道立,则善人多。」窃有取焉。夫北鄙固尚武,蔚地 夺身文教者,代不乏人。卽征辟之材,干城之选,亦国士也。故志选举,又志人物焉。尝闻太上 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有一可传,不能没也。后之读列传者,可以知人论世矣。其忠孝义 节之流,各分一类,用以维风而励俗,岂细故哉,若外志则稗官委巷也,怪事凶德也,存而不论, 论而不议,可耳。至于艺文有志,或以征献,或以征文,天下文章,莫大乎是。风云月露,何足 云云,故抑而后之。其作志大畧如此。上下二卷,列十二网,为十二集。 赞 师友赞 教我以道,勉我以行。告我之过,戍我之名。下则韦布,上至公卿。有一于此,如父如兄。 辛复元征君赞有引 先生名全,字复元,绛州人。明征君,以布衣设教河汾,着书三十六种,尚书李日宣特荐, 不忙。 正心诚意,希圣希贤。言与行顾,行在言先。羽翼洙泗,庶几真传。秉彝同好,师厥遗编。 屯牧道范公赞有引 范公,名志懋,字太乙,河南虞城县举人。明崇祯年间,任蔚州屯牧道。母太君遗八行图说 为训,遵慈训惟谨,生平不衣帛,不茹腥。着弟经十八篇、十让一不让说行世。 躬行实践,廉吏真儒。万姓其子,小子其徒。 王近微像赞 君是上谷王生恩县令也不,弯弓跃马挺长矛,横扫境内寇穴。百里为青畴,鸡犬桑麻今 尚留。我爱伟然丈夫志千秋,何不手提一剑取公侯?何不亟请尚方斩佞头?谁将比人置之一壑与一 邱? 范太孺人节烈赞有引、 范太孺人者,前侍御今大理寺寺副裴公希度母也。 不生不可以托孤,其生也节,不死不可以成仁,其死也烈。维节与烈,终始无缺。恒岳 汾流,精神不灭。曲沃男子,独非热血。受尚方剑而弗能引义以自决,谁则巾帼?谁则须眉?睛分 优劣。 乔太母节孝赞 不废学家之政,不接佛家之令,不好名家之行。厥孤未竟,维孙之庆,斯未亡人之性与。 重修广灵县学赞 读圣经,感人心,学宫茂草久销沉。修兰若,损多金,世俗江河已到今。弹丸邑,穷子 衿,瞻望宫墙岁月深。瓦砾乱,风雨侵,补葺遗愁力不任。吁嗟乎,吁嗟乎,事其事,空谷音。 刁太母寿赞赠蒙吉先生 存其仁,母之仁。立其身,母之身。静修老,和靖贫。门以内,道如春。 五十生日小像自赞 这个汉子,小来甚孱。着衣吃饭,行五十年。肝肠自白,气质犹偏。有体无用,多经少 权。日月易迈,老大徒怜。曾记得你,二十以前。初通章句,颇习诗篇。紧童心耳,若处女然。 渐伤比匪,遂浊蒙泉。二十以后,三十以前。形骸放浪,意气飞骞。非贫非病,如狂如颠。科名 侥幸,际遇迍邅。严君蚤背,乱世相延。投鼠忌器,得鱼忘筌。伪职不染,余生苟全。三十以后, 四十之 前。明运既革,清诏乃宣。勉应国制,窃缀朝班。交游冈择,趋向弗专。既读中秘,寻改科 员。心期呜凤,口类寒蝉。叨蒙宠召,恭侍御筵。一堂克济,三代竚看。君恩愈重,臣节难完。 滥佐计典,誓绝一钱。仰质天日,俯对班联。不干政府,不谒司铨。妄谈古礼,懒逐尘縁。孤而 匪傲。方而勿圆。小人欲杀,大德同天。两雪诬蠛.,三宥罪愆。崖边收马,江心补船。年四十矣, 而无闻焉。上承先圣,次希诸贤。制行不逮,立志惟虔。学纔半步,道在双肩。二三师友,日夕 周旋。愿为后劲,须着先鞭。 辞官养母,上疏归田。庭闱菽水,祠祀豆篷。显扬未尽,持守弥坚。里党何事,风化为先。 独惭凉德,幸遇好官。宣陈六谕,讲肄圣传。于人寡效,在己必蠲。名教之乐,天地之宽。嗜欲 之寡,梦寐之安。此理欲界,是人禽关。手中一卷,腹内三餐。自问自答,我愚我顽。长热尺寸, 短有万千。知过必改,见善则迁。五十已至,自今勉旃。 贾胶侯中丞像赞 尚书贾公真豪杰,运际风云名烈烈。中外剔历三十秋,尽是盘根与错节。开山凿路着奇 功,补经翼史探密穴。苍生疾苦告君王,皇华古驿分车輙。秦豫双留万户春,林泉花鸟自明哲。 义田义学古遗风,曾闻乡老口中说。只今颊上见三毫,他年麟阁貌热别。惟有扶危济困心,丹青 难写肝肠热。 王西樵考功赞 才如干将莫邪而试之未遂,学如深林邃谷而探之未至。抑何天性之过人,竞毁瘠以自致。 律以先圣之言,或逞孝子之志。吾将取以愧天下后世之不忠舆不义。 题田氏紫荆图赞 树具人理,天生地成。彼连枝者,无情有情。异哉田氏,抱树长鸣。泪湿黄土,枯矣复 萌。凡今之人,谁无兄弟?同气乖戾,痛死紫荆。 王太孺人梁氏赞王敷五祖母 冰霜满屋,上有黄鹄。雄者飞去雌者哭,痛哉痛哉无半菽。织机声,映月读。祖德光, 孙谋续。忠孝谁之贻,慈训千秋肃。 丰城丁氏家谱赞 钟灵毓秀,天之至仁。尊祖敬宗,人之大伦。丰城丁氏,派起湖滨。水源木本,代有闻 人。嘉言懿行,代有披陈。以德以爵,为子为臣。或乡之望,或国之珍。前模炳炳,后裔振振。 高悬世系,如接精神。志事有属,门祚常新。流光奕叶,衍庆千春。惟爱敬合,斯风俗醇。我家 北地,安得 读孙君侨布衣墓志铭附赞 君侨之生,为征君嗣。君侨之死,有学士志。崔玉阶学士撰文.爱弟忘身,成仁取义。不 知其学,视其所事。千载而下,望夏峰之高坟,桥梓何愧。 王子琐言赞 道在天地,学在圣贤。虽由心悟,实赖言诠。随人取益,到处逢源。千头万绪,两语三 言。文端有后,琐言在焉。人情物态,世故家缘。词简意该,事备理全。单方疗病,一味可痊。 坐言起行,展卷了然。我将录之,置诸座前。返躬互证,王子勉旃。 徐立斋小像赞 为窟万邦,天子之命。大法小廉,表端影正。既肃纪纲,亦职冻诤。危坐凝思,有怀欲 靖。此古大臣,披图起敬。 箴 六字箴有引 枢有六字箴曰:「循理、守法、安命。」用以自警,兼为分校所拔诸士训。今行之阅数年 矣,因思六字固海内习闻者,敢不与同人共之乎,爰列三箴如左: 循理 天之生人,具有此理。逢之则非,顺之则是。以此合天,以此求己。易存者心,难任者意。 守法 曰宽日严,秉自昭代。理虽无违,法或有悖。守之守之,勿拙勿贷。勿谓谁知,勿谓何碍。 安命 理既明矣,法既平矣。毁矣成矣,辱矣荣矣。素其位而行矣?进可以仕,而退可以耕矣。 友箴有引 朋友之格八:有道德相亲而交者,有学问相成而交者,有气节相感而交者,有然诺相信而 交者,有政治相助而交者,有才技相合而交者,有诗文相尚而交者;有山水相娱而交者。下此者 羣居狎处,卑卑不足道矣。爰列三箴如左。 贫贱交 贫贱之交,不叮忘也。方贫贱时,岂其无因者,患难相恤也,有无相通也。不则延誉而 知名,不则升堂而拜母也。是而可忘,孰不可忘. 诤友 士有诤友.则身不离于令名。寤寐思之,死生以之。朋友之义大矣哉。且四偷元气也, 朋友风雷也。鼓动而后相济,相济者相全,相全者相知之至也。愚故曰朋友之交如泰交。 择友 人不交我,必我之无益于人也。我不交人,必人之无益于我也。惟两相择,则两相得也。虽 然,盲者负蹵者而走,两相用则两相治矣。故朋友亦不废偏才。 铭 砚铭冯秋水所贻,卽用来书二语铭之。 敦古力学,闲邪存诚。赠言如石,秋水先生。 砚铭毕亮四所贻 得之浮海之余,赠以归山之初。中若虚,义何如。 砚铭陆孝山所贻 圆而不方吾甚怪,磨而不磷吾甚快。舍短取长名「端介」。 砚铭龟矶 安乃身,静乃神。山之窟,水之滨。有母兮何人,生此石麒麟。 灯屏铭 创在匣,玉在卖。彼短檠者,亦以韬其光而益吾目。 拟表 拟太和殿成元旦上临御受朝大宴文武百官羣臣谢表顺治三年 伏以帝阙瞻云象,北辰而运泰。皇居向日俯,南面以吹和。三极维四海之尊,共祝归极 会极。一元协万邦之颂,不愧体元调元。色动呼嵩,神颐饮宴。臣等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上言。 窃惟王者莅内以周外,宅在中央。天子居重而驭轻,家以天下。自堂高廉远,空瞻式玉之模。而 栋廓宇崔,莫覩其型之着。义原存乎觐见,门更隔于声闻。但扫家庭,谓茅茨之风不再。谁卑宫 室,令沟洫之力惟勤。既侈雕墙峻宇之雄,任筑愁筑怨而莫恤。漫夸金盘玉醴之盛,将成林戍海 以贻羞。玉食者一而肉食者千,味几穷于山珍海错。吐哺不闻而含哺不见,居徒号为虎踞龙蟠。 迨自东录西昆,狎客珠明,柳濯琼花,但谱亿江之艳。遂致南箕北斗,谋人甘喜,酒悲曲水,空 流上已之和。惜哉大厦将倾,不堪支以一木。悼彼鼎餗全覆,犹然爱此千锺。四邻之盛事莫追, 一体之休风安在。未有尊昭代之宸极,萃万国之欢心,如今日者也。 兹盖伏遇皇帝陛下,中正履符,神明合德。少年天子,负废法成周之规。有道圣人,仗 剑作中华之主。志澄禹甸,中外仰敦,信明义之模。治敷尧天,远迩深遏,冠宁民之戴。念小人 之艰苦,蠲常征、肆大赦,而尤定爰书,以宏草木之恩。鉴前代之得失,绝加派、录遗贤,而尤 志竹简,以定金石之史。方开草昧,七剪荒芜。因法象既章,土阶非可以宏体统。兼休祥协应, 旁室岂足以接神人?爰召冬官.聿 兴大役。工可鸠以,信而劳吾民。木则求之,喜而胜其任。美哉轮,美哉奂,大匠何妨。灵 曰沼,灵曰台.小民有颂.告祖宗而名左个右个,临诸侯以受大球小球。太液风微高,燕雀而不 下。甘泉露浥灿,星日 以同辉。竣工适逢元旦之辰,朝天会当述职之岁。六龙飞御,华钟隐隐列千官。五凤遥开, 僊乐霏霏腾万象。云移雉尾,进青琐而点朝班。瑞辑螭头,蔼香烟而浮翠幄。特勅光禄,大宴百 僚。赐酺先元武之门,饮醇近平阳之第。醹醁颁来玉府,纔知春夜醉僊桃。烹饪拜自大庖,恰共 椒花浮玉盌。三阳日丽,罇前玉树同忻。五色霞飞,觞罢铜人皆喜。允称小往大来之世,载赓君 都臣俞之篇。臣等樗砾散材,斗筲薄器。为国作干,真贻柱石之羞。有志调羹,罔济盐梅之用。 瞻帝座之九重,日近咸思,运斤以呈能。体圣惠之万国,风同难忘,借箬而筹策。敢不益励退食 之节,永怀折褴之忠。 伏愿见羹见墙,垂裳而出治道。如饥如渴,连茹以辟贤关。约己裕民,豳风绘之丹霄殿 内。宵衣旰食,太极列之青玉案前。勿谓已治已安,尽撤刀剑户牖之儆。当思肯堂肯构,弥笃饔 飧牢醴之城。将见卜而太和在殿陛,则惟无疆之恤,无疆之休。是謌下而太和在宇宙,厥惟有夏 历年,有殷历年。是祝矣。臣等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奉丧称谢以闻。 拟上覃恩封赠给舆刑科左给事巾魏象枢父母本身并妻勅命二轴 臣象枢谢表顺治八年 伏以龙章护紫泥,推父生母育而申命。凤篆貤丹阙,兼夫倡妇随以承恩。妙行激劝之大权, 曲中 显扬之微意。庭闱动色,泉壤生光。臣象枢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上言。窃惟国家纶綍之典, 原教孝而作忠。臣子翟弗之荣,匪沽名而冒赏。粤稽往代,歴有成规。唐给告身执符,惟尚书之 印。宋用草勃佥押,止三省之官。紫绶文轩,因经术而赐祖母。金花彩袋,随汤沐以予郡君。未 闻封号之严,安见官常之肃。无功而受,如烂羊头之列爵,堪羞。非分而夸,似沐猴冠之归乡, 可鄙。故锡予必慎之又慎,有庆则施。若遭逢虽奇而又奇,惟人斯称。伏念臣象枢性本愚戆,才 复踈庸。初读中秘书,涓埃罔效。继登青锁闼,葑菲莫酬。幸际求言纳谏之朝,愿尽补阙拾遣之 职。玉珂金钥,虽非抱叶之寒蝉。白简皂囊,殊愧朝阳之呜凤。对天地鬼神而自问,质梦魂衾影 以何颜。 兹盖伏遇皇帝陛下,体睿生知,烈绳祖武。握干网而独运,四海为家。按泰卦以相交, 羣臣一体。契道于小心翼翼,格天之大孝夔夔。爰因新政之初,肇举尊亲之体。鸿恩下逮,显秩 有差。惟圣主萃万国之欢心,斯小一臣对一人之休命。王言涣双壁,见双凤从闩边衔来。御墨洒 五云,缘五花自人问辨出。膺兹异敷,领到寒门。荣及本身,溯于前代。先臣义方虽远,俨闻过 庭之诗。前母壶仪尚存,载衫举案之德。微臣登第而后,老母禄养之年。教臣以廉,米盐薪水必 有节。广君之惠,宗族乡党无不周.颇赖妻匹糟糠,粗知化叶琴瑟。必惊锡类之宠,共捧丝纶情 深。报本之思,均沾雨露。痛矣,曾皙羊枣空铺设于豆中。幸哉,莱子斑衣更辉煌于膝下。臣象 枢敢不顾名而思义,行道以显亲心君父之心。避入何须焚草?学圣贤之学。遇主那肯抽簪。不惜身 侍慈闱。卽奉身而许国。原因父有诤子,宜资父以事君。利害死生,总归覆载之大。是非毁誉, 难逃日月之光。矧家室受煌煌之褒嘉,岂臣子忘区区之 靖献.幽德与慈颜共慰,国恩并家庆齐章。 伏愿入伦为本,王道无偏。天语温和,舍己从人而取善。宸衷广大,推心置腹以求贤。 俾史臣执简而书,谓帝典王谟迈累朝之繁缛。令奕世开轴而视,将稗官家乘表一姓之渊源。应知 子子孙孙颂尧一仁之荡荡,不独男男女女祝周历之绵绵矣。臣象枢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 谨奉表称谢以闻。 拟上念水旱频仍兵民疾苦特谕满汉内外文武官员各陈所见以备采择 羣臣谢表顺治十三年 伏以日照青原,祁暑连通于万国。天高紫禁,菲葑下采于千官。修实政者,一心警卜用 惕。扩虚怀曰,四目惠我其咨。饥渴思深,明良庆洽。臣等城惶诚恐,稽首顿首上言。 窃惟天人相与之端,捷如桴鼓;铨宰同心之效,视彼堂廉。易象乾坤。道先下济;诗歌 云汉,业启中兴。宋景有善言,星犹退舍;贞观祝稔岁,灾欲移身。盖必耳不逆于忠言,然后情 可通于民隐。自悬铎之风既邈,卽止辇之义无闻。议出盈庭,孰是回天之笔?言多筑舍,自夸获野 之谋。水旱既难回,委于天行之定数。逃亡犹可赋,移之地着之残黎。吸者露而餐者风,嗟兹甲 士。南有箕而北有斗,念彼苍生。遥望万里之阍,野老那识云日。空下十行之诏,谏书随付丙丁。 未有念集泽之飞鸿,爱朝旸之鸣凤如今日者也。 兹盖伏遇皇帝陛下,宽仁性植,神武天开。德冒八荒,汇茅茹而拔士。虑周万世,听钟 鼓以思臣。不战而屈人之兵,庙算先筹于九代。重农以立邦之本,躬耕夙戒于三推。顷者水旱频 闻,兼之仳离日见。貔貅亿万,入穴中以探虎狼。鸠鹄百千,下枝头而辞燕雀。看甲边虱叽,畴 无雨雪之悲。辨灶底蝇髓,难免沟壑之虑。若欲畴咨化理,须观内外之兴除。所以敬答明威,先 问兵民之疾苦。特颁勅谕,大诫臣工。谓平时之职业未修,尚曰我无言责也。若今日之消弭不讲, 可曰此非王事乎。九重不悉诸闾阎,卽堂上百里而堂下万里。庶尹不陈之殿陛,将小臣不言而大 臣谁言?况由亲及疎,各有耳目、股肱之任。且自内迄外,均为父母、师帅之官。哀哀婺妇泣秋鸿, 单望一函封事。处处流人惊梦蝶,独无片纸阳和.苟济燃眉,不必备荒之政十有二。安忍枵腹, 待至力耕之储九与三。有谟有猷,下询者如主人之讯耕织。可歌可泣,上达者似父老之话农桑。 驱壮士于边疆,从军之乐安在。起饿夫于桑下,重迁之意何如?无取议论之雷同,徒见文章之霞灿。 言之得当者,施行立见,洛阳必多贾谊之陈书。言之不当者,忌讳都宽,平陆自有距心之知罪。 臣等才踈补衮,念切解悬。覩目下之疮痍,魂惊补救。愧朝中之师济,计拙条陈。虽抱用直用讽 之心,难际合听合观之日。欣传温谕,不觉中夜整冠。谩草狂言,总欲明朝听钥。敢不按疾而投 药,自展葵心。去苦而分甘,聊回菜色。 伏愿干行不息,晋接勿遑。朝考政,夕纠虔,倍轸寒咨暑怨。春补耕,秋助敛,无令栗 死金生。但筹养兵之源,兵可不用。亟去贼民之蠹,民将自安。言之难,听之尤难,当思补阙拾 遣,务作棘蝉之气。大可利,小亦可利,勿因连章累牍,辄惊仗马之心。从兹物阜人和,觇人平 之五风十雨,庶畿 主圣臣直,颂天子之两地参天矣。臣等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谨本表籼谢以闻。 启 辞郑郡侯讲学启 伏以崇儒重道,古圣王之隆规。励俗维风,贤司牧之雅范。景高山而有日,测瀚海以何 从。恭惟郡侯执事,济时名世,华国鸿才。制锦江城,见一班可大可久之畧。分符边郡,扩先世 成己成物之模。德与政而交融,民怀吏畏。教与学而并进,懦立顽廉。爰以文章礼乐之渐兴,念 及纲常伦物之有本。虑士子读书穷理,宜务实而抑华。谓荐绅学古人官,须明体而适用。因集聚 议,高建虚堂。更卜良期,下询寒舍。 象枢捧华笺而欲汗,谢枉车而无词。虞鄱阳立条制以赞时雍,称千古之美事。韩颖川明 丧娶以开风化,表一代之芳名。古道匪遥,循良何让。惟象枢学惭濂洛,行愧程朱。章句腐儒, 谬备追随之席。赘疣浮语,敢分讲纶之班。从此跛子执鞭,或当学步。设也盲者登座,安能掖人。 谨布微诚,兼辞清晏。惟愿瑞集麟凤,广圣泽于无我无人。化格豚鱼,布王风于有知有觉。行将 大裨后学.之志,庶无少累知人之明矣。伏冀鉴垂,可胜感戢。 舆贾开伯孝廉联姻启 兹谨具书奉请者:伏以一伦正始,周礼着赞禽合鹿之文。两姓成欢,毛诗兴黄实灼华之 咏。惟旧好,夙投于笔砚,斯亲姻,世笃乎丝萝。谊重求凰,鸣当占凤。 恭惟孝廉亲家,赋性温和,持家朴俭。贤书已列,依然韦布之风。仕籍将登,皋有清白 之志。两郎玉立,能读父书。二女璧联,克娴母训。矧次令爱,端凝有品。咏雪谢女,休夸乃长。 豚儿愚蠢,无能坦腹。王郎欲效,因托名彦。仰干素心,自愧腐儒,谬参古礼。媒妁宜遣,俟诸 纳币之年。书问先通,拟在系绳之日。采不遗于荮菲,何须白璧五双。诺肯重乎芝兰,愿引红丝 二缕。珠玉弗贵,布裙雅称。夫荆钗井臼必操,宗子克谐乎冢妇。乐虽三日而不举,欢将百岁而 可偕。羡一贾氏之贤,敢告先祠以聘。叶魏门之吉,行卜后裔其昌.敬布荒言,端候雅命。 与李晋阳州佐联姻启 伏以苍葭依玉树,平分葛附之縁。蔚岫映洪川,正值桃蓁之候。牵丝非偶,合壁有光。 恭惟亲丈世契,诗礼望族,孝友高风。积善承家,万柳传来。规度远提躬步武,一门 接得肃灉多。因结文字之欢,渐引瓜葛之契。婣联世谱,贵因亲以及亲。谊笃騒坛,缘旧奸而为 好。幸邀君子之作合,若徐片曹若杨若刘。窃效古人之芳型,如朱如陈如王如谢。 生素仰尊翁老亲家之世德,侧闻令堂一亲家母之遗言。曾告慈闱。喜得佳婿。果践良约, 敢外名门。伯氏吹埙,而仲氏之吹簏可卜.元方难兄,而季方之难弟何疑?漫云庚甲不齐,最是门 阑有色。异日奉兄焉翁,而兄嫂为姑,弱女之幸也。惟愿训弟如子,而弟妇如媳,愚心斯慰焉。 捧诵云缄,欣依潭膺。共体先人之意,爰开后裔之祥.宜室宜家,百代长绵麟趾.俾臧俾炽,千 龄永叶凤占。敬布荒言,端报雅命。临书可胜翘企踊跃之至。谨复。 与祖勿庵学士联姻启 伏以星高银渚,喜逢佳节驻三秋。日照金台,拟结良姻谐百世。酌贽禽合鹿之礼,谊重 丘山。咏赞实灼华之诗,韵调琴瑟。既詹尹之廸吉,肃蹇修以陈词。仰冀德音,用光家乘。 恭惟老先生老亲台:生涵海岳,学彻天人。花暖步砖,共睹春回上苑。柳迷归院,常听 风引僊铃.清露紫薇天,珥笔螭头人。似玉白麻红烛夜,挥毫凤沼气如虹。宠注官僚,曾撤上方 之莲炬。弼成储翼,时燃太乙之藜烟。而且道气迎人,蔼如春日。清风范世,肃若秋霜。端谨孝 慈,一代共瞻君子气。俭勤朴素,满门无愧古人风。 枢久深仰止于高山,遂冀上攀夫名阀。因令爱行一德仪蚤备,夙娴中阃之规。念蠢儿居 次头角未成,妄拟东床之坦。奈贱性拙守,不知美玉华钿。况寒门素贫,止有钗荆裙布。朱陈世 讲,恐其不伦;梁孟天缘,谅已有定。倘蒙好达成偶,先缔射雀之盟。庶几宗祧传芳,永叶鸣鸾 之和。惟愿教 先内则,贤法女师。德宜室家,幸井臼苹蘩之有托。庆绵瓜瓞,俾门庭家世其克昌。则数十 裁之素心,欣同璧合。五百里之佳会,真似丝牵矣。 与史信之孝廉联姻启 恭惟老亲台,望隆云塞,品重萝山。学海澄泓,蚤听鹿鸣之咏。文峯崒嵂,行题雁塔之 名。平原家世,旧簪缨风范犹然。韦布洛下,文章双棣萼门庭。独富缥缃,猗欤孝友。可风久矣, 科名不愧。生既同桑梓,复托渊源。素欣公瑾之饮醇,窃冀王郎之坦腹。昔也交深道义,何幸新 调琴瑟之音。今也谊笃丝萝,漫言夙有门墙之分。况令爱久娴阃范,百年不负丝牵。但小儿徒读 父书,他日恐惭玉润。惟愿凤占叶吉,唱随生家室之光。伫看麟趾呈祥,瓜瓞绵宗枋之庆矣。敬 祈朗鉴,惠我好音。临启可胜翘切踊跃之至。 杂着 学约请问与孙退谷先生问答 程子曰.善恶皆天理,但人自不可流于恶云云。此与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之说无异。 阳明云,无善无恶者心之体,有善有恶者意主动云云。此与性无善、无不善之说无异,何世之驳 阳明者 多也。先生曰:「程于此说.是人以生为性,便有善恶。若性原无两物相对,流其为善流为悪, 是生之 性,非人生而静以上之性也。譬之水,其原本清,流为清,流为浊,总皆水也。但非原初有 清浊相对耳。」 此学问极透语,与后人语相去千里。 明道先生真亚圣也,余观彼透体于二氏中过来者。又程门上蔡与游杨三先生,皆从禅裹 打过来。此等语载之集中,使读者且曰「明道先生从二氏中过来,吾辈学禅何碍>.」不几为后世 嚆矢乎。.先生日:二氏邪说,足以煽惑一世。沿流千百年岂易至此。非吾儒深入其室,尽破其迷 谬,何可振醒后学.。」若此如韩昌黎以祸一福因果之说斥之,未有不为异端所笑者。故宋之大儒, 无不洞晓共旨。而批根导窍,彼始无遁情,后之堕于彼教者:皆未遍读其书,而徒事观场。所谓 不入虎穴,安得虎子也。 .颜子好学,不在怒与过上用工。只看大易便知,复卦初九一爻。惟颜子能当之,盖谓不 远复也。愚谓喜怒哀乐.怒为难制。吉凶悔吝,过则多端。不在比处用功,终非克己之学,何如。」 先生曰:「颜子亚圣,观共不违如愚,所学固不离于怒与过,岂专在怒与过?读昌黎不贰过论,亦 浅之乎视颜子矣。」朱子曰,「颜子之不迁不贰,乃其终身好学之所就」。此语可思。 祭位西上,以次而东。今改设,是否先生创行。设如士大夫家祠堂一间,东西不能容许 多桌子,且拊位退役,又安得有如许余地?恐难通行。至于神主高若干,椟高若干,今尺准周尺若 干,近世多不如式。先生曰;「祭视不宗西上之制,非始于不肖,先儒皆行之。祠堂止藏神主,朔 望及时祭于此行礼。若大祭合祭,皆请主于正寝,祭毕奉回祠堂。如朝廷藏神主于寝殿,祭则于 太庙正殿,乃古 礼也。」 古礼,主人主妇男女同祭。枢改为主人率众男先祭毕,主妇率众妇行礼,止献茶,此斟 酌古今.不能强同也,未知是否?先生曰:「祭日于正寝设一帏,主妇先在内,凡茶酒汤饭,皆主 妇率子妇等亲人器中。使家人妻送出,家人接递与主祭者亲献,三献皆然。男子祭毕少退,主妇 率诸妇拜,仍入帏,主祭者送主撤馔,礼毕。」 续学约不入月川、枫山、后渠、念庵,功在孔门尚少耶?泾野、泾阳、少墟,功在孔斗颇 多。或当日有人指摘,亦遂减其分量耶>.先生曰;「月川、枫山、后渠功在孔门,与泾野诸公无 差等,而薛、胡、罗、高四先生学识更卓,用功甚深,细心参酌自见。近日熊敬修先生欲以陉野 入集。然其语录欲分为十四类,便不能及泾阳所著。五先生抄释,多有未合处。然不敢轻肆尽言 也。」 如晤语与孙锺元先生问答 窃闻先生曰:「子臣弟友尽分,视听言动合礼,喜怒哀乐中节,是终身行之不尽处。」枢 谓「分何以尽>.只要忠恕;礼何以合,只要克己,节何以中?只要戒慎恐惧」。又枢终身无行而不 当尽处。先生曰:「庸斋之板实,卽江村之认真也。真人本色,开口托出。」 先生曰;「饥饿穷愁困不倒,声色货利浸不倒,死生患难考不倒,而人之能事毕矣。」枢 谓「素位而行之君子,上也,不淫不移不屈之大丈夫,次也。循理守法安命,枢之所谓不倒也」。 先生曰、成功 一也。」 先生日:「或曰『士不可以小自待,不惟不宜让今人,并不宜让古人】。予谓『士不可过 自恃,不惟宜让古人,并宜让今人』。」枢谓「不宜让者,是引之使进也。宜让者,是抑之使退也。 因人施教之法,或言亦宜并存,不宜抹倒。」先生日:「有前段自应有后段,如杂卦一反一正相互 者然。」 有问处事之道者,先生曰:「水到渠成,不必急性。天大事,总平常事。」枢谓「水到渠 成者,是尧则天,舜恭己,禹无事,孔子不踰矩也。学者引水开渠时,这等话且莫说得太蚤」。先 生曰:「正好理会。」 先生曰;「匹夫不可夺志也。盖志不可夺,便是造命立命处。」枢谓「此孔颇真乐源头处 也。下学上达,欲罢不能,安可夺乎。」先生曰:「人各有不夺之志,独孔颜真乐是其源头。」 先生曰;「人患不能信,更患不能疑,人患无所知,更患有所知,人患不明白,更患太明 白。此非真实有理会者,未易语此。」枢谓【首二语如曾子之三省身,漆雕开之未能信,是也。次 二语,则孔子所谓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末二语,则文王内文明而外柔顺也。贤可勉而能,圣不 可学而至。若说与初学人,恐引入圆熟旷荡一路矣。」先生曰;「法非专为初学说。」先生虑及初学, 便足为初学说法,思深哉。 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诸儒却未说明。枢谓:「无私则一体,兼爱非一体。尧舜生杀予 夺,孔子笔削褒贬,纔是一体。学者切莫错认。」先生曰;无私与兼爱自别。孔子罕言仁,故论人 亦不轻许 仁。而儒者率云孔门之学先识仁,仁从何识乎?」枢谓「仁者无私之谓,心安理得之谓,一事 无私,则一事之心安理得也。终身无私,则终身之心安理得也。生熟之间,违合之分耳。识仁者, 亦求之无私而已矣,求之心安理得而已矣。」先生曰:「罕言仁,无躐等之教也。除却心安理得, 所言何事。此论得之。」 先生曰:「周元公而后,程正叔不读佛书。」枢生平未见所谓佛书道藏者为何物。虽云不 博,却落得胸中有大受用,口中无大辨驳。先生曰:「有此大受用,又何用大辨驳。」 何以止谤?曰无辨」昔人之言也;何以别异端。曰无辨」,枢之言也。无辨者,非徒闭口, 要尽其所当尽耳。先生曰:「极是。 枢常闻人有言释氏云:「终日吃饭,不挂一粒,终日着衣,不挂一丝。」人皆赞之。枢谓 「此二语,只是一个没天理。吾儒终日吃饭。粒米皆挂。诗曰:『锄禾日常午,汗滴禾下土。谁知 盘中餐,粒粒皆幸苦。』读此能不挂乎?吾儒终日着衣,寸丝皆挂。诗曰:『昨日到城郭,归来泪满 巾。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读此能不挂乎?若读至『二月卖新丝,五月耀新谷。医得眼前疮, 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偏照逃亡屋。』枢恐普天之下食者衣者,俱 不自安矣。此豳风之所以告成王也。吾儒异于释氏,宁俟辨而知之哉。」先生曰:「儒家用世,释 氏出世。用世者自挂心,出世者自不挂心。所谓法各为用,道不相谋也。」 枢有三关,循途而过焉:第一关,逢禽兽不远,第二关,悦不若己,第三关,言行不相 顾。枢平日策勉如此,读先生耻不耻之间,其人禽之介乎更严矣。先生日;「人不肯认者我不讳, 便是大过人处。. 仁。而儒者率云孔门之学先识仁,仁从何识乎?」枢谓「仁者无私之谓,心安理得之谓,一事 无私,则一事之心安理得也。终身无私,则终身之心安理得也。生熟之间,违合之分耳。识仁者, 亦求之无私而已矣,求之心安理得而已矣。」先生曰:「罕言仁,无躐等之教也。除却心安理得, 所言何事。此论得之。」 先生曰:「周元公而后,程正叔不读佛书。」枢生平未见所谓佛书道藏者为何物。离云不 博,却落得胸中有大受用,口中无大辨驳。先生曰:「有此大受用,又何用大辨驳。」 何以止谤?曰无辨」昔人之言也;何以别异端。曰无辨」,枢之言也。无辨者,非徒闭口, 要尽其所当尽耳。先生曰:「极是。 枢常闻人有言释氏云:「终日吃饭,不挂一粒,终日着衣,不挂一丝。」人皆赞之。枢谓 「此二语,只是一个没天理。吾儒终日吃饭。粒米皆挂。诗曰:『锄禾日常午,汗滴禾下土。谁知 盘中餐,粒粒皆幸苦。』读此能不挂乎?吾儒终日着衣,寸丝皆挂。诗曰:『昨日到城郭,归来泪满 巾。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读此能不挂乎?若读至『二月卖新丝,五月耀新谷。医得眼前疮, 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偏照逃亡屋。』枢恐普天之下食者衣者,俱 不自安矣。此豳风之所以告成王也。吾儒异于释氏,宁俟辨而知之哉。」先生曰:「儒家用世,释 氏出世。用世者自挂心,出世者自不挂心。所谓法各为用,道不相谋也。」 枢有三关,循途而过焉:第一关,逢禽兽不远,第二关,悦不若己,第三关言不相顾。 枢平日 策勉如此,读先生耻不耻之间,其人禽之介乎更严矣。先生曰;「人不肯认者我不讳,便是大 过人处。. 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其意自见。 愿学堂讲子曰学而时习之一章. 今日开讲,先要说明一个「学」字。这学字是我夫子一生的本领,一生的受用。却把与 天下万世人的本领,天下万世人的受用。我辈每日读论语,开卷说「学而时习之」。还是学个甚么。 大家一想,少不得生一点愧悔的念头,起一番踊跃的精神,就好讲这个「学」字。这个「学」,如 周子云.圣希天,贤希圣,士希贤」。程子云,学者将以行之也」。朱子云「学之为言效也」。人性 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总要致知力行为主。今人于 圣贤之善,多是浮慕,不能真知,故行不去。辟如四方之人,要到京师来,必先向走过的人讨个 端的。某处是水略,从某处上船,从某处登岸。某处是陆略,从某处渡岭,从某处过关。了了知 严分明,然后程程走去,东西南北,都可到京师。学圣 贤定要如此。此刻讲书是知,转刻践履是行。若知而不行,便是不肯走圣贤的路了,终到不 得粤贤地位,与草木同朽腐而已,虽知何益?故夫子开口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指与人一 条大路,教人寻讨活泼泼趣味,觉得圣贤原在我心体中,亲切领会,当下承接。无一念不合圣贤 的理,无一事不合圣贤的道。心体上充满洋溢,浑是圣贤对照。如掘井而及泉,如磨镜而见光, 何等快心惬意。 这个「学」,原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我尝得真趣味,便要公于人。人晓得真趣味,便要资 于我。所以同志之人,因一人以及多人,因近者以及远者,都要来商量个为圣贤的法子。讲求到 正心诚意处,各得 本性所同然,一齐向圣贤路上去。自此修身明道有朋,安民致主有朋。世道盛衰?人心消长。 道统绝续,都在这朋友身上。朱子云:「立必俱立,成不独成。」方还了我万物一体襟怀,初则一 心独悦,今则众心共悦,岂不可乐。故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个「学」,幸有同志者知之,他人知与不知,何损于「学」>.我只时习便了,我只与 同志者讲求便了。惟圣知圣,惟贤知贤,惟豪杰知豪杰。流俗之人,他怎么能够知我的「学.这 种流俗之人,纔与他说个为圣贤,必无信从之理,就如醉梦痿瘁。吾方矜怜哀悯之不暇,那里有 一毫怨尤的意思。这等便是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到底是圣贤与人为善一片热心肠,成己 成物,而又不忍弃绝流俗之人,非君子而何?故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成了君子, 就成的圣贤。只是一个「学」字,一息如是,终身如是。大家猛省愤发,如红炉点雪,如拨云见 口,端不负此番讲论。已至贤者学圣,未至贤者 学贤,当自今日始。 愿学堂沟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一章 曾子时习工夫.只看吾日三省吾身一章。纔见吾身何等关系,何等重大。大凡齐家治国, 任重道远.都在这身子上。反身不诚,便亏体辱亲了。怎么担的这担子起,虽指出三件事来.却 总是勿欺一念。如为人谋,是人我一体的胸怀。必如舜为尧谋。禹、阜、稷、契为舜谋,孔子为 天下万世谋,方足忠。与朋友交,乃五伦之大事。四伦都要靠他成就。必如久要不忘平生之言。 孔子所云,「朋友信 之」,方是信。传是道统绝致闷头,必如精一执中。舜承尧,禹承舜。孔子所云,三人有师, 善者从,不善者改,方是习。这三件在人看作小节日,曾子看作大纲领。人看作欺他人,曾子看 作欺自己。故不忠、不信、不习,都在心苗上检点,人不及加而我独知之。三件正是忠恕工夫, 用到纯熟田地,所以独得一贯真传。后来启予足启予手时候,方卸下弘毅担子,完了日省勾当。 此真时习之学,终身不能尽,一日不可忘的。想我辈受病处,或不止造三件。且学曾子从三件下 手。莫把天生父育的身子,轻轻壤了,令人痛惜。大家各自一揣,为人谋较为己谋孰忠?与责善的 朋友交较与比匪的朋友交孰信?傅道义之传较传名利之传孰习。从此肯一省察,便是曾子后身也。 愿学堂讲子夏日贤贤易色一章 这时习之学,原是实地上做工夫,不是记诵文章了事。颜、曾以下,如子夏、子游是有 圣人一体的.他两人都以文章著名,却不重文而重行。看「贤贤易色一章,便是他的学问。故说 人生在世,学成个贤人、孝子、忠臣、信友,纔不虚生一场。学者终日讲求,千言万语,只要明 这道理。道理不明,先由心地不清。心地不清,多因好色.不肯好贤。既不好贤,一点诚心已雕 丧了,那有诚心爱父母,于父母必不竭力,那有诚心爱君。于君必不致身,那有诚心爱友?于友必 不全信。人若识的好色念头是病,心上一转移,变而好贤。妄念变为真念,人心变为道心,心地 上何等清明。或见贤人所行之事,实寔效法他。或闻贤人所立之言,实寔尊奉他。世间孝子、忠 臣、信友,都是贤人,都是我所好的。我所好在孝 子.事父母就能竭力。我所好在忠臣,事君就能致身。我所好在信友,交朋友就有信。这力 如何竭。也有菽水承欢的,也有爵禄荣养的,总要立身行道,纔不辱了父母。这身如何致?也有庶 人服役的,也有卿士奉职的,总要以身许国,纔不负了君。这言如何有信。或言贤当好色不当好 的,或言为子当孝为臣当忠的,总要责善告过,纔不欺了朋友。这样人,人伦上明明白白.完完 全全,难道没些学力,做到这地位?既说他未尝记诵,这等清心寡欲,明善诚身,可以对亲,可以 对君,可以对友.在不覩不闻之地,理欲交战之时,用了多少工夫。从勉强而几自然,岂不是真 实学力。 子夏博学笃志,切问近思,一生功力,和盘托出,可谓善学圣人之学。吾辈细看,学莫 大于五伦,则以贤贤居首。政莫大于九经,则以尊贤居首。可见虚心屈己,是第一难事,是第一 要务。此处见的明,行的当。别项一线穿去,自不差错,学者不可不知也。 愿学堂讲子曰君子不重一章 孔门时习之学,赖有君子一种人,勇往担当。全要固学,纔是载道之器。若心体有一些 不厚重,举动便觉不威严。如容貌既不能远暴慢,颜色既不能近信,辞气既不能远鄙倍,终口所 学,言的都是虚文.行的都是伪事,这就是学不固了。君子贞固足以干事,许大经纶,从此做出。 原非色庄袭取,断断要主忠们。忠信是一点至诚无伪的心,为圣学真根本,所主在此。直向圣学 迷大处勇往担当,言的是这个忠信,行的是这个忠信,任他生死利害毁誉,总摇夺他不得。所学 何等坚固, 要知君子所学何事,不过在为善去恶上做工夫。须要与我为善主人,则取友为急。须要 尽我去恶之力,则改过为急。言忠信,行忠信,此人纔可为友。不忠不信,正是损友,如何滥交 的?言忠信,行忠信,此心纔可无过。不忠不信,正是隐过,如何茍安的?惟君子诚实为善,故取 友如此其严。诚实去恶,故改过如此其速。内外人己,无一不修,绕赴君子之学。我辈果在此处 寻圣学的种子,当自得之也。 愿学堂讲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一章 这个时习之学,我夫子原有当身的指点。看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一章,便知为圣贤更无别 法,只是存养天理,不可虚度年华。所以十五就有十五之学,立志必要为圣贤。今人立志,便图 功名富贵,蚤虚度此十五年了。既到三十,须成个三十之学,在天理上立定脚跟,一切纷华靡丽, 曲学异端,都摇劲不得。今人风吹草动,引的心去,便虚度此三十年了。既到四十,须成个四十 之学,涉世既深,万物都体验一番。凡天理当为的,畧无一毫疑惧在胸中。今人迅大利大害,都 是疑关,便虚度此四十年了。既到五十,须成个五十之学,从事物上返到源头处,觉得天地间万 事万物,都从天命付来,纔到了下学而上达田地。今人逐末忘本,将分内事诿之气数,便虚度此 五十年了。此时穷理尽性,乐天知命,天理都是烂熟的。既到六十,须成个六十之学,随所闻见 入耳,不费思量,浑若固有。如舜之闻一善言,见一 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御的一般。今人闻善言,见善行,只作口边风过去,便虚度此六十 年了。到的 七十,工夫无息,涵养纯粹。昔日从耳入者.一一合于心。今日从心起者.一一合于 矩。这矩是尧舜相传一个中字。不腧矩,如允执厥中一般。乃一片兢业小心,不敢自是的念头, 虽七十犹学也。今人晚年怠荒,便虚度此七十了。 我陕子自少至壮,自壮至老,不但撰出个时习的年谱,把与人听。却写出个时习的小像, 把与人看。自今思想,我辈年纪有十五的,有三十、四十的,有五十,六十的,自返于天理上若 何今日若悔这十年前的缺欠,也须虑个十年后的地头。定要学到圣人那一件,此志便不可限量, 纔是时习之学。有志为圣贤者,各宜体会。 愿学堂讲子游为武城宰一章 再看「子游为武城宰一章。子游既列文学,就该在文章诵读上取人。乃夫子一问得人, 却举一个臧明以对。可见平日胸中,全以名节道义为重。故物色此人,为一邑中矜式,想臧明光 明正大,善行不止二事。自共小节而为人所难者言之。诡随苟且,世俗所喜,臧明行不由径.这 就是行已有耻的根基。奔竞干谒,世俗不免,臧明非公事不至偃室,这就是大公无我的器量。看 他一举一动,既可挽俗维风,又非矫情绝世。凡有公事如饮射读法之类,关乎风化,合乎典礼, 每至偃室。相与有成,可知也。此等人品,必见重于子游。此等邑宰,必见重于夫子。若非学圣 人之学,怎造到这田地。 我辈居官,当以子游为法,居乡当以臧明为法。这是子夏、子游以文学之贤,孰重实行如此。 孔门 诸弟子,概可知矣。 愿学堂讲手日德之不修一章 这个时习之学,原是说的乐的,我夫子却有忧之。再看「德之不修一章,正是为圣贤实 实的工夫。有是忧纔有是说乐也,修德在人伦日用上修,不是修边幅。讲学在道统血脉上讲,不 是讲章句。徙义者,闻得天地间义所当为之事,卽转圜以从。改不善者,见得心性内不能自安之 处,卽省察勿惮。如此便是时习之学,自然说乐。只因这几件是终身不尽的事,我夫子安得不忧。 但今人所忧者,功名不盛富贵不长,子孙不保耳。看我夫子只要修德讲学,迁善改过, 功名比于帝王,富贵长于天地,子孙保于万年。奈何人之所忧,不在此而在彼。倘人人肯忧圣人 之忧,人人皆圣矣。我辈要知今日讲学,正为修德迁善改过而讲也。请勿错认,纔是会讲学的人。 愿学堂讲颜渊问仁一章 这个时习之学,孔子自少壮以至衰老,终日干干,夕惕若厉,工夫不息如此。不独圣人 为然,大贤以下,都是这个工夫成就的。如颜子工夫从克己做起,把如愚足发的本领,渐渐纯熟 到三月不违处。曾子工夫从省身做起,把任重道远的本领,浙渐纯熟到一贯处。我辈要学圣人, 且从二子身上体贴领会。试看「颜渊问仁一章。孔子只教他克己复里。何说?天地生人,心中各具 一段天理。自其蔼然与物为 体处,是仁。自其秩然与物有节处,是礼。这天理本是我所固有的,向为私欲障蔽,都埋没 了。这私欲原从何来,.就在一个己字上,有种种妄想.种种过端,行将出来,都是没理的事。既 行没理的事,免不得残忍暴戾了,何以为仁,故克己复礼,是切实下手工夫,须从此处斩钉截铁, 一刀两断,把这私欲除的干干净净。我的天理,立地复遥于我。我胸中原自民胞物与生意流通的, 障蔽一撤,纯是天理境界。吉凶痛养,处处相关。如游子归家,如百川归海,浑然一家一派。 尧舜在上,禹稷在下。一民饥,曰「我饥之」。一民溺,曰「我溺之」。孔子在洙泗, 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是天下联属到胞与中来,所以说二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 焉」。看这等直截迅速,毫无停待,分明万物皆备于我。克者谁之己,复者谁之礼,归者谁之仁, 一点靠人不得,不由乎己,更由乎谁。此时夫子说的勇决,颜子便要为的勇决。随请下手条目, 孔子直说出四个非礼来,都贴在己上去。视听言动,一件有过不及处,便是己。四个勿字,方是 克己。非礼者,勿视、勿听、勿言、勿动。是礼者,视之、听之言之、动之,便是复礼。总之胸 中先有礼字作主,没礼的事到来,都无着处。我的耳目口鼻,何尝由人制伏,由人关防。故说由 己而不由人,颜子当仁不让。合下信的下手去做,不离当身而可通天下。曰「回虽不敏,请事斯 语」。其勇决如此。看他一日克己复礼,终日如愚足发。三月不违仁,领了多少圣训,用了多少实 功,纔成个时习之学,造到未达一间地位。 当日夫子教颜子工夫精细,我辈且从粗浅处各自检点,猛然承当,当从耳目口鼻做工夫, 将这淫声、美色、浮言、妄动四件,一一勘破,莫任己便。倘有一件到来,就把天理去省察克治。 明镜在中,四 面皆照。一夫当关,千人自废。何处埋藏躲闪,私欲去得净尽,天理葆得完全。这样人品, 可令风闻者慕,觐面者亲。我无私于人,人无私于我岂不是归仁气象。颜子学圣人,未达一间。 我辈学颜子,亦庶几未达一间,可不勉哉。 这章书是颜子一生的本领,自谙事斯语以后,着了这勇猛心肠,时时在己上做工夫。看 他不迁怒,不贰过。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 若虚。犯而不校,见其进,未见其止。择乎中庸,得一善,拳拳服膺而弗失。这都说他实实克己, 实实复礼。无一念一事,不是请事斯语的日子,工夫纯熟到极处。也不过迁善改过,惩忿窒欲, 求师问友,发愤进步。我辈却把这里看得没要紧,便使颜子复生,也引不到克己路上去。大家猛 省。 愿学堂讲仲尼曰君子中庸一章 孔子时习之学,自曾子得其宗传,再传之子思。于思虑圣道远而异端起,故作中庸。以 明道之原于性命者是中,此中在日用常行处,无过不及,是为中庸。看他引仲尼所言:气说君子 者性命完完全全本体,恰合当然之理,故中庸。小人一团私意,与性命大相违背,故反中庸。. 君子之中庸也,其人既是君子,原有为善之德,又用了戒慎恐惧卫夫,共存心制行,自 然随时处中也。不过喜怒哀乐,子臣弟友,在这里处的停当。卽如孔子与上大夫言誾誾,与下大 夫言侃侃。麻冕纯俭便从众,拜下是礼便违众。这都是时中样子,不是一味随时,亦不是一味执 中,这纔是君子中庸。 若小人之反中庸也,其人既是小人、原有为恶之心,又无戒慎恐惧工夫,其应事接物, 全是外欲妄行。如行险徼幸、索隐行怪,这都是无忌惮样子。本欲背叛其实,又不得不窃附其名。 这便是小人反中庸。 君子小人不同如此,要知这时中,就是时习的真境。无忌惮,就是不悦、不乐、不为君 子的伪肠。我辈要学圣人之学,各自检点一番,勿蹈无忌惮行径,便是时中路上的君子。这一部 中庸,也只是教人学时中,戒无忌惮便了,会心者当自知之。 愿学堂讲孟子曰自暴者一章 子思再传之孟子,也是这时习之学。孟子所著七篇,只道性善,求仁义是他本领。看「自 暴自弃」一章,说人性皆善,没一个不是可学圣贤的。要学圣贤,全在自家奋发,保全仁义,完 成一个人。世间有一种人,人不肯暴害他,却自家暴害,这就不可与有言,以引导他。又有一种 人,人不肯弃绝他,却自家弃绝,这就不可与有为,以鼓励他。何谓自暴?因他把天生与我礼义之 理是最美的!却言语非毁.一味私欲陷溺去。虽引导他,只不肯信,便是自家暴害自家。何谓自 弃,因他说天虽生兴我仁义之理,我这身子,实不能勉强承认,一味怠惰因循去。虽鼓励他,只 不肯行,便是自家叶绝自家。这两种人,怎知仁义是我性分中至安至正的理,一刻离他不得。离 了此一所宅子,其余都是危地,离了此一条路子,其余都是邪地。奈何将自己安宅旷了不肯居, 将自己正路舍了不肯由。锢蔽既深,性命全失,甘心做 了不仁不义之人,岂不可哀,这哀字明明谎他虽生犹死,天地间枉生下这人了。我辈若时时 居了安宅,由了正路.这便是时习之学。且悦且乐而为君子,朝闻夕死,何至于哀。看了这章书, 也知孟子七篇之中,愿学孔子在此。要大家体会。 愿学堂讲孟子曰仁人心也一章 孔门时习之学,只是求仁。传至孟子,直直截截指出本体来,教人猛省体认。故曰『仁, 人心也,义,人路也」。世人只晓的终日在声色势利、杨墨上思量计算,便是心。孟子却说这是私 意,不是心,仁是人心。世人只晓的终日在声色势利、杨墨中出入往来,便是路。孟子却说这是 坑堑,不是路,义是人路。可见为人,个个存这一个心的,个个走这一条路的。奈何舍其路而不 由,放其心而不知求,举步动念都到不仁不义处去了,丧了自己本有的物,留一个空空躯壳,随 着世俗漂流,无所不至,岂不可哀,试看人家失了一鸡一犬,其物至轻,他觉的从那处放去,就 从那处求来,何等明白了当。既做一个人,只有这一个心,难道自己放了去。如一所房子失了主 人翁一般,反不知去向何处。虽终日学问,不过闻见上奔驰,心愈放去,道愈远。故说「学问之 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人若学道问道,只在天理上用工夫,时时涵养体察,讲习讨论,都是 此心。但觉放到声色势利、杨墨一边去,一旦反来,再莫放去。断无今日求明日又放之理。看「无 他而已矣」五字,真是斩钉截铁.孔子所谓「我欲仁,斯仁至」。子夏所谓「博学切问,仁在其中」。 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都是求放心的学问。孟子愿 学.孔子,只是这些血脉,教世人成得一个人,也只是这些关头。必尽返声色势利、杨墨之 习归于仁义,绕是真学问。 我辈谁无心,或放在酒色边,或放在名利边,或放在佛老边,种种不同。各宜翻然自返, 去邪归正,莫负孟子这段点拨苦心也。 庸言 按复,诸侯不祭天,况其下焉者。主大夫僭祭矣,而又以焚纸钱为敬,大不敬也。上帝 赫赫明明,为万灵宰,福善祸淫,随人自取,断无受人纸钱之理。卽正人君子,如杨震者,暮夜 却金,尚畏天知。假若天可邀求,何畏天知乎?夫朔望焚香者,馨闻于天也。焚楮帛者,以表洁也。 郁鬯牲体,以将诚也。其不敢祭天者,礼也。不宜焚纸钱者,理也。每事必告天者,畏之至而敬 之大者也。 关候生而为人,拒曹操金如土然。奸人媚态,心窃鄙之。今为神矣,浩然之气,充塞天 地,犹持一陌钱以俯首阶下,谅不取也。取之者何,曰:「忠臣也,孝子也,义士也。」彼不忠、 不孝、不义者,对庙貌且当忱死,尚敢乞灵徼福耶,至于祀典诸神,皆聪明正直者也,不受谄媚, 概可知矣。人亦求共为神所取者而已。 燮理阴阳,宰相之职也。寒燠失节,风雨不时,皆咎焉。魏子曰:「非也。阴,小人也; 阳,君子也。进君子而退小人,燮理之能事毕矣。」丙吉问牛喘以察时序,不如陈乎所言卿士大夫 各任其职为是。故 韩退之诗云:「勿惮吐握勤,可歌风雨调。」 人心一念之邪,而鬼在其中焉。因而欺侮之,播弄之。昼见于形像,夜见于梦魂,必酿 其祸而后已。故邪心卽是鬼,鬼与鬼相应,又何怪乎。人心一念之正,而神在其中焉。因而监察 之,呵护之。上至于父母,下至于子孙,必致其福而后已。故正心卽是神,神与神相亲,又何疑 乎。 居官者何尝不择吉日任事,而升者升,降者降,黜者黜,死者死,未尝皆吉也。娶妇者 亦何尝不择吉日成婚,而寿者寿,夭者夭;孕者孕,绝者绝,未尝皆吉也。类而推之,诸事皆然。 其义何居?魏子曰;「君子则吉,小人则凶,理也。周以甲子兴,商以甲子亡,非明验乎,」 程子曰「择地有五患,不可不谨。须使他日不为道路,不为城郭!不为沟池,不为贵势所 夺,不为耕牛所及」。此择地之实理,非风水形势之言也。至于阳宅亦有五患,愚亦窃取程子之意 以补之日:「不近寺庙,不近城垣,不近卑湿.不近屠沽之所,不近奢淫之家」,卽吉宅也。若以 祸福论之,只在修德与不修德者各有所验。今人不修德而求地,将谓山川有灵,其许之乎, 尝见先君子座右书清江引词一阕,其词曰「阴德明明做不得,偶尔无心意,方便处处行。 那管名和利,活泼泼一团真天理」。 人之存心忠厚者,必立言忠厚。立言忠厚者,必作事忠厚。身必享忠厚之福,子孙必食 忠厚之报。 俭,美德也。余谓仕路诸君乎一崇尚尤急。数椽可以蔽风雨,不必广厦大庭也。痴奴可 以应门户, 不必舞女歌童也。绳床可以安梦魂,不必花梨螺钿也,竹椅可以延宾客,不必理石金漆也, 新磁可以供饮食,不必成窑.宜窑也。五簋可以叙间阔,不必盛席优觞也。经史可以悦耳目,不 必名瑟古画也。去一分奢侈,便少一分罪过。省一分经营,便多一分道义,慎之哉。 一味疾人之恶,小人之祸君子者,十有八九,终日扬人之善,君子之化小人者,十有二 三。 语云:「闲人之过,如呼父母之名耳。可得而闻,口不可得而言。」此以厚道教天下也。 若司谏之官,以言为职,诸凡大害于国,大蠢于民者,自当以直道行之,未可以隐恶为口实也。 摭拾小过以博直名,谬矣。 漂母一饭,淮阴千金,今古传为美谈。然当日一饭,非以望千金,千金自不忘一饭也, 毛诗云,投桃报李。孔子云,以德报德」。总以报字坚人修德之心,使人如归者之望家,耕者之望 秋耳。 怨由公起,终日不解,而再日悔之。怨由私起,终身不解,而子孙衔之。大凡同理一事, 意见偶有不合者,公怨也。各图一事,心志不能独快者,私怨也。学者当以怨之深浅,辨心之公 私。 友人某致魏子书日:「予以修路故,夺官矣。修路,州官责也;工弗竣,州官罪也。今不 罪州官而罪道官,桃僵李代,是非不白,予何辨。」魏子曰小臣先大臣而任劳,大臣先小臣而任过, 体也。明公以水田插稻摊开新路请者,为民耳。以为民之故而夺官,吾无憾矣。置辨是衔过也, 衔过是求官也。求官非大臣体也。」孔子曰:「观过斯知仁矣。」 督抚有隙者,彼此相寻,则弹劾属员以快吾意,道府州县有隙者,彼此相寻,则鞭朴衙 役以快吾意。 嗟乎,以人主功名性命为我泄忿之资,天理安在哉,吾恐子若孙弃功名,捐性命,不足以偿 矣。 仆不能读书,见友人斋中书可充栋,輙自愧无书可读,遂欲购书藏之。既而思童年曾读 论语,如「学而时习」章递至「其为人也孝弟」章、吾日三省吾身」章、「贤贤易色」章,开卷便 是,总不能行得一句,天下更有何书可读者。昔人云:「读一尺,不如行一寸。」信夫。 清心寡欲,寿之骨也,济人利物,寿之血脉也,节饮食,慎起居,寿之皮毛也。今人置 数者不讲,一遇诞辰輙杀生置酒,亲知满堂,或进火枣、交梨、冰桃、雪藕之诗,或奏白鹤青 牛、丹鼎、绛云之曲,虚文无当,俗套相酬,绝不及身心性命一语。甚且寿翁而夸子孙之贵,寿 子而表家世之尊,于骨、于血脉、于皮毛,毫无裨益。彼穷乡之人,姬妾少、滋味淡、嗜欲寡、 心气平,尚有问精力之盛衰,而劝以保啬休息者。独士大夫不闻此风也。 以贿予人而祸随之,每每中人不及觉。昔燕丹遣荆轲刺秦王,献「督亢图」以藏匕首。 图穷而匕首见,王乃拔剑断轲左股。不死于轲者,幸有剑在也,不然危矣。彼世之甘心纳贿而不 顾者,宜以燕、秦故事为炯戒。士大夫受贿嘱托,得人数金之报遂喜,而不以为忧。如挖煤窑, 掘涸井,富翁处高堂之上,给钞觅佣工辈。凡坠死、沧死、压死,而富翁无罪也。夫佣工贫娄子 耳,犹为衣食计也,遂忘躯命矣。若拥高爵,食厚禄,既非饥饿,不谋朝夕,何得以性命殉人哉, 官迁则为常,贺客之来,十有八九。官死则为变,吊客之来。十无二三。殊不知喜庆之 家,视客如蒸云,多一人不见其多。哀戚之家,视客如晨星.少一人亦觉其少。故行贺于权要显 贵者,宜遅一日。¨、 两日而登门;行吊于贫篓单寒者,量捐一:二金以为赙。此固贤者之所为也。 为人作墓志铭甚难。不填事迹,则求者不甘,多填事迹,则见者不信。甚至事迹无可称 述,不得已而转抄汇语,及众家刻本以应之。辟如传神写照,向死人面上脱稿,已不克肖,况写 路人形貌乎.愿世人生前行些好事,做个好人,勿令作墓志铭者执笔踌躇,代为遮盖也。 德可达天,曰「圣」。道足济世,曰「贤」。通权达变,曰「智」。革薄从忠,曰「愚」。 万念皆善,曰吉。一念不善,曰「凶」。违天悖理,曰「祸」。居易俟命,曰「福」。 山鸡自爱其羽,每临水照影,甚至眩溺而死弗顾。孔雀亦自爱其尾,每栖必先择置尾处。 人取其尾者,挟刀匿丛篁中,伺其过,急断之。少迟,雀一回视,则金光翠色尽殒矣。其靳惜之 意专致而通于神者如此。士君子自爱其名节,必有甚于羽与尾者,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士大夫书札中,云「启」、云「奏」、云九顿首」,及寿杯内镌「千秋」等字者,意义尊隆。 用之于朋友兄弟之间,失体矣。习而不察,戒之。 池能卫城,亦能坏城。梦中语。水能裁舟,亦能覆舟。古语。富贵之于人也,何以异是。 树之荣华凋落,虫之变化归藏,时各不爽。理亦甚明。人之未三十而娶,未二十而嫁, 未四十而仕,既七十而不归,违时昧理,往往不如树与虫矣。 尝读家语,曰孔子去周,老子送子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者送人以言。吾虽不能 富贵,而窃仁者之号,请送予以言,凡当世之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辨宏大而危 其身者,好发人之 恶也。」孔手曰敬奉教。此古人爱人真切处。 晏子日,「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二。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散而顺。夫和 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此古人言礼周详处。 闻外转而輙不平者,予甚不解,以为辱耶。.京官狥私犯法,何尝无辱。以为劳耶?京官 洁己奉公,何尝不劳,以为卑耶?每榜榜士四百人,有才有学,淹在下位者,不知凡几。自揣才学 果在四百人之上否,人卑而我尊,果无愧耶?噫,亦可一笑而平矣。 士大夫背人耳语,必非正言,贿耶,淫耶,谤耶?识者不可得而闻,亦可得而料矣。余从 旁观之,深以为戒。故立朝十四年,幸未蹈此。 今人见科目仕路中人,谓某某有功名矣。余不敢信,问客。客曰:「列高榜,登甲第,得 显官,居要路,非功名而何?」余始知今人之功名异于古人也。古人之功或在社稷,或在封疆,或 在匡君,或在养民。古人之名,或在尸祝,或在口碑,或在文教,或在史传.一代之有功名者 不数人,一人之有功名者不数事也。何今人功名之多也。 东粤一武弁游寺中,见众僧各房诵经。问住持曰何不向大殿同诵。」住持答曰:「此僧代 人诵经耳。」弁日:「经可代诵耶。」住持曰:「可。只供给斋粮便了。」弁大喜,曰「好,好。我回 家便供给两个秀才,代我儿子读书」。虽弁语偶不经意,却大有悟头。 尝见士君子见佛经道藏,必盥手焚香,方敢展视。及见四书、五经,床头散乱,箧内纷 纭,未有盥手 焚香,呼先生先贤而后诵读者.何也?求福之心胜,妄谓先圣先贤之书,不若佛经道藏之灵应 耳。嗟乎,今人若肯实体圣贤书行之,字字是福,胜佛经道藏远矣。 魏支侯择相。李克曰.r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 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推此言也,可以取友,可以延师,可以联姻,可以荐士,可以听言。 传曰:「天不为人之恶寒而辍其冬,地不为人之恶险而辍其广,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而易 其行。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行。」推此言也,苟无常行,便是小人。 古人之诗,出于性情。故所居之地,所处之时,所与之人,所行之事,所历之境,所见 之物,至今一层卷了然者,真诗也。若今人之诗,亦曰:「性情物耳。」然而不真者颇多,即如极 富而言贫,极壮而言老,极醒而言醉,极巧而言拙,失其真矣。且功名之士,故发泉石之音,狂 悖之徒,饰为忠孝之句,尤不真之甚者也。学者宜以真诗为法哉, 见居官者,不问职掌尽否,兴利除害几何,百姓安危何似,輙问何时升转,何日出差, 地方好否,宦囊打无,迁移者有谁照管,淹滞者是谁阻抑。凡问及此,即为薄待天下之人。 子为父母生辰,膝下称觞,情也,礼也。至于我之生日,乃母难之甲也,若受亲戚邻里 门徒故友之祝.开诞扮戏,馈遗杀生,于心安忍。然斟酌情礼,凡我之生日,当斋心以报规,令 我之子孙,次日称觞以尽孝,庶几两全矣。 丧不祭而请僧设醮,至谓超度地狱。安知亲必在地狱中乎?此恶俗也。有志维风者,勿忽 焉。 凡医不明望闻问切之道,不察寒燠温凉之时,不审强弱虚实主人,不辨阴阳气血之症, 不分老少新久之治,不按君臣佐使之宜,皆庸医也。其更庸者,借口通变,不拘古方,其古方在 何门类,作何加减。实实不知,而不得不任意妄用也。夫古人立一方,几费心思,几经效验,而 始载于书。今人聪明,岂能过之哉。 败家子有二种,淫荡赌博,骄奢纵佚,花费祖父之赀产者,败其家门也。此则愚顽不读 书之人为之。妨贤病国,罔上行私,贪赂肥家,害人利己,辱没祖父之名节者,败其家世也。此 则聪慧能读书之人为之,不可不辨。. 人之所畏者有三等:长天命者,上也;畏国法者,次也,畏冥报者,又其次也。总以畏 清议为下手工夫。人之所爱者亦有三等:爱人才者,上也;爱百姓者,次也;爱文章者,又其次 也。要以爱名节为切实本领。 每日所言所行尽合于理,理顺则心安,心安则可以对天,可以对人。何等清闲受用,泰 然而乐也。故孔子日:「君子坦荡荡。」每日所言所行不合于理,理不顺则心不安,心不安则强欲 瞒天、强欲瞒人,何等消阻闭藏,戚然而忧也。故孔子曰:「小人长戚戚。」 凡不义之财,不可以供神,不可以祭祖,不可以献亲,不可以贻子孙,不可以修家祠、 置坟墓、买书籍,惟济贫救荒,施药埋骨,修桥补路,庶几可耳。不然,死后听姬妾携作改嫁资, 亦得好好散去也。 儒者以天地万物为体,不待去我而自无我,何其公也,大也。释氏以耳目口鼻为障,强 欲去找而终 有我,何其私也,小也。 白东谷先生赠联云:「识得造物生时,窻草盆鱼皆是。寻取孔颜乐处,吟风弄月何妨。主 静居敬存诚,摁要观未发时气象;穷理致知格物,无非求放心的工夫。执敬忘忧境遇,常教不足; 存诚取闇工夫,切畏人知。」先生所赠,即自言所学也。 市上肥甘之物,一二家不可买尽,须留些与众家一尝,纔有滋味。富贵功名等物皆然。 愚同年友王近微读而叹曰:「予先子题小亭一联,有【但宽一步常无失,每积三分定有余。』亦此 意也。」 近世士大夫亦有稍知求道者,皆因实德未成,而先揭标榜.以来世俗之谤,是以往往隳 堕无立,反为斯道之梗。学者宜以是为鉴,诚然。 昔人曰;「儿子从宦者,贫乏不能自给,此是好消息。」又云「世路如漆,虽明者不能自 见。惟稍远争地,常负屈称,乃是好消息。」 天子之孝曰「就」,德被万物,始终成就也,诸侯曰「度」,奉天子法度,荣其先也;卿 大夫曰「誉」,遐迩称誉也,士曰「究」,明审资亲事君之道也;庶人曰「畜」,躬耕力农,以畜德 养亲也。此义不可不明。 直己六守道者,士之经。乐天知命者,圣之实。持盈以谦者,德之盛。遇险而顺者,仁 之成。王崇庆语。 孔子开口便说 ,「学而时习之」,是孔子一生大本领,大愿力。看「十五志学一章、「五 十学易一章、「甚矣吾衰一章,自少至壮至老,何尝一时不习?即一部论语,又何尝一件不是时习 之学?愿学孔手者,须学此。盂子开口便说,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是孟子一生大本领,大 愿力。看「梁惠王」 一章、「景丑氏一章、「宋牲一章、「王子垫一章,告君告臣告王子,何尝一处离了仁义?即七 篇孟子,又何尝一句不说仁义之言?愿学孟子者须学此。 曰「正心」、曰「存心」、曰「洗心」,去人欲尽之矣。曰「尽性」、曰「率性」、曰「养性」, 循天理尽之矣。曰「知命」、曰「俟命」、曰从命」、曰「至命」,去人欲,循天理,死生不渝尽之 矣。世人论辨纷纷,皆余之大惑不解者也。 人君以天地之心为心,人子以父母之心为心,天下无不一之心矣。臣工以朝廷之事为事, 奴仆以家主之事为事,天下无不一之事矣。 或问,人死则气散矣,又有厉鬼,何也?」余曰,「英雄豪杰寃恨难明,突然而死,其气 不遽散,久之无不散者。如狂风大霾,三五日亦自散。惟清正之气,附理而行,在天地间有常行 不散者,大圣大贤忠臣孝子也。」 余见嗜酒之人生子,不解人事者颇多。其步履语言,常如沉醉状,后亦不能成立。揆厥 所由,盖因醉后受孕之时,心神不灵,精气从而昏乱,安得具有先天真性哉。况父母贪淫恶暴, 奸狡狂悖之心存于中,其精气俱无所主,凡所生育,必非善良,可类推矣。 大凡作文立言,体会圣贤,阐发道理者,其人必光明正大;论定古今,剖析情亨者,其 人必英爽豪巡,巧露才思,多设机调者,其人必谲诈权术,窃取庄老,崇尚虚无者,其人必妄诞 浮夸;剿袭陈言,训诂子句者,其人必酸腐学究。 阅本章,知牛黄,熊胆、狗宾、麝香之类,兽死尚有一桩叮用。人灵于物,须思至死可 用处何在。 鳏夫寡妇之家,最宜远绝媒婆、卖婆、巫婆、尼姑人等,勿令入门。一入则金石之操, 嫌疑不白矣。慎之。 姻亲有寡妇守节者,固当颊频周问,尤当加以敬谨。有时亲往,则坐于中堂,或奴仆往, 则令立于中门外,语毕即出。凡周恤,止宜布粟而已。 或有问天地之理者,余曰「未知一身,焉知天地乎了」 昔士云.。「愿识尽世间好人,读尽世间好书,看尽世间好山水.」 余曰「识好人,先自贫贱愚拙始;读好书,先自学、庸,语、孟始。看好山水,先自祠墓田 庐始」. 昔人云:「省费医贫,弹琴医躁,安分医贪,量力医鬬,参禅医想,独床医淫,痛饮医愁.读 书医俗。」余曰:「对善人,医恶念.交正士,医邪心。」 昔人云,每闲坐想古人无一在者,何念不灰,」余曰;「还想古人至今尚在处,何念不愤.」 圣人是天地一大医。有病在人心性间,或在事物间者。一病必有一方,治无不效者,特人讳病 耳。仙欲一身长生,佛欲万物无生,儒欲万世之人生生不穷。其分量大小自见,学术邪正自明。 薄于朋友者,薄亲戚之渐也,薄于乡党者,薄宗族之渐也。 居官者,一揖一让,一拜一跪.固当为朝廷存体统;一进一退,一取一予,亦常冯父母存体 面.以神道教人则奇,以人道事神则正,以鬼道教人则幻,以人道事鬼则真。 死生寿天,一定之数也,富贵贫贱,偶然之数也。若疾病劳伤,忧思喜怒,直情耳。数云乎 哉。 遇利欲苟且之事,远祸患则当重身家;遇民社重大之事,立名节则当轻身家。 诸花香者无色,色者无香。香而色者,必非正色。色而香者,必非清香。德胜才胜之理,如 是。 诸禽雄者文采,雌者朴素,可以知妇人贵德,不贵才色之义。 先儒观熏酒,知雨之理,观爆栗,知雷之理。余脱衣见火光,亦知电之理。 顾泾阳曰:羣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难其违盗贼不远也。【饱食终日, 无所用心,难矣哉』。难其违禽兽不远也。圣人之鞭策人,未有刻迫如此者。」枢谓,言必及义, 不行小慧,便是用心之人,便非盗贼禽兽矣,又何难之有,」 高景逸曰;二居庙堂之上,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此士大夫实念也。『居 庙堂之上,无事不为吾君,处江湖之远,随事必为吾民。」此士大夫实事也。」夫实事本于实念, 愚尝自返,深用疚心。 有明三百年间,理学.吾爱晔文清。诗,吾爱陈旧沙。文.吾爱冯北海。草书。吾爱黄 鐡庵。 子赡视世间无一不好人,何独视伊川为不好人?阳明与弟子言,见满街都是圣人,何独见」 朱子非街中人?殊不可解。 周礼,州长各掌其州之教,治政令之法。正月之吉,各属其州之民而读法,以劝戒之.即 今之六谕,故州长一岁再读,党正一岁四读,繁简之宜。 章句帖括,走者如鸯,视为学问一路者,土也,视为功名一路者,中也;视为富贵一路 者,下也。今 人大抵就下。 古人有一二小节传为美谈者,如涤溪之莲、渊明之菊、太白之月、浩然之梅、元章之石、 叔子之碑、伯牙之琴、子陵之裘、孟嘉之帽、林宗之巾,以及诸葛之菜之类。非物重人,人重物 耳。 杨伯起暮夜却金,以四知谢之。方暮夜时,止两入耳。馈者语人耶,伯起语人耶?趟清献 因杏花一联,夜间令老卒唤妓,未几悔之,欲追老卒回。老卒知清献意移时即解,竟未去而止。 老卒语人耶,清献语人耶?范忠宣谪永州,夫人不如意,輙骂章惇。舟过橘州,大风雨船破,仅得 及岸。公自负夫人以登,燎衣民舍。公顾日:岂亦章惇所为耶。」夫妇对语?乃与伯起、清献并传 者,忠宣语人耶,抑夫人语人耶。古今类此者亦多矣。传不传固有幸不幸欤,人亦止求自信而已 矣。 东海有蜃气,时而结为城郭楼台人物之类,在依稀有无间。士大夫慕之者,求一见而不 可得,或形诸梦寐,或发于辞章,或枉道而趋,或斋心以祷。幸得一见,吾輙三生,奇话惊人, 佳篇累牍。余不知其城郭楼台可近否也,人物可亲否也,而慕之喜之,顾若是乎,使海内有高贤 在焉,道德学问可近可亲,共未见而慕,既见而喜者,一如蜃气耶,抑饥渴溯洄更有甚焉者耶。 陵母知兴,婴母知废,不疑之母,平反饮酒,延年之母,决狱恸哭;此妇人之明哲者也。 磅跪受救,李杜齐名,褒坐舍藏,家小任长。徐庶之母,义愤捐躯,陶侃之母,留宾截发。此妇 人之通达者也。合之可作贤母傅。. 女有五不幸,生而殊色,一不幸,为富贵家女,复为富贵家媳,二不幸;丈夫不知义理, 三不幸,不生 不育,四不幸;生育过多,伤残肢体,五不幸. 幼而读书,以至于长且老,闻孔孟之教久矣。及其死也,儿孙用浮屠追荐之,令地下之 魂屏诸孔孟宫墙之外,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随俗迷谬,一至于此,幸而浮屠幻事也。若其果 真,则不孝之罪,安可赎哉。 风水吾不敢知,知其理而已。祖父已死之骨,安厝未妥,子孙既不兴隆。况祖父在生之 身,奉养未周,子孙岂无灾祸。欲于葬后享福利,须要生前致欢心。此吾所谓风水之理也。 七月二十八日,刘泉讲「子食于有丧者之侧一节举,问之口:「圣人此言凡讲书者童而习 之矣,今人到丧家饮酒谈笑,饱而且醉,何也。」泉曰:「今人口耳之学,有其名,无其实也。」儿 学诚在恻,因问之,对曰。「圣人有哀死之心,今人无哀死之心耳。」又问曹鼎,对曰「古有圣人 教化,人尚知礼。今无圣人教化,故不知礼。」又问张其理,封曰:「人不痛他自己父母,故亦不 痛人家父母。」四子皆甫成童者.言俱近似,故存之. 世人都看戏场;何曾看得一个好人,好在何处,我当学他,看得一个不好人,不好在何 处,我不当学他。更可怜者,终日笑花脸,自己常花脸,而不一回顾也。可奈何。 妇人淫行,责其失节,是矣。男子有仕宦而改节者,何妇人之不若也。 心中有天,上等人也,头上有天,中等人也;脑后有天,下等人也。心中天可问,头上 天可呼,脑后天犹可回顾。其余则顽然冥行,不知有天矣。 佛肝之召,夫子欲往,阳货之拜,夫子不见。盖化叛臣易,待权臣难也。圣人犹然,而况下 此者乎。 见人而不见己,能言而不能行,是学者大病根。拔去此根,作圣之功备矣。 开口先讲太极,便不是实学,只讲五伦便好。, 说阴阳是道,若说天地,则有缺陷矣。说性便善,若说气质,则有善恶矣。 程子云:「天有是理,圣人循而行之,所谓道也。」朱子云.心之安者是道」。杨慈湖云.心 之精神谓之道」。湛甘泉云.精神之中正为道」。罗整庵云,「所通之理为道」。高忠宪云,「成于天 而不可易之谓性,由是而之焉之谓道」。张楷云,「成己戍物之谓道」。按诸说当以程说为是。但圣 人循而行之,则继天而立极,百姓亦循而行之,可由不可知也。杨、湛之说皆谬。 善即生生之易也,有善而后有性。学者不明善,故不知性,此言有理。 崔后渠曰「大学其作圣之的乎。莫先于本末之知,莫急于诚欺之辨,是故知本之当先。 故推平天下者,必原于格物。知末之当后,故充格物者。斯极于平天下。约之,皆修身也。愚按 大学「明明德」一章,归重修身,中庸「问政一章,归重修身,孟子「尽心一章,归重修身。以 此知内圣外王,只完一身。 梦中作得主张者,方是真学问,方能临大事不乱,愚尝验之矣。 学不切已,精神都向末上去。终日问辨,以为无不在道,而于道背驰矣。斯言切中后学 之病。 徐笔洞口:「读三字书,『思无邪』是一部诗经。无不敬」是一部礼记。读二字书执中」 是一部尚书。读一宇书,「时』,是一部易经。」余补之日:「渍四字书,春王正月』是一部春秋。」 徐云门曰:「古圣人千言万语,只要讲明三纲六纪,反人心于至正。心正则伦明。心正伦明,则三 才极致一理,五经无余蕴 矣。」合二徐观之,便得五经一贯之旨。 人生而静,赤子之心是也。 「弟子入则孝一节,赤子备大人之事.;「贤贤易色一节,大人完赤子之心。比二节,即 圣域贤关也。 「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谓学莫大于尽伦,非谓尽伦便可废学也。「学问之道无他, 求其放心而已矣。」谓学问莫大于求放心,非谓只求放心便不学不问也。尽伦便是尽性,求放心便 是存心,没两层工夫。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二)道字是铁案,故不敢改。且父之道是心法,更不能改三年则 体认熟,担当定矣。即有当改之事,必无可改之道。若其非道也,岂有蹈袭因仍不盖前愆之孝子 乎。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圣门致知真诀;;信忠信,行笃敬」,是圣门力行真诀。 余读此十六字,与虞廷十六字并悬座右。 孔子意必固我,说个毋字,是安而行之;颜序视听言动,说个勿字,是利而行之;原宪 克伐怨欲,说个不行,是勉强而行之。 志于道一章.言体用之学。游于艺,乃致知格物之功,不是旁通触类,曲技小术也。 圣人无行而不与,不止与二三子,实与千万世矣。至今观之,真是无隐。 仁体不远于心,心体或远于仁。「我欲斯至,言本体也;「日月王焉」,言工夫也:一日克 己」,即一 日用力,三月不违」,即终食无违矣。 仁,人心也。有何远近?刚毅木讷,气质近也。力行者,工夫近也。有其气质,有其工夫, 亦在乎熟 之而已矣。 诸生以孟子「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二语求解。予曰:「智即知言之全体,仁即 养气之全体.不厌不倦,是不动心真工夫。不动心,是愿学孔手真种子。」 君明臣良,父慈子孝,纔见得天地位。若不君不臣,不父不子,便是天地不位了。拒杨、 墨,驱虎豹,疏九河,殛四罪,纔见得万物育。若为我、兼爱,率禽兽食人,便是万物不育了。 故曰,「至诚赞天地之化育,舆天地参」。 善余庆,不善余殃,天遭之忠恕也。德报德,直报怨,圣道之忠恕也。 君子心安处是天理,小人心不安处是天理。 老聃容貌若愚,不如夫子温良恭俭让远矣。 孔门惟曾子为大孝,孔子独称闵子骞者,以其处变甚难也。 「人者,人地之心」。子路此语,令读者每一自思,汗流浃背。 人行善则伐,得善则尖,不善则虽知而复行。惟颜子无伐也,弗失也,未尝复行也,吾师乎。 闻誉虑无其或无,闻毁虑或其有,是为己之学。 陈布衣云,人于此学,若真知之,则行在其中矣。」请转一语曰.人于此学若真行之,则知在 其 中矣」。 良知,知也。良能,行也。王阳明只讲良知,是教人有始无终,有内无外. 天道在人,人道在心。人者天之都会,故心曰天君。 尽性.只是与天为一体。 教,所以敬天而尊圣也。 天理如人之血脉,一息中断,则血脉漓矣。 敬者,镜也。有垢则镜昏,有欲则敬乱。 求诚,以圣人为法,求圣,以赤子为法。 修身如修屋,一处不密,一处便漏。 心无日月之明,志无雷霆之奋,不可与言学。 理明而天地在眉睫,况万物乎。 损有余,益不足,平天下之能事。 湛甘泉云.学以救偏也」。如其不偏,何俟讲学?故学者,大公之道也。夫子忧学之不讲, 夫讲有不必同。不必同,所以求其同也,然后义理生焉。如彼二磨,其齿不齐,然后粟米出焉。 讲学宜深明此意. 圣贤之言,理一分殊,会而通之,皆可逢原。读三愆,而知知言之学也,读三戒,而知 养气之学也,颉三畏.而知诚意之学也,读九思,而知正心之学也;读三变,面知修身之学也; 读三复,而知齐家之学也。 读三重,而知治国平天下之学也。善读书者又于此七章,知致知格物之学矣。 孔门之学先求仁,仁从何求乎?仁者,无私之谓,心安而理得之谓。一事无私,则一事之 心安而理得 也。终身热私,则终身之心安而理得也。生熟之分,天渊之判耳。求仁者亦求之无私焉,而 心安理得矣。 孙锺元先生云,贤智之士,驱而归禅,亦气运使然。」城哉,是言也。迩来学者,以佛书 为内典,以禅谙为性命之学,其明验矣。 世间有一种人,因圣贤说理,句句道尽,不得不翻案见奇,另立门户,重发新论,名曰 「羽翼圣贤」,实则叛离经传,名口「提出头脑」,实则添出枝叶。 先儒谓静坐便是善学。愚谓「静坐非主敬也」。主敬则不覩不闻是静,造次颠沛亦是静。 孝廉失之谬,辟署失之诡,限年失之同,九品叩失之徇,清议失之伪,铨选失之杂。用 人之雌,从古然矣。 读书不达世务,真是腐儒,读书不体圣言,真是呆汉。常把自己说得好话一一自问:你 既不行,谁教你说出来? 讲学格公,叮厌者五:借孔孟而资穿凿,一也;置五经、四书而讲通书,太极,二也, 出意见小而立宗门.三也,尚新奇之论,而蹈禅机,四也;辨难多而躬行少,五也。 湛甘泉有杨子折衷一卷.辨慈湖为禅详矣,不狮整庵也。余観慈湖云.言即不言,不言 即言,知即不知,不知即知」。又云.r动即静,静即动」。又云.大学分身心为流毒.孟子分志 气性为多疵,老子 致虚守静为人道」。噫,余已知慈湖之为慈湖矣。艳庵诋曰「猖狂」,甘泉辨共茅草,可谓有 功于圣门也夫。 有明讲学家有云「只贵眼明,不贵践履」者,有云「搬木得法是道」者、有「看童子捧 茶为道」者,有云无学无觉,莫棒莫喝」者?有云「断送死卞,可当人事」者,有云「换个手势」 者,有「解无善无恶,斯为至善」者,有「见案上有砚,几下有火,皆心」者,有说「心要放下」 者,有谓「心无一事为敬」者。诸如此类,曷可胜记?无怪乎开入辨驳之端也。 学之归宿,固未可豫定。惟志共必为此,不为彼。明白较量,固可一时而定。此所谓匹 夫不可夺志也。 人不忠信,一笑一啼,皆假相也,况文章事业乎。 问如何致曲,曰「孟子四端是纲,曲礼两篇是目」。 一言终身,以恕字约赐之多也。六言六蔽,以学字化由二偏也I 欲友天下之善士,须绝诗酒之滥交。 原宪四不行,希贤也;颇子四勿,希圣也,孔子四毋,希天也。 吾儒立论,从无处说到有处。如问鬼神,而曰「事人」。问死,而曰「知生」。问十世, 而曰「殷因夏礼、周因殷礼」。致知而曰「格物」之类,是也。若二氏,便从有处说到无处矣,说 之何益, 脉理方书,字字分明,而良医甚少。何也。口授之诀少也。天理人情,字字分明,而名 贤甚少.何 也>真躬行之力少也。 有不可知之天道,无不可知之人事。 好名是学者病,却是不学者药。 古人为善者自为善,不以为善而邀福。今人为恶者自为恶,不以不为恶而避祸。 贪者忌廉,未有廉而忌廉者也。诈者疑诚,未有诚而疑诚者也。昧者訾明,不行明而訾 明者也。奸者毁贤,未有贤而毁贤者也。 居大臣而德不纯,才不粹,不如下僚.居下僚而政不平,刑不中,不如素士。居素卜而 理不明.学不正,不如庶民。 心安则言行安,言行安则梦魂安,梦魂安则生死安。生死之不安者,心不安也。 凡破人之惑者,难与争于笃信之时。待其有所疑焉,然后从而攻之可也。 偶见水与油,而得君子小人之情状焉。水,君子也,其性凉,其质白,其味冲。共为用 也,叮以浣不洁片而便洁,即沸汤小投以油,亦自分别而不相混。诚哉,君子也。油,小人也。 其性滑,其质腻。其味浓.其为用也,叮以污洁者而使不洁,倘滚油小投以水,必至激搏而不相 容。诚哉,小人也。 守死善道,杀身戍仁,舍生取义,俱是全受全归。 丁制义者,如优伶之说孝说忠,伪而易见。工诗赋者,如巫现之说神说鬼,伪而难知。 为学之功要明辨,祗当在未行将行处辨之,徒阑唇舌无益。 五伦之外无道,六经之外无文,四书之外无学。 万物皆备,故天下归仁。 佛老者,二氏之圣人也。其子弟从之,无怪也。吾儒以孔孟之徒,而术教于二氏,何异 为子而父异姓,为臣而怀二心乎? 吾儒窜入佛教者,约有三种:走差程途,曰「误,得罪名教,曰「逃」;随世崇尚,曰「袭」。 晦庵喜摹曹孟德书,是胸中扩大能容。余恶曹孟德诗,不使入目。何其狄也,涵养之不 同如是。 只因八股文章,躭阁了多少学问。王安石乃秀才之功臣,孔门之罪人也。 诗之盛也,奏于郊庙,诗之衰也,散于山泽。余读之有感焉。 贫贱立品,富贵立心,方是天地间真男子。 成德每在困穷,败身多因得志。. 为仙为佛,论死后地位;为圣为贤,论生前地位。此虚实有无之别。 世间第一种可牧人,忠臣孝子。世间第一种可怜人,寡妇孤儿。。 吴芾云;「与其得罪于百姓,不如共得罪于上官。」李衡云:「与其进而负于君,不若退而 合于道。二公皆宋人也,合之可作出处铭。陕西逛士刘玺云:「与其得罪于赤子,宁得罪于乡士夫。」 此其令乌程时,禁投私书告条也。枢云:「与其得罪于寒门素上,宁得罪于要路朝绅。」此枢与陕 西督学王功成书也,合之亦可作教养铭否? 十二月十八日,与锡伯兄同侍母前,论圣人之道德,其子孙却不能尽傅。兄曰:「后世之 人,傅圣人之道德者,即圣人之子孙也。」此言大有理。 父母有过,子犹几谏。谕亲于道,心热欺慢。兄弟有过,岂容背讪?面吐衷肠,谁能离间。 匿怨而友,良朋所患。一人作伪,一家习惯。骨肉手足,祷张为幻。人而异情,大豕之豢。 背后有言,而前无议。生前有笑,死后无泪。兄弟为假,夫妇为伪。朋友之交,如此者祟。 恭谨忍让,是居乡之良法,清正俭约,是居官之良法。 士君子进不能表率一国,退不能表率一乡,皆足贻诵读羞。溺于诗酒者,相去一间耳。 先儒云:「为学先严义利之辨。」愚谓「为政先严公私之辨」。虽义利公私,总是此心,而 几微毫发,不无少别。 士君子真能体认,「祭如在、祭神如神在」,两个「如」字,「丘之祷久矣」,一个「久」 宁,可以事鬼神。 立品者,令人不若令人敬,令人敬不若令人服。至于服,而爱与敬俱尽矣。布德者,令 人喜不若令人感,令人感不若令人忘。至于忘,而喜与感更深矣。 规矩,方叫之至;圣人,人伦之至。圣人只是有规有矩的人。人伦之至,只是成方成圆 的事。孟子之言,比也,屿兴也 伊尹一介不取,方能三聘幡然。柳下惠三公不易,乃可三黜不去。故曰:「人有不为也, 而后可以有为。」 (一)杨忠烈公原作「文烈」,据畿辅丛书奉、明史杨连传改. (二)盖原作「尽」,据畿辅丛书本改。 (三)父之道原衍作「父母之道」,据畿辅丛书本删. .附録 魏庸斋先生年谱序 史之有年表、月表也,以其拥茅土,树名号,治乱无常而兴灭相代,有开为国者殷鉴之 资,故亚于本纪而表之。若乃名公巨卿耆儒宿将,遭逢太平,优游汤沐,则列传举其凡;而志纪 错出其事,亦已无失,故贵非建国,例不为表,非徒以崇体统,别义类而已,亦势有所不暇也。 东汉以降,门户之学,各有私谥,而谀墓之文,纷然并建:曰「诔」、曰哀文」、曰志、曰「铭」、 日「行状」,就中唯「铭诔」少为近古,余无征焉。穹碑丰碣,道路相望,岂方召之佐周,曹萧之 辅汉,其勋略,轩天地,揭日月,而无籍平是战。何古之疎,而今之严也。哀诛志铭行状之不足, 而有年谱。原其自作,非子孙得之口授以称关儿先,卽 文士慕共遗徽而有述于后。虽希风附景,不少滥竽,而事业文章,名实相副者,亦因是而较 着焉。盖自良史凋零,秽佞相踵,新书唐书所纪互异,而宋史漶漫昧于取舍。自是以还,年谱寝 盛,要其按时系事,订伪刬讹,实足为国史之助。而谱者,世牒之名也,附于家乘,而不若史之 于表于义,义何讥焉。以韩尚书退之之施声流誉,而邑里朦胧,至我朱子为作年谱考异一书而始 定,而新书则误以南阳为邓州矣。又况言行之端委,著作之因缘乎。由斯以谈,谱之盛于今,非 有戾于古也。与为述于后,毋宁举于 日出。 故尚书蔚州魏庸斋先生绩学渊深,秉节忠亮,文章事业,焜耀两朝,舆台妇竖,莫不识 公公且忠者。方今朝廷清明,超唐轶汉,史才醇实,铄固凌遥。凡公所为,自必备扬汗简,而无 待此书以传。此书之意,本以训其后人而作也。顾后之学者,缘谱证史,细大并陈,尤可以识先 生用心之所存,而发其忠孝之思也夫。 雍正甲寅崴菊月,太山后学趟国麟盥手拜题。 序 年谱之刻,由来尚矣。位至宫保上卿,率有年谱行世,而细考其中,无一嘉猷裨益朝野, 何异老树既枯,令执笔者记其某年出土,某年发花叶,某年颓废乎。夫人之所以可传弗朽者,以 德、以功,而虚名奚与焉? 后学自幼慕寒松先生立朝风节,迄读各疏稿,皆国与民通长打算,而不屑屑为近功小效 计,寅一代社稷之臣。我圣祖仁皇帝信任既深,眷注特厚,明良遇合,足迈千古。先生之年谱, 不可不传于世。世之读之者,不可不焚香稽首,尊为宝范。再按谱截,梦先师召入趋拜殿下,复 谒四贤..信哉。先生固圣门之高弟,而天特降之,为我国家良弼,立士大夫之坊表也,岂仅垂休 魏氏一门而已哉。后学不文,敬弁数言。 后学南通州李玉鋐顿首拜撰。 中宪蔚州魏公重镇汀郡,一时童叟欢呼道途。园为属吏,例得谒见,仰承言论风采,卓 然有大人之度,君子之容,信为渊源有自也。乘间请观公王考敏果公文集,(一)因七千里行笈, 不能多携至闽,率为人丐且攫而去,无有遗者。出年谱以示,且属之序,以尊命不克辞,受而读 之,喟然日:「是之谓爽儒,是之谓圣贤人也。」夫诚者,圣人之本,圣诚而已矣。 敏果公嘉言懿行,彪炳天壤,辉耀古今,若不可涯涣。而探厥本原,诚之一言尽之耳。溯门 弱冠以前,博闻强记,敦行不怠。凡名公臣宿,羣折辈交,且愿为之下。盖秉日星河岳之气以挺 生,八才识容仪,自度越寻常万万,庸碌人遇之弗察也。有识者接席数语,展卷数行,卽肃然生 敬,固其宜乎。观于奉太夫人避乱山中,卒免子难,智深勇沈干济才,已见于此。迨释褐登仕版, 由词苑愿谏垣,名章络绎,言人所不能言、不敢言者。白简风生,百僚严惮,事无巨细,一经论 定,遂成不刊之典。奏议为唐宣公后一人,岂非素所蓄积使然哉。 午四十后,太夫人春秋高,陈情乞养,依依孺慕,芥园风纸,诚格天心,而定省之暇, 益肆力于理学之间奥。综所著述,皆与扎盂相发明,卽为诗歌以自娱,亦皆吟风弄月,遗意愿学 之堂,直与嵩阳、鹿洞相埒矣。自此学益粹。 膺冯相国荐,复起任事,凡国计民生,吏治军政之大,指陈剀切,不异初进时。而阅十 余年之邃飬,弥觉德器深重,其精诚所至,虽刀锯鼎锤之在前,直坦然行所热事,而九重每动色 以听,取为成宪,信任常出宰辅右。荐剡之书屡上,所进悉当名实,推以人才不尽用为虑,其它 则略无嫌忌。盖至悬车出国门,犹恋恋阙庭,不顷刻置,始终此忠爱之忱固结不解也云尔。夫均 是目视耳听手持足行之人也,而诚之所积,不可掩。在家,则一家頼之,一乡赖之;在朝,则天 下赖之,亿万世赖之。圣天子追念不置,崇德报功,着为大臣模楷,永为学者宗师。生人没神梦 寐之感,岂其微欤。他如朋友之讲习,贤士大夫之辨论,以及戚党李恒岳先生等之攸助,一一登 记,以志不忘。与人为善而复不没人善,其广大光明又如此。此惟学为己,而心无我,真实无妄, 随地随时流露于不自知,岂有他哉?诚而已矣。故先懦曰.诚则无事矣」。末微下吏,得从中宪公 游,侧闻授经诸论,而又于寒松一编,获窥全体,稍知所矜式,实愿幸也夫。 乾隆陆年,崴次辛酉,孟秋月上浣之七日,吴兴后学上杭县令史圜拜手敬序。 (一)乘间请观公王考「乘间」原本脱.「王考」原为「祖考」。据乾隆六年寒松老人年 谱单刻本补正. 奉题寒松先生年谱 毕万之后称名宗,理学风节羣追踪。有唐郑公着忠直,一千余载生寒松。寒松先生大君 子,读书万卷会微旨。秀才早任天下重,表见不自入官始。我朝世世开谏垣,作砺作楫重建言。 先生奉简列川东 阔,皂曰骢大节存。二祖功德迈尧舜,禹稷夔龙以次进。元首喜哉股肱起,先生第一称忠盖。 立朝谔谔四十年,风裁至今想凛然。我从文孙见年谱,乃知大冶金原坚。谱语真率去绘采,细碎 覼缕纷纪载。始于事父终事君,忠孝一心岂他贷。自秉庭训趋彤墀,朴诚蚤荷天子知。官方澄叙 谨先务,凤凰引喙梧桐枝。朝来拜手朝元殿,白简有光如震电。严气正性大臣节,豸冠岳岳霜生 面。有时为帝罗贤才,骊衷并走黄金台。启事远胜山吏部,安问卢李与马裴。有时为帝筹民依, 生阜教训协事机。封章条奏获报可,浓浓零露天上霏。有时拜奉求言令,安益主圣书思对命。抒 葵丹取鉴,谓是光明镜。十年司冠平允昭,帝曰懋哉咨汝陶。民自无寃頼庭尉,刑措乐戴钖福朝。 生平疏帅不下百,露章一一载遗册。都俞吁啡带世事,惟有寒冰作肝膈。以斯天眷优且崇,异 数叠降三垣中。支离病骨坚引退,屡疏乃获还崆峒、归来掩关发书簏,颐养惟资古简牍。道学融 贯称全归,敢效陶家醉黄菊。先生宦迹多不刊。此谱不过陈其瑞。我生也晚未亲炙,一歌梁木心 博傅。今望先生如皎月,此谱已足探月窟。微言大义明一灯,甘棠不特郑公笏。行当北走太行山, 太行山峻容跻攀。等身著作典型在。登堂不瞻遗言.千卷万卷耀梨枣,明良盛事日杲杲。我亦寰 小学道人,孤云待仆松枝老。 雍正甲寅岁,清明前二日,西湖后学吴廷崋敬题。 魏敏公年谱书后 公德业闻望,倾重当世。二酉为诸生时,指会城三立阁,仰大禹、关公数公像,皆山右贤圣, 公位在 焉,崴春秋学臣祀之。顷闻国家褒德劝功,晋公贤良祠,并爵其后裔。时予雎未详公为人, 向往之私,且勃勃不自已。丙午秋闱,蔚萝尚属云中,遇公文孙绘先于晋水僧舍,因得悉公梗概。 然转以不一见寒松堂文集为憾。己未,予卫命廵视台阳,适绘允为海防司马,出公年谱一册,欲 付梓。予捧读数四,虽亦约略未详,而公生平不忽大节,不遗小善,谦冲之性,严正之气,流溢 行间,为古孝子,为古纯臣,为古大儒,而又遭逢尧舜,得行其志。飨庙食,昌后昆,宜哉。公 余手抄成帙,敬附数语于篇末,以志愿学之意。他日得读公全集,更可按节求详,是望贤司马也。 乾隆岁庚申义六月六日,书于海束使署之露香轩乡后学太原杨二酉敬跋。 寒松老人年谱 庸斋魏象枢口授男学诚学谦学谥学纳敬禄, 万暦丁巳, 九月二十日未时生。 戊午,二岁。 己未,三岁。 庚申,四岁。 辛酉,五岁。 壬戌.六岁。 父资政公谒选,授江西城主簿。以路远不能携眷,留母李太夫人暨庶母赵氏理家政。兄象象 悬随任。太大人因卜幼弱,下令就外傅。外祖李公讳爱予.日就本家授章句,诱掖有法,余姿性 亦颇能记诵,仁人夫人喜甚。 癸亥,七岁。 甲子,八岁。 学、庸、语、孟!三年授读周遍。 乙丑,九岁。 始令山就外傅,从夏台丛先生讳相受嶪,习春伙。 丙寅,十岁。 丁卯,十一岁。 是年,资政公升河南怀庆府经歴,未任归里。止携二竹箱,惟夏布竹篦数件而已。予心以 资政公抵家为喜,两袖清风,记忆甚悉。 戊辰,十二岁。 是年,予豁然心开,作文卽能成篇。夏先生奇之,曰「此大器也」。令同学齿长者阅,而愧 之。自是止呼魏生而不名。 己巳,十三崴。 庚午,十四崴。 资政公子以予二妹曾许字曹完我先生子。云中院我先生,以戊午孝廉任山东商河令归,子属 单丁,爱如掌珠。自虑老且病,一旦朝露,庶母不克埋家政,二妹年十一,卽行聘过门,从姑寝 食,理家政。妹丈甫九崴,延余伴读馆中。予亦受完我先生教,专志举业,所赖指示其多。是年 予初读乡墨,夏先生所选。稍嫌共平,予另选高奇者,自读之,不令先生知也。 辛未,十五崴。 壬申,十六岁。 癸酉,十匕岁。 资政公与予毕姻,娶太学生李公讳经权长女,少于二岁,天资厚重,善事舅姑,日理炊爨无 少懈,且佐 予读,从无一语怍予者。余甚重之。 甲戌,十八岁。 乙亥,十九岁。 应童子试,学院梁眉居先生讳云构取第一,覆试仍取第一l。游泮之日,外祖忽以痰病终.夏 先生相继而卒,俱未及一拜。共阅文之郭宣宇先生,选文之郝祯皇社友亦殁,均抱恸焉。 丙子,二十岁。 学院林先生讳铭球,科试一等第五名,赴省闱试,不中。 丁丑,二十一岁。 州庠习麟经者虽多,而精熟惟社友杨泰征讳振春一人。余讲经多藉资焉。 戊寅,二十二岁。 学院张観涛先生讳宸极,岁试一等第一名,食禀饩。 己卯,二十三岁。 学院秦学俞先生讳廷奏,科试一等第一名。赴省试,春秋房孟淑明先生讳,良允,得予卷, 呈堂第七。 艺批云:「两段虽未醒透,摈而惜之。不知子为何地英才也,心叨仰慕,勉旃勉旃。」 庚辰,二十四岁。 同社友阎之秀、张昵登玉泉山社读书,互相切删,一年之间,所学大进。只因定省多旷, 供运食用亦颇艰,遂各散归。 辛巳,二十五岁。 自山归家,人事渐多,学业渐疎。学院蔡培自先生讳鹏霄,岁试二等。资政公不悦,岁将暮, 呼予名至前,欲语忽默然。予久立,请所命。资政公泪下曰:「科第是汝所有,但我年近八旬,汝 放废荒栋如此,吾不及见汝一第矣,吾复何言,」予闻之,泣下如雨,跪请罪,日:「儿愿自来年 元旦后,闭阅读书,半年后博一第,以报父命。」资政公曰:「信如此,吾何忧。」遂变悲为喜。壬 午,二十六岁。学院蔡培自先生科试一等第一名。赴省闱,中乡试箔匕十七名。房师司李吴横溪 先生讳孳昌、大座师李见可先生讳兆、陈咏先先生讳扆诵。捷音至,资政公喜极而泣曰:吾儿果 报吾命矣。虽儿之学力,实祖宗之世德也。」先是宣镇守道何非鸣先生讳谦者,见予试牍,复阅予 窗稿,曰.塞上安得此佳士耶。」遂悬额予门曰,国士无双」。报捷者,持小录呈送。先生曰.吾 且不阅」。问,蔚州中几人」,对曰.一人」。曰.可是魏象枢否?」曰「是」。遂展小录,大笑重赏 之。是年,资政公匕十九岁。予请明岁不赴礼闳,为八句大庆,资政公不许。及谒何非鸣先小, 以予意请 教。先生曰:吾有道以两全之矣。」随于十二月问,专役斋书并寿仪预祝八旬。订期元旦后 卽上公交车,则家庆与场期两无悮也。书中之意,谆切如此。余从之。 癸未,二十七岁。 正月,入都。时方用兵,候至二月。场期改于八月举行。资政公与太夫人遣仆送米面食物, 令在京读书。至三月望后,有家信至,报资政公感病。予卽日出都,日夜兼程,于二十一日二更 时抵家。资政公仅执手一诀,次日见背。予始悔赴礼闱之大悮也。五月,丧事甫毕。趟庶母以孔 病居别院,仆女不戒于火,院屋焚,遂罹共灾。余拈据两丧,季秋卜葬泛茔。 甲申,二十八岁。 余方诚礼,卽闻闯贼自秦渡河之信。蚤为太夫人避乱计,蔚城东北有古砦名德胜庄,老农李 姓居之甚险。余同妹丈张大酞奉太夫人暨夫人李氏避此。时闻闯贼查地方有举人未仕者,起送授 伪职.余惧不免,遂潜入山中,不令家仆知。及伪官至蔚,查之甚严,邻佑以丁忧具结。义称入 山不知去向,乃止。三月,京师陷。五月本朝定鼎,予始出山,迎太夫人归家。 乙酉,二十九岁。 小祥既过,(一)家务方艰.阃以内,太夫人主之。余亦不以异日功名为念。时中州江桂庵先 生讳禹绪、房师吴横溪先生、粤东凌十斋先生讳云、许鸥湄先生讳汝都俱以宦游,投闲侨寓于蔚。 余有地主谊,日追随倡和。秋日,理钓无鱼。此从游之始,赋诗之初也。余诗有「半竿明月珊瑚 冷,赢得金钩 照玉鳞」之句。则无志仕进意,可见矣。是年,长女许聘刘耀宇参戎讳中伋长子天赐。亦 从桂庵。横溪两先生命也。 丙戌,三十岁。 正月二十五日,州守郑公邸报至,知二月礼会试期。兴朝收罗人才,不觉闻鸡起舞。遂辞太 夫人上公交车。初五日入都。初六日投文.初七日投卷。笔墨久荒,不敢决胜。榜发,中三百七 十五名大座师刚公讳林、祁公讳崇格、范公讳文程号现斗、冯公讳铨号琢蓭,房帅魏申之先生讳 天赏、岳明海先生讳映斗。是科殿试役选择年貌一百余人,内院复行考试,亦如殿试例。题目奏 疏、律诗各一篇,俱出钦定。余得与选,授内输林国史院庶吉士。教习师则蔡先生讳不害、蒋先 生讳元恒、胡菊潭先生讳世安、陈生洲先生讳具庆。余习汉书,改读书经,再读易经。馆师以「初 入翰林言志」题命赋诗。余有「上溯羲与轩,而及濂洛泽。慷慨天人间,区区匪所画」之句。馆 师许之。着有瀛洲草。是年九月,迎养太夫人人都,李夫人相从侍奉。既至,见于体质瘦弱,饮 食较家乡大不相宜,深以行年三十,尚未立嗣为虑。至岁暮,李夫人请于太夫人,为余置妾。娶 刘氏,处士刘公讳口口女也。为人醇厚寡言,性尚俭朴,事太夫人能孝,李夫人重之.自后经理 京邸炊爨,事太夫人及余饮食,日渐相宜,且生育子女甚多,余家有赖焉。 丁亥,三十一崴。 是年散馆,授刑科给事中。具有别蠹蠲荒等疏。 四月,太夫人因都门暑热旋里,亦恐家门厩坠,且为余料理米面食物,运送京邸也。 戊子,三十二岁。 具有摘参劣抚一疏。因安徽廵抚王懩狥纵顺贼县官也,下部严查革职。 七月,陛工科右给事中。团官民徙居南城,地狭民稠,赁买无房,拆盖无地.随具有小民迁 徙甚艰一流。奉旨:「着工部督同五城御史,察南城它地,并民间无房空地,将遥徙官民好生安插.」 又因会典未修,具有圣朝大礼既行一疏,部议应修。余虽居言路,而读书吟咏,未尝废也。 己丑,三十三崴。 二月会试,分校诗五房。取成性等二十三人。时闱中同人,各期所拔士,或云可相,或云 可将,或云可秉节銊任封疆。余口:「愿得理学,任吾道足矣。」榜发,成子冠本房,后以理学清 介,恃陵给事中,有直声。余官内外。无一以贪败者。盖自释褐以至筮仕,余无一日不以六字箴 相勖。六字者,「循理、守法、安命」也。 五月,闻山东平荫阴县知县王国柱擅杀士民,特疏纠参。奉有「着该督按。确查严究」之 旨。后审明檀杀 情真,代重典。先疏稿就,方在查访,尚未缮写,夜梦带血数人,环跪于前,哀哀欲诉。 次日卽拜疏,亦异事也。 庚寅,三十四崴。 二月,因饮食不节,致感内伤。医者误汗,内外两伤。门春迄夏,病卧不能入垣办事。兵科 都姚若侯 讳文然为余延医调治,备费苦心。至秋冬,少愈,则亦危而得安也。太夫人复入京,未免 日夜忧心矣。 四月,升刑科左给事中。 辛卯,三十五崴。 是年,恭遇覃恩,赠父为征仕郎,赠前母蒋氏为孺人,封母李氏为太孺人。余授为征仕郎, 妻李氏封孺人。敕命二轴。 二月,奉斋亲政恩诏,于宣云太原等处,扶病就道。事竣,过蔚州息数日。由紫荆关北上, 路经涿州。时座师冯公家居,招余相见,曰:「此时都中,已有台中张瑄参陈名夏矣。尔再补牍, 以见丰采。予 曰,「此人既参,何必补牍,打死虎也。」冯公默然。!! 复命以后,有督抚之访参叠见一疏,言道府徇纵也。又请定藩司会计之法一疏,言查核钱粮 也。又圣意恤民甚深一疏,言征解钱粮也。又睿意图治方新一疏.言时间稽滞也。俱奉有确查详 议之旨,部院议履允行。 又奉诏之夙有三一疏.言奉行恩意不实也。亦奉有「着照款饬行」之旨。 又圣德勃修旧懋一疏,责成辅臣,仰赞君德,保护圣躬。幸逢嘉纳。 又考核有司一疏,言吏洽宜蚤澄清,督抚按臣観望瞻徇,考核不定,清饬速报。奉有这本说 的是一之旨,直省方次第报到矣。 壬辰,三十六崴。 因大计开报宜公,贪官反噬宜禁,具有请严考绩之大典一疏。奉旨议奏。 又因苏松额布钱粮五十余万,朦混侵欺,有直纠溺职藩司一疏,参左布政刘汉祚也。奉旨议 处。 又因各部覆本行咨,不立限期,游移躭延,诸弊易生,有钦件之稽察无法一疏。奉行=这本说 的是,着严饬行」之旨。 又因直省应征钱粮,征者全微,报者虚报,令州县立循环文簿,填写登报,藩司查验,具有 钱粮关国家大计一疏,俱奉旨议奏。各疏议行定为例。 又因水旱为灾,星月告变,有直陈格天之图一疏。奉旨:「据奏,变更上传,轻重纶音,事情 重大。着部院等衙门满、汉堂上官,并六科都给事中,河南等掌道御史,确议具奏。亲政以来, 上傅谕旨:,着内院诞写进览。仍刊发奋衙门着寅遵行,该衙门知道。」余疏称变更上传者,因前 奉上传有云.今后俊各该地方官,如遇投允之人犯罪,与属民一体,从公究治」等语,而户部参 昌平道张自昌等八员,擅夹旗人,在奉上傅之后也。疏称轻重纶音者,因台臣见投充之人,真假 莫辨,具疏请发部册。奉有「投充部册,著作速颁发各该州县」之旨。户部竟议,不必颁发也。 又因前疏所奏事情年月未详,复补牍奏明,并请会议时,或候议、或同议,奉有着一并会议具奏, 魏象枢准同六科那给事中来之旨。陆续会议七次,余与满大司农巾公而争是非,众议不决,后特 遣内院满、汉大学士同议,奏请销案。 是年八月,吏科都缺出,余俸次应升吏科。满官及满、汉五种同官,倡为明年大计,此缺不 应论俸升转。有主论资者,有主采望者,有主兵科对调吏科者,有主户科都挨调吏科者,相持数 月不决。六科公疏谙旨。奉有六科都给事中,论体陛转,定为常例。若有优于魏象枢的,着公同 保奏升转」之旨。迟至岁暮,始翻清咨部。十二月念五日,命下,升吏科都科都给事中。余捧接 纶音,仰天叹曰:「诸公争此一席,存心公私皆不可问。余自愧无才,谬掌大计。惟有誓绝一钱, 以报圣恩。首肃计典,力复纠拾,以清吏治耳。」次日到任,卽封印寓所。令本城坊官拨总甲,日 夜巡查,有敢以片纸只宇到门者,许严拿解报,该城察院立行纠参。且幸协理计典者,吏科则杜 公讳笃佑。河南道掌计者,则朱公讳鼎廷。协理者,则张公讳瑃。皆表表大贤也。一时中外肃 然。 癸巳,三十七岁。 元旦,朝贺大宴毕。上召内三院辅臣、学士及邮院蚪寺堂上官、国子监祭酒二八科都给事中、 各掌道却史三十四人赐宴于保和殿。余得与焉。上问年,问籍、问某科成进士。饮撰皆出大内, 陪观诸国所进舞乐,及优人杂剧。宴毕,仍撤赐携归,与父母妻子均沾恩惠。余出,对众言,曰。 今日泰交一堂,千古盛事,何以报之?愿诸公各尽乃职。余不才,亦不敢不勉也。」 随具有恭陈用人第一大政一疏,请皇上培植人才。内而擢用部院,则因事察人,辨论于蚤。 外而擢用督抚,不得专推布按,宜于按臣中择其真才真品,不愧察吏安民者,一例同推。奉有 「着确议具奏」之旨。 又有卓异之名实易淆一疏,恐平常无奇者,滥膺卓异之典,而既奉卓异者仍滞常格之中,非 国家磨砺人才,务求实用之意。请令部院将荐举卓异官员事绩,分别进呈,御笔钦定,以备优擢。 奉旨这所奏卓异官,必确求真才实用,有裨吏治。着卽严核行,该部院知道」。 又有纠拾朝觐大典一疏,奉旨「据奏四年纠拾,反坐言官,有坏吏洽,塞言路。以后科道纠 拾官员,照大计一例处分,科道官有挟私妄纠的,着吏部、都察院指实参奏。该部院知道」。三疏 既拜,余卽人署封门,在署阅册。余与杜公详阅考语,手定去留,并不假手吏书。逮部院会稿, 过堂事竣,始归寓开门。吏部挂榜俊,余于朝房会集六科,恭设香案,向北肃叩,各出所纠劣员 事迹。本日开写疏稿,公同画题,次日捧进。是年,纠拾颇称公慎。 又有明计典以清吏治一疏。请皇上面召入觐布按等,亲询地方利弊,有司贤否。倘有支吾欺 饰,容科道官以门简随之,款款纠驳,以服其心。奉有「着速议具奏」之旨。 又行体圣主难慎之心一疏。言各省督抚举核之例,行不画一。三年考满之典,遵照举行,卓 异荐举之官,详列实迹。奉有「该部确议具奏」之旨。以上各疏,均从培植人才,澄清吏治起见 也。 又见因言得罪者多;言官因循自诿,职业未修,具有微臣就职言职一疏。奉旨;=这本内云『人 臣之道,重君父,原不重身家.』又云『怀偏私,重贿赂,报怨挟仇者,何以处之等语,所指何人, 着魏象枢据实详明奏来,该部知道。」次日,据实回奏。疏云;前因吴达、吴拜因言不当,俱拟死 罪。今见皇上省躬改过,责望立臣,所以言『人臣之道,重君父,原不重身家』等语。盖自勉, 以勉言路也。且言官 而怀偏私,何以纠报怨挟仇之人?言官而受贿赂,何以察贪赃壤法之事。所以言人臣之罪,洵 莫大于『怀偏私,重贿赂,报怨挟仇者何以处之』等语。盖谓皇上既下求言之谕,今后凡有不法 者,应下刑部议罪,其有不职者止下吏部处分,定为良法昭示臣工。」奉旨魏象枢所奏,情词已知 道了。以后言官进言,凡有实据的,都要明白指奏,何必分别小臣大臣,含糊影射。着通饬行, 该部知道。」余在胡房候旨,不回寓所,恐妇女惊疑,勿使知之也。旨下,乃回寓。 未几,又同六科公具寺人初设宜慎一疏。奉旨:「设立寺人缘由,前谕甚明。本内援引事情, 不出前谕之外,何谓上传有所不尽?明初设禁虽严,后来不能遵守。朕法在必行,永为成宪,何虞 效傅而后。前谕寺人,不过四品。今谓有何勤劳,居官四品?有无勤劳,尔等凭何得知?前谕本分 之外,不许干预一事。何得谓事权,岂无干预?监局已减,何谓备设?既共事禁中,若不与满臣同 处.将置之何地?规制禁约,俱已详尽,何必再加裁决?疏上魏象枢等不绎上传文义,未见监局职 掌,辄草率渎扰,借题钓名,甚为可愧,岂称朕求言纳谏之意?念系言官,姑免究。汉字有『与满 洲近臣同列』之语,满字少此一句,殊属参差,俱着严饬行。该衙门知道。」大哉王言,余益加策 励矣。 又同六科公具钦奉恩沼一疏。保奏原任吏科右给事中刘楗,因纠拾知县张守廉一案革职,委 系冤枉,才力尤为堪用。奉有「刘楗情节明有冤枉,着卽察议具奏」之旨。部议,随起用。 又因会推南赣廵抚,正推刘汉祚才口阴不称,前任布政,溺职甚多。是曰,余不画题。次日 拜疏.奏明不画题缘由。奉有「知道了」之旨。及诸臣会推疏上,奉旨另推」。虽一时不敢附众, 而得罪当路,祸 眙汰矣。 又有中未明之职掌一疏,详定凭限,使人才地方不致两误也。 又督抚关系封疆一疏。言督抚告病,宜移会代题也。 又郎司擅委中军一疏,参主事钱受祺也。 是年兵科左陈绸元有悖旨欺君一疏参余。盖因吏科管理开缺咨人事务,调元系左给事中,论 资俸升刑科都给事中先山之缺,不应升兵科都给事中后出之缺。伊欲本科卽升本科。余坚执不从, 伊怀恨已久。伊因价假官员,例不作缺上疏条陈,应行作缺。吏部题覆,奉旨依议。查吏科有先 经假之人,余与满洲同科官,移问吏部,应否作缺。吏部回文云「给假,在奉作缺明旨之先,不 应作缺余卽不作缺。调元借端泄恨,参余徇私。余亦将调元挟仇报怨等情参出,奉旨「俱下吏部、 都察院察议。、因所议事情未明,又奉旨「下议政工、贝勒、大臣、九卿、科道察议」。以调元所 参不实,妄为大言,罚俸六个月。因余将伊欲升兵科等情不蚤参出,罚俸三个月。 甲午,三十八岁 是年,奉上谕!今后遇有督抚员缺,勿拘口叩级,须要从公会推。择其品行才猷素若者,将行 过事实.详注俞推本内」等语。而吏部将应推督抚.,止开履歴、籍贯。不开行过事实,因具应推 督抚官员一疏.奉有「该部知道.之旨。 又有参陈四款一疏,一用真才,以恤民命;一慎刑狱,以疏民情,一行勧惩,以足民食.一 均赋徭, 以苏民困。奉有这条奏四款,有裨勤民,着议具奏」之旨。直省遵行,永着为例。 余所谓祸胎已伏者,因前所参之布政刘汉祚,为宁入学士亲也。本年二月,内院大学士宁完 我叄大学士陈名夏疏内一款.言余「与潞安牛商人为儿女姻家,与名夏为四门姻家,结为一党, 票签本章有私等语。缇骑拘禁吏部,日夜看守。奉旨「部院会议」。查余尚未生手,止生一女,已 聘与本州岛岛刘姓多年。且严讯名夏仆人,咸称余与伊主从无往来,至于票拟本章,大学士范公 出班,对众言曰「是我拟票,非名夏拟票也。查议若有偏私,我当认罪。」故名夏以他事拟。余奉 旨「免议」。止以科道不参名夏,将六科都给事中、掌河南道御史,俱降一级调用。余列首科,同 来降调。 七月,降补詹事府主簿。余自掌吏垣以来,凡垣小新任者,问职掌何在。余曰「条陈参劾, 二者而已。条陈,当计后日之利害,如目前有利,后口有害,不宜言也。参劾,当论平日之贤否, 如素称贤者,偶有微愆,不必苛也。」闻者皆以余言为是。 又如官员赴任画凭,其限期皆余与同官手自扣算,按程亲定,每日六十里为率,并不假手吏 书,亦从无一人以远近多寡为言者。同垣瞒洲理事官,俱服余公道。一日,与冢宰王公讳永吉者, 肩舆相遇于途。余例当回避,王公再四谦让,令人相请。余小轿起,公乃行。次日,托共同宗某 致词曰;「每过魏公门巷,见寓门谨闭,若无人然。钦敬久之。此人避我,我心何安?嗣勿再避。」 余居言路,从不谒见中堂。有金公讳之俊者,请告去官时,诣伏魔庵辞神,庵与余寓甚近。 公坐老僧方丈中,曰:「山西魏公,余心慕之,而未识面。今将归矣,不知可一见否。」老僧告余, 余卽趋晤。 二公位尊望重,不以余平日淡漠为鄙,乃复谦下如此。余何敢当?存此以见二公雅度云尔。 乙未,三十九岁.二月,因上下诏求言,及七品官。余具有三疏者。疏为遵谕详陈治平之大 纲等事,请责成六部,稽察兵民利弊,兼请皇上留心人才,亲记功过。次疏为恭陈荐举各官格式 等事,拟定文武官荐举格式,以期实效。三疏为恭陈救拯兵民之节目等事,共四款:一请将边 地仓收本色粮米,就近支放兵饷二请严查房税侵漏;一请设立旗下义仓,劝输备荒;一请将安 插流民得所者,比例议叙,以示鼓劝。俱勅部议覆。 三月,升光禄寺珍羞署署正。 九月,陛本寺寺丞. 是年,余居闲署,退食多暇。且性寡交游,闭门读书而外,一无所事。从前颇嗜词华风雅 之书,自是唯求躬行实践之学,遂博采理学格言等书,日夜研穷,至废寝食。取有明诸儒分为四 类:曰「大儒.醇儒,名儒、通儒.,择其语.录之。切实醒透者,手自论定,名曰儒宗禄。尚以 搜罗未尽,未收公诸海内丙申,四十岁。. 是年,因母氏李太夫人在籍多病,每念游子,乃呈请省亲,奉旨准假。于六月十五日¨, 辞朝归省¨.先大人资政公一已于申午岁公举崇祀乡贤矣。枢于是年请假归里,乃陈牲醴于郷贤 祠,为文追祭。 丁酉,四十一岁。 是年,余假期已满,转假未允。檄催补官,母子相依,情不忍离,乃迎养伞太夫人于京邸。 八月,复入都门补官。 九月二十六日,大儿学诚生。 戊戌,四十二岁。 李太夫人因水土不宜,且虑余京师资斧艰难,遂动归念。余不得已送归,令妻李夫人归家 侍奉,时四月二十五日也。 仲冬,偶与太原友人讲孟子「尽心知性」章,于立命有异解,余不敢闻,曰此异端之学,非 孟子意也」,力辩之。至二鼓方去。余就寝,梦有人叩门,启视之,则高巾青衣儒丝二人,曰「先 师召汝,当随我急往。」余肃衣冠从之,至一处所,宫殿崔巍壮丽,烟雾缭绕共间。导余至殿门阈 内。余方欲再入,二人止之,日「汝入不得了。」命行礼,二人呜赞,先行九拜礼,曰「此先王之 礼也。」后行三跪九叩头礼.曰「此时王之制。」行礼毕,一人捧出饭一盂,筋一双,曰:「先师赐 与汝吃。」吃讫,命出。余曰,「可到他处一观否?二人曰.可随我谒四贤祠。」见堂三间,而规模 较小,内四人,坐分两层,上层列坐二人:一貌清朗,一貌苍古。下层正坐一人,貌修伟面。东 旁坐一人,黑面长须,端严之甚,亦命余行礼。四拜毕,正坐者皆闭目不言。旁坐者呼余名,正 色厉声曰.范祖禹说,你有些好处,你勉励着」。余唯唯而退,心甚恐。二人曰.汝不识路,吾等 送归」。仍从旧路送至寓门,作别而去。余忽觉心犹悚惧,时漏下四鼓,寒月横窗,遂披衣而起, 秉烛记之。 己亥,四十三岁。 余自送母归家后,闻李太夫人在籍多病,老况日增。余每一念及,不禁泣下,乃于六月具疏 陈情,有臣母年老病深比例吁恩终养等事一疏。奉旨「该部察例具奏。」吏部比例具覆,奉旨「准 侍母终替」。遂于八月辞朝,再出都门。 余疏已封进通政司后,乃入署别同堂诸公,曰「余今日拜疏,请终养矣。自此在寓候旨,不 复入署。」言毕,见同堂满、漠诸君子有惊疑色,密商数语而出。余不解其何为。归寓后,乃闻系 阖衙门满、汉赴通政司,公留此本也。通政司以关系奏章,不便私留,诸公又复用印文留之,而 疏已进呈,无及。诸公乃见余曰.光禄寺衙门,废弛久矣。钱粮糜费甚多,屡年奏销多舛。自公 任事以来,渐有头绪。各衙门正当酌定个书之时,必得公精详参订,方可永垂无弊.某等将具疏 夺情矣。」余急止之,曰,母老病多,情实迫叨,万难再留。若止为全书一事,余当力任之,竣此 事而后行」。诸公喜曰.如此可以两尽」。余乃日夜捡阅旧册,参以新例,总期节省钱粮,祛除陋 弊,凡四十日而事竣,遂进呈,着为例. 余以州署微官,何幸见占于僚友若此。都门诸缙绅先生,赠以诗文者甚伙。余盈箧而归,什 而存之曰赠言集。 庚子,四十四岁. 月吉,随州守宣讲乡约,因作六谕集解付讲,载入蔚忐。余晨昏定省之暇,念及先世积 累;!子孙沾爵禄之荣,而小宗无蒸尝之地,深为惕然。爰于正寝之束,辟地为祠。按典制应三间.家 礼又有止为一 间之说者,遂卜易,得小过象曰:「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意可见矣。遂 以中一问为家祠,额日:「世德堂。」左一间,曰「存泽」,用藏遗书。右一间,曰「授经」,用传 家学规制俎豆等项,悉遵家礼。四月兴工,八月落成, 辛丑,四十五岁。 正月世祖章皇帝哀诏王,随地方官哭临成礼。集杜八首趸哀曰,春怀帅。家祠已立,念家乘 尚未修明.恐世系莫致,祖德不彰。爰详稽谱牒,酌准家礼,而草创之。属阳和徐云门化溥、宣 府胡东瓯以温、亩平毕亮四振姬,共相订正,遂得成书,曰魏氏家谱。 壬寅.四十十岁. 元旦,随州守朝贺毕。闻停止加征练饷之谕,赋诗纪之。 正月,恭迎覃恩勃命二轴至蔚,扶母率妻叩头祗受,拟表谢恩。 州守郑公讳牧民,三韩人。雅有移风易俗之志,于明伦堂西,捐俸建讲堂一所,曰「愿学 堂」,造闾,敦请甚恳。余辞之至再,不获已,乃与郡绅士,月一会讲,明敦偷尽性之学。自四书、 五经始,每讲毕,录而存之,曰愿学堂讲书。 李子桂萼,讳肇甲,蔚罗佳士也。丛好善,闻人苦志读书,则爱敬而周恤之。是年,与余 立仁文社。 凡庠生有志上进者,悉入社中,得三十人。文期专会举子业。余评阅而提命之。暇日,则 训以立身行己、待人接物之道。多士皆执弟子礼,受之。凡饮娱笔墨之类,李子咸给之无倦色。 自是丈风渐起,上 习渐端,五科以内,售乡试者十人,选明经者十余人,称盛事云。 癸卯.四十七岁。 余家居养母,菽水承欢之余,不但无声色之好,卽琴棋诗酒,总不与焉。惟理学诸书,则嗜 慕不忍释手,有一嘉言懿行,则手自抄录,心焉识之,卽返而自思曰.能躬行否。知一字,行一 字,知一句,行一句;余之愿也」。积久成书,曰知言录。自有明以至本朝,大抵书切近入理,可 以正人心而挽风化者。若阐发性命,辨析义理诸书,另采入储宗录小,不复载。 长兄象悬,五十尚未立嗣。余于是年举次子,乃告于家祠,出继为兄训焉,命名学让。 甲辰,四十八岁。 余读书,偶有所得,则返躬体认,自考得失。欲一涛贸高甽,里中颇难共人,惟与都门之孙 退谷光生讳承泽、阳城之白东谷先生讳允谦、祁州之刁蒙古先生讳包、应州之左翼宸先生讳光图、 容城之孙锺元先生讳奇逢、栢乡之魏石生先生讳裔介、漂阳之成我存讳性、代州之冯讷生讳云骧, 称道义交,走书往来,商榷学问,多所取益焉。 乙巳.四十九岁。 余于投经堂中,设先师神位于上,左设四配,依梦中所见位次,题其龛曰「梦见渊源」。右设 宋大儒诸子神位,外则恩师位于东,益友位于西。朔望焚香展拜,有寤寐羹墙之意。凡闻师友讣 音,则陈酒果于其位,为诗文哭之。 是年,蔚有未嫁殉夫之女,从容尽节之妇,事关风化,余率绅士公举当事,请旌,奉旨建 坊旌表,四方诸君子多有为诗歌美其事者。余汇付梓人,曰蔚罗双烈集。 丙午,五十岁。 二月十五日,夜梦登楼,关帝在焉。语枢曰吾道一贯。孔子曰『一以贯之』,何也?」枢对 曰.大人有扩充推致工夫也」。帝曰「赤子知能,原是一贯」。枢无以对。帝曰「你对他们说」。既 觉,述以告诸君子。 丁末,五十一岁。 是年,母太夫人患中满之症,腹坚体肿。余日夜检方书伺药饵,不敢刻离膝下。因步履艰难, 情怀抑郁,为制板舆,抉坐其上,儿孙攀拥而行。复建小亭于芥园之中,题其额曰:「天伦乐事。 联曰:想白云亲舍之情,谁非人子。覩斑衣儿戏之状,实获我心。」其问花树缭绕,窗牍爽豁,奉 母居之。对景恰神,至秋冬病渐愈,黑发重生,饮食大健,举家欣幸。 戊申,五十二岁。 是午,李太夫人八十岁,儿女姻亲举觞大庆。太夫人着命服,坐于堂上,次第受之。四月朔 日,舆亭甫投寿筵,南风忽作,吹一纸至亭上,拾之,则刻书如掌大,首列「闾寿齐坤」四大字, 余小字多不成读。因刻扁于亭,以志老母盛德之感。 己酉,五十三岁。 余自请告飬母以来,足迹未出百里外。是午,偶出书西洪,距蔚九十里。夜梦门结白练帖, 写孤哀子, 太夫人棺已盖矣。余抚棺恸哭,大惊而醒,乃急 。见太夫人在堂无恙,不数口而感病,遂 不起,呜呼,异哉。 三月初二日,三子学谦生。 六月十六日,太夫人李氏终。余居丧,一准家礼,未敢从俗。如不用浮屠,不用鼓乐之类。 十月初六日,与资政公合葬于祖茔。 七月十一日,四子学谧生。 庚戌,五十四岁。 是年,丧葬卞毕,闭户读礼,然疾病时作,卒业全废。辛亥,五十五岁。 马构斯讳尔楹,孙征君先生高弟也。从苏门至莳问嶪。余留之授经堂中,谈学十日,复作如 唔语一卷.与徽先生潜力质疑。 九月十六日,服阕。大儿学诚取入州庠。十月,娶贾孝廉讳时泰次女。 壬子,五十六岁。 是年,因居母丧,忧思伤脾,患怔仲之症,正调理问,大学士冯公讳溥一疏尽荐举贤才等事, 内称「魏像枢清能矫俗,才堪任事,用之于内,必能为朝廷振饬纪纲;用之于外,必能为朝廷爱 养百姓等语。部议,奉旨「魏象枢着来京引见」。维时同列荐章者,为兵部主事成性。性,江南人 也,为余己丑分 校,所得房首.理学清品,孤介澹宁,先奉旨以科员用,师弟同膺盛典,一时传为美谈。余 家居拜命之后,缘病未大痊,不能应召,且虑长安资斧艰难,束手莫措,具呈控辞本州岛岛,转 详抚军代题。奉旨「魏象枢仍着来京引见」。余义不敢辞,然终踟蹰未决。有妻兄李恒岳先生,讳 云华者,仁义君子也。见余问日:「公知召不侯驾之义,而故迟者,得毋虑及资斧乎,.」余曰,然。 长安米珠薪桂之地,俸薪而外,所需甚多。若妄有所取,是青年守节,而白头改嫁,吾耻之不为 也。若安我硁执。如费用何。.公笑曰:吾为公筹之熟矣。吾当助公三百金,岁以为常。」余辞曰 「公意甚盛,但将安偿。」公曰.宰相荐贤之章,天子召贤之典,久不闻矣。吾今上助天子,下助 宰相,非助公也,又何偿焉。」余感其大义,遂束装应召,拜辞家庙而行。自是岁赠三百金,十二 年无倦色。余遂得严绝交际,刻一柬曰「自揣凉薄,一切交际,概不敢当。承雅贶,谨璧谢。」凡 有馈遗者,以是谢之,非独自全节操,实不忍负恒岳玉成至意云。吾壻李东阳、乃兄李晋阳,岁 各赠百金,以供薪水,而食物米盐等项,复时贻京邸。诸亲高谊,俱当于古人中求之。余之能守 清白,诸亲之力也。宁敢忘诸? 闰七月初七日,吏部引见,蒙上问「你病愈否。」奏称.臣病尚未愈,因两奉圣旨,不敢再迟, 扶病来京」。上问及从前暦官,并条陈参劾各疏大畧。奏毕而出。 初九日,奉旨「魏象枢着遇御史员缺,开列具奏。」八月二十日,补授贵州道监察御史。偶于 朝班见益都冯公,曰:「某与先生虽同榜成进士,然素无深交,乃何以见知于先生,而辱荐章耶?」 先生曰:「公居谏垣,赫赫有直谏声,此人所共知也。若余之知公,则更有在。忆余为祭酒时,每 值丁祭,凡不与陪 祀各官,例于前一日瞻拜。公每期必至,敬慎成礼。一日大雨如注,泥深三尺。同事者曰.此 番必无一人来矣』。言未举,而公至,肃然瞻拜而去。此外,果无一人。余益起敬,而深信之。知 为至诚君子。卽此一节,他事可类推矣。太夫人在堂,未敢有远大孝,今服阕,应召而来,此后 皆报君之日,公其勉旃。」余闻公言,感愧交集。古云:「观人于其所忽,」先生之谓乎. 十月,奉旨监试顺庆武闱。 十一月,奉旨廵视北城。二十七日,秋决监斩。 十四年不入都门.见都门风俗奢靡,人心荡轶,大异于平昔,皆由于教化不行之故。具有教 化系国家根本之图一疏. 又见河工糜费钱粮.总理不得其人,具有治河系国家根本之图一疏。奉有「该部议奏知道之 旨。 十一月,见湖南藩司刘显贵侵蚀库银七万余两,抚臣朦混查核,遂得内升京堂,公道全泯。 于是特疏纠参.有藩司蚀败露。抚臣之查核欺朦,奉有「严察议奏」之旨。后审明将显贵置诸法, 怃臣徐化成降级。 又见畿辅重地:盗贼横行,多系旗人,汉官不能弹压。具有请设满洲督臣一疏。奉有「该部 知道」 之旨。 癸丑,五十七岁。 正月,开印。具有百姓待命甚急等事一疏。请定夏税秋粮之令,永不许正月开征,自十二 年为始。 奉有「知道了,该部知道」之旨。 二十日,扈从南苑,上观八旗品官大搜,赐宴,赋诗纪之。 二月,奉旨监试会闱。 又有盛世贵奉旌廉之典等事一疏。欲朝廷奖廉,以风有位也。 又有督抚有不容不尽之职不去之因循等事一疏,责成督抚之互纠,与学道之访察,并请慎用 督抚也。奉右「该部议奏」之旨。 又有厯指科臣罔上行私等事一疏,纠参内阻兵科,卖本欺君也。奉有「该部察议」之旨。下 部察明,革职。 六月八日上幸瀛台,召诸王、大臣、内阁、部院、翰詹、科道赐宴泛舟,观莲至九龙亭,方 返。君恩优沃,宣谕醉饱。小臣得与盛事,有诗纪恩。 八月,台员例应内升外转,开列姓名。余居最后。奉旨内升,叨居最前。实出特恩。又且不 令离任,以四品顶带食俸,仍管贵州道事,敢不益加策励,以副宠遇。 具有朝仪祀典礼宣严肃等事一疏。因朝参陪祀,班行廖廖,大欠敬慎也。 又有制禄为养廉之俱等事一疏。因罚俸太密,人无养廉,欲改为纪过,兼请量加俸薪也。 又有教化首城淫巧等事一疏。请禁京师戏馆梨园,及坊刻淫词艳曲,以正人心也.俱奉有「确 讲具奏」之旨。 又有再陈纪过巅末等事一疏。因前疏未尽,部议未明,又援例再奏。奉有「该部议奏」之旨, 又有请颁礼制之书等事一疏。请将一切礼制禁约,刊刻成书,钦颁天下,俾民间易于遵守, 以广教化也。奉有「确议具奏」之旨。 又有考满正在会议等事一疏。欲外官以大计为考满,不必又行考满也。奉有一并议奏」之旨。 十二月十九日,奉旨升补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甫到任,卽同三法司会审放火大盗杨起隆一 案。除夕,乃出署。 甲寅,五十八岁。 是时吴逆变乱,人惊风鹤。余凡有奏疏,皆从地方人心起见。因邪教煽惑勾连,则有谨陈要 地当设之道员以资弹压等事一疏。因湖广、四川大兵屯集。供应浩繁,则有用兵之地钱粮暂宜缓 征等事一疏。因逆贼蛊惑,人心披靡,则有密陈申明法纪鼓励人心之大端等事一疏。皆系密奏。 又因陜西鳯翔极边。更改食盐。恐民情不便,则有秦地穷苦堪怜食鉴宜从民便等书一疏。奉 有「该部议奏」之旨。二月初二日,奉旨升补顺天府府尹。奉上谕「因大兵进剿,逆贼指日荡平, 地方恢复,需人甚急,着三品以上官.虚公荐举」。余举二人,一为郝浴.一为魏永升。奉有「该 部议奏」之旨。部议郝浴未用,魏永升患病不能起官。 四月,大旱。上命顺天府虔诚祈祷。 余卽设坛虔祷。次日,雨降。复命赋诗纪之。 是月二十日,奉旨,升补大理寺卿。 七月十二日,奉旨,升补户部右侍郎。 十一月初五日,奉旨转补户部左侍郎。一岁五迁,殊荣旷典。正常用兵筹饷之际,愈用警 惕,自题一联云:「欺人如期天,毋自欺也。负民卽负国,何忍负之。」触目自警云. 余尝语人曰;「户部官,我有三不宜做:不善营家,焉能莞计,一也。年老,不能计事,二也, 骨相无富贵气,不能聚财,三也。」附存一笑。 因闽省变乱,王师尽驻浙省,藩司经理兵饷,职掌紧要,遵谕保举候补福建布政司伞士桢, 请就近补授浙藩,卽奉旨补授。 又因大同逼近陕西,地方辽阔.恐生伏莽。具有云西密迩秦省等事一疏。请设岢岚、宁武二 道,以资弹压,未见允行。 乙卯,五十九岁。 先是,妻兄李恒岳先生,见余邸舍湫隘,儿辈无习业之地,于东邻构屋数间,以为书室。余 延闽中名士张一衡讳霍同,子壻读书其中。余退食有暇,则坐讲论文,每至夜分不倦。 五月,余具疏,再保郝浴,及王天鉴、郑端,下部议覆。特旨,将郝浴赐还,王天鉴、郑端 起用。 八月,上因工部银库司库官役通同暗盗事发,下刑部究拟。时军需浩繁,户部各库关系重大。 特命臣象枢同满侍郎班廸将金银、缎疋、颜料、药材各库,逐一清查。先是工部事尚未发,余夜 梦同学士. 孙在丰奉上命:清查节慎库,正在商议而醒。未几,而工部事发矣。未几,而奉命查户部库 矣.梦幻而奇,因附记之。 是月,大儿学诚举于乡,与代州冯子璧同榜,璧为讷生长君。闻报之日,余与讷生相对,喜 不自胜。 转念两家祖宗积德,子孙食报,先人皆不及见,不觉泣下如雨。然书香有继,余愿足矣。 十月十一日,有薵饷三疏:一在确估价值,杜浮冒也,一在严核关课,防缺额也;一在慎用 藩司,欲简贤能有守者为之,以清钱粮也。奉有「确议具奏」之旨。 十二月,恭巡覃恩加一级。以所加品级.得封赠。祖父母、父母、俱赠通奉大夫,赠夫人。 余授为通奉大夫,妻封夫人,诰命共三轴。 丙辰。六十岁。 元旦,朝贺归寓。灯下静坐,偶拈笔为考试说,曰。「天下至公之人,莫如督学;天下至公之 事,奠如考试,天下至公之法,艾如糊名。盖此人、此事、此法。天鉴于上,人鉴于下,鬼神鉴 于四旁。无论身在局中与身在局外者,各宜抚心自问。当日做童生秀才时,愿督学者从公考试乎, 不愿督学者从公考试乎?设身处地,冷然汗下矣。昔人云;以责人之心责已.则尽道,以爱己之心 爱人,则尽仁。』其斯之谓与?至于考试糊名。虽待督学之薄,实成督学之公。乃既糊名,而豫知 其名,从何得知。知果何意,返之衾影,质之梦寐,何以对天?何以对人?何以对鬼神?L法成何法? 事为何事?人居何等?吾不敢问矣。虽然人之欲善,谁不如我,狂瞽之言,又未敢为诸君子告也。」 乙卯除日,以意告友,于丙辰元日,烧 灯书之。是夜,梦二三人同立大污泥坑边,见有五六人身陷坑中,通体皆染,面目难谶,口 不能言,惟手足动摇,有欲出状。余亟呼同立者救之,皆袖手旁观,意不甚切,余亦无计可施, 彷徨惊怖而醒。梦境殊恶,因附録焉。 五月,传闻科臣王光前有请加做练饷一疏。深虑民心惊惧,地方多事,遂具疏驳止。奉旨: 「凡条奏军需钱粮事宜,俱经会议详确,奏请施行。王光前所奏可行与否,尚未定议。魏象枢身 为户部,且与会议之列,自当于议覆时,各抒所见,公同商酌,乃将未奉旨之事,自行具疏,狂 妄沽取虚名,是何意见,着明白回奏。该部知道。二十九日,回奏。六月初三日,奉旨:「魏权枢 将未奉旨之事,市恩沽取虚名具奏。及令回奏,乃称『孤踪自守】等语,殊为不合,着严饬行。」 此二疏原系密封,不敢存稿。 然天语申饬,敢不敬存,以志悚惕。 十二月,钦点充武殿试读卷官。 丁巳,六十一岁。 是年,有科臣甘文焕疏,请清查隐漏人丁,可得银数十万两。勅下户部议覆。彼时军需浩繁, 一切议生讥节者,多蒙俞允。司稿已定,呈余昼题。余力持不可,满司诘余曰:「脱漏户口有罪, 人丁不当清查乎。」余曰;「人丁固不可遗漏,但朝廷之大典,无竭泽而渔之理。五年编审,非清 查而何。若尽行查报,势亦不能。卽如淮扬一带地方,河决为灾,田产尽行漂没,抱儿携女,日 则沿途乞食,夜则依堤露处,比辈能纳丁银乎。近贼之地,被贼蹂躏擒掳,今甫经恢复,惊魂未 定?家室荡然,比辈能纳丁银 乎。大兵屯驻地方,百姓供应粮草,运送军器。盖造营房,以及刘草喂马等役,无一非民力 是用.困苦已极,何忍再加钱粮。我辈身为户部,原为朝廷养民之官,若此令一行,贻害百姓不 小,且恐奸民逃避差徭,乌合啸聚,地方多事,皆不可定。彼时咎将谁归。」满、汉同官,皆以余 言为是。遂公议不行。奉旨:「依议。」事关民命,余不敢知而不言,然满、汉虚公之怀良可敬云。 十二月.上赐熊白一盘,有诗纪之。除夕,闽人刘瑞生为余写像,形神酷似。余分体金谢之。 刘生辞曰:「某写富贵像多矣,未写一圣贤像也。今日方酬我愿,何敢受谢,」余赠以诗,有「刘 生果是傅神手,再把心肝写一通」之句。 戊午,六十二岁。 余年来精力强处,心境清爽,日则入署办事.出则拈弄笔墨.未尝释手。每于梦中为诗文.醒 犹记忆。卽如正月十七日,夜梦作八股文,题目则祭祀典礼也。读至后股,末云「所以有道之世。 朝无茍禄之臣,则见神之受享血食,更可知也」。又梦中感怀诗,有「不分光天浑作雨,合将匝地 变为云」之句。梦中赠人诗,打一曲清流五月山,先生久住玉河间」之句。余大都类此。 二月。奉上谕「荐举博学宏词之士,以备顾问著作之选」。余荐五人:汤斌、毕振姬、冯云驰、 白梦鼐、王紫绶。 七月,上赐尝六安茶,诗以纪之。 是月二十四日,奉旨,升补都察院左都御史. 八月,卽具有申明宪纲等事一疏。一不许州县官谒见督抚,二督抚不许差内使人等往各府 州县。三不许送督抚贺仪,金屏等物,四督抚布按,不许私开便门;五不许仔抚布按将优伶游客 人等转送各府州县,六不许借公事需索陋规;七不许纵容所属学道,有卖生童;八不诈亏短行价; 九不许借补库变价名色,准算部民子女送人,十不许逼勒新官强接离任官交代。以上共十款。奉 有这所奏事情,切中时弊。该部院会同详议具奏」之旨。 又有吏治渐坏公道宜彰等事一疏。举清廉知县陆陇其,参溺职粮道别鼎,贪酷知州曹廷俞。 奉有「严察议奏」之旨。 九月,上因顺天乡试科场有弊,特命臣象枢,兵部侍郎孙光祀、翰林院学士陈廷敬,会同磨 勘试卷。齐集礼部,凡五日夜。分别应黜者乔鹤征等三卷,应罚停科者张凋陛等七卷,主考、房 考各照新例处分。奉旨「依议」。下吏礼二部,处分讫。. 十二月,具有科场弊窦多端等事一疏。严防八弊:一为场外卖题之弊,二为主考、房考通同 揣摩之弊,三为携卷入房,暗察关节之弊;四为取中私人,不呈佳卷之弊;五为将不应圈点者密 圈密点,溷呈主考之弊,六为带入主文,暗察关节之弊,七为换卷埋卷悮人功名之弊;八为不批 落卷之弊。兼请特设满、汉内帘监试御史,稽察各弊.奉有「确议具奏」之旨。又有再陈科场条 例等事一疏。因公阅公荐反戍弊薮,仍请照旧例分房打印,以便稽察。奉有「吏、礼二部,会同 确议具奏」之旨。俱议覆准行,载入科场则例。 又具有农事根本所关等事一疏。因边海地方,不肖官残害百姓,及解马、河工二事重累小民, 恐妨农事,请严禁火耗、私派等事,重农积粟,以培元气。奉有「确议具奏」之旨。 是月三十日,上赐紫貂披领一袭,仍传谕「此尚不甚佳,今年暂穿。明年另制更换」。赋诗恭 纪。 正月,具有学道一官关系士风文教等事一疏。举江南学道邯嘉、山东学道劳之辨,参山西学 迟庐元 培、浙江学迫程汝璞,兼条陈十款,以为考核学道实据。一曰「童生府册无名,学道径取 入学、二曰「多取额外童生,拨发别学充数,三曰「弥封编号等簿,不发府州县,暗查姓名贿卖」, 四曰「考完不速发红案,更改等第,五日「先开六等草单,吓诈财物,六曰「将文童充为武童, 及娼优隶卒,滥行收录,七曰「不亲行按临考试,远调生童」,八曰「纵容无赖教官,私通线索, 九曰「徇上官、乡绅、同僚、亲族情面,有屈真才,十曰「将多取生童,填入事故衣顶名下」。奉 有「确议具奏」之旨.儿卿议覆准行,载入学政全书。 又有纠叄事一疏。据揭叄天津道胡应麟。奉有该部严查具奏之旨。 二月十二日,因浙江督抚将学道程汝璞保举,公明尤着,应升京堂。是非倒置,公论难容, 遂有直纠浙江学道一疏,胪列赃款,仰请干断。是日,奏事至中左门,时圣驾将幸陶苑,阁臣传 旨,凡条奏本.章俟驾还面奏。枢以疏系参劾,不便携回,捧至左门请旨.随蒙召入懋勤殿启奏。 皇上览疏毕,因问臣籍贯及中式甲第名救甚悉,退立殿 阶下。侍读学士臣张英、中书舍人臣高士奇,捧御书唐诗一卷,墨榻清慎勤格物」大字各一 副,赐枢。仍傅旨云.皇上「因尔居官勤慎,每于启奏之时,剀切详明,不负职掌。此卷是习字 所书者,并墨榻特以赐尔」。臣跪受,奏言臣衰老无才,不克尽职,由中心抱愧,何敢当皇上隆恩 厚赐。既转奏,又命臣于殿旁展阅。臣跪展恭阅毕,奏言皇上草书如龙飞凤舞,楷书如北斗泰山, 臣藏之私家,世世宝之。又转奏谢恩。命卽于殿前叩头行礼,乃捧出。是日,天颜开霁,垂听般 切,愧无嘉谟,谬叨宠眷,臣不胜感而欲泣。其同入启奏者,吏科给事一中张鹏也,赋诗恭纪。 二月,值京察大典,具疏自陈。奉旨「卿端亮练达,简畀风纪,着殚心供职.以副委任。不 必引例求退,该部院知道」。 留任之后,于三月十二日,考察属员贤否,酌定去留。十六日,封河南道门,阅册。十九日, 同吏部考察过堂各官。二十二日,察让部堂。二十四日,启奏讫。 四月,大旱。大臣官员斋戒三日,随驾步祷,卽日雨降,乃十五日也。 是月二十三日,奉旨补授刑部尚书。因念谬司风纪以来,持朝廷之宪网,与中外臣工相砥砺, 科道督抚屡见纠劾之疏,人心世道颇有警劲之机。然贪墨大吏尚多漏网,乃妄引汉臣汲黯自请为 中郎补过拾遣故事,具疏控辞留任总宪,以报简用之恩。疏上,人皆诧异。乃圣心鉴臣无欺,收 回成命。于五月初二日,奉旨「魏象枢着加刑部尚书衔,仍留原任」。余不揣薄劣,勉居重任,惟 有益竭愚悃,激浊扬清,以期无负职掌,然而生死祸福,皆不敢计矣。 是月初七日,上赐鱼二尾,卽于赢台谢恩捧出,烹荐祖考翠,邀陈编修讳锡嘏父年七十岁、 彭编修讳会洪父年六十八岁,杨编修讳作祯父牛六十岁,三老同食鱼脍,三编修随行与坐。适河 南举人吕前庚至,为明儒吕坤之后,惠乃袒遗书.因留食,君惠以一尼,才送胶州法若真。法前 为翰林侍讲,今在京候补布政司. 十五日,会同吏部公议各督抚自陈。奉旨,下部院察议者八员,分别降革,内有贪官未去, 力争不得,大负职掌,愧歉愧歉。 七月二十八日,具有三疏。一为直纠不法司官等事,参刑部差回。主事刘源。 一为抚臣因循溺职等事,参山西巡抚土克善。俱奉有「严察议奏」之旨。部议刘源革职,十 克善降三级调用。一为君心仁爱无尽等事,请严禁火耗、私派、勒索三弊。奉旨.确议具奏奏」 之旨。部议准, 奉旨「依橇。火耗、私派等项,大为民害,通行严饬。着地方大小各官,务期 实心遵行」。 是日,拜疏归寓,书斋独坐,忽于巳时地大震,有声如雷,尘土蔽天,垣屋倾圮。余凝神立 于窗下,移时少定.余卽立奔入朝,躬请圣安。司禁门者曰:「满官请安己毕。汉宫一人未至,不 便启奏。」余大哭曰,此事天翻地覆,异常大变,若不面见皇一上,恭谙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 皇太子尊安,死不敢回也。」乃转奏,蒙宜至干清门,请安毕。奏曰:「地道,臣道也。地道不宁, 乃臣子失职之故。臣子失职,乃臣不能整饬纲纪之故。臣罪当先死,以回天变。」圣心恻然者久之, 卽蒙召对而出,奏对语失记。次日,因地震示警,下诏修省,特召臣象枢同大学士臣明珠、臣李 蔚、尚书臣宋德宜捧出诏款六条,颁 行天下。 八月初二日,遵谕自陈不职,有微臣溺职难辞良心不能自昧等事一疏。奉旨:「魏象枢着照旧 供职,该部院知道。」 初四日,奉旨,会同吏部三法司、查审户部侍郎查库犯赃一案。奉旨「定绞」。维时吏部侍郎 董安国、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赵之符皆在坐。及起,得查库赃银四万余两,问这银子从何处得来。 查库供称:「有督抚布按等官送得,亦有司官出差带回送得。卽如赵老爷联宗之山东巡抚赵祥星、 董老爷令弟江西总督董卫国都有交际,就托二位老爷到我家送过数次。二公一闻此言,出堂跪于 犯人之列。随交该司看守,请旨革职。夫行贿如此冒险,联宗如此受累,世人乃欣然为之而不顾, 亦愚甚矣。余故存此,以为行贿联宗者之戒。 二十九日,同九卿詹事科道于干清门召对,奏对语失记。 九月十三日,同刑部侍郎宜昌阿启奏毕,于懋勤殿召对,奏对语失记。 十月,具有遵谕举廉一疏,满、汉共十人:原任户部侍郎雷虎、原任户部侍郎班迪、原任兵 部督捕侍郎达哈塔、原任刑部侍郎高桁、原任大理寺卿胡密子、原任吏部郎中内升宋艾运、原任 翰林院侍讲萧惟豫、原任湖广布政使告病未任毕振姬、原任内黄县降调知县张沐、原任嘉定县革 职知县陆陇其。奉旨「据奏雷虎老成戆直,清名甚着』等语。此人朕亦素闻其清,因补授户部侍 郎,见其凡事不肯身为担当.偷安之日居多。如问伊本衙门官员,但称其好,惟恐获罪于人,不 肯直对。其修孝陵之时,多费钱 粮,造册又不开明款项,以致后来无凭稽察。兹者数年以来,当用兵需人,凡有血气,皆宜 奉职効力之时。雷虎系满洲,乃家居安逸,文武之事,咸无所预,其身又无大病,朕亦知之。砍 侯事平之日,将此辈察处,以惩怠惰规避。今既经魏象枢特荐,着兼礼部侍郎,授为内阁学士。 班迪原为内庭侍卫之长,因其勤慎,特加简用,白为户部侍郎以后,尝闻其清慎之名,及差往江 西所审军机事情,并未明晰,问以民生苦乐,又不能知,縁此降级。令其随旗上朝,非系未悉其 故。余着吏部详议具奏」。 初六日,钦点充武殿试证卷官。初十日,传胪。十一日,宴于兵部。 二十六日,奉上命将平日诗文,缮写进呈,捧至懋勤殿,恭进皇上御览。蒙赐坐、赐茶毕。 皇上问:这诗文可是旧日作的。臣对「是旧日作的。惟诗有近作几首」。皇上问:前日,崔蔚林进 的讲书,你曾见否?」臣对「曾见副本」。皇上问:「讲的如何?」臣对:「他讲,诚意在源头处。』 说意是神明,至善无恶,卽是明德。他曾言费十年工夫,纔体认到此处。』以此进呈,皇上自有睿 鉴。」皇上谕云:「天命谓性,性卽是理。人性本善,但意是心之所发,有善有恶。若不用存诚工 夫,岂能一蹴而至。行远自迩,登高自卑,学问原无躐等。他说得太易了。」臣对.他说有明善工 夫,在先一层。皇上问:「他讲格物如何。」臣对.如『物者,人也。一语,臣不能无疑。臣曾面 问之,他说.兼人己而言。』臣终不能解。」皇上谕云:「他说有『十年工夫。」你如何便解得?朕看 天地间,道理甚大,圣贤言语无穷。若止就数语翻驳,徒多纷扰,反于学问无益。」臣对:「皇上 圣学深邃,所见远大。」皇上问:「王守仁学问何如.臣对:致良知,三字,不讲良能,是言知不 言行。虽说致字就是力行,亦非大学.致知之意。」皇上谕 云:「崔蔚林所见,与王守仁亦相近。」 皇上问:「你有几子?」臣对:「臣生有五子,舆臣兄过继一人。」皇上问:「长子几岁。是甚么 人?」臣对:「臣长子魏学诚,年二十三岁,系康熙乙卯科举人。其余俱幼。」皇上问:「你族中有 多少人?」臣对「臣族人在大同府尽住,因姜瓖叛时,俱饿死城中」。皇上问:「你蔚州还有族人么?」 臣对。「臣蔚州有远族数人,俱务农佣工,并无读书识字之人。止有臣兄系武举,居乡务农,今年 七十二岁。」皇上问:「你曾在何处读书,是那科中的,初任何官。」臣对;「臣通文以后,自在山 中读书,明季壬午科举人。因闯贼变乱,避居山洞,不受惦职。本朝定鼎,丙戌科中进士。选庶 吉士,读汉书。散馆授给事中,历升吏科都给事中。因科道不参陈名夏,将六科都给事中、掌道 御史俱降一级调用。臣降补詹事府主簿,升光禄寺署正,又升本寺寺丞。因臣母年七十一岁,陈 情蒙世祖章皇帝允臣终养。于亲终服阕之时,蒙皇上召臣引见,授臣御史,历升今职。」 皇上谕云,「你做科员时,曾与何人对参?」臣对:与「陈调元对参。」皇上问:「原因何事?」 臣对:「臣科管理闭缺、咨人事务。陈调元系兵科左给事中,论资俸应升刑科都给事中,不应升兵 科都给事中。伊欲本科卽升本科,臣坚执不从。伊怀恨在心已久,伊因给假官员例不作缺,上流 条陈,应行作缺。吏部题覆,奉旨『依议』。臣查科员有先经给假之人,臣与满、汉科臣移问吏部, 应否作缺。吏部回文云,『给假在未奉作缺明旨之先,不应作缺』.臣科卽不作缺。陈调元藉端泄 恨。麦臣悖旨欺君,逢例徇私,不行作缺。臣亦将调元挟恨报怨等情参出。奉旨下议政王、贝勒、 九卿、詹事。、科道察议。以陈调元 所参不实,妄为大言,罚俸六个月。因臣将伊欲升兵科等情不蚤参出.罚俸三个月。」 皇上谕云:「世祖章皇帝时.言官尚有对参的,亦有参大臣的。如明季参劾奉章虽多,无甚好 本。」臣对:「如杨继盛的本,还是好本。」皇上谕云:前一本言开马市.亦不见好。后一因其一死, 纔见其好。」臣封:「皇上谕旨诚是。然以臣愚见,继盛降调典史,复起员外,已经挫抑之后,不 改直烈之心。此处更好。」皇上颔之。臣又奏「皇上上格天心,下格民心,浑然至诚,是彻上彻下 工夫仿。臣事君事亲,亦祇学一诚字」。皇上谕云:「诚者,物之终始,自然离不得。」臣恭聆圣训 讫,随命臣出。 十一月,闪汉中府已报恢复,知巴蜀恢复在迩,虑粮米运送艰难。具有川省恢复在迩一疏.条 陈四款:一曰「行通运之法」,二曰「减捐纳之数」三曰「故贩米之商,四曰「勤急公之民」。奉 有「九卿、詹事,科道会同详议」之旨。二十五日,颁赐四书、尚书讲义各一部。赋诗恭纪。 十二月初三日,太和殿灾,卯时入朝救火,三十口。掀新制紧貂,披领少长。内务府满公 曰「公报国心长,宜如此服」,余心佩其言,不敢忘云。 庚申土八十四岁。正月,奉上谕:「道只职掌甚要,科道吏部外转,以道儿用太过,应以在外 小品官员用。」因念科道为朝廷耳目之官,内升外转.原示优隆言官之意。若以小品官员用.恐伤 国体,遂具公疏.题请仍照旧例。但因象枢前曾面奏。科道有徇私卖本。情罪当死者。嗣奉蔽谕 切贡,不闻有比陋习。今疏内言,「近年外转之科道,并无贪污溺职之一人」等语,奉上傅严饬。 臣惶惊无地,归而记之,用以自警。 三月,因会推江西按察司员缺,举出之人,各怀私意,因而参差游移,大乖体统,遂会同满、 汉都察院科道各官公疏题参。副都御史李仙根、吏科给事中李宗孔。规避不画题。宗孔反参余为 吹毛索瘢,打成一片,一呼百应,无敢执异者,不知其何心」等语.奉旨「着魏象枢明白回奏。 余将前后情节,明白回奏,奉旨「下部一并察议」。象枢免议,宗孔降五级。 初九日,随圣驾迎劳王师于芦沟桥南。十六日夜、梦孔子为司寇.余执弟子礼相从.醒而记 之。 四月初一日,同内阁大学士、各部尚书等会议上谕五款.随入懋勋殿启奏.蒙赐坐、赐茶而 出。初三日同内阁、三法司,因天道亢旱,奉上谕,审理刑狱重案.宽释者共若干起。十七日.上 因亢旱祷雨,步入天坛。诸臣应随从者,在衙门斋戒。余以身有大功服,例不敢与,在本家斋戒 三日¨。是月.延海宁许孝廉讳汝龙同子婿读书。余有暇,则坐谈馆中:高论今古。许公从不干 预公务一言。余甚重之。 五月十三日,上因久旱无雨,实图修省,特召九卿、詹事、科道,面奏应行事宜。余奏几辅 之内有干天和四事,及恩赦不必屡颁,恐奸民不畏国法等事。奉旨「魏象枢所奏,八旗庄屯与民 人各.闘讦告,及缢死投井人命、棍徒拐卖人口、选用司坊官员各款,着九卿、詹事、科道会同 确让具奏。不必颁赦,已有旨了」。 七月,奏事瀛台,蒙赐藕。二十八日,再蒙赐藕,并莲蓬、菱角。 八月十九日,三蒙赐藕。二十七口,四蒙赐藕,各有诗恭纪。 九月,侍郎温代自福建差回,路闻有余子婿在各处抽丰浪游。余闻而悚惧,遂具有陈明奸棍 一疏。奉 有一知道了,该部知道」之旨。 十月,因所荐高桁衰老旷职,具疏恳辞。奉旨前魏象枢荐举高桁疏,内称『此等清廉之人, 当世所轻,朝廷宜爪』等语。及补授刑部要职以来,并未见共寸长。又经言官纠参。共荐举縁由, 着魏象枢明白回奏,该部知道」。及枢具疏明白回奏,奉旨这回奏情节知道了,该部知道」。 十一月二十三日,奉旨魏象枢补授刑部尚书。, 辛酉,六十五岁。 二月,因所荐雷虎奉严旨议处,遂具疏引咎。奉有「荐举人才,乃大臣之谊,不必认罪, 求请处分。该部知道」之旨.皇后梓宫归山陵.大典也。三品以上诸臣,礼当恭送。皇上止于部 院堂官中,各钦点一员。枢叨与焉。卽于二月十八日出京,由沙河送至山陵。一路皆在鞍马间, 几坠危桥者数次,皆赖满洲官扶之,得无恙。二十一日。安梓宫于龙门毕,随皇上谒孝陵。十宫 扈从,纵辔而驰。枢年老不蚌骑。然而二十年心头欲川之血泪.恐不能洒于隆恩门外,死亦抱憾 矣。乃亟令一人牵辔,一人加鞭.竭蹶十八里。至五空桥.下马步行而上.膝软如绵,不能行, 适有通政王公少年也,挽手扶行一里许,得入班列,喘息未定。一哭恸绝。次日,随鴐致祭.行 礼而散。奉旨,「令汉宫于石门下营」。至三月初六日午时.上召扈从汉官卜九人。观汤泉,令遍 游诸胜。枢因两目昏花,取水洗之.又饮一盂.毫无硫黄气。上命各赋诗,回京之勒石。初七日.又 随至孝陵,哭辞。初八日,四鼓,哭送梓宫入地官,寅卯时毕。是日,仍随驾起 营,奉旨「汉官随便居住,同日人京」。于十二日午时,銮与回宫。枢乃回寓讫。此皆臣子职 分,不敢言劳,而六十五岁之人往返,未至陨坠,岂非大幸哉:因各纪一诗。 五月初九日,献汤泉诗七言律四首.缮册进呈,蒙收纳。 六月,因前开送满司官硕偷才能,径犯出行贿之事,令堂官各具疏回奏.臣回奏,奉旨「下 部议」,降一级留任。 七月二十一日,上御瀛台,特召大学士以下、部郎以上各官,特设汉席赐宴。命内大臣举酒, 令各官尽欢尽醉,以大内盆兰筵前赐观,仍赐彩币有差。臣象枢领五爪蟒彩缎、大蟒彩缎表里共 五疋。宴毕,复赐莲子菱藕,谢恩捧归,赋诗恭纪。 十一月初十日夜,梦到云南太平桥地方观兵围诚。遥望账房,环列俱用红绳,众满宫军容戎 服坐大櫈。余就而言曰:「诸公辛苦日久,想大功卽日成矣。言讫而醒。十四日送驾谒陵,甫入朝, 而云南荡平捷音至矣。闻圣意嘉悦,而念及兵丁八载辛苦,又为恻然。此梦甚奇,因记之。 十二月二十日。百官庆贺上表,卽颁诏天下。二十四日,随驾行礼.上雨宫徽号。 壬戌,六十六岁。 元日,朝贺毕,大班赐宴.传谕尚书侍郎各赐酒一金杯。十四日,上召满汉内阁、汉九卿、 詹事、科道,进干清官设汉席筵宴。传渝「海内宴安,兵革偃息,兹值首春令序,与诸臣设宴同 乐.言笑勿禁,仪法不纠」。宴毕,令大学士、尚书序登文陛,手赐金罍,尘前跪飮;令尽。命臣 象枢起看灯屏,谕「以屏 间故事,悉出养正图中」。臣奏曰:「微臣见所未见。」上笑而颌之,赐酒毕。复命内侍将老臣 带酒者,扶掖而出。仍命效栢梁体赋诗,用阳字韵。上发端首唱,臣象枢有「春回丹诏罢桁杨」 之句,汇入升平嘉宴诗勒石。 二月,大儿学诫成进士。余壮年所生之子,皆天殇。四十外,甫生此子。仰天祝曰:「但能保 全此子,衍魏氏宗系.愿为白丁足矣。」今乃世接书香,喜出望外。天恩、君恩,何以报之。 五月二十日,会推浙抚,欺天、欺君?奈何奈何.自愧自愧。 六月十三日.上因天早,令九卿面陈民间利弊。因奏民问包粮、包丁二事,大为民害,上颌 之。 七月,上念畿辅重地。屯民杂处,恐有贪官蠹役,势要人豪强人等害及百姓,以致困苦。特 命臣象枢,同吏部侍郎科尔坤前往巡察直隶等处地方。于八儿初一日,恭领敕印。初八日,于干 清宫陛辞,恭承面谕谆切,赐茶而出。于初十日,出京巡察。十五日,至保定府,行香放告。十 月,至河间府。十一月,至,水平府。十二月,至宣镇。正月,至真定府。二月。至顺德、广乎、 大名三府。凡八阅月,小竣复命。纠参贪酷官二员:沧州知州刘士、擢涿州知州曹封祖,赃私紧 紧,俱革职提问,按律拟绞。恶绅三名:贾至德、王映伦指逃讹诈,王元雅悖逆灭伦,俱革去职 街,按律拟罪,分别绞斩。凶恶庄头人等四名:吉梦鳞凶恶强奸,发掘族长坟冢,黄七强夺民妻, 张麟若强奸,强盗李有功指逃诈害。俱按律拟罪,分别 绞斩。废绅刘国翰告官诈商,武进士李铎行恶纲利,俱提问按拟杖流。其不必具题自行发落 者:问拟军罪二名,流罪七名。杖罪九十九名,旗人枷号、鞭贡七名,鞭责三十三名,援赦免罪, 追赃六十四 名,革黜贡监生六名,文武生员三十五名。赃赎银钱二千四百两有奇,入官房三十余间,地 九顷有奇。是役也,朝廷付托甚重,百姓仰望甚奢。但颁赦未久,所犯重罪,多在赦前,仰体皇 仁,岂敢复坐付之无可如何。然此事实为创举,执国法以为劝怂,人心悚惧,官役敛戢,凶恶者 知有斧銊,良善者甫见天日。畿辅以内,颇有澄清之机,而同事科公共畏简书,殊为可敬云。 余巡行之暇,间为吟咏。过遵化,恭谒世祖山陵,有诗。过北平,登孤竹台.望夷齐庙,有 诗。至山海关,拟登阅海楼观海,未果,有诗。出居庸开,望蔚有诗。驻宣镇书院,读梁眉居、 秦圣俞两先生遗诗,感怀有诗。驻保定,谒杨椒山先生祠,有诗。过庆都,拜谒尧庙,有诗。过 新乐。次壁问韵有诗。有捉虱行。过真定,观大佛,有诗。过赵州,观吴道子画水,有诗。过顺 德,父老遮道陈疾苦,有诗。至大名,事竣,将回保定,有诗。过庆都,于行在恭迎圣驾,兼承 温语:「此番巡察甚于地方有益。」随将上猎所得兔三只颁赐,有诗恭纪。 癸亥,六十七岁。 自四月,复命回京以后,每发头晕之症。五月十六日,在寓一次。十九日,在朝一次。兼 以刑狱关系重大。未敢少忽。积劳所伤,日甚一日。然君恩深重.不敢不勉也。 七月.因打死男命一案,三法司同处奉旨「魏象枢等各降二级,俱留原任」。此事余部稿已定, 左都希福徇情另改。余病躯未能力争.随之画题,代人受过.宜矣。 九月初四日.刑部启奏毕,皇上有旨传「尚书魏象枢暂候。俟各衙门启奏事完,皇上宣臣象 枢至干清 门.垂问病状,炊所服何药。臣奏:「臣自保定府头晕发迷,半日方苏。到家以来,不时举发。 八月十二日,侍经筵毕.退出又晕倒在朝,扶回私寓。服六君子汤数州.稍愈。因衙门事繁.卽 入署办事。」皇上问,「你衙门事.可完得好了?」臣奏.臣等衙门,屡蒙圣谕,恐事件稽迟?以致 人犯苦累。臣等仰体圣心,勉力办事,尝至日暮出署。近来事件完结较多,但一事经衙门完结者, 往来迟滞,还有几十件」。 奏毕.皇上命臣在下边等候。随蒙赐人参膏一瓶,人参二觔。臣跪受.转奏:「臣年纪衰老.不 能为朝廷効力,蒙皇上赐参膏、人参..调理病躯,天恩隆重,捐糜难报,川此良薬.倘延余年.阎 孝犬马。」转奏谢恩。奉旨于干消门叩头恭谢讫,赋诗恭纪。 十一月初六日,启芬毕,至金水桥西,又发头晕之症,移时方苏.仍勉入署办事。 十二月,封印后,无事静坐。偶书却病十法。曰「静中观我.照见一切公私义利,是非得失, 好丑邪正,去妄存真?譬如古镜在前。当下分明,毫无消沮蔽藏之意,一也.抑蹲满怀,一时不能 排遣,忽而闻一美政,见一高贤,欣然为世界称庆,又遇时和年豊.无水盗贼之忧,二也。常将 吾身不能尽者痛自鞭策,再将世界不能平者勉加补救,少一分缺陷,免一分懊悔.三也。造物劳 我以生,兀坐少闲,反生饱闷,不若勤学勤政,可以消食,四也。志甘清苦.谢绝交际,既省宴 会酬应之繁,又少书柬裁答之苦,衣食粗恶,僮仆怨望,欢然受之,五也。家庭和顺,内无病人, 朋友契合,外无世法,非理非分,必戒必惩,一言一行,可法可传,六也。日舆孔、颜、思、孟 相亲,周、张、程、朱相近,常使胸中有翛然自得之趣,而李、杜、韩、欧诸君子,偶一助兴, 不求甚工,七也。慎风寒。节饮食,嗜欲澹泊,思虑减少,行 住坐卧,惟求自适,无以相强,八也。遇高明亲友,真率士夫,谈知人论世之学,讲为善去 恶之道,快心惬意,无嫌无疑,九也。毋以病为苦,但当防共病之来,毋以死为患,但当求其死 之安,常令胸次宽和,梦魂清妥!十也。养老,又有一法。凡人生平各有嗜好,得之卽喜。有喜教 子者,欣欣受其教。有喜并孙者,嬉嬉在其前。有喜女舆婿者,频频来问安否,量携甘美新鲜之 食物,以悦其心。有喜亲旧者,于鳏寡孤独老病残疾之人,量行馈问,以惬共念。有喜老友者.常 往来相访,或过僧房,或寻道院,或听弹词,音乐,啜茗会饮,谈生平陈话,以畅其怀。有喜游 览者,或寻山水胜迹,或玩花木禽鱼,神倦卽止,欲憇欲食,务遂共意。有喜节俭者,家人饮食, 随分自足,男婚女嫁,更不妄费,父老相见,都说太平,以安其神情志虑。虽所喜不能枚举,伹 可陶情寄兴.消遣余生,足矣。」甲子,六十八岁。 元日,五儿学讷生。初九日,家妇贾氏卒于京邸。十一日,在干清门恭候启奏,头忽大晕, 两目昏迷,身将倒仆,衙门司官扶至墙下,稍苏卽扶出后左门外。满尚书喀公与滚白水一盂灌下, 乃苏。随于二十六日,具有实陈衰病等事一疏。奉旨;「卿才品优长.简任司寇。正资料理,不必 以病求罢:着照旧供职。该部知道。」圣眷优隆,未遂乞骸之愿。然年老事繁,晕症不时举发,日 服归脾汤或六君子汤,调理少痊,仍勉力入署视事。 二月初二日,奏事干清门。奉旨:「魏象枢有头晕之症,可数日一来启奏。」仍面谕满尚书侍 郎 四月,因所荐郝浴身后被参,余具疏自请处分,奉有「知到了.该部知道」之旨。初八日, 为谦儿娶翰林院侍讲学士世公讳文谟长女。十八日,同内阁大臣清查刑狱。, 五月十九日,于束华门外,随班送驾东幸避暑。驾过甚远.差侍卫某驰马至班小,傅旨,问 臣象枢「病比从前好些么?」臣奏云.头一月不曾晕.身子稍可支持.但饮食甚少」。侍卫驰马回 旨。臣归寓,向御笔叩头谢恩,感而欲泣。 八月十七日,启事干清门,重蒙天语垂同病状,奏毕,圣心恻然。臣亦感泣,赋诗纪之,用 壬子闰七月引见韵。十八日,复具有微臣衰病难痊等事一疏。奉旨:「卿才品优长,简用司寇,实 心任事,效力可嘉.览奏以病请罢,情词恳切,着以原官致仕,驰驿回籍。该部知道。」 九月二十二日,赴阙陛辞,蒙谕入朝三次。是日赐大内汤饭,肴品八器、十六种,汤饭各一 黄碗。仍命侍卫某亲看所食多寡,回奏。奉旨嘉悦。二十四日,再入陛辞,蒙赐茶暂回。二十六 日,三入陛辞,引入干清门叩辞毕.。臣奏;「臣今去天日远,面辞恭谢。」特赐臣御笔书扁,曰: 「寒松堂,」后书「甲子秋日赐尚书魏象枢」。又御书古北口诗一幅,诗曰「断山谕古北,石辟开 峻远。形胜固难凭,在德不在险。」臣跪祗受,奉旨入干清宫谢恩毕,随命入御座侧赐坐、赐茶。 臣奏「臣象枢.才疎学浅,蒙皇上生成教训,优擢尚书,捐糜难报.祇因年衰有疾,再疏请告, 始蒙温旨,驰驿回籍,准臣以原官致仕。臣仰窥圣心不忍舍臣。臣岂忍遽离圣主?但臣今生不能报 称,惟臣子孙世世?图效犬马,且蒙皇上赐扁、赐诗,荣宠至极。不但臣家珍为世宝,臣此后每逢 朔望,率合家大小,仰瞻御笔叩头,如近天颜」。 皇上问;「你头晕愈否?饮食如何。」臣奏;「半月、二十日间,一晕,称轻。饮食比前亦梢加, 每日服钦赐人参膏,保全残喘,无非天高地厚之恩。臣虽不才,皇上不以不才待臣。臣观前代史 册,优榇臣工,未有如皇上之优待微臣者。臣请宣付史馆,以昭朝廷德意。臣亦得骂千秋万世不 朽之人,臣愚幸甚。」奉旨「允行」。臣复叩头而出,各赋诗纪恩。 十月初二日,出都。蒙同朝满、汉诸公出郊祖饯者甚众,各赠有诗文。余自愧凉薄,谬叨圣 眷,而诸君子复倦倦若此,何以此当,感而赋诗以志别绪。初十日,过东庄晤妻兄李恒岳先生。 十二日,抵家。十七日,恭悬御扁。二十口,焚黄,祭告先祠。二十四日,具疏谢恩。遣大儿学 诚裔赴通政司封进。 余自壬子七月,辞家应召,屈指十二年矣。骨肉亲戚雕零过半,田园宅第荒废甚多。今戴恩 而归.虽须发尽白,犹幸心肝如故。上可以对祖宗,下可以对乡里。自此礼门养疴,粗衣蔬食, 歌咏太平,以终余年,足矣。然家人父子间,每一回想仕途风波之险,危而复安者不知凡几。赖 圣明在上,鉴我愚诚,卒得保全。兹仰承异宠,归老家园,朝廷之恩,真有举念不能忘者子孙其 勿皲焉。 乙丑,六十九岁。 余自请告以来,国事息肩,又无家事可烦营虑。久劳乍逸.殊觉安适。日则随意观书,夜则 高枕而卧。然梦中所言所行,多在庙堂之上,或启奏、或召对、或议事.或办事、或承天语轸念 赐食物菓品,醒卽命儿辈记之。 二月,大儿学诚补授中书。因余病未大愈.欲迟其行。余示之日:「余衰老退休,不能报国, 有尔在朝,少慰吾意。尔官虽小,当矢此心,勿欺卽忠也。」因念余请告出都时,少司农李湘北先 小赠时,「君恩有子犹堪报」之句,卽用作起句,以「欲报君恩在尔心,欲报君恩在尔身」,各成 一律,后书「循理、守法、安命六字,手书一卷付之。于三月初九日,遣之入都。 四月,与乡中绅士十人联诗社,集字为诗,名曰萝山雅会。或于山麓,或于河桥,或于园亭 花阴树下,月一与焉。诗成,小饮长谈,绝不一及时事。居然香山、洛社遗意云。社约曰:「香山 九老,洛社耆英,载在简编,传为雅事。蔚属边鄙,风尚醇良。列诸缙绅,不废明农课读。安于 俭朴,何曾问水寻山?或数月而始一过从,或经年而常无觌面。论心则犹存古道,按事则不及古人。 今值上元甲子之辰,幸逢圣主御宇之日。几人身退卧泉石,几人名重待风云。月一开樽,偶尔辍 耕掩卷。人十作侣,要求集字联吟。篇不成者,让酒三觥。席过奢者,罚钱一马。美哉斯举,正 是歌咏太平。汇其多篇,幸将追踪大雅,与者辞者,各宜听之。」 五月,李恒岳妻兄约赴东庄,看花垂钓!登楼赋诗,留连十日而返。二十九日,登玉泉寺,访 余幼年读书处,偕孙寿周及门、刘述庵年家暨子婿辈,各临流赋诗,作竟日游不倦。 六月十九日,颁赐日讲易经解义一部至蔚,偕地方官出郊恭迎,到家随具疏谢恩。 七月,为四儿学谧娶孝廉史讳嘉言次女。 八月,李东阳壻约过西洪,重游柳林,与诸亲相晤。一叙十年别况,每至或有持绫笺扇头, 索余书 者。余各赠以诗,共若干首,往返计十日。 九月,大儿学诚因病思亲,奉旨准假回籍。父子蒙恩,赋诗感颂。 十月,蔚属广灵县地方,留老匿刘泽家产一麟,不乳。忆余奉旨查库时,曾见库巾存贮麟 骨一具。今观其形质骨相,宛然相似。地方官详报抚军。以不乳未敢上闻。余与同人各为赋诗, 以纪异事。 丙寅,七十岁。 二月,诣文庙,瞻拜御书「万世师表」扁额毕,卽与庠生会文。余手定甲乙,而鼓励之, 自是季一举行。 四月,乡中有九十翁靳君煜,原以明经为丹阳令,今家居.儿孙凡四世。余与李恒岳妻兄, 偕亲友登堂拜祝,仍为文寿之,以存敬老之意。翁犹周旋酬酢.尽欢而散.州守亦旌其门。二十 二日.州守耿梅崖约赴仙李村看花。时气融景丽,万紫千红。与碧水青山相映.环绕数十里,一 望无际。余与诸公酌饮唱酬其闵,心神焉之爽豁。 闰四月四日:梦上垂问牛老,谓神气与体渐离,果老矣。臣泣下,上亦恻然。又问翠诚奉 旨准假。因尔年老。故令相依。臣奏自后每十日,令臣男以臣老状具闻!仰慰圣念,卽如老臣趋承 左右也。上许之?醒而泪湿枕上。 五月,有明总戎张邦奇坟墓在州城之西二十余里.其子孙不肖,终莱前享堂卖与他人为坟、 初七 日,将葬矣。余于初六日夜,梦拜公墓前。墓门忽閗,延余入。不见公像,但见上悬销金帐.帐 内飘扬如拱揖状。使者致辞曰,此家主答拜也」。又请看四壁所绘图迹,皆公一生战功也。图中见 公而赤微须,体甚修伟,公抱一男约五六岁,日「尚有后人,胡为至此,此地全望保护」言毕而 醒,不觉诧异。余梦境多奇,此又其一。后闻其后人,将墓前碑碣翁仲等物又行转卖。余乃愤具 公呈,声明其罪。州守耿公立案勒石,余复倡众捐赀。代为修理,事关风化,不能缄默。 九月,学谦、学谧两儿,取入州庠。是月念九日,为余七十初度。儿女子侄辈暨诸亲友咸谋 举觞为寿,谊不能辞,遂许之。余于是门,允肃朝衣拜御笔,次拜家祠毕,乃受儿女辈一觞,官 长亲友次第而及。或赠诗文,或馈衣服食品,酌而受之。以见诸公敬老美意。余家亦命儿辈张筵 酬之,凡半月而毕。余有诗一律,自纪。 丁卯,七十一岁。 余是年头晕之症。数月不发。但口舌每每生疮。饮食有碍。 三月,复至仙李邨看花,大风而寒,游事不畅。 四月初六日,梦上召至京师.传旨「闻你不能食肉,余为你备菜四种,葵藿蒿菜可以养生。」 传毕而出,途遇先资政公,曰:「不能久。」余方欲请问,忽醒矣。 四月二十八日,午时生孙.乃三儿学谦长子也.七十外,方见一孙,可喜可叹。 五月,有老友杨泰彻讳振春.卽少年为余讲麟经者也,寿登九十。余登堂拜祝,为诗寿之。 州守亦 旌其门。, 六月,聘三女与别驾姚讳永安四子之稷。余自是月十六日。偶泻数次,脾胃大伤,饮食渐减。 儿辈从都门廷名医冯楚瞻至,服药调理。以上系先大夫口授以下系学诚等附记 七月二十九日,夜呼诚,口授遗疏谢恩。言我今生不能报答圣恩矣,尔等子孙世世,当以忠 孝报国,勿玷家声。」时语言清爽如常。绝不一及家事。三十日,午时以前。犹言笑自若,倚枕而 坐。午时,色忽变。诚等急请治命,但语以「代全其美」四字,再问不答矣。未时,殁于正寝。 呜呼,痛哉。学诚等罪恶深重,不自殒灭,忽遭大变,寸裂肝肠。正选材治棺,舅氏李公恒岳闻 而恸心,念先大夫官贫.恐不能构佳木,且虑仓皇间造作不如法,遂将自备杉棺一具相赠;而亲 视含敛焉。呜呼,舅氏全始全终之高义,古人中亦不多见,不独诚等举家衔感,卽路人闻之,亦 无不感叹者。因附记之,以志不忘云。 (一)小祥畿辅丛书本作「大祥。 煜太高祖敏果公文集暨年谱,高祖宫谕公先后刊行之,板烬于火,幸家藏印本尚多。高 宗纯皇帝轸念先臣,曾勑;言官奏事,当如魏象枢奏疏」。旨下,诸当道购求甚伙,所藏殆罄,几 渐湮没。家君资益公有志重梓,力绵弗果耳。煜趋庭时,每谕及献欷。煜心识之,不敢忘。嘉庆 庚申,补弟子员,恭达 特旨。加恩贤良后裔。吏部带领引见,奉旨:「魏煜着赏给举人,准其一体会试,钦此。」己。 复蒙钦取教习。伏思煜至愚极陋,仰赖先人遗泽,重荷恩荣,而文集散落,未能为计,良用疚心。 往者颜惺甫师,许为代刻,寻以改官滇南中止。煜居京师,与畿辅、山右蔚州旧隶山西。雍正间, 改入直隶。乡先生。¨相过从,询及寒松堂集,煜备陈颠末。诸先生慨然任其事,暨诸大人先生 之愿与者,协筹经费、闲锓于庚午之春,孟冬告竣。文集、年谱合为一编。窃念先敏果文章事业, 尽在斯集,久将就湮,今得诸先生力为表章,藉酬家君夙志,煜剜肤沥髓,不足以报。敬刊诸先 生街名于卷首,以志不忘,并记缘起于后云。 嘉庆十五年,冬至,六世孙煜谨跋。煦同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