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自讼斋文选 高序 芸皋先生自纂年谱 皇清诰授通议大夫加按察使衔福建台湾道周公墓志铭 内自讼斋文选 附录一 附录二 高序   金史周昂传有云:文章工于外而拙于内者,可以惊四筵而不可以适独座,可以取口称而不可以得首肯。有味哉!其言也。又云:文以意为主。是昂所谓内者,意而已矣。抑岂知意犹外而非内哉?古今文集,积代而繁。其绩学之士,镕经络史,出入汉、宋二学,用其强识,通其冥思;高者入无垠,大者拓皇极,精且微者穿溟涬而补罅漏。如是以赴,其意岂让能于韩、欧诸人哉?然卒不韩、欧诸人若也。即刻意求肖者,视之似近,去之转远。人之读之,亦止于惊四筵、取口称而已。盖意本内也。而书籍得助其英华,才思得供其役使,至无一语不协于道,犹之工制艺者言皆孔孟之言、道亦孔孟之道,而按诸己,其果能为有乎?毋乃意自意而己自己乎!谓曰外而非内,岂不然乎?然则工于内者,舍养气奚适哉!夫气与道离之则两绌,合之则一源。天积气而清明,地积气而博厚,日月积气而光晔,四时积气而变化。人之于文也,亦若是焉已矣。始乎六经,迄乎今作者,其间高下、浅深不可里计,然不能离气以适道、舍四者以善气则一也。盖必如是,然后气与道洽,然后道为己有,强识与冥思至此而皆穷。夫是以谓内也。   富阳周芸皋先生,道光十年观察吾闽、备兵泉州之厦门。十三年冬,受事大府,辱访澍然于邸,论文,遂定交。澍然每读先生文,未尝不首肯,而适独坐也。盖今作者推武进张皋文先生。其文体骨昌黎,神明庐陵,养气之善者也。其门人传其业者二人。一仁和陈君扶雅,一先生也。二人者,澍然幸皆得而友之。而扶雅之博厚,先生之清明,皆所服膺,媿未能及焉。其积之既厚,光晔溢于外,变化行于中,则二人所同。所谓舍四者无以善其气是也。而先生方冲然自下,惟日不足,不忘不助,直养无害。觊其意念,不蕲至韩、欧以上溯六经不止。澍然其何以测之哉!属来厦门,先生出内自讼斋文集索序,为言之如此。至先生行己居官,力追古人,他日山居,当更撰述。兹不具。   十五年四月,光泽高澍然拜撰。 芸皋先生自纂年谱   乾隆四十四年,巳亥。九月十六日卯时生。   四十五年,庚子。   四十六年,辛丑。   四十七年,壬寅。十一月二十二日寅时,四弟悌生。   四十八年,癸卯。   四十九年,甲辰。年六岁,从叔父云川先生读。   五十年,乙巳。   五十一年,丙午。   五十二年,丁未。   五十三年,戊申。年十岁,从表姊婿王默斋先生会图读。   五十四年,己酉。   五十五年,庚戌。   五十六年,辛亥。   五十七年,壬子。   五十八年,癸丑。年十五岁,从季阶平夫子名泰亨读,学为制艺小诗。   五十九年,甲寅。年十六,与从弟恒入泮,学使者李云门先生潢所取。   六十年,乙卯。年十七,恽子居夫子敬宰富阳,教读注疏。   嘉庆元年,丙辰。年十八,从董驭山夫子鳌读。时,张皋文师惠言编修丁艰。   二年,丁巳。年十九,从高说岩师傅古读。时,恽子居夫子调任江山,杨振斋夫子铄宰是邑。董相国师归葬邴太夫人。十月,娶淑人罗氏。   三年,戊午。年二十,生子坤,殇。   四年,巳未。年二十一,从杭城朱岂凡夫子杰习举业。   五年,庚申。年二十二,乡试荐而不售,房师为卜公桐高。生子域,三岁殇。   六年,辛酉。年二十三,馆于丁兴忠巷丁氏。乡试荐,师定公堉。   七年,壬戌。年二十四,馆于运司公廨吴宅。   八年,癸亥。年二十五,食饩。学使文远皋师。   九年,甲子。年二十六,生子垧。   十年,乙丑。年二十七,辞吴氏馆,与从弟恒及徐地山昆弟读书于梵天寺。又与彦甫读书于觉海山房。十月二十八日子时,长女生。   十一年,丙寅。年二十八,课侄于家。五月初三日巳时,长兄怡斋殁。九月二十三日,子垧殇。   十二年,丁卯。年二十九,与韩立斋入山为长兄觅葬地于下马塘,讼焉。九月初二日戍时,生次女。   十三年,戊辰。年三十,六月患痢,濒死。卿试中四十三名,座师为周莲塘夫子兆、李竹醉夫子振翥、房师易浯冈夫子凤庭。十二月,偕陈扶雅计偕北上。   十四年,己巳。年三十一,寓董相国师第。会试落第。五月,与扶雅出都。臈月葬祖姑梁氏七棺于三台山之麓。正月二十八日,季女生。   十五年,庚午。年三十二。十月,谒杨振斋于海宁。时擢柳州太守,因携以入都。十二月,抵京,仍寓董相国第。   十六年,辛未。年三十三。闱后移寓沟沿上陈晴岩夫子传经寓所。中朱壬林榜二百三十六名,改名凯,册年三十岁。会试总裁:文华殿大学士、军机大臣董蔗林夫子诰、癸未传胪、富阳人。户部尚书、翰林院曹俪笙夫子振镛、安徽歙县人、辛丑进士。兵部侍郎胡西庚夫子长龄、江苏通州人、巳酉状元。内阁学士文远皋夫子宁、满州正蓝旗人、甲辰进士、道光元年改名干。第一房翰林院编修佟镜堂夫子景文、汉军镶黄旗人、辛酉进士。知贡举。内阁学士、荣夫子麟,满州正蓝旗人。内阁学士吴云樵夫子芳培,安徽泾县人、甲辰进士。四月二十一日,保和殿殿试二甲七十名进士。钦派读卷大臣:协办大学士、兵部尚书刘权之云房夫子,湖南长沙县人,庚辰。吏部尚书、瑚图礼笏庵夫子,满州正白旗人,丁未。吏部尚书邹炳泰晓屏夫子,江苏无锡人,壬辰。礼部尚书王懿修春圃夫子,安徽青阳人,丙戊。兵部侍郎万承风和圃夫子,江西义宁州人,辛丑。吏部侍郎秀宁楚翘夫子,满州正蓝旗人,辛酉。工部侍郎陈希曾雪香夫子,江西新城人,癸丑探花。内阁学士江廷珍瑟庵夫子,江苏山阳人,巳丑状元。四月二十七日,保和殿朝考一等第十名。钦派读卷大臣:二阿哥。三阿哥。协办大学士刘权元。吏部尚书瑚图礼。刑部尚书金光悌兰畦夫子,安徽英山人,庚子。户部右侍郎、掌院学士桂芳香东夫子,满州镶蓝旗人,巳未。刑部右侍郎宋镕悦研夫子,江苏长州人,壬辰。兵部左侍郎万承风。内阁学士汪廷珍。内阁学士吴芳培。五月初二日引见,改翰林院庶吉士。翰林院大教习汪瑟庵夫子、秀楚翘夫子。小教习编修汪雨原夫子润之,浙江钱塘人,辛酉。小教习编修董小槎夫子佳敷,安徽婺源人,乙丑。大教习凯戡卿夫子音布,满州镶蓝旗人,辛酉。九月请假回籍,与同年朱小云壬林、赵雩门钺、倪又锄同书偕行,十月抵里。   十七年,壬申。年三十四。谒易浯冈师于德清县署,与扶雅谒文远皋师于江阴学署,复游乍浦,遇廖邵庵云锦而归,娶侧室闫氏。   十八年,癸酉。年三十五。主剡山讲席,游嵊县。冬,与陈午桥前辈入都,寓鹞儿衕胡朱小云同年寓所。是年正月初九日,葬长兄于下马塘。   十九年,甲戌。年三十六。正月,移寓玉极庵,与午桥同寓。三月□□日散馆于□□干清宫,□月□日引见圆明园,授编修。四月,移寓董相国师第。   二十年,乙亥。年三十七。册三十四。十月三十日,先君子让溪公在籍病故。十一月十六日,在京闻讣,匍匐归里。   二十一年,丙子。年三十八。册年三十五。正月初五日,到籍。时,母太大人患乳症,就医于杭。余时患腰疽。秋,皆愈。至漂阳访赵雩门同年,游上海。   二十二年,丁丑。年三十九。册年三十六。昌都转聘阅试卷,重游上海,复游诸暨、余姚,为元公建祠于清波门之湖漘。十二月十六日子时,葬先君于下马塘。   二十三年,戊寅。年四十。册年三十七。二月十六日,服阕。广鹾使泰延阅书院卷,札都转隆阿聘阅试卷。六月十六日,到京供职。时,有春雨联吟诗。补国史馆纂修。十月,董相国师薨,谥文恭。   二十四年,己卯。年四十一。册年三十八。六月,移寓李公桥大翔凤衕胡。姬人王氏至都。八月,充顺天乡试同考官,得士张酌等十九人。   二十五年,庚辰。年四十二。册年三十九。移寓贾家衕胡。冬,移寓粉坊琉璃街。正月,纳姬徐氏。   道光元年,辛巳。年四十三。册年四十。六月,署国史馆提调。九月,充恩科顺天乡试同考官,得士福灵阿等二十人。   二年,壬午。年四十四。册年四十一。二月,以编修奉特旨召见干清宫。是月,京察经掌院学士曹俪笙那绎堂师保列一等,初七日引见,奉旨交军机处记名,以道府用。四月二十九日,以保列京察,复蒙召见于干清宫。六月二十七日,奉旨补授湖北武昌府,调补遣缺。二十八日,请训干清宫。七月十六日,闻四弟悌在籍于六月十七日故,呈请回籍修墓。二十一日,在部科领照,程限三十八日,给假三十日。二十六日赴通州,由水路启程。九月二十日到籍。是日,奉旨襄阳府知府员缺,着即以周凯补授。十一月初一日,在籍奉母杨太恭人赴楚。时七十有五岁。   三年,癸未。年四十五。册年四十二。正月十六日,抵湖北省。二月十三日辰时,接印襄阳府任事。七月二十五日丑时,子襄才生。十月,重建校士馆,劝民种桑。   四年,甲申。年四十六。册年四十三。冬十一月,制军李鹿坪夫子列入荐章曰:周凯才具明敏,办事振作,志期远大,束身仍自慎持。同保者湖北荆宜施道兴科、武昌府周廷、授随州知州窦欲峻、湖南长沙府萨迎阿、永绥同知蒋绍宗、靖州知州羊拱辰、知县汉阳耿麟、江陵黄绥诰、天门吴观乐、江夏石照、东安托浑布、通道赵瑜、辰溪王景章。   五年,乙酉。年四十七。册年四十四。以襄阳民情犷悍,劝设义学十八处,以教童蒙。浚复高阳池,以广水利。修平城内道路及抵南阳大道。年终,李制军鸿宾考语:襄阳府周凯明敏有为,尽心教养,官声亦好。   六年,丙戌。年四十八。册年四十五。元旦,由郡赴省,送李制军入觐。制军将办理义学面奏。五月,具折以襄郡城垣坍塌,劝民次第捐修。制军嘉之。时,将移节两广,濒行,为专折具奏。六月十九日,奉上谕:江西督粮道员缺,着周凯补授。钦此。十九、二十日,奉上谕:周凯着调补汉黄德道。所遣江西粮道员缺,着刘重麟对调。钦此。八月初二日,卸襄阳府事,印交署守继春帆司马德,以捐修城工事未竣,留襄督办,将东北二面完工。九月十三日移交。二十八日开舟。十月十六日,在郡接黄德道印。三十日,到黄州署。十二日、十九日集诗人祀东坡先生于赤壁。着有襄阳必告录。   七年,丁亥。年四十九。册年四十六。正月,奉檄签漕至九江,挈王香雪明经乃斌同行。诗有春舟集。四月,奉檄至京山县王家勘堤,凡四至。着有勘堤纪程及疏浚汉水内外二河故道议。六月十九日,为太恭人八十寿辰,四方绅士,以诗为祝者四千余首。襄阳士民麇至。太恭人甚欢。八月,闻有星使来楚勘堤。时,太恭人感暑疾。余欲陈情乞养。太恭人曰:民方在饥溺中,岂汝家食!不允。大吏飞檄相催促,复至京山。十月初九日,回黄州。二十二日,太恭人弃养。   八年,戊子。年五十。册年四十七。正月十二日,扶榇登舟,路费不支,士子走送百余里,敛金为赙,始得成行。二月初七日,抵杭州,遵例穿城。十五日,至富阳,停榇北城别墅。冬十二月,至姑苏,假金觅葬。   九年,己丑。年五十一。册年四十八。二月,陈香槎刺史培邀至姑苏。二月,与徐问蘧、王香雪游穹窿。四月初八日,葬太恭人于新城之令箭山。移寓高氏怀荆堂。十一月二十四日,送婶母方太孺人之四明三弟恒府学署。观阿育王庙舍利。   十年,庚寅。年五十二。册年四十九。正月二十二日,服阕。二月初八日,启程北上,绕道萃县,访邹铁樵志春;至邢台,访高辛才、应元二人。天津,谒李竹醉师。四月二十二日,抵都,寓铁厂李子乔婿宅。六月十九日,奉旨授福建兴泉永道。次日,请训。七月初九日,领凭。二十三日,出都,由通州乘舟南下,携次女同行。复至天津。九月十五日,回籍。十月初一日,自富阳赴闽。二十六日,抵省。十一月初五日,赴任。十二日,至厦门。十四日,接印。十二月初七日,儿玉才完婚。   十一年,辛卯。年五十三。册年五十。仲春,为海风所吹,卧病月余。四月初,至泉州,鞫谢训导家盗案,返绘「武当纪游」二十四图以自怡。   十二年,壬辰。年五十四。册年五十一。正月,赴省。初七日,至渔溪,奉檄赴澎湖抚恤风灾。二月十八日,抵澎湖。三月十二日,回厦门,着有「澎海纪行诗」二卷。   夏,漳泉荒,发义仓以赈。江浙亦大荒。闰九月,台湾嘉义县匪徒陈汴、黄番婆等戕府县官吏作乱。十月初八日,报至。时方辑夏、金二岛志,羽书旁午,遂废。十一月三十日,马提军平之。十二月初十日,捷音至。臬司凤丹崖来驻厦门,制府程亦驻节焉。   十三年,癸巳。年五十五。册年五十二。正月,接林少穆中丞书,钞录各省保举名单,知去秋闰九月魏中丞丽泉先生列入剡章,同保者台湾道平庆、福州府戴嘉谷、海防厅黄宅中。夏,海中盗贼窃发。时,台湾余孽未靖,制军程公祖洛与钦差将军湖公松额,搜捕办理善后事宜。海贼日有汹汹之势。密禀制府,许便宜行事。五月,会同金门总兵窦镇军振彪、水师中营杨叅将俊杰、同安营叅将双喜,统带水陆兵丁,搜捕沿海潘涂杏、林柏头诸贼。焚其巢穴,获贼多名。海洋稍靖。六月,奉程制军调署台湾道事。七月七日,任事。十月二十日,卸事。在任百有余日,搜获余匪,斩枭凌迟者八十余人。中间小乱三,俱即扑灭。十月初,钱价一日顿长三倍。四远居民,纷纷搬移入城。谣言蜂起,不知所自。十九日,获贼探林振,交沈同如汝瀚研审于内署,一面张筵,镇、府、厅、县皆集。夜半,得供,知城中已暗藏数百人,约于二十二日举事。贼于衣领袖口辫线分五色,各以其色为缘饰。连夜闭城大索,得贼五十余人。张镇军琴,次早带兵扑噍吧哖年贼巢,获首犯许戆成,事平。因台道刘次白七兄鸿翱初到,为留一月。此案办毕,乃西渡,复阻风于鹿仔港之番仔寉。时,妾文氏子壤从。十二月初一日抵厦门,初四日任兴泉永道事,即赴省面陈事宜,年终乃返。上台地应行兴革事宜十条。   十四年,甲午。年五十六。册年五十三。五月,奉檄会同窦镇军搜捕晋江之莲埭、塔窟、白崎诸贼巢,行至南安大盈驿,闻朴兜乡吕姓恃其族大,多为贼盗,时劫安海地方多案,即禀明大府,会窦镇军、马提军水陆之兵,亲往围之,焚其巢穴,搜获巨盗吕石等八十余名。审定后,禀请解回本地正法者七名。安海之民悦之,为建生祠焉。是时,并诱获大讼概李惠元一名。复至莲埭诸乡,焚其巢,渡海至大坠山之曾营乡,并搜获通夷贩卖鸦片土之奸匪多名。年终制军考语:有「通权达变、体用兼优、实为海疆不可少之员」之誉。   十五年,乙未。年五十七。册年五十四。以厦镇义仓存谷无多,向有义仓田在湖莲保之林后乡,凭临海岸,藉石堤为固,向为潮汐所啮,堤崩,附近大姓又窃石去,薛姓不能争,遂贫。义仓租亦无入。去冬,有薛豹率其族人愿献田义仓,请筑堤,遂亲往履勘,估计偿薛姓田值,筑石堤土二道。正月兴工,六月石堤成。闰六月,土堤成。分亩丈量,计户授佃,共得田六百三十余亩,入租谷八百二十余石,钱一百五十余千,计用工费八千余两。又于林后乡筑租馆,亲定章程焉。厦岛之玉屏书院,久圮,为新之。倡各捐各修法。士绅踊跃。三月而成。禀请大宪,延光泽高雨农舍人澍然主讲,皆撰有碑记。是岁,钱塘项芝生廷绶为同安令,力除械斗积弊,颇相得。九月,为灌口之行以助之。十二月二十五日,淑人罗氏卒于署,蒙督抚大计卓异列一等。练达精明,勇于任事,敢作敢为。着「治漳泉械斗议」。   十六年,丙申。年五十八。岁册年五十五。时,余方于公余之暇,治古文。雨农五月始至,携其夫人及弟子高炳坤偕来。于是岛上弟子,能古文者,吕孝廉世宜、西村庄中正诚甫、林焜熿巽夫、林鹗腾荐秋及好学之士,皆居于书院。游宴皆有所作,为诸生评削制艺,绝去时径,俾人真理,一时称极盛焉。而余之古文,亦深受切磋。盖雨农博学高尚,富著作,传朱梅崖先生之学者也。八月三日,遣长子埏归葬罗淑人之丧于富阳,扶榇至半途而病,以次子壤易之。择于十月十四日安葬于大塘鵧,经营初毕,奉署制府魏公元娘之檄,调署台湾道,以便刘次白速赴陕西臬司之任。时,程制军丁父忧,病未归也。八月二十日,卸兴泉永道事。二十六日,东渡。雨农亦辞归,相对泫然。弟子皆泣下,深叹古文之学不行也。幕友侯西台文英,从事六年,亦辞归,属余画。弟子黄荆山璞,绘渔溪题壁、桥园寄兴、榕林秋眺、快园诗饯、澎岛账灾、云顶奇观、官阁修书、厦门筹警、蛮乡捕盗、台海扬帆、义田筑埭、玉屏□宴,为闽南纪胜十二图见贻,皆纪余事也。偕行者,钱古坤坤、丁皋仙鹤年、黄荆山璞、姚芬圃、华晴阁、张晴江、妾王氏、子埏夫妇、侄孙大文、甥王子和。九月初一日抵台。初三日任事。九月初四日进署,值台、凤、嘉三邑夏秋缺雨,米价翔贵,匪徒造谣抢夺。十月初,凤山获王新来等多犯,稍平。十月十八日,嘉义匪徒沈知等焚抢下加冬粮馆,戕杀泛弁兵丁,遂竖旗谋逆,与镇军达洪阿剿平之。响应之贼,北路有埔林之陈燕、南路有岗山之吴幅,各纠众起事,亦同时扑灭,获犯斩枭凌迟二百八十余犯。十二月初二日奏结。十九日奉上谕:魏元烺奏拣调要缺道员一折,福建台湾道准其以周凯调补,所遣兴泉永道员缺着周日炳补授,钦此。当即具折谢恩。   皇清诰授通议大夫加按察使衔福建台湾道周公墓志铭   公姓周氏,讳凯,字仲礼,一字芸皋,浙江富阳县人。祖讳丰,考讳濂,祖妣李氏,妣杨氏,两世皆以公贵,封赠如其官。公生有异禀,善属文,胆识略。   嘉庆十六年辛未成进士,改庶吉士,散馆,授编修。   二十年乙亥,丁外艰。   二十二年戊寅,服阕,供职翰林。   道光二年壬午,以京察授湖北襄阳府知府。   六年丙戌,迁江西督粮道,未上事,迁湖北汉黄德道。   七年丁亥,丁内艰。   十年庚寅,服阕,授福建兴泉永道。   十三年癸巳,权台湾道。   十六年丙申,迁台湾道。   十七年丁酉,七月三十日,以疾卒于官。年五十有九。公自编修,出守襄阳,及为监司于闽中,所至皆以为民兴革利病为务。初,襄阳妇女不知蚕事,公据载籍,证为禹贡荆州域,地故宜桑,为劝种桑说。既皆信而从矣,又为种桑十二咏篇,皆有序,令士民习诵,广传述之。有巨猾某,官莫能治,公出不意禽致之法,民大悦。在黄州有疏浚汉水内外二河故道议,以为事之行否,非吾所得主,然吾能言其利病以备采焉可也。及为兴泉永道,以漳、泉民俗习械斗,积弊数百年,然苟能清其原、正其本,以实心徐图之,未有必不可除之弊也。着治漳泉械斗议万余言。其大纲三。曰清丈量,曰筹费用,曰重教化。重教化之目五,皆凿凿可见之施行。非徒剀切陈之而已。   公之奉大府檄权台湾道也,承嘉义匪徒张丙乱后。时则道光十三年七月。公搜捕余匪,被胁者宥之。十月初,钱价一日顿长三倍,远乡居民纷纷徙入城,讹言四起。十九日,公侦获贼谍林振于道署密讯,集镇府厅县夜宴以待。振尽输贼情,谓已暗藏数百人城中,约二十二日举事。于衣领袖口辫线各分五色为识。是夜急出大索获,无所逃匿。明晨,镇军张公帅兵扑其巢,获贼魁许戆成,事平。十一月,归本职。以台地应行兴革十二条,上之大府焉。   其明年五月,奉檄会同镇军窦公,搜捕晋江之莲埭、塔窟、白崎诸贼巢。时,朴兠乡吕姓恃其族众,恣为盗贼,劫掠安海。安海人苦之。公请于大府,偕提督马公、镇军窦公,以水陆兵围之,焚其巢,获巨盗吕石等八十余人,斩七人,民大悦。请立生祠,公却之,既而复奉檄权台湾道。以十六年九月上事。十月十八日,嘉义匪徒沈知等焚劫下加冬粮馆,戕泛弁。公与镇军达公剿平之,余贼谋响应者亦旋就扑灭,即以其年十二月授台湾道。明年三月,例出巡。时,贼初平,公历各厅县,密事周防,不惮劳勚。   噶玛兰地最偏,向为巡台者所不到。公必深入其阻,虽染岚障勿顾也。四月回郡。上大府数千言,详陈利病,切中肯綮。前所上台地兴革事宜,方将次第请而举行之,惜公无几何时而竟尽瘁以卒也。公虽未克大展所蕴,然其已见之施行者,可谓无负厥职,而异乎凡为郡守、为监司者之为矣。   初,公年近弱冠时,阳湖恽君子居宰富阳,甚器公,导之执经武进张君皋文之门。二公皆以文章名世者。公承其指授,已有端绪,后在词馆,与房师三韩佟公镜堂及同志数辈,讲程朱之学,于文未究其业。及守襄阳,始以治事之暇,兼治文。至为监司闽中,值武进刘君五川、仁和陈君扶雅并在闽,且喜为文。公时以文商榷。而光泽高君雨农,方以其乡先辈梅崖朱氏之学,倡导后进。公延至厦门书院,与群士之茂异者相切劘。学日进。自视欿然若不足也。   尝因赈饥至澎湖,得蔡茂才廷兰所上书,识拔之为延誉,丁酉由拔贡举于乡,名大起。然前此荒岛中竟未有人知之者。公礼士爱才,本乎天性。前在襄阳、黄州时,所振拔寒素士,养之署中,周其家,俾得专志读书,成就者且数十人。盖亦极一时之盛矣。   公诗宗苏而时出入于白,大都以抒性灵、通讽谕为主。所著书有曰「厦门志」,曰「金门志」,留闽未刊;曰「内自讼斋诗钞」,并刊行世。余事尤精画理,宗师造化,自成一家。故其所作诸画,人传最工。曰:此亦性情之所寓也。于此可见公之寄兴清远,非夫北俗之人所得窥其涯际矣。配罗淑人,先公二年卒。子二,曰埏,曰壤。女三,婿朱元燮、李宗楷、朱葆禾。公卒之明年,十八年戊戍五月,其孤埏、壤奉丧归。十九年巳亥七月,葬新城大塘坞,以公自譔年谱属志公墓。公于德旋固尝有知己之言者,不可以不文辞。乃为铭曰:   逢掖论治,周官作航。公执其要,为杠为梁。经世之业,曰惟耕桑。历试险剧,艰哉击剖。陈义慷慨,孰置可否?斧柯不存,岂云袖手?策勋上矣,民有颂声。志兼立言,匪以殉名。征事可行,视吾斯铭。   内自讼斋文选   ○快园记(代)   厦门厅署之东,依山为园,古木阴翳,怪石林立,有洞、有泉、有亭、有台,面漳海,联浯■〈氵丙〉,大担、小担峙其前,沧波灏瀚,樯帆万里,每一登眺,快然于心。因名之曰「快园」。有笑于侧者曰:快似非子之所宜言也。厦门咫尺地,据漳泉之交,扼台澎之要,为全闽门户,番舶之所往来,海运之所出入;商贾翔集,则奸宄易生;物产麇至,则稽察匪易;国家特设水师提督官驻札其地,谓其险也。纵鲸鲵既殄,波涛永恬,鉴前事于已往,防来者于未然,吾恐官斯土者方且忧勤惕厉之不遑,夫何快之有?   余曰:不然。子之所言者,政也、事也。余之所快者,境也、遇也。易曰:终日干干,夕惕若夤。子思子曰:戒慎乎不睹,恐惧乎不闻。吾人处身涉世,无一时不当淬厉其心,况忝居民上乎?然物之至坚者,莫如金,磨之久则陷。至劲者莫如革,引之急则绝。心亦犹然。无以休息之,吾惧其陷且绝也。抑心,虚物也,无所寄焉则易动,休之维何,亦以其所悦者,息之则莫若境与遇矣。方今景运昌隆、寰海镜清,明良喜起赓于朝,皋夔稷契宅于外,量才任使,无所不庸。伦余小臣者,亦得厕身其间,以展尺寸之长,此遇于时者之快也。闽自台阳入版图,因粮为食,民以丰足。海滨弛迁界之禁,外夷得通市之乐。雨旸时若,烽火无闻。此得于境者之快也。厦门介漳、泉而无漳、泉纷纭扰攘之习,民气安恬,讼狱稀少,朝而理焉日可食,夕而理焉夜可寝,又快之独得于厦门者也。于是以政事之余闲,选园林之幽胜,举步即至,不烦舆从也。奇峰异石,天然位置,不假穿凿也。楼观台榭,前之人所经营也。沧溟在目,烟波无际,风雨晦冥,变幻万状。似天之设此境以娱吾心目者。游焉、息焉,惟意之适。缅维身世,海阔天空,快何如之?夫久渴酌清泉而易欢,久劳者遇平林而思憩。日逐逐于薄书鞅掌中,得瞑目少坐,便觉快然,况园林乎?不然,平泉花木之记,辟疆诗酒之场,其胜概有什伯于此者,吾何快于斯园哉?   金革之喻,当时意有所规,而阅者不悟。越五年读之,不自知其言之何以悲也。姑存之(自记)。   ○侨园记   玉篇曰:■〈宀乔〉通作侨,亦作乔,假也、寄也、寓也。六朝有侨置郡县,非其地而假以名之也。福建兴、泉、永道署在厦岛。署左有山,曰「魁星山」,非署地也。道光辛卯之夏,久雨,垣倾,举步可登,乃与宾从游焉。山不甚高,而可远眺。阳台、洪济诸山在其东,麒麟、芙蓉、凤凰、双龙诸山在其西。南则鸿山、南太武,北则小文圃、天马、美人。或近在岛上,或隔远水。四围环拱,苍翠可挹。面嘉禾海,一碧际空,俯若可饮。山多怪石,可骑、可坐。东南有池,广亩许,可鱼。余甚乐之。戏度其地,以为园。谓胜岛上榕林快围也。拟置亭山顶,曰「观海亭」。为轩山平处,曰「向日轩」。傍竹为榭,曰「幽篁曲榭」。临池为堂三间,曰「延青伋白之堂」。山有石,高耸奇丑,俗呼魁星石。以轩对之,曰「对石轩」。又有石稍平,民登此呼冤,题曰「肺石」。而未得园名。问老役:山可买诸?役曰:山,官山也。下有彭、池、陈三姓茔,遂为三姓山。前官广西李大人购之,千金不得。余笑曰:山不可得而园,山岂能禁人游乎?吾之于山寓于目而得之于心者,盖自有在。初不系乎亭轩堂榭之设也。夫亭轩堂榭,亦假也。世之为园亭以自娱者,经营粗就而园已属他人。况官如传舍然,假令购是山而设焉,其可乐者在亭轩堂榭乎?抑在山乎?且吾之所乐,并不在是山也。亦视心之所寄何如耳。心有可乐则乐之。偶游焉,而意中若宜有亭轩堂榭之设,或不宜其设而以意更置之,则山与我更无穷也。假焉、寄焉、遇焉而已。是山虽不为吾有,而意中之园未始不为吾有也。因名之曰「侨园」,且为之记,以贻后之人。   蒙庄之旨,大苏之趣,慧业人往往闯入。然正是虚壳,非自得之、自言之也。且此种不难,语妙而难,体固不难,神寒而难。骨重正坐,无自得以永之耳。是记实抒所得,而行以昌黎之清灏。习之之清适,介甫之清遒,南丰之清淳。尺幅中道气吐纳,断非慧业人所能学步。故旨近庄而不诞,趣近苏而不谐。(高雨农)   ○例封宜人吴母陈宜人寿言   箕畴五福,曰寿、曰富,而必继之以攸好德者。盖德锺于心,发而为善,以庇其身,以庇其子孙,以庇其邻里、宗戚、乡■〈尚阝〉,故能卒保其富与寿。而人且乐为之颂。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书曰:作善降之百祥。世之能享富与寿者,未有不基于攸好德也。   鹭门吴氏,望族也。吴生廷训,少年力学,肄业玉屏书院。余所录士也。壬辰之夏,米价翔贵,余发义仓榖减价济民,食既,而台阳米不至,价益昂,籴者日益众。仓榖将罄。余惧民之乏食也,将劝绅耆商贾之有力者,买米补助之。捐廉银五百以为之倡。吴生闻之,归告其母,愿代出金。且曰:事宜急,不可须臾缓也。吁!可谓好善矣。   夫伟然具七尺躯,曰丈夫、曰男子者,重赀财而不知为善,硁硁然视一钱如性命,意欲以贻其子孙,任邻里、宗戚、乡■〈尚阝〉之啼号于其前而不之顾。子孙延其凉德,变本而加之厉,以致用非所当用,急非所当急,转眴而属之不知谁何人之手者,比比然也。况妇人乎?以视吴生之母,何如也?乐善不啬而又不欲居其名以为为善者之的,是非好德锺于心,而富寿庇其身,以庇其子孙,兼庇其邻里、宗戚、乡■〈尚阝〉者乎?适值设悦之辰,故特表而言之,以为岛之人劝,且为之寿。   为寿文别开生面。不可作寿言读。(高雨农)   ○厦门志序   地之有志尚矣。统志而外,有通志、府志、州志、县志,他如名山大川亦别有志,纪其盛也。厦门宋曰「嘉禾屿」,明曰「中左所」。同安县十一里之一里。广袤不及七十里,田亩不及百十顷,区区一岛,孤悬海中,有志何也?盖自台湾入版图,我国家声教所暨,岛夷卉服,悉主悉臣。求朝贡而通市者,史不绝书。厦门处泉、漳之交,扼台、澎之要,为东南门户;十闽之保障,海疆之要区也。故武则命水师提督率五营弁兵守之,文则移兴、泉、永道泉防同知驻焉。商贾辐辏,帆樯云集。四方之民,杂处其间。涵濡沐浴乎圣神之化者,百有余年。士蒸蒸而蔚起,民蚩蚩以谋生,虽一里也,而规模廓于一邑矣。   凯以道光十年冬,观察闽南政事,余闲披览载籍,二府、一州、一厅、九县之志,莫不备具;适重修通志,奉檄采访近闻,得薛起凤鹭江志而读之,所载皆当日时事,并诗歌,而于政事之要,未暇详备。殆笔记、杂记之书,未可以云志。因复网罗散轶,搜摭群言,稽之会典,征诸案牍,与士子相考订,越二年而书成。凡若干卷,名曰厦门志。惜边地狭隘,文物无多,自宋以上,唐有薛令之、陈希儒二人,余无概见。惟于本朝掌故,庶几赅举,用备后来者之遵率。   夫凯以监司,奉命巡视斯邦,二年于兹矣。自问无所建白,且于二府、一州、厅、县之志,未遑重修,顾戋戋于岛中之一志,亦足自形其陋也矣。   合下金门志序,并简靠有幅,大家举止。(高雨农)   ○金门志序   余既辑厦门志,顾念金门与厦门相唇齿,虽富庶不及而地之险要尤甚。其山则有南太武雄峻高耸,为贾舶往来之标准。其险则有料罗、塔仔脚为贾舶所停泊渡台贩洋之所。自于厦门为外捍,无金门则厦门不守。国朝设总镇官统二营弁兵镇之。广袤且百余里,隶马巷厅,以县丞分治之。明则澎湖属焉。海疆要区也。其地沙确产盐而多风。其民业耕渔。人物则明为盛。如蔡虚台、蔡遁庵、许锺斗、卢牧洲,治绩文章卓著,有著述可读。尤不可以无志。访之前人,无志之者。然士多土著,非犹厦门之错处也。所识当不坠。林生焜熿,金门人也。从余修厦门志,遂以自任采掇遗籍,搜罗志乘,且遍历山川,按其形势、兵制,求之官书遗事,访之父老,凡二年,得金门志若干卷。其体例悉从厦门志。红毛、倭寇、郑氏之乱,悉遭蹂躏,颠末详厦门志者,不复载。余为芟辑而成之,亦足备守土者之资取。其书当与厦门志叅观,遂合而名之曰厦金二岛志,而付诸梓。林生盖有志之士哉!   ○惠安县志序   余备兵福建兴、泉、永道,将之任,道经惠安,问惠安令山阴娄君以所治,则举一邑之民风、土俗、得失、利病以对。心识之。谓明于吏治者也。越三年,以所续县志乞序于余。余谓县之有志,犹医者之有方。不得其方而欲为良医,不可得也。惠安于泉郡为属邑,于兴化为邻邑,下界晋江,上界仙游,其土瘠,其民劳,其俗俭而啬,东南临海,民以海为田,轻生逐利,失利则为盗。不得其方,未见其能治也。娄君尹兹邑三载,抚字其民而民不为奸。今又于簿书之余,与邑之士大夫续补此志。其于惠安之民风、土俗、得失、利病,更详且悉,且可以贻后之为治者。是可以观娄君之志矣。顾史莫难于志,详或失之泛也,简或失之略也,私或失之去取不一也。惠安旧志撰自明万历间张少保岳。厥后知县杨国章、王泽春、吴裕仁,俱有续修,计书三十六卷。今娄君又于前志所未备及讹舛者,刊补为十二卷。余读其书,而知娄君之志,将以为之方也。三十年中,近事详略,去取悉当。又申之以意,以备通志、国史之采择。夫岂俗吏之所为哉!   余承乏海滨,谓厦门、金门二岛闽海要隘,不可无志,年来属多士网罗旧闻为之分别部居,提其要领而芟其芜秽,作厦、金二岛志一书。凡岛中之民风、土俗、得失、利病,亦颇备具,惜未脱稿,未及邮正。他日娄君过我,当请为之叅订考证,其可以为方未也?   ○澎湖纪略续编序   方志之体,当用史法。政治、礼乐、法度、贤臣、义士、孝子、顺孙、节妇之行,莫不赅举。不仅仿图经志地理伊古云。然澎湖孤悬大海中,地广不及一邑。康熙二十三年始入版图,无志。前通判胡建伟倡为纪略一书,分十二纪。一事之微,详载原委。以澎湖初辟,书籍无闻,藉为士民教也。故不曰志,曰纪略,未可以方志论。   道光十二年春,余奉檄赈澎湖,涉历岛澚,遍览形势,海道险峻,阨台湾要冲,为全闽之外捍。国家以副将将兵二千戌之,有以也。考方舆纪要:澎湖地环卫可二百里,擅三十六屿之胜。海国闻见录云:澎湖岛三十有六,而要在马宫、西屿、北港之八罩四澚。而尹士俍台湾志略云:澎湖岛屿错如螺髻,其大而最中者曰大山屿。其罗列于大山屿之前者有虎井、金鸡六岛屿。其错落于大山屿之右者,有金山、月眉等十五屿。其列卫于大山屿之左者,有东囱吉十八屿。总澎湖之屿四十有九,纪略亦载五十五屿,旧云三十六岛,举大概言之,犹未尽也。地确瘠,民业渔,藉食于海舶,我朝休养生息二百余年,人物蕃衍,士知向学。忠孝节义之行,比于中土。其不可无书以志之审矣。   余于抚恤之余,作为歌诗,纪所闻。见通判蒋君,以所辑澎湖续编请序。纪胡君后六十余年事,且补所未载。蒋君名镛,号怿庵,黄梅人,以知州借补通判,官澎湖十年不迁,年七十余。两值岁歉,能以意济之,使民饥而不怨。治狱不拘成法,随其俗诱之于道。民爱之若父母,称为蒋祖。蒋君悉遣眷属归,独居;事无巨细,亲决;若自甘为岛中之人焉。   呜呼!蒋君自有所以为蒋君者。岂以是区区一书自见哉!然是书也,亦足备方志之采择,因感其意,为删订而序之。   明净中时露神采。(高雨农)   ○澎湖纪行诗序   澎湖,大海中一岛,处金、厦二岛之东,扼全台之要,广袤二百里,而冈峦低小,远望泛泛若鸥凫浮集波涛间。盖山在海中,仅露其巅也。隋遣中郎将陈棱略地海上,得澎湖三十六岛,名始见。明为红毛所据,后为郑氏所窃,我朝康熙二十三年入版图,遣副将将兵二千戍之。初设巡检,寻易通判,以理其民。地斥卤,多风,无大树木,不产禾稼。惟高梁、薯芋、花生生焉。民习海业鱼者十之七。眼眶赤,身腥,资食于台厦,以牛粪为炊,曰「牛柴」。时患咸雨,海涛冲撞所飞洒,或曰巨鱼所喷沫也。道光十一年秋,飓风为灾,商舶不通,居民乏食。通判蒋镛告急。明年春正月,文报始达,大府檄凯就厦门携帑金、米、薯赴澎湖赈恤。台湾道府亦先后遣官载薯干相接济。遍涉岛澚三阅月而蒇事。公余之暇,得诗百有余首。澎湖澚无故实,就闻见所及,赋之,汇为一帙,名曰「澎海纪行」,而其地之风土、民情、山川、形势、风波、险阻,亦少具什一矣。   简洁。(高雨农)   ○憩亭问俗录序   楚南陈君,官于闽有年矣。历一任,宰一邑,必访问民风、土俗,究其俗之所由偷,弊之何以去,成「憩亭问俗」一书。一名、一物之细,亦必详悉记载,反复推勘,自为问答,以申明其意,虽未能尽行其说,说亦未必尽当于理,若谓姑存吾说,亦足俾来者知所补救云。噫!陈君之用心良苦矣。   程子曰:一介之士,存心利物,于物必有济。况知县、知州乎?而于民之疲苦、痛痒,绝不相关,其何以为治?吾见今之为政者矣。得一官,先问其地之肥瘠、出入之多寡,而于风俗、利病,其后也。及其为之也,刑名付之刑名之友,钱谷付之钱榖之友,诸事委之家仆,非不坐堂,皇事听断,心与民不相亲也,事与我不相习也。疑则问其友与仆,而意别有所属。及其去任也,有以风俗、利病问者,无以对也。即有能言之者,道其偷而不能明其俗之所以偷,道其弊而不能言其弊之何以去。譬犹医者治病,能言其病、不能为之方,于病无济也。凡民顺而道之易,逆而治之难。病之剧也,虽乌头堇勃亦当用,但审其势何如耳。陈君知之审矣。是书也,其有令尹子文之意乎?昔余守襄阳,为必告录一书,亦陈君意也。   癸巳之岁,陈君以治诏安有惠政,调台湾署鹿港厅事。适余卸台澎道篆,将西渡,阻风鹿港,陈君以其书见示,稍为叅订而序之。   发挥透脱。南丰之文。(高雨农)   ○自怡悦斋诗集序   自怡悦斋吟草若干卷,沈御史听篁之诗也。道光十二年冬,自京师寓书厦门,属其友周凯为之序。且曰:吾与子与苏未堂,涌金河下三学究耳。齿相若也,性相习也,趣相同也,居则以文艺相切劘,出则以游息相娱嬉。困踬、颠蹶、抑塞不可言之隐,又惟吾三人喻之。未几,而子掇巍科,入词馆,以诗文名。吾复十年,始得与子称前后辈。又十年,而未堂举于乡,其遭遇之迟速又何殊也?   虽然,知吾者莫若子。则知吾诗者,亦莫子若矣。吾诗不足存。今老矣,愿得一言以示吾子若孙。凯读书而悲,复读诗而喜。曰:有是哉?听篁之言也。古者劳人、思妇、征人、羁士之謌咏,见于三百篇者,未必有意于诗;而诗之工莫若也。人各有其性情。性情独至之处,发之为诗,无不工。故曰:温柔敦厚诗教也。听篁少侍尊甫眉峰先生宦游台湾,涉波涛,历戎旅,险阻备尝,而学业不辍。中岁奉父家居,授徒以养,蹎踬场屋几三十年。甘旨之奉、几杖之旁无违色。门以内愉愉如也。邻里、戚党、乡先达得听篁言以为欢。孝友之行,内外无间。其性情有独至者。凯尝与听篁、未堂三人饮湖上,时天光阴晦,凉雨骤来,风习习吹人衣,酒酣耳热,拍案叫啸。余意不自遏。未堂嘿不言。听篁曰:君不见夫渔者乎?何其乐也!余意为之消。   比来京师,年已五十余。人以其晚达,比之归愚先生,而听篁夷然也。知听篁之所得于中者深矣。有子五人,长君、次君皆举于乡。孙博士弟子员。所以传其家学者有人,不独诗也。诗冲夷恬淡,与物无际,要旨发于至性。自有其可传者。谨序之,以质未堂为何如?且令后之人识吾三人之心相许者有在也。   ○虎井再生图记   虎井再生图,为余辛未同年友杰峰陈君作也。君以中书出为县令,历官福建之上杭、沙县、霞浦,有政声,以获盗功,擢知州,调知台湾县事。   道光十年冬,由厦门东渡海,得相叙,道契阔,饮酒赋诗而别。十月十一日舟抵澎湖,遭飓风,碇脱,漂至虎井,而舟沈。君以得救免。虎井者,澎湖最险处,如虎阱然。   先是,舟泊澎湖之嵵里,既下椗,风大作,椗为■〈石荦〉确石(俗呼老古石)所啮,牙折,舟随风狂走,曰「拖椗」。遇石必破。椗者,以质重木为之,用以定舟者也。时,舟主与舵工、水手乘小舟先遁,不顾君。君方僵卧枕上,闻风声吼号,与波涛声相击撞,又闻人声喧沸,强起视之,舟非故处,呼出海不可得。出海谓舟主也。呼宾从,宾从晕眩不能起。水没舟过半。虎井渔者习海,素乘危抢捞货财。君急手取冠示之曰:我台湾知县,能救我厚报,胜货财。中一人解君语,曰:若官也。趣救之。数十人共取舟上所载小舟曰三板,舟钉不可拔,乃纳君水柜中。水柜容十石许,杉木所制,海水咸不可饮,厦防同知许君贮甘泉以贻君者。群舁之凫溷洪涛间。寻以二渔舟牵之行。比登岸还视,故舟仅见桅杪矣。栖君于石室。君初起,着一靴,一足赤。至是,衣帽尽失,寒甚。   风不息,七日不得出。衣渔人衣,食渔人食。澎湖通判蒋君知之,舆以归,求宾从,得生者十人,死十六人,为拘治出海,而厚酬渔者。医药旬余,送君之台湾县任。明年春二月,余奉檄赈澎湖,亦泊嵵里。土人为言之如是。   秋九月,建丙倡乱嘉义,戕守令,总兵被困,内地援兵猝不得至。君募壮勇,与台湾道婴守府城。抚难民,斩逆党,筹备军需,与事相终始。大吏以闻,赏戴花翎,以同知升用。   又明年七月,余署台澎道事,与君复相叙。方搜治余孽,未暇衔杯酒。十月,君来言曰:某日为某再生之辰,愿枉顾。余曰:诺。当赋诗为寿。台湾之民户,皆焚香、燃烛、建灯为彩棚;街衢巷曲,演剧累月。问之曰:为陈使君寿也。县署自廊以下,诗歌张挂无隙处。帣鞴鞠■〈月卺〉、奉觞称寿者恒满。余乃叹君之感人心者深也。南山之诗曰: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寿君,不啻寿其父母矣。易曰:自天佑之,吉旡不利。天方任君,以御台湾之难,活台湾之民,岂冯夷海若所能为之厄哉?抑天姑试君以风波险阻以瞻君之胆识,而丁君以大任耶?鲁颂曰:眉寿无有害。窃为君颂矣。是日也,听君谈往事,座客尽醉。余既赋诗一章,归复为图,并记其事以赠之。   头绪繁碎,而风神弥恬逸,左史之遗也。(高雨农)   ○明监国鲁王墓考   世传明监国鲁王薨于金门,葬后埔,墓久湮失。道光壬辰春,林生树梅访得之城东鼓冈湖之西。墓前合灰土为曲屏,不封树,土人称王墓,不知何王墓也。下一墓,形制相似,相传瘗王从者。岁久,为耕犁所侵。林生急白凯,檄金门县丞清界址,加封植,禁樵苏,树碑以表之,期于勿替。   顾按外史诸家所载王薨葬年月互异,辨之者亦异。兹就凯所见诸书为之考证。据阮文锡夕阳寮集谓:王薨于金门,岁在庚子。无名氏台湾外史亦云:王以庚子十一月殂于金门。郑成功令兵部侍郎王忠孝礼葬于后埔。江日升东旭海滨纪略及鹭岛遗衲梦庵海上见闻录所载并同。全祖望鲒埼亭集,据沈光文斯庵集挽王诗序,则谓王薨于壬寅冬十一月,在成功卒后。且谓:王同成功入东宁,故即葬焉。引张煌言苍水集与卢牧洲书,以成功既卒,海上诸臣议复奉王监国,及祭王文有十九年旌节之语,由乙酉监国,数至癸卯,适合以为证。邓传安蠡测汇钞辨之谓:谢山愤、杨陆荣辈野史,讹传成功沈王于海一语为之昭雪,而并易其年月薨葬之地以释群疑。其说当存疑,而引外史诸书,主阮夕阳说为庚子。且言王实未尝至东宁。沈斯庵居台湾,在郑氏之先,何由与王唱和?台湾太湖之鲁王墓,疑为王世子极皇葬处。诸臣尊宗室亦称鲁王。并疑议复奉监国之鲁王,亦为王世子。其说虽近臆创,而辨王之未至东宁为较确。然则墓何由在东宁?又鲒埼亭集之讹也。凯又按林霍子濩续闽书载:王素有哮疾,壬寅十一月十三日,中痰薨,生万历戊午五月十五日,年四十有五,葬于金门王所尝游地。林生树梅又搜得卢若腾牧洲岛噫集,有辛丑仲夏寿鲁王诗,壬寅仲夏作泰山高寿鲁王诗。按林子濩,同安榄里人,学诗于牧洲,年稍少,与纪许国、阮夕阳遁迹鹭岛称遗民,必及闻见之。牧洲,金门人,从王于岛上。其诗与续闽书诞日符合,岂有王薨而犹为之寿者?则壬寅又若可据。   凯要而断之:成功之攻台湾也,以辛丑三月;克以十二月。其卒也,以壬寅五月。当渡台攻取时,胜负未可知,断无挟王同行之理。则邓说为是。逊荒诸遗老,与宁靖王及诸王子之渡台也,皆在郑经袭位、二岛将破之时。当在癸卯、甲辰。牧洲之作寿王诗,犹在金门也。又纪许国石青集亦有寿王诗,不载年月。而续闽书并详记王薨之日。则似当以壬寅为是。盖当日诸臣流离琐尾,道途梗塞,传闻异词,故所载亦异词。而墓在金门后埔,则无疑焉。今墓前有鼓冈湖,广四十余丈,湖南多石,镌王手书「汉影云根」四字,并镌从亡诸公题咏。其为王尝游处,又似可信。甲辰以后,二岛糜烂,或碑碣无存。惜不得沈斯庵集而读之。其云:墓前有大湖,谓鼓冈湖耶?抑谓台湾之大湖?即今鲫鱼潭耶?凯尝游其处,鲁王墓亦无考焉。呜呼!王以明室宗支,间关颠沛,漂泊海上数十余年,惟伪郑是依,而又不以礼待,致受沈海之诬,卒至埋骨荒岛,榛莽为墟,春霜秋露,麦饭无闻,亦可悯已。我国朝加惠前代,自陵寝及名臣、贤儒坟墓,俱有禁令。于明史不讳唐、桂诸王事。靖节诸臣,皆宝之谥典。圣德皇仁,超越千古。若鲁王墓,固守土者宜恪遵禁令,急为防护者也。而斯邦人士,展念陈述,宜何如之感慕、叹息、保守之,期勿再失乎?因为考以实之。   古文作考,不难于精确,难于一涉笔即落考据家力求摆脱,而为体所拘也。然以气洁神暇,行之重浊除而轻清上载,又不期脱而自脱矣。是考得之。(高雨农)   ○闽俗录序   闽省十府、二州、六十二县,称省以北为上四府,省以南为下四府,上府之民戆,下府之民顽。而漳、泉尤称难治。余官于闽三载矣,驻节漳、泉之交。其民风、吏治,实有耳不忍闻、目不忍见者。始,未尝不拍案狂叫,以为积重难返,至于此极也!漳、泉之民固已;官斯土者,非生于漳泉也。世居礼义之乡,少亲父师之训,读圣贤书,由科第中来,岂无乃心民事、思为移风易俗补偏救弊者乎?而何以比比然前后若合一辙也?又未尝不为之遑然思、废然叹。既而思之,知其有由然也。官不自给故也。夫官不自给,则不足以养其身与心,而奚暇及于民。邑之小者无论已,其大者计所入皆不敷所出。捕一盗、获一犯,非兵不行,非导不得。兵有兵费,导有导费,而又有驿传供张之烦,势不得不取民以自益。民知官之将朘己也,与官为难,而官益困,民益困。其自爱者或引去,或求速去,否则,劾去,余则如掉污泥中,转辗不能去,与不知去,甚至罔顾官箴,罔念子孙,求善其不去。呜呼!亦可悲矣。然则,果不足以为治乎?抑力有未逮也!夫亦自尽其心焉而已。   黔南李君治漳浦有政声,大府知其廉,调任台湾。将东渡,侯风厦门,以所著闽俗录见示。凡民之情伪、习尚、利弊,无不周悉,且思有以补救、移易之。勤勤恳恳,惟民是求。若恐于心有一不当,而阴贻子孙忧。呜呼!闽岂不欲得好官也耶?官斯土者,岂尽丧其本来者耶?何自尽其心者,概未之闻耶?吾与李君喟然也、夫官而使民为盗,则宜罪官;为官而使官有盗心,又谁之责欤?是所望于大君子者矣。读竟,夜不能寐,遂书之为序。   摅旨深厚,近曾。储气清遒,近王。(高雨农)   ○抑快轩文集序   凯自知为古文,即求知天下之能为古文者。比入闽,知光泽高雨农、建宁张怡亭二君,传宋梅崖先生之学,求其文未得见也。明年,仁和陈扶雅来闽修通志,与高君雨农共事甚相得,屡述君之文行、学问,并寄君之近作以相示。于是,始见君文。叹曰:此古文正宗也。会明年,武进刘五山来厦门,好君文,兼不鄙凯文,为选削文数十首,因扶雅就质焉。君评隲而归之。适凯调任海外,五山录其副以寄,得之喜甚。冬,受事大府,见君于省邸,遂定交。是年,五山去;明年,扶雅去;而怡亭已前卒矣。但得其遗文读之,念可与论文者,惟君。而君邮其文百首以问。凯意若有同焉者。   今年春,通志事毕,千里访凯于厦门,尽携其所著,曰「抑快轩文集」若干卷,命论次之,属为序;而序郑之诗古文集及二岛志。居二十日而别。计二十日中,相叙之欢,与别后之思,有不可以言喻者。凯托之诗,君寄之赋。又恨不得与扶雅、五山、怡亭共之也。凯方有公事,留文卒读逾时。君书来促,曰:某数十年甘苦不能语人者,惟执事知之,能言之。呜呼!凯乌足以知君之文?顾文之甘苦,或能言之。君之学,基于伦常身心之地,通于天地民物之大。经以六经四子之言,以直其气。纬以诸子百家之说,以疏其流。然后浴乎左、史以取其洁。入乎韩、李以求醇,游乎欧、曾以裕度。其光熊然,其色穆然。而其气夷然。适然见之,无非道之所发见也。渊然接之,无非理之所充积也。无一言、一行读者不当体诸身,无一事、一语不可以风世。人第见其淡,而淡之中至味永焉。人第见其浅,而浅之中至理实焉。由真气存其中而养之者素也。世之缘经术为淹博、饰词华为修洁、矜驰骋为才辩者,视之蔑如矣。故曰:君之文古,文正宗也。然此岂凯一人之私言也哉?集扶雅、五山相与共论,并起怡亭而问之,有不以凯为知言耶?怡亭不可得而问矣,扶雅、五山又远在数千里外,谨书之为序,而还以质之君。   真气弥满,清气冲夷,如水银舄地,流注无方。此人间至宝。澍然得之,为世珍也。虽篇中奖借非所敢任,而甘苦之言不啻置赤身于人腹中;即澍然自言焉,未能如此之亲切者!故曰:先生自道也。(高雨农)   ○消寒八咏唱和诗刻序   道光乙未之夏,张辛田大使以事来厦门,出所刊消寒八咏唱和诗见示,盖吾浙陈勾山先生作,其曾孙联峰司马和之,闽中士大夫能诗者皆和焉。辛田与缪克斋大令汇而刊之也。余思先生吾乡名宿也,以古文为时文,自成一家言者。卒读之,感先生寄托遥深,因亦和焉。辛田不以为非,附刊之而乞为序。余何以言哉!   按先生雍正庚戌进士,出为闽中县令,大吏重其文,延主鳌峰书院讲席,与修福建通志。试政未满,以博学鸿词征大吏先试之,居第一,入都考授内阁中书。乾隆丙辰,召试授翰林院检讨,入直上书房,官至太仆寺卿。自序此诗作于丁卯至后九日。按丁卯为乾隆十二年,当先生入直时,计去闽已十余年,不意七十余年后闽中犹思先生而和其诗也。先生序引马文渊言曰:凡人为贵,当使可贱。如卿等欲不可复贱,非阅世深者不知其词之危。消寒,雅集也,何先生作斯语?盖所以自勉与勉人者深矣。题分贫女、故姬、迁客、废将、病僧、癯仙、酒徒、老仆为八咏。又曰:大圜之内,何所不有,如其似之,可以兴矣。否则,宣风达情,亦可以观矣。于此,可以见作诗之意。书曰:诗言志。孟子曰:士何事尚志。诗未有不本于志而发于性情者。所志正,性情亦正。与夫学问之所造、涵养之所蓄,穷而不怨、达而能下,皆于诗中见之。实于志中储之也。虽工力有浅深,而所志无不可以自见。若夫俪词比事,擒藻扬葩,亦诗体所不禁,而牵率@缀,中无真实,恐非先生所许也。谨书以质之辛田,并质闽中同吟诸子。但不知先生有知,又以余言为何如也。馆后学富阳周凯序。   静气宜人,其声渊渊。由南丰入,由震川出也。(高雨农)   ○陈雪航征君墓志铭   君姓陈氏,讳荣瑞,字辑五,自号雪航。世为同安嘉禾人,父廷振,入厦门志孝行传。兄弟五人,君仲也。性渊粹,孝友袭其家风。丁父忧,尽哀、尽礼。少习诗书,通经术,工小楷墨竹。弱冠,籍邑庠。越岁,食饩。寻遵例捐训导,两署龙溪校官,振刷士习。道光元年,举孝廉方正,引见以知县用。念母老,不就,归次,山东巡抚武隆阿罗致幕中。北征,欲与偕。君以母,固辞。陈光求镇崇明,与君有旧,欲留君,亦固辞,乃归。承欢菽水,日以画竹自娱。十二年正月二日卒,年五十有二。其友吕世宜曰:以云航之才与识,为县令与民亲,假尺寸之枋,如司铎龙溪时,必有所展布于时,无疑也。顾以母故,不肯以彼易此,其至性有过人者。先母而逝,未遂厥养,哀哉。君娶杨氏,侧室蔡氏。子三,簪甲、恒甲、鹤群。女二。以是年某月某日葬于东边山大悲山之左,乃为之铭曰:   君之才敏以达,君之识超以脱,君之画清以逸。簪绂之荣,不敌其羞膳之絜。天不假年,曷其有极!   止就一辞官、两辞聘点清,如画家钩勒,全身毕现,末缀吕君世宜语,无限感慨,味之无极,志铭高品,兼有曾、王。(高雨农)   ○林君墓志铭   林君讳长清,字滋卿,自号植斋。世居海澄黄亭乡。系出隋开皇时泉州刺史孝宝,有子九人。隋、唐间并为刺史,时称九牧。比盛万石君焉。三十一传至拔萃,迁厦岛。拔萃再传曰正华,是为君祖。正华子讳梅峰,君生父也。生子三,君居次。梅峰有兄曰荫,早世。君幼,嗣焉。八岁,丧生父,家中落,藉生母陈孺人纺绩以养。弃儒,习贾业。比壮,有余积,主海舶为业,曰商行。值海贼蔡牵攻台湾,大军东渡,檄商船协济,君谋于众,仓卒立办,并筹助缉捕诸费,以商船备巡哨。道光三年,浙江荒,令由海运米济之。君首运五千石焉。凡岛上义举,施棺、施药,无不与。黄亭乡宗祠圮,君虽移居,岁时必归祭,纠族人新之。事母孝,事虽剧,必日至母所。举动有识,乡党邻里事倚君言为重。暇好为诗。以道光四年九月十日卒,春秋五十有二。子二。征献,国学生。征信,候补直隶州州同,加级赠君奉直大夫,妣柯宜人。孙八,祖锡、祖泽、祖仁、祖赐、祖耀、祖辉、祖奕、祖钊。今将以十五年某月日葬于海澄之某山。其子征献来请铭。余曰:闾巷之士,托迹阛阓。逐什一之利以自益。言行岂无足称者?惜多淹没,末由传述。如君者,能知急公义,向善乐施,亦足为今之人法也。因为之铭曰:   天之所以与人者仁,人之所以获天者勤。商贾者之逐逐,犹农者之耕耘。积其有以急君亲,以庇乡邻。曰:惟善人宜尔子孙。幽壤之宅,永此铭言。   ○诰授武显将军、镇守浙江温州等处地方总兵官蒲公墓道碑铭   公讳立勋,字希之,姓蒲氏,系出西秦帝坚之后。始祖宋大学士、尚书左丞、谥恭敏、曰宗孟,八世孙元平章政事、谥忠惠、曰崇谟。元统元年,自四川富顺迁福建侯官。子曰本初,明洪武三十年进士,授编修,徙居泉州。传七世,曰毓升,为公曾祖,徙厦门。祖曰廷耀,父曰世美,皆诰赠武德骑尉,以公官,晋赠武显将军。曾祖妣苏、祖妣吴,皆太夫人。母黄氏,封太夫人。   公幼读书,娴弓马,以伯叔俱水师官,习知水师事。入伍为提督书识。嘉庆四年,从游击林承昌获盗坞邱洋。又获盗彭厝乡。补外委。十一年,海盗蔡牵寇台湾,从提督许文谟击之盐水港,生擒蔡虎、尤地。又击之竹围尾、笨港,获骑马贼陈万、吴得,乘势毁贼寮,斩杀无算。获贼伙曹恭于凤山。将军赛冲阿壮之,补澎湖把总,留台效用。时,蔡牵犹炽海上,总统李忠毅公薨,朝廷议代者,授提督王得禄总统督闽、浙舟师,专事蔡牵,而公素为王总统所知,至是选隶麾下。   十四年四月,遇凤尾帮贼于海坛外洋,公跃身过船,砍取首级,总统以为勇,充巡捕,左右以之。八月,追蔡牵于黑水洋及之。与浙江提督邱良功夹击,掷火斗毁牵船尾楼及■〈舟皮〉,牵势穷蹙,炮无铅弹,代以番钱,伤总统额,裹疮督战益急。公传总统命,拔所佩刀斫舷,大呼曰:今日有不用命者死。以所乘艨艟撞牵船。船破,牵自沈。公亦受伤,堕海中,遇救,不死。事闻,上于名旁珠圈,以千总尽先补用,先换顶戴,赏银牌,擢提标中营千总。   十五年,随总督方维甸渡台湾,搜捕闽粤械鬪诸犯。公初名立芳,至是改名。总督方公字之曰「树亭」,归署金门左营守备。   十六年,巡哨至平海外洋,击沉盗船一、生获盗十、割耳辫各一并炮械。   十八年,调署提标右营,守备金门,送者为之语曰:给饷裕兵储,三年鼓腹;逻巡警雪夜,万户安眠;记实也。   二十二年,补福宁左营守备,寻署金门左营游击,实授署铜山叅将。   道光五年,保举擢广东海门叅将、历署澄海副将、碣石镇总兵。   六年,擢龙门协副将。时,母黄太夫人在海门,年高,龙门道远,丐于总督奏调平海副将。   九年,保举堪胜总兵,署南澳镇,引见,记名授浙江温州镇。   十一年秋,告养归厦门。黄太夫人年八十九矣。与兄立亨、立和,昕夕侍奉,足不履户外。亲友岁时一见也。以十三年四月二日卒,年五十有三。   公历仕三省,所至有声。勤简校,储军实,兵民怀畏,而御盗贼尤严。巡逻无分畛域。性凝静,生平不置姬妾,笃于孝友。归从兄立青之柩于山东而葬之。事二兄如父。于金门修义冢,于铜山修朱文忠公祠。乡里善举,无不与。公中年乞身养母,犹冀后日报国家涓埃于万一。而遽卒,不获遂所愿,惜哉!   配陈氏,诰封夫人。子一,斯安。以某年月日葬于某山。福建兴、泉、永道富阳周凯为之铭曰:   蒲以国姓,赤翟肇基,虞让不受,是曰蒲衣。洪起西蜀,菖节九华,谶符草付,以启乃家。亦越有宋,实惟传正(宗孟字传正,以女弟妻周茂叔),妻我元公,学究贤圣。   以元以明,累世其昌,八闽来止,滨居海邦。诞生我公,母兮黄姒,伯兮仲兮,时维季子。飞腾海外,秉钺拥旄,东粤西瓯,不敢告劳。顾念母兮,中心忉忉,我年强仕,用堪报国。愿乞乌私,母兮九秩,曰归曰归,其心孔亟。絜餮馨膳,白发怡怡,翕如笑语,言惟母慈。胡天不辰,先母而卒,母兮兄兮,伤心泣血。鉴公之忱,知公之素,弥留于邑,孝子孺慕。惟孝则吉,惟忠则祥,母兮兄在,子兮克光。九京无闷,视兹铭章,奕祀百世,以永余庆。   碑苍严有制,铭疏达而郁动。(高雨农)   ○重修玉屏书院碑记   厦门一岛,居漳、泉之交,分同安十一里之一里,曰嘉禾里。无学校而设书院。书院有二。曰玉屏,曰紫阳。玉屏在城东南隅玉屏山,故名。斋舍鳞次,山海环拱,胜地也。中祀文昌,文武朔望礼焉。殿宇差隘,雨则僚属不能展拜。而武庙在城西南隅,建自康熙初,水师提标五营新之,规模宏壮,视此伟焉。余自莅斯任,时与厦防同知谋别建,绅士狃于择地之说,终无成。十五年春,董事者以玉屏书院年久请修。余往度之,殿后有隙地二弓,拓入,殿即宏敞。盖向者建置之未善也。谋于提军陈公化成,醵金改建,令营匠购造,专弁监工,三阅月而工成,费賨钱六百余算。殿庑敞邃,虽不及武庙,然焕然改观矣。由殿而东,为崇德堂、漱芳斋、芝兰室、卖诗店。殿后为朱子祠,亦曰集德堂。祠西为萃文亭、三台阁、静明轩、仿胡斋,下为讲堂。又有衔山阁。皆书院中斋舍及游览处也。   向之修建也,敛士商钱,一、二绅士董其事,书吏杂其间,多浮费,工不坚。余乃倡为各修法。有愿修某室者,捐赀自为之,毋经书吏手。于是,举人吕世宜、李应瑞修萃文亭,迁魁星像其中。生员林锡朋修芝兰室。贡生杨士侨修卖诗店、职员陈联恭修漱芳斋。吴廷修三台阁。童生张福海修静明轩。监生郭懋基修仿胡斋。职员吴文昭与族人重建朱子祠。众典商重建衔山阁、崇德堂。而举人凌翰与弟亦修福德祠。次第兴筑,彼此争美,较前加华焉。讲堂在殿西,又别为门,以便主讲者出入。筑地五尺,凡再阅月而落成。请余为之记。将伐石,陷诸壁。余维书院所以广学校之教也。厦门虽分同安之一里,而士则四方咸集,不仅同安也。货财所聚,民以富足,故事易举。好义者众也。顾余更有进焉。将以此为华观乎?抑将有人焉读书其中,明先王之道、希圣贤之学,求诸身心无愧神明以储国家之用乎?余虽不学,观察是邦五年矣,士有淬志于学者,余当进之于道,以无负诸君重建意。至于书院兴始,具详前人碑记,兹不载。   严简不芜,其不着议论,若无意为文者,尤古文家高境、老境。(高雨农)   ○再覆雨农书   前书肃复,未尽所言。承询厦金二岛志,谓兵防、线道、民情、士俗足为控台、治泉要书,仅阙一、二卷,宜卒成之。先生爱我,乃有是言也。敢不自勉,以副属望!顾意有欲自白者。曩者大府檄各府州县修志,以备通志采择。凯披阅诸志,知厦、金二岛,宋明多故,郑氏尤甚。国朝康熙二十年,台湾入版图,为前代所未有。特设水师提督,全军驻厦门。后以总兵官镇金门,诚重之也。则二岛者,乃海内外所关键,全闽系焉。与他岛异。而在同安马巷,则厅县中之一里耳。故其志皆不详。谓宜立专志。黄驾部鹭江志载厦门二十年前事,意在游咏诸诗,不谙志例。金门并无志。乃与多士约,先辑厦门志,为条例,俾各录所见以告,所采仅足补鹭江志之遗,非凯意所欲为也。于是,择可共事者数人,使博采群书古今事,与幕中友王香雪乃斌治之。香雪,词章士也。所为凡例,依通志多未当,姑听之。如是者一年,始得稿本。读之,不胜其繁。且所引不详所自。询之,有曰得自传闻。   志,记事之史也,宜核实,事备而文简。初欲仿永清志为之,求得其书,及章实斋方志通例。实斋博闻好古,志学世无与比。本马、班史例为志,曰纪表、图书、□略、列传凡二十五篇,而别艺文为文征。其论极当。然自范氏姑苏志后,世人仅知志例如是,不求之于古,故实斋湖北通志不谐于俗,为人所废。实斋又好议论,如永清志例论参书三之一,则实斋之文也。   窃谓金、厦二岛志,卷目不同而所志亦异;卷帙不宜繁重,乃仿恽子居、张皋文二先生手定富阳县志例,分别部居为十四志。曰地理、建置、海防(澳、屿、线道居焉)、兵制、船政、关赋、台运、番市、职官、选举、人物、风俗、艺文、旧事,而又为小目百一十三隶其下,海防、兵制其尤要也。水师所辖,不独二岛。台运、船政、案牍之书也,用以自任,而以海防、兵制属孙仪国云鸿,余各分一、二。又恐其言无据,所引必注书目于句下,仿全榭山为顾亭林神道表集前人之文以为文,波澜提顿,悉以之。此史馆法也。其有采补无出者,则注曰「采补」。本档案者,则注曰「档案」。诸君难之。厦门,商贾地也。藏书绝少。假之漳泉间,聚书百余种,分手按治之,事之可入何部者摘之。如是者半年,聚书益众,成一、二志,然非自可证不安也。又引前人议论、事实可釆者为小注,以已意每篇为总论于后。稿凡三易未就,或治他志而于前志有相背、相复及可补者,又须改易。故凡例终未定,意不欲卷帙之多也。故小注详于正文。至人物列传,但总注所采于篇末。新采者则注曰:「某人釆」。既具稿,乞扶雅削之。扶雅亦有所采补焉。   初,番市与物货,分为二志。厦门,通番地也,则又详通市之国,关税出焉。又详税课条例,某货某课某折,欲人其晓,求得大清会典及则例诸书,而文人不惯案牍,颇倦之。书多而人少,经费不继。值台湾张丙作乱,羽书络绎,乃止。事平,复有台湾之役,所假书籍,各归其主,今欲聚之,非易矣。且仪国官游击鲜暇,香雪已就选,始其事者仅一、二人,而凯精力日减,计一日晨起治官书既午,或鞫谳兼以宾客酬应,琐屑之事,而神已疲。日之所为,多作辍,唯镫下治之。近则目力益耗,不能作细书,搁置年余,阅后而忘其前,又须从头细读。自问此书成,与他志少异,即欲如章实斋所为,亦不难也。心惟期于有用,使为治者易于查考,意不欲从实斋之为。先生谓宜从焉否耶?而顾许为控台、治泉要书,不敢当,不敢当。   统计十四志,已成十一志,番市、关税、艺文阙焉。然已成者,尚宜补削。凯当再竭心力焉。成与否,则不敢必也。即或量移,亦当成之,不敢自负初意。金门志,门人林生焜煌独任釆辑。林生,金门人,稿亦将具,未寓目。如就其文芟刈之,犹易也。二志合而分者也。向之不敢以璞示人者,恐为闽之博学者笑也。苟成,愿赐序焉,抑先生肯先赐之序乎?附呈拙作新旧文若干首,愿先生逐语加之评点论次如前,则幸甚。吕西村世宜、叶东谷化成,厦门笃学士也。与共辑志者,亦学为古文。附一、二首呈教,愿先生俱有以教之。凯阅世久矣,如先生未易遇也。愿先生自宝惜,临楮仰企,神与俱往。   驾琐驭繁,祗见其洁气清明而神暇豫也。此境,阅者不加赏,作者亦不知难。盖美在骨理,难索解人,功在平素行文时优游有余,不知难也。(高雨农)   ○记台湾张丙之乱   台湾一郡、四县、五厅,其地在东海中,西向迤而长,南尽凤山,北尽淡水。新辟噶吗兰,由北而东,处台湾之背。澎湖一厅,又孤悬不相属,处台厦之中。控台湾者,莫厦门若也。其民闽之泉、漳二郡,粤之近海者往焉。闽人占居濒海平广地,粤居近山,诱得番人地辟之。故粤富而狡,闽强而悍。其村落闽曰闽庄,粤曰粤庄。闽呼粤人为客。分气类,积不相能。动辄聚众持械鬪。平居亦有闽、粤错处者。鬪则各依其类。闽、粤鬪则泉、漳合。泉、漳鬪则粤伺胜败,以乘其后。民情浮而易动。   自康熙二十二年入版图,于今百五十余年矣。乱者凡一十有五,皆闽人也。大如朱一贵(康熙六十年)、林爽文(乾隆五十一年)、蔡牵(嘉庆十年),俱请大兵剿之。小如吴球(康熙三十五年)、刘却(四十年)、林武(雍正九年)、吴福生(十年)、黄教(乾隆三十五年)、陈周全、陈光爱(六十年)、廖卦、杨肇(嘉庆二年)、汪降(三年)、陈锡宗(五年)、许北(十五年)、杨良斌(道光四年)、黄斗奶(六年),以本省兵、或台湾镇标兵平之。或数年,或十数年,辄一见。其自相残杀,则间岁有也。地饶而产榖,全省倚为仓储。内地群不逞之徒,又趋之为盗贼薮。荒则从而滋事。   道光十二年冬,张丙倡乱嘉义。十月朔,戕知县。越日,戕知府,围嘉义城,困总兵。匝月,破盐水港,劫军火、器械于曾文溪。彰化黄城陷斗六门。是为北路贼。凤山许成、台湾林海攻凤山,夺罗汉门,应张丙为南路贼。而凤山粤庄奸民李受,又乘间假义民旗,焚杀闽庄阿里港七十余处。凡三阅月,而事平。   于时,兴、泉、永道周凯驻厦门。十月九日,闻警驰报巡抚魏公元烺。魏公方权总督,就近调署漳州府托浑布,任台湾府事。飞檄陆提督马公济胜率兵二千名渡厦门。金门镇总兵官窦公振彪率兵一千三百名渡蚶江。副将谢朝恩率兵一千二百名渡五虎。分道平贼。按察使凤来来厦门策应。十一月二十八日,总督程公祖洛,自浙江驰抵厦门督办。寻东渡。明年正月,钦差将军瑚公松额,由厦门渡。事既大定,属台湾道平庆被议。七月,檄调凯权台湾道事。任百有九日,搜捕余孽,亲鞫犯供,与前后传闻异词,因访求颠末,稽之章奏、案牍,而次其事。   张丙者,其先漳之南靖人,居嘉义三世,为店仔口鱼牙(古互字)。素无赖,好结纳亡命,一呼数百人,与群盗相往来,能庇之。又以小忠、小信庇其乡邻,遂著名。道光十二年夏旱,各庄禁米出乡。有陈壬癸购店仔口米数百石不得出,以赀求生员吴赞庇送。赞之族吴房,逸盗也,与詹通劫诸途。店仔口之禁米,张丙为首。赞牒县谓丙通盗。   嘉义县知县邵用之获吴房,解郡伏诛,并捕张丙。丙怨令不治米出境,专治抢夺,欲掳吴赞。赞闻,挈妻孥避入城,追及之,半途复为邵令遣役护去。丙谓令得贿,益怒。陈办者,巨盗也,居嘉义之北仑仔庄。其族人摘粤人张阿凛芋叶为所辱,白陈办报复,毁其芋田。阿凛,居双溪口。双溪口,粤庄之强大者。闰九月十日,阿凛率众焚陈办屋,又牵他人牛。陈办约张丙与之鬪。丙与詹通、刘仲、刘港、刘邦顶、赖牛、王奉、陈委、洪番仔、吴允、许六、吴猫、李武松,聚众三百人,与陈办、陈连攻双溪口,不胜,反为所伤。闻总兵刘公廷斌出巡,张丙与众潜回店仔口。陈办、陈连焚掠附近交平诸粤庄。张阿凛焚陈连庄。二十五日,陈办抢大埔林泛防器械。总兵刘公追至东势湖,戮抢猪者二人。北路协副将叶长春与邵令亦至,夹击陈办于红山仔。办走,与王奉合,复攻埔姜仑庄。官兵猝至,斩其党王兴、王泉。办、奉俱窜店仔口,召张丙。丙触前忿,谓专杀闽人褊袒;遂与詹通谋反,竖旗起事。   詹通父詹经,知之,命长子詹日新往杀通,刃其额,不死。旁贼杀日新。十月初一日,劫盐水港佳里兴巡检署,杀教读古嘉会(人名)及汛兵。掠下加冬、北势坡、八桨溪各泛。嘉义县知县邵用之追贼入店仔口。张丙围而执之,加挞辱,分其尸。初二日,台湾府知府吕志恒闻邵令被困,以乡勇二百人会营往援。南投县丞朱懋从。张丙御之大排竹。署游击周进龙却,懋以言激之,乃前施炮;又不如法,为贼所乘。义首许邦亮以所乘马授志恒,徒步与战,俱陷。吕志恒、朱懋、外委曾聚宝,皆被戕。懋有循声,贼后悔之。周进龙与弁兵间道脱归。   陈办之约张丙也,无状官意。至是,其妻自经死。张丙乃遍约所交游,伪称开国大元帅,年号天运,以戕杀秽官为名。张伪示获官及兵者赏。杀淫掠者二人以徇。谓居民无恐。冀其助己也。封其党詹通、黄番婆、陈连、陈办、吴扁为伪元帅,刘仲、刘港、刘邦顶、王奉、陈委、洪番仔、吴猫、李武松、许六、孙恶为伪先锋。柯亭为伪军帅。吴允不受封,自称伪开国功臣。赖牛亦自称伪元帅。各就所居,招集丑类。县南之店仔口迤南,张丙与詹通踞之。县北之仑仔庄上库,陈办、陈连踞之。推张丙为总大哥,分大、小四十二股。诸股首伪帅皆称大哥。股首下为旗首。旗首下为旗脚。每股百余人或数百余人,以派饭、分榖为贼粮,以勒民出银买旗保庄为贼饷,以攻泛状官所得军器为贼械。   初三日,张丙率诸贼围嘉义城,典史张继昌激劝兵民闭城守御,群贼聚众来助者,复有蔡恭、梁办、庄文一、吴鳅、陈开陶、黄元德、陈太山、刘眉滚、杜乌番、张廖各股首。每股亦二、三百人。   初四日,张丙分贼抢大武垄泛,巡检秦师韩受伤,乡民救走。抢加溜湾泛,把总朱国珍死之。闻总兵刘公援嘉义,张丙乃令各股贼分道迎敌。刘公以兵二百名出巡,猝调不得至,兵单,且战、且进。比近嘉义城,刘仲突出,腹背皆困。遇前提督王公得禄从弟武生王得蟠,纠义勇来护城,拥以入,护副将周承恩殿,不知也,反马入贼阵,援之数匝,被抢马蹶,犹挥刃杀伤数十贼。贼断其头去,将弁死亡者九员、兵丁百余人,军械尽失。总兵刘公之呼城也,城中疑贼假以诱城者,炮击之。炮高,越击尾追贼,贼乃退。兵余无多,惟署副将温兆凤从。日已暮,诸囚反狱,火起,下令擒斩之。以典史张继昌权县事。修战具,募义勇,昼夜登埤,为困守计。张丙为皮档、竹梯攻城。刘公亲率兵勇御之。   又有贼江七、曾吉、侯处、欧淙、柯和尚、蔡临、廖花、吴貂蜂起肆扰,围城焚庄,忽分忽合,道路梗塞,郡城戒严。刘公夜缒义勇袭击,屡有斩获。   初七日,黄番婆自率其众攻盐水港,破之。守备张荣森力战死。巡检施模、外委苏连发俱被伤。盐水港者,嘉义之咽喉、郡北之屏障也。既破,贼益无所忌。   初八日,张丙与诸贼遂解围去,四出骚索,逼胁附和。刘公令于城外筑土围以固城。迤南之贼渐逼郡城,郡中初不知守令之被戕也,有自大排竹逃归者,述其状,台湾道平庆以改简同知王衍庆权府事。环城树栅开濠备战守。绅士募义勇助畚闸。守城之饷借资殷户为应备。贡生陈以宽涉险内渡告警。讹言日起。中营游击武中泰落井死。有相率欲携眷登舟去者。王衍庆以刀令于城曰:敢言走者斩。获奸细吴连三人,知为刘仲所使,遂与狱中盗张胆六人斩以徇。刘仲、刘港、刘邦顶、蔡恭,于围嘉义时,潜回大穆降(地名),窥伺郡城。及奸细被获,乃北去。蔡恭屯麻豆庄,与张丙为犄角。   十一日,张丙遣贼复掠盐水港。   十二日,陈办复攻笨港,屡为县丞文烜、千总蔡凌标所败。嘉义所属各汛,俱遭焚掠。惟此泛始终独完。嘉义县城围解五日土围成。   十四日,张丙复攻之。令黄番婆轝盐水港缺口大炮于城下,不能发,强所掠兵发之。兵故高其炮,火上飞不及城,连发十余炮,皆然。城中疑有神护。张丙亦自疑,仍以皮档、竹梯攻城,不克。凡三日,又解围去。是时,南路凤山县贼许成,以月之初十日竖旗观音山,亦伪号天运,封吴欧先伪军师、柯神庇伪先锋,以灭粤为词。遏运郡之米,窥郡城。张丙闻之,诱令来附。舁所得吕守轿迎之,饭其众,不饱去。台湾县贼林海竖旗旧社庄,闻捕,走附许成。十四日,扰阿公店,千总许日高击败之,始不敢窥郡城,而南扰凤山。北路彰化县之贼黄城,受张丙约,以月之十二日竖旗嘉、彰交界之林圮埔,伪称兴汉大元帅。用大明主年号。以僧允报为谋主。彰化令李廷璧闻义嘉有贼,先与鹿港同知王兰佩劝民联庄互相保御。贼不得北。又闻黄城反,与副将叶长春为解散招徕计,许以免死。收简象等八人,后颇用其力。郡城闻嘉义被困久,而城中诸将皆在外,乃遣都司蔡长青率兵九百运军火往援之。王衍庆又循故事札谕凤山粤庄首士募义勇赴郡城听调。蔡恭既回麻豆庄,侦知蔡长青将抵茅港尾,与刘仲、刘港、刘邦顶、结江七、曾吉、蔡临、杜乌番、陈太山、刘眉滚,分股要之曾文溪。官兵屯溪北为背水营。   十九日,贼大至。官兵返走,溪不得渡,为贼所击,死者蔡长青等十八员、兵二百余,军火器械又失。   二十三日,张丙焚嘉义北门,兵勇出击,互有杀伤。胁角仔寮民庄为之结藔,分遣其众,勒索银榖。南路贼许成、林海扰东港,杀巡哨兵二十七名。凤山粤庄监生李受藉、王衍庆,谕札约各庄头人,敛银榖、聚义勇。匪徒日集。制台湾府义民旗六。因许成有灭粤之语,以自保为辞,不赴郡,乘机抢掠闽人。连日攻万丹、阿猴诸闽庄。   二十八日,总兵刘公闻义首王得蟠围詹通于湾内庄,出兵勇助之,斩百余贼,尽焚其藔,毁所制一轨三轮车八辆。   三十日,张丙复分股围嘉义城。城中出兵勇与战,擒股首陈太山、刘眉滚,磔之。陈办、陈连攻大牌头双溪口粤庄,不胜。张丙见攻城一月,不能下,诸贼各相雄长,分踞各庄自饱,有镇南、镇北、中路、南路元师名目。贼伙郭桃、叶断,亦各自为股。吴充为诸贼归心,有兼并意,仅孙恶、柯亭犹仍伪封,遂舍城去,与诸贼分掠民庄以为食。庄民初见张丙伪示,不害乡里,派饭封谷,买旗保庄,犹强应之。至是,苦责索无厌,稍不应,则纵贼大掠,焚其庄,裹胁以去。知其绐己也,遂相率并力拒之。殷富之庄,绅士出赀,建义民旗杀贼。于是,股首叶断为庄众所杀。杜乌番、张廖果、吴貂、柯和尚、郭桃为绅士所擒。赖牛为张继昌所获。皆磔于市。惟游民无所得食者,群附和之。是日,南路贼围凤山牌头竹围。牌头无城,树莿竹为城,故曰竹围,县署在焉。贼勾内应,夜纵火,逼县署。署游击翁朝龙退守火药局,署知县托克通阿与千总岑廷高列炮县庭,贼至然炮击之退,获林海磔之。   十一月初一日,福建陆路提督马公济胜将兵二千乘十三舟,连■〈舟宗〉抵鹿耳门。传令稽首海隘,绝贼水路。   初三日,屯郡城北门外较场,誓师振旅,难民跪道呼冤者万余人。马公曰:巡抚已奏闻天子,发大兵十万,由五虎、蚶江、厦门三口渡,不日即至,岂不足为尔等复雠耶?挥之去。问贼安在?曰南北皆有贼。马公曰:当先其大者、急者。以贡生陈廷禄为乡导。先是,马公在厦门购麻布米袋数千,至郡复购焉。曰:贼众我寡,当步步为营。   初五日,进兵西港仔,获奸细,知贼状。   初七日,至茅港尾,遇贼二千,胜之。马公曰:是地可战。令深其濠,以袋盛土,结垒为三营,立就,谕乡勇别为营,无近我。虽役夫,皆知公之必胜也。   初八日,贼众五、六千,大呼来攻。马公戒勿动。俟其竭,分兵击之。杀贼三百人。   初十日,贼来益众,以炮拒,我亦以炮击之。贼败,斩数百人,生擒数十人,获贼往来书札、蔡恭伪印,碎之。益知贼中虚实。   十二日,进兵铁线桥。桥长而狭,溪流湍急,不可涉。贼众伏桥北。马公曰:毋轻进,返屯茅港尾。闻贼欲抄小路,绝郡城之援。又闻贼欲以燧尾牛车冲我军,决上流水灌营,马公勿听。令筑濠三重,设守以待。凡三日,港南无一贼,而港北之贼大集。   十八日,张丙亲率贼万余挑战,分兵三路击之败。蔡恭旁出,又败之。追至湾里溪,多溺死。贼众讹传马公营有银二十万,诸无赖思得银,蹑贼后,贼藉以张其势。   二十二日,张丙拥众二万,自搏战,气锐甚。抢炮呼声震山谷。马公曰:吾欲其集而歼焉。在此举矣。下令坚壁,无出声,自己至酉,诟詈万端,士卒皆怒,贼声渐渴,乃发令。军中大呼,士皆超垒跃濠以出,勇气百倍,贼不及战,披靡返奔,追逐数十里,生擒五十余人,斩杀七、八百余人。轰击溺水及自相触以死者无算。贼众尚万余,屯桥北。   二十三日昧爽,马公亲督大军,出不意,过铁线桥。贼望风走,捣其巢,生擒李武松,获詹通,贼大溃。道路以通。乃大张晓示,解散其党。向之买旗保庄派饭从贼者,本怀二心,贼至则贼旗,贼退自称义民。间有抢掠者,至是皆竖义民旗,缚贼以献。贼益窘,窜伏近山蔗林中。   二十六日,大军次盐水港。金门镇窦公振彪,亦于初三日登岸,自鹿港疏通北路,引兵来会。副将谢朝恩率兵自五虎门渡者,漂风收鹿耳门,亦以兵三百来会。马公益以兵二百,令攻凤山南路贼。   二十八日,马公整旅入嘉义城。总兵刘公迎见,与窦公分兵四出搜捕。绅士义民或缚贼来献,或导兵捕贼,获黄番婆、刘仲、刘港,戮于军前。   三十日,露布报捷。彰化贼黄城,既不能北,率贼千余人欲南与张丙合。斗六门者,处嘉义北界,树竹为围,大泛也。县丞方振声、守备马步衢、千总陈玉威设险守御,贼不得逞。约梁办、庄文一、吴貂攻之,屡败。   十一月初一日,思退走。监生张清红,人呼张红头,与马步衢有隙,令族人张成伪称大元帅,集众助贼。   初三日,黄城用张红头计,驾牛车载草填濠。陈玉威焚之。是夜,复助以车,覆泥草上以塞河,逼竹围。步衢督诸弁御之。方急。许荆山者,嘉义都司,与邵令同出捕贼,至土库,为陈办所逼,奔避斗六门。步衢留以御贼。见势危,破竹围遁。贼得乘间入,纵火。陈玉威与外委朱承恩、许国宝、林登超、蔡大贵、额外陈腾辉、朱万斗巷战死。玉威先遣其子陈继昌赴总兵告变。方振声亦先遣其妾抱幼子出匿。马步衢无眷属,或劝之走。厉声叱之,敛所余火药,与方振声自焚,不死,遂与方振声妻张氏并幼女、玉威之妻唐氏被执,皆骂贼死。贼醢之。方振声之友沈志勇、仆江承惠、曾大祥、邱新、许厨,以义死。友之子沈联辉,以孝死。同时死难者,官九员,家属丁幕九人,兵二百二十余人。黄城以黄虽莱为伪县丞,守斗六门。自率其众而南,助张丙以拒大军,败。   十二月,与张丙、蔡恭、江七、庄文一、陈办、陈连、陈开陶、黄元德、许六、吴猫、梁办、曾吉、欧宗、刘邦顶、吴扁、侯虎,俱被获。解张丙、詹通、陈办、陈连于郡城,磔李武松诸股贼于嘉义,枭首店仔口诸处,剖黄城诸贼心祭死事者。北路平。   初七日,马公督兵赴凤山,剿南路贼。贼御之二喃沟,败之。   初八日,谢朝恩擒许成,毙蔡临,剉其尸。南路亦平。初,粤人李受计许成之攻凤山牌头也,必破。破则以粤人复之,可得功。指所掠闽庄为贼,粤人故智也。遂与杨石老二、廖芋头勾结生番,乘间逞其报复。十一月初十日,以义民旗攻破阿里港及附近诸闽庄,焚掠惨杀尤甚。不意许成再攻牌头,被炮击退,走台湾县界。十二月初二日,许成攻罗汉门汛,李受又乘间攻连界嘉义之噍吧哖闽庄。台湾道平庆会副将谢朝恩诱李受获之,置于狱。   十三年正月,总督程公抵台湾。凤山闽庄之被难无归者,男妇老少尚千八百余人,在郡城抚恤,乃捐银令绅士于阿里港各庄结草藔栖之。檄提督马公镇凤山,搜捕攻庄粤人各股首、旗首之未获者按治之。   二月钦差大臣将军瑚公抵台湾。   当总兵刘公之被困也,与台湾道平庆俱以贼势入告,上命瑚松额署福州将军,颁钦差大臣关防;哈朗阿为叅赞大臣,领侍卫巴图鲁、章京三十四员,又调西安马队兵三百名、河南兵一千名、贵州兵五百名、四川兵一千五百名,赴台湾剿办。巡抚魏公于十二月十一日接提督马公捷报,奏请止兵,并飞咨各直省截回。奉上谕:瑚松额抵闽后,即行渡台,督同马济胜,刘廷斌搜捕党羽。程祖洛渡台办理善后事宜。所调各省官兵,撤回归伍。所到何处,即行截回。侍卫章京令瑚松额酌带数员,其余着哈朗阿管带回京。故各省之兵,皆未入闽境。而瑚公与总督程公先后渡台也,至则奉命澈查起衅根由及死事出力者与不职者,奏闻。穷究余党,按名悉获,枭斩凌迟三百余犯,遣戍者倍之。械送首犯张丙四人于京师。死事诸臣及兵丁,俱蒙恩优恤。方振声、马步衢、陈玉威入祀昭忠祠,妻亦赐谥。又于斗六门立专祠,以幼女、幕友、家丁从祀。提督马公济胜赏戴双眼花翎。二等男爵世职、御书「忠勇严明」匾额赐之。前任提督子爵王公得禄,率家属劝谕连庄,建议旗获贼,赏加太子少保衔。总督程公祖洛,赏戴花翎。守城杀贼,从事文武官弁及绅士义勇之出力者,前后赏戴花翎、蓝翎,迁擢有差。台湾镇道俱被议。后刘公以病卒于军。平庆因病乞休,调兴、泉、永道周凯署台湾道事。   六月,瑚公内渡,以次撤兵。   七月,程公善后事宜竣,巡阅北路而归。凯以七月抵任,与总兵张公琴搜斩余匪逸盗四十余人。   十二月回任。   明年春正月,提督马公入觐,深蒙嘉赍,晋子爵,在御前侍卫行走,半月,回福建提督任。赐巡抚魏公元烺花翎。   事皆查章奏供词直叙,不敢稍有增益。初一、初二诸日,不书甲子,从归太仆「壬戍纪行」及「昆山倭寇始末」;股首、旗首诸称,不以词代,从实也。(自记)   ○明监国鲁王墓碑阴   王讳以海,字巨川,明太祖十世孙。崇祯甲申,袭封鲁王。乙酉,监国绍兴。师溃,郑彩自舟山迎王入闽,居中左所。郑成功修寓公之礼。戊子,居闽安,颁监国三年历。有兴化以南二十七州县,旋失。癸巳,去监国号,居金门,凡十年。壬寅,成功死,海上诸臣议复奉王监国。会王得哮疾,于十一月十三日薨。生于万历戊午五月十五日,年四十有五,葬于城东王所尝游地。野史载成功沈王于海,又称王薨于海外,皆传讹也。沈太仆光文挽王诗序云:墓前有大湖。按之,即今鼓冈湖,去墓里许。湖南多石,镌王手书「汉影云根」四字,并从亡诸臣题咏。知王尝游息于此,则墓在金门无疑。惜久湮失。林君树梅访得之,凯为立墓碑,禁樵苏,加封植焉。惧其久而复湮也,为记于碑阴,愿金门士人岁时祭扫,共守护之。   道光丙申月日周凯又书。   严谨苍洁,古文老境。(高雨农)   ○浯江书院碑记   金门书院,宋有燕南,元有浯洲,明无考。今曰浯江。建国朝乾隆四十六年;前移通判驻马家巷,虚其署,岛中士黄汝试购为书院,祀朱子先儒。后设县丞。县丞欧阳懋德至,谋于众,仍前署,就署西义学改建焉。徐行健董其成。汝试愿捐银二千为膏火。寻卒,其子如杜以海澄田充之。讼于府,断如数,输银存晋江库,久之,被没,田亦失。嘉庆间,县丞李振青捐银为祭祀资。道光元年,兴、泉、永道倪公琇以文劝众绅士鸠賨钱一千算,吴献卿捐賨钱四千算,子学元又捐四十算,膏火始具。牒大府,由道延师课艺。书院在后浦乡,前为大门、仪门,中为讲堂,后为朱子祠,祀先儒。东西廊凡十有八斋,中厨皆备。余继倪公任,督课亦六年矣。董事诸君,以未有碑记,请余记其原始,并书(前后)捐输姓氏于他石。道光十六年五月日记。   止叙原始,不多着语,而色穆气夷,文品之贵者。(高雨农)   ○嘉义王君墓志铭   王君讳朝清,字凌秋,号沁亭,别号一帆,台湾嘉义县人。先世居江西南城,高祖奇生从军,死台湾朱一贵之乱,赠恩骑尉。子孙入诸罗籍。诸罗,即今嘉义也。曾祖廷选,祖必敬,俱诰赠振威将军。父得嘉,例贡生,生君及弟朝宗。   君八岁丧父,弟三岁,母氏许,节守抚之。幼端谨,能率弟读,皆入学为诸生,性孝友,重然诺,好施与。凡乡里事,身为之倡。乡里皆倚君一言为重。   嘉庆十年,海贼蔡牵扰台湾府城,山贼多为应者。各厅县摇动,君率义勇守嘉义城。嘉义外濒海,内通内山,易藏奸盗,闽、粤之人杂居,分气类,动辄聚众持械鬪,挟仇报复。岁偶歉,禁米出乡,匪人从而滋事。君能先事白官绥靖之,故历任知县皆重君。   道光六年,嘉、彰之交,黄斗奶为乱,焚庄劫杀,避难入城者万余人,无栖止所,又恐奸徒杂其间,县令王衍庆方从镇道驱捕弹压,城中事以属君。而君能安之,捐口粮、募乡勇以应,所费尤巨。事定,归功诸同事,不自居。乡里益推许君。直隶□□□诏闽省,由海运米接济,君首运五千石。书院□□□南有高旷地,君购为园,相宅者谓为佳地,遂□□□玉峰书院。首出賨钱五千算,与阖邑绅士共成之,备膏火焉。设义冢,施棺槥、丹药,亲友告贷辄应,蠲佃户积欠,闻有鬻子女者代赎之。嘉义人识与不识,无不敬爱。君叔父得禄,从平林爽文得功,累官至提督闽浙舟师总统,殄蔡牵,封二等子爵,寻加太子少保,貤赠君父母振威将军一品夫人,家事悉倚君。君之卒也,如失左右手。乡里巷哭。生于乾隆五十一年八月二十四日,卒于道光十一年六月四日,年四十有九。邑庠生遵例捐员外郎,诰授奉直大夫,以从弟朝纲官加级貤赠中宪大夫。配翁宜人。子五。长源懋,廪膳生。道光十二年军功出力,赏戴蓝翎、州同即用。次源邃,出嗣。次源本、源厚、源涛。女五。长适何以文,次适生员林克家,次适方条理,余未字。孙一,永远。   余于十三年调署台湾道事,过嘉义,寓君家,见源懋恂恂然承家学,悉君生平行谊。今源懋亦卒。其诸子将以十六年四月二十六日卜葬于东势湖宝珠山之麓。君之叔父,哀君之行,书来乞铭。铭曰:   一介利物,于物必济。维君之心,亦孔之惠。德熏乡邻,力资捍卫。不言而言,一邑是系。嗟我善人,胡为早逝!罗山之左,湖曰东势。奠厥幽居,永昌后裔。我为此铭,用告百世。   体庄神逸,气静而遒,似瓣香南丰隆平集。铭辞与前罗翁及浚泉府君二志,宽裕均近南丰。然南丰不长于铭,当进以韩、欧、王三家,古穆渊奥而宽裕也。(高雨农)   ○诰授朝议大夫华亭许君墓志铭   道光十五年冬,华亭许君卒,讣至厦门,士商设位以哭。余为挽诗八章,述君生平,兼表余两人相知之雅,以纡余悲。明年夏,其子仲威将扶榇归,寓书及状,乞为铭幽之文。曰:卜地未可知,愿先赐之言,俾不孝得匍匐就理。仲威有俊才,幼为擘窠书,研经史,能文章,年未十六,遽遭大故,余惧无以成之也。今读其书,而事能知豫,亦可见其知自树立矣。   谨按许君讳原清,字本泉,一字少鄂。先世居汴梁,明迁松江,为华亭人。曾祖绍仁,赠承德郎。祖坤,父宝树,母张氏、屠氏,皆以君官,赠奉政大夫宜人,晋赠朝议大夫恭人。昆弟二,兄懋椿,试用训导,君居次。幼从父皖江幕府,习法家言。后叅抚臬幕中事,为巨公所赏。章疏皆出君手。有国士目。就职通判。   道光元年,分发来闽。总督赵文恪公知其能,命鞫案,多平反。谓君居心公恕,必昌其后。明年,摄福清县事,榜讼棍恶徒名于衢,拘其尤者二人,荷校庭下,使旦夕观已听断。二人者愧服,讼为之息。罢催科丁役,输赋者纳无后。调署同安县事。同安民好,称难治,君先立条约,责族正副约束。初至,有某者,父被杀,越数日,始赴控。问故,云:贫不能具验礼。君疾驰验之,禁毋得受民丝毫,获正凶,当场判决,并谕某不必再入城。母子感泣。会日暮,宿庙中,母子走数里,执只鸡、米升许,供餐。君却之,不可,偿以银,俾资埋葬。富人林虞弒父,贿族邻不报,廉得之,置之法。浚城中沟渠及铜鱼池,俗称八卦水。朱子为主簿时所凿者。君在福清仅数月,在同安不及年,其措施已如是。去之日,民皆焚香遮道以送。四年,署福州粮捕通判,在省审案。今云南巡抚萧山何公,时为福州府,倚君如左右手。凡行省大案,皆决于君。五年,补蚶江通判,条陈海口台运利弊数千言。其大旨曰:裁口费、恤商艰、杜规避、严丈尺、稽次数,皆切中时要。   六年夏,台湾彰化贼李通焚掠及嘉义,总督孙文靖公亲率兵五千东渡督剿,以君从。抵鹿港,时闽粤分类械斗延及淡水二百里内,悉遭蹂躏。孙公曰:乌合者日众,非用兵不可,用兵恐多诛戮。君曰:宜示区别,以安民心。嘉、彰之乱,由闽人劫粤人,其焚抢者盗也。淡水以北粤人,为嘉、彰创甚,自防遂反攻,意在报复。其焚抢者鬪也。宜先盗而后鬪。孙公然之。命君研鞫所获犯首,戮彰化著名凶盗、人共切齿者陈进、洪泉辈六人。民乃喜曰:总督诛盗,吾属无忧矣。凡爰书所定七百余犯,皆君审拟,轻重如例。事定,奏闻,以同知直隶州用。七年,补厦防同知,调署福州府事。会回疆张格尔军事竣,军中曾用遣犯击贼,有功者给功牌顶戴放还,闽犯计一百余人,沿途骚扰,携掠幼孩。君白大府曰:若辈皆漳、泉积盗,免死戍边。今恃功骄横,必不安里闬。倘匪徒效之,大不便。且中途已犯法,请追夺功牌顶戴,安插上游诸县。大府入奏,允行。   八年,回厦门同知任。有吴衮者,贩洋至越南国,遇佛兰西夷船遭风破,附其舟来粤,衮利其赀,夜杀十二人于老万山外洋。一夷跳海附木免。赴粤控诉粤东大府,以事关外夷,奏请敕闽省获犯解审。君初抵厦门,风闻之,不待檄,追获盗首从犯五十余人、夷货二百余石。檄至,解粤伏诛。   九年,署漳州府事。积案未结者,摘传原被一、二人讯剖,各平其意,案皆结。谓所属曰:此即所以清械鬪也。漳浦县鬪氛尤甚,各村筑土堡,藏铳械,辗转相仇杀。君为社规四则、禁约八条,亲往晓谕,不逾月,土堡尽折。浚府治沟港,建太武、圭屿二塔,修丹霞书院。十年,回厦门任。值巡道倪公卒,代行道事。经理其丧。军船未竣工者,竣之。未三月,复署漳州府事。获巨盗王七娘、徐保,正法。盗贼敛迹。明年,修城垣。其二塔、书院皆落成。   十二年,还厦门。时余方分巡兴、泉、永道,驻厦门。见士商欣欣然喜君至。君至帖然,亦无所事。除仓廒、台谷积弊,裁规费,立石示禁,浚沟渠,治道路。余问故。   君曰:秽恶所积,水道淤塞,犹人身脉络不行,必生疫疠。王政所重。故某所至,首事焉。夏,台贩不至,米价翔贵,余发义仓榖平粜不继,君劝捐賨钱九千余算,设四厂,选绅士公正者主之。买米循环减价粜,价平,以余银七千五百余算买谷四千石,别贮于仓,曰「义谷」,以备荒。议规条,上大府,勒捐输者姓氏于石。君勤于听断,事至立剖,若无难者。民皆称快。因名其署后园亭曰「快园」。自为之记。余暇就君讲求律令,游山林,酌酒,赋诗。君时有归志,极言三泖之乐,属汪君志周绘箕山归隐图以见意。偶感疾,具牒乞解职,不许。会得台湾张丙戕官之警,厦门为渡台正口,日夜筹备兵船,运济银饷,接递羽檄,遂不敢复请。陆路提督荷泽马公,以兵二千,自厦门渡。按察使满洲凤公,驻厦门策应。寻总督歙县程公抵厦门。君巨细具备,咄嗟立办。目不交睫者累月。后从程公东渡。   十三年正月,至台湾郡城,时张丙就擒,余孽未净。凤山粤人李受,假义民旗,与廖芋头纠生番杨石老二乘间攻阿猴、阿里港诸闽庄,焚烧杀掠,惨毒殊甚。男妇被难奔郡城者千八百余人。筹抚恤。   钦差大臣、将军瑚公至,会同程公督办。以君曾襄台湾军事,多垂询,乃陈事宜十二条。获李受诸贼,交君讯拟。又委办北路詹番婆抢夺之案。随至淡水。君叅赞军事,午夜不得息,目生眚,鬓发为白。事平,赏戴花翎,以知府即补。是年七月旋省。   十四年,署兴化府事。获积盗胡积母、匪徒李照与其党三十余人,解省。秋,调省勾稽内地军需报销事。   十五年二月,回兴化,重建贤良、节孝诸祠。先农坛成。三月,兼粮捕通判事。值亢旱,溪水皆涸,步祷烈日中,为文自责。雨,民皆感泣。六月,调省勾稽台湾军需报销事。卸兴化府事。兼委鞫案。卯入,酉归。簿书填委,漏三商,犹秉笔治官书,积劳成疾。十二月十三日,偶感风寒。十九日,卒。年五十。卒之前夕,梦呓中犹曰:某案、某案当讯,释若干人,不及私。   君性明敏,镇静有谋,耐烦剧,勤于治事。历任大府,无不器重君。要案、大案,皆相属,日以十计。两旁吏人雁鹜行,以卷牍进,人犯跽中庭,君目察、耳听、心决、手判,不自休息。或劝之。君曰:一狱待质,少者十余人,戚友觇视者倍之,淹一日,多受一日之累,伤财失业,民其怨咨,吾何敢逸为?西渡台湾,襄赞军事,亦如之。人方期君以大用,而君病不十日以卒。惜哉!君与兄友爱,官兴化时,迎养于署。宗族孤寡,岁寄养赡。子弟能读书者,资膏火、敦交谊。寒士乞荐馆者,无不应。又建丙舍于横山先茔,买第宅为归计。着有袖石斋诗文稿四卷、皖江佐治录六卷、闽海学治录十二卷。配孙氏,赠恭人。继配侯氏,封恭人。子二。长锡,生年十二殇。次即仲威也。女四。长适仁和候补布大使钱坤。次适无锡候选从九品孙赞善。次未字。季字青浦陆宗郑。长与季皆前卒。今归卜地于某山某原,将以某年月日葬。其友富阳周凯为之铭曰:   吾与君之交也以心,而知君之宅心。惟忠与恕兮,不刿、不嵚。若恐不当兮而为之也骎骎。善人有后兮,知天道之非暗。吾铭尔幽兮,愿尔子之克任,以光厥祚兮,其壬、其林。千秋万世嗣德音。   清腴简要,于欧志为近。故不见其繁,惟见其洁。铭词深厚。(高雨农)   ○祥龙窦氏宗谱序   吴川窦公,任福建水师金门镇总兵官六年,训练士卒,缉和其民,盗贼畏惧,闻风远遁。海洋有事,大吏以属公。故公部下获海盗最多。道光十二年冬,率兵自蚶江渡平台湾张丙之乱。赏戴花翎。金门与厦门相唇齿,为全闽要隘。时,凯方备兵兴、泉、永道,驻厦门,与公常合兵水陆掩捕沿海诸盗,毁其巢。见公伉爽,任事敢为,益相友善。   十六年春,入觐归,寓书属为宗谱之序。其言曰:吾族姓甚微。先世,闽之龙溪人,宋未以舟师扈帝子至粤,名其地曰祥龙境。即今吴川县■〈石匈〉州也,家焉。遂为祥龙窦氏。相延五百余载,户口三千余人。国朝康熙初,海寇为乱,避地雷州之海康淡水社、徐闻徐袄社,遂分两支。事平,复归。其留者,入徐闻籍。谱牒虽存,阅世久远,家兄振龙葺之未成而卒。振彪自执戟从戎,历官海上,远离乡井。每念百年来族无宗祠,无以昭禋祀。道光十四年,乃以俸禄所入,建祠■〈石匈〉州,落成,而谱牒缺如,心窃痛焉。复寄资,继兄成之。愿乞一言,以为之序。并录谱之旧序见示。   凯按序谱始于宋帝昺祥兴元年三世孙恳谨、恳允所著。元延佑四年,七公四世孙汉汪字其海者重订有序。明正德元年,四公十二世孙辉、子亮叔者增补重序。天启元年,七公十三世孙一元号魁庵与五公十四世孙起举字乡鼎者再补,皆有序。我朝康熙二十四年,瑚璋公合海康徐闻之族葺之。同时,相协助者有振天、廷悦二人。乾隆十八年,某某重增,又有序;即公录示之序也。迄今亦有年矣。修之不可不亟。况尊兄已属藁哉?   余考窦氏得姓始于夏后氏,帝相失国,其妃有仍氏逃出。自窦生少康,子孙居有仍者,为窦氏,复为晋国大夫,居平阳。至汉大盛。其迁闽也,当在晋、唐之末,衣冠氏族,皆徙焉。今窦氏之在祥龙者,世系可考。旧序云:不紊、不失,不以显者为耀,愿后人接续不坠,存后人正以存先人也。亦可想见其宗法矣。今公倡建宗祠以祀先,重修宗谱以合族,而乞言为序者,岂仅惧世系之不彰哉!亦愿其族之人尊祖、敬宗、睦族,俱以先人之心为心也。夫人克以先人之心为心,则持躬、理家、处世、接物、服官、行政,当思无忝所自生。诗曰:无念尔祖,聿修厥德。书曰:绍闻衣德。言是也。然则,由公之用心推之,泽被海寓,而惠及氏族,皆此自求无忝之意为之也。族之人亦可知所法守矣。凯故不辞而为之序。   修谨无怠。(高雨农)   ○海南杂着序   蔡生廷兰,澎湖士也。道光十二年壬辰春,余以兴、泉、永道奉檄赈澎湖,生袖诗来谒,述风灾小民饥苦状。余和之。生请受业,因其名字之曰香祖。授以前人读书法。澎湖,台湾府属大海中之一岛,地斥卤,不宜禾稼,薯芋、杂粮生焉。民习渔,以海为业。无学校,额设生员四名,隶府学。生以岛无藏书可读,就郡力学,试高等为廪膳生,乡试渡海,次厦门,余常课之玉屏书院。   乙未秋,试归,遭飓风,漂泊不知所之。踰年,丙申夏,归自越南,具道困苦,且致越南使臣念余意(壬辰夏,越南使臣工部郎中陈文忠、礼部员外郎高有翼、行人陈文恂,送故彰化县李振青眷属来厦门,冬归国,诗以送之)。余庆其再生,资之归澎湖。是秋,调在台湾。生以所撰沧溟纪险、炎荒纪程、越南纪略来质。余读其文而异之。一书大海中风雨晦溟、波涛骇异、生死不可测之情状。而中怀镇定,惟老母是念。一述越南恭顺,雅重天朝文士,与其士大夫唱和及所历山川道路之险夷、城郭宫室仓廪府库市廛之虚实。一载越南故事,略古详今,纤悉毕具,以验其风俗。噫!生此游可谓奇矣!壮矣!   顾念生生长穷岛寂寞之乡,纵能力学,见闻寡鲜,天岂以是跌荡其胸臆、开豁其心思耳目,以益其为文耶?太史公曰:余尝西至崆峒,北过涿鹿,东渐于海,南浮江淮矣,故其文淹博踔厉而诡奇,后世莫能及。士君子游历所至,何地不当究心。山川人物,有关经济。凡可以供凭眺、资考证者,皆学也。生既至绝域矣,其有所记载,固宜。抑越南,南越也;昔陆贾至其地,得多金而返。生失路穷匮,而于辞受间惟谨,视陆贾又何如哉?今以生选拔贡于朝,其以是为行卷,质之当代巨公,必有能赏之者。苏子由曰:于山见嵩华之高、于水见黄河之大,仰观宫阙,见天下之壮丽。生其游焉,还视越南蔑如也?则所以益其为之者,当更无穷也。   附录一   内自讼斋文集目录   卷一(襄阳作)劝襄阳种桑说一劝襄阳种桑说二劝襄阳种桑说三襄阳府图记(附郡邑沿革表)榖城水灾记改筑校士馆碑记浚复高阳池碑记习池四贤祠碑记重修羊杜祠碑记重修榖城县学碑记重修春陵书院碑记光化新堡镇义冢碑记   卷二记邪匪齐二寡妇之乱书竹山县范君事书徐君镇筸御苗事书镇筸逸事游习家池诗序高阳池落成修禊诗序均阳纪游诗序上虞金罍范氏重修族谱序襄阳必告录自序襄阳诗集自序与张南山书诰赠振威将军何公墓表诰封中宪大夫议叙州吏目刘公阡表萧以堂先生传陈中书家传钱昭眉女史小传   卷三(黄州作)苏文忠公祠像记重修韩魏公读书堂记西山补游图记赤壁祀东坡先生诗刻跋杂记啸轩禊饮诗序王香雪诗序陈泗村诗序丁见堂诗钞序江竹意诗序鹄山小隐文集序鹄山小隐诗集序荆湖知旧诗钞序筑东诗钞序食古砚斋诗集序陶道人北窗诗存序宜城李氏谱后序   卷四疏浚汉水内外河故道议黄州应疏河道议俞咫园家传庐陵县丞包君家传王孝子父子传王母刘太宜人家传诰封奉直大夫紫澜朱君墓志铭与朱彦甫书致王菊门训导书勘堤纪程   卷五(家居作)先大夫行述先太淑人行述叔父云川府君墓志铭季父浚泉府君墓志铭伯兄怡斋府君墓志铭季弟安之墓志铭国子监生罗翁墓志铭孝妇朱孺人家传王封翁家传倪哑子传卖茶翁传小隐仙馆诗钞序佩文诗韵释要序草艹园诗序   卷六(闽南作)武当纪游二十四图序后村周氏渊源录后序重修丹霞书院记快园记侨园记快园额跋记针妇姑事例封宜人吴母陈宜人寿言书尚絅堂集后书清芬遗墨卷子后厦门志序金门志序惠安县志序澎湖纪略续编序澎海纪行诗序憩亭问俗录序自怡悦斋诗序劳作隐先生遗诗序虎井再生图记百花瓢说椰瓢说明监国鲁王墓考闽俗录序吾过录序茗柯文后序抑快轩文集序怡亭文集序兴安新咏百迭诗钞序消寒八咏唱和诗刻序   卷七陈雪航征君墓志铭吕母黄孺人墓志铭郭君墓志铭林君墓志铭诰授武显将军蒲君墓志铭华亭许烈妇墓碣铭亡妹王家妇周孺人墓志铭海盐布衣陈南叔墓志铭朱绮岚先生墓志铭高秋水先生传李太公家传凌君宏度家传陈恭甫先生家传户部侍郎王公麓台传王石谷传恽南田传沈太仆传董文恪公传奚铁生传李晓桐先生传王椒畦先生传富春画山水者记静坐图记   卷八重修玉屏书院碑记义仓埭田碑记四十九石山房记听禽图记周忠愍公像赞花甲图赋并序书安仪周事书李凤冈先生逸事答高雨农舍人书传问再覆高雨农书答刘五山大令书与庄诚甫书致高雨农答陈扶雅慰朱彦甫诫七女书与吴仲伦先生书答薛生梅修书   卷九封禁山考记台湾张丙之乱   卷十书陕甘总督杨侯逸事书罗提督逸事书陈大理事书戚洗马事萱闱侍养图诗序寿萱图记明监国鲁王墓碑阴浯江书院碑记嘉义王君墓志铭诰授朝议大夫华亭许君墓志铭朱性伯哀词书长丰山居图后一书长丰山居图后二书长丰山居图后三董文敏画谱记祥龙窦氏宗谱序宴游白鹿洞诗序玉屏书院夜燕记鷇音集序韩文故序见堂文钞序高子文字说子粪字说箴语书次男壤行看子额答戴醇士书戴母王安人墓志铭亡室罗淑人行略吴宜人寿序罗枚传(子杰)崔烈女传书何君焕奎事书钱子古坤小债师像后祭亡室罗淑人文海南杂着序   附录二   内自讼斋文集参订及校刊者姓氏   (一)参订门人   林鹗腾字荐秋,号晴皋,庚子进士,改翰林庶吉士。   黄元琮字君琬,号云圃,户部浙江司副郎。   吴廷材字翘松,中书科中书。   蔡廷兰字香祖,台湾举人。   施龙文字昭德,台湾举人。   叶化成字东谷,海澄举人。   吕世宜字西村,同安举人。   黄应清字冰如,台湾拔贡。   庄中正字诚甫,平和县监生。   林树梅字瘦云,同安金门人。   林焜熿字逊甫,同安廪生。   陈梦三字南金,同安廪生。   林克家字心言,台湾廪生。   王源邃字深如,嘉义生员。   吴敦仁字子安,台湾生员。   吴敦德字汝修,台湾生员。   何尚义字□□,嘉义生员。   黄春华字□□,嘉义生员。   杨廷球字介眉,龙溪生员。   张福海字□□,同安生员。   吕世修字子俊,同安生员。   林必瑞字研香,同安县监生。   (二)校刊姓氏   孙云鸿字仪国,水提标后营游击,世袭骑都尉。   吴春禄字德卿,台湾人,军功加盐连使司运同职衔。   黄化扬字宣四,台湾廪生。   林征献字灌侯,海澄监生。   郭懋基字君选,同安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