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   经名: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作者:唐玄宗李隆基。十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玉诀类。参校本:敦煌卷子P.3592、P.2823、S.4365 号。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释题   老子者,太上玄元皇帝之内号也。玄玄道宗,降生伊亳,肃肃皇祖,命氏我唐。垂俗之训,无疆之祉,长发远祥,系本瓜瓞。其出处之迹,方册备记。道家以为玉晨应号,马迁谓之隐君子,而仲尼师之。翻经中其大谩问礼,叹乎龙德,是孔丘无间然矣。   在周室久之,将导西极,关令尹喜请着书,於是演二篇焉。明道德生畜之源,罔不尽此,而其要在乎理身理国。理国则绝矜尚华薄,以无为不言为教,故经曰: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化。又曰:我无为而人自化,我无事而人自富,我好静而人自正,我无欲而人自朴。理身则少私寡欲,以虚心实腹为务。故经曰:常无欲以观其妙,又曰:不贵难得之货,不见可欲,又曰: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而皆守之以柔弱雌静,故经曰:柔胜刚,弱胜强,又曰:知其雄,守其雌,此其大旨也。及乎穷理尽性,闭缘息想,处实行权,坐忘遗照,损之又损,玄之又玄,此殆不可得而言传者矣。其教圆,其文约,其旨畅,其言迩,故游其廊麻者,皆自以为升堂睹奥,及研精覃思,然后知其於秋毫之端,万分未得其一也。   经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故知大道者虚极妙本之强名,名其通生也。庄子曰:太初有无,有无者,言有此妙无也。又曰:无有无名,无名者,未立强名也,故经曰:无名天地之始。强名通生曰道,故经曰:有名万物之母。庄子又曰:物得以生谓之德,德,得也,言天地万变,旁通品物,皆资妙本而以生成。得生为德,故经曰:道生之,德畜之,则知道者德之体,德者道之用也。   而经分上下者,先明道而德之次也。然体用之名,可散也,体用之实,不可散也,故经曰: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语其出则分而为二,咨其同则混而为一,故曰可散而不可散也。则上经曰:是谓玄德,又曰:孔德之容,又曰:德者同於德,又曰:常德不离,下经曰:失道而后德,又曰:反者道之动,又曰:道生一,又曰:大道甚夷,是知体用互陈,递明精要,不必定名於上下也。   经,径也,言通径也,又常也,言通径常行之道。每惟圣祖垂训,贻厥孙谋,听理之余,伏勤讲读,今复一二诠疏其要妙者,书不尽言,粗举大纲,以裨助学者尔。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一   道可道章第一   此章明妙本之由起,万化之宗源。首标虚极之强名,将明众妙之归趋。故可道可名者,明体用也。无名有名者,明本迹也。无欲有欲者,明两观也。同出异名者,明朴散而为器也。同谓之玄者,明成器而复朴也。玄之又玄者,辩兼忘也。众妙之门者,示了出也。所谓进修之阶渐,体悟之大方也。   道可道,非常道。   疏:道者,虚极妙本之强名,训通训径,首一字标宗也。可道者,言此妙本通生万物,是万物之由径,可称为道,故云可道。非常道者,妙本生化,用无定方,强为之名,不可遍举,故或大、或逝,或远、或近,是不常於一道也,故云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疏:名者,称谓即物,得道用之名,首一字亦标宗也。可名者,言名生於用,可与立名也。非常名者,在天则曰清,在地则曰宁,得一虽不殊,约用则名异,是不常於一名也,故云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   疏:无名者,万化未作,无强名也。故《庄子》曰:太初有无,无有无名,但其妙本降气,开辟天地,天地相资,以为本始,故云无名天地之始。则《易》 之太极生两仪也。注云权舆者,按:《尔雅》云:权舆,始也。   有名,万物之母。   疏:有名者,应用匠成,有强名也。万化既作,品物生成,妙本旁通,以资人用,由其茂养,故谓之母也,母以茂养为义。然则无名有名者,圣人约用以明本迹之同异,而道不系於有名无名也。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疏:欲者性之动,谓逐境而生心也。言人常无欲,正性清静,反照道源,则观见妙本矣。若有欲,逐境生心,则性为欲乱。以欲观本,既失冲和,但见边徼矣。徼,边也。又解云:欲者思存之谓,言欲有所思存而立教也。常无欲者,谓法清静,离於言说,无所思存,则见道之微妙也。常有欲者,谓从本起用,因言立教,应物遂通,化成天下,则见众之所归趋矣。徼,归也。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   疏:此者,指上事也。两者,谓可道、可名,无名、有名,无欲、有欲,各自其两,故云两者。俱禀妙本,故云自本而降,随用立名,则名异矣。   同谓之玄。   疏:玄,深妙也。自出而论则名异,是从本而降迹也。自同而论则深妙,是摄迹以归本也。归本则深妙,故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疏:摄迹归本,谓之深妙,若住斯妙,其迹复存,与彼异名,等无差别。故寄又玄以遣玄,欲令不滞於玄,本迹两忘,是名无住,无住则了出矣。注云:意因不生者,《西升经》云:同出异名色,各自生意因。今不生意因,是同於玄妙。无欲於无欲者,为生欲心,故求无欲。欲求无欲,未离欲心。今既无有欲,亦无无欲,遣之又遣,可谓都忘。正观若斯,是为众妙。其妙虽众,若出此门,故云众妙之门也。   天下皆知章第二   前章明妙本生化入两观之不同,此章明朴散异因万殊而逐境,逐境则流浪,善化则归根,故首标美善妄情,次示有无倾夺,结以圣人之理,冀达还淳之由。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   疏:天下者,举大凡而言,凡在天覆之下也。美者,心所甘美也。善者,身所履行也。言天下之人,皆知以己心所甘美者为美,己身所履行者为善,故论甘则忌辛,好丹则非素,共相倾夺,竞起是非,皆由兴动於欲心,所以递成乎美恶。圣人知美恶无主,俱是妄情,妄情则不常,故云恶已。已,语助也。注云:神奇臭腐者,《庄子》云:所美为神奇,所恶为臭腐。   故有无之相生,   疏:此明有无性空也。夫有不自有,因无而有,凡俗则以为无生有。无不自无,因有而无,凡俗则以为有生无,故云相生。而有无对法,本不相生,相生之名,犹妄执起。如美恶非自性生,是皆空故,圣人将欲救其迷滞,是以历言六者之惑。   难易之相成,   疏:此明难易法空也。此以难而彼成易,此以易而彼成难,亦如工者易於木,难於埴。陶匠易於埴而难於木,故云难易之相成。若同其所难,则无易。同其所易,则无难。难易无实,妄生名称,是法空。故能了之者,巧拙两忘,则难易名息,亦如美恶无定故也。   长短之相形,   疏:此明长短相空也。以长故形短,以短故形长,故云长短相形。亦如凫胫非短,由鹤胫之长,故续之则忧。鹤胫非长,由凫胫之短,故断之则悲。见短长相,犹如美恶,既无定礼,皆是妄情。   高下之相倾,   疏:此明高下名空也。高下两名,互相倾夺,故称高必因於下,又有高之者,称下必因於高,又有下之者。又高则所高非高,又下则所下非下。如彼世间,几诸有名位,递为臣妾,亦复无常,是皆空故,故无定位。   音声之相和,   疏:此明和合空也。五音相和,成曲者谁?总彼众声,则能度曲。如世间法,皆和合成,则体非真,是皆空故,将欲定其美恶,岂云达观之谈?   前后之相随。   疏:此明三时念空也。日月相代,代故以新,如彼投足,孰为前后?则前后之称,由相随立名。名由妄立,谁识其初?过去未来,及以见在,三时空故,念念迁故,亦如美恶无定名也。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疏:是以者,说下以明上也。夫饰智诈者,虽拱默非无为也。任真素者,则终日指撝,而未始不晏然矣。故圣人知诸法性空,自无矜执,则理天下者当绝浮伪,任用纯德,百姓化之,各安其分。各安其分则不扰,岂非无为之事乎。言出於己,皆因天下之心,则终身言,未尝言,岂非不言之教耶。   万物作而不辞,   疏:作犹动也,辞为辞谢也。言圣人善化,无事无为,百姓不知,爰游爰豫,各自得其动作,而不辞谢於圣人。故击壤鼓腹,而忘帝力,此人忘圣功也。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   疏:令物各得成全其生理,圣人不以为己有。令物各得其营为,圣人不恃为己功。如此太平之功,弘济日远,犹且慎终如始,不敢宁居。此圣人自忘其功。注云:日慎一日《尚书》文也。   夫惟不居,是以不去。   疏:彼圣人者,稠直如发,慎终如始,本末不衰,未尝宁居而逸豫,是以日新其盛德,忘功而功不去,光宅而天下安,故云夫惟不居,是以不去。   不尚贤章第三   前章明万殊逐境,善化则归根,此章明贵尚不行,无为则至理。首标不尚,绝矜徇之迹。次云圣理,示立教之方,结以无为,明化成而复朴也。   不尚贤,使民不争。   疏:尚,崇贵也。贤,才能也。言人君崇贵才能则有进,饰伪者徇迹而失真,失真叉是尚贤之由,徇迹定起交争之弊。不若陶之玄化,任以无为,使云自从龙,风常随虎,则唐虞在上,不乏元凯之臣,伊吕升朝,自得台衡之望。各当其分,人无觊觎,则不争也。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疏:人之受生,所禀有分,则所禀材器是身货宝,分外妄求,求不可得,故云难得。夫不安性分,希慕聪明,且失天真,尽成私盗。今使贤愚袭性,可否用情,既无越分之求,自轻难得之货。皆得性分,谁为盗乎?故《庄子》曰:不仁之仁,窃性命之情,而饕富贵。又解云:以人君不贵珠犀宝贝,则其政清静,故百姓化之,自绝贪取,人各知足,故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心不乱。   疏:希慕聪明,是见可欲。欲心兴动,非乱而何?今既不崇贵贤能,亦不妄求越分,则不见可欲之事,而心不惑乱也。   是以圣人之治,   疏:圣人治国理身,以为教本。夫理国者,复何为乎?但理身尔。故虚心实腹,绝欲忘知,於为无为,则无不理矣。   虚其心,   疏:夫役心逐境,则尘事汨昏,静虑全真,则情欲不作。情欲不作,则心虚矣。《庄子》曰:虚室生白,谓心虚则纯白独生也,故曰虚其心。   实其腹,   疏:腹者,含受之义,足则不贪,欲使道德内充,不生贪爱,故云实其腹。注云属厌而止者,春秋间没汝宽谏魏献子辞也,欲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属厌则足而不食也。   弱其志,   疏:志者,心之事,事在心曰志。欲令心有所行,皆守柔弱,故知心虚则志弱矣。   强其骨。   疏:骨者,体之干,既其道德内充,常无贪取,不贪则腹实,腹实则自骨强矣。   常使民无知无欲,   疏:圣人所以行虚心实腹之教者,常欲使百姓无争尚之知,贪求之欲,令其自化尔。   使夫知者不敢为也。   疏:夫无知无欲者,已清静也。则使夫有知者渐陶淳化,不敢为徇迹贪求,而无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矣。   疏:夫得其性而为之,虽为而无为也。且绝尚贤之迹,不求难得之货,人因本分,物必全真,於为无为,复何矜徇化?既无馨而无臭,人故不识而不知,淳风大行,谁云不理?   道冲章第四   前章明贵尚不行,无为则至理。此章明妙本之用,在用而无为。首标道冲,示至虚之宗物,次云挫解,明冲用之释纷。又说和同之妙所在,不杂光尘,结以象帝之先,欲令尽知归趣尔。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疏:冲,虚也,谓道以冲虚为用也。夫和气冲虚,故为道用。用生万物,物被其功。论功则物疑其光大,语冲则道曾不盈满,而妙本深静,常为万物之宗。云或似者,道非有法,故不正言尔,他皆仿此。   挫其锐,解其纷。   疏:挫,抑止也。锐,铦利也。解,释散也。纷,多扰也。冲虚之用,物莫之违,故铦利之心,多扰之事,念道冲和,自令抑止释散矣。此则约人以明道用。注云俗学求复者,《庄子□缮性篇》云:缮性於俗,俗学以求复其初,言铦利纷扰,因欲而生,故念道则挫解,俗学则弥结矣。   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疏:道之冲用,於物不遗,在光则与光为一,在尘则与尘为一。无所不在,所在常无。冲用则可混光尘,妙本则湛然不维,故云似或也。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疏:吾者,老君自称。象,似也。老君云:吾见至道冲用,生成万物,寻责所以,不测由来,既无父道之人,故莫知道为谁子。生物必资於道,故似在乎帝先。注云帝者生物之主,《易》云:帝出乎震,辅嗣云:帝者,生物之主,兴益之宗也。又解云:兆见曰象,言此生物之帝,能兆见物象,故谓之象帝尔。   天地不仁章第五   前章明妙本冲用,体用而无为。此章明兼爱成私,偏私则难普。首标刍狗万物,示天地之兼忘,次喻橐钥罔穷,明用虚而不挠。结以多言数屈,欲令必守中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疏:仁者,兼爱之目也。刍,草也,谓结草为狗,以用祭祀也。《庄子》曰:师金谓颜回曰:夫刍狗之未陈,巾以文绣。及其已陈,则苏者取而爨之。今天地至仁,生成群物,亦如人结草为狗,不责其吠守之功,不以生成为仁恩,故云不仁也。则圣人在宥天下,视彼百姓,亦当如此尔。注云蔽盖之恩者,《礼记》孔子#1曰:蔽盖不弃,为埋狗也。不独亲其亲者,《礼运》之文也。   天地之间,其犹橐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疏:橐,韛也,谓以皮为橐,鼓风以吹火也。钥,笛也,言天地能刍狗万物者,为其间空虚,故生成无私而不责望,亦犹橐之鼓,风,笛之运吹,常应求者,於我无情,故能虚之而不屈挠,动之愈出声气。以况人君虚心玄默,淳化均一,则无屈挠,日用不知,动而愈出也。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疏:多言者,多有兼爱之言也。多有兼爱之言,而行难遍,故数穷屈不遂,是知不如忘怀虚应,抱守中和,则自然皆足矣。注云不酬者,酬,答也,谓空有其言,而行不酬答。   谷神不死章第六   前章明兼爱成私,偏私则难普。此章明至虚而应,其应即不穷。首标谷神,寄神用以明道。次云玄牝,辨玄功之母物。结以绵绵微妙,玄示虚应,则不勤劳也。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疏:谷神者,明谷之应声,似道之应物,有感即应,其应如神。神者不测之名,死以休息为义,不测之应,未尝休息,故云谷神不死。玄,深也。牝,母也。谷神之应,深妙难名,万物由其茂养,故云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疏:玄牝之用,有感必应,应由物出,故谓之门。天地,有形之大者尔,不得玄牝之用,则将分裂发泄,故资禀得一以为根本,故云是谓天地之根本也。   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疏:绵绵者,微妙不绝之意。虚牝之用,应物无私,微妙则称为若存,无私故用不动倦。   天长地久章第七   前章明谷神虚应,虚应#2不穷,此章明天地无私,无私#3故长久。首则标天地以为喻,次则举圣人以转明,结以无私成私,将欲劝勤此行。   天长地久。   疏:此标章门也,天以气象,故称长。地以形质,故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疏:前句标问,此假答云: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覆载万物,长育群材,而皆资察於妙本,不自矜其生成之功用,以是之故,故能长久。又解云:不自生者,言天地但生养万物,不自饶益其生,故能长久。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疏:是以圣人效天地之覆载,叉均养而无私,故推先与人,百姓欣赖,为下所仰,故身先也。不自矜贵,而外薄其身,天下归仁,则无畏害,故身存也。   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疏:天地所以能长久,圣人所以先存者,非以其无自私之心,故能成此长久先存之私乎?   上善若水章第八   前章明天地无私生成则长久,此章明至人善行柔弱故无尤。首标若水,示三能之近道。次云居地,书七善之利物。结以不争,劝守#4柔而全胜也。   上善若水。   疏:上善者,标人也。若水者,举喻也。至人虚怀,於法无住,忘善而善,是善之上。上善之行,如水之能,具在下文,皆含法喻。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   疏:水性甘凉,散洒一切,被其润泽,蒙利则长,故云善利,此一能也。天下柔弱莫过於水,平可取法,清可鉴人,乘流遇坎,与之委顺,在人所引,尝不竞争,此二能也。恶居下流,众人恒趋,水则就卑受浊,处恶不辞,此三能也。   故几於道。   疏:几,近也。利物明其弘益,不争表其柔弱,处恶示其含垢,此水性之三能,唯至人之一贯,其行如此,去道不遐,故云近尔。   居善地,   疏:至人所居,善能弘益。如水在地,利物则多。又地道用卑,水好流下,同至人之谦顺,几道性之柔弱,故云居善地。   心善渊,   疏:至人之心,善於安静,如水之性,湛尔泉渟。水静则清明,心闲则了悟。渊,深静也,故云心善渊。   与善仁,   疏:至人弘济,常以与人。善施之功,合乎仁行,如水润物,无心爱憎,故云与善仁。   言善信,   疏:上善之人,言必真实,弘化凡庶,善信不欺。如彼泉流,岂殊坎险,故云言善信。注云:行险而不失其信者,《周易》坎卦辞也。   政善治,   疏:政,正也。至人於事,动合无心,正容悟物,物因从正。正则自理,非善而何?如彼水性,洗涤群物,令其清静,故云政善治。   事善能,   疏:至人圆明,於物无碍,凡有运动,在事皆通。通则善能,是名照了。如彼水性,决之为川,壅之为池,浮舟涵虚,无所不为,是善能也。   动善时。   疏:至人之心,喻彼虚谷,方之镜像,物感斯应,如彼水性,春泮冬凝,与时消息,故云动善时。   夫惟不争,故无尤。   疏:尤,过也。至人善行,与物无伤,虚心曲全,未曾争竞,波流颓靡,委顺若斯,既不违逆於物,故无尤过之地矣。   持而盈之章第九   前章明至人善行柔弱故无尤,此章明凡俗溺情骄盈故有咎。首标持盈揣锐,示其难保。次云金玉富贵,戒此贪求。结以名遂身退,令忘功而不处也。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疏:持,执也。盈,满也。已,止也。言人心贪爱,求取无厌,执守保持,   使令盈满,积财为累,悔吝必生,故圣人戒云:不如休止。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疏:揣,量度也。锐,铦利也。凡情滞溺,贪求荣利,故揣量前事,铦锐   欲心,鬼瞰人怨,坐招殃咎,故曰不可长保也。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疏:假使贪求不已,适令金玉满堂,象有齿而焚身,鸡畏牺而断尾,且失不贪之宝,坐贻政寇之忧,其以贾害,岂云能守?此复释持盈也。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疏:遗,与也。富则人求之,故便欺物。贵则人下之,故好凌人。骄奢至而不期,殃咎来而谁与?因骄获咎,骄自心生,故云自遗尔。此复释揣锐也。   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疏:此举戒也。夫满则招损,谦便受益。惟彼天道,尚不常盈,故功成者隳,名遂者亏。欲#5求长保,未闻斯语。当须忘功与名,退身辞盛,如彼天道,不失盈虚,则无忧责矣。   载营魄章第十   前章明纵欲溺情骄盈故有咎,此章明养神爱气不杂则无疵。营魄已下至涤除,戒修身所以全德。爱人已下至明白,示德全可以为君。结以生之畜之,表玄功之被物也。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疏:载,初也。营,护也。言人受生始化,但有虚象,魄然既生,则阳气充满虚魄。魄能运动,则谓之魂,如月之魄照日,则光生矣。故春秋子产曰: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为魂,言人初载虚魄,当营护阳气,常使充满,则得生全。若动用不恒,消散阳气,则复成虚魄而死灭也。《庄子》曰:近死之心,莫使复阳。故令营护虚魄,使复阳全生,抱守淳一,不令染杂,无离身乎,则生全矣。此教养神也。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疏:专,专一也。气,冲和妙气也。人之受生,冲气为本,若染杂尘境,则冲气离散,神不固身,故戒令专一冲和,使致柔弱,能如婴儿,无所耽着乎。此教养气。   涤除玄览,能无疵乎?   疏:涤,洗也。除,理也。玄览,心照也。疵,病也。人之耽染,为起欲心,当须洗涤除理,使心照清净,爱欲不起,能令无疵病乎。此教涤心也。   爱民治国,能无为乎?   疏:爱民者,使之不暴卒,役之不伤性。理国者务农而重谷,事简而不烦,则人安其生,不言而化也。此无为也,能为之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疏:修德可以为君,为君须承历数,即天门者,帝王历数所从出也。开谓受命,阖为废黜,天降宝命,以祚有道,能守雌柔,可享元吉。故云能为雌乎?又解云:《易》曰:一阖一辟谓之变,言圣人设教,应变无常,不以雄盛,而守雌牝,亦如天门开阖,亏盈而益谦也。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疏:帝王既受历数,临御万方,若能守雌静,则其德明白,如日之照四达天下,功被於物不以为功,所谓忘功若无知者,故云能无知乎?   生之畜之。   疏:下经云道生之,德畜之,此云生之畜之者,谓人君法道清静,令物得遂其生成,效德弘济,令物各尽其畜养,故云生之畜之。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疏:物得遂生,圣忘功用。遂生则生理自足,忘功则功用常全。斯乃无私而成私,不宰而为真宰也。故生而不有者,令物各遂其生,君不以为己有也。为而不恃者,令物各得其动用,而不自负恃为己功也。长而不宰者,居万民之上,故云长,而不恃其功,故云不宰也。如是是谓深玄妙之德矣。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一竟   #1『礼记』二字据敦煌卷子P.3592 补。   #2『虚应』二字原无,据敦煌卷子P.3592 补。   #3『无私』二字原无,据敦煌卷子P.3592补。   #4守:原作『中』,据敦煌卷子P.3592 改。   #5欲:原作『钦』,据敦煌卷子P.3592 改。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二   三十辐章第十一   前章明养神爱气不杂则无疵,此章明利有用无相资而功立,故乾坤为太易之蕴,辕厢成用无之质,标车器以为喻,存利用以结成。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疏:辐三十贯於一毂,明少者多之所宗也。当其空无,方有车之运用。明无者有之所利也。夫道者何?至无至一者也。故能鼓动众类,磅礡群材,适使万殊区分,成之者一象;众窍互作,鼓之者一响。则原天下之动用,本天下之生成,未始离於至一者也。且就车而轮,则辕厢有也,车中空无也,车中空无,乃可运用。若无辕厢之有,则空无之运用息矣。车中若不空无,则辕厢之类,皆为弃物。故乾坤成列,而易功着焉,万化流动,而道用彰。是以借粗有之用无,明至无之利有尔。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疏:埏,和也。埴,粘土也。注云陶匠者,《尚书》云:范土曰陶。匠范和粘土,烧成瓦器,亦取其中空虚,以用成受物也。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疏:凿,穿也。门傍窗谓之牖。古者穴居,故《诗》云:陶复陶穴,谓穿凿穴中之土以覆其上,故云凿尔。后代圣人易之以宫室,取其室中空虚,所以人得居处。庄子曰:室无空虚,则妇姑勃蹊,谓争路也。《尔雅》云:宫谓之室。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疏:有之所利,利於用。用必资无,故有以无为利也。无之所用,用於体,体必资有,故无以有为利。注云形而上者曰道,形而下者曰器,《易》系辞文也。自无则称道,涉有则称器,欲明道用,必约形器,故首唯借喻於三翻,终欲用无於一致尔。   五色章第十二   前章明利有用无相资故功立,此章明染尘逐境驰骋则发狂。首标色声,戒伤当所以为病。次云畋猎,明逐欲所以焚和。结以圣人去取,示全真保性之要尔。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疏:色谓青黄赤白黑,音谓宫商角征羽,味谓酸咸甘苦辛。爽,差也。目视色,耳听声,口察味,伤当过分,则不能无损。故坐令形骸聋盲,爽差失味尔。又况耽滞世间声色诸法,不悟声色性空,岂惟形骸之有聋盲,此亦智之聋盲者尔。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   疏:此言耽声滞色之人,驰骋欲心,亦如畋猎,但求杀获,欲心奔盛,逐境如驰,静而观之,是心发狂病也。   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疏:难得之货者,言人身以村器为货,难得之货者,则性分所无,求不可得。云不安本分,矫性妄求,既其乖失天然,所以妨伤道行。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   疏:腹者,含受而无分别。目者,妄视滞於色尘。无分别则全和,故为之。滞色尘则伤性,故不为也。   故去彼取此。   疏:彼目妄视,故去之。此腹含受,故取之。   宠辱章第十三   前章明染逐尘境驰骋则发狂,此章明宠辱若惊贵身故为患,首两句标宗以起问,次十句因问以明理,后四句贵爱不矜,假寄托以结成。   宠辱若惊,   疏:若,如也。言宠辱之惊相如也。夫操之则宠,舍之则辱,言人不能心齐荣辱,矜徇功名,执权既以为光宠,失势自伤於卑辱。光宠则矜恃,卑辱则惊嗟,故陈戒使其若惊,欲令齐其宠辱。   贵大患若身。   疏:贵,矜贵也。若亦如也。身者祸患之源,夫耽玩声色,矜竞荣华,皆为有身,遂成患本。即贵其身者,复何异乎贵大患矣?即身本是患,等无有异,未能无患,柢为有身。即此贵身同贵大患,若能无患,亦复亡身,是知患由贵生,身由患有,故云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宠为下。   疏:前标宠辱若惊,恐人不晓,故设问云:何谓宠辱?还自答云:宠为下。所以明宠为下者,夫恃宠则骄盈,骄盈则生祸,因宠获祸,则宠为辱本,故知宠为下。   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疏:得则为宠,失则为辱,若惊者,故宠辱循环,故宠为辱本。世间众生,得宠则欣喜,得辱则惊惧,故圣人戒之,祸福循环,譬之纠缠,宠辱无定,岂可独惊?辱来既惊其祸患,宠至亦惊其骄逸,其惊相若,故云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   疏:恐人不晓,设问以明。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   疏: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执有身相,好荣恶辱,辫是与非,不得则大忧以惧,心神内竭於贪欲,形骸外因於奔竞,葡然疲役,非患而何?   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疏:无身者,谓能体了身相虚幻,本非真实,即当坐忘遗照,隳体黜聪,同大通之无主,均委和之非我,自然荣辱之途泯,爱恶之心息,所谓帝之悬解,复何计於大患乎?故云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注云委和者,庄子丞答舜云:身非汝有,是天地之委和。   故贵以身为天下者,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者,若可托天下。   疏:言人君有自矜贵其身以为天下之主者,贵身则凌人,人故不附,可暂寄尔。若自爱其身以为天下之主者,爱身则慈人,人则乐推,故可托身於万人之上,长为之主。然此章首标惊宠辱,终以寄托者,欲明惊宠辱不若忘宠辱,有贵爱不若忘贵爱,托天下不若忘天下,故又云有大患为吾有身,惊宠辱未能物我都忘,则百虑一致,矜有则万殊争长,故忘宠辱则无所复惊,忘身则无为患本,忘天下则无寄托之迹,然后上有太上之君,下有下知之臣,无为无不为,不德而有德矣。   视之不见章第十四   前章明贵身为患,令兼忘而不有,此章明妙本无象,故在用而皆通。首三句言不可求之声色,次六句明寻责必归於无物,又五句示妙用之难测,后四句结引古以证今。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传之不得名曰微。   疏:此明道也。夫视之者,以色求道,听之者,以声求道,搏之者,以形求道。道非色声形法,故求竟不得,以不得故,欲谓之无,乃於无色之中,能应众色,无声之中,能和众声,无形之中,能状众形,是无色之色,无声之声,无形之形,故谓之希微夷。希微夷者,谓明道而非道也。夷,平易也。希者,声之微妙也。传,执持也。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疏:三者,夷也、希也、微也。致,得也。诘,责也。混,同也。妙本微妙精一,难名色声形法,焉得诘责?欲以色声形诘,但得希微尔。谓三也,三者假名,欲明道用,道非色声形等,则混为一矣。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疏:皦,明也。昧,暗也。夫形质之物,皆有定方,在上者则明,在下者则暗,唯妙本惚恍不可定名,则在上亦不明,在下亦不昧,而能上能下,能明能暗,非天下之至赜,其孰能与於此乎?   绳绳不可名,复归於无物。   疏:绳绳者,运动不绝之意也。妙本生化,运动无穷,生物之功,强名不得,物物而不物,生生而不生,寻责则妙本湛然,未曾有物,故云复归於无物也。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疏:状,形状也。象,物象也。言妙本混成,本无形质,而万化资禀,品物流形,斯可谓有无状之形状,有无物之物象,不可名之为有,亦不可格之於无,无有难名,故谓之惚恍。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疏:至精无形,至大不可围,故迎之者不见其首,随之者不见其后。无首则无始,无后即无终,无始无终,故非随迎所得也。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疏:此明古先帝王常以无为道化,以化於人,故戒今能执守古之所行无为之教,以御理今之有为之事,则不言而化矣。   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疏:前云执古之道,将引之使行。此云能知古始,明道行必化。故重云帝王能知古始,无为而理,当抱守淳朴,爰清爰静者,是知无为之理,是道之纲纪也。   古之善为士章第十五   前章明妙本无象,则在用而皆通,此章明玄通之人,常不盈而能弊。首标古之五句,明善为所以微妙。次云豫若七句,示德容所以难明。孰能下两句,表进修之徐生。保此下终篇,结证成而不滞。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疏:古,昔也。士,事也,言古昔之人善以道事者,精微要妙,玄寂通达,体道了言,涣然无滞,而其宇量深邃,不可识知。   夫惟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疏:夫惟善士,虽正容可以悟物,而宇泰发於天光,德量难窥,故强为容状,且求委顺之迹,将以引化凡愚。   豫兮若冬涉川,   疏:豫,闲豫也。若,如也。川喻代间爱欲,所以陷溺众生,善士虽处代问,不为爱欲所染,如冬涉川,故多闲豫。冬涉川所以闲豫者,冬冰坚壮,无坠陷之忧尔。   犹若畏四邻,   疏:犹豫,疑难也。夫善士无爱欲,故多闲豫,及观其行事举动施为,恐不合道,故多疑难。如今之人,有事畏四邻知,而加戒慎。   俨若客,涣若冰将释。   疏:善士於爱欲无所造作,如客对主人,但俨然肃敬尔,虽於爱欲如客对主人,而为善之行,不凝滞於物,泱然若春冰之散释,无留碍尔。   敦兮其若朴,   疏:敦,敦厚也。朴,质朴也。言虽不凝滞於物,而绝浮竞,其德行敦厚,若质朴无所分别。   旷兮其若谷,   疏:旷,宽也。言善士怀道抱德,宇量旷然宽大,於物悉能含受,如彼虚谷,无不包容。   浑兮其若浊。   疏:善士心照清静,而能容物,和同光尘,不自殊异,浑然如浊,物莫能知。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疏:因上文云若浊,便举水之澄清,以况善士之心无染,则自然静止。孰能於世间爱欲混浊之中,而以清静道性而静止之,令爱欲不起,亦如水浊而澄静之,令徐徐自清乎?孰,谁也。   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   疏:此教於法无滞也。谁能以清静之性静止爱欲,如水之性。已得徐清,若便安於此清,而久滞,滞则非悟,未名了出,当须更求胜法,运动增修。为道既损之而又损,按行亦次来而次灭,则清静之性,不滞於法,而徐动出也。生犹动出尔。   保此道者,不欲盈。   疏:滞法安清,是名盈满,故云若欲保全此徐清徐生之道,当须无所染着,得无所得,令复滞清求生,是伤盈满,则妨道行,故云不欲。   夫惟不盈,故能弊,不新成。   疏:夫能无所凝滞,以至无为,於法无住,不盈满者,常以新证之法为弊薄,更求胜法,不以为新成,而便滞着矣。   致虚极章第十六   前章明玄通之士常保道而不盈,此章明守静之人必归根而复命。复命为知常之要,守静是致虚之由,文相次以转,明理同归於道用,故知常则明了,行道乃久长。   致虚极,守静笃。   疏:虚极者,妙本也。言人受生皆禀虚极妙本,是谓真性。及受形之后,六根爱染,五欲奔驰,则真性离散,失妙本矣。今欲令虚极妙本必自致於身者,当须守此雌静,笃厚性情而绝欲,无为无狭而不厌,则虚极妙本自致於身。亦由水之流湿,火之就燥矣。致者,令必自来,如春秋致师之义尔。   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疏:此明守静笃必致虚极之意。夫万物万形,动作不同,及观其归复,常在於本,《易》曰:雷在地中,复。复者,反本之谓也。故静则归复,动则失本也。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疏:此举喻明观复之意也。根者,本所受气而生也。今观万物,花叶芸芸,及其生性,皆复归於其根而更生,虚极妙本,人所禀而生也。今观情欲熙熙,能守静致虚,则正性归复命元而长久矣。本作云云者,如注释之。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疏:物归根则安静,人守静则致虚。木之禀生者根,归,根故复命。人之禀生者妙本,今能守静致虚,可谓归复所禀之性命也。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   疏:能守雌静笃厚,以致虚极妙本,   致虚则复命,可谓得常矣。能知守常,是曰明了。失常妄作,可谓无常。不常其德,穷凶必矣。注云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者,《易》恒卦文也。   知常容,   疏:知常曰明,明则鉴物,物来必应,无不含容,故曰知常容。   容乃公,公乃王,   疏:能含容应物,乃公正无私,无私则天下归往,是谓王矣。   王乃天,天乃道,   疏:惟天为大,唯王则之,其德同天而无不覆,故云王乃天。王德如天,则无为而理,道化乃行,故云乃道。   道乃久,殁身不殆。   疏:言守静政虚,归根复命,其德如此,可以为王。王德合天,能行其道,道行则久享福祚,天下之人就之如日,戴之如天,泽之如雨,望之如春,则终殁其身,复何危殆之事?故云殁身不殆。   太上下知章第十七   此章上论淳古之风,下逮浇漓之俗,欲明失道之渐,将辩致弊之由,故前章明守静则致虚,此章示无为则复朴,朴散则亲誉遂作,无为则谓我自然,庶夫道化之君,专此不言之教。   太上,下知有之。   疏:太上者,淳古之君也。谓为太上者,尊之也。言太上之君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臣下但知上有君,尊之如天,大而在上,被四时生育之美,不知何以称其德,故云下知有之。   其次,亲之誉之。   疏:太上之君殁,黄帝尧舜氏作,施教行善,仁及百姓,故亲之。柔弱致平,功高天下,故誉之。亲誉生前人之迹,矫徇为后代之患,故《庄子》曰:吾语汝!大乱之本,必生尧舜之间。何也?以其迹存乎千载之后故尔。   其次,畏之侮之。   疏:黄帝尧舜氏殁,下及三王五霸,浸以凌迟,严刑峻制,故畏之。明不能察,故侮之。下议罪而求功,上赏奸而生诈,相蒙若此,可谓寒心。   信不足,有不信。   疏:此复释畏之也。百姓畏君之刑法,侮君之教令者,皆为君信不足於下,故令下有此不信之人尔。   犹其贵言。   疏:此复释亲之誉之也。百姓所以亲爱君之善行,称誉君之功业者,由君有德教之言,故贵重君言而称誉之尔。古犹字与由字通用。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疏:此复释太上下知也。夫淳朴不残,孰为牺樽?道德公行,亲誉焉设?故太上之世,下忘帝力,适令功成事遂,百姓皆以为自然合尔,不知所以亲誉报施也。   大道废章第十八   前章明步骤,殊时道存,故淳朴不散。此章明风俗,颓弊失道,则仁义遂行。秃施髢而病求医,虽云由愈,数米炊而简发栉,何其伤性,故直举八句,将以明其极弊,冀还返於淳古也。   大道废,有仁义。   疏:大道废者,代俗浇漓,人人浮竞,玄晏之风斯泯,穆清之化不存,失至道无为之事,故云废也。废则有兼爱之仁,裁非之义,踧足薛於其间矣。故庄子曰:道隐於小成。小成谓仁义等,各自其成,不能大通,故谓之小成尔。   智慧出,有大伪。   疏:智慧出者,谓后代之人役用智慧,立法以检俗,制典以诂奸。恐其不信,作符玺以信之。恐其不平,为斗斛以量之。而不仁之人兼盗符玺,并窃斗斛。则夫智慧之作法,适足侈大其诈伪,故云有大伪矣。   六亲不和,有孝慈。   疏:六亲者,父子兄弟夫妇也。夫大同之俗,无自私之亲,及乎上下不和,怨恩私起,则有扇枕温席,人谓之孝。出复入顾,人谓之慈。被慈孝之名,有自矜之色,殊不知大道之代,天下为家,上承下绥,自然之分足。视人犹己,不独亲其亲,则天下之人皆可孝也。人亦视之犹己,不独子其子,则天下之人,皆可慈也。则孝慈之名,复何所施乎?   国家昏乱,有忠臣。   疏:忠者,人臣之职分,而云有忠臣者何?由人主失御臣之道,令佞主之人获进,亲君於昏暗,使生祸乱,则有见危致命,蒙死难以匡社稷,而获忠臣之名。若夫道化大行,无为清静,圣皇多士,尽是夔龙,彝伦攸序,无非作乂 ,然后忠孝之名息,淳朴之道兴,则於忠臣孝子何有?此四者颓弊之极也,焉得不返之於淳朴乎?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二竟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三   绝圣章第十九   前章明风俗颓弊,失道而仁义遂行。此章明绝弃多门,还淳则盗贼无有。首六句且绝矜徇之迹!次三句将明立教之方,后四句示行门之由趣尔。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疏:圣者,有为制作之圣。智者,凡俗矜徇之智。制作之圣则有迹,矜徇之智则非真。失真是生巧伪,逐迹坐令丧本,故皆绝弃之而令其淳朴。天和既畅,矜徇不行,是人有百倍之利也。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疏:前章云大道废,有仁义,此云绝仁弃义,民复孝慈者,明大道之世,所谓玄同,民无私亲,悉皆慈孝,故理至则迹灭,事当而名去。今六纪废绝则孝慈名彰,若绝兼爱之仁,弃裁非之义,江湖无濡沬之进,慈孝有自然之素,故民复於大孝慈矣。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疏:绝巧者,绝雕琢非法淫过之巧。弃利者,弃徇财兼并乾没之利。夫盗贼者生於羡欲不足,令绝巧则人不争,弃利则人自足,复谁为盗贼乎?故云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   疏:三者,谓绝圣弃智一也,绝仁弃义二也,绝巧弃利三也。此三者且令绝弃,未有修行,故以为此三者於文不足以垂教,更令有所属着,在下文见素等是也。   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疏:欲求绝圣弃智,则常见真素。欲求绝仁弃义,则怀抱质朴。欲求绝巧弃利,则当少私寡欲。三绝虽於文不足四,行则修身有余,将欲禁绝於中心,故必取资於内行尔。   绝学无忧章第二十   前章明绝弃多门还淳,则盗贼无有,此章明畏除俗学若昏,故独异於人。首一句标门以示绝,次七句举喻以明理,又一十七句格凡圣以对辩,后两句论独行以结成。   绝学无忧。   疏:绝学者,绝有为俗学也。夫人之禀生,必有真素。越分求学,伤性则多。若令都绝不为,是使物无修习,今明乃绝有为过分之学,即庄子所谓俗学,以求复其初者,若分内之学,因性之为,上士勤行,未为不绝也。故曰绝学无。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何若?   疏:唯,恭应也。《周礼》曰:先生召,无诺唯而起。阿,慢应也。《汉书》曰:不谁何绾?谓何问也。此举喻也,唯之与阿,同出於口,唯恭则善,阿慢则恶,学之不绝,只在於心。绝之则无忧,不绝则生患。同出於口,故云相去几何?只在於心,故去相去何若?若能了学无学,学相皆空,於知忘知,不生分别,则唯阿齐致,善恶两忘也。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疏:人之所畏者,畏慢与恶也。夫慢则为过,恶则被嫌。被嫌则人所弃薄,为过则物多尤怨。以况有为俗学,增长是非,若不畏而绝之,是皆违分伤性,故不可畏而绝之也。   荒兮其未央哉。   疏:荒,废也。慢恶为过,俗学失真,是皆可畏,故当绝弃。若不绝而弃之,则正性荒废,其未有央止之时。《诗》曰:夜未央,言更漏尚多也。此云其未央,言俗学伤性无息止期,故前途尚多,云未央也。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   疏:熙熙者,情欲摇动之貌。此明不畏绝俗学之人。夫俗学有为,动生情欲,熙熙逐境,役役终身,如馁夫之临享太牢,恣贪滋味。冶容之春台登望,动生爱着。太牢者,牛羊豕也。春台所以为爱着者,谓其卉木滋荣,禽鸟鸣匹,阳和陶然,易淫荡也。故《邠诗》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汝心伤悲,迨及公子同归也。   我独怕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   疏:我,老君自称,言我畏绝俗学,抱道含和,独能怕然安静,於彼世间有为之事,情欲等法,略无形兆。如彼婴儿,未能孩笑,无分别也。孩者,别人之意。《庄子》曰:不至於孩而始谁。   乘乘兮若无所归。   疏:乘乘,运动之貌也。众人动生耽着,常有执求,故若有所归往。我本无心,怕然安静,乘流则逝,值坎而止。若彼行道之人,无所归趣,不汲汲也。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   疏:众人俗学耽着,矜夸巧智,是法皆执,自为有余。我独损之,未尝凝滞,心无爱染,故若遗忘也。   我愚人之心也哉,纯纯兮。   疏:言我於诸法中,体了无着,故若遗忘,岂如愚人之心也?但我心纯纯,质朴无爱欲,故若遗尔。   俗人昭昭,我独若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疏:昭昭,自矜衒巧智也。若昏者若昏昧无所分别也。察察者,施教立法以绳下也。闷闷者,无心宽大之意也。所以昭昭矜衒,察察施教者,皆由不绝俗学与有为,故圣人畏绝,若昏默也。   忽若晦寂兮,似无所止。   疏:绝学之人,忽忽无心,常苦昏昧,而心寂然,曾不爱染,於法无往,故似无所止着尔。   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似鄙。   疏:凡俗之人,不畏俗学,所以耽滞逐境,未曾休息。我於世间,独无分别,有似鄙陋。顽者,无分别也。鄙者,陋不足也。而心实了悟,故云似尔。自众人熙熙下,皆对明也。   我独异於人,而贵求食於母。   疏:此两句,结成也。我独异於人者,异於不绝俗学之凡人也。即上对明诸法,与凡人异。凡人爱染有为,我独遗忘情欲。凡人於诸法分别,我独等无是非。故云异於人。而贵求食於母者,老君戒人守朴全和,少私寡欲,绝视听之耽着,杜声名之奔竞。令如婴儿,但求食於母尔,故云而贵求食於母。   孔德之容章第二十一   前章明畏绝俗学若昏,故独异於人。此章明一从顺至道甚真,则能阅众甫。首标孔德两句,明德人之顺道。次道之为物下十句,畅妙本一之精。自古下五句辩应用之名,结生成之德尔。   孔德之容:唯道是很。   疏:孔,甚也。从,顺也。容,容状也。欲明行人所以顺合至道,故云甚有德人之容状若何?言甚有德人之容状,唯虚极之道是顺尔。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疏:此明虚极妙本为物形状,即孔德所从之道也。虚极妙本,强名曰道。道之为物,其运动形状若何?言此妙本不有不无,难为名称,欲谓之有,则寂然无象。欲为之无,则湛似或存。无有难名,故谓之为恍惚尔。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   疏:此明降生本迹也。惚,无也。恍,有也。兆见曰象。妙本无物,故谓之惚。生化有形,故谓之恍。斯则自无而降有,其中兆见一切物象,从本而降迹也。   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疏:物者,即上道之为物,谓妙本也。妙本降生,兆见众象,修性反德,则复归无物。无物即道也。言人修性反德,不离妙本,自有归无,还冥至道,故云其中有物,言有妙物也。此摄迹以归本也。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疏:窈冥,深昧也。虚极降生,修性反本,摄迹归本,妙物或存,窈冥深昧,不可量测,含孕变化,中有至精,故云其中有精也。   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疏:至道妙物,既本非假杂,变化至精,故其精甚真。生成之功,遍被群有,物感必应,曾不差违,故云其中有信。   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疏:阅,度阅也。甫,本始也。言道德生成之功,窈冥真精之信,始终无极,今古不渝,故物得道用之名,天清地宁之类,自古至今,常不去也。故注云:生成之用,既今古是同,应用之名,故古今不去也。以此精真之信,度阅万物本始,令各遂其生成之用尔。   吾何以知众甫之然哉?以此。   疏:又详云吾何知万物本始皆禀於道,道必度阅之,令达其生成用然哉?答云:以此甚精甚信,凡今万物皆禀生成,故知之尔。   曲则全章第二十二   前章明从顺至道甚真,故能阅众甫,此章明抱一为式不争,则所谓曲全者六句示诚全之行,是以下两句标圣行,以明次四句覆释曲全至弊新,夫唯下结不争必全而归尔。   曲则全,   疏:曲者,委曲从顺者也。言人能委曲从顺,不与物忤,则可以全身,故云曲则全。   枉则直,   疏:枉者,受屈於物。直者,可以正曲也。《春秋》曰:正曲为直,言人虽不与物忤,若物来枉己,己能受屈,彼必惭惧而自修整,则是己之直可以正曲,故云枉则直。   洼则盈,   疏:洼,坳下。盈,满也。此喻说也。夫地之助下,水铃流满。人守撝谦,德便光大。能曲能枉,坳下也;则全则直,满盈也。故云洼则盈。   弊则新。   疏:弊,薄恶之谓也。曲枉洼等,皆自处弊薄也。能处弊薄,人必推先,故其德行日新矣,故曰弊则新。   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疏:夫少自取者,则无失,故云得。多自与者,人必争,故云惑。修身既尔,修道亦然,当须抱守淳一,自全真素。若欲广求异门,则招乱惑,故亡羊必因歧路,丧生谅在多方。是以圣人抱一不离,可为天下法式矣。式,法也。   不自见故明,   疏:此覆释曲则全也。言人能不自见其美,尝委顺於物,其全德日益明白也,故云故明。   不自是故彰,   疏:此覆释枉则直也。言人能为物受枉,不自申说,以为己是,是必无尤。故其直自彰着也,故云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疏:此覆释洼则盈也。言人不自伐取,尝为谦让,则人不与竞,其功归己。如地坳下,水必盈焉。故云故有功。   不自矜故长。   疏:此覆释弊则新也。言人能守弊薄,不自矜炫,则人必推敬,善行益长,故云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疏:夫唯曲全等行,皆是委顺不争,柔弱既胜於刚强,谦虚自归於枉直,则天下人物谁能与争乎?故云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疏:此引古以结曲全也。言自古有此曲全之言,岂虚有此言而无实者哉?若能曲顺不逆者,信有全理,归之於己尔,故云诚全而归之。诚,信也。   希言自然章第二十三   前章明抱一为式不争,故所谓曲全,此章明契道忘言执滞,则自同於失。首一句标宗以明理,次五句举喻以申教。故从事下,广理喻以结成。   希言自然。   疏:此明言教不可执滞。希言者,忘言也。夫言者在乎悟道#1,悟道则忘言,不可都忘,要其诠理,但自然之理,不当有与不有,希言之义,亦不定言,故以希言之言,用显自然之理,故云希尔。若能因彼言教,悟证精微,不滞荃蹄,则合於自然矣。故云希言自然。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疏:飘风,狂疾之风也。骤雨,暴急之雨也。夫风者所以散物,雨者所以润物,若狂疾暴急,则害物而不久。以况言教所以诠理,若执言滞教,则无由悟了,必失道而生迷。故风雨不可飘骤,言教不可执滞也。欲明忘言,即合自然,故举飘风骤雨之喻尔。   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於人乎?   疏:孰,谁也。设问云:谁为此飘风骤雨者?答云:天地。天地至大,欲为狂暴,尚不能久,况於凡人执滞言教,而为卒暴,不能虚忘,渐致造极,欲求了悟,其可得乎?   故从事於道者,   疏:从者,顺也。虚极至道,冲用无方,在物则通,未尝凝滞,故凡人欲体斯妙道而顺事#2者,不当有所执滞尔,故云从事於道。   道者同於道,   疏:顺同於道之人,故谓之道者,谓能顺事於道,则不凝滞,悟了言教,一无封执,可与道同,故云同於道尔。   德者同於德,   疏:德者,道用之名也,谓其功用被物,物有所得,故谓之德尔。谓体悟之人,顺事於道,岂唯自能了出,抑亦功济苍生。苍生被其德,德者忘其功,凡所施为,同於道用,故云德者同於德尔。   失者同於失。   疏:失者,谓执滞言教而失道也。夫言教者,道理之筌蹄也,有筌蹄者,乃得鱼兔,今滞守筌蹄,则失鱼兔矣。执滞言教,则失妙理矣。失理则无由得道,是自同於失也。故云失者同於失。   同於道者,道亦得之。同於德者,德亦得之。同於失者,失亦得之。   疏:此明气同则应也,故虎啸风生,鹤鸣子和。性殊则肝胆楚越,道合则夷夏同人。以类相从,物无违者,故同道则道应,同失则失来。犹方诸挹月而水流,阳燧照日而火就尔。故云同於道者,道亦得之。   信不足,有不信。   疏:言人之所以不能体了,证理忘言,谓於信悟不足而生惑滞,既生惑滞,则执言求悟。执言求悟,则却生迷倒,是有不信应之也。故云有不信也。   跂者不立章第二十四   前章明理契言忘执滞,则同於失者,此章明自见自是矜伐,故物或恶之。首两句举喻示难求,次四句明虽求亦不得。其於道下,将申戒劝令,有道之人不处。   跂者不立,跨者不行。   疏:跂,举踵而望也。跨,以跨挟物也。此举喻也。夫延颈举踵,欲求远望,翘跂则危,故不可立。以跨挟物,物必为碍,必不可行,亦如众生,自见自是等也。故跂者不立,跨则不行,自见则不明,自是则不彰,断可知矣。   自见者不明,   疏:夫自见之人,失於殷鉴,露才扬己,欲以自明,殊不知动则见尤,物无与者,己之事业,终於昧然,故云自见者不明。   自是者不彰,   疏:言人不能曲全而自以为是,且欲大夸诸己,而以出众为心,求彰名迹,以自光大,直为怨府,人所不堪,众毁日闻,故难彰着。故云自是者不彰力   自伐者无功,   疏:夫谦者德之柄,让者礼之文,苟失斯道,无从而可,况自专固伐取,欲以求功,不让则争,功斯滥矣。故云自伐者无功。   自矜者不长。   疏:盛德若愚,昔贤通议。矜衒名器丑行,则多人所鄙薄,坐招嗤诮,自矜虽欲求益,胥怨物不推长,故云自矜不长。   其於道也,曰余食赘行。   疏:余食者,残余之食。赘行者,疣赘之行也。残余,食之秽,疣赘,身之病。以此向见自是等行,其於道而论之,如残余疣赘,人所共恶也。谓之赘行者,为自见自是等为德行之疣赘,故云赘行。《春秋》曰:人将不食吾余。《庄子》曰:附疣悬赘,出乎形而侈於性。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疏:此自见自是等,既若余食赘行,凡物尚或恶之而不为,故有道之君子不处身於此事矣。四   有物混成章第二十五   前章明自见自是於道为余食赘行,末云有道不处。此章明曰大三逝赞道,乃先天混成,终令法道自然。首标有物混成六句,将明妙本之绝趣,物被其功。次云吾不知下六句,欲表强名之由绪,名亦不可得。故道下六句,示知四大之生育,申戒人君之法。下至终篇,教以法道自然,无为清净耳。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疏:有物者,妙物也,即虚极妙本也。将欲申明强名,所由不可,即此道,故云有物尔。言此妙物混然而成,含孕众象,寻其生化,乃在天地之先,故云先天地生尔。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疏:寂寥者,叹有物之体寂寥虚静,妙本湛然,故独立而不移改,物感必应,应用无心,遍於群有,故周行而不危殆。   可以为天下母。   疏:妙本生化,遍於群有,群有之物,无非匠成万物,彼其茂养之德,故可以为天下母尔。母以茂养为义也。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疏:字者表其德,右者定其体。老君云妙本生化,冲用莫穷,寂寥虚静,不可定其形状。先天地生,难以言其氏族。故吾不知其名,但见其大通於物,将欲表其本然之德,故字之曰道。见其包含无外,将欲定其至无之体,故强名曰大。凡物先名而后字者,以其自小而成大,以道先字而后名者,是以从本而降迹尔。   大曰逝,逝曰远,远曰返。   疏:夫滞於一方者,非天下之至通也。故天职生覆而不能形载,地职形载而不能生覆,唯妙本之用,用无定方,虽则强名曰大,而复不离於大。自大而求之,则逝而往矣。自往而求之,则远不及矣。自远而求之,则复返在人身心,故曰远曰返。庄子曰:夫道於大不终,於细不遗。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   疏:因强名曰大,而举所以次大者,故天能颠玄在上,垂覆万物,地能宁静於下,厚载万物,王能清静无为,而化万物,此三大也,吾道一以贯之矣。   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疏:域中者,限域也。今玄域中之大道,不只在域中,若云约所见而言,则天地自为限域,道亦不在域中矣。夫惟寄语以申玄理,亦不必曲生异义,存文以防疑难,众说皆未尽通。今明域者,名也,以名为体,以为物无名外之体,故曰域中。若举道则道在其中矣,举天名则天无遗体矣,故云域中。即有名之中,有此四大。云而王居其一者,王为人灵之首,有道则万物被其德,无道则天地蒙其害,故特标而王居一,欲令法道自然。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疏:人谓王者也,所以云人者,谓人能法天地生成,法道清静,则天下归往,是以为王。若不然则物无听归往,故称人以戒尔。为王者当去地安静,因其安静,又当法天生化,功被物矣。又当法道清静无为,忘功於物,令物自化。人君能尔,即合道法自然,言道之为法自然,非复仿法#3自然也。若如惑者之难,以道法效於自然,是则域中有五大,非四大也。又引《西升经》云:虚无生自然,自然生道,则以道为虚无之孙,自然之子。妄生先后之义,以定尊卑之目,塞源拔本,倒置何深?且尝试论曰:虚无者,妙本之体,体非有物,故曰虚无。自然者,妙本之性,性非造作,故曰自然。道者,妙本之功用,所谓强名,无非通生,故谓之道。幻体用名,即谓之虚无。自然道尔,寻其所以,即一妙本,复何所相仿法乎?则知惑者之难,不诣夫玄键矣。   重为轻根章第二十六   前章举域中称大,终令法道自然,此章明重静为君,以戒身轻天下。首两句标宗以示义,次两句举喻以即明。又四句伤人君之失道,末两句述轻躁以为戒。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疏:根,本也。草木花叶之花叶轻,花叶禀根蒂而生,则根蒂躁,既重为本,故曰重为轻根。夫重则静,轻则躁,躁则静轻者根,则静为躁者君矣。是知重有制轻之功,静有持躁之力,故权重则属鼻之绩斯举,心静则朵颐之求自息。   是以君子终日行,   疏:君子者,谓人主也,言其志可以君人子物,故云君子。辎,屏车也。重者是轻者原也,此举喻也。言人君常守重静,犹如所为之不离辎重。行者若失辎重,则无所取给,必遭冻馁。人君若好轻躁,则臣下离散,必生祸患,故云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疏:夫人君好重静,则百姓不烦劳,若登高台,泛深池,撞钟舞女,以为荣观,则人力凋尽,乱亡斯作。故戒云虽有荣观,当须燕尔安处,超然远离而不顾也。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疏:天子提封百万井,出赋六十四万井,出戎马百万匹,兵车万乘,故云万乘之主。奈何者,伤叹之辞也。天下者,大宝之位也。夫万乘之主,四海必同,当令子孙.千亿,本枝百代。善建则无为偃化,善抱则有截归仁,奈何承此重器,耽乐是从,以身充欲,沦胥以败?是以一身之欲,而轻大宝之位,甚可伤叹,故曰奈何。   轻则失臣,躁则失君。   疏:夫君多轻易必烦扰,烦扰则人散,谁与为臣?故云轻则失臣,此戒人君也。为人臣者,当量能受爵,无速官谤。若矫迹干禄,饰诈祈荣,躁求若斯,祸败寻至,坐招窜殛,焉得事君?故云躁则失君,此申戒人臣也。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三竟   #1从『在乎悟道』到下文『用显自然之理』一节,敦煌卷子P.2823 作『在理执滞,非悟教之人,理必因言都忘,失求悟之渐,则明因言以诠理,不可都忘,悟理则言忘』。   #2事:原文无,据敦煌卷子P.2823 补。   #3法:原文无,据敦煌卷子S.4365 补。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四   善行无辙迹章第二十七   前章明重静为君,以戒身轻天下,此章明行言无滞,欲令常善救人。守重静,理在无为。善行言,贵乎忘遣。首标五善之行,次明善救之慈,故善下畅兼忘之训,虽知下结妙要之旨尔。   善行无辙迹,   疏:此明法性清净也。行谓修行也。法性清净,是曰重玄。虽藉勤行,必须无着,次来次灭,虽行无行,相与道合,故云善行。能如此,则空有一齐,境心俱净,欲求辙迹,不亦难乎?故云善行无辙迹。   善言无瑕谪。   疏:此明善行之人不滞言教也。瑕,病也。谪,责也。言谓教也。夫善行无边,则能了言教,不为执滞,於言忘言,是善言也。能如此,遗象存意,理照言忘,於彼言教,一无病责,故云善言无瑕谪。   善计者,不用筹算。   疏:此明言教无滞,则不异门也。夫执言滞行,辩是与非,适令巧历亦不能计。若能了诸法皆方便门,究竟清净,不生他见,则无劳筹策算数,自能深入一乘。善计若斯,何劳筹算?故云善计者不用筹算。   善闭者,无关楗而不可开。   疏:此明不计异门,则欲心自闭也。横曰关,竖曰楗。夫善行善闭,不耽不滞,则心照清净,境尘不起,故云善闭虽无关楗,其可开乎?故云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   善结者,无绳约而不可解。   疏:此明善闭之人,心与道合也。结,系也。绳,索也。约,束也。解,散也。夫坐忘遗照,深契道源於诸法中,尽能不滞系心於此,故云善结。夫用绳约者,绳散则约解,以道结者,心静则道冥,适使万缘尽兴,终能一无所染,虽无绳索约束,岂可解而散乎?故云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疏:是以者,引下以明上也。言圣人心虽凝寂,教则流通,故常用善能以救人,必令释然而达解,大慈平等,无所偏隔,几是於人,尽皆善诱,故云常善救人,故无弃人。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疏:物者通有识无识也。救人善教,故不弃人,救物善心,亦无弃物,令动植咸遂,无有夭伤者,故云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是谓袭明。   疏:袭,密用也。明,了悟之。善行救人,在於忘遣,若滞教矜有,辙迹必存,故虽常救人,终使慧心无滞,如此密用,则悟了。故云是谓袭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疏:师,法也。夫善人者,离诸爱染,则心清净,於法无滞,则教圆通。取喻於水,物来斯鉴,所鉴者则形而有象,能鉴者见象而无心。善人正慧若斯,故可为不善人之师法也。   不善人,善人之资。   疏:资,取也。夫火有炎,寒者附之。闻道勤行,必资宗匠,既说先生之善,须伏弟子之劳,则不善之人,善人可取以役使尔。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知大迷,是为要妙。   疏:夫初地进修,两存学相,未能忘教,故贵爱师资。若能了其行门,则学无所学,师资之名既去,贵爱之字不存。然此章大宗,教之忘遣,语以渐顿,不无阶级,论其造极,是法都空,故前举为师为资,示进修之路,后云不贵不爱,导悟证之门。则明所以贵师为存学相,学相既空,自无所贵。所以爱资为存教相,於教兼忘,故不爱资,相忘江湖,自无濡沬。乍闻斯道,凡俗不悟,执学滞教,则必以为大迷,故老君格量云,虽知凡俗以为大迷,於道而论,是谓要妙也。   知其雄章第二十八   前章明行言不执,常善所以救人,此章明雌辱为行,常德於焉复朴。首标知雄等三段,明修行则渐造於极。次云朴散下两句,示造极则必有成。终云大制一句,论圣功之御用,以结成其深旨。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   疏:知,辨识也。雄,刚躁也。雌,柔静也。夫物贵全和,法求中道,雄则过亢,雌则卑弱,俱未适中於善行,必当缘笃以为经,故知其雄躁,则当守其雌静。守其雌静,亦当知其雄躁。知雄守雌,则可知雄。守雄则败,败则妨行,故特戒守雌柔。能守雌柔,是谓谦德,物所归往,如水归溪矣。《尔雅》曰:水注川曰溪。   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於婴儿。   疏:知雄守雌,是为善行,物所归往,为天下溪。能如此者,则真常之德曾不离散。常德不散,即是全和。全和之人少私寡欲,泊然未兆,乃如婴儿,故云复归於婴儿也。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疏:白,晤明也。黑,暗昧也。式,法也。夫能守雌静,则德行昭明,德虽昭明,不以矜物,当如暗昧,自守淳和,能如此,则可为天下之法式矣。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於无极。   疏:忒,差忒也。极,穷极也。知白守黑,是谓德全。德全之人,可为天下法式,则真常之道随应而用,应无差忒,用亦不穷,故云复归於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疏:荣,尊荣也。辱,卑辱也。夫为天下法式,则其德尊荣,德虽尊荣,常守卑辱,以和为量,无不含容,如彼空谷,物来斯应,故云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於朴。   疏:朴,道也。虚受应物,如彼谷神,真常之德,是乃圆足,足则复归於朴尔。夫道为德体,德为道用,语其用则云常德乃足,论其体则云复归於朴。归朴则妙本清净,常德则应用无穷,非天下之至通,其孰能与於此者?   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   疏:器,形器也。自知雄已下论修性反德,则复归於道。此云朴散为   器者,明德全合道,即能应用。应用迹粗,涉於形器,故云朴散则为器也。既涉形器,其材用必有精粗,故凡人用之,适能独全淳朴,圣人弘济,则为群材之官长尔。   故大制不割。   疏:此明圣人用道也。夫圣人德全,大制群有,法乾坤之施洒雨露之恩,各畅其和,不知其力,令动植之物咸遂生成,曾不割伤以为己用,故云大制不割。   将欲取天下章第二十九   前章明雌辱为行,常德必归於朴,此章明矜执则失神器,故不可为。首标将欲下六句,明宝位之有所在,以戒奸乱之臣。执者失之一句,示历数之不于常,将警昏淫之主。故物下辩物倚伏之数,是以圣人下戒人君甚泰之尤。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疏:天下者,大宝之位也。夫皇天命帝大制群生,必待历数在躬,然后君临万宇。而奸乱之贼,凶暴之夫,将欲以力取天下而为之主。既诛夷之不暇,何天禄之可望?故老君戒云:吾见其如此之人,必不得所为之事。已,语助也。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   疏:天下大宝之位,所以不可力为也者,为是天地神明之器,将以永终圣德之君,而令流布恺悌之化,岂使凶暴之夫力为而得毒螫天下乎?是知必不可为,为亦必败。此戒奸乱之贼臣也。   执者失之。   疏:人君者,或拨乱反正,或继体守文,皆将昭德塞违,恤隐求痪,若执有斯位凌虐神主,坐令国乱无象,遂使天道栅淫,神怒人怨,是生灾濡,乱离斯作,谁奉为君?当失斯位矣。此戒帝王也。   故物或行或随,或呴或吹,或强或羸,或载或隳。   疏:此明凡物不常,事亦倚伏也。呴,暖气也。吹,寒气也。强,壮也。羸,弱也。载,事也。隳,坏也。且夫为之则败,执之则失,亦如凡物或行之於前,或随之於后,或呴之使暖,或吹之使寒,或有扶持使强,或抑损之令弱,或有引而载事,或推之而隳坏,且同纠缠,不可准绳,唯当以欲从人,方可乐推而不厌尔。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疏:是以理天下之圣人,睹行随之不常,知矜执之必失,故约己检身,割贪制欲,去造作之甚者,去服玩之奢者,去情欲之泰者。论名数,且为三目。征其实,乃同其一条。甚奢泰者,皆过分尔。   以道佐人主章第三十   前章明矜执则失,是以去甚去奢去泰。此章明兵强好还,不可果其矜伐。首云以道,戒臣不以兵为辅佐。师之所处下明好兵则必致不祥,故善者下示不得已而方用,物壮下结恃强而必败。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   疏:以,用也。佐,辅也。还,报也。言为人臣者,当用道化无为辅佐人主,政君尧舜,是曰股肱。舞干羽於两阶,修文德於四海,令执大象而天下往,太阶平而寰宇清,若震耀戈甲之威,穷黩侵伐之事,亢兵以加彼,彼必应之,其事既好还报,则胜负之事谁能预克?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疏:师,军旅也,又《易》曰:师,众也。夫兴师动众,则人劳於役,行则赍居送,则妨功害农,农事不修,故生荆棘。大军之后,积费既多,和气致祥,兵气感害,水旱相继,稼穑不生,故必有凶荒之年,以报穷兵之怨尔。   故善者果而己,不敢以取强。   疏:《春秋》曰:杀敌曰果,今明杀敌者令不相侵,止其为暴,是知杀敌为果,即止敌也。老君曰:凡事不得已,而欲用兵,用兵之善,但求止杀,令不为寇,必不以众暴寡,凌人取强。取强则事好还报,是以戒令不敢,故云不敢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   疏:夫用兵之善,果於止敌。止敌自矜,未名善胜,故虽止敌,慎勿矜夸。矜夸则伤於取功,故虽果於止敌,戒云勿伐其功。伐取其功,是则自为骄泰。骄泰则乐杀,故败不旋踵,此为炯戒,可不慎乎!   果而不得已,是果而勿强。   疏:夫果於止敌者,非好胜而凌人也,但前敌来侵,事不得已,敢去果而不得已。已,止也。用兵应敌,是非求胜,能如此者,胜不恃强,故云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疏:凡物壮极则老,兵强极则败,故兵之恃强,犹物之用壮,物用壮适足以速其衰老。兵恃强则不可全其善胜,兹二事者,是谓不合於道。贤臣明主,知其不合於道,当须早止不为,故云不道早已。已,止也。   夫佳兵章第三十一   前章明强兵好还,不可果其矜伐。此章明佳兵物或恶之,不得已而用之。首则陈戒不祥,明有道者不处。次云胜而不美,示乐杀之为非。吉事下举喻以明,结以丧礼处之,所以表非乐战。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   疏:佳,好也。兵者,韬略之属也。祥,善也。器,材器也。君子进德修业,叉慎厥初,藏器於身,俟时而动,当游心道德之囿,阅思坟语之林,使光昭令名,开济成务。而乃有以兵谋韬略为好者也,夫谋略之设,以正为奇,谋兵铃之书,先声后实,皆在乎攻战杀伐,故为不善之村器尔。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疏:畜德於身,是为能事。既为不祥之器,是以凡物尚或恶之,况有道君子,焉肯处身於此?故云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疏:左,阳也。右,阴也。阳好生,阴好杀。好生,故平居所贵。好杀,故用兵所贵。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疏:上文云佳兵者不祥之器,所以明用兵则尚右而好杀,有道者故不处之。此云兵者不祥之器,对结上文,明非君子之器,君子以道德为材器,故无不利尔。   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疏:夫文德者,理化之器。兵谋者,盖其辅助也。故文则经纬天地,武则克定祸乱。虽天生五材,废一不可,而武功之用,定节制宜,是知用之有本末,行之有逆顺,皆在乎事,不得已而后应之,谓四夷来侵,王师薄伐,所当示之以恩惠,绥之以道德。既同蚊蚋之螫,故无凭怒之心,推此而言,以恬淡为上也。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疏:夫不能以德怀来,而用兵求战胜,故虽克胜,犹惭德薄,不以为美。夫胜又多杀,故以胜为美者,是好乐杀也。   夫乐杀人者,不可得志於天下。   疏:夫天地好生,物皆含养。仁人者当顺天德,以全济为务,焉可苟逞诈力以快?贪残之人,人必不附,欲求得志,不亦难乎?故好乐杀人,即不可得志於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疏:左阳而生则吉,故吉事尚左。右阴而杀则凶,故凶事尚右。《礼记□檀弓》曰:夫子与门人立拱而尚右。二三子亦尚右。夫子曰:二三子之嗜学也,我则有姊之丧故也。二三子复尚左。   偏将军处左,上将军处右。言以丧礼处之。   疏:上将主军,则专杀,故处右。偏将为副,不专杀,故处左。今左尊而右卑,上将军却居右者,言用兵之道同於丧礼尚右。今上将军居右,是以丧礼处置之尔。   杀人众多,以悲哀泣之。   疏:夫战而求胜,必杀人众多。胜而不美,故悲哀伤泣。夫人惟邦本,本固邦宁,今交战杀之,故仁心恻隐,为之哀泣,不亦宜乎?   战胜,则以丧礼处之。   疏:夫战而获胜,胜则受爵。武功居右,是非吉位,故云丧礼处之。但以战为不祥之器尔,亦何叉服缞扶杖,然后称之为丧礼乎?诸注此义者,皆云古有斯礼,寻阅坟典,既无所据,今所未安,故不录也。又引秦伯向师而哭者,此乃哀败,非战胜也。   道常无名章第三十二   前章明佳兵不祥,故有道不处。此章明侯王守道,则万物自宾。首标无名,将以明道,次举守道,而能降瑞。始制下广其制用,譬道下将示结成。   道常无名。   疏:应用不穷,唯感所适,道之常也。常在应用,其应非一,故於常无名,故云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不敢臣。   疏:朴,妙本也。语其通生,则谓之道。论其精一,则谓之朴。故云小尔。而应用匠成,通生一切,则至大也。故无敢以道为臣者尔。   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宾。   疏:言侯王若能抱守妙本精一,无为无事,则入埏仰化,四海归仁,沐德饮和,将自宾伏矣。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   疏:侯王守道,以致和平,则无凌沵灾害,地平天成,二气交泰,以相和合,降洒甘露,善瑞侯王也。   人莫之令而自均。   疏:莫,无也。天降甘露,惠施无心,人无命令,自均若一,亦如王侯称物平施,无偏无党,既惠化而大同,自东自西,亦何思而不服。又解云:言侯王守道以致善瑞,则人自和平,无烦命令,自然均一尔。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   疏:制,御也。有名者,天下有名之物也。既,尽也。言侯王抱守精一,则天降善瑞,惠化无心,均平若一。如此始能制御有名之物,物归有道,故有名之物亦尽为侯王所有矣。   夫亦将知止。知止所以不殆。   疏:殆,危殆也。侯王守道而化,万物当自宾服,则夫有名之物,亦将知依止於侯王。能依止有道之君,所以无危殆之事矣。故云知止所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与江海。   疏:此结侯王守道,则天必应之,故云譬有道之君在理天下,陶以仁德,则自致太平。和气感天,天瑞必应,犹川谷之水,而与江海通流尔。   知人章第三十三   前章明侯王守道,则万物自宾。此章明所以宾服有道之君,皆由自知自胜。自知则明了,自胜则全强,结以死而不亡,戒令不违天理尔。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疏:知,识察也。夫心与境合,是以生知。生知之心识察前事,是名知法。言人役心生智,知前人之美恶者,则俗谓之智尔。若反照内察,无听以心,了心观心,不生知法,能如此者,是谓明了。故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疏:胜人者,谓以权势制胜於人,如此之人适可谓之有力尔。自胜者,自能制胜其心,使心柔弱,柔弱之道,物不能加,故可全其强尔。故下经云:守柔曰强。又曰:柔胜强,故曰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   疏:知足在心,心若知足,则无贪求,虽箪食瓢饮,傲然自足,可谓富矣。强勉力行,曾不懈怠,自知自胜,终久不渝,可谓有志节矣。   不失其所者久,   疏:知足强力等行,人所常行,若不失其所恒,即是久能行道者矣。又解:动不失所者,则可以长久。   死而不亡者寿。   疏:死者,分理之终。亡者,夭枉之数。寿者,一期之尽。言委顺得常,不失天理,颓然任化,而去者得一期之尽,可谓寿矣。若不鞭其后,则生理不全,单豹有婴儿之色,张毅有丰高之贵,不终天理,焉得谓之寿乎?故庄子曰:天下莫寿於殇子,而彭祖为夭。   大道泛兮章第三十四   前章明宾服有道之君,由能自胜。此章明能成光大之业,皆为法道忘功。首标大道泛兮,示左右略无封吵。次云功成不有,明小大难与为名。是以圣人下,举圣人不贵其身,以成光大之业。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疏:泛兮者,无系之貌也。言道之为物,非阴非阳,非柔非刚,泛然无系,能应众象,可左可右,无所偏名。故《庄子》曰:夫道未始有封。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   疏:言天地万物皆恃赖大道通生之功,以全其生理,而大道化生,妙本无心,虽则物恃以生,而道不辞以为劳倦。又解云物不辞谢於道尔功者,生成之功也。言大道生物之功备成,而不以其物为己之有。又解云:道之生物,德备功成,其功虽成,曾不名有,言忘功也。   爱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於小。   疏:此声解义也。云可名於小者,言不可名小尔。夫道生万物,爱养熟成而不为主宰,於彼万物,常无欲心,岂是道之狭小邪?故云可名於小者,言不可名小尔。   万物归之不为主,可名於大。   疏:万物归之者,归道生成之功也。言万物归道,道不为主,有此万物弃而不收,岂是道不广大?故云可名於大尔,言不可名大道尔。既云可左可右,所以非小非大。非小非大,固难与为名。注云:有万不同者,《庄子》 文也。   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疏:言理天下之圣人,布德施惠,淳风偃化,物遂生成,法道忘功,不自为尊大,故能成其光大之业尔。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四竟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五   执大象章第三十五   前章明道可左右,则物被爱养之功。此章明王能用道,则人归平泰之化。首标执象,以明归往之义。次云乐饵,举喻归往之由。道之出口下,申明无为不言之教,以劝人君之用道尔。   执大象,天下往。   疏:执,持也。大象,道也。此言人君执持大道,以理天下,无为无事,物遂其生,候日观风,皆归有道,故云天下往。   往而不害,安平泰。   疏:言天下四方之人,慕化而往,帝王以道抚绥,而不伤害之,则安於太平矣。平者,言政教之和平也。太者,功业之光大也。   乐与饵,过客止。   疏:乐,音乐也。饵,饮食也。此举喻也。言人君执大象,而天下之人归往,亦如人家有音乐饮食,则行过   之客,皆为之留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疏:道之出口者,言人君约道德清净之法,以为不言无为之教者,初出於口,淡然无味,岂如俗中有亲誉畏侮等,以为滋味乎?   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可既。   疏:既,尽也。道化无为,淡然平正,既不为察察之苛酷,亦无滋彰之法令,故视不足见,听不足闻,而岁计有余,淳风和畅,动植咸遂,其物光亨,故用不可尽也。   将欲歙之章第三十六   前章明能行道化,人人所归往。此章明道或用权,国之利器,归往则归於平泰,利器则不可示人。初标歙张之权,次示柔弱之行,终结渊鱼之喻,以明权道之微。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   疏:歙,敛也。此明圣人用权道以摄化众生也。夫人既有钝根利根,故教有权有实。圣人欲量众生根性,故以权实覆却相明,利根众生见善则迁,有过则改,略示方便,则深达根源。钝根众生,惑滞滋久,自非以权摄化,不可令其归往,故将歙敛其情欲者,则先开张,极其侈心,令自困於爱欲,即当自歙敛矣。强弱等义,亦复如是,推而行之,无不信矣。乍闻斯语,以为非道德之意,深达玄极,然后明权实之由。故注云君子行权贵於合义,小人用之以为诈谲。下文又云不可示人者,正以权道之难故尔。   是谓微明。   疏:权道摄化,其理其微,而校其所由,效则明着,故云是谓微明。   柔弱胜刚强。   疏:《易》云:巽以行权,欲明巽顺谦卑,则可以行於权道。故欲歙,先与之张;欲弱,先与之强,而卒令其歙弱者,是柔弱之道能制胜於刚强也。故云柔弱胜刚强。   鱼不可脱於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疏:脱,失也。利器,权道也。夫鱼之在水,犹人主秉权。鱼失水,则为人所擒,权道假示非其人,则为小人所窃弄,而为诈谲矣。   道常无为章第三十七   前章明道或用权,示以歙张之术。此章明权必合义,将镇无名之朴。故道常无为,侯王守之而自化,朴不欲天下以静而自清。老君因言以明无言,说教而欲遗教。故演畅此章於上经之末,将寄兼忘於玄悟之人尔。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疏:道性清净,妙本湛然,故常无为也。万物恃赖而生成,有感而必应,故无不为也。夫有为者,则有所不为也。故无为者,则无所不为也。   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化。   疏:侯王若能守道清净,无为无事,则万物将自感化,君之善教而淳朴矣。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疏:无名之朴,道也。欲作者,欲动作有为也。吾者,王侯自称也。言人禀承善教以化,君德无为清静矣,而复欲动作有为者,吾则将以无名   之朴而镇静之,令其清静不欲动作也。   无名之朴,亦将不欲。   疏:上言凡人欲动作有为,人君则将无名之朴而镇静之,今言於彼无名之朴,亦将不欲者,若执无名,还将有迹,令此众生寻迹丧本,复入有为,则与彼欲心等无差别。故初用无名之朴以镇静苍生欲心,苍生欲心既除,圣人无名亦舍。喻如药以理病,病愈而忘药;舟以济水,水济而遗舟。若水已济而仍守舟,病已除而复尝药,岂唯不达彼岸,亦复更生患累矣。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   疏:夫无名之朴既将不欲,不欲之欲於此亦忘,则泊然清静,是名了出。君无为而上理,人遂性而下化,不烦教令,而天下自正平。故云天下将自正也。   上德不德章第三十八   此章首标道用之名,将明德全之化。德全则淳朴不散,代无濡沫之边。道废则仁义遂行,俗有浇漓之弊。将欲变而更化,以令求复其初,故先述上德之无为,次述仁义之流遁,结以去华居实,使其复朴还淳。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疏:上者,举时也。德者,辩用也。谓上古淳朴,无为而理,体道之主,任物自然,是上古之淳德,故云上德。至德潜运,人无能名,故云不德,而淳风和畅,物遂生成,德用常全,故云有德。注云物得以生之谓德者,《庄子》杂篇之文。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疏:此言淳风渐散,德亦下衰。故圣人美无为之风,而百姓尚无为之进,尚迹为劣,故云下德。进着,则有德可称,故云不失。称德不失,则迹涉矜有。矜有之弊,淳朴不全,故云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疏:此覆释上德也。夫上德者潜运,无为而理,淳朴不散,故无名进。今言上德无为者,但含孕淳朴,适自无为,非知无为之美,而为此无为,故云而无以为,岂惟无进可矜,抑亦无心自化,故注云此心迹俱无为矣。   下德为之,而有以为。   疏:此覆释下德也。下德为之者,为心美无为之化,而为此无为,故云为之。语心虽欲无为,论迹即涉矜有,故云而有以为。言下德之为,有所以为也。故注云心无为而迹有为尔。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疏:此下明道废则仁义遂行,言上仁者谓以仁为上,他皆效此。仁者兼爱之名,大道之行,物无私惠,淳风渐散,兼爱遂存,今明所以为兼爱之仁,故云上仁为之,行仁而忘仁,虽有施而不求报,兼爱则难遍,终是小惠未孚,是以语心常为有事,故云为之。论迹即近无为,故云而无以为。注云此则心有为而迹无为也。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疏:义者宜也,谓裁制断割,令物得宜。夫淳朴已残,是非斯起,将欲裁非就是,令得所宜,故云上义为之,谓心欲裁非就是,有所以而为,故云而有以为。注云此则心迹俱有为也。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仍之。   疏:礼,履也,谓可履而行之也。庄子曰以礼为翼,所以行於世也。失制礼者,所以救衰弊也。故礼经三百,威仪三千,曲为之防,而事为之制,淳源一失,众务争驰,且存检外之迹,非曰由中之数,故揖让崇其礼文,玉帛昭其报施,往而不来,非礼;来而不往,亦非礼。今上礼为之,往而莫应,则攘臂而怒,以相仍之,故云攘臂以仍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疏:此却明致弊之由也。失道者,夫上德也。上德合道,故云失道尔。上经云大道废,有仁义。庄子曰道隐於小成,道无不存。而此云失者,约人而言尔。故时淳则大道公行,俗浇则小成遂作。小成作而大道隐,仁义行而至德衰,此则世俗浇漓之殊。圣人适时之务,淳朴渐散,则失道而后德,德又下衰,则失德而后仁,兼爱迹存,则失仁而后义,裁非不足,则失义而后礼。且论礼於淳朴之世,非狂则悖,忘礼於浇漓之旦,非愚则诬。是故圣人救世之心未尝有异,而夷险之迹,不得一尔。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   疏:夫者,发语之端也。言末代圣人行於礼教者,由救忠信之衰薄尔,若使人怀忠信,复奚假於礼法乎?而乱之首者,以礼防乱,则但可为治乱之首尔,而非道德之化也。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疏:前识者,制礼之人也。谓之前识者,言在人性识之前而制此检外之礼。道顺人性,礼存外迹,以之比道,乖失质素,所以为道之华也。而愚之始者,夫礼以静乱,因乱救之,贵在协和,归乎淳朴。而世之行礼者,不务由衷之性,唯务形外之饰,敬爱不足,币帛有余,非达观所存,诚为愚者之首。故云而愚之始也。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处其薄,居其实不居其华。   疏:大丈夫者,有道之君子,即前上德之君也。道德无为,谓之厚实,礼义有为,谓之薄华。言圣人先道德之化,故云处厚处实,后礼义之教,故云不居华薄。   故去彼取此。   疏:彼谓礼义也,此谓道德也,圣人去礼义之浮华,取道德之厚实,故云去彼取此。确论圣人百虑同归,二际俱泯,岂有彼此,而去取耶?设教引凡论之尔。   昔之得一章第三十九   前章明上德下礼,淳漓不同,故举丈夫去取之行,示物向方。此章明物得道用而成,履道则存,矜之则丧。故叙侯王谦卑之德,以为诚首。   昔之得一者,   疏:昔,往古也。一者,冲和之气也,称为一者,以其与物合同,古今不二,是谓之一。故《易□系辞》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盖明道气在阴与阴合一,在阳与阳合一尔。言昔得者,将明原始要终,抑末归本。故引昔得以证今得文,得一之数,略於下。   天得一以清,   疏:气象之大者,莫大乎乾元,故先标之为得一之首。纯阳之气由得一,故能穹窿广覆,资始万物尔。   地得一以宁,   疏:形质之大者,莫大乎坤仪,纯阴之质,由得一故,故能盘砖厚载,资生万物尔。   神得一以灵,   疏:神者,妙万物以为言,由得一故,故能通变无方,不可形诘尔。   谷得一以盈   疏:水注川为溪,注溪为谷,言谷得一,故能泉源流润,盈满不竭尔。   万物得一以生,   疏:物者,通该动植有识无情,总谓之物,得冲气故,故能生成运动而不歇灭。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   疏:侯王,人主也,侯者五等之爵,王者万乘之主,言侯王得一,故能永有天下,无思不服,而为天下正平也。本或作贞字者,贞即正也。   其致之。   疏:此总释前义而生后文。致,得也,言天之清澄,地之宁静,神之灵变,谷之盈满,物之生成,侯王之正平者,何以致其然耶?皆得道之妙用尔。此明得道之为益。下文明失道之为损尔。   天无以清将恐裂,   疏:无以者,致诚之辞也。以,用也。夫矜存者丧,执得者失,言天得道用以致清浮,若不守道冲和,而但矜用其清,将恐至於破裂不成象也。   地无以宁将恐发,   疏:言地得道用,而致宁静,当须忘其宁静,若矜用其宁,将恐至於发泄不成形也。   神无以灵将恐歇,   疏:言神得道用,而能灵变无方,当须忘其精灵,若矜用其灵,将恐至於歇绝,不能妙用也。   谷无以盈将恐竭,   疏:言谷得道用,而能虚受,当须盈满,若矜用盈满,将恐至於枯竭,不能流润也。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疏:言万物得道用,而能生成,当须忘其生,若矜而有之,将恐至於死灭,不为生灵也。   侯王无以贵高将恐蹶。   疏:蹶,颠仆也。侯王得道之用,而能为天下之主,当须忘其尊崇,谦以自牧,若矜其尊贵,将恐至於颠仆,不能正定天下也。注云圣教垂代本为生灵。虽远举天地之清宁,而会归侯王守雌用道也。书云天生万物,唯人为灵,元后作人父母,是知圣教所属在乎一人,虽始诫天地,使忘清宁之功,终诫侯王,无矜化育之德。用谦之道,具如下文。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疏:贵高斥侯王,贱下谓黎庶,言侯王因黎庶而得贵,是知贱下为贵高之本基也。书曰人唯邦本,本固则邦宁,人君务谦聚人,可谓固邦之本。注云令乐其恺悌三化者,诗云恺悌君子,人之父母。恺,,乐也。悌,易也。言君子有乐易之德,爱养於人,故百姓思之,如子之於母也。若为德反是,则人离散矣。   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谷,此其以贱为本邪?非乎?   疏:是以,结前义也。侯王自谓孤寡不谷者,左氏春秋云,孤与二三臣悼心失国是也。称寡人者,即先君以寡人为贤之例是也。又按,礼无父称孤,无夫曰寡,谷,善也,不谷,犹不善也。凡此三名,人之所鄙,而侯王以为称首者,盖谦以自牧,不矜其尊也。此其以贱为本邪者,言若此岂非以贱为本。非乎者,假问之辞,答云实是以贱为本尔。   故致数舆无舆。   疏:故者,仍上之辞也。前明侯王因贱得贵,贵无定相,其理难明,故借数舆以比之。极舆之数,竟无舆名,乃是轮辕假合,为舆之名。本以喻侯王,数,侯王之贵,竟无贵名,乃是饯下,假借为侯王之贵本。轮辕为舆本,当存本则有舆,亡本则无舆。贱为贵本,当存本则有位,亡本则无位。言此者欲戒侯王爱养下人,不弃茕独尔。   不欲琭琭如玉,硌硌如石。   疏:夫玉贵而石贱,如玉者自贵也,如石者自谦一也。侯王既以钱为本,故不欲琭琭如玉而自尊贵,当须硌硌如石,以守谦卑也。   反者道之动章第四十   前章明天地得一,以戒矜执之弊。此章明权实两行,将申反经之义。不矜则全夫贵本,合义则方可与权,欲令深悟道无,所以再明冲用也。   反者道之动,   疏:反以反俗为义,动是变动之名,谓权道也。言众生矜执其生,而失於道,故圣人变动设权,令反俗顺道尔。注云反经合义者,经,常也,义,宜也。今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有以无为用,初则乖反常情,而后合顺於道,故谓此为道之运动也。孔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权道反常而难晓,故举棠棣之喻,言其华先反而后合,以喻权道先逆而后顺尔。   弱者道之用。   疏:此明实道也,言人皆贱弱而贵强,是知强粱雄躁者,是俗之用也。道以柔和而胜刚,是知柔弱雌静者,是道之常用,故云弱者道之用尔。   天下之物生於有,有生於无。   疏:言天下有形之物,莫不以形相禅,故云生於有,穷其有体,必资於无,故列子曰形动不能生形而生影,无动不能生无而生有,故曰虚者天地之根,无者万物之源,言此者欢令众生穷源识本而悟道尔。有无既尔,权实亦然,故注云实之於权,犹无之生有也。又云至道冲寂,离於名称,谓诸法性空,不相因待者,言道至极之体,冲虚凝寂,非权亦复非实,何可称名?诸法实性理中,不有亦复不无,事绝因待,所言物生於有,有生於无者,皆是约代法而言尔。若知数舆无舆,即知数诸法无诸法,岂有权实而可言相生乎?悟斯理者,可谓了出矣。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五竟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六   上士闻道章第四十一   前章明权实两门,是道之动用。此章明明道若昧,唯上士勤行。初明三士闻道,信毁不同。次建言下,明道德之行门。后夫唯下,结善贷之功用尔。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   疏:上智之士,深识洞鉴,闻道权则微明,实则柔弱,闻斯行诸,皆不懈怠,故云勤而行之尔。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疏:中庸之士,明昧未明,闻说妙道,或信或否,谓明则若存而信奉,谓昧则若亡而疑惑,未果决志,故曰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   疏:下士识不及理,闻道不信,谓为虚诞,则嗤笑之,亦犹章甫致贱於越人,和璞见遗於楚国,故《庄子》云:曲士不可以语於道矣。   不笑不足以为道。   疏:至道幽玄,深不可识,明而若昧,理反常情,下士蒙愚,所以致笑。若不为下士所笑,未曰精微,乃是浅俗之法,不足以为道。非代间法,故为凡愚所笑,是以为妙道也。   建言有之,   疏:建,立也。将立言以释上士勤行之道,中士存亡之致,下士大笑之由。有之者,指下明道等尔。   明道若昧,   疏:明,照了也。昧,昏暗也。谓道德行人以昧养明,遗形去智,而实明了,故云若昧。言上士勤行,於明若昧,下士不达,是以笑之。中士初闻明道,故若存,后闻如昧,故若亡尔。   进道若退,   疏:进道之人,内心不起,外事都忘,功名日损,大成若缺,下士观之,如似退败之尔。   夷道若颣。   疏:夷,平也。颣,丝之不匀者。夫识心清静,尘欲不生,坦然平易,与物无际,而外若丝之有类节也。   上德若谷。   疏:言勤行之士谓之上德,德用光备,光备则无不含容,故云若谷尔。   大白若辱。   疏:白,纯净也。辱,尘垢也。得纯净之道者,晦迹同尘,故称若辱,而实纯白,独全备尔。   广德若不足。   疏:言至人德无不被,广也。守柔用谦,故常若不足也。《史记》曰: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若愚不足。   建德若偷。   疏:建,立也。偷,盗也。建立阴德之人,潜修密行,如被盗窃,常畏人知,故曰若偷。   质真若渝。   疏:真,淳一也。渝,变改也。言道德行人,其德淳一而无假饰,若可渝变,与物同波而和光也。   大方无隅。   疏:方,正也。隅,角也。夫砥砺名节,以作廉隅,此为求教之人,非曰大方之士。磨而不磷,在涅而不淄,大方也。而能和光同尘,不自殊异,无隅也。故曰大方无隅。   大器晚成。   疏:备物之用曰器,器以晚成,故能成大,是以上士勤行,积功而证,得之於渐,非一朝一夕,故曰晚成。   大音希声。   疏:夫道能应众音,大音也。听之无声,希声也。以况圣人开演一乘,则法音广被,待感而应,故曰希声。   大象无形。   疏:夫涉形器者,则滞於一方矣,唯大象之道,本无形质,随感而应,能状众形,故曰大象无形尔。   道隐无名。   疏:因其通生则强谓之道,忘其功用,则隐无名氏。欲明名以铭体,而妙本无象,则体不可名,故曰道隐无名。   夫唯道,善贷且成。   疏:此结道之功用夫,叹也。唯,独也。贷,施与也。叹羡此道虽复无名无氏,无形无声,独能布气施化,贷施万物,且成之熟之,故曰善贷且成尔。   道生一章第四十二   前章明三士所闻之道,能生万物。此章明万物生化之由,必资三气。初明冲气柔弱,令万物抱以为和。次云孤寡不谷,戒王公以谦自处。结以强梁不得其死,示其修学之元尔。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疏:道者虚极之神宗,一者冲和之精气,生者动出也。言道动出和气,以生於物,然应化之理由自未足,更生阳气,积阳气以就一,故谓之二也。纯阳又不能更生阴气,积阴就二,故谓之三。生万物者,阴阳交泰,冲和化醇,则遍生庶汇也。此明应道善贷生成之义尔。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疏:言物之生也,既因阴阳和气而得成全,当须负荷阴气,怀抱阳气,爱养冲气,以为柔和,故广成子告黄帝曰,我守其一以抱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岁而形未尝衰。是知元气冲和,群生所赖。老君举此者,明人既禀和气以生,则气为生本,人当因柔和,守雌弱,以存本也。   人之所恶,惟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   疏:冲气柔弱,为生之本,故举王公谦卑以敦其本。孤寡不谷,不善之名,非尊崇之称,人所恶之,而王公以为名者,谦之志也。王公为风化之主,存亡所系,天下具瞻,若不崇尚谦柔,以安社稷,则物所不归。故谦柔为本,以致巍巍之功也。   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疏:故者,仍上之辞也。损,贬毁也。言王公称孤寡以自毁损,则为百姓乐推,尊敬而事之,而致益也。或益之而损者,若王公贵宠其身,居上而骄,则下人离散而致损也。《书》曰:满招损,谦受益,斯之谓也。   人之所教,亦我义教之。   疏:人谓人君,为政教之首,一国之风,系乎一人而化。故老君唱言曰,人君欲行言教以化人者,当须用我冲虚柔弱之义以教之尔。   强梁者不得其死。   疏:强梁谓刚暴屈强之人也。刚暴之人,失养生之要,又自失其天命,不得寿终而死。严仙人曰,强秦以专制而灭,大汉以和顺而昌。强梁失道,刚武者失神,生主已退,安得长存?注云动与物亢,物或击之。亢,敌也,物击之者,易益卦上九爻辞云,莫益之,或击之尔。   吾将以为教父。   疏:父,本也。此句结修学之元,老君举强梁者亡以之为戒,柔弱者全以之为劝。以为教父者,父为子本,言吾将此柔弱之教为众教之本,如子之父,故云教父尔。   天下之至柔章第四十三   前章明众生背道强梁,所以不得其死。此章示人正性柔弱,修之则与道合。同文殊途,以发明理会,归而齐致。首标举道性柔弱之本,人傥有得,失之成坚强之过。后吾是以下,明无为之道,广有利益,众教莫能先。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疏:夫人之正性,本自澄清,和气在躬,为至柔也。若驰骋情欲,染着代尘,为声色所诱,则正性离散,为至坚也。   无有入无间。   疏:无有者,谓人了悟诸法,一无所有,则返归正性,与道合同,入无间矣。无间,道也。入谓与道同也。以道为无间者,明道性清静,混然无际,而无间隙尔。   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疏:吾者,老君自称也。此章亦通诫人君以无为化理天下,故老君云:吾见众生正性柔弱,及乎驰骋奔竞,则至坚强。若使照了心境,则一无所有,即合道矣。是知清静无为理身理国,有益於人也。以法推之,有为之教,不及无为之有益也。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疏:至道无言,物之以生。圣人无为,化之以清。即不待立言,然后成教。天下希及之者,言九流百氏,希有能及无为之教者。又云自非体道之君,莫之能及,故曰希之尔。   名与身孰亲章第四十四   前章明正性柔弱,驰骋所以至坚。此章明名货亲疏,爱藏所以为患。初三句,标问得亡孰病。次两句,详答致患之由。后知足下,结劝令守分,则可长久尔。、   名与身孰亲?   疏:此以名较量身也。孰,谁也。详问云:夫以矜徇功名,保养身命,两者既异,谁可与全真保年之道为亲乎?伤代人不能忘名以存身尔。   身与货孰多?   疏:多者可贵重之意也。言身与货两者既别,谁可多贵邪?云此者欲令悟身为多,不贵於货可也。注云掷玉毁珠者,《庄子》外篇之辞尔。   得与亡孰病?   疏:此总问上二句得名货与亡名货,谁为病也?得名货则亡身,存身则亡名货,历然殊致,为病可知。而迷倒之徒,莫之先觉,故后文详答之尔。   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疏:此二句总答前问。甚爱又大费者,此答名与身孰亲。费犹损也,亲犹爱也。甚爱名者,矫企情性,损费心神,所爱既甚,所费弥大矣。多藏秘厚亡者,此答身与货孰多。藏货既多,其亡亦厚,剑玉贾害,譬诸怀璧,诗书发冢,只为含珠,唯货之损,可为殷鉴矣。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疏:辱,损累也;殆,危亡也。夫不迩声名,知足也。不殖财货,知止也。知足故名当其实而无过分之累。知止故货不多藏,而无贪求之害。既不辱不珍,乃可长存而久寿尔。   大成若缺章第四十五   前章明身货孰亲,爱藏所以为患。此章明戒盈若缺,其用所以不穷。次初七句,标立行之楷模。次两句,明静躁之优劣。后清净下,结释清净则可为天下正尔。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疏:凡曰学人,功行大成,众德圆备,常自虚忘,有如玷缺,如是则材用不穷也。道德大成之君,亦复如是,等天地生育之功,齐日月照临之德,所成理大,故曰大成。然不恃其成,有如亏缺,以斯为用,用则无穷。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疏:冲,虚也。穷,匮也。此明圣人禄位充盈,恭俭自牧,不为盈满,故若冲虚。所谓有若无,实若虚,故其运用而无穷匮。   大直若屈,   疏:直,正也。屈,曲也。前四句兼明体用,此下三句但出其体,不书其用。略文以见义,类可知也。夫洁己而垢人,举直而措枉,小直也。不执是以辫非,不正己而矫物,大直也。曲随物宜,故云若屈也。注云直而不肆,上卷道经之文也。   大巧若拙,   疏:矜粉绘之工,骋钩绳之妙,小巧也。因村致用,任物成功,不失其宜,大巧也。无所裁割,不见其功,似若朴拙尔。庄子称造化刻雕众形,而不为巧也。   大辩若讷。   疏:合譬饰辞,结绳窜句,小辩也。行不言之教,辩雕万物,穷理尽性,   大辩也。至言去言,无所抑扬,如謇讷。   躁胜寒,静胜热。   疏:此举喻以示教也。以执成者必败,持满者必倾,故圣人功济天下,不见成功,其如缺,所以无弊。位尊万乘,不视成位,其若冲,所以不穷也。恐人不晓,故寄阳气动静以喻之。躁,动也。胜,极也。言春夏阳气发於地上,万物因之以生,阳气动极则寒,寒则万物由之以衰死,明躁为死本,盛为衰源,喻功成不缺者又败,持盈不冲者必倾,有为刚躁者必死。静胜热者,谓秋冬阳炁静於黄泉之下,静极则热,热则和气发生也。万物因之以生,生托静而起,故知静为生本,亦为躁君。取喻大成大满,由能缺能冲,所以无弊无穷,而致生尔。夫能无为清静者,则趣生之本。此劝人当务静以祈生,不当轻躁而赴死尔。   清静为天下正。   疏:此结明前义也。夫圣人有以观神阳炁之进退,知躁为趣死之源,静为发生之本,理人事,育群生,持本以统末,务清净之道,则可以为天下之正尔。   天下有道章第四十六   前章明五大之行,用广修学之门。此章明三大之愆,以彰可欲之弊。初标有道无道之损益,次明为罪为咎之所由,后结知足之为德,以戒贪求之生患尔。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   疏:却,屏去也。粪谓理田也。天下有道,谓以道为理,无为化行,守在四夷,疆场无事,不必多贪土地,以困黎元。所以屏却兵革走马之事,人得俶载南亩以粪理田园也。   天下无道,戎马生於郊。   疏:郊者,交也,谓二国郊境之际拒守之地也。天下无用道之君,则荒塞有不宾之虏,故兵戎军马生育於郊境之上,谓久而不还。   罪莫大於可欲,   疏:犯法为罪,贪求为欲,言戎马生郊之罪,由人君贪求土地,见土地可欲,欲心兴动,将起贪求,此罪之大者,故云罪莫大於可欲也。   祸莫大於不知足,   疏:祸,害也,神不佑也,夫亡败之祸缘何而来?由贪土地,求而无厌,不知止足,致神道不佑,而婴祸害。人之有过,过非一途,贪之为祸,祸之大尔。   咎莫大於欲得。   疏:咎,殃咎也。夫贪冒之雄,欲心增侈,得之不已,而又求之,非道得之,则不旋踵自招殃咎,不亦宜乎?可欲,谓欲而未得,初起贪心,罪轻於祸,不知足者,得而更须,祸重於罪。莫甚於欲得者,谓求之已得,欲心尚无厌足,则咎之为过,斯又甚於祸也。   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疏:此结有道之君也。言有道之君,无欲广大,不贪土地,固於本分而知足,则为天下乐推,身安国理,此知足之足,乃至於让而常足矣。注云物足者非知足,心足者乃知足,知足者谓足在於心,不在於物,循涯守分,虽少而多,有欲无厌,虽多亦少矣。   不出户章第四十七   前章明天下有道,欲令知足常足。此章明教不出户,示以不为而成。初两句标不出则能知,次两句明人和则天下顺,又两句示弥出之   为失,后四句结无为而化成尔。   不出户,知天下。   疏:有道圣君,无为而理,言教不出於户外,淳风自洽於寰区,此可谓知理天下之道尔。又解曰:人君善教天下,应之以善,则不烦出户而天下可知,故《易》曰:君子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此之谓也。   不窥牖,见天道。   疏:人天相应,精气交通,人君为政以德,则象纬以之不迷,威侮五行,则阴阳由其舛候。故《书》曰:休征则肃时两若,咎征则蒙恒风若是知行发於己,象着於天,岂俟窥牖然后见也?《易》曰:言行,君子所以动天地矣。   其出弥远,其知弥少。   疏:此明失道之君也,不能处无为而恭己,将欲申教令以化人,令出弥远,既失无为,所知政理,更为寡少。   是以圣人不行而知,   疏:此覆释不出户而知天下也。无事无为,教令不出故云不行。近取诸身,遂知来物,故我无为而人自化,岂待言教出户,然后谓之知乎?   不见而名,   疏:此覆释不窥牖见天道也。夫鹤鸣即子和行,感而天动,原小可以知大,审己可以知物,元吉所召,在乎其人,则太平之化可得而言尔,何必窥见然后名乎?故云不见而名。   不为而成,   疏:此总结不出不窥之义也。夫以上有所为,下必有扰,今圣人凝神端扆,玄默庙堂,君无为,人无事,百姓家给,万化自成。   为学日益章第四十八   前章明不出不窥,可以知政理之道。此章明为学为道,则至乎无为之事。首两句,示进修忘遣之渐。次三句,明损有归无之益。后四句,结成其意,戒有事不足以化人矣。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疏:为,修为也。损,忘损也。言初修学者,日求见闻以为益,因益为道,则忘遣功行以为损,所以者何?夫为学者,莫不初则因学以知道,修功而补过,终则悟理而忘言,遗功而去执。故注云益见闻为修道之渐,盖言其初也。损功行为悟道之门,盖言其终矣。   损之又损,以至於无为。   疏:损之者,谓损为道者之功行也。又损之者,谓除忘功行之心也。斯乃前损忘迹,后损忘心,心迹俱忘,可谓造极,则以至於无为矣。   无为而无不为。   疏:夫有为则有碍,有碍则有所不为,今既无为,无为则无碍,故能无所不为也。以谓契道,则应用而周普也,故上巷云: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取天下,常以无事。   疏:此劝人君行无为也。取犹摄化也,摄化天下,必须为无为,事无事,无事则下人不扰,无为则百姓自安,以斯临往,于何不可?所言常者,无为御物,不可斯须离也。   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疏:夫有事谓政令烦苛,禁网凝密,令苛则人扰,网密则刑烦,百姓不安,四方离散,欲求摄化,不亦难乎?故此有事不足以取天下矣。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六竟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七   圣人无常心章第四十九   前章明为道日损,示修学忘遣之门。此章明圣人无心,表虚怀应物之用。初六句,标圣人无心而应物。次两句,示圣人混迹而用心。后两句,结百姓归善之由,明圣人均养之德尔。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   疏:圣人虚忘,物感斯应,应必缘感,感既不一,故应无常心。心虽无常,义存慈救,百姓有不信不善之心,故混同用心,而以化导,故云无常心矣。   善者吾善之,   疏:此应感之义也。吾者,圣人也。善者回向正道之心,圣人奖之以进修,以果其行,使至夫忘,善之大善尔。   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矣。   疏:不善者,谓习染增迷,信邪背道,圣人亦以善道而引汲之。德善者,令化圣德而为善尔。   信者吾信之,   疏:信谓闻道勤行,心无疑执,圣人应之以至诚,赞成其善,以至於深信尔。   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矣。   疏:不信谓强梁背教之人,圣人亦以平等正信而化导之,令化圣人之德,舍伪而归信也。故云德信尔。   圣人在天下惵惵,为天下浑其心。   疏:此明圣人混迹用心也。惵惵,忧勤也。圣人在宥天下,统御寰区,惧众生不归善信,故惵惵者皆为天下,百姓未能信善,故圣人混同於物,而用其心也,故云天下浑其心尔。   百姓皆注其耳目,   疏:百姓被圣德而归善,即淳化而观风,故皆倾注耳目以观听,取则於圣人尔。   圣人皆孩之。   疏:百姓既倾注耳目观听圣人,圣人观慈母之於赤子,故云皆孩之。又解云:百姓有分别之心,圣人化使一从善,令如婴兄,无所分别尔。   出生入死章第五十   前章明圣人无心,混心应善信之行。此章明出生入死,善摄起患累之门。前五句,标安时处顺之人。次五句,明深变求化之类。后八句,结善摄之行,以示长生久视之门。   出生入死。   疏:了悟生死,不厚其生,名为出生。迷执人我,动之死地,名为入死,此标章门也。   生之徒十有三,   疏:徒者,类也。此泛论众生能安生理,不自矜贵,适来为时,一无封执,如此之者,大泛而论,十中有三人尔。此谓顺理者少,而逆理者多也。   死之徒十有三。   疏:此亦泛论安死之道,不拒变化,适去为顺,一无惊怛,如此之者,亦十中有三人尔。   人之生,动之死地十有三。   疏:此释迷执之人,养生失理之徒也。言人虽欲修生,不能了悟,动往丧生之地,安生之理既失,顺死之道又乖,如此之辈,亦十中有三人尔。   夫何故?   疏:此设问众生动之死地之由。   以其生生之厚。   疏:此正答言:众生动之死地者,以其耽滞有为,溺情纵欲,厚自奉养,以全其生,养之太厚,故动之死地尔。   盖闻善摄生者,   疏:摄,卫也,谓善能以道卫生之人,妙观生本,本来清静,於生忘生,不以情欲而滑其和,唯以冲虚而养其性,物莫能害,故称善摄。   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   疏:不期而会曰遇,按《山海经》兕出湘水南,苍黑色。《尔雅》云,形如野牛,一角,重千斤。善摄生之人,不起心害物,所以陆行不遇於兕虎,入军不被於甲兵,故虎兕甲兵亦无伤害之意尔。   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   疏:前明善摄生之人,内无害心,所以外不遇兕虎,今明设於逢遇此,无伤害之心,自然彼无容措之处,是知忘情於物者,则海上之鸥可驯而狎,陆行之兽可系而游,况伤害乎?故无是也。   夫何故?   疏:此问虎兕兵刃是害人之物,今不投措其爪角,无所容其兵刃者,其故何也?假问其故,以晓於人尔。   以其无死地。   疏:此正答也。夫见有其身者累,生生之厚者死。今善摄生之人,照法性空,悟身相假,故能於生忘生,不为厚养之过,无私顺化,故无死地可处尔。既心无死地,夫何虎兕兵刃能害之乎?   道生之章第五十一   前章明出生入死,善摄超患累之门。此章明道生德畜,不宰有自然之贵。首标妙本应感生成之美。次明万物尊贵道德之由。故道生之,复赞生畜之功。生而不有下,结叹忘功之德。   道生之,德畜之。   疏:道生之者,言自然冲和之炁,陶冶万物,物得以生,故云道生之。注云妙本动用降和炁者,妙本,道也,至道降炁,为物根本,故称妙本。德畜之者,德,得也,畜,养也。谓万物得道用,而能畜养斯形,则约兹畜养之处,而受德名,故云德畜之。   物形之,势成之。   疏:道生德畜,品物流形,故云物形之。注云乾知坤作兆形位者,《易□系》云:乾知太始,坤作成物。天地为形,上下为位,斯皆道功,寄乾坤以为用也。势成者,言道为万物作天时地利,阴阳之势,而物资之以成,故云势成之。   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   疏:以道德为生畜之功,故凡厥怀生,莫不尊尚於道,敬重於德,此劝示众生,令敦本而崇道也。   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爵,而常自然。   疏:夫代之尊荣者,必由人君爵命然后为尊,今道之所以尊,德之所以贵,盖以生成之功被物,故物尊贵之,非假爵命而常自然尊贵尔。   故道生之,德畜之。   疏:此覆结初章道生之义也。始之为生,养之为畜。   长之育之,   疏:增进曰长,抚字曰育。   成之熟之,   疏:辅相曰成,成遂曰熟。   养之覆之。   疏:资给曰养,荫庇曰覆。八者皆道德功用之谓,所以万物尊而贵之。   生而不有,   疏:道生万物,不见其有生之可名,忘生之义,结上道生之义也。   为而不恃,   疏:德之为养,不见有物之可为,不恃其功,结上德畜之之义也。   长而不宰。   疏:以道德忘生育之功,故虽居万物之长,长育成熟,不为主宰,责望於物,言此者欲令人君法道生育,而忘其功尔。   是谓玄德。   疏:此叹忘功之德也。玄者深远不测之名,大道虽能生能畜,而终不恃不宰,德施周普而名进不彰,岂非深远不测之德乎?   天下有始章第五十二   前章明道生德畜,不宰有自然之贵。此章明守母存子,归明无遗身之殃。首标七句,能生之本劝,令知子守母。次六句,示绝欲之戒,塞兑闭门。后六句,叹美修证之功,结成袭常之行。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   疏:资炁曰始,资生曰母,言道德以冲和妙炁,生成万物,物得以生,如母之生子,故云以为天下母。如母虽殊於道炁,布化常一,故上经云无名天地始,有名万物母。言此者,欲令人知源识本,守母而存子也。   既得其母,以知其子。   疏:言人既得冲和之炁,茂养为母,当知其身是冲炁之子。   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殁身不殆。   疏:言人既知身是道炁之子,从冲炁而生也,当守道清净,不染妄尘,爱炁养神,使不离散,人从道生,望道为本,今却归道守母,故云复守尔。殁身不殆者,言人能常无欲以归道,则可以终竟天年,而无危殆也。   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   疏:此明绝欲守母之行也,兑,悦也,谓耳目爱悦声色,鼻口爱悦香味,六根各有所悦。门以出入为义,言诸根色尘之所由也。若塞其爱悦之视听,则祸患之门闭矣。祸患之门闭,则终身无有勤劳也。故云终身不勤。   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疏:此明失道之行也。开其视听之门,济其爱悦之事,则祸益患增,故终身不能救理也。   见小曰明,   疏:此示防患之源也。恶兆将兴,细微必察,故忧悔吝之时,存乎纤介,令守母之人,防萌杜渐,理之未乱,能知此者,可谓之明。   守柔曰强。   疏:守柔弱之行者,处不竞之地,人不能加,同道之用,能如此者,可谓之强。   用其光,复归其明。   疏:光者外照而常动,明者内照而常静,由见小守柔,则为明。为强不矜,明而用强,故虽用光外照,还归内明,此转释见小守柔之义,使息外归内,故曰复归其明也。   无遗身殃,是谓袭常。   疏:遗,与也。殃,咎也。言用光照物,於物无着,还守内明,不自矜耀,守母存子,返照本源,自无殃咎。是谓袭常者,密用曰袭,人能察微远害,守柔含明,如是等行者,是谓知子守母,密用真常之道也。   使我介然章第五十三   前章明守母存子,欲归明无遗身殃。此章明介然用知,则行道有唯施之畏。初三句,明有知则乖道。次两句,示道正而人邪。又七句,明有知之生弊。后两句,叹盗夸之非道,而以为戒尔。   使我介然有知,行於大道,唯施是畏。   疏:使我者,老君假设之辞也。介然谓耿介然,有知之貌。夫道非知法而伐人,欲以有知行道,故老君患其蔽蒙,唱言之曰:使我介然矜其有知,欲行无为大道於天下者,有知则与道相乖,而失无为清静之化,唯所施为,将害於物,甚可畏惧也。   大道甚夷,而民好径。   疏:夷,平也。径,邪捷之道。言大道坦然平易,而人好从邪径,且大道之化,贵夫无为无事,则平易,而代之从事,不能息智於无欲,将役心应务,始虽好径而求捷,终则失道而焚和,故云人甚好径。   朝甚除,   疏:除,理也。言好径之君不尚无为之化,但以有为为理,虽云甚除,有为则伤巧诈,故云尚贤矜智,则生巧伪。又解云:朝廷修理峻宇雕墙,故云甚除。   田甚芜,   疏:草长曰芜,淫巧浮食,则农事荒芜,既阙嘉生之报,何望如坻之积?   仓甚虚。   疏:年登则禀实,农废则仓虚,自然之理也。   服文彩,   疏:青赤为文,色丝为彩,言贱质而贵文也。   带利剑,   疏:利剑者,武备也,夫文德者,理国之器用也,武功者,文德之辅助,而文为本,武为末,今若专事武功,是弃本而崇末也。   厌饮食,   疏:厌,饮食也。是庖厨之丰厚,厌饫芳鲜,上多玉食之资,则下有冻馁之患矣。   财货有余。   疏:财货谓钱帛珠玉之流也。多藏厚敛,有余也,末学不贪为宝,但欲多财累愚尔。   是谓盗夸,非道也哉!   疏:非理而取为盗,矜其所有为夸,且头会箕敛,取於不足,纵欲而费,奉其有余,傲然自得,以为夸尚,谓之为盗,不亦宜乎!所为如此,则非吾欲行之道矣。也哉者,伤叹之辞。   善建章第五十四   前章明好径之君,若盗夸而非道。此章明善建之主,享不拔而长存。首标以道立国,修身之益。次故以身下,明观身观家之法。后吾何以下,结叹慧照所知之验云。   善建者不拔,   疏:建,立也,不拔,谓不倾拔也。言人君善能以道建邦立本者,因百姓之不为,任兆人之自化,然后陶以淳朴,树之风声,使仪形作孚,乐推而不厌,则功业深固,万方归德,斯所谓善建者,何可倾拔乎?   善抱者不脱。   疏:抱,守也。脱,离也。善以道怀抱百姓者,动而悦随,何可脱离也。且夫乐饵所在,过客犹止,况夫道德者,进於此乎?以之御物,为物所归,固其宜也。   子孙祭祀不辍。   疏:祭,荐也。继世曰祀,谓后代子孙荐礼於祖宗也。辍,止也。注云:言善世以道德,匡抱之君功施於后,爱其甘棠,况其子孙乎。而王者祖有功,宗有德,故周之兴也,始於后稷,成於文武。周之祭也,郊祀后稷,宗祀文王。故虽卜代三十,卜年七百,毁庙之主流溢於外,而后稷、文王郊宗之祀不辍止也。   修之於身,其得乃真。   疏:此下明少修少证,多学多得,故修之身,谓一身修,修之家,谓一家修,始於一身,终於天下,例可知也。言善立之人,照了真性,真性清静,无诸伪杂,伪杂既尽,德乃真纯。   修之於家,其德有余。   疏:修道於家,上和下睦,移修身於家,故其德有余福也。故《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修之於乡,其德乃长。   疏:按:《周礼》二千五百家为乡。言一乡修道,礼义兴行,尊卑有序,闾闬相比,不党於亲,一家修道,德犹未广,一乡尽修,德乃长久。   修之於国,其德乃丰。   疏:修道於国,俗易风移,还淳反朴,不偏於所近,一乡修道,犹未为遍,一国尽修,乃丰厚。   修之於天下,其德乃普。   疏:普,遍也。夫百姓归厚,在君之化,修之庙堂,德流海外者,盖内正其身,不言而化,不教而理,下之应上,如响应声,德无不周,乃为普也。   故以身观身,   疏:观者,照察也。注云以修身之法观身,能清静者,谓观身实相,本来清静,不染尘杂,除诸有见,有见既遣,知空亦空,顿舍二偏,回契中道,可谓清静而契真矣。   以家观家,   疏:以修家之法观家,家人和穆,则福善有余。   以乡观乡,   疏:用此修乡之法观乡,乡人尽修其道,尊卑顺序,道化渐广,德乃延长也。   以国观国,   疏:以修国之法观国,国人尽修,勤而且俭,德乃丰盈也。   以天下观天下。   疏:夫以天下观天下者,复何所观哉?亦但观身尔。人君清静,无为   道化,善建善抱,自然百姓胥附,国祚人安矣。   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疏:此假设之辞也。老君言我何以知天下善建则不拔,善抱则不脱,福德弘益之然乎?盖以此观身等观而观之,自我刑范,由内及外,则知之尔。《易》曰:观我生,观其生,将欲自观而观人也。   含德章第五十五   前章明善建之主,享不拔而长存。此章明含德之人,独知和而不害。首五句,标含德所以不搏。次骨弱下五句,明全和所以不嗄。知和则明了,使气则强梁。物壮下,申劝强梁之人,欲令不为是行。   含德之厚,比於赤子。   疏:含,怀也。言至人含怀道德之深厚者,内为道德之所保,外为神明之所护,比若慈母於赤子也。此理难晓,故借喻以明之。故寄赤子之生和,以况至人之全德,赤子婴儿之小者,取其内无分别,不生害物之心尔。   毒虫不螫,猛兽不据,玃鸟不搏。   疏:此释至人之全德也。毒虫蜂蔓之属,猛兽虎兕之属,玃鸟鹰鹯之属,螫谓以尾端行毒。据,按也,谓以足据按物也。搏,持也,谓以爪搏持物也。言至人德全於内,和气冲盈,心冥乎道,故有毒虫不能螫,猛毅之兽不能据,惊玃之鸟不能搏,盖以其至顺德厚之所玫也。   骨弱筋柔而握固。   疏:此下明赤子全和也。赤子筋骨柔弱,持握不当牢固,令拳手执物能自固者,岂非和气不散之所致也?   未知牝牡之合而竣作,精之至。   疏:雌曰牝,雄曰牡,竣者气命之源也。言赤子心无情欲,未辨阴阳之配合,而含气之源动作者,岂不由精气纯粹之所致乎?   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   疏:嗄,声嘶破也。赤子竟日啼号而声不嘶破者,岂不由和气至纯之所致乎?   知和曰常,   疏:此结赤子以和气至纯而声不破,因之以及教,言人能如婴儿,知和柔之理,修而不失者,是谓知真常之行也。   知常曰明。   疏:人能知真常之行,而保精爱气者,是曰明达。了悟之人知和知常,叹同德之美,后益生使气,举失道之过。   益生曰祥,   疏:祥者,吉凶之兆,言人不能全和於知常,而营生於分外,殊不知分外求益,然於滋多,则求益生过分,是凶祥也。故《庄子》云,常因自然,而不益生。   心使气曰强。   疏:夫心有是非,而气无分别,故任气则柔弱,使心则强梁,今失道益生之人,役心使气,气为心使,是曰强梁,故《庄子》云,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疏:此明强梁失道之过。壮者,刚毅也。老者,衰惫也。夫物盛必衰,壮极则老,夫用心使气,矜其强壮者,自致衰老,谓之不道,道贵柔弱,今恃强壮,既与道不同,故劝令早已。   知者不言章第五十六   前章明含德之人,独知和而不害。此章明悟道之士,能了言而无执。首两句,示理畅而言忘。次七句,明静尘而不染。是谓下,明不染者与玄同德。故不可下,明同德则不可毁誉。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疏:知者,了悟也。言者辩说也。夫至理精微,玄宗隐奥,虽假言以诠理,终理契而言忘。故了悟者得理而忘言,辩说者滞言而不悟,故曰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塞其兑,闭其门。   疏:且如天下有始章所释,彼则约道清静,以塞六根爱说,此则因教辨忘,将息滞言之累。於言无执,故云塞其兑,不为荣辱之主,可谓闭其门。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疏:此四句已出上经道冲章彼则就道以论功,此则据人以明行,上下两经,互举其文者,以其於济物修身之义有功,故望言之。   是谓玄同。   疏:叹夫体道之人既已不滞言教,又能和光混迹,行符於道,是谓与玄同德。   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   疏:言玄同之人,心无偏私,不可得亲而狎之,和光顺物,不可得疏而远之。   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   疏:恬淡无欲,不可得从而利之,处不竞之地,故不可得犯而害之。   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   疏:体道自然,非爵禄所得贵也,超然绝累,非凡俗所得贱也。   故为天下贵。   疏:玄同之士,悟理忘言,塞兑闭门,根尘无染,锐纷既解,光尘亦同,其行如此,故为天下之所尊贵也。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七竟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八   以政治国章第五十七   前章明悟道之士,能了言而无执。此章明以政之君,失无为之自化。三句标门以示义,次十句,设问以明理。后五句,示无事可以取天下。   以政理国,   疏:此上三句并标宗也。以,用也,政,教也。有为之君矜用政教,而欲为治,不能无为,任物自化,欲求致理,未之前闻也。   以奇用兵,   疏:奇,变诈也。不祥之器,君子恶之,况加变诈之名,而无节制之用,是以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故知奇变之兵,非制胜之道也。   以无事取天下。   疏:此亦标也。有道之君,无为而理,夫无为则无事,无事则不烦,不烦则百姓自化,而天下太平矣。   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疏:吾何以知,发问也。其然,犹如是也。以此,答也。老君详问,我何以知取天下必须无事无为,以下文云天下多忌讳,则人弥贫,我无为则人自化,验可知尔。   天下多己心讳,而民弥贫。   疏:此覆释以政理国也。为天下之主,不能敦清静以化人,崇简易以临物,政烦网密,下人无所措其手足,避讳无暇,动失生业,日就困穷,所以弥贫。   人多利器,国家滋昏。   疏:此释上以奇用兵也。利器者,权谋也。夫权道在乎适时,不得已而方用,人君若多用权谋,不能反实,下必应之以谲诈,故云滋益昏乱也。   人多伎巧,奇物滋起。   疏:伎,能也。巧,工巧也。奇物谓刻镂雕琢宝货珍玩之属,言人君不尚纯朴而好浮华,则百姓效上而为奢泰,驰竞淫饰,日以繁多也。   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疏:法,刑法也。令,教令也。君上不能寡欲以御人,而欲彰法令以齐物,人既苟免而无耻,吏则窃盗而为奸,上下相蒙,故令盗贼多有也。   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   疏:此释无事以取天下也。我谓圣人也,夫圣人之德,不尚伎巧,体道之主,所贵无为,无为之为,无所禁忌,下化上之无为,故云而民自化。   我无事而民自富,   疏:上无赋敛,下不烦扰,耕田凿井,家给民足,故云而民自富。   我好静而民自正,   疏:人生而静,天之性也。上好安静,无以动摇,及下被君德,率性而自正也。   我无欲而民自朴。   疏:人君诚能内守冲和,外无营欲,则下之感化自淳朴也。   其政闷闷章第五十八   前章明以政之君,失无为之自化。此章明以政必败,示祸福之所由。初标二政,宽急不同。次明祸福二门,倚伏无准。人之迷下,叹众生之迷执。是以圣人下,举圣德以劝修。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   疏:闷闷,无心宽裕也。淳淳,质朴敦厚也。言无为之君,政教宽大,任物自成,既无苛暴,故其俗淳淳而质朴也。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疏:察察,有为严极。缺缺,凋弊离散也。有为之君,其政峻急,以法绳人,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故凋弊而离散矣。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孰知其极?   疏:祸兮福所倚者,前言闷闷之政,俗以为恶,而人反淳淳质朴敦厚,岂非福因祸而生也?福兮祸所伏者,伏,藏也,察察之政,俗以为善,物却缺缺而凋弊,岂非祸伏藏於福中而发也?孰知其极者,夫失道丧德,习伪尚华,祸福循环,倚伏无准,谁知穷极者?   其无正耶?   疏:此言祸福之极,岂无正定耶?但由於人不能体道无为,妄生迷执,失其正尔。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疏:此释迷正所由也。言众生迷於祸福正处,於正不明,以正者为奇诈,於善不了,以善者为妖祥,故若无正尔。   民之迷,其日固已久矣。   疏:此叹众生迷於正善,反以为奇为妖,其所由来尚矣,故云其日固久。   是以圣人方而不割,   疏:方,由正也。此举圣德以劝修,圣人弘道济代,万物向方,身行正方,物则应之而自正,非立教裁割於物,使从己也。   廉而不秽,   疏:廉,清廉也。秽,浊也。圣人率性清廉,自然化下,秽彼之浊,以扬其清,有本为剧字,创者伤也,圣人廉以成行,不伤於物。   直而不肆,   疏:肆,申也。圣人之行不邪,彼自从而正直,非为彼之不正,而申直以正曲也。   光而不耀。   疏:光者谓明智也,圣人虽有明智而韬晦之,不以炫耀,故云光而不耀。圣德如此,自然百姓淳淳而从化也。   治人事天章第五十九   前章明无为之政,人致淳和。此章明理人事天,无过用俭。初标理人事天,莫先于啬。次夫唯下,转通前义,是谓下,举深根之喻,以况长久之道。   治人事天莫若啬。   疏:啬,爱也。言人君将欲理化下人,敬事上帝,为德之先,无如爱费,即俭德也。检即足用,可以聚人。粢盛丰备,天享明德,故云莫若啬也。   夫唯啬,是谓早服。   疏:夫唯啬,迭出上文也。是谓早服,释俭啬之义。凡有七转义,皆效此。夫唯者,发语之辞也。服者事也,夫唯能俭爱之君,理人事天,以俭为政者,是以普天之下,亦当早服事於君。   早服谓之重积德。   疏:何故普天仰化,率土归仁?由行节俭,节检则百姓早服事之,是重积其德以尔。   重积德,则无不克。   疏:克,能也。君若厚积其德者,其为政也,人力普存,其事天也,吉无不利,则四方向化,无有不能制服者。   无不克,则莫知其极。   疏:此谓君德无有不能制伏者,则殊俗慕化,绝域观风,无远不至,故莫知穷极也。   莫知其极,可以有国。   疏:言人君德化无远不及,万人所归往,神明所福享,然后可称为有国。故《易》云:王假有庙有家是也。过此以往,岂为国乎?   有国之母,可以长久。   疏:母者,道也,以茂养为义,夫所以得称一有国者,只缘有道而茂养苍生,若尔福祚永昌,可以长久。   是谓深根固蒂,长生久视之道。   疏:夫积德之君,以道为国,则可以长久,故举根蒂之喻,以申其义理也。蒂,花趺也。夫草木根深则荣茂,蒂固则不落,乃长久也。以喻积德之君,埋根於道,固蒂於德,命延谓之长生久视之道。   治大国章第六十   前章明理人俭爱,则万方早服。此章明早服不扰则其德交归。初归理国之喻,不可有为。次明德及鬼神,两无伤害。后结叹交归之德,以劝有国之君。   治大国,若烹小鲜。   疏:此喻说也。小鲜,小鱼也。言烹小鱼不可挠,挠则鱼渍。喻理大国者,不可烦,烦则人乱,皆须用道,所以成功尔。   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疏:以,用也。莅,临也。人神处幽为鬼神者,灵效之谓。夫人有求则神为应。今若上德之化,人自安全,岂惟上忘帝力,亦不旁请鬼神,故处幽之鬼,无以效其明灵也。   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民。   疏:此覆释鬼无效灵之义。非其鬼不神者,非谓鬼歇灭.而不为神,但妖之将兴,由人有迭,人恒其德,则神不见怪而伤人也。《春秋》曰:其炁焰以取之。   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   疏:所言神不伤人者,岂但神灵无效,而不能伤害於人?而圣人以道临人,无为不扰,百姓自正,故云圣人以道莅天下尔,将欲发明圣德,故重云亦不伤人。   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疏:两者,谓圣与神也。夫人,国之本,亦神之主,若鬼神伤人,则害国之本,圣人伤人,则匮神之主,今两不相害,故德交归,岂唯神圣独丰,抑亦兆人咸赖。   大国者下流章第六十一   前章明以道莅物,则其德交归。此章明以德下人,则物归谦让。初标大国用谦,故能摄化。次故大国下,叙大小各得所欲。后故大者下,偏诚大国,特宜用谦。   大国者下流,天下之交。   疏:江海处众流之下,百川委输,故曰下流。施之於人,是谦德也。夫人君者,有道则国存,无德则人散。故处大国者,当下流开纳,令天下之人交会而至,则能全其大,故曰下流天下之交。   天下之交牝,牝常以静胜牡。   疏:天下之交,牒出前文,所以结下流之义也。言天下之人,所以交会至者,犹大国谦下之故,喻如牡者,常以雌静,为牝动者所求,故云牝常以静胜牡。   以静为下。   疏:前云天下之人,所以友会而至者,由人君用谦卑之道,则如牝者常以雌静而能胜牡者,由以安静为下故尔。   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   疏:故者,仍上之文,以结成前义也。言大国之君,所以不事威武,而用谦卑之德,以柔服之,小者将欲怀来附庸之君,取其小国之人而为臣妾尔。   小国以下大国,则取大国。   疏:言大国之君既以谦卑之道而柔服小国,小国之君则朝聘会盟,不敢离叛,以卑下之礼而事大国者,则欲取大国之威,以为援助尔。   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   疏:《春秋》曰:师能左右之曰以。下或下以取者,言大国用谦卑之道,以取小国,则令其可左右,故云以取。或下而取者,言小国用谦下之道,归事大国,但可承奉而求援助,不能令其左右随意,故云而取。   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国不过欲入事人。   疏:言大国尊崇谦下,以取小国者,更无余意,不过欲兼畜小国之臣,为人君之长。小国用谦,陈荐赞币而取大国者,不过欲入事大国,资为援助尔。   两者各得其所欲,故大者宜为下。   疏:大欲畜养,小欲入事,两遂其愿,故云各得所欲。大者宜为下者,夫物未尝以小轻大,而必以大凌小,将恐大国之君,骄盈致祸,鲜能下之,故诫云大者特宜为谦下尔。   道者万物之奥章第六十二   前章明以德下人,则大小各得其所欲。此章明以道化物,则善恶皆蒙其资估。初标道体冲奥,次明立教化人。后古之下,叹道之功,可为尊贵尔。   道者万物之奥。   疏:道者,妙本之强名也。奥,内也。言道包含无外,是万物资始之所,故为万物之奥内。《西升经》云:道深甚奥,虚无之渊,此之谓也。   善人之宝,   疏:宝者,珍宝之谓也。善人者,体道无为,身心清静,故宝贵之无暂违也。   不善人之所保。   疏:保,任也,倚也。不善之徒,心尤明智,感於积习,平居则忽道,婴难则求之,以身保任於道,倚以求安也。   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   疏:此喻说也。言不善之人,亦在教之而已。注云:甘美之言,可以求市。尊高之行,可以加人,以况於圣人以甘美法味之言,尊高清静之行,以化不善之人,亦如市贾之集,相率而从善矣,故下云。   人之不善,何弃之有?   疏:言人言行不善,何弃遗之有乎?当导之以善道,冀从化而悛恶,不可弃之而不化,故云何弃之有?   故立天子,置三公。   疏:三公,谓太师、太傅、太保也。天子无为,三公论道,皆所以垂训立教,化不善之人。《书》云:天工人其代之,此之谓也。   虽有拱璧,以先驷马,不如坐进此道。   疏:合拱之璧,璧之大者,驷乘之马,马之良者。言三公辅相,虽以璧马献之至尊,未足珍贵,不如进无为之道,令化恶归善尔。拱璧先驷马者,古者朝聘将进驷马,以璧为导,故称先也。《春秋》云:乘韦先牛十二犒师之类是也。   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   疏:举古证今,令物生信。古之即前文善人宝道也。问其所以宝贵此道,其意何也?   不日求以得,有罪以免耶?故为天下贵。   疏:此答释贵道之意,不日求以得者,言道在於悟,悟在了心,非如有为之法,积日计年,营求以致之尔。但澄心窒欲,则纯白自生也。故云不日求以得,有罪以免耶者,夫妄心起染,则业累斯生,若悟道虚心,则罪因自灭,岂如执滞之人,动生悔吝,婴彼罪罚方求免耶?以是之故,故为天下善人之所宝贵尔。   为无为章第六十三   前章明妙本冲奥,坐进是辅相之门。此章明玄默无为,息怨成修证之行。首标坐忘绝欲,次示杜恶防萌。后是以下,举圣人之德,以申结劝尔。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   疏:为,造作也,修道行人则坐忘,去欲心,无造作,凡所施设,功与化冥,於为非为,故日无为。此明心也。即事不滞,故於事而无事,此明身也。即味不耽,故於味而无味,此明口也。三业既尽,六根尘自息尔。若夫大小之为,多少之事,苟涉有为之境,无非怨对之雠,若能体彼无为,舍兹有欲,悟真实相,无起虑心,自然怨对不生,可谓报怨以德尔。   图难於其易,为大於其细。   疏:图,谋度也。为,营为也。夫情欲伤生,皆生於渐,无不始於易而终成难,初於细而后成大,今谋度其始易之时,则於终无难。营为於初细之日,则於后无大。若为难於难,为大於大,祸乱已作,纵欲图而为之,将无益於患难也。   天下难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细。   疏:作,起也。此迭上文原祸难之所起。难事必起於易,欲令於易而图之。大事必起於细,欲令於细而去之,其类实繁,不可具举,故以天下而总言之尔。   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疏:前明凡人常为难大之事,故多败多难,是以举圣人终不为难事大事,故能成其尊大。   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   疏:此结喻也。夫不三思而后言,轻易其然诺者,必少忠信。不谋始而慎终,多易其行事者,后必生难而为患累。   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   疏:圣人即有道之君也,犹难之者,难为轻诺多易之事,况不如圣者乎?圣人犹难为轻诺多易,故终无难大之事尔。   其安易持章第六十四   前章明无为玄默,示息怨修道之门。此章明思患预防,标绝情去欲之行。初六句,迭明防患之渐。次六句,举喻生患之由。复两句,论为执之迷。又六句,申异凡之行。后七句,推圣人不欲不学之意,劝凡俗易持易谋之心。   其安易持,   疏:安,静也。持,执也。言人之受生,正性清静,感物而动,则逐欲无穷,今明欲心未动安静之时,将欲守之,令不散乱,则甚易持执,故云其安易持。   其未兆易谋。   疏:兆,萌渐也。谋,度也。情欲将起,未有萌兆。谋杜绝之,亦为甚易。故云其未兆易谋。   其脆易破,   疏:言欲心已动,柔脆未坚,将欲除之,易消破也。   其微易散。   疏:微,细也。祸患细微,未至於大,防之於初,欲令散释,亦甚易尔。   为之於未有,   疏:为,修除也。此一句释前易持易谋两句也。所以易者,明欲心未起之时,修除杜绝,则欲恶不生,故云为之於未有。   理之於未乱。   疏:此一句释上易破易散两句也。所以易者,明欲恶虽有,尚自脆微,未成祸乱,故易理尔。   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层之台,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疏:此言患生於微,而成於着,喻如合抱之木,始生如毫毛之末,此明自性而生也。九层之高台,起乎一篑之上,此明积习而成也。千里之远行,始於举足之下,此明遂行不止也。则天下之事诚以细微为始,而人多忽之,遂成患本,故举三喻以证上文。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疏:为谓营为也。执谓执着也。言人不能为之於未有,理之於未乱,而更有所营为於性分之外,执着於尘境之中,故必祸败而失亡也。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   疏:圣人无为安静,故素分成全而无败,虚忘无执,故真性常存而无失。   民之从事,常於几成而败之。   疏:几,近也。言常俗之人从於善事,常以功业近成,不能慎终,乃复亡败也。   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疏:此老君重申劝戒也。人若能慎末如初,终始常一,则其事无败也。故《书》 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   疏:此明圣行以斥凡也。难得之货,内谓性分所无,外谓珠犀宝贝。圣人於欲无欲,内不务於性分之所无,外不营於累德之宝货,故云不贵难得之货尔。   学不学,复众民之所过。   疏:凡夫贵难得之货,故矫徇矜尚以学性分之所无。圣人不求过分之学,常全自然之性,是於学不学,如此者将欲归复众人所过分之学尔。   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   疏:辅,佐也。自然,物之本性也,众生起妄,失於本性,圣人慈诱,劝学无为,将以辅佐物之自然,真性不败,故不敢为於俗学与多欲也。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八竟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九   古之善为道章第六十五   前章明思患预防,标绝情去欲之行。此章明好智生患,示玄德大顺之规。初明为道之化,次辩以智之贼。知此下,示料简以为法。常知下,叹用功而劝修。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   疏:言古之人君,善能用道为化者,贵夫无为恬淡,非炫耀其道,明示於人,将导以纯和,杜绝智诈,令质朴如愚尔。   民之难治,以其智多。   疏:人之所以难理化者,正以其智太多。智之太多,由人君不明道以临下,是使下人役用其智,而生奸诈,故难理尔。   以智治国,国之贼。   疏:以,用也。贼,害也。言人君任用智诈之臣,使之理国,智多则权谋将作,谋用则情伪斯起,伪起则道废,有害於国,故云国之贼。   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疏:人君不任智诈之臣,但求淳德之士,使坐进无为之道,行宣大朴之风,交泰致和,是国之福也。   知此两者,亦楷式。   疏:两者,谓用智与不用智也。楷,模也。式,法也。人君知用智则为贼,不用智则为福,即当去贼而取福,知此者可为理国之楷模法式也。   常知楷式,是谓玄德。   疏:玄,深也,妙也。人君常能知此两者为楷模法式,是谓深远玄妙之德也。   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然后乃至大顺。   疏:此结叹也。玄德之君,无为而化,不测其量,深也;所被无外,远也。故能与万物反归妙本,然后乃至大顺於自然真性尔。   江海章第六十六   前章明好智生患,示玄德大顺之规。此章明善下为主,标圣人不争之德。初举江海之喻,善下则为王。次明圣人用谦,乐推而不厌。后结不争之德,以示修学之门。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   疏:言江海所以能令百川朝宗而为王者,以其善居下流之所致也。故《易》云:地道变盈而流谦,此举喻也。故地道用谦,则百川委输而归往,圣人用谦,则庶人子来而不厌尔。   是以圣人欲上人,以其言下之。   疏:此合喻也。言圣人欲上於人,则以其谦言下之。夫圣人岂欲居人上而以言下之邪?但圣人知满必招损,故言则谦柔,名则孤寡,以下於物,而盛德鸿业,自然为物所推尚尔。   欲先人,以其身后之。   疏:圣人亦不知先人,直以伪谦,后己先物,物自先之尔。   是以圣人处上而人不重,处前而人不害。   疏:此结前也。圣人临大宝之位,居至极之尊,劳身而逸人,薄己而厚物。在上,人得以生,故不以为重。处前,人得以理,故不以为害。   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   疏:圣人之德,弘济无私,与物为春,望之如日,既不为重为害,是以天下之人乐推崇而无厌倦也。   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疏:今天下乐推圣人而不厌者,岂不以圣人言则下之,身则后之,以其不与物争先?故天下之人莫能与圣人争先者。   天下皆谓章第六十七   前章明善下为王,标圣人不争之德。此章明喻大不肖,示三宝以慈之行。初六句,标道大,所以不肖。次五句,示三宝,劝其用慈。又八句,复释以慈之利,舍慈之害。又四句,结叹以慈之德尔。   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   疏:肖,似也。老君云,天下人皆谓我道虚无广大,似无所象似,故下文答之。   夫唯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也夫。   疏:此答不肖之所由也。夫唯我道广大,迥超物表,固非凡情探赜所知,故得称大。若其有所象似,如代间法者,则失其所以为大久矣。是微细粗浅之法,与修不殊,何足称大乎?也夫者,语助尔。   我有三宝,保而持之。   疏:此明所以似不肖者,正以有此三行与俗不同,故老君言我道虽大无象似,然有此三宝,甚可珍贵尔。代人当须保持执守,以修身理国尔。   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疏:此列三宝之数也。体仁博施,爱育群生,慈也。节用厚人,不耗於物,俭也。为事始和而不唱,不敢为天下先也。弘益之义,具如下文。   夫慈故能勇,   疏:此覆述三宝之功也。凡人贪竞不慈,勇於果敢,致有穷屈,今圣人以慈为行,故勇於济度。后引证《论语》曰:仁者必有勇。   俭故能广,   疏:以其节俭爱费,不伤财,不害人,故功施益广。   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   疏:损己益人,退身进物,是不敢为天下先也。故物乐推而成神器之长尔。   今舍其慈且勇,舍其俭且广,舍其后且先,死矣。   疏:且,苟且也。代情多欲,动与道违,舍其利物之慈,苟且害人之勇,舍其节用之俭,苟且奢泰之广,舍其谦退之后,苟且矜伐之先,如此之行,有违慈俭。以之理国,则国亡,以之修身,则身丧,故云死矣。   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   疏:慈为三宝之首,故偏叹美也。夫用慈以拒战,则能全众。用慈以捍守,可以安人,皆不失慈,故能胜固也。   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疏:救,助也。卫,护也。天道福善,善人则吉无不利,故以慈战者,天将助之。以慈守者,天将护之,战胜守固,始赖用慈之功救之卫之,终获孔明之助尔。   善为士章第六十八   前章明惟大不肖,示三宝以慈之行。此章明为士不武,标四善配天之极。首标四善之行,次叹是谓不争,结善可以配天,将明古之要道。   善为士者不武,   疏:士,事也。武,威武也。明德之君,用道为理,行慈俭而育物,不威武以御人,所尚以慈,故云不武。   善战者不怒,   疏:师出应敌,事在慈哀,蚊蚋致螫,驱除而已。是知善战在乎止敌,不在乎凭怒,故云善战不怒。   善胜敌者不争,   疏:夫以慈不争,由乎尚德。若用力争胜,非善胜也。令柔远能迩,尽畅慈和,不与敌争,敌人自伏,故云善胜不争。   善用人者为之下。   疏:夫善用其人,以言谦下,人必尽力,可以成功。故《易》曰:以贵下贱,大得人也。   是谓不争之德,   疏:此结上文善士者常柔而不武,善战者常慈而不怒,善胜者常让而不争,善用人者常谦而为下。夫如是者,物竭其能,人贵其用,皆由谦下之所致,岂非不争之德乎?   是谓用人之力,   疏:夫玄默恭己,谦虚下人,人皆欢心,思竭其力,故《易》曰:悦以使人,人忘其劳,是用人之力也。   是谓配天古之极。   疏:此总结上来四善之行,不争之德,能行之者,可以配天称帝,是古之至极要道也。   用兵有言章第六十九   前章明善士为行,不争故可以配天。此章明用兵有言,轻敌则几忘吾宝。初一句,标宗以设问。次六句,示行以辩明。后四句,申戒用兵,知慈哀者必胜。   用兵有言:   疏:老君疾时,轻敌政祸,乐战杀人,故托古以申诫,所称有言,谓下句也。   吾不敢为主而为客,   疏:吾者,用兵之人也。先唱为主,后应为客,主先唱示,生事而贪,客后应示,以慈自守,欲明古者用兵,常有诫令,当须以慈自守,不可生事而贪。故云不敢为主,而为客也。   不敢进寸而退尺。   疏:夫以道退守,则善胜。进兵取强,则败亡。故进虽少犹伤於贪,退虽多愈得谦让。今鄙其竞争,则云不敢进寸,尚其慈让,故云而退尺也。   是谓行无行,   疏:夫行师在乎止敌,止敌贵乎不争,今为客退尺,善胜不争,虽行应敌,与无行同矣。   攘无臂,   疏:攘臂,所以表怒。善战不怒,故若无臂可攘,故曰攘无臂。   仍无敌,   疏:仍,引也。夫引敌欲有所争,今以不争为德,则是无敌可引,故曰仍无敌也。   执无兵。   疏:执犹持也,兵者五兵戈矛之属也。夫执持兵者,将歌杀敌,以慈为主,自戢干戈,则有兵本无杀意,是则与无兵同也。   祸莫大於轻敌,轻敌几丧吾宝。   疏:几,近也。丧,失也。宝谓慈也。夫为祸之大,莫大於轻侮前敌,好事交争,如此则近丧失吾慈之宝矣。今且失慈,以战则败亡,以守则离散,代间之祸,虽非一途,离散败亡,祸之大者也。   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疏:抗,举也。夫两国举兵以相加,则由其君用道,其将以慈,矜哀於人,不求多杀者获胜矣。   吾言甚易知章第七十   前章明用兵之言,戒其轻敌。此章明畅理之教,示其易知。易知则必有宗君,轻敌则丧其慈善。初标圣教易知,次明迷途不晓。言有宗下,解释易知之意。夫唯下,辩说不晓之由。后叹圣人之怀玉,以勖勤行之上士尔。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   疏:老君云我所言以畅於理,理畅则言忘,故易知也。吾所言事者,事於无事,事简则无为,故易行也。   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疏:此叹众生不能了言无言,执言而滞教,惑於言教,故莫能知也。不能悟事无事,烦事而不约,迷於尘事,故莫能行也。   言有宗,事有君。   疏:此覆释易知易行所由。宗,本也。君,主也。夫言者所以在理,得理而忘言,故言以不言而为宗本。事者所以在功,功成而遣事,故事以无事为君主。此岂不易行邪?   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   疏:不我知者,谓不知我也。夫唯代人之惑,无了悟之知,封着名相,不能畅理,於事执事,於言滞言,是以不知吾教以无言无事之意。又解云:老君言夫唯我所知,唯在无知,而天下之人用知求知,是以不知我也。   知我者希,则我者贵。   疏:希,少也。则,法也。老君言知我忘言契理之意者,至希少也。若能法则我言而行之者,则可尊贵矣。   是以圣人被褐怀玉。   疏:褐,裘也,贱者之服。袭裘褐者,所以蔽下之粗衣也。玉者洁而润,可以比德於君子,言此者欲明圣人内心慧了,外状如愚,故云被褐,以慧了之心,故云怀玉。   知不知上章第七十一   前章明畅理之教,示其易知。此章明了悟之心,虚忘为上。首标迷悟有异,执迷成奸。夫唯下,结叹圣人了知是病,故不强知。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   疏:夫法性本空,而非知法,圣人悟此,不有取相之知,於知不着,故云不知,是德之上。此释悟也。不知知病者,言常俗之人不知知法本非真实,於此无知之理,强谓有知,有取着之缚,所以为行之病,此辩迷也。   夫惟病病,是以不病。   疏:众生强知。妄生见着,而为病恼。夫惟能病强知之病,於知忘知,则不为强知所病,故云是以不病。   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疏:圣人正智圆明,了悟实相,於知忘知,故不为知之所病,所以者何?以其病,凡夫有强知之病,故说真智以破之。妄知之病既除,真知之药亦遣,故云不病也。   人不畏威章第七十二   前章明了心之智,以虚忘为上。此章明迷妄之病,有可畏之威。初标人不畏威,则祸累斯及。次无狭。下,劝人虚心静欲,则神不厌人。后举圣行证成,示其去取。   民不畏威,则大威至。   疏:有威可畏,谓之威。夫欲恶之来起於微末,积成病累,为彼大威,人不能慎其细微,则至於大可畏也。   无狭其所居,   疏:神所居者心也,人当忘情去欲,宽柔其怀,使灵府闲豫,神栖於心,身乃存也。   无厌其所生。   疏:身所生者神也,厌,恶也。人由神而生,故谓神为所生也。神明托虚好静,人当洗心息虑,神自归之。若嗜欲黩神,营为滑性,则精气散越,则生忘故,劝令无厌所生之神,以存长久之道。   夫惟不厌,是以不厌。   疏:善贷曰道,资形曰神,人能爱道存神,故云夫唯不厌。除垢止念,惟精惟一,神不厌人,故云是以不厌。   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   疏:自知者反照内省,防害於微,令无可畏之事。不自见者,不自彰见其才能,炫耀於物,违理失常,以招患也。   自爱不自贵。   疏:圣人自保爱其身,绝去嗜欲,令神不厌,身不自贵者,不自矜贵其身,凌虐於物,以聚怨耳。   故去彼取此。   疏:去彼自见自贵,取此自知自爱,圣人得平等智,了法性空,理无去取,开教化,引凡愚,寓言之尔。   勇於敢章第七十三   前章明迷妄之病,有可畏之威。此章明勇敢之为,成杀身之咎。初标敢与不敢,利害之殊。次明天道谦柔,戒人勇敢。后叹天网之报,以劝善士之修。   勇於敢则杀,勇於不敢则活。   疏:刚决为勇,必果为敢,言强梁之人,无所畏忌,失於谦柔,决於果敢,犯上作乱者,则是杀身之道也,故云勇於敢则杀。勇於不敢则活者,人若於事静慎,敛身知退,所决在於不敢强梁犯患,则是活身之道,故云勇於不敢则活。   知此两者,或利或害。   疏:两者,敢与不敢也。言人能知勇敢则杀而有害,不敢则活而有利,当须勇於不敢。此两者在勇虽同,所施则异,故云或利或害。   天之所恶,孰知其故?   疏:孰,谁也。故犹意故也。勇敢於有为之人,动则有害,乃天道之所恶,而代俗之人,谁能知其意故者乎?   是以圣人犹难之。   疏:此举圣以励凡也。夫以圣人之明,犹难於勇敢,惧其为害,况於凡人欲为勇敢,焉得无害乎?   天之道,不争而善胜,   疏:因上言天之所恶,故此下四句广明天道谦虚,以戒人事勇敢。人怀胜负,所以有争,天道平施,唯善是与,物莫之违,故云善胜也。   不言而善应,   疏:天何言哉?但福善祸淫,吉凶咸应,故曰不言而善应也。   不召而自来,   疏:凡物之来,皆由命召,今天不召於物,而使从己,而万物自来而顺之,则负阴抱阳,春生夏长,皆非召而来也。   繟然而善谋。   疏:天道玄远,繟然宽大,垂象示变,人可则之,故云善谋。   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疏:恢恢,宽大也。此覆释上天道等义也。天道网罗虽复宽大,疏而且远,赏善罚恶,不失毫分也。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九竟   民常不畏章第七十四   前章明勇敢於有为,自成杀身之咎。此章明有为则轻死,必犯司杀之诛。首五句,陈戒用刑。次一句,指明司杀。后四句,举用刑代杀,必有愆咎。   民常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疏:言人不能守道清静,而放纵情欲,动之死地,积习生常,曾无畏者,人君当以清静为化,而教导之,奈何更以刑法诛杀恐惧之乎?   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   疏:此明人君化以无为,人皆少欲,各全其生,常畏於死。而独有为於奇诈不善之行者,适令吾势得执而杀之,亦孰敢即杀。所以不杀,为自有天网司杀之也,故下文云。   常有司杀者杀。   疏:司,主也。天监孔明,无所不察,奇诈之人,不得其死,是有天之   司杀者杀之矣。   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斲。   疏:言不善之人,司杀自杀,人君用势得执杀而便杀之,是代司杀者杀人,不得天理,犹如拙夫代大匠斲木矣。   夫代大匠斲,希有不伤其手矣。   疏:大匠斲木,动合方圆,拙夫代之,必失绳缠,恶得不损其材而伤其手乎?天网不失,神理昭明,人君任刑,代彼司杀,恶得不害於人而丧其天和乎?奈何以死惧之,斯之谓也。   人之饥章第七十五   前章明有为则轻死,必犯司杀之诛。此章明厚敛则人贫,是生有为之弊。初三段迭明所以为弊。夫唯下,结叹令其贵生。   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   疏:夫人,国之本也。若政烦赋重,而人贫乏,则国本斯弊,弊则危矣。是以下人不足,由君上食用赋税之太多,是以令其饥乏尔。   民之难理,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理。   疏:蠢尔苍生,资君以理,为理之本,谅在无为,故我无为而人自化。今人所以难理者,由君上之有为,有为则政烦而人扰,动生大伪,是以难理。   民之轻死,以其求生之厚,是以轻死。   疏:人之所以轻入死地,丧其生者,皆以其违分求生,养生太厚,不顾刑网,以徇所求,是以轻死。   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於贵生。   疏:夫生也有涯,安分则足,既不可违,亦不可加。若营生於至当之外,则惑矣。故不厚其生而生全,求厚生而生丧。故知夫无以生为忧者,是贤胜於矜贵其生之人。   人之生章第七十六   前章明厚敛则人贫,是生有为之弊。此章明有为则心欲,故丧和气之柔。初标生死之二途,次举草木之两喻。结以强大处下,戒令必守和柔。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   疏:人之生也,和气流行,自然以之柔弱。人之死也,和气离散,四肢以之坚强。言此者,示柔弱坚强为生死之戒。   万物草木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疏:此举喻也。万物草木,气聚而生,故枝叶敷荣而柔脆,气竭而死,则条干变衰而枯槁。前明有识,此举无情者,以气聚散为荣枯,有识者,以道存亡为生死。   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疏:此结前义也。言草木生则柔脆,死则坚强,则知人之为坚强之行者,是入死之徒。为柔弱之行者,是出生之类。   是以兵强则不胜,   疏:此下转结前义也。用兵有言,以慈为主,故云兵恃强则败,欲明人恃强则死尔。   木强则共。   疏:木本强大,故处於下。枝条柔弱,共生於上。盖取其柔弱者处上,强梁者在下,故下文云。   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疏:总结上文,木根本强大,则枝叶共生其上之义,欲明强梁之人,常在柔弱之下尔。   天之道章第七十七   前章明有为则心欲,是丧和气之柔。此章明强梁必招损,故示天道之喻。初一句,标天以申戒。次五句,举喻以明天。又八句,总合前义。以下毕圣德以结劝尔。   天之道,其犹张弓乎?   疏:此法喻双举也。夫天道玄远,非喻不明,故举张弓以昭天德。张弓之法,具如下文。   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   疏:夫张弓之为用,当合村定体,令弛张调利。高者抑之,下者举之,为架前之时准的也。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为发矢之时远近也。如此则能命中矣。天道亦然,日月寒暑,一往一来,来则损其有余,往者与其不足,则成岁功矣。人君者,当法於天道,抑强扶弱,损有利无,故举亏盈益谦,欲令称物平施尔。   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疏:此明人道不能同天损益。注云衰多益寡者,《易□谦卦》之辞也。   孰能以有余奉天下,惟有道者。   疏:孰,谁也。老君疾时不能同天道,下济以恤於人,光大其德,故举天道以劝云,谁能同天之道,损其有余,以赒奉不足者乎?唯有道之君,乃能然尔。   是以圣人为而不恃,   疏:此引圣人以证上有道之义,恃犹矜恃也。圣人法天平施,德被於物,不见其功,故云不恃。   功成而不处。   疏:圣人知功成而处,天必损之,故虽道治寰区,功济天下,归美名於群材,而不处其功绩尔。   其不欲见贤。   疏:此结释不恃不处之意也。其不欲见贤者,圣人虽盛德内充,而嘉声外隐,所以不恃为,不处功者,正欲隐德晦名,不欲令物见其贤能尔,此亦损有余之意也。   天下柔弱章第七十八   前章明强梁必招损,以示天道之喻。此章明柔弱则受益,故赞水德之能。初五句,标水之胜功。次四句,叹莫能行者。又五句,证释前义。后一句,转结上文。   天下柔弱,莫过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疏:水之为性,善下不争,动静因时,方圆随器,故举天下之柔弱者,莫过于水矣。而攻坚强,莫之能胜者。夫水虽柔,而能穴石,石虽坚而不能损水,若以坚攻坚,则彼此而俱损,以水攻石,则石损而水全,故知攻坚伐强,无先水者,故云莫之能胜。   其无以易之。   疏:夫水虽至柔,用攻坚强之物,无能易之者,岂不以其有不争之德而无守胜之心乎?理国修身,亦常如此。   故柔胜刚,弱胜强,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疏:柔弱之道,胜于刚强。天下之人,皆知此义,但惑于自贤,以己为尚,无能行其所知,故云莫能行。   是以圣人言:受国之垢,是社稷主;受国不祥,是谓天下王。   疏:举圣人之言,证成上义,此即能行以柔胜刚之行者。垢,秽辱也。言人君能含受垢秽,引万方之罪在己,则人仰德美,而不离散,社稷有奉,故云是谓社稷之主也。受国不祥,是谓天下王者,祥,善也,有君能谦虚用柔,受国之不祥,称孤寡不谷,则四海归仁,是谓天下王矣。   正言若反。   疏:此一句结上文也。夫受国垢浊,却为社稷主受国不祥,却为天下王,其言乖背,不同于俗,故老君详赞云,是必真正之言,行之而信,但常俗闻之,初若乖反尔。   和大怨章第七十九   前章明柔弱则受益,故赞水德之能。此章明法令则生弊,必为余怨之迩。初明立教和怨,未足为义大。是以下,明有德执契,其怨不生。后天道下,明天道无亲,唯善是与。   和大怨,必有余怨。   疏:厥初生人,身心清静,而今耽染尘境,失道沦胥者,情欲之所为也,则知与身为怨之大者,其唯情欲乎。和,调和也。此言百姓因于情欢而生矫伪,人君不能以我无为,令其自化,方欲设教立法,制其奸诈,调而和之,故曰和大怨。必有余怨者,既设教立法不能无迹,斯迹之弊,还与为怨,故云必有余怨。   安可以为善?   疏:设教立法,其进生弊,既有余怨,则安可为善?则是缮性于俗学以求复其初者尔。若能上化清静,无事无为,人有淳朴之风,迹无余怨之弊,方可为善矣。   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於人。   疏:左契者,心也。心为、阳藏,与前境契合,故谓之左契尔心圣人立教则有连,有迹则是余怨,故执持此心,使令清静,下以化人,则无情欲,不烦诛责,自契无为矣。   故有德司契,无德司彻。   疏:司,主也。彻,通也。言有德之君主司心,契则人将自化。无德之主,不能虚心而忘己,唯欲作法以通人,作法则弊生,故为无德尔。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疏:唯天道平施,而与善不欺,故司契清静者,天福其善,则言无不利。立法残伤者,天降以殃,则孽不可这,岂非皇天无亲,唯德是辅者乎?   小国寡民章第八十   前章明法令则生弊,必为余怨之迹。此章明淳朴则至理,自无矜徇之求。初标无为之风以劝勉,示人从君化则理。后明家给人足,无所企求也。   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   疏:寡,少也。什,伍也。伯,长也。器,材器也。此论淳古之代也。言国小者,明不求大。言人少者,明不求多。不求大,则心无贪竞。不求多,则事必简易。简易之道立,则淳朴之风着。适使有出人之材器,堪为什伍伯长,以统于人者,亦无所用之矣。   使民重死而不远徙。   疏:徙,迁移也。化归淳朴,政不烦苛。人怀其生,所以重死。敦本乐业,无所外求,各安其居,故不远迁移也。   虽有舟舆,无所乘之。   疏:舟舆之设,本以通水陆,济有无,既无往来,则舟舆弃舍,无所乘用矣。庄子云,至德之代,山无蹊隧,泽无舟梁。   虽有甲兵,无所陈之。   疏:甲兵所陈,本以讨不服,御寇敌,上行道德,下无离异,既却攻战之事,则甲兵韬戢,而无所陈也。   使民复结绳而用之。   疏:古者书契未兴,结绳纪事,故《系辞》云,上古结绳而理,后代圣人易之以书契,欲明结绳之代,人人淳朴,文字既兴,是生诈伪,今将使人忘情去欲,归于淳古,故云使人复结绳而用之。   甘其食,美其服,   疏:食之甘者,在于适。适则所食皆甘。服之美者在于当,当则所服皆美。苟不适当,虽玉食锦衣,不足称其甘美也。   安其居,乐其俗。   疏:无欲,故所居则安。化淳,故其俗可乐。若逐欲无节,将自不安其居,政苛日烦,焉得复乐其俗?   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疏:邻国相望,鸡犬相闻,盖言其近。人至老死不相往来者,由彼此俱足,无所求及故尔。   信言不美章第八十一   上下二篇,通明道德。始标宗旨,以开众妙之门。终结会归,将通得意之路。故寄信美以彰言教,论辩善以戒修行。书知博以示迷误,陈不积以教忘遣。假有多以畅法性,结不争以明圣人。将令学者造精微於言象之中,导筌蹄於理性外。悟教而能忘教,何必杜口於毗耶?因言以明无言,自可了心於柱下尔。   信言不美,   疏:信言者,圣教信实之言也。此老君欲以自明所演言教,化导众生,实为精信,故与俗相违,代人以为不美。   美言不信。   疏:美言,谓代教甘美之言也。言多浮华,动合于俗,既非信实,不可化人。信言所以不美,正以代教美言不信故尔。   善者不辩,   疏:悟教之善,在于修行,行而忘之,曾不执滞,故不辩说也。   辩者不善。   疏:但能辩说言教,曾不悟了,修行惑滞既多,故不为善。   知者不博,   疏:知,了悟也。博,多闻也。言体道了悟之人,在乎精一,不在多闻,故《庄子》云:博溺心也。   博者不知。   疏:夫多闻则滞于言教,滞教则终日言而不尽,既非了悟,故曰不知。   圣人不积。   疏:积,滞聚也。圣人妙达理源,深明法性,悟文字虚假,了言教空无,所说之理既明,能说之言亦遣,则于彼言教,一无滞积,故云圣人不积尔。   既以与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   疏:既,尽也。言圣人虽不积滞言教,然众生发明慧心,必资圣人诱导,故圣人以清静理性,尽与凡愚而教导之。於圣人慧解之性,曾不喊耗,故云愈有愈多。注云:有,明自性。多,明外益者,悟理之性既非他有,故云自性。因教之益不自中来,故云外益。明圣人教导凡愚,心弥慧解,故云愈有。惟敩学半,理益精畅,故云愈多尔。   天之道,利而不害。   疏:天道施生,长养万物,利也。无所宰割,不害也。此举喻欲明圣人之道弘益尔。   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疏:圣人之道,凡所作为,而与物不争者,为圣人无所积滞,与人愈有是以不争尔。   唐玄宗御制道德真经疏卷之十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