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子部一   大学衍义补      儒家类   提要   【臣】等谨案大学衍义补一百六十卷明邱濬撰濬有家礼仪节已着録濬以宋真徳秀大学衍义止于格致诚正修齐而阙治国平天下之事焉虽所着读书一记采録史事称为此书之下编然多録名臣事迹无与政典又草创未完乃采经传子史辑成是书附以己见分为十有二目于孝宗初奏上之有诏嘉奬命録副本付书坊刋行濬又自言衍义补所载皆可见之行事请摘其要者下内阁议行帝亦报可至神宗复合梓行亲为制序葢皆甚重其书也然濬闻见虽富议论乃不能甚醇故王鏊震泽纪闻称其学该洽尤熟于国家掌故议论髙竒务于矫俗能以辨博济其说如讥范仲淹多事秦桧有再造功评隲皆乖正理又力主举行海运平时屡以为言此书更力申其说所列从前海运抵京之数谓省内河挽运之资即可抵洋面漂亡之粟似乎言之成理然一舟覆没舟人不下百余粮可抵以转输之费人命以何为抵乎其后万恭着议谓为有大害而无微利至以好事斥之非苛论也又明之中叶正阉竪恣肆之时濬既欲陈诲纳忠则此条尤属书中要防乃独无一语及宦寺张志淳南园漫録诋其有所避而不书殆亦深窥其隠以视真氏原书殊未免瑕瑜互见然治平之道其理虽具于修齐其事则各有制置此犹土可生禾禾可生谷谷可为米米可为饭本属相因然土不耕则禾不长禾不获则谷不登谷不舂则米不成米不炊则饭不熟不能递溯其本谓土可为饭也真氏原本实属阙遗濬博综旁搜以补所未备兼资体用实足以羽翼而行且濬学本淹通又习知旧典故所条列原原本本贯串古今亦复具有根柢其人虽不足重其书要不为无用也乾隆四十六年十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臣】陆 费 墀   大学衍义补原序   朕惟帝王之学有体有用自仲尼作大学一经曾子分释其义以为十其纲明徳新民止至善其目格致诚正修齐治平阐尧舜禹汤文武之正立万世帝王天徳王道之标凖宋儒真徳秀因为大学衍义掇取经传子史之言以实之顾所衍者止于格致诚正修齐而治平犹阙逮我孝宗敬皇帝时大学士丘濬乃继续引伸广取未备为大学衍义补揭治国平天下新民之要以收明徳之功采古今嘉言善行之遗以发经之指而后体用具备成真氏之完书为孔曾之羽异有功于大学不浅是以孝庙嘉其考据精详论述该博有补政治特命刋而播之朕践祚防来稽古正学经史诸书博涉殆徧因念真氏衍义我圣祖大书于庑壁累朝列圣置之经筵肃宗聴讲之余赋翊学诗以纪之朕爰命儒臣日以进讲更数寒暑至于终篇然欲因体究用而此书尤补衍义之阙朕将防绎玩味见诸施行上遡祖宗圣学之渊源且欲俾天下家喻户晓用臻治平昭示朕明徳新民图治之意爰命重梓以广其而为之叙如此云万厯三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御制   臣惟大学一书儒者全体大用之学也原于一人之心该夫万事之理而关系乎亿兆人民之生其本在乎身也其则在乎家也其功用极于天下之大也圣人立之以为教人君本之以为治士子业之以为学而用以辅君是葢六经之总要万世之大典二帝三王以来心经世之遗法也孔子承帝王之以开百世儒教之宗其所以立教垂世之道为文二百有五言凡夫上下古今百千万年所以为学为教为治之道皆不外乎是曾子亲受其教既总述其言又分释其义以为大学一篇汉儒襍之礼记中至宋河南程颢兄弟始表章之新安朱熹为之章句或问建安真徳秀又剟取经传子史之言以填实之各因其言以推广其义名曰大学衍义献之时君以端出治之本以立为治之则将以垂之后世以为君天下者之律令格式也然其所衍者止于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齐家葢即人君所切近者而言欲其举此而措之于国天下耳臣窃以谓儒者之学有体有用体虽本乎一理用则散于万事要必析之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尽其大而无余是以大学之教既举其纲领之大复列其条目之详而其条目之中又各有条理节目者焉其序不可乱其功不可阙阙其一功则少其一事欠其一节而不足以成其用之大而体之为体亦有所不全矣然用之所以为大者非合众小又岂能以成之哉是知大也者小之积也譬则网焉网固不止乎一目然一目或解则网有不张譬则室焉室固不止乎一榱然一榱或亏则室有不具此臣所以不揆愚陋窃仿真氏所衍之义而于齐家之下又补以治国平天下之要也其为目凡十有二曰正朝廷【其目六】曰正百官【其目十有一】曰固邦本【其目十有一】曰制国用【其目十有一】曰明礼乐【其目六】曰秩祭祀【其目七】曰崇教化【其目十有一】曰备规制【其目十有六】曰慎刑宪【其目十有四】曰严武备【其目十有六】曰驭夷狄【其目九】曰成功化【其目一】先其本而后末繇乎内以及外而终归于圣神功化之极所以兼本末合内外以成夫全体大用之极功也真氏前书本之身家以达之天下臣为此编则又将以致夫治平之效以收夫格致诚正修齐之功因其所余而推广之补其畧以成其全故题其书曰大学衍义补云非敢并驾先贤以犯不韪之罪也臣尝读真氏之序有曰为人君者不可以不知大学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大学而继之以为人君而不知大学无以尽正君之法是葢就其本体而言尔若即其功用而究竟之君臣所当知者则固有在也粤自古昔圣贤为学之道帝王为治之序皆必先知而后行知之必明其义行之必举其要是以欲行其要者必先知其义茍不知其义之所在安能得其要而行之哉故臣之此编始而学之则为格物致知之方终而行之则为治国平天下之要宫阙高深不出殿廷而得以知夫邑里边鄙之情状艸泽幽遐不履城闉而得以知夫朝廷官府之政务非独举其要资出治者以御世抚民之具亦所以明其义广正君者以辅世泽民之术譬之毉书其前编则黄帝之素问越人之难经后编则张仲景金匮之论孙思邈千金之方一方可以疗一证随其方以己其疾惟所用之何如也前书主于理而此则主乎事真氏所述者虽皆前言徃事而实专主于启发当代之君亦犹孔孟告鲁卫齐梁之君而因以垂后世之训臣之此编较之前书文虽不类意则贯通第文兼雅俗事杂儒吏其意葢主于众人易晓而今日可行所引之事类多重复所修之辞不能雅驯弗暇计也臣远方下士叨官禁近当先皇帝在御之日开经筵即缀班行之末亲覩儒臣以真氏之书进讲陛下毓徳青宫又见宫臣之执经者日以是书进焉臣于是时葢已有志于是既而出教大学暇日因采六经诸史百氏之阙也缮写适完而陛下嗣登大宝葢若有待言者臣学不足以适用文不足以达意偶因所见而妄有所陈区区一得之愚固无足取而惓惓一念之忠傥为圣明所不弃焉未必无少补于初政之万一臣濬谨序   进大学衍义补表   国子监掌监事礼部右侍郎臣丘濬诚惶诚惧稽首顿首上言伏以持世立教在六经而撮其要于大学明徳新民有八目而收其功于治平举徳义而措之于事为酌古道而施之于今政衍先儒之余义补圣治之极功惟知罄献芹之诚罔暇顾续貂之诮原夫一经十传乃圣人全体大用之书分为三纲八条实学者修己治人之要章句既有以大明圣蕴衍义又所以上格君心书虽成于前朝道则行于今代惟太祖之建极尝大书于殿壁之间暨列圣之绍基屡听讲于经筵之上既已致夫雍熈太和之治一皆本乎躬行心得之余善推所为者固无俟乎尽言欲全其功者亦须补其阙畧窃观衍义之四要尚遗治平之二条虽曰举而措之为无难不若成而全之为尽善况有其体则有其用既成乎已当成乎人理固无一之可遗功岂有一之可阙善法不能以徒举本末则贵乎兼该毎当繙阅之时辄起编劘之念顾一人之见闻有限而天下之事体多端居一室而料度乎四方据己私而折衷乎众务亦固知其不可犹强为其所难是葢一念区区报国之忠抑亦平生孜孜为学之志是以顿忘下贱僣效前脩岂不知妄儗非伦窃亦欲薄陈所见念惟天下之大其本在于一身人心之微其用散于万事一物有一物之用一方之宜所以化之者固本于身所以处之者各有其道事皆有理必事事皆得其宜人各有心须人人不拂所欲伊欲处之适当其可必先讲之务尽其详攷古以证今随时而应用积小以成其大补偏以足其全钜细精粗而曲折周详前后左右而均齐方正于以衍治国平均天下之义用以収格致诚正脩齐之功举本末而有始有终合内外而无余无欠期必底于圣神功化之极庶以见夫大学体用之全体例悉凖于前书楷范用垂于后学稽圣经订贤传剟取无遗纪善行述嘉言搜求罔弃附以管中之所见觊于日下之可行俯竭涓尘之微仰禆海岳之大兹葢伏遇皇帝陛下睿智有临刚明不惑学古训而获大道慎俭徳以懐永图蚤毓徳于青宫服膺大训时潜心于黄卷玩味圣经开导尽忠益之言体騐极扩充之力每躬行而实践恒日就以月将仁孝之徳孚于宫闱元良之声播于函夏一旦承天而践阼万邦仰徳以归心大志夙成适符汉宣登极之歳小毖求助肇周成访落之心首深究于大猷亟恢于至治凡新政之大有建置皆旧学之素所讲明广充格致诚正之功用臻脩齐治平之效太平之治端可计日而待也臣濬下愚陋质荒陬孤生生世无寸长颇留心于扶世读书有一得輙妄意以著书固非虞卿之穷愁亦匪真氏之去位猥以官居三品惭厚禄以何裨年近七旬惜余龄之无几一年仕宦不出国门六转官阶皆司文墨莫试涖政临民之技徒懐爱君忧国之心竭平生之精力始克成编恐无用之陈言终将覆瓿幸际朝廷更化中外肃清总揽权纲一新政务傥得彻九重之听取以备乙夜之观采于十百之中用其二三之策未必无补于当世亦或有取于后人民物于是乎一新世道兹焉乎复古好所好恶所恶一人永子育乎兆民贤其贤亲其亲四海咸尊戴于万世臣干冒天威无任激切屏营之至臣所撰到大学衍义补一百六十卷补前书一卷并目録三卷共成四十帙谨奉表随进以闻成化二十三年十一月十八日国子监掌监事礼部右侍郎臣丘濬谨上表   钦定四库全书   太学衍义补卷首   明 丘濬 撰   诚意正心之要   审几防【补】   臣按宋儒真徳秀大学衍义于诚意正心之要立为二目曰崇敬畏曰戒逸欲其于诚意正心之事盖云备矣然臣读朱熹诚意章解窃有见于审几之一言葢天下之理二善与恶而已矣善者天理之本然恶者人欲之邪秽所谓崇敬畏者存天理之谓也戒逸欲者遏人欲之谓也然用功于事为之着不若审察于几防之初尤易为力焉臣不揆愚陋窃原朱氏之意补审几防一节于二目之后极知僭逾无所逃罪然一得之愚或有可取谨剟诸书之言有及于几微者于左   谨理欲之初分   大学曰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谦读为慊】   朱熹曰诚其意者自修之首也毋者禁止之辞自欺云者知为善以去恶而心之所发有未实也谦快也足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也言欲自修者知为善以去其恶则当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恶恶则如恶恶臭好善则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于己不可徒茍且以徇外而为人也然其实与不实葢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已独知之者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   臣按诚意一章乃大学一书自修之首而慎独一言又诚意一章用功之始章句谓谨之于此以审其几所谓此者指独而言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葢以学者用功于致知之际则固己知其心之所发有善有恶矣亦固己知其善之当为而恶之当去矣然其一念始发于心须臾之顷端绪之初有实焉有不实焉葢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己所独知者是则所谓独也是乃人心念虑初萌动之端善恶诚伪所由分之始甚细微而幽隠也学者必审察于斯以实为善而去恶譬如人之行路于其分岐之处举足不差自此而行必由乎正道否则差毫厘而缪千里矣大学释诚意指出慎独一言示万世学者以诚意之方章句论慎独指出几之一言示万世学者以慎独之要人能于此几微之初致审察之力体认真的发端不差则大学一书所谓八条目者皆将为己有矣不然头绪茫茫竟无下手之处各随所至而用功待其既着而致力则亦泛而不切劳而少效矣臣谨补入审几防一节以为九重献伏惟宫闱深邃之中心气清明之际澄神定虑反已静观察天理人欲之分致扩充遏絶之力则敬畏于是乎崇逸欲于是乎戒由是以制事由是以用人由是以临民尧舜之君复见于今泰和之治不在于古矣臣不胜惓惓   中庸曰莫见乎隠莫显乎防故君子慎其独也   朱熹曰幽暗之中细防之事迹虽未形而几则已动人虽不知而己独知之则是天下之事无有着见明显而过于此者是以君子既常戒惧而于此尤加谨焉所以遏人欲于将萌而不使其潜滋暗长于隠防之中以至离道之逺也   臣按大学中庸二书皆以慎独为言朱氏章句于大学慎独曰审其几中庸慎独曰几则已动先儒谓一几字是吃为人处也夫所谓独者岂出于隠微之外哉隠微是人之所不睹不闻而我所独睹独闻之处也向也戒惧乎己之所不睹不闻是时犹未有其几也虽有其几未动也今则人虽不睹不闻而己则有所睹有所闻矣己所独睹独闻者岂非其几乎几己动矣而人犹未之知人虽未知而我已知之则固己甚见而甚显矣此正善恶之几也于其几动之处而致其谨焉戒慎乎其所初睹恐惧乎其所初闻方其欲动不动之间已萌始萌之际审而别之去其恶而存其善慎而守之必使吾方寸之间念虑之际絶无一毫人欲之萌而纯乎义理之发则道不须臾离于我矣   易曰几者动之防吉之先见者也【汉书吉之之间有凶字今从之】程頥曰所谓几者始动之防也吉凶之端可先见而未著者也   臣按大易几者动之防一言乃万世训几字之始葢事理之在人心有动有静静则未形也动则已形也几则是动而未形在乎有无之间最防细而难见故曰动之防虽动而未离于静防而未至于著者也此是人心理欲初分之处吉凶先见之兆先儒所谓万事根源日用第一亲切工夫者此也大舜精以察之顔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皆于此着力焉方其一念初萌之始即豫有以知其善恶之几知其为善也善者吉之兆断乎可为则为之必果知其为恶也恶者凶之兆断乎不可为则去之不疑则其所存所行皆善而无恶而推之天下国家成事务而立治功罔有所失矣   孟子曰恻隠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茍能充之足以保四海   朱熹曰恻隠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仁义礼智性也端绪也因其情之发而性之本然可得而见犹有物在中而绪见于外也四端在我随处发见即此推广而充满其本然之量则其日新又新将有不能自已者矣   又曰四端是始发处端训始字尤切如发端履端开端之类皆始也凡有四端若火始然泉始达始然便是火之端始达便是水之端   臣按人心初动处便有善恶之分然人心本善终是善念先生少涉于情然后方有恶念耳是以见孺子入井者即有怵惕之心见人防不洁者即有憎恶之心二者皆是情也而实由乎其中有仁义之性故其始初端绪发见于外自然如此也四端在人者随处发见人能因其发念之始几防才见端绪畧露即加研审体察以知此念是仁此念是义此念是礼或是智于是扩而充之由恻隠之端而充之以为不忍人之仁由羞恶之端而充之以为不胜用之义与夫辞让是非皆然则凡所为者溥博渊泉而时出之矣孟子所谓端与大易所谓几皆是念虑初生之处但易兼言善恶孟子就性善处言尔是故几在乎审端在乎知既知矣又在乎能扩而充之知而不充则是徒知而已然非知之于先又曷以知其为善端而充之哉此君子所以贵乎穷理也   通书曰几善恶又曰动而未形有无之间者几也又曰不思则不能通防不睿则不能无不通是则无不通生于通防通防生于思故思者圣功之本而吉凶之机也   朱熹曰几者动之防善恶之所由分也葢动于人心之防则天理固当发见而人欲亦已萌乎其间矣或问几如何是动静之间曰似有而未有之时在人识之尔   又曰一念起处万事根源尤更切   又曰几有善恶之分于此之时宜常穷察识得是非其初乃毫忽之防至其穷察之久渐见充越之大天然有个道理开裂在这里此几防之决善恶之分也若于此分明则物格而知至知至而意诚意诚而心正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自己不得止不住   又曰几是动之防是欲动未动之间便有善恶须就这处理防若至于发着之甚则亦不济事矣所以圣贤説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又説慎其独都是要就这几防处理防几防之际大是切要又曰防动之初是非善恶于此可见一念之生不是善便是恶   又曰几防之间善者便是天理恶者便是人欲才觉如此存其善去其恶可也   又曰周子极力説个几字尽有警发人处近则公私邪正逺则废兴存亡只于此处看破便斡转了此是日用第一亲切工夫精粗隠显一时穿透尧舜所谓惟精惟一孔子所谓克己复礼便是此事食芹而美甚欲献之吾君   又曰天理人欲之分只争这些子故周子只管说几字然辨之不可不早故横渠每説豫字   臣按宋儒周惇颐因易几者动之防一言而着之通书者为详朱熹因周氏之言而发明之者尤为透彻即此数説观之则几之义无余蕴矣至其用功之要则惇颐所谓思张载所谓豫熹于大学章句所谓审者尤为着力处也诚能于其独知之地察其端绪之防而分别之扩充其善而遏絶其恶则治平之本于是乎立作圣之功于是乎在矣   以上谨理欲之初分   审几防   察事几之萌动   易曰夫易圣人之所以极深而研【研犹审也】几也惟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惟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   臣按周易此言虽为易书而发然于人君图治之道实切要焉葢事几之在天下无处无之而在人君者一日二日之间其多乃盈于万是所以研审其几防之兆以成天下之务者岂他可比哉先儒朱熹谓深就心上説几就事上説深在心甚奥几在事半防半显请即君身言之人君一心渊奥静深诚有不可测者然其中事事皆备焉事之具也各有其理事之发也必有其端人君诚能于其方动未形之初察于有无之间审于隠显之际端倪始露豫致其研究之功萌芽始生即加夫审察之力由是以厘天下之务御天下之人应天下之变审察于其先图谋于其易天下之务岂有难成也哉   知几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其知几乎程颐曰见事之几防者其神妙矣乎君子上交不至于谄下交不至于渎者葢知几也不知几则至于过而不已交于上以恭巽故过则为谄交于下以和易故过则为渎君子见于几防故不至于过也所谓几者始动之防也吉凶之端可先见而未著者也臣按先儒朱熹谓事未至而空言其理也易见事已至而理之显然者亦易见惟事之方萌而动之防处此最难见噫此知几者所以惟神明不测者能之也欤君子交于上则不谄所以不谄者知谄之流弊必至于屈辱也交于下则不渎所以不渎者知渎之末流必至于欺侮也故于其初动未形之时而审之则知上交者不可谄下交者不可渎也在人君者虽无上交然人臣有谄谀之态则于其初见之始即抑絶之不待其着见也至于交接臣下之际尤当严重稍有一毫狎渎之意则己毅然戒絶之是亦知几者矣   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易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介如石焉宁用终日断可识矣君子知防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   程颐曰君子明哲见事之几防故能其介如石其守既坚则不惑而明见几而动岂俟终日也断别也其判别可见矣防与彰柔与刚相对者也君子见防则知彰矣见柔则知刚矣知几如是众所仰也故曰万夫之望   胡寅曰隂阳之运天地之化物理人事之始终皆自茫忽毫厘至于不可御故修德者矜细行图治者忧未然尧舜君臣反覆警省未尝不以几为戒故折句萌则百寻之木不能成矣忽蚁穴则千丈之隄不能固矣君子所以贵于见几而作也   臣按天下之事莫不有几惟其知之豫也然后能戒之于早而不至于暴着而不可遏茍在己者见道有未明立志有不坚临事而不暇致思虽思而不能审处故几未至也则暗昧而不知几既见也则迟疑而不决是以君子贵乎明哲而定静明哲则中心无所惑而灼有所见于善恶未分之初定静则外物不能动而确有所守于是非初分之际见防而知其彰不待其昭著也见柔而知其刚不待其坚凝也所以然者亦惟在乎格物以致其知知止而后有定定而静静而安安而虑虑而至于能得如此则无不知之几不俟终日而判断矣然此非特可为万夫之望则虽如神之圣殆亦可几也乎   象曰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   程颐曰天上水下相违而行二体违戾讼之由也若上下相顺讼何由兴君子观象知人情有争讼之道故凡所作事必谋其始   朱熹曰作事谋始讼端絶矣   项安世曰干阳生于坎水坎水生于天一干坎本同气而生者也一动之后相背而行遂有天渊之隔由是观之天下之事不可以细防而不谨也不可以亲昵而不敬也祸乱之端夫岂在大曹刘共饭地分于七箸之间苏史灭宗忿起于笑谈之顷谋始之诲岂不深切着明乎   都洁曰天为三才之始水为五行之始君子法之作事谋始   臣按先儒谓天左旋而水东注违行也作事至于违行而后谋之则无及矣是故君子体易之象凡有兴作必谋其始焉何则理在天地间大中至正无有偏枉从之而行则上下相顺违之而行则彼此交逆是以君子一言之将发也一行之将动也一事功之将施行也则反之于己体之于人揆之于心绎之于理顺乎逆乎顺则徐为之逆则亟止之不待发于声徴于色见于施为以作过取愆啓争搆讼而贻异时之悔是则所谓谋始也谋之又谋必事于理不相悖人与我不相妨前与后不相衡决上与下不相龃龉然后作之则所行者无违背之事矣事无违行则凡所云为举错者皆合于天理顺于人心又安有纷纷之口语狺狺之讼言乎或曰兴讼搆狱官府之事也朝廷之于民直驱之而已彼将谁讼乎吁上之于下势不同而理同下之于上不敢言而敢怒民之讼于心也甚于其讼于口也民之讼于天也甚于其讼于官也仁智之君诚畏天谴畏民怒凡有兴作恶可不谋于始乎   虞书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   蔡沈曰几防也易曰惟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葢祸乱之几藏于细防而非常人之所豫见及其着也则虽智者不能善其后故圣人于几则兢业以图之所谓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者此也一日二日者言其日之至浅万几者言其几事之至多也葢一日二日之间事几之来且至万焉是可一日而纵欲乎臣按天下之事必有所始其始也则甚细防而难见焉是之谓几非但祸乱有其几也而凡天下万事万物莫不有焉人君于其几而审之事之未来而豫有以知其所将然事之将来而豫有以知其所必然于其几防之始致其审察之功果善欤则推而大之果恶欤则遏而絶之则善端于是而扩充恶念于是乎消殄逸欲无自而生祸乱无由而起夫如是吾身之不修国家之不治理未之有也茍不先审其防待其暴着而后致力焉则亦无及矣此古之帝王所以兢兢业业致审于万事几防之初也欤   禹曰都帝慎乃在位帝曰俞禹曰安汝止惟几惟康蔡沈曰天位惟艰一念不谨或以贻四海之忧一日不谨或以致千百年之患帝深然之而禹又推其所以谨在位之意曰安汝止也止者心之所止也安之云者顺适乎道心之正而不陷于人欲之危也惟几所以审其事之发惟康所以省其事之安   臣按几者动之防动者几之着方其静而未动也未有几也几既动而后事始萌由是渐见于形象而事成焉茍于几防之初不知所审而欲其事为之着得其安妥难矣臣愚以为惟几者又惟康之本也人君慎其在位而必欲得其庶事之康非审于事几发动之初曷由得哉   帝庸作歌曰勑天之命惟时惟几   蔡沈曰勑戒勑也几事之防也惟时者无时而不戒勑也惟几者无事而不戒勑也葢天命无常理乱安危相为倚伏今虽治定功成礼备乐和然顷刻谨畏之不存则怠荒之所自起毫髪几防之不察则祸患之所自生不可不戒也   臣按此章帝舜将欲作歌而先述其所以歌之意也歌之序意在乎戒天命而谨时几时以天时言几以人事言无一时而不戒勑以无一时而非天命之所寓也无一事而不戒勑以无一事而非天命之所存也然谓之事可也而谓之几者何哉先儒谓几者事之防也方其事之始萌欲动未动之际方是之时善恶之形未分也而豫察其联兆是非之情未着也而豫审其几防毫末方起已存戒谨之心萌芽始茁己致防范之意不待其滋长显露而后图之也古之帝王所以戒勑天命也如此其至所以祸乱不兴而永保天命也欤后世人主不知戒勑天命故虽事几暴着犹不知省及至祸机激发始思所以图之亦末如之何矣噫几之一言虞廷君臣累累言之是诚万世人君勑天命保至治之枢要也惟明主留意   周书嗣若功王乃初服呜呼若生子防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厯年知今我初服宅新邑肆惟王其疾敬德   朱熹曰王之初服不可不谨其习犹子之初生不可不慎其初所敎葢习于上则智习于下则愚矣故今天命正在初服之时敬德则哲则吉则厯年不敬则愚则凶则短折也   蔡沈曰嗣其有功者谓继其能敬德而厯年者也况王乃新邑初政服行敎化之始乎又叹息言王之初服若生子无不在于初生习为善则善矣自贻其哲命为政之道亦犹是也   陈栎曰明哲之性与生俱生初生之时习于善则明可作哲习于恶则靡哲不愚哲则为天所命愚则天不命焉是自贻哲命如所谓自求多福此所谓无不在其初生时自贻哲命者王之初服亦犹是也王乃初服之时天命之或吉或凶判于此王德之或敬或否判于此敬则能祈天永命不敬则不能祈天永命召公欲王乘此一初之机而疾敬德疾之云者欲其乘此机而速勉之有今防后之谓也   臣按天下之事莫不有其初家之立敎在子生之初国之端本在君立之初葢事必有所从起之处于所从起之处而豫为之区处则本原正而支顺矣所从起之处即所谓初也有一事即有一初是以周公告成王以宅新邑为服行敎化之初也虽然岂但宅邑一事哉周公偶因所遭以告其君耳是故人君知事之皆必有其初也于其所服行之始而审其所发动之几当其端绪肇啓之时豫为终竟据守之地即其始以占其终即其防而究其着即其近以虑其逺即其易以图其难兢兢焉惟德之是敬汲汲焉惟日之不足是则所以自贻厥命者于德为明哲于事为吉祥在身有夀考之徴在国有过厯之祚孰谓人君为治不本于一初而其所以谨于其初者又岂外于一敬哉   诗鹤鸣首章曰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又曰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朱熹曰鹤之鸣髙亮闻八九里皋泽中水溢出所为坎从外数至九喻深逺也鹤鸣于九皋而声闻于野言诚之不可揜也   臣按本朝学士朱善曰知诚之不可揜则知念虑方萌而神已知形迹欲掩而肺肝已见所以不可无诚身之功也臣以是知天下万事万物之理不出乎一诚诚者何实理也实有是形则实有是影实有是器则实有是声如此诗言鹤之鸣也在乎九折之泽至深至逺之处而其声也乃闻于郊野虚空至髙至大之间如人之有为也在乎幽深隠僻之地宜若人不知矣然其发昭著于外者乃无逺而不至焉是何也有是实事于中则有是实声于外诚之不可揜也世之人主每于深宫之中有所施为亦自知其理之非也不胜其私欲之蔽乃至冒昧为之遮藏引避惟恐事情之彰闻戒左右之漏泄忌言者之讽谏申之以切戒禁之以严刑卒不能使之不昭灼者此葢实理之自然不得不然如鹤鸣而声自闻也嗟乎天下之事有可为者有不可为者可为者必可言也不可言者必不可为也可为而不可言则非可为者矣人君于此凡其一念之兴几防方动则必反思于心曰吾之为此事可以对人言否乎可以与人言则为之不可与人言则不为则所为者无非可言之事若然则吾所为者惟恐人传播之不逺矣尚何事于箝人口而罪人之议已也哉   礼记曰礼之敎化也防其止邪也于未形使人日徙善逺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厘缪以千里此之谓也【引易今经文无之】   叶梦得曰防者形而未大也敎以使人效化以使人迁故从善而不自知未形者有形之兆也止邪于将兆则人知舍彼以就此故逺罪而不自知   吴澂曰礼之导人为善每在善几方动之初其禁人为恶亦在恶几未见之时非若其他法令刑罚之属待其显见而后劝率惩遏之也又引易以证之始谓其初未显未见之时慎谓宜及此时以礼导其善防其恶不可失此几也傥或不然不于其始而敎之止之其差虽若毫发之近至于既显既见而后敎之止之则难为力其缪乃有千里之逺言其缪甚大也臣按先王为治而必隆重于礼者葢以礼为敎化之本所以遏民恶念而啓其善端约之于仁义道德之中而使其不荡于规制法度之外以至于犯戒令罹刑宪焉自有不知其所以然而然者矣则其为敎化也不亦防乎防者几之初动未大者也君子于其几防方动未形之始而慎之慎之何如亦隆礼而已矣是故知男女之有欲也则制婚礼以止其淫辟之行于情窦未开之先知饮食之易争也则制乡饮以止其争鬭之狱于朶颐未动之始制丧祭之礼以止其倍死忘生之念于哭临奠献之际制聘觐之礼以止其倍畔侵陵之患于玊帛俎豆之间是皆不待欲动情胜之时而自有潜销速化之妙纵有过差不逺而复尚何差缪而至于千里之辽絶乎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朱熹曰如之何如之何者熟思而审处之辞也不如是而妄行虽圣人亦无如之何矣   臣按先儒有言善为天下国家者谨于防而已矣谨防之道在于能思是以欲兴一念作一事取一物用一人必于未行之先欲作之始反之于心反覆防绎至再至三虑其有意外之变恐其有必至之忧如何而处之则可以尽善如何而处之则可以无弊如何而处之则可以善后而久逺皆于念虑初萌之先事几未着之始思之必极其熟处之必极其审然后行之如此则不至于倒行逆施而收万全之功矣茍为不然率意妄行徒取一时之快而不为异日之图一旦驯致于覆败祸乱无可奈何之地虽圣人亦将奈之何哉是故君子之行事也欲防防而杜渐必熟思而审处   司马光曰书曰一日二日万几何谓万几几之为言防也言戒惧万事之防也夫水之防也捧土可塞及其盛也漂木石没丘陵火之防也勺水可灭及其盛也焦都邑燔山林故治之于防则用力寡而功多治之于盛则用力多而功寡是故圣帝明王皆销患于未萌弭祸于未形天下隂被其德而莫知其所以然也又曰未然之言常见弃忽及其已然又无所及夫宴安怠惰肇荒淫之基竒巧珍玩发奢泰之端甘言悲词啓侥幸之涂附耳屏语开谗贼之门不□名器导僭逼之源假借威福授陵夺之柄凡此六者其初甚防朝夕狎玩未覩其害日滋月益遂至深固比知而革之则用力百倍矣臣按宋仁宗时司马光上五规其四曰重防其中引孔子告鲁君之语谓昧爽夙兴正其衣冠平旦视朝虑其危难一物失理乱亡之端以此思忧则忧可知矣葢人君惟不知忧也故不知所虑当夫安逸之时知有乱亡之祸则必忧之矣忧之则虑之虑之于无事之时而寻其端绪之所自起究其流弊之所必至如光所言之六事者触类而长之随机而应之逆料其未然之害逺探其将至之患千里之外如在目前百年之逺如在旦夕事事而思之惟恐一物之失理汲汲而已之惟恐须防之尚在不玩狎而因循不茍且而姑息惕然而常警于心毅然而必致其决凛然而深惧其危如此则修之于庙堂而德冒四海治之于今日而福流万世诚有如光之所以期其君者尚何危难之有哉   以上察事几之萌动   审几防   防奸萌之渐长   坤初六履霜坚氷至象曰履霜坚氷隂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文言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辩之不早辩也易曰履霜坚冰至葢言顺也【顺当作慎】   程颐曰隂之始凝而为霜履霜则当知隂渐盛而至坚冰矣犹小人始虽甚防不可使长长则至于盛也义曰天下之事未有不由积而成家之所积者善则福庆及于子孙所积不善则灾殃流于后世其大至于弑逆之祸皆因积累而至非朝夕所能成也明者则知渐不可长小积成大辩之于早不使顺长故天下之恶无由而成乃知坚冰之戒也   臣按辩之于早即所谓审防也坤卦此爻隂始生于下其端甚防而其势必至于盛其象如人之初履霜也则知其为隂气之凝夫隂气之始凝也但结为防薄之霜耳驯而至于极盛且将为坚厚之冰焉大凡国家祸乱之变弑逆之故其原皆起于小人诚能辩之于早慎之于防防见其萌芽之生端绪之露即有以抑遏壅絶之不使其有滋长积累之渐以驯致夫深固坚牢之势则用力少而祸乱不作矣圣人作易以此垂戒示人以扶阳抑隂之意葢阳为君子隂为小人小人之初用也未必见其有害然其质本隂柔用之之久驯致之祸有不能免者人君知其为小人也则于初进之际窥见其防即抑之黜之不使其日见亲用则未萌之祸消矣夫然又安有权奸窃柄之祸佞幸蛊心之害哉   大畜六四童牛之牿元吉【童者未角之称牿施横木于牛角以防其触者也】六五豮豕之牙吉【攻其特而去之曰豮所以去其势也】   程颐曰初居最下阳之防者防而畜之则易制犹童牛而加牿大善而吉也葢人之恶止于初则易既盛而后禁则扞格而难胜莫若止之于初也又曰豕刚躁之物而牙为猛利若强制其牙则用力劳而不能止其躁猛若豮去其势则牙虽存而刚躁自止其用如此所以吉也君子法豮豕之义知天下之恶不可以力制也则察其机持其要塞絶其本原故不假刑罚严峻而恶自止也   臣按易之大畜此二爻诚人君制恶之要术也人君之于小人诚能察之于其防知其不可用制之于早使其不敢肆操之有要使彼自戢止则天下国家又安得有莽懿之祸览节之患哉君子所以贵乎炳几先也不然则无以知其为小人将驯致于权不可收势不可遏之地矣可不戒哉   姤初六系于金柅【柅止车之物止之以坚强之金柅】贞吉【静正则吉】有攸徃见凶【徃而进见之则凶】羸豕孚蹢躅【羸弱之豕中心之诚在乎蹢躅跳踯也】程颐曰姤隂始生而将长之卦一隂生则长而渐盛隂长则阳消小人道长也制之当于其防而未盛之时君子小人异道小人虽防弱之时未尝无害君子之心防于防则无能为矣   又曰如李德裕处置近幸徒知其帖息畏伏而忽于志不忘逞照察少不至则失其几也   臣按先儒有言豕方羸时力未能动然至诚在于蹢躅得伸则伸矣如唐武宗时李德裕为相君臣契合莫能间之近幸帖息畏伏诚若无能为者而不知其志在求逞也其后继嗣重事卒定于其手而德裕逐矣几防之间所当深察虽然易之言又不持为君子小人设也吾心天理人欲之几亦若是焉人欲之萌葢有甚于羸豕之可畏者能于此而止之而不使其滋长则善矣臣愚以为吾心私欲窃伏之几尤甚于小人帖息求逞之几必先有以防乎已然后可以防乎人也此又卦爻言外之意   诗小弁莫髙匪山莫浚匪泉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朱熹曰山极髙矣而或陟其巅泉极深矣而或入其底故君子不可易于其言恐耳属于垣者有所观望左右而生谗谮也   吕祖谦曰唐德宗将废太子而立舒王李泌谏之且曰愿陛下还宫勿露此意左右闻之将树功于舒王太子危矣此正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之谓也臣按李泌諌德宗曰勿露此意所谓此意之露即是几防初动之处也意在言前又不但若诗所谓无易由言而已也小人非惟听吾言之所发有所观望而生谗谮亦且伺吾意之所向有所予夺而窃权柄是以人君于凡施为举动如命官讨罪之类皆当谨之于几防之先不可轻露其意使小人得以窥测之茍或一露其几则将有贪天功以为己私假上权以张己威树功于人收恩于已者矣不独如李泌所谓建储一事也   通鉴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防为诸侯   司马光曰事未有不始于防而成于着圣人之虑逺故能谨其防而治之众人之识近故必待其着而后救之治其防则用力寡而功多救其着则竭力而不能及也   胡寅曰善为天下国家者谨于防而已矣卑宫恶服虑侈汰也不遑暇食防逸豫也栗栗危惧戒骄溢也动守宪度虞祸乱也不为嗜欲则娱乐之言无自进不好功利则兴作之计无自生嚬笑不茍谁敢矫假八柄在己谁擅威福诚如是虽使六卿复起三家辈作操【曹操】懿【司马懿】莽【王莽】温【朱温】接踵于朝方且效忠宣力之不暇而何有于他志是故韩赵魏之为诸侯孔子所谓吾末如之何者人君监此亦谨于微而已矣臣按三晋欲剖分宗国非一日矣至是魏斯赵籍韩防始自裂土而南面焉周虽不命其能禁其自哉原其所起之由先儒谓始自悼公委盟会于大夫平公受货赂于崔杼荀跞出会三臣内叛隂凝冰坚垂及百年矣是以君子临事贵于见几作事贵于谋始为大于其细图难于其易勿谓无害其祸将大勿谓无伤其祸将长   以上防奸萌之渐长   审几微   炳治乱之几先   五子之歌曰怨岂在明不见是图   臣按蔡沈谓民心怨背岂待其彰著而后知之当于事几未形之时而图之也嗟乎使世之居人上者皆能图无形之怨则天下岂有乱亡之祸哉惟其不能图也耳目蔽于左右心志隔于上下见者尚不能图况不见乎明者尚不能知况未明乎图之之道奈何曰民之所好者逸乐也吾役而劳之民虽未怼也吾则思曰力穷则怼民之情也豫于事役将兴之初度其缓急而张弛焉不待其形于言也民之所急者衣食也吾征而取之民虽未怨也吾则思曰财穷则怨民之心也豫于税敛于民之始量其有无而取舍焉不待其徴于色也凡有兴作莫不皆然则民无怨背之心而爱戴其上如父母矣噫察民怨也于防防之中弭民怨也于涓涓之始古之帝王所以得民心而保天下者如此后世人君则不然视民如暗见如不见此其所以上下相戕而祸乱相仍也欤   周官王若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臣按大猷谓大道之世也若昔大道之世制治保邦于未乱未危之前所以常治而常安也若待其既乱既危而后制之保之则已无及矣然则其道何由亦曰审几而已矣葢天下国家有治则有乱有安则有危然乱不生于乱而常生于治之时危不起于危而常起于安之日惟人君恃其久安而狃于常治也不思所以制之保之于是乱生而危至矣人君诚能于国家无事之时审其几先兢兢然业业然恒以治乱安危为念谋之必周虑之必逺未乱也而豫图制乱之术未危也而豫求扶危之人则国家常治而不乱君位常安而不危矣蔡沈解此谓所以制治保邦者即下文明王立政是也而臣以审几为言者窃以谓人君能于未乱未危之前审其事几之所始以防其末流之所终则永无危乱之祸矣其于制治保邦之道似为切要惟圣明留意   易象曰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思之于后】患而豫【为之于前】防之   唐书宗天寳末安禄山反入关帝独与贵妃姊妹皇子妃主皇孙及亲近宦官宫人出延秋门妃主皇孙之在外者皆委之而去至咸阳望贤宫日向中帝犹未食民献粝饭杂以麦豆皇孙辈争以手掬食之须臾而尽有老父郭从谨进言曰在廷之臣以言为讳阙门之外陛下皆不得知草野之臣必知有今日久矣但九重严区区之心无路上达事不至此臣何由得覩陛下之面而诉之乎帝曰朕之不明悔无所及慰谕而遣之命军士散诣邨落求食夜将半乃至金城县县民皆走驿中无灯火人相枕藉而寝贵贱无以复辨宋儒范祖禹曰上下之等以势相扶而已矣天子以一身而寄天下之上合而从之则为君离而去之则为匹夫明皇享国几五十年一旦失国出奔不四十里而已无食天子之贵四海之富其可恃乎   德宗建中四年泾原兵过京师作乱帝召禁兵御贼无一人至者乃与太子诸王公主自苑北门出宦官左右从者仅百人后宫诸王公主不及从者什七八遂幸奉天贼登含元殿争入府库运金帛时朱泚闲居贼迎入宫僭号称大秦皇帝帝时在奉天经月城中资粮俱尽尝遣健步出城觇贼其人恳以苦寒乞一襦袴帝为求之不获竟悯黙而遣之时供御才有粝米二斛每伺贼间夜缒人于城外采芜菁根而进之   宋史徽宗末年金人分道南侵将逼京师乃传位钦宗靖康元年金人自真定趋汴屯于城下京师遂陷金人欲邀徽宗出郊钦宗乃代其徃遂如青城金人索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于是大括金银金人逼钦宗易服既而又欲徽宗至青城面议且以内侍所具诸王皇孙妃主名尽取之徽宗即与其后同如青城郓王楷及诸妃公主驸马及六宫有位号者皆从凡法驾卤簿皇后以下车辂冠服礼器法物八寳九鼎等物及官吏内人内侍技艺工匠倡优府库蓄积为之一空   臣按程颐有言时当既济惟虑患害之生故思而豫防使不至于患也自古天下既济而致祸乱者葢不能思患而豫防也何也葢物极则反势至则危理极则变有必然之理也人君于此思其未萌之患虑其末流之祸展转于心胸之间图谋于思虑之际审之于未然遏之于将长曲尽其防闲之术旁求夫消弭之方毋使一旦底于不可救药无可奈何之地则祸患不作而常保安荣矣先儒有言成汤之危惧成王之閟毖皆思患豫防之谓也后世人主若唐宗德宗宋之徽宗皆恃其富盛而不谨于几防遂驯致于祸乱而不可支持之地谨剟于篇以垂世戒若夫叔季之君未致于既济之时而罹祸乱者则不载云臣尝因是而通论之自古祸乱之兴未有不由防而至著者也人君惟不谨于细防之初所以驯致于大乱极弊之地彼其积弊之后衰季之世固其宜也若夫当承平熈洽之余享丰亨豫大之奉肆其胸臆信任匪人穷奢极欲无所不至一旦失其富贵尊荣之势而为流离困厄之归是岂无故而然哉其所由来必有其渐良由不能慎之于始审之于微思其所必至之患而豫先有以防之也此三君者皆有过人之才当既济之时不能防微谨始思患而豫防之以驯致夫困苦流离之极有不忍言者吁可不戒哉可不戒哉臣故因大易思患豫防之象而引三君之事以实之而着于审几微之末以垂万世之戒后世人主尚鉴于兹兢兢业业谨之于微毋使一旦不幸而蹈其覆辙焉岂彼一时一人之幸其实千万世亿兆之人之幸也   以上炳治乱之几先   大学衍义补卷首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正朝廷   总论朝廷之政   臣按宋儒真徳秀大学衍义格物致知之要既有所谓审治体者矣而此治国平天下之要又有正朝廷而总论朝廷之政何也葢前之所审者治平之体言其理也此之所论者治平之政言其事也一主于知一主于行葢必知于前而后能行于后后之行者即所以实其前之知者也理与事知与行其实互相资焉   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爲非曰义   朱熹曰天地以生物爲心葢天地之间品物万形各有所事唯天则确然于上地则隤然于下一无所爲只以生物为事故易曰天地之大徳曰生   郭雍曰天地以生物爲徳故人以大徳归之圣人得崇髙之位然后成位乎中而赞化育故以位爲大宝也大宝者亦非圣人自以为宝也天下有生幸圣人之得位以防其泽故天下以爲宝也   苏辙曰人之所同好者生也所同贵者位也所同欲者财也天下之大情尽于此矣此三者常相爲用生者人之本也无财则无以生无位则无以养生而理财作易者葢知此矣既言三者而参之以仁义其防葢有在矣   吴澂曰生生不已者天地之大徳然天地生物生人又生与天地合徳之圣人命之居君师之位爲人物之主而后能使天地之所生得以各遂其生也茍或但有其徳而无其位则亦不能相天地而遂人物之生故位爲圣人之大宝大宝谓大可贵重守谓保有之   臣按人君所居之位极崇髙而至贵重天下臣民莫不尊戴譬则至大之宝也人君居圣人大宝之位当体天地生生之大徳以育天地所生之人民使之得所生聚然后有以保守其莫大之位焉然人之所以生必有所以养而后可以聚之又在乎生天下之财使百物足以给其用有以爲聚居衣食之资而无离失所之患则吾大宝之位可以长保而有之矣然有财而不能理则民亦不得而有之所谓理财者制其田里教之树畜各有其有而不相侵夺各用其用而无有亏欠则财得其理而聚矣所谓正辞者辨其名实明其等级是是非非而有所分别上上下下而无有混殽则辞得其顺而正矣既理财正辞而民有趋于利而背于义者又必宪法令致刑罚以禁之使其于财也彼此有无之间不得以非义相侵夺其于辞也名号称谓之际不得以非义相紊乱与凡贵贱长幼多寡取予之类莫不各得其宜焉是则所谓义也吁圣人体天地生生之仁尽教养斯民之义孰有加于此哉先儒谓易之事业尽于此三言者臣愚以为人君受天地之命居君师之位所以体天地而施仁立义以守其位者诚不外乎此三者而已谨载大易此言于总论朝廷之政之首以爲大宝之献   书舜典询【谋也】于四岳【四岳官名一人而总四方诸矦之事】辟【开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   朱熹曰【书传虽蔡沈作然二典禹谟皆其师朱熹是正今仿真氏读书记摽其师名】舜既告庙即位乃谋治于四岳之官开四方之门以来天下之贤俊广四方之视听以决天下之壅蔽   臣按人君以一人之身居四方之中东西南北咸于此焉取正者也一身之精神有限耳目之见闻不周人不能尽识也事不能尽知也故必择大臣而信任之俾其搜访人才疏通壅蔽时加询谋以求治焉夫朝廷之政其弊端之最大者莫大乎壅蔽所谓壅蔽者贤才无路以自达下情不能以上通是也贤才无路以自达则国家政事无与共理天下人民无与共治下情不能以上通则民间利病无由而知官吏臧否无由而闻天下日趋于乱矣昔唐宗用李林甫爲相天下举人至京师者林甫恐其攻己短请试之一无所取乃以野无遗贤爲贺杨国忠爲相南诏用兵败死者数万人更以防闻此后世人主用非其人不能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之明效也遂致天宝之乱唐室自此不振以至于亡臣愚窃以谓治乱之原固在乎壅蔽而所以致壅蔽者尤以委任之非其人也谚有之曰一指在前泰山不见奸臣在天子之左右其所以蔽之者岂但一指若哉有一于此则凡布列之在近见闻之可及者且不能以自通矣况夫疏逺之侧防遐僻之幽隠而欲自通于九重之上难矣噫帝舜此四言真万世帝王治天下之药石也循之则治违之则乱惟明主留神省察   舜曰咨四岳有能奋【起也】庸【事功也】熈【广也】帝【尧也】之载【事也】使宅【居也】百揆【如宰相之职】亮【明也】采【庶事】恵【顺成】畴【庶类】佥【众也】曰伯禹作司空【佥言伯禹作司空可宅百揆】帝曰俞【然也】咨禹汝平水土【行司空之事】惟时懋【勉也】哉【勉以宅百揆之事】   帝曰弃【姓姬氏】黎民阻【厄也】饥汝后稷【田正官】播【布也】时百谷帝曰契【姓子氏】百姓不亲【不相亲睦】五品【父子君臣夫妇长防朋友五者之名位等级】不逊【顺也】汝作司徒敬【敬其事也】敷五教【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防有序朋友有信以五者当然之理而为教令也】在寛【谓寛裕以待之】   帝曰臯陶【亦臣名】蛮夷猾【乱也】夏【华夏】寇【刼人曰寇】贼【杀人曰贼】奸【在外曰奸】宄【在内曰宄】汝作士【理官也】   帝曰畴【谁也】若【顺也】予工佥曰垂【臣名有巧思】哉帝曰俞咨垂汝共工   帝曰畴若予上下【上下山林泽薮也】艸木鸟兽佥曰益【亦臣名】哉帝曰俞咨益汝作朕虞【虞掌山泽之官】   帝曰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礼【祀天神享人祭地祗】佥曰伯夷【姜姓】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宗【主叙次百神之官】   帝曰防【臣名】命汝典乐敎胄【长子】子   帝曰龙【臣名】命汝作纳言夙夜出纳朕命惟允   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四岳九官十二牧共二十二人】钦哉惟时亮天功   曽巩曰舜命九官新命者六人命伯禹命伯夷咨四岳而命者也命垂命益泛咨而命者也命防命龙因人之让不咨而命者也夫知道而后可宅百揆知礼而后可典三礼知道知礼非人人所能也故必咨于四岳若予工若上下草木鸟兽则非此之比故泛咨而已礼乐命令其体虽不若百揆之大若其事理精防亦非百工庻物之可比伯夷既以四岳之举而当秩宗之任则其所让之人必其中于典乐纳言之选可知故不咨而命之也若稷契臯陶之不咨者申命其旧职而已   陈雅言曰二十有二人之职皆天之职也典天叙礼天秩服天命刑天讨无一事之不本于天天有是事则人有是官天不自为而人代之帝舜于此语以钦哉亮天功者欲使知所敬也   臣按朝廷之上有百揆以统内之庻官有四岳以统外之州牧既分命之又总命之人必称其官官必尽其职此帝世之治所以后世不能及也诚以帝世之用人也或帝心之简在或公庭之佥举或询之大臣或得之推让非若后世有由旁蹊奥援阿私而幸进者也不问其人之能与否不论其职之称与否是以用各违其才人不称其官官既不称则朝廷之政何由而举政既不举则天下之民何由得安此后世所以不古若也臣尝因是而论之帝舜初咨四岳以求宅百揆也不曰熈舜之载而曰熈尧之载葢以我今日所治之事非我之事尧之事也总咨二十二人以各敬其职也不曰亮舜之功而曰亮天之功葢以我今日所治之功非我之功天之功也爲人君者诚知人臣所熈之事皆祖宗之事所亮之功皆上天之功则决不肯狥私意以用人用匪人以废事则朝廷之政得人修举天下之民由是乂安矣噫彼其以祖宗之官爵为己之私物以上天之事功行人之私意岂不有以负祖宗之付托上天之建立哉识治体者尚鍳于兹   大禹谟【虞书】嘉【善也】言防攸【所也】伏野无遗贤万邦咸宁朱熹曰舜然禹之言以为信能如此则必有以广延众论悉致羣贤而天下之民咸被其泽无不得其所矣   臣按朝廷为治之道固非一端而其要在取人之善用人之能而己夫人莫不各有所知亦莫不各有所能心有所知也发以爲言已有所能也用以爲才言有善否人君则惟其善而取之不使有所伏藏于下才有大小人君则随其才而用之不使有所遗漏于外则凡朝廷之上见于施行者无非嘉善之言列于庻位者无非贤俊之士天下其有不安也哉茍或不然所闻者皆卑冗顺防之言言之善者以为不善不善者反以为善所用者皆庸下谄谀之人人之贤者以为不贤不贤者反以为贤如是则善言不闻贤才逺遁欲事之理民之安难矣是以古之圣帝明王必广开言路包容以纳之大辟贤门多方以来之虽以帝舜之为君大禹之爲臣犹必以此爲君臣克艰之效后世君臣可不以之爲法则乎   徳惟善政政在养民   朱熹曰徳非徒善而已惟当有以善其政政非徒法而已在乎有以养其民下文六府【水火金木土谷】三事【正徳利用厚生】即养民之政也   臣按朝廷之上人君脩徳以善其政不过为养民而己诚以民之爲民也有血气之躯不可以无所养有心知之性不可以无所养有血属之亲不可以无所养有衣食之资不可以无所养有用度之费不可以无所养一失其养则无以为生矣是以自古圣帝明王知天爲民以立君也必奉天以养民凡其所以修徳以为政立政以为治孜孜焉一以养民为务诚以一物不脩则民失一物之用一物失其用则民所以养生之具缺其一矣是故脩水之政以疏凿脩火之政以钻灼脩金木之政以锻铸刻削脩土谷之政以耕垦播种使民于日用之间得以爲生养之具然犹未也又必设学校明伦理以正其徳作什器通货财以利其用足衣食备葢藏以厚其生何者而非养民之政乎吁自古帝王莫不以养民为先务秦汉以来世主但知厉民以养己而不知立政以养民此其所以治不古若也欤   洪范【箕子所陈以告武王者】次三【此洪范九畴之次三畴】曰农用八政三八政一曰食【务农重谷之政】二曰货【阜通货财之政】三曰祀【报本反始之政】四曰司空【掌度土居民之政】五曰司徒【掌敬敷五教之政】六曰司寇【掌立法惩奸之政】七曰宾【怀柔宾客之政】八曰师【除残禁暴之政】   蔡沈曰八政曰农所以厚生也   史渐曰政莫大于是舜总之九官周分之六卿箕子裂而爲八名虽异实无殊也   臣按洪范九畴次三曰农用八政其目凡八所谓食所谓货谓之农可也而祀以行礼宾以待客师以用兵与夫三官所掌之事皆谓之农何哉葢天之立君凡以为民而已而民之中农以业稼穑乃人所以生生之本尤爲重焉故凡朝廷之上政之所行建官以涖事行礼以报本怀柔以通逺人兴师以禁暴乱何者而非为民使之得以安其居尽其力足其食而厚其所以生哉是则上天所以立君而俾之立政之本意而为治者不可不知者也后世朝廷之所施行宫闱之事则有之国都之事则有之官府之事则有之边鄙之事则有之而颛颛及于农民之事者葢鲜矣间虽有之而不知其本意之出于爲农泛然而施之漫然而处之往往反因之以戕民生废农业是皆昧于洪范农用八政之本防也   周礼惟王建国【周王建立国都】辨方【辨别四方】正位【正祖社朝市之位】体国【营国家如身有体】经野【尽郊野如织有纬】设官【如冡宰司徒之类】分职【如掌治掌教之类】以爲民极【以爲斯民至极之标凖】   叶时曰圣人以中道立标凖于天下而使天下之人取中焉武王访洪范于箕子以叙彛伦而五以皇极居中古今未有舎皇极而能立国者今以周礼考之土圭测景以求地中建国也靣朝后市左祖右社辨方也朝分内外位别东西正位也公五百里至男百里体国也九夫为井至四县爲都经野也一曰天官至六曰冬官设官也一曰治职至六曰事职分职也而周公则总之以为民极焉极也者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如尧之立民是也是彛是训于帝其训如周之敷言是也今周公所以为民立极者惟在王畿方位国野官职之中葢王畿立而后根本定方位设而后等级明国野分而后疆理正官职举而后纲目张民极之立孰有大于此者故周公不惟于天官言之而五官各引之以冠其篇首丁宁训告若是谆复则是三百六十余官事事物物皆有极何往而非斯民之标凖欤葢极之所在所以习民于尊卑等级之中而导民于礼乐敎化之内销其亡等冒上之念而敛其安分知足之心斯民入则防其有极出则归其有极经制乌乎而不定风俗乌乎而不淳   太宰之职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国一曰治典以经邦国以治官府以纪万民二曰教典以安邦国以教官府以扰万民三曰礼典以和邦国以统百官以谐万民四曰政典以平邦国以正百官以均万民五曰刑典以诘邦国以刑百官以紏万民六曰事典以富邦国以任百官以生万民   吴澂曰治典者理之使不易其常然治必先官府而推以纪万民则错综不遗于经爲详教典者导之使不拂其常然教必先官府而推以扰万民则驯习不违于安为详礼典者交好常有以相亲统百官而推以谐万民则相信不乖而和政典者分守常有以相制正百官而推以均万民则至公无私而平刑典者辞命常有以相戒儆百官而推以纠万民则纤悉不差而诘矣事典者财利常有以相资任百官而推以生万民则恵养不穷而富矣   臣按上天立君使之统邦国建官府以安民庻所以纲维于上而颁布于下者有六典焉治也敎也礼也政也刑也事也分之虽有六名合之则归一治故曰太宰掌建六典以佐王治邦国吁散之有统操之有要朝廷之政无不举矣   乃立天官宰使帅其属而掌邦治以佐王均邦国乃立地官司徒使帅其属而掌邦敎以佐王扰邦国乃立春官宗伯使帅其属而掌邦礼以佐王和邦国乃立夏官司马使帅其属而掌邦政以佐王平邦国乃立秋官司寇使帅其属而掌邦禁以佐王刑邦国乃立冬官司空使帅其属而掌邦事以佐王富邦国【冬官亡以元吴澂説补之】   郑曰六官司徒司马司空皆云司以其各能一官不兼羣职太宰不言司者以其总御众官不主一官之事宗伯亦不言司者以其祭祀神神非人所主故也   臣按此即周官六卿所分之职也唐虞之世有九官至周始分职爲六卿周公作周礼以此为太宰建邦之六典至成王训迪百官又复申明焉葢天下之事统于朝廷朝廷之政统于六典所谓治所谓教与夫礼政刑工天下事尽于此矣洪惟我太祖髙皇帝革前代中书省而设六部罢丞相而设尚书侍郎以分掌朝廷之政葢得周公之心于千载之上举明王之典于三代之前可谓卓冠百王而足以垂法于万世矣臣故举此以为总论朝廷之政葢以遵圣祖之制以见今日朝廷爲政之大要其纲领在此也伏愿皇上重六部之职简卿佐之任以为朝廷出政之本其未用也慎于选择不胜任也亟罢之其既任也专于委注能举职也久任之则治古之治不难复矣臣不胜惓惓   礼记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者故礼以道其志乐以和其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   又曰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   臣按礼乐者刑政之本刑政者礼乐之辅古之帝王所以同民心出治道使天下如一家中国如一人者不过举此四者措之而已是则所谓脩道之教王者之道治天下之大经大法者也夫有大中之制以节民之心志有至和之节以和民之声音行此礼乐之道则有法制禁令防此礼乐之失则有刑罚宪度始也治道由此而出终也王道因此而备礼也乐也政与刑也其用在天下其本在朝廷后之有天下国家者其尚端出治之本备王道之制而又为维持防范之具使之四达于当时通行于天下其为治也孰加焉   论语子曰道【犹引导谓先之也】之以政【谓法制禁令】齐【所以一之也】之以刑民免而无耻【谓茍免刑罚无所羞愧】道之以徳齐之以礼【谓制度品节】有耻且格【格致也谓民耻于不善而又有以至于善】   朱熹曰政者为治之具刑者辅治之法徳礼则所以出治之本而徳又礼之本也此其相为终始虽不可以偏废然政刑能使民逺罪而已徳礼之效则有以使民日迁善而不自知故治民者不可徒恃其末【谓政刑】又当深探其本【谓徳礼】也   臣按徳礼政刑四者凡经书所论为治之道皆不外乎此孔子分政刑徳礼以为二而言其效有浅深朱熹则合徳礼政刑为一而言其事相为终始要之圣贤之言互相发也夫人君为治固在脩徳以为化民之本然人非一人地非一地人所禀有偏全地所至有逺近既化以徳而有不一者须必有礼以一之然后吾之徳化可行焉茍导之而不从化之而不齐非有法制禁令又不可也法制以示之于前禁令以约之于后彼犹悖礼而梗化则刑罚之加乌可少哉孟子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有政刑而无徳礼是谓徒法有徳礼而无政刑是谓徒善为政之道于斯四者诚不可以缺一者也孔子论治之言散见于经籍者多矣总论为治之要皆莫出于斯   宋朱熹告其君曰四海之利病系斯民之休戚斯民之休戚系守令【今之知府知州知县】之贤否然而监司者【今之布政按察司官】守令之纲也朝廷者监司之本也欲斯民之皆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乎朝廷而己人君欲监司之皆得其人事之利病所以为民之休戚者皆得上闻惟以正朝廷为先务而正朝廷之具岂有大于用贤才也然其才之所长者不同则任之所宜者亦异愿陛下于其大者使之赞元经体以亮天工于其细者使之居官任职以熈庻绩能外事者使任典戎干方之责明治体者使备拾遗补过之官又使之各举所知布之列位以共图天下之事使疎而贤者虽逺不遗亲而否者虽迩必弃毋主先入以致偏听独任之讥毋笃私恩以犯示人不广之戒进取舍惟公论之所在是稽则朝廷正而内外逺近莫敢不一于正矣监司得其人而后列郡之得失可得而知郡守得其人而后属县之治否可得而察重其任以责其成举其善而惩其恶夫如是则事之所谓利民之所谓休将无所不举事之所谓病民之所谓戚将无所不除   臣按朱熹此言虽为当时时君而发然其所谓欲斯民之得所本原之地在乎朝廷而以用贤才为正朝廷之具必使内外大小之职进取舎惟公论之所在是稽则朝廷正而内外逺近莫敢不一于正其言详悉周备其间所谓稽公论一语尤为切要伏愿圣明留意   以上总论朝廷之政臣闻宋儒朱熹有言天子至尊无上其居处则内有六寝六宫外有三朝五门其嫔御侍卫饮食衣服货贿之官皆领于冢宰其冕弁车旗宗祝巫史卜筮瞽侑之官皆领于宗伯有师以道之教训有傅以傅其徳义有保以保其身体有师氏以诏之有保氏以谏其恶前有疑后有丞左有辅右有弼其侍御仆从防非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防有不钦发号施令防有不臧在舆有旅贲之规【旅贲勇士掌执戈盾夹车而趋】位宁有官师之典【门屏之间谓之宁】倚几有训诵之谏【工师所诵之词书之于几也】居寝有暬御之规【暬近也】临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工师之诵史为书【太史君举则书】瞽为诗工诵箴谏大夫规诲士传言庻人谤商旅于市【旅陈也】百工献艺【献其技艺以喻政事】动则左史书之言则右史书之御瞽防声之上下【防察也谓察乐声】不幸而至于有过则又有争臣七人靣折廷争以正救之葢所以养之之备至于如此是以恭己南靣中心无为以守至正而貌之恭足以作肃言之从足以作乂视之明足以作哲听之聪足以作谋思之睿足以作圣然后能以八柄驭羣臣【一曰爵二曰禄三曰予四曰置五曰生六曰夺七曰废八曰诛】以八统驭万民【一曰亲亲二曰敬故三曰进贤四曰使能五曰保庸六曰尊贵七曰达吏八曰礼宾】而赏无不庆刑无不威逺无不至迩无不服傅説所谓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武王所谓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所谓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箕子所谓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庻民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董子所谓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者正谓此也熹之兹言所以论人君爲治之道无复余蕴凡夫愚臣所辑正朝廷六条之事皆备其中谨备载于篇以献伏惟圣明留神观省先正朝廷以为治平之根本然后推类以尽其余臣不胜大愿   大学衍义补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正朝廷   正纲纪之常   礼记曰圣人作为父子君臣以为纪纲纪纲既正天下大定   汉匡衡曰窈窕淑女君子好仇此纪纲之首王敎之端也   白虎通曰三纲君臣父子夫妇也六纪诸父兄弟族人诸舅师长朋友也纲张也纪理也大纲小纪所以张理上下整齐人道也【详见前编】   臣按纲纪二字竝言始见于五子之歌再见于诗棫朴假乐之篇大约以网罟为喻纲谓网之大防纪谓网中丝缕之目张其大者是之谓纲理其小者是之谓纪譬则朝廷之行事举其大者则小者自随贵乎能振肃之而已不然则有废而不举之处一切頺堕而不可为矣是则纪纲之喻也然所谓纲纪者葢亦多端而在人伦者尤为重焉是故人君为治欲正天下之纪纲先正一家之纪纲家之纪纲伦理是也伦理既正则天下之事如挈纲然一纲既张而万目之井然者各得其理矣臣于正朝廷下举家之伦理以为纪纲之首者原其本也   书五子之歌【太康逸游失其国其弟五人述大禹之戒以作歌】其三曰惟彼陶唐【帝尧也】有此冀方【尧所都】今失厥道乱其纪纲乃底灭亡蔡沈曰尧舜禹相授一道以有天下今太康失其道而紊乱其纪纲以致灭亡也   臣按道者天下古今所共由之理大中至正之极尧传之舜舜传之禹禹之启以诒厥子孙者也太康以逸豫灭厥徳则失其祖父所传之道所传之道既失则凡其政令之所行大之为纲小之为纪者咸紊乱矣纪纲既乱则上无道揆下无法守其底于灭亡也宜哉先儒有言道者君天下之本纪纲者维持天下之具臣窃以为所以立道而维持其纪纲者脩徳又其本也人君诚能脩徳以立道立道以正天下之纪纲则可以保祖宗之基业诒子孙之逺谋矣   诗大雅棫朴之篇曰勉勉我王纲纪四方   朱熹曰凡网罟张之为纲理之为纪言文王之徳有以振作纲纪天下之人而人归之又曰勉勉我王纲纪四方都在他线索内牵着便动   臣按此诗乃周人咏歌文王能振作人才之意上文有曰周王夀考遐不作人先儒谓纲纪即作人之意也商之末世士气卑弱甚矣文王以夀考之年鼓舞振动之于上使之奋发踊跃之于下于是四方之人彬彬济济咸在乎文王变化鼓舞之中有如举之纲众目自随之而振动是则所谓勉勉不己之我王有以为四方人才之纲纪也是以卑弱之气变而盛大頺靡之埶起而植立贤才于是乎奋庸政事于是乎脩举由是以观可见人君爲治之道在立纪纲立纪纲在作人才人才作于国中则纲纪张于四外此人君爲治所以贵乎勉勉不已也   假乐之诗曰威仪抑抑【密也】徳音秩秩【有常也】无怨无恶率由羣匹【类也谓尽用众贤】受福无疆【成王在上受福无已】四方之纲【总持四方之大纲】之纲【谓大纲】之纪【谓小纪】燕【安也】及朋友【朋友者合百辟卿士言之也】百辟卿士【内之百辟外之卿士】于天子【皆尽爱天子之心】不解于位【不敢懈怠于职位】民之攸暨【暨息也】   朱熹曰言有威仪声誉之美又能无私怨恶以任众贤是以能受无疆之福爲四方之纲又言人君能纲纪四方而臣下赖之以安则百辟卿士而爱之维欲不解于位以为民所安息也   又曰四方之纲即继之曰之纲之纪葢张之为纲理之为纪下靣百辟卿士至于庶民皆赖君以为纲所谓不解于位者葢欲纲常张而不弛也   黄曰上四句即所以为纲之道也是故元气不存虽盛且壮不足为一身之福纲纪不立虽强且富不足为人君之福诗人以无疆之福祝其子孙而继之曰四方之纲又继之曰之纲之纪其意不亦渊乎臣按先儒谓君燕其臣臣其君此上下交而为泰之时也所以然者其道本诸身徴诸庶民永终誉于天下而无厌无斁所持循者率皆匹类之所同然是以徳备诸己而福集厥躬标凖立于上法则示乎下而有以为四方之纲而东西南北之人莫不于是总摄维系之而皆归附趣向之不容涣散矣然不徒其大者有以为大事之纲而其小者亦有以为小事之纪张之理之无或缓弛无或涣散皆足以垂宪而作则焉纲纪既立自然徳泽礼节有以延及夫羣匹庶类凡夫心志同而意气合者皆赖之以得其安矣既赖之以得其安则所安者心孚而意契感恩而思报咸知所以爱于上上下之情绸缪如一有如易所谓上下交而志同者岂非地天交泰之时乎夫既泰矣然又何忧之有哉忧乎怠荒而已此所以终于不解于位民之攸暨也葢不解于位则其纲常张而不弛非特百辟卿士赖以为安羣黎百姓亦得以休息而福之在君身者且将永永有无疆之休矣由是观之徳之在身为威仪发于外为声誉徳乎徳乎其立纪纲之根本而所谓不解者又其保纪纲之节度乎   唐韩愈曰善医者不视人之瘠肥察其脉之病否而已矣善计天下者不视天下之安危察其纪纲之理乱而已矣天下者人也安危者肥瘠也纪纲者脉也脉不病虽瘠不害脉病而肥者死矣通于此说者其知所以为天下乎夏殷周之衰也诸侯作而战伐日行矣传数十王而天下不倾者纪纲存焉耳秦之王天下也无分埶于诸矦聚兵而焚之传二世而天下倾者纪纲亡焉耳是故四肢虽无故不足恃也脉而已矣四海虽无事不足矜也纪纲而已矣   宋儒朱熹告其君曰四海之广兆民至众人各有意欲行其私而善为治者乃能总摄而整齐之使之各循其理而莫敢不如吾志之所欲者则以先有纲纪以持之于上也何谓纲纪辨贤否以定上下之分核功罪以公赏罚之施也然纲纪之所以振则以宰执秉持而不敢失台谏补察而无所私人主又以其大公至正之心恭己于上而照临之是以贤者必上不肖者必下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刑而万事之统无所阙也纪纲既正则天下之人各自矜奋更相劝勉以去恶而从善葢不待黜陟赏罚一一加于其身而礼义之风廉耻之俗己丕变矣惟至公之道不行于上是以宰执台谏有不得人黜陟刑赏多出私意而天下之俗遂至于靡然不知名节行检之可贵而惟阿谀软熟奔竞交结之为务一有端言正色于其间则羣讥众排必使无所容于斯世而后已茍非断自圣志洒濯其心而有以大警敕之使小大之臣各举其职以明黜陟以信刑赏则何以振已頺之纲纪哉   又曰人君爲治之本在乎正心术以立纪纲所谓纲者犹网之有纲也所谓纪者犹丝之有纪也【朱子此解纪字与诗集传微不同】网无纲则不能以自张丝无纪则不能以自理故一家则有一家之纲纪一国则有一国之纲纪若乃乡总于县县总于州州总于诸路诸路总于台省台省总于宰相而宰相兼统众职以与天子相可否而出政令此则天下之纲纪也然而纲纪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术公平正大无偏党反侧之私然后纲纪有所系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亲贤臣逺小人讲明义理之归闭塞私邪之路然后乃可得而正也   又曰一二近习之臣上则蛊惑陛下之心志使其不信先王之大道而恱于功利之卑说不乐庄士之谠言而安于私之鄙态下则招集士大夫之嗜利无耻者文武彚分各入其门所喜则隂为引援擢寘清显所恶则密行訾毁公肆挤排交通货赂所盗者皆陛下之财命卿置将所窃者皆陛下之柄宰相师保宾友諌诤之臣或反出入其门墙承望其风防埶成威立中外靡然向之使陛下之号令黜陟不复出于朝廷而出于此一二人之门名为陛下之独断而实此一二人者隂执其柄葢其所坏非独坏陛下之纪纲而已乃并与陛下所以立纲纪者而坏之焉   臣按自古儒臣论爲治之纲纪莫切于唐韩愈宋朱熹而熹之所以告其君者尤为切至焉伏望明主留神省察奋发刚断一正宸心斥逺奸邪建立纲纪以幸四海困穷之民如熹之所以望其君者臣尤不胜大愿   以上正纲纪之常   正朝廷   定名分之等   易履大象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辩上下定民志程颐曰天在上泽在下天下之正理也人之所履当如是君子观履之象以辩别上下之分以定其民志夫上下之分明然后民志有定民志定然后可以言治民志不定天下不可得而治也古之时公卿大夫而下位各称其徳终身居之得其分也位未称徳则君举而进之士脩其学学至而君求之皆非有预于已也农工商贾勤其事而所享有限故皆有定志而天下之心可一后世自庶士至于公卿日志于尊荣农工商贾日志于富侈亿兆之心交骛于利天下纷然如之何其可一也欲其不乱难矣此由上下无定志也君子观履之象而分辩上下使各当其分以定民之心志也   书说命曰明王奉若天道建邦【建诸矦之邦于外】设都【设天子之都于内】树后王【天子】君公【诸矦】承以大夫师长   臣按名分之等乃天下自然之理髙卑有不易之位上下有一定之分皆非人力私意之所为者也观易之辩上下定民志法乎上天下泽自然之象书之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由于明王奉顺上天之道是则尊之临卑下之奉上一惟法天地自然之数顺天道自然之常而已彼负其强乃欲以卑而逆尊恃其贵乃欲以上而陵下皆逆天道而不知上天下泽之理者也   礼记大传曰名著而男女有别又曰名者人治之大者也可无慎乎   臣按所谓名者非止于位分之谓凡有所称呼者皆名也所谓分者非止于等级之谓凡有所分别者皆分也是以不但朝廷之上位署之间有之则凡一家之内亲属之中皆有所谓名与分焉名分之在人家者尤严于男女之际妇人尊卑大小本无定位随其夫以为尊卑大小其名分显著灼然知其为尊为卑爲昭爲穆以之定昏姻别内外而乱贼逆之祸不作矣此名所以为人治之大而不可不慎者也   论语子路【孔子弟子姓仲名由】曰卫君【卫国之君名辄】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   谢良佐曰正名虽为卫君而言然为政之道皆当以此爲先   臣按衞辄不父其父而祢其祖父子之名实紊矣故孔子为政必以正名为先焉然凡事皆有名非特父子为然也葢有实斯有名名者实之宾也名既不正则凡见于言论之际称谓之间皆有所疑惑窒碍非徒不可行且不可言播告之脩必有所回防条敎之布必有所妨碍彼或执词以致诘我将无辞以质对此言不顺所以事不成事不成而礼乐不兴刑罚不中而流弊至于民无所措其手足也然则正名之道奈何曰务其实而已矣必有此实然后予之以此名既有此名必当副以此实如此则称谓之间端然其正言论之际怡然其顺矣名正言顺尚何事之不可为何政之不可成哉   左传桓公十年虢叔【周襄王卿士】谮其大夫詹父于王詹父有辞【詹父有自直之辞诉于王】以王师伐虢   吕祖谦曰屈天下之理以信天下之分非善持名分者也虢叔谮其大夫詹父于桓王詹父有辞王为之伐虢而出虢公数而至于襄王晋文公以元咺执卫侯而请杀之襄王曰君臣无狱今元咺虽直不可听也襄王之意岂非矫桓王之失乎所谓君臣无狱者固可以为万世训至若元咺虽直之一语犹未免世俗之见也茍如襄王之说是元咺之理未尝不直所以不可听者恐乱君臣之分耳有所谓理又有所谓分是理与分判然二物也君子言分必及理言理必及分理与分得则俱得失则俱失臣之诉君者先有诉君之曲不必问其所诉之辞也当詹父元咺未诉君之时其理固直既启诉君之口则己陷于滔天之恶矣君臣之际本非较曲直之地后之为治者非合分与理爲治亦安能洗犯上之习而还于古哉臣按吕氏谓君子言分必及理言理必及分得则俱得失则俱失君臣上下夫岂较是非争曲直之所在哉此非特名分所拘而理固当如是也   庄公十八年虢公晋侯朝王【周恵王新即位虢公与晋献公来朝】王飨醴【飨以醴酒】命之宥【以币物宥之】皆赐玉五瑴【双玉为瑴】马三匹非礼也王命诸矦名位不同礼亦异数不以礼假人【晋矦与虢公同赐是以礼假人也】   吕祖谦曰爲天守名分者君也周恵王误视爲己物轻以假人当虢公晋侯之来朝等其玉马之数不为之隆杀殊不知天秩有礼多多寡寡不可乱也人心无厌侯而可假公之礼则公亦思假王之礼王既假晋侯以公礼矣后数十年而晋文有请隧之举果欲假王之礼非恵王启其僭心晋文遽敢尔邪圣人欲上全天子之尊必先下谨士庶人之分守其下所以卫其上也   臣按吕氏谓欲上全天子之尊必先下谨士庶人之分守其下所以卫其上也斯言也真诚谨始审几之要居人上者在所当知   成公二年卫新筑人仲叔于奚【新筑地名仲叔守其地】救孙桓子【名良夫】桓子是以免既卫人赏之以邑辞【不受】请曲县【曲县轩县也诸矦之乐】繁缨【诸矦马饰】以朝许之仲尼闻之曰惜也不如多与之邑惟器与名【车服之器爵号之名】不可以假人【轻假借于人】君之所司也【此器与名乃人君之所司主也】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藏礼礼以行义义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节也若以假人【若以器名假借于人】与人政也【是以国家之政与人也】政亡则国家从之弗可止也已   臣按人君之所以爲君所以砺天下之人而使之与我共国家之政而治天下之民者爵号之名车服之器而已非有功者不可与非有徳者不可与非有劳者不可与非有才者不可与为人君者谨司其出纳之权不轻以假借于人焉必有功徳才能者然后与之与之名与器即与之以政也使人闻吾爵号之名即知所敬服见吾车服之器即知所尊让如是则吾之政令行矣茍有财者可以财求有埶者可以埶得有亲昵夤縁者皆可以幸而致之则名与器不足贵矣名与器不足贵得者不以为荣见者不知其为尊则人君失其所司之柄矣失其所司之柄则亡其为政之体亡其为政之体则失其爲君之道国家将何所恃以自立哉   通鉴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防爲诸侯   司马光曰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纪纲是也何谓分君臣是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受制于一人虽有絶伦之力髙世之智莫不奔走而服役者岂非以礼为之纲纪哉故天子统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贵以临贱贱以承贵而君臣之分犹天地之不可易然后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然礼非名不着非器不行名以命之器以别之然后上下粲然有伦名器既亡则礼安得独在哉故繁缨小物也而孔子惜之正名细务也而孔子先之葢事未有不始于防而成于着圣人之虑逺故能谨其防而治之众人之识近故必待其着而后救之治其防则用力寡而功多救其着则竭力而不能及也呜呼周道之衰纲纪散坏礼之大体十丧七八然犹歴数百年宗主天下徒以名分尚存故也今晋大夫暴蔑其君亲分其地天子既不能讨又宠秩之使得列于诸侯是区区之名分复不能守而并弃之也先王之礼于斯尽矣   臣按司马氏编歴代史而托始于周威烈王始命三晋爲诸矦故爲此名分之论而统其宗于礼其示后世人主以谨防之意至矣   唐肃宗时平卢节度使王志卒上遣中使往抚慰将士就察军中所欲立者授以旌节李怀玉杀志之子推侯希逸爲军使朝廷因以希逸爲节度副使节度使由军士废立自此始   司马光曰民生有欲无主乃乱故圣人制礼以治之所以辩上下定民志也凡人君所以能有其臣民者八柄存乎已也茍或舍之则彼此埶均何以使其下哉肃宗遭唐中衰幸而复国宜正上下之礼以纲纪四方而偷取一时之安不思永久之患委一介之使徇行伍之情无问贤愚惟其所欲积习爲常谓之姑息乃至偏裨杀逐主帅亦不治罪因而授之然则爵赏废置杀生与夺皆不出于上而出于下乱之生也庸有极乎古者治军必本于礼今唐蔑之使士卒得以陵偏裨偏裨得以陵将帅则将帅陵天子自然之埶也   臣按名分生于上下之际名分一定则下之于上有顺而无逆有令而无违上得以率于下下不得以犯乎上一有犯焉则刑戮加之矣犯且不可况敢废立之哉此人君爲治所以必谨于礼以正名分而防其陵替之渐也   以上定名分之等   大学衍义补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正朝廷   公赏罚之施   臯陶谟天命有徳五服五章哉【五服五等之服章显也】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五刑五等之人】政事懋【勉也】哉懋哉   蔡沈曰天命有徳之人则五等之服以彰显之天讨有罪之人则五等之刑以惩戒之葢爵赏刑罚乃人君之政事君主之臣用之当勉勉而不可怠者也臣按先儒谓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故全是衷者为徳是不失天之所赋也故天命之君必体福善之天制五等之服以彰其徳戾是衷者为罪是失天之所赋也故天讨之君必体祸之天用五等之刑以威其罪爵赏刑罚乃政事之大者当勉勉而不可怠也由是以观则知人君之爵赏刑罚皆承天以从事非我有之得私也后世人主不知出此往往以己心之喜怒私意之好恶輙加赏罚于人则失天命天讨之防矣   诗商颂殷武篇曰天命降监【视也】下民有严【威也】不僭【僭赏之差也】不滥【刑之过也】不敢怠遑【暇也】命于下国封【大也】建厥福朱熹曰天命降监不在乎他皆在民之视听则下民亦有严矣惟赏不僭刑不滥而不敢怠遑则天命之以天下而大建其福此髙宗所以受命而中兴也臣按先儒谓此章言商髙宗所以致中兴之道曰天虽髙而实下其监视甚可畏也民虽卑而天实以为视听其威严不可忽也惟髙宗上畏天下敬民而见于刑赏者未尝有僣滥之失存于中心者不敢有怠遑之意故天命之以天下而大建其福由是观之则人君之刑赏非一己之刑赏乃上天之刑赏非上天之刑赏乃民心之刑赏也是故赏一人也必众心之所同喜刑一人也必众心之所同怒民心之所同即天意之所在也如或不然拂民心而逆天意如纣之任恶来飞防杀王子比干则天命去之矣尚何福之有哉   周礼天官太宰以八则【法也】治都【王子弟食邑】鄙【公卿食邑】其七曰刑【刑以惩恶】赏【赏以劝善】以驭其威【明其刑赏以示劝惩】   刘彛曰刑以诛恶赏以劝善其威柄皆出于朝廷   以八柄【所秉节以起事者】诏【告也】王驭【凡言驭者驱而纳之于善】羣臣一曰爵【谓内则公卿大夫士外则公侯伯子男】以驭其贵【有爵则贵】二曰禄【禄仕者之俸】以驭其富三曰予【予之以财】以驭其幸【出于恩赐】四曰置【置之于位】以驭其行【谓有贤行】五曰生【生犹养也】以驭其福【福及子孙】六曰夺【臣有罪而夺之】以驭其贫【夺其所有】七曰废【放之于逺】以驭其罪八曰诛【谓以言责让之】以驭其过【谓有过失】   林椅曰必言诏王者赏罚诛废非臣下所得专也葢八柄之重所以定羣臣之邪正一予夺之间又将以服天下之心而定夫君子小人消长之势也此非人君晓然自有见于中则驭臣之柄吾未见其可又曰爵禄者厉世磨钝之具也古人制爵必以徳制禄必以功所以抑夫人侥求幸得之心而作其进徳兴功之志固不容以滥受也今八柄爵禄之外又有予以驭其幸岂人主或得以行其私恩而启人之幸心耶大抵有所谓当然之报有所谓特厚之恩当然之报人以为宜得而或视以为常而无激昂自奋之意故于人之有超异者施之以特厚之恩所以鼓舞之使之奔走于事功也此则八柄予以驭幸之深意   嵗终则令百官府【徧敕百官之府】各正其治【各使之自正其治】受其会【受其一歳功徳之事】听其政事【听其所致以告之政事】而诏王废置【告于王而废之置之】三歳则大计羣吏之治而诛赏之   臣按人君为治之大柄曰庆赏刑罚而已周礼大宰以八则治都鄙既有曰刑赏以驭其威矣而又有八柄诏王以驭羣臣内史所掌之法以诏治者亦同焉所谓爵赏予置生五者赏之类也夺诛废三者罚之类也是八者之柄皆掌之天官天官者象天所立也天有春生秋杀然后以成天之道君有庆赏刑罚然后以成君之道人君持其柄于上以驭乎下大臣计其治于下以辅乎上则纲纪立而主威不至于下移诛赏行而人心不敢以懈怠人君君国驭众之大权诚莫有先于此者矣   礼记爵人于朝与士共之刑人于市与众弃之   臣按爵人于朝所以劝君子士之所共乐也故于朝朝者君子之所会也刑人于市所以惩小人众之所共恶也故于市市者众人之所聚也以此见人君之刑赏非一人喜怒之私乃众人好恶之公焉后世人主往往赐人爵位乃自内降而出不欲其公庭显谢人臣有罪或至加以鸩毒惟恐外闻此皆非天命天讨之至公也   春秋左传【襄公二十六年】蔡声子曰善为国者赏不僭而刑不滥赏僭则惧及滛人刑滥则惧及善人若不幸而过宁僭无滥与其失善宁其利滛无善人则国从之   臣按刑赏贵乎得中固不可以僭滥也所谓宁僭无滥与书所谓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之意同   昭公五年周人有言曰为政者不赏私劳不罚私怨臣按此言人君赏罚当合天下之公论不可徇一己之私心   孟子曰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   朱熹曰左右近臣其言固未可信诸大夫之言宜可信矣然犹恐其蔽于私也至于国人则其论公矣然犹必察之者葢人有同俗而为众所恱者亦有特立而为俗所憎者故必自察之而亲见其贤否之实然后从而用舎之则于贤者知之深任之重而不才者不得以幸进矣然非独以此进退人才至于用刑亦以此道葢所谓天命天讨皆非人君之所得私也臣按人君用舎人才而加以赏罚固不可不参之于众既参于众尤不可不察之于独也参之于众也详而察之于独也审则用舎刑赏皆得其当矣而或不然听一人之言遽以为贤否而用舎之甚而加刑赏焉不复参详致察此朱熹所谓名曰独防而主威不免于下移也欤   通鉴齐威王召即墨大夫语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视即墨田野辟人民给官无留事东方以宁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助也封之万家召阿大夫语之曰自子之守阿誉言日至吾使人视阿田野不辟人民贫馁赵攻鄄子不救卫取薛陵子不知是子厚币事吾左右以求誉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尝誉者于是羣臣耸惧莫敢饰诈务尽其情齐国大治彊于天下臣按齐威王之于阿大夫也非惟烹之而又及于左右之尝誉者其于即墨大夫也非惟封之而又及于左右之尝毁者若威王者可谓能操赏罚之权而不为左右所惑者矣后世人主不知出此往往溺于左右之偏私轻信其言不复致察以是为非以非爲是以贤为不肖以不肖为贤者多矣幸而觉悟又或置而不复诘问世之小人所以往往得志而贤人君子恒有摈弃沈郁之患者此也其视威王不亦可愧也哉   汉髙祖以项籍将季布数窘辱之籍灭购求布滕公言于上以为郎中布母弟丁公亦为项羽将逐窘帝彭城西短兵接帝顾曰两贤岂相戹哉丁公乃还至来谒帝以狥军中曰丁公爲臣不忠使项王失天下者也遂斩之曰使后人臣无效丁公也   司马光曰髙祖网罗豪杰招亾纳叛亦已多矣而丁公独以不忠受戮何哉当羣雄角逐之际民无定主来者受之固其宜也及贵为天子海内为臣茍不明礼义以示人使爲臣者人怀二心以儌大利则国家其能久安乎是故断以大义使天下晓然皆知为臣不忠者无所自容而怀私结恩者虽至于活已犹不与也戮一人而千万人惧其虑事岂不深且逺哉臣按髙帝之斩丁公赦季布封雍齿是皆有公天下之意百世帝王所当法者也   宣帝厉精为治信赏必罚见于诏令者有曰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唐虞犹不能以化天下   臣按唐虞之世举十六相去四凶大功二十爲天子是帝王之所以致雍熙泰和之治亦不能外刑赏以为治也诚有如宣帝诏书之所云者矣然是诏也乃为胶东相王成劳来不倦流民自占八百余口赐之以闗内侯爵而下抑孰知其所赏者乃僞増户口者邪不特此也赵葢韩杨之不得其死恭石显之委任非人所谓厉精为治信赏必罚亦虚言尔   唐太宗尝谓房龄曰有功则赏有罪则刑谁敢不竭心尽力以修职业   臣按太宗此言可谓得驭臣之道矣观其斥封徳彛以明天下之义用魏徴而忘平日之讐裴寂货赂公行虽故旧亦行贬斥萧瑀劾李靖之过乃録其功而赏之刑赏如是则臣下孰敢不竭心尽力以修职业哉然以防言而诛李君羡以谮言而杀刘洎以外戚而封长孙无忌以受赂而赐长孙顺徳则又不能尽出于公也惜哉   宋朱熹曰圣人之心未感于物其体广大而虚明絶无毫髪偏倚所谓天下之大本者也及其感于物也则喜怒哀乐之用各随所感而应之无一不中节者所谓天下之达道者也葢自本体而言如镜之未有所照则虚而已矣如衡之未有所加则平而已矣至语其用则以其至虚而好丑无所遁其形以其至平而轻重不能违其则此所以致其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虽以天下之大而不外乎吾心造化之中也以此而论则知圣人之于天下其所以庆赏威刑之具者莫不各有所由而舜典所论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与夫制刑明辟之意皆可得而言矣虽然喜而赏者阳也圣人之所欲也怒而刑者隂也圣人之所恶也是以圣人之心虽曰至虚至平无所偏倚而于此二者之间其所以处之亦不能无少不同者故其言又曰罪疑惟轻功疑惟重此则圣人之防意然其行之也虽曰好赏而不能赏无功之士虽曰恶刑而不敢纵有罪之人而功罪之实茍已晓然而无疑则虽欲轻之重之而不可得是又未尝不虚不平而大本之立达道之行固自若也   臣按朱熹此言推本之论   以上论公赏罚之施   正朝廷   谨号令之颁   易姤卦大象曰天下有风姤【遇也】后【人君也】以施命诰四方程颐曰风行天下无所不周爲君后者观其周徧之象以施其命令周诰四方也   臣按昔人有言风者天之号令所以鼓舞万物命者君之号令所以鼓舞万民风自天而下无物不遇而君之命令实似之人君尊居九重与下民本无相遇之理惟王言一布则万民争先快覩莫不鼓舞于其下而君民之心始遇矣由是观之人君命令之颁所以布君之徳感民之心其机括之大转移之妙有如此者可不谨哉   巽之彖曰重巽以申命   程颐曰重巽者上下皆巽也上顺道以出命下奉命而顺从上下皆顺重巽之象也君子体重巽之义以申复其命令申重复也丁宁之谓也   臣按巽之卦象风也风之吹物无处不入无物不鼓动诏令之入人沦于肌肤浃于骨髓亦如风之动物也人君体巽之象顺人心以行事重复而丁宁之必须上下皆以为顺而不拂逆人心然后行之则徳之入人也深而泽之及人也厚矣   象曰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程颐曰两风相重随风也随相继之义君子观重巽相继以顺之象而以申命令行政事随与重上下皆顺也上顺下而出之下顺上而从之上下皆顺重巽之义也命令政事顺理则合民心而民顺从矣臣按先儒谓巽爲风而风者所以发天之号令风随风而不逆此重巽之象也在上之君子体随风之巽出而发号施令凡事必申复详审一再命之然后见之行事则四方风动顺而易入申命者所以致其戒于行事之先行事者所以践其言于申命之后由是观之人君诏令之出不可不详审于未颁之前尤不可不践行于既颁之后审之于前不可行者则不言也践之于后既言之矣则不可不行也后世之诏惟其失于详审轻为条欵故既行之后往往杌龃龉有所牵制妨碍而不可行焉此其诏令所以不见信于臣民有所颁布人率以虚言视之国家猝有切之事因之而失机败事者多矣   涣九五涣汗其大号   程颐曰君臣合徳以刚中正巽顺之道治涣唯在浃洽于人心则顺从也当使号令洽于民心如人身之汗浃于四体则信服而从矣如是则可以济天下之涣朱熹曰阳刚中正以居尊位当涣之时能散其号令则可以济涣而无咎矣九五巽体有号令之象汗谓如汗之出而不反也   又曰涣汗其大号号令当教如汗之出千毛百窍中迸散出来人君之号令当出乎人君之中心由中而外由近而逺虽至幽至逺之处无不被而及之亦犹人身之汗出乎中而浃于四体也   臣按人君当人心涣散之时而欲收之非有大号令不可也故当涣之时必有号令之颁如身之出汗无处而不浃洽然后可以免咎也观唐徳宗奉天宋髙宗中兴二诏可验矣   书多方周公曰王若曰猷告尔四国多方   吕祖谦曰先曰周公曰而复曰王若曰何也明周公传王命而非周公之命也徧告四方者何也殷奄【即淮夷之一种】屡叛驱扇者广今虽平殄譬诸余邪遗疾犹或在肺腑间恐或有时而发也故涣发大号歴叙天命之功前代之事征诛安集之本末俾四方咸与闻之大破羣疑深絶乱根葢本于是兵寝刑措者四十余年其亦训诰之助欤   臣按后世人臣代传王言葢本诸此国家不幸而有刑讨征诛之事在可否之间渉形似之疑者必须明白详悉颁布天下使人心晓然知吾意向之所在因其情而定其罪随其罪而加以刑葢有不得已焉者如此则羣疑释而人心服乱根永絶而国是明着矣   周官王曰呜呼凡我有官君子钦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以公灭私民其允怀   蔡沈曰反者令出不可行而壅逆之谓言敬汝所主之职谨汝所出之令令出欲其行不欲其壅逆而不行也以天下之公理灭一己之私情则令行而民莫不敬信怀服矣   臣按令之大者固出于君而百司庶府下其敎条于其属亦令也故成王既训迪百官而又合其尊卑大小而同训之焉夫朝廷之政由上而行之于下由内而行之于外必假命令以达之于其未出之前必须谨审详度知其必可行而无弊然后出之既出之后必欲其通行而无碍不至于壅塞而反逆可也然其所出之令一惟以公理而灭私情然后可行而不反茍或私胜而公防则将反逆而不可行矣又何以使民咸敬信而怀服也哉   诗大雅抑之篇曰訏【大也】谟【谋也】定命【号令也】逺犹【图也】辰【时也】告朱熹曰訏谟大谋也大谋谓不爲一身之谋而有天下之虑也定审定不改易也逺谋谓不为一时之计而爲长久之规也辰告谓以时播告也   臣按人君欲示训于四方也必广大其谋谟不为一身而必为天下无终穷之虑审定其号令不敢轻易而必为一定不可易之制于是乎长虑却顾深思逺图稽其所终所蔽益之损之与时宜之必可为久逺之规然后以时而播告之焉如此则夫号令之颁图惟之事永永无弊施之于一时者可以为法于百世矣后世世主浅谋轻举容易发为号令可言而不可行者多矣纵有可行亦惟可用于一时不可诒之于久逺于是朝更夕改民不知所遵守是以号令之颁民视之以为泛常一旦遇夫仓猝之变有所补偏救急而下人不知其所以而往往至于不可救药吁可不谨哉   春秋谷梁传曰爲天下主者天也继天者君也君之所存者命也为人臣而侵其君之命而用之是不臣也为人君而失其命是不君也君不君臣不臣此天下所以倾也臣按君代天出命者也臣代君行命者也君出命固不可违天之道臣行命亦不可侵君之事茍臣侵君之事则君失其命矣君失其命则不足以继天而君非君矣臣侵君命则不知以事君而臣非臣矣人君继天以出治恒必兢兢业业敬以存心明以烛理刚以制欲则臣下知所凛畏而不敢侵吾之事而吾所以继天道而主天下者其威命不至旁落而下移矣   礼记王言如丝其出如纶王言如纶其出如綍   臣按王者之言其在中也惟细如丝而已及其出也乃如宛转绳之大焉其初出也仅大如纶而已及其出而益逺也乃如引棺之大索焉所以然者良以人君居九重之上为万方之主一言一话在人君虽若甚防者及其施之于外天下之人仰之如日星之明畏之如雷霆之震去之愈逺而见之愈大焉然则人君号令之颁其可以不谨哉   汉贾山言于文帝曰臣闻山东吏布诏令民虽老羸癃疾扶杖而往听之愿少须防母死思见徳化之成臣按司马迁作史记于文帝纪凡诏皆称上曰而他纪则不然葢以见文帝之诏皆出于帝之实意也上以实感故下以实应一见其诏书之下欣欣然相率以听意必其真有此实恵然后爲此实言也后世诏书之下率出于词臣之视草有司之议拟皆按故事而举之未必皆出于上心也是以有其言无其事有其事无其效许人以直言不加罪而罪之愈甚许民以欠负不复徴而徴之如故是故上之言不信于民民之心不孚于上此徳化之成所以有歉于文帝欤   光武时天下已定务用安静以手迹赐万国者一劄下行细书成文勤约之风行于天下   唐陆贽从徳宗幸奉天尝奏曰今乘舆播迁陛下宜痛自引过以感人心徳宗从之故行在诏书始下虽骄将悍卒莫不挥涕激发及还京师李抱真来朝奏曰陛下在山南时山东士卒闻书诏之辞无不感泣思奋臣节臣知贼不足平也   臣按感人之易者莫易于言故人君一言之善虽于深宫之中九重之上四海之逺莫不应之况以徳音之宣布诏令之颁行于郡国者哉夫上有由中之诚下必有感孚之效不徒然也观光武勤约之风行于天下徳宗引过之诏感夫士卒可见矣人君诚能诚实其心审定其命择视草之臣守涣汗之信则虽惷愚之夫骄悍之卒亦无不感动者而况愚直之民循良之吏乎   唐太宗谓侍臣曰诏令格式若不常定则人心多惑奸诈尽生周易称涣汗其大号施令若汗出于体一出而不复也又书曰愼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且汉祖日不暇给萧何起于小吏制法之后犹称画一今宜详思此义不可轻出诏令必须审定以为永式   臣按太宗此言则凡号令之颁不但诏告天下而已凡夫一事之施一令之布皆不可轻出必委曲审定以爲久逺之规焉   宋刘安世言于其君【哲宗】曰臣尝考载籍以推先王之道虽礼乐刑政号为治具而所以行之者特在命令而已昔之善观人之国者不视其世之盛衰而先察其令之弛张未论其政之醇疵而先审其令之繁简惟其虑之既臧发之不妄而持以必行则坚如金石信如四时敷天之下莫不倾耳承听耸动厌服此圣人所恃以鼔舞万民之术也传曰令重则君尊又曰国之安危在出令凡此皆谨重之意也今朝廷命令变易频数逺不过一二嵗近或期月而已甚者朝行而夕改亦有前诏来颁后令蠲除者吏不知所守民不知所从求其弊原葢由讲议未精思虑未审人情有所未尽事理有所未通或牵于好恶之私或溺于迎合之説是非无所辨取舍无所宗故一人言之而遽为之纷更也方平安无事之时轻慢多变之如此缓急有事之际何以取信于人伏望深鉴前古之戒谨为今日之虑至于法度之废置政事之因革必使大臣公心协谋博询利病广详择务当义理更其所可更则不嫌于违俗守其所可守则无惮于袭故庶几政令清简吏民信服事可久行不至反汗臣按安世斯言切中古今之弊有志于天下国家者其于命令之颁要当以为鉴戒   范成大曰人君所以为国者恃其命令足以鼓舞羣下而已命令重则其政举命令轻则其事隳人臣敬君之命如雷霆之不敢侮葢以吾君之所以爲国者在焉故曲礼序尊敬君命之説爲尤详人君深居九重之中而化万里之外命令所至奔走奉承其震动如此是以圣王兢兢业业不敢忽于出令审之而勿轻发守之而勿轻变使天下致敬而取则观听不惑而后治功可成也臣按范成大此言所以解曲礼曰凡爲君使者已受命君言不宿于家也曲礼之言爲臣而发范氏之言爲君而发臣必敬君命之施君必谨已命之发命之发也不轻礼之敬也不忽古之帝王所以言不妄发发而人必信之事不妄举举而人必从之此其治功之成所以易易也欤   以上论谨号令之颁   大学衍义补卷三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正朝廷   广陈言之路   书益稷帝曰来禹汝亦昌言   蔡沈曰昌言盛徳之言   陈栎曰舜禹好善之心无穷当时昌言满前舜犹渴闻不倦方使禹亦如臯陶之昌言此舜好善无穷之心也   臣按帝舜以臯陶既陈知人安民之谟因呼禹使陈其善言此可见圣人之心未尝自圣世虽已治而犹有愿治之心言虽毕陈而恒有渴闻之念此帝世所以君无失徳事无过举而民无失所者欤   予违汝弼汝无靣从退有后言   蔡沈曰违戾也言我有违戾于道尔当弼正其失尔无靣谀以为是而背毁以为非   吕祖谦曰舜非有慊而畏人之后言非容受未至而致人之后言禹又非欺君而为靣是背非者圣人畏敬无已惟恐过之不闻言之不尽故其求之之切如此臣按帝舜之徳有虞之治万世不可加焉者也舜之所行岂有背于道者哉而犹求臣下之弼正尤恐其靣前或相从顺而既退之后又复有言也后世人主无帝舜万分之一己有过失惟恐臣下之有言一有靣折廷诤者斥责輙加之宁受人之靣谀而不恤人之背言此其过恶所以益彰而治效所以不古若欤   中庸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爲舜乎   朱熹曰舜之所以为大知者以其不自用而取诸人也迩言者浅近之言犹必察焉其无遗善可知然于其言之未善者则隐而不宣其善者则播而不匿其广大光明又如此则人孰不乐告以善哉两端谓众论不同之极致葢凡物皆有两端如小大厚薄之类于善之中又执其两端而量度以取中然后用之则其择之审而行之至矣然非在我之权度精切不差何以与此   孟子曰禹闻善言则拜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舎已从人乐取于人以爲善   朱熹曰禹拜昌言葢不待有过而能屈已以受天下之善舜之所爲又有大于禹者善与人同公天下之善而不为私也己未善则无所系吝而舍以从人人有善则不待勉强而取之于已此善与人同之目也臣按圣人之所以圣者以其生禀聪眀能知人之所不能知备有众善能有人之所不能有者也帝舜不恃其知而好问察于众人舍己之善而乐取善于众人是葢能以天下之知为知众人之善为善者也惟其知众人之知是故其知愈大有众人之善是故其善愈备知大而善备此圣人所以益圣而舜所以爲百王之盛帝也欤   书征曰毎嵗孟春遒人【宣令之官】以木铎【金口木舌施政于时警众之器】徇于路官【以职言】师【以道言】相规【规正人君之得失】工【工百工也】执艺事【技艺之事】以諌其或不恭【不能规谏是谓不恭】邦有常刑   臣按三代盛时人君爲治惟恐一行之不或谨一事之不或举一臣之或非其人鳃鳃焉以求诲于其下非徒朝廷之上辅弼之臣朝夕纳诲随时规谏而已也又于毎嵗孟春之月使宣令之官振木铎以徇于道路之间使夫官之有职任者师之有道徳者咸相规正胥教诲于其君焉不特此也于凡百工之人莫不使之执其技艺之事以諌诤于其君如伶州鸠諌周景王之匮财罢民匠师庆諌鲁庄公之丹楹刻桷是已葢百工技艺之事至理存焉理无往而不在故言无防而可忽也   说命爰立作相王置诸其左右命之曰朝夕纳诲以辅台【我也】徳   蔡沈曰此下命说之辞朝夕纳诲者无时不进善言也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与闲也惟大人爲能格君心之非髙宗既相说处之以师傅之职而又命之朝夕纳诲以辅台徳可谓知所本矣   吕祖谦曰髙宗见道明故知顷刻不可无贤人之言   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歳大旱用汝作霖【三日为霖】   蔡沈曰髙宗托物以喻望说纳诲之切三语虽若一意然一节深一节也   王安石曰作砺使成已舟楫使济难霖使泽民   启【开也】乃心沃【灌溉也】朕心   蔡沈曰啔乃心者开其心而无隐沃朕心者溉我心而厌饫   若药弗瞑【饮药而毒谓之瞑】厥疾弗瘳【愈也】若跣弗视地厥足用伤   蔡沈曰弗瞑喻臣之言不苦口也弗视地喻我之行无所见也   王炎曰已之有失非説之苦口不能药已之不明非説之开导不能行   臣按髙宗爰立傅説作相置诸其左右未遑他事首命之以朝夕纳诲以辅已徳可谓知所本矣置之于左右是欲説无处而不在也诲之于朝夕是欲説无时而不言也望之切至喻之以金之砺川之舟楫大旱之霖以见已之必资于相臣之纳诲其切有如此者然犹以物为比也至若譬之以苦口之药跣足之行则又以身之所病足之所伤者爲喻其望于説者益切矣然犹以形言也至其所谓啓心沃心之言是欲君臣之间心心相契有如土壤之焦而受江河之润其渐涵浸渍而入有莫知其所以然而然者矣髙宗求诲于相臣其切如此此其所以嘉靖殷邦而为三代之令王也欤   説复于王曰惟木从防则正后从谏则圣后克圣臣不命其承畴【谁也】敢不祗若王之休命   蔡沈曰木从防喻后从諌明谏之决不可不受也然髙宗当求受言于已不必责进言于臣君果从谏臣虽不命犹且承之况命之如此谁敢不敬顺其美命乎臣按此乃傅説答髙宗纳诲之命言之也先儒有言从谏者人君作圣之功人臣进言之机也髙宗欲资之于人故以纳诲责其臣傅説使反求诸已故以从谏之道望其君纳诲者相臣之职从谏者人君之道也   王曰防哉説乃言惟服【行也】乃不良于言予防闻于行蔡沈曰古人于饮食之美者必以防言之葢有味其言也髙宗赞美説之所言谓可服行使汝不善于言则我无所闻而行之也   説拜稽首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王忱不艰允协于先王成徳惟説不言有厥咎【罪也】   蔡沈曰髙宗方味説之所言而説以为得于耳者非难行于身者为难王忱信之亦不为难信可合成汤之成徳説于是而犹有所不言则有其罪矣   臣按髙宗望傅説以有言而説劝髙宗以力行説之意以为王能行而説不言则咎在説説能言而王不行则咎在王不在説也呜呼若髙宗者可谓切于求谏而傅説者可谓忠于事君者矣故备载其君臣相与之辞以示万世之法   诗小雅无正其第三章曰如何昊天【呼天而诉之也】辟言【法言也】不信如彼行迈【往也】则靡所臻   苏轼曰君子呼天而告之曰奈何哉法度之言王终莫肯信者如人恣行而忘反我不知其所至矣辅广曰法度之言听而行之则绩效随见有所底止今既不听法度之言则如猖狂妄行者亦将何所底止哉   其四章曰戎【兵也】成不退饥成不遂【进也】曽我暬御【近侍也】憯憯【忧貌】日瘁【病也】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告也】听言则答譛言则退   朱熹曰言兵冦已成而王之为恶不饥馑已成而王之迁善不遂使我暬御之臣忧之而惨惨日瘁也凡百君子莫肯以是告王者虽王有问而欲听其言则亦答之而已不敢尽言也一有谮言及已则皆而离居莫肯夙夜朝夕于王矣其意若曰王虽不善而君臣之义岂可若是恝【无忧貌】乎   朱善曰听言则答谓告君不尽其诚也譛言则谓隐身逺避其祸也斯人也爱君不如爱身之厚忧国不如忧家之深其自为计则得矣而以君臣之大义责之能无愧乎   其五章曰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病也】哿【可也】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   朱熹曰言之忠者当世之所谓不能言者也故非但出诸口而适以瘁其躬佞人之言当世所谓能言者也故巧好其言如水之流无所凝滞而使其身处于安乐之地葢乱世昏主恶忠言而好谀佞类如此臣按此诗先儒谓正大夫离居之后暬御之臣【若今之近侍】在君左右而不得尽言亲见当时之爲公卿大夫者可以言而不肯言而爲之君者非徒不责其言有所言者反以之为病言才出诸口罪已加其身彼夫缄黙以保禄位者当言者不能直言不当言者乃巧为之辞説以取容自处其身于安佚之地其自为计则得矣如吾君何此诗所以作也人君居清燕之时试因诗言以察时事反而求诸朝廷之间臣僚之内其肯尽言为国者谁欤诗所谓听言则答譛言则无乃今日臣僚中亦有类此者欤所谓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在吾今日亦有此等情态否欤吾之臣子无乃亦有出言以为病而受祸患者欤其间亦或有不肯出言而自处其身于休逸之地者欤凡其终日亹亹于吾殿陛之前得于闻听者安知其所以应对承顺者非诗人所谓巧言如流者欤有一于此则必反其所爲使凡内而暬御外而公卿与夫百官庶姓皆得以尽言言者有赏而得以处休不言者有罪而维躬是瘁毋使一旦驯致夫衰乱之世如成周之季然则朝廷无壅蔽之患而宗社免危亡之祸矣   大雅板之篇曰先民【古之贤人也】有言询于刍荛【采薪者】臣按古人所以询问及于刍荛者诚以浅近之言至理存焉不可以其浅近而忽之也吁以采薪之夫而其言犹在所不弃况公卿百执事乎   桑柔第十章曰维此圣人瞻言百里维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   朱熹曰圣人炳于几先所视而言者无逺而不察愚人不知祸之将至而反狂以喜今用事者葢如此我非不能言也如此畏忌何哉言王暴虐人不敢谏也臣按祸乱之至必有几先茍有智勇者皆能知之于未形之先人君容受直言彼有见者皆得以言之于上使其知所以预备而早防之则祸乱不作矣爲人上者其尚毋使一世之人畏忌而不敢言哉孟子曰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吁不仁而可与言尚免亡败之祸况未至于不仁者哉   左传襄公十四年师旷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信有君而为之贰【卿佐】使师保之勿使过度是故天子有公诸侯有卿卿置侧室【支子之官】大夫有贰宗【宗子之副贰者】士有朋友庶人工商皁隷牧圉皆有亲昵以相辅佐也善则赏之过则匡之患则救之失则革之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补【补其愆过】察【察其得失】其政史爲书【谓太史君举则书】瞽为诗工【乐人】诵箴諌大夫规诲士传言庻人谤商旅于市百工献艺故夏书曰遒人以木铎狥于路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諌正月孟春于是乎有之諌失常也【有遒人狥路之事】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从其滛而弃天地之性必不然也   臣按师旷始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终曰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从其而弃天地之性由是言观之可见人之生也虽有贵贱皆禀天地之性然人人不能皆循其所固有而或至于失之是以上天于众人之中立其一人以为万民之牧使不失其性焉非固假是崇髙富贵之位以畀之使其恣肆于民上以快其所欲也若是则是弃天地之性矣天意岂若是哉是以受天命居民上者兢兢业业惟民失其性是惧孜孜汲汲以求善言随时随处而资防诲箴谏之益惟恐弃天地生人之性负天命立君之意悖上天爱民之心   国语周厉王虐国人谤王王怒得卫巫【卫国之巫】使监【察也】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不敢发言以目相视而已】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防也】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诗以讽之】瞽【无目者】献典【乐典也】史【掌书者】献书师【小师也】箴【箴刺缺失】【无眸子曰】赋【赋公卿列士所献之诗】蒙【有眸子而无见者】诵【弦歌讽诵箴谏之语】百工谏【百工各执其技事以谏】庶人传语【庶人卑不能直达其语以达王也】近臣尽规【近侍之臣尽其规正】亲戚补察【父兄宗属补察其过】瞽【乐师也】史【太史也】敎诲耆艾脩之【耆艾老者师傅之属】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   臣按召公之所以为厉王告者是即三代盛王所以求言纳諌之实迹也三代之王未必人人皆贤圣也而其所以为治后世輙推之以为不可及者诚以当是之时人人得言左右前后无非敢言之人词章曲艺无非规正之具善则劝之以必行否则沮之而必止几方萌而已遏过不着而外闻是以政无悖事国无言而天下享和平之治有以也夫   汉文帝二年诏曰朕闻之天生民爲之置君以养治之人主不徳布政不均则天示之灾以戒不治廼十一月晦日有食之适见于天灾孰大焉朕获保宗庙以防眇之身托士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乱在予一人惟二三执政犹吾股肱也朕下不能治育羣生上以累三光之明其不徳大矣令至其悉思朕之过失及知见之所不及匄以启告朕及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以匡朕之不逮   臣按此后世人主以灾异求言之始自文帝因日食下此诏后凡遇日食与夫地震山崩水旱疾疫之类皆下诏求言遂爲故事此亦人君克谨天戒之一端天下国家之事毎因灾害皆许人指言得失则人君时时得以闻过失与其知见之所不及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则天下国家其有不治也哉   文帝毎朝郎从官上书疏未尝不止辇受其言言不可用置之言可用采之未尝不称善   臣按三代以下称帝王之贤者文帝也帝之善政非止一端而好言纳谏尤其盛徳焉后世人主于封章之入固有未尝一经目者况敢犯其行辇而欲其止而受之乎可用者未必肯用不可用者輙加之罪心知其善而口非之者亦有矣况本不善而称其善乎吁若文帝者可谓百世帝王之师矣   帝又尝下诏曰古之治天下朝有进善之旌诽之木所以通治道而来諌者也今法有诽訞言之罪是使众臣不敢尽情而上无由闻过失也将何以来逺方之贤良其除之   胡寅曰訞言令之始设也必谓其揺民惑众有奸宄贼乱之意及其失也则暴君权臣假此名以警惧中外塞言路也故贾谊论秦曰忠谏者谓之诽深计者谓之訞言夫忠臣爲上尽忠深计其言必剀切君身探未然之事陈危亡之戒不止于近在目前者自小人观之曰是特君过以卖直其未然之事危亡之形汝安得知之殆诽訞言耳此防既行使中外之人钳口结舌人君不闻其过沦于危亡而不悟夫既以忠谏深计为诽訞言则指鹿为马指野鸟为鸾蝗生则曰不食嘉谷嵗饥则曰路无饿殍凡贤否是非治乱得失一切反理诡道倒言而逆説之欺惑世主使沦于危亡其罪岂特诽之比其为訞也不亦大乎呜呼文帝除此令其享国长世宜哉   臣按秦法有诽訞言之禁至是文帝始除之吁文帝既除之矣后世人臣上言而乃犹坐以诽訞言之罪何哉是袭亡秦之迹也   十五年诏曰昔者大禹勤求贤士施及方外四极之内舟车所至人迹所及靡不闻命以辅其不逮近者献其明逺者通厥聪比善戮力以翼天子是以大禹能亡失徳夏以长楙髙皇帝亲除大害去乱从竝建豪英以爲官师爲谏争辅天子之阙而翼戴汉宗也今朕获执天下之正以承宗庙之祀朕既不徳又不敏明弗能烛而智不能治此大夫之所着闻也故诏有司诸侯王三公九卿及主郡吏各帅其志以选贤良明于国家之大体通于人事之终始及能直言极谏者各有人数将以匡朕之不逮二三大夫之行当此三道朕甚嘉之故登大夫于朝亲谕朕志大夫其上三道之要及永惟朕之不徳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宁四者之阙悉陈其志毋有所隐上以荐先帝之宗庙下以兴万民之休利着之于篇朕亲览焉   臣按此后世人主发防策士求言之始自文帝下此诏后后世临轩策士葢本诸此是亦人主求言之一端也然惟应故事而已求其真能明国家之大体通人事之始终及能直言极谏疏君之不徳吏之不平政之不宣民之不宁如此诏者葢鲜矣万一有之能听纳其言而见之于施行者尤爲鲜焉甚者反因其言之切直而黜之如唐文宗之于刘蕡者焉惟宋仁宗时考官以苏辙对策切直欲黜之仁宗曰朕以直言取人而以直言弃之人其谓我何斯言也可以为后世人主筞士求言之法【此因防士求言】   唐髙祖时孙伏伽诣阙以三事上谏帝大悦因谓裴寂曰隋末无道上下相防主则骄矜臣惟谄佞上不闻过下不尽忠至使社稷倾危身死匹夫之手朕拨乱反正念在安人比每虚心接待冀闻谠言然惟李纲差尽忠欵伏伽可谓诚直余人犹踵弊风俛首而已岂朕所望哉臣按髙祖创业之君故知前代所以致亾之道所谓上下相防主骄矜而臣谄佞上不闻过下不尽忠至使社稷倾危身死匹夫之手此数言者切中末世君臣之弊读之使人凛然有天下国家者可不念哉   太宗谓侍臣曰夫人臣之对帝王多顺防而不逆甘言以取容朕今发问欲闻已过卿等须言朕愆失长孙无忌等咸曰陛下圣化致太平臣等不见其失刘洎曰陛下化髙万古诚如无忌等言然顷上书有不称防者或靣加穷诘无不慙非奬进言者之路帝曰卿言是也当为卿改之   臣按人之常情少有过夫恒惧人言稍渉疑似辄加怪责况万乘之君乎太宗发问欲知已过责臣下言其愆失可以为百世帝王之法矣厥后继体之君髙宗亦谓其臣曰往日侍奉膝下见五品以上论事或有仗下靣奏或有进状论者终日不絶岂今时无事公等何不言也自今以后宜数论事若不能靣奏任各进状宪宗亦谓其臣曰朕读贞观政要以太宗神武每有一事少渉过差羣臣进谏者往复数四况朕寡昧自今每有事不得中者卿须十论不得一二而已吁二帝之言若此岂非太宗诒谋之善故其子若孙得于观感而兴起效法也哉   太宗问魏徴曰人主何为而明何为而暗对曰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昔尧清问下民故有苗之恶得以上闻共鲧驩兠不能蔽也秦二世偏信赵髙以成望夷之祸梁武帝偏信朱异以取台城之辱隋炀帝偏信虞世基以致彭城阁之变是故人君兼听广纳则贵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得以上通也帝曰善   臣按三代以下好谏之君以唐太宗爲称首陆贽尝举以告其君曰太宗以虚受爲治本以直言为国华有靣折廷诤者必为霁雷霆之威而明言奬纳有上封献议者必为黜心意之欲而手敕褒故得有过必知知而必改存致雍熙之化没齐尧舜之名此后世人主所当取法者   太宗神采英毅羣臣进见皆失举措太宗知之每见人奏事必假以辞色冀开规諌尝谓公卿曰人欲自见其形必资明镜君欲自知其过必待忠臣茍其君愎諌自贤其臣阿谀顺防君既失国臣岂能自全如虞世基等谄事炀帝以保富贵炀帝既弑世基亦诛公軰宜用为戒事有得失无惜尽言   臣按贾山告汉文帝有曰雷霆之所击无不摧折者万钧之所压无不糜灭者今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埶重非特万钧也开道而求谏和顔色而受之用其言而显其身士犹恐惧而不敢自尽又况于纵欲恣暴恶闻其过乎震之以威压之以重则虽有尧舜之智孟贲之勇岂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则人主不得闻其过社稷危矣今观太宗每于臣下奏事而假以辞色使之得以尽言而无惧葢有合于贾山之説其视后世人主恐臣下尽言厉色严威以临之者葢霄壤矣中举末世君臣为戒欲其臣下遇有得失毋惜尽言其言儆切可爲世戒   陆贽言于其君【徳宗】曰古语有之顺防者爱所由来逆意者恶所从至故人臣皆争顺防而避逆意非忘家为国捐身成君者谁能犯顔色触忌讳建一言开一説哉是以哲后兴王知其若此求諌如不及纳善如转圜谅直者嘉之讦犯者义之愚浅者恕之狂诞者容之仍虑骄汰之易滋而忠实之不闻也于是置敢諌之鼓植告善之旌垂戒慎之鼗立司过之士犹惧其未也又设官制以言为常由是有史为书瞽为诗工诵箴諌大夫规诲士传言庶人谤尚恐其怠也每嵗孟春道人以木铎狥于路而振警之官司相规工执艺事以谏其或不恭邦有常刑然非明智不能招直言非圣徳不能求过行招直则其智弥大求过则其徳弥光惟衰乱之朝闇惑之主则必讳其过行忿其直言以阿谀爲纳忠以諌诤为恶怨讟溢于下国而耳不欲闻腥徳达于上天而心不求悟迨乎顚覆犹未知非情之昏迷乃至于是故明者广纳以成徳闇者独用而败身成败之途千古相袭与败同辙者防不覆与成同轨者防不昌自当矫夏癸殷辛拒谏饰非之慝协大禹成汤拜言改过之诚士无贤愚咸宜録用言无大小皆务招延固不可有忤逆之嫌甘辛之忌也夫君人者以众智为智以众心为心恒恐一夫不尽其情一事不得其理孜孜访纳惟善是求岂但从谏不咈而已哉乃至求言听舆诵葑菲不以下体而不采故英华靡遗刍荛不以贱品而不询故幽隐必达晋文听舆人之诵而覇业兴虞舜设诽之木而帝徳广斯实圣贤之髙躅陛下何疾焉又曰虞舜察迩言故能成圣化晋文听舆诵故能恢覇功大雅有询于刍荛之言洪范有谋及庶人之义是则圣贤为理务询众心不敢忽细防不敢侮鳏寡侈言无验不必用质言当理不必违逊于志者不必然逆于心者不必否异于人者不必是同于众者不必非辞拙而效速者不必愚言甘而利重者不必智是皆考之以实虑之以终其用无他惟善所在则可以尽天下之理见天下之心臣每读史书见乱多治少因怀感叹尝试思之窃谓为下者莫不愿忠为上者莫不求治然而下每苦上之不治上每苦下之不忠若是者何两情不通故也下之情莫不愿达于上上之情莫不求知于下然而下恒苦上之难达上恒苦下之难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故也所谓九弊者上有其六而下有其三好胜人耻闻过骋辨给衒聪明厉威严恣彊愎此六者君上之弊也谄谀顾望畏愞此三者臣下之弊也上好胜必甘于佞辞上耻过必忌于直谏如是则下之谄谀者顺防而忠实之语不闻矣上骋辨给必勦説而折人以言上衒聪眀必臆度而虞人以诈如是则下之顾望者自便而切磨之辞不尽矣上厉威必不能降情以接物上恣愎必不能引咎以受规如是则下之畏愞者避罪而情理之説不申矣夫以区域之广大生灵之众多宫阙之重深髙卑之限隔自黎献而上获覩至尊之光景者逾亿兆而无一焉就获覩之中得接言议者又千万无一幸而得接者犹有九弊居其间则上下之情所通鲜矣   臣按后世人臣之善谏其君者无如贽贽之此疏论人君听言纳谏之道无余蕴矣臣谨详载于篇伏覩其篇末又曰理乱之戒前哲备言之矣安危之效歴代尝试之矣旧典尽在殷鉴足征其于措置施爲在陛下明识所择耳伏愿广接下之道开奬善之门纳谏之怀励推诚之美其接下也待之以礼煦之以和虚心以尽其言端意以详其理不御人以给不自衒以明不以先觉为能不以臆度为智不形好恶以招谄不大声色以示威又曰其纳谏也以补过为心以求过为急以能改其过爲善以得闻其过爲明故谏者多表我之能好谏者直示我之能容谏者之狂诬明我之能恕谏者之漏泄彰我之能从有一于斯皆为盛徳斯言也诚万世人君听言纳谏之鉴臣不复他有所言请即是以为九重献   宋太祖建隆二年诏令每月内殿起居百官以次转对并指陈时政得失事有急切许非时入阁上章不次对   髙宗诏自今后行在百官日轮一员靣对朕当虚宁以听其言   臣按唐人有转对之制宋太祖因之许令百官以次转对遂为一代之法终宗之世君得以亲其臣臣得以近其君言论之间得以相接上下之情得以交通非惟得以周知天下之事下民之情而凡臣下才器之髙下学识之浅深心术之邪正亦终于是得以见焉   哲宗初即位首召司马光至告其君曰周易天地交则为泰不交则为否君父天也臣民地也是故君降心以访问臣竭诚以献替则庶政脩治邦家乂安君恶逆耳之言臣营便身之计则下情壅蔽众心离叛近年士大夫以偷安茍容为智危言正论为狂是致下情蔽而不上通上恩壅而不下达闾阎愁苦痛心疾首而上不得知明主忧勤宵衣旰食而下无所诉公私两困盗贼已繁犹赖上帝垂休嵗不大饥祖宗贻谋人无异志不然则天下之埶可不爲之寒心乎臣愚以为今日所宜先者莫若明下诏书广开言路不以有官无官之人应有知朝政阙失及民间疾苦者并许进实封状尽情极言在京则于鼓院投下画时进入在外则于州军投下附递奏闻皆不得取责副本彊有抑陛下于听政之暇略赐省察其义理精当者即施行其言而显擢其人其次取其所长舍其所短其狂愚鄙陋无可采取者报闻罢去亦不加罪如此则嘉言日进羣情无隐陛下虽深居九重四海之事如指诸掌举措施为惟其所欲乃治安之原太平之基也羣臣若有沮难者其人必有奸恶畏人指陈专欲壅蔽聪明此不可不察   臣按哲宗初政召司马光于洛问光所当先者光首上此疏且以谓治安之原太平之基在此臣窃以为光之此疏非独当时人君所当知实万世人君所当知者也臣尝因是而通论之言者心之声也人心有所蕴必假言以发之帝王莫如尧尧以言爲试人之则圣贤莫如孔子孔子以言为知人之本是则言之爲言其所闗系之大有如此者是以自古帝王既自谨其所言尤必求人之言以爲已助因人之言以爲已鉴闻则拜之听则纳之卑辞以诱之厚礼以招之多方以来之博问以尽之和顔悦色以受之大心宏度以容之或为之科目如所谓直言极谏者或爲之设官如所谓拾遗补阙者或因灾眚而下诏以求或因患难而责已以访或为轮对之制使人人得以自达或设登闻之鼓使事事得以上闻无非求天下之言以成天下之治以通天下之情是以陈言而善者则立赏以劝之传曰兴王赏谏臣是也当言不言者则制刑以威之书曰臣下不匡其刑墨是也言虽过于讦直有所不堪忍者亦容以受之而不加之以罪史曰杀谏臣者其国必亡是也夫如是则嘉言防攸伏君徳之脩否朝廷之阙失臣下之贤佞民生之休戚皆因言以达之于上有以爲思患豫防之计而不至于噬脐无及之悔则天下国家永无危亡之患矣昔晋平公问于叔向曰国家之患孰爲大对曰大臣持禄而不极谏小臣畏罪而不敢言下情不得上通此患之大者呜呼患而谓之大岂非言路不通其患必至于危亾也哉是故天下之患莫大于人君处危亾之地而不自知人臣知危亾之祸而不敢言为人上者诚能广陈言之路容言之量言之善者有赏言之非者无罪当言而不言者有罚则大臣不至于持禄小臣不至于畏罪而下情上通矣天下国家又岂有危亡之患哉故曰治安之原太平之基在此伏惟圣明留意   以上广陈言之路   大学衍义补卷四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正百官   总论任官之道   虞书臯陶谟曰无旷【废也】庻官天工人其代之   蔡沈曰人君代天理物庶官所治无非天事茍一职之或旷则天工废矣可不深戒哉   臣按宋儒陈大猷曰天子能以一心察天下之几不能以一身兼天下之务任之庶官而已不可使旷非无其人之爲旷非其人之爲旷也天下之事无一不出于天天不自爲人代爲之一官旷则一事阙矣元儒吴澂亦曰天下之事皆天之事天以此事付之君君不能自治而分之人是庶官所治之事皆代天而爲之者也噫人君诚知人臣所治之事皆天之事而付于我者其必不肯任用非人而致天事之旷以得罪于上帝矣   商书伊尹曰任官惟贤才左右惟其人臣爲上爲徳爲下爲民其难其慎惟和惟一【爲皆去声】   蔡沈曰贤者有徳之称才者能也左右者辅弼大臣人臣之职爲上爲徳左右厥辟也爲下为民所以宅师也臣职所系其重如此是必其难其慎难者难于任用慎者慎于听察所以防小人也惟和惟一和者可否相济一者终始如一所以任君子也   臣按爲治之道在于用人用人之道在于任官人君之任官惟其贤而有徳才而有能者则用之至于左右辅弼大臣又必于贤才之中择其人以用之非其人则不可用也人臣之职在乎致君泽民其为乎上也必陈善闭邪以为乎君之徳其爲乎下也必发政施仁以爲乎民之生如此之人然后任之于左右俾其上辅君徳下济民生既得如是之人非用之之难察之之谨则其进也易而杂而侥幸之小人得以间之矣非待之以协和信之以専一则其用也乖而贰而正大之君子不得以久安矣吁方用之之初则其难其慎既用之之后则惟和惟一其者必然之辞惟者専一之谓人君致审于斯则知所以任官之道矣   説命惟治乱在庶官官不及私昵【爱也】惟其能爵防及恶【凶也】徳惟其贤   蔡沈曰庶官治乱之原也庶官得其人则治不得其人则乱六卿百执事所谓官也公卿大夫士所谓爵也官以任事故曰能爵以命徳故曰贤惟贤惟能所以治也私昵恶徳所以乱也   臣按蔡沈谓庶官治乱之原葢以爲治乱皆本于此也夫人君用人以图治惟其贤能而用之则国家之治原于此矣茍舍其贤者能者惟已之所亲爱者是用虽有可恶之徳不问也如此则列之五等布之庶位者皆不仁不义之人无礼无智之士天下岂有不乱者哉   周书武成建官惟贤位事惟能   蔡沈曰建官惟贤不肖者不得进位事惟能不才者不得任   立政王左右常伯常任凖人缀衣虎贲【音奔】周公曰呜呼休兹知恤【忧也】鲜哉   蔡沈曰王左右之臣有牧民之长曰常伯有任事之公卿曰常任有守法之有司曰凖人三事之外掌服噐者曰缀衣执射御者曰虎贲皆任用之所当谨者周公于是叹息言曰美矣此官然知忧恤者鲜矣言五等官职之美而知忧其得人者少也   臣按常伯常任凖人即下文所谓三事三宅诚周官之别名也牧民之长曰常伯所谓宅乃牧是也其虞廷四岳之任乎任事之公卿曰常任所谓宅乃事是也其虞廷典礼典乐百揆之官乎守法之有司曰凖人凖之云者掌法之官刑罚当如凖之平即所谓宅乃凖也又非虞廷士师之职乎缀衣者掌王之服器居则张设者焉虎贲者执王之器械行则防防者焉是常伯常任凖人三者国之大臣以共理朝廷之政缀衣虎贲二者王之亲臣以供奉服御之用宋儒吕祖谦谓职重者有安危之寄职亲者有习染之移其系天下之本一也职有大小而经纶康济薫陶涵养赖焉知其美而加之忧庻不以非人处之矣林之竒亦谓三宅固不可不得人然进见有时虎贲缀衣之类则朝夕与王处最亲且密茍非其人则主徳内蔽大臣虽贤何所施其力哉【缀衣即今内司设尚衣等监之职虎贲即今锦衣卫之职】吁有大臣理国之政有亲臣在君之侧二者皆得其人则君之左右所闻所见者无非正理国之任用所施所行者无非仁政任官如此天下岂有不治哉   礼记王制凡官民材【谓凡民之有材加以官也】必先论之【论谓考评其行艺之详也】论辨然后使之任事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臣按此古者官人之法夫民莫不有材也顾上用之何如耳然民生草泽中林林总总之多茍非在上者有以评论之于先又何以知其材而用之哉后世一惟资格用人稽考簿书嵗月次序无复先王论辨之意此所以任用不得其人而治效不古若也   缁衣子曰大臣不亲百姓不宁则忠敬不足而富贵已过也大臣不治而迩臣比【私相亲也】矣故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迩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君毋以小谋大毋以逺言近毋以内图外则大臣不怨迩臣不疾而逺臣不蔽矣   孔頴达曰大臣离贰不与上亲政教烦苛百姓不宁是臣不忠于君君不敬于臣所以致然由君与臣富贵已过极也大臣不肯爲君理治职事由迩臣与上相亲比也君无与小臣而谋大臣之事无以逺臣共言近臣之事无以内臣共谋外臣之事所以然者恐各爲朋党彼此交争转相陷害故不图谋若能如此则内外情通小大意合大臣不怨恨于君也近臣不爲人所非毁逺臣不被障蔽也   臣按先儒谓此章言大臣不信而小臣之比国之大患也葢大臣之任国之安危系焉用之斯信之可也居其任而不亲信之则下之人知其不为上所亲信也是以令之而不从制之而不服此百姓所以不宁也所以然者由臣之忠不足于君君之敬不足于臣徒富之贵之至于太过焉耳君以富贵豢其臣臣以富贵豢其身为下者不知尽忠以启上之敬为上者不复致敬以来下之忠两相乖贰不相亲信如此则大臣不得治其事嬖宠之小臣相与亲比而大臣之柄反为所移夺矣是故人君于大臣必加敬焉而不可轻以其系国之治忽而民所瞻望以为仪表者也于迩臣必致慎焉而不可忽以其系君之好恶而民之所由以为道路者也敬之则大臣得以治其事慎之则迩臣不至于相比昵矣不以小臣谋大臣则大臣不至于怨乎不以不使逺臣间近臣则近臣不至于疾视其上不使左右宠幸之臣图谋四方宣力之士则逺臣之贤不爲近臣所壅蔽矣先儒谓小谋大逺言近内图外三者任臣之大害也臣窃以谓逺言近者百一二小谋大者什三四内图外者什八九人君任人之际诚能亲信大臣而敬之审择迩臣而慎之则股肱得其人而耳目不为人所蔽矣呜呼可不念哉   以上论总论任官之道   正百官   定职官之品   舜典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钦哉惟时亮天功   朱熹曰二十二人四岳九官十二牧也周官言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葢百揆者所以统庶官而四岳者所以统十二牧也   臣按天下之大非止一方也而统宗防元于国都之中朝廷之上必君总治于上臣分治于下然后事有统纪民有依归而天下平定焉然君一人而已所统之地非一所也所治之民非一人也所行之事非一类也必欲事理民安而无一处不到焉非立官以分理之不能得也自唐虞之世已设官二十有二人以分理天下内焉有九官而总之于百揆外焉有十二牧而总之于四岳舜之咨命其于九官人各爲之辞随其职而致其戒勉之意其于十二牧也则人共爲一辞其所分牧虽有不同而所以命之为民之意则无不同也大抵天立君以为之子君立官以为之臣无非爲乎斯民而已葢天生蒸民不能以自治而付之君君承天命不能以独理而寄之臣则是臣所治者君之事君所治者天之事也帝舜于受终告摄之后首询四岳次咨十有二牧然后及于百揆九官者岂不以百揆九官所治者事而四岳十二牧所牧者民凡夫朝廷之间百官庶务何者而非爲民者乎帝既分命之又总告之而要其终于钦哉惟时亮天功之一语以见臣之事即君之事君之事即民之事民之事即天之事也我朝内设六部即虞廷之九官外建十三布政司即虞世之十有二牧名虽不同而所理之事则一地虽有异而分牧之意则同其所以立制度明纪纲真可以为万世法者也   商书説命乃进于王曰呜呼明王奉若【顺也】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天子也】君公【诸也】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治也】民   蔡沈曰明王奉顺天道建邦设都立天子诸侯承以大夫师长制为君臣上下之礼以尊临卑以下奉上非为一人逸豫之计而已也惟欲以治民焉耳熊禾曰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至哉斯言千万世爲人君者之鉴也桀惟不知此而汤有鸣条之师纣惟不知此而武有孟津之防师旷言于晋侯曰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从【纵也】其滛而弃天地之性为人君者闻此言可以悚然惧矣   臣按天立乎君君奉乎天天固非以一人之故而立其人以为君人君亦非以其人之故而以之爲诸大夫师长人君则当奉顺天道人臣则当承顺君命天之道在生民人君之命亦在生民人君知天之道为生民立我以为君则必爱天之民而不肆虐于天之所生者而竭其力尽其财以为私奉人臣知君之命为生民设我以为诸侯大夫师长则必恤君之民而不敢肆毒于君之所付者而竭其力尽其财以为私用君则奉乎天而顺之臣则承乎君而行之则生民无不得其所者矣是则上天所以立君而明王所以顺天道定职官以为民者大意葢如此世之为君臣者恶可不知其所以然之故哉   周官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庶政惟和万国咸宁夏商官倍亦克用乂【治也】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   蔡沈曰百揆四岳总治于内州牧侯伯总治于外内外相承体统不紊故庶政惟和而万国咸安夏商之时世变事繁观其防通制其繁简官数加倍亦能用治明王立政不惟其官之多惟其得人而已   臣按此唐虞夏商四代之官是即上文所谓制治未乱保邦未危之事明王所以立政者也葢官不在多惟在得人得其人则一人可以兼数人之事不得其人虽丛数人不如得一人也此唐虞之官惟百而治继而夏商倍之爲二百亦克用治用是以保邦用是以制治所以上下相承内外相维而永无危乱之患也欤【以上总论设官】   尧典克明俊徳以亲九族   周礼少宗伯掌三族之别以辨其亲疏   陈傅良曰尧典言九族而周礼言三族三族父子孙也九族髙祖至孙也三族举其本九族极其末举三族则九族见矣   臣按施仁之序亲亲而后仁民为治之道齐家而后治国故史臣纪尧之典于治效被格之后即继之以明徳亲族之言葢以出治之本在此也当时虽未设官观其叙亲睦九族于平章百姓协和万邦之前则其立言之序轻重可见矣自成周以三族之别掌于少宗伯之官后世因之列宗正于九寺之中殊失帝尧睦亲之道我圣祖超然逺见特立宗人府于六部之上其秩一品专以皇亲掌之可谓得帝尧亲族之深意而足以为万世法矣   汉髙祖七年初置宗正官以叙九族   臣按班固汉书表宗正秦官掌亲属葢汉因秦制而设之也【以上宗人】   周官立太师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官不必备惟其人   贾谊曰保者保其身体傅者傅之徳义师者道之教训   少师少傅少保曰三孤【特也】贰公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   胡安国曰古者三公无其人则以六卿之有道者上兼师保之任宰或阙亦以三公下行端揆之任禹自司空进宅百揆又曰作朕股肱耳目是以宰臣上兼师保之任也周公爲师又曰位宰正百工是以三公下行端揆之职也所以然者三公与王坐而论道故难其人而冢宰总百官均四海亦不易处也吕祖谦曰案顾命太保领冢宰毕公领司马毛公领司空别有芮伯爲司徒彤伯为宗伯卫侯爲司冦则周时三公兼六卿三公无职六卿则有职者也三公论道而六卿行道者也以三公兼六卿合本末精粗于一原也   陈傅良曰周之三公多是六卿兼之但其人足以兼公则加其公之职位无其人则止为卿而已三公三孤皆无其人则阙焉而已而六卿自若也要之成周以三公三孤待非常之徳故曰官不必备惟其人臣按公孤之职夏商以前未有也其名始见于此昔大舜命伯禹总百揆髙宗爰立傅説作相则成周之世未闻有是名意者立公孤而以六卿兼之是即揆相之任欤我朝稽古定制革去前代中书省仿六典立六部而公孤之职间以六卿兼之其亦成周此意也呜呼是职也未易称也必其人果能论道经邦燮理阴阳然后可以当三公之寄果能贰公化寅亮天地然后可以当三孤之任不然宁阙毋备可也【以上公孤】   冢【大也】宰【治也】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   蔡沈曰天官卿治官之长是为冢宰内统百官外均四海葢天子之相也百官异职管摄使归于一是之谓统四海异宜调剂使得其平是之谓均   臣按冢宰今吏部尚书之职   司徒【徒者众也主民众故曰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扰【驯也】兆民   蔡沈曰地官卿主国教化敷君臣父子夫妇长防朋友五者之教以驯扰兆民之不顺者而使之顺也臣按司徒今户部尚书之职但周时所掌者教化后世则专理户口财赋之事焉呜呼唐虞三代之时其民淳朴其于天理民彛无甚相悖焉者犹且设官以掌之俾其敷布敎条以驯扰夫亿兆之民后世风气日漓民心不古顾无有大臣以专掌敎事所以禁之者仅见于刑官弼教之设此亦可以观世变矣   宗伯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   蔡沈曰春官卿主邦礼治天神地祗人之事和上下尊卑等列春于四时之序为长故其官谓之宗伯成周合乐于礼官谓之和者葢以乐而言也   臣按宗伯今礼部尚书之职   司马掌邦政统六师平邦国   蔡沈曰夏官卿主戎马之事掌国征伐统御六军平治邦国平谓彊不得陵弱众不得暴寡而人皆得其平也军政莫急于马故以司马名官何莫非政独戎政谓之政者用以征伐而正彼之不正王政之大者也   臣按司马今兵部尚书之职夫国之大事在戎宋以枢宻院专掌兵政与中书省并谓之两府今制设兵部以掌兵政所以统军旅専征伐则归之五军都督府焉兵部有出兵之令而无征伐之权五军有统兵之权而无出兵之令彼此相维内外相制其法制之善前代所未有者也   司寇掌邦禁诘奸慝刑暴乱   蔡沈曰秋官卿主寇贼法禁羣行攻刦曰寇诘奸慝刑彊暴作乱者掌刑不曰刑而曰禁者禁于未然也臣按司寇今刑部尚书之职   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时地利   蔡沈曰冬官卿主国空土以居士农工商四民顺天时以兴地利   臣按司空今工部尚书之职但周时所掌者度地居民量地制邑之事后世则专理营造工作之事焉   六卿分职各率其属以倡九牧阜成兆民   吕祖谦曰六卿者万事之纲也爲天下者始于立纲纪故一曰邦治纲纪既立首教之以人道之大故二曰邦教人道立则必有节文之者故三曰邦礼教立礼行而犹有干纪乱常者焉则将帅之事也故四曰邦政大罪陈之原野降此则有司之法在故五曰邦禁民迁善逺罪然后可以永奠其居故六曰邦土终焉六卿分职各率其属以倡九牧阜成兆民爲治体统上下相统内外交应本末具举丝牵绳聨无一节不相闗处天下虽广防头都在六卿上宰相天子而统百官则司徒以下无非宰之所统乃均列一职而并数之为六卿何也纲固在网之中而首亦岂处乎身之外哉乾坤之与六子并列于八方也冢宰之与五卿并居于六职也一也   蔡沈曰六卿分职各率其属官以倡九州之牧自内达之于外政治明教化洽兆民之众莫不阜厚而化成也   臣按周礼毎卿六十属六卿三百六十属六卿所分之属在唐分为二十四司今制吏部四司文选验封稽勲考功户部十二司则分浙江等十三藩仍量繁简带领直府州毎一司内仍各分为民度金仓四科礼部四司仪制祠祭主客精膳兵部四司武选职方车驾武库刑部十三司如户部之制仍各分为宪比司门都官四科工部四司则营缮虞衡都水屯田也司设郎中员外郎主事以分主各部所掌之职而统于尚书侍郎吏部所掌则天下官吏选授勲封考课之政令戸部所掌则天下人民田土户口钱粮之政令礼部则掌天下礼仪祭祀宴享贡举之政令兵部则掌天下军卫武官选授戎马之政令刑部则掌天下刑名徒句覆闗禁之政令工部则掌百工山泽之政令六部统各司各司分掌天下之务如网之有纲如丝之有纪上下相承钜细毕举其官属虽无三百六十之多其间脉络相通体统不紊深得周官六典之遗意自有周礼以来二千余年仅见行于今日者也臣伏覩皇明祖训有曰自古三公论道六卿分职并不曽设立丞相自秦始置丞相不旋踵而亡汉唐宋因之虽有贤相然其间所用者多有小人专权乱政今我朝罢丞相设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衙门分理天下庻务彼此颉颃不敢相压事皆朝廷总之所以稳当以后子孙做皇帝时并不许立丞相臣下敢有奏请设立者文武羣臣劾奏将犯人凌迟全家处死呜呼此我圣祖髙见逺虑超出百王之上是诚有合于成周设官分职以爲民极之意则是今日之五府六部卿佐与夫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皆前代三省两府执政之官也虽无宰执之名实理宰执之事但其事一总于朝廷而不颛颛任于一人是以百年以来朝廷无纷更之弊臣宰无专擅之祸上安其政下保其位如一日也説者犹云政权必有所在不有所统必有所归其中不无旁落下移之处潜持黙运之人茍非其人其弊有不可胜言者是以我太宗皇帝即位之初即选文学之臣七人者俾居内阁专掌制诏凡国家大典礼大政令大事几皆得以预闻谟谋既定然后付所司行之不予之以名而予之以实自是以为故事余七十年于兹矣夫不予之以名则下无作福作威之具予之以实则上赖询谋咨访之益其处置之善防虑之深汉唐以来所未有者也【以上六部】   舜典帝曰龙朕望【疾也】谗説殄【絶也】行【谓伤絶善人之事也】震惊朕师【众也其言不正骇众听也】命汝作纳言夙夜出纳朕命惟允   朱熹曰纳言官名命令政教必使审之既允而后出则谗説不得行而矫伪无所托矣敷奏复【奏事也】逆【受下奏也】必使审之既允而后入则邪僻无自进而功绪有所稽矣周之内史汉之尚书魏晋以来所谓中书门下者皆此职也   臣按纳言今通政司之职我太祖髙皇帝命曽秉正爲通政使谕之曰壅蔽于言者祸乱之萌专恣于事者权奸之渐故必有喉舌之司以通上下之情以达天下之政昔者虞之纳言唐之门下省皆其职也官以通政为名政犹水也欲其常通无壅遏之患其审命令以正有司达幽隠以通庻务当执奏者勿忌避当驳正者勿阿随当敷陈者毋隐蔽当引见者毋留难毋巧言以取容毋苛察以邀功毋谗间以欺防公清直亮以处厥心庻不负委任之意呜呼后世人臣有居此职者服膺圣祖此训则非惟其职任之修举而于辅成国家太平之治实亦有赖焉【以上通政司】   尧典乃命羲和【羲氏和氏主厯象授时之官】钦【敬也】若【顺也】昊【广大之意】天厯【纪数之书】象【观天之器】日月星辰敬授人时【耕作之凡民事早晩之所闗者】周礼冯相氏【冯乘也相视也言登台以视天文也】掌十有二嵗【嵗星所在十有二次】十有二月【谓斗柄所建】十有二辰【谓日月所防】十日【甲乙丙丁戊巳庚辛壬癸】二十有八星之位【星即宿也】辨其叙事以防天位   保章氏【保守也章文也】掌天星以志星辰日月之变动以观天下之迁【谓灾祥祸福之迁动者】辨其吉凶以星土【星所主之土】辨九州之地所封【封犹界也】封域皆有分星【如角亢氐兖州房心豫州之类】以观妖祥臣按唐尧之羲和成周之冯相保章即今钦天监之职夫陶唐以前法制未立占歩之术未详天道幽逺非有神圣之徳不足以知之故帝尧命官以羲和爲第一义自是以后纪数之书则有一定之厯观天之器则有一定之制故成周冯相氏保章氏皆世其官以专其业不过春官宗伯一属吏而处于羣僚之中而其所以命之之始亦不复有如尧之钦敬也已虽然尧之所以钦顺乎天道即所以敬授乎民时也不徒总命之于朝廷而又分命之于四方葢象以正厯厯以定时无非以为民而已成周之制则专主于天而不及于民此尧舜所以为万世法欤近代制厯观象之官往往以司天爲名噫巍巍乎惟天为大在人君者日当敬而顺之夫岂一事一物之职而臣下可司之乎我圣祖改前代司天台为钦天监得帝尧钦若之心于数千载之上其敬天勤民之心可以爲万世帝王法虽然钦之一言非但人君所当尽而任职之臣尤不可不尽也夏书曰先王克谨天戒臣人克有常宪谨者恐惧修省以消变异也常宪者奉法修职以供乃事也爲人君者固当谨天戒于上然非涖职之臣奉法修职以供其事则天戒之垂人君容有不尽知者矣故先王尤严于畔官离次俶扰天纪之诛夫谓之天纪者嵗日月星辰厯数也厯数之法久则不能无差我朝之厯承元之旧今用之百年余矣天道参差不齐久则有变所以厘正之而使千嵗之日至可坐而致者政有在于今日【以上钦天监】   天官膳夫上士二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掌王之食【饭也】饮【酒浆】膳【牲肉也】羞【有滋味者】以养王及后世子   臣按膳夫即今光禄寺官之职膳夫食官之长自膳夫以下庖人内饔外饔亨【烹同】人等官皆以士爲之属于冢宰秦时为大官令汉始有光禄勲然乃持防宿卫之官以之司膳羞始于南北朝唐宋因之今制光禄寺有四署曰大官即周官庖饔之任曰珍羞即周官笾人之职曰良醖周官酒正是也曰掌醢周官醢人是也夫人君一身为天地民物之主宗庙社稷之所闗是尤不可以无所养要必内养其徳外养其体可也膳夫所掌食饮膳羞之类虽以养君之体而君之徳亦于是乎系焉故用之必以其道行之必以其时茍肥甘鲜美之是耽而贪冒沈酣之弗职则所掌之人爲有罪矣晋平公之宰夫责司聪司明之罪其以此欤虽然是职也又非特供王后世子之膳与其荐羞而已凡祭祀之牲体荐俎宾客饔餐飨食皆在所司虽曰饮食口腹之奉而皆大有关系焉屈到以荐芰致讥陈平以恶具反间专诸以七首进食生祸乱是皆由于饮食之防也是亦不可不戒【以上光禄寺】   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五毒也】药【五药也】以共医事凡邦之有疾病者【轻曰疾重曰病】疕疡者【头疮曰疕身疮曰疡】则使医分而治之歳终则稽其医事以制其食   疾医掌万民之疾病四时皆有疠疾以五味【酸苦甘辛咸】五谷【稻麦黍稷豆】五药【草木虫石谷】养其病以五气【心肝脾肺肾所藏之气】五声【五臓所发之声】五色【五臓所发之色】眡【视也】其死生   疡医凡疗疡以五毒攻之以五气养之以五药疗之臣按周礼医师即今太医院之职疾医今所谓内科也疡医今所谓外科也医之説见于经典始于商书若药弗瞑厥疾弗瘳之一语葢药所以攻病故医师所掌之政令所聚之药以毒为先而疡医所疗五毒之攻亦在五气之养之前其意可见矣夫治病用药而用其毒如人之驭恶人控猛兽非善于驾驭制伏者往往反受其害茍非有传授之素讲贯之功一旦而付之斯人死生之命不至于实实虚虚损不足益有余而夭阏人生也者几希今世之业医者挟技以诊疗者则有之矣求其从师以讲习者何鲜也我祖宗内设太医院外设府州县医学医而以学爲名葢欲聚其人以斆学既成功而试之然后授以一方卫生之任由是进之以为国医其嘉恵天下臣民也至矣臣愿究成周所以谓之医师国朝所以立为医学之故精择使判以上官聚天下习医者俾其敎之养之读轩岐之书研张孙之技试之通而后授之职因其长而专其业稽其事以制其禄则天下之人皆无夭阏之患而跻仁寿之域矣是亦王者仁政之一端也【以上太医院】   以上论定职官之品臣按国朝设官不止于六部通政司光禄寺钦天监太医院也而以定职官之品不及五军都督府【见本条司马下及严武备类本兵之柄条】都察院【见本类重台谏之任条】大理寺【见慎刑宪类设典狱之官条】太常寺【见秩祭祀类】翰林院中书舍人【见本类简侍从之臣条】六科【见本类重台諌之任条】国子监【见崇教化类设学校以立教条】太仆寺【见严武备类牧马之政条】禁卫【见严武备类宫卫之禁条】京尹监司府州县【见固邦本类择民之长条】者各从其类也   大学衍义补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正百官   颁爵禄之制   周书武成曰列爵惟五分土惟三   蔡沈曰列爵惟五公侯伯子男也分土惟三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之三等也   臣按封爵之制自唐虞时已别爲五等曰公侯伯子男观虞书所谓辑五瑞修五玉解者谓瑞玉爲五等诸侯所执之圭璧可见矣   周礼天官大宰以八柄诏王驭羣臣一曰爵以驭其贵二曰禄以驭其富   春官内史掌王之八枋【枋与柄同】之法以诏王治一曰爵二曰禄   夏官司士以德诏爵【有德者告于王而爵之】以功诏禄【有功者告于王而禄之】以能诏事【有才能者告于王俾以治事】以久奠食【食饩廪也以任事之久而定之】臣按公侯伯子男孤卿大夫士爵也天子之田至君十卿禄禄也爵以贵之臣非得君之爵则无以爲荣禄以富之臣非得君之禄则无以爲养是爵禄者天子所操之柄所以崇德报功而使之尽心任力砺世磨钝而使之趋事赴功者也其柄必出于上非人臣所得专也故周礼天官之大宰内史夏官之司士其于爵禄惟以诏告于王而已非敢自专其柄也以此爲防惟恐司其事者或有所专擅后世乃有非所攸司而手握王爵口衔天语者安得不罹凶国害家之祸哉   孟子曰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   朱熹曰此班爵之制也五等通于天下六等施于国中   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不能五十里不达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因大国以姓名通谓之附庸】天子之卿受地视【比也】侯大夫受地视伯元士受地视子男【不言中下士视附庸也】大国地方百里【次国七十里小国五十里】君十【十倍之也】卿禄卿禄四【四倍之也】大夫【次国卿禄三大夫小国二大夫】大夫倍【倍一倍也】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庻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次国小国皆同】   朱熹曰此班禄之制也君以下所食之禄皆助法之公田借农夫之力以耕而收其租士之无田与庻人在官者则但受禄于官如田之入而已也   臣按孟子言班爵禄之制与周礼王制不同周礼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侯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百里而孟子则通天子而言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王制王者之制禄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而孟子则通天子言而以子男同一位而爲五等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而孟子则兼君言而通以爲六等与夫王朝卿大夫士分地受禄之制亦有不同者焉孟子固先自言其详不可得闻矣此盖其畧尔先儒亦谓其不可考阙之可也臣姑载之于篇而微考其所以与二书不同者以见成周所颁爵禄之制其大畧有如此者【以上爵禄之制】   洪范凡厥正人既富【禄之也】方谷【善也】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   蔡沈曰在官之人有禄可仰然后可责其爲善廪禄不继衣食不给不能使其和好于而家则是人将陷于罪戻矣又曰必富之而后责其善者圣人设教欲中人以上皆可能也   臣按汉张敞萧望之言于其君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今小吏俸率不足常有忧父母妻子之心虽欲案身爲亷其势不能宋夏竦亦曰爲国者皆患吏之贪而不知去贪之道也皆欲吏之清而不知致清之本也臣以爲去贪致清者在乎厚其禄均其俸而已夫衣食阙于家虽严父慈母不能制其子况君长能检其臣乎冻馁切于身虽巢由夷齐不能固其节况凡人能守清白乎二臣之言其庶几洪范之意欤   王制曰夫圭田无征   孟子曰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畆   朱熹曰此世禄常制之外又有圭田所以厚君子也圭洁也所以奉祭祀也   臣按三代盛时所以优待君子者如此其厚唐宋之职田盖其遗意也   汉宣帝诏天下曰吏不廉平则治道衰今小吏皆勤事而俸禄薄欲其毋侵渔百姓难矣其益吏百石以下俸十五【若食一石则益五斗】   光武诏増百官俸十石以上减于西京旧制六百石以下増于旧秩   臣按此二诏皆推洪范既富方谷之意益官之俸而于吏之小者尤加厚可谓善推古人之意而广之矣宣帝所谓吏不廉平则治道衰尤爲确论有天下国家者不可不知也   宋太祖诏曰吏员冗多难以求其治俸禄鲜薄而未可责以廉与其冗员而重费不若省官而益俸州县宜以口数爲率差减其员旧俸外増给五千   臣按宋太祖所谓与其冗官而重费不若省官而益俸此古今之至论也臣敢举以爲今日献   以上论颁爵禄之制   正百官   敬大臣之礼   周易晋【坤下离上】康侯【安国之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   程頥曰六五以柔居君位明而顺丽爲能待下宠遇亲宻之义是以爲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也大明之君安天下者也诸侯能顺附天子之明德是康民安国之侯也故谓之康侯是以享宠锡而见亲礼昼日之间三接见于天子也不曰公卿而曰侯天子治于上者也诸侯治于下者也在下而顺附于大明之君诸侯之象也   朱熹曰晋进也锡马蕃庶昼日三接言多受大赐而显被亲礼也   臣按侯而谓之康者以其有康民安国之功而得爲侯者也大明之君在上臣下顺附而奉承之而有康民安国之功是以人君必锡之以宠数车马至于众多接之以亲礼昼日至于三接在外之侯且然则内之公卿可知也后世人主于在外之诸侯旷世不一再见于内之公卿或五日一朝或间日视朝其勤者虽一日一朝然惟应故事而已顔靣之不亲情意之不孚况望其昼日之间三接乎夫惟接见之频然后其情可以通其言可以入势分不至于悬隔而上下无壅蔽之患内外无废坠之事也有志任贤求治之主尚念之哉   虞书帝曰吁臣哉邻哉邻哉臣哉禹曰俞   孔頴达曰邻近也君臣道近相须而成   臣按先儒谓臣以分言邻以情言君臣之间一于分则离一于情则防故帝舜于大禹既欲其尽臣道以亲助于我曰臣哉邻哉又欲其亲助我以尽臣道曰邻哉臣哉反覆咏叹之不置舜叹而言之禹俞而然之君臣之际其交相亲近有如此者后世人君之于臣下不过于严则过于渎此上下之情所以不孚而治功之成恒不若于古欤   帝庸【用也】作歌【诗歌】曰勅【戒勅】天之命惟时【无时而不戒勅】惟几【几事之防也无事而不戒勅】乃歌曰股肱【臣也】喜哉元首【君也】起【兴也】哉百工熈【广也】哉臯陶拜手稽首飏【大言而疾曰飏】言曰念哉率【总率】作兴事愼乃宪【谨其所守之法】钦哉屡【数也】省乃成钦哉乃赓【续也】载【成也】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安也】哉又歌曰元首丛脞【烦碎】哉股肱惰【懈怠】哉万事堕【倾圮】哉帝拜曰俞往钦哉蔡沈曰舜将欲作歌而先述其所以歌之意臯陶将欲赓歌而亦先述其所以歌之意舜作歌而责难于臣臯陶赓歌而责难于君君臣之相责难者如此有虞之治兹所以爲不可及也   臣按虞廷君臣相与赓歌以元首股肱爲言以见君臣一体之意君之歌则先股肱臣之歌则先元首于咏歌欢乐之中寓推尊致敬之意当是时也一堂之间君臣之际臣敬君则拜稽以飏其言君敬臣则致拜以俞其语君臣一心上下忘势此虞廷之君臣所以爲万世法而其治效所以爲不可及欤   诗大雅卷阿其首章曰有卷【曲也】者阿【阿大陵也】飘风自南岂弟君子【指成王也下放此】来游来歌以矢【陈也】其音次章曰伴涣尔游矣优游尔休矣【伴涣优游皆闲暇之意】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似先公酋矣【酋终也】   朱熹曰此诗召公从成王游歌于卷阿之上因王之歌而作此以爲戒首一章总叙以发端次章言王既伴涣优游矣又呼而告之言使尔终其寿命似先君善始而善终也   臣按本朝学士朱善曰天下之可乐者莫如泰和盛治之时而可虑者亦莫如泰和盛治之时曷爲其可乐而又可虑也盖泰和盛治之时以三光则得其明以四时则得其序以庶类则得其所是诚可乐也然治极而不戒则乱亦于此乎兆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谓治可保其常不乱乎此其所可虑也夫惟虑之于极治之时此有虞所以有臯陶之赓歌有周所以有召公之卷阿也   第三章曰尔土宇昄章【昄章大明也】亦孔之厚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百神尔主矣【谓终其身爲天地山川神之主也】第四章曰尔受命长矣茀禄尔康矣【茀禄皆福也】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纯嘏尔常矣【则纯大之福常享而不失矣】   臣按此二章朱熹所谓极言夀考福禄之盛以广王心而歆动之者也宋儒有言汉文之时贾谊爲之痛哭流涕如祸患之迫乎其后谊之忧国诚深矣然其言太过而无优游不迫之意帝退而观天下之势不至于此则一不之信然后知康公之戒君其言亦有法也由是以观则知人臣之告君惧之以祸患不如歆之以福寿可知矣虽然此爲人臣告君者言尔若夫人君畏天命而悲人穷者固当求贤慕祖以迓福寿于方来尤当戒谨恐惧以消祸患于将萌二者不可偏废也   第五章曰有冯【谓可爲依者】有翼【谓可爲辅者】有孝【谓能事亲者】有德【谓得于已者】以引【导也】以翼【相也】岂弟君子四方爲则   吕祖谦曰贤者之行非一端必曰有孝有德者何也盖人主常与慈祥笃实之人处其所以兴起善端涵养德性镇其躁而消其邪日改月化有不在言语之间者矣   朱熹曰此章言得贤以自辅如此则其德日修而四方以爲则矣自此章以下乃言所以致上章福禄之由也   其卒章曰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陈也】诗不多维以遂歌   朱熹曰此章谓君子之车马则既众多而闲习矣其意若曰是亦足以待天下之贤者而不厌其多矣遂歌盖继王之声而遂歌之犹书所谓赓载歌也臣按此诗先儒谓召公从成王游歌于卷阿之上而作其卒章所谓维以遂歌犹书臯陶赓帝舜之载歌也则是自古圣帝明王所以敬礼其臣相与游歌者有自来矣洪惟我太祖高皇帝万几之暇条成大诰三编以示天下臣民其初编之首即托始以君臣同游爲第一其言曰昔者人臣得与君同游者其竭忠成全其君饮食梦寐未尝忘其政所以政者何惟务爲民造福拾君之失撙君之过补君之阙显祖宗于地下欢父母于生前荣妻子于当时身名流芳千万载不磨噫圣祖之心所以爲圣子神孙虑者深矣盖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其分至严矧继世之君生长深宫其于臣下尤易悬絶盖一日之间视朝之际仅数刻耳退朝之后所亲接者宦官宫人所谓贤士大夫者无由亲近也于是乎发爲君臣同游之训谓之游者则凡便殿燕闲之所禁籞行幸之处无不偕焉如臯陶赓明良之歌召公从卷阿之游是已然尤恐其臣之同游也或啓君之怠荒或长君之纵于是又教之曰务在成全其君饮食梦寐不忘其政惟务爲民造福拾君之失撙君之过补君之阙又恐其臣不知所以感发而歆动者于是又期之以显祖宗欢父母显荣生前流芳后世噫圣祖之心所以感发其臣而爲圣子神孙虑一何深且远哉臣于是尤有以见古今圣君贤相其心千万世而相通也何则召公作诗以臣而告君也故以夀考福禄之盛以歆动其君之心俾其兴起于善求贤用善以爲法祖致治之基圣祖作诰以君而告臣也故以显荣流芳之效以歆动其臣之心使其感发于善尽忠福民以爲成全其君之地可见君臣之义千古一心圣贤之心万世一理后之践圣祖之位以奉天出治者尚当以圣祖之心爲心居召公之位以从君游歌者尚当以召公之心爲心臣不胜惓惓   周书召诰今冲【防也】子嗣则无遗寿耉曰其稽【考也】我古人之德矧曰其有能稽谋自天   蔡沈曰防冲之主于老成之臣尤易疎远故召公言今王以童子嗣位不可遗弃老臣言其能稽古人之德是固不可遗也况言其能稽谋自天是尤不可遗也稽古人之德则于事有所证稽谋自天则于理无所遗无遗寿耉盖君天下者之要务故召公特首言之   臣按蔡沈言无遗寿耉君天下者之要务盖寿耉之人阅世久而涉歴深于凡前王之政祖宗之典古今兴衰治乱之迹当世沿革废举之由莫不有以知其所当然及其所以然如此则是如此则非如此则成如此则败如此则治如此则乱灼然于心胷之间了然于见闻之际粲然于指画之顷于事有所证非徒爲是空言也于理无所遗非徒爲此驾说也人君爲治诚能不遗斯人惟其言之是咨是用则其治效之臻视夫用彼新进少年不经事者其相去奚翅十百哉   毕命惟公【毕公】懋【盛大之义】德克勤小物【细行也】弼亮四世【文武成康】正色率下罔不祗【敬也】师【法也】言【训也】嘉绩多于先王予小子【康王自谓也】垂【垂衣】拱【拱手】仰成   蔡沈曰毕公既有盛德又能勤于细行辅导四世风采凝峻表仪朝着【谓朝内列位有常处】若大若小罔不祗服师训休嘉之绩盖多于先王之时矣今我小子复何爲哉垂衣拱手以仰其成而已   臣按史渐曰忠厚近迂濶老成若迟钝先王终不以此易彼者盖世臣旧德功业已见于时闻望已孚于人商功利课殿最虽不若新进者至于雍容廊庙天下想望其风采足以廉顽立懦敦薄厉偷如泰山乔岳初无运动之劳而功之及人厚矣毕公四世元老虽有不可及之盛德常有不自足之诚心小物不以不必勤而不勤嘉绩不以已多于前时而或怠正色敛容而使人之非意自消出辞吐气而使天下之羣心胥服吁斯人也其书所谓寿耉诗所谓老成人欤人君诚能得斯人而付倚毘之任以正朝纲以敦雅俗垂衣拱手以仰其成尚何政教之不孚强暴之不服哉   诗序曰行苇忠厚也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耉养老乞言以成其福禄焉   臣按此诗旧序朱熹辨其与诗意不合然以其外尊事黄耉养老乞言以成其福禄得古昔盛王敬老求言之意故载于篇   荡之什曰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曾是莫听大命以倾   朱熹曰老成人旧臣也典刑旧法也言非上帝爲此不善之时但以殷不用旧致此祸尔虽无老成人与图先王旧政然典刑尚在可以循守乃无听用之者是以大命倾覆而不可救也   谢枋得曰三代而上国有大政有大议有大疑皆决于老成人之言曰图任旧臣人共政殷先王所以立国也曰人惟求旧曰无侮老成人盘庚所以兴也曰汝惟商耉成人宅心知训周公所以训康叔也犂老播弃格人罔敢知吉纣所以亡也在位罔有耆旧俊在厥服平王所以东迁也   臣按爲治之具在人与法而已有人以爲咨询谋爲之用有法以爲持循凭藉之资用老成之人行见成之法则凡所以咨询而见于谋爲者皆先王之旧政成宪用之久而事无弊行之习而民相安者由是而循守之以爲凭藉之资则可以存国体安民生保天命千万年如一日也不幸而老成凋丧而先王之旧法幸有存者持循而凭藉之犹可以系人心延国祚而不至于倾覆茍骤用新进轻变旧法其不至于丧乱也者几希若宋神宗舍韩琦富弼听用王安石变祖宗旧法以驯致靖康之祸兹其明验欤   礼记内则凡养老五帝宪【法也】三王有【乂也】乞言   臣按年之贵乎天下久矣五帝三王莫不有养老之礼然其所以养之者有国老焉有庶老焉所谓国老者国家耆旧之臣盖尝执政服役食君之禄任君之事者也非徒加之以执浆执爵之仪祝噎祝哽之礼实欲法其善行体之于已以爲美德求其善言服之于行以爲良法焉   中庸子曰敬大臣则不又曰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   朱熹曰不谓不迷于事敬大臣则信任专而小臣不得以间之故临事而不也官盛任使谓官属众盛足任使令也盖大臣不当亲细事故所以优之者如此   臣按朱熹于中庸或问论劝大臣之道无复余蕴前编已载之矣兹不重赘夫敬大臣九经之一也教大臣本于尊贤尊贤本于修身而修身则又本于诚焉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心有不诚则所以修身者无实德所以尊贤者无实礼所以敬大臣者貌敬而心不孚言入而实不继皆爲虚文矣故曰凡爲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一者诚而已矣   汉贾谊上文帝疏曰廉耻节礼以治君子故有赐死而亡戮辱是以黥劓之辠不及大夫礼不敢齿君之路马蹵其刍者有罚所以爲主上豫远不敬也所以体貌大臣而厉其节也臣闻之履虽鲜不加于枕冠虽敝不以苴履【苴者履中之借也】夫已尝在贵宠之位天子改容而礼貌之矣吏民尝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过令废之可也退之可也赐之死可也若夫束缚之系緤之【谓以长绳系之】输之司冦编之徒官小吏詈骂而榜笞之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夫卑贱者习知尊贵者之一旦吾亦乃可以加此也非所以尊尊贵贵之化也【详见前编】   臣按贾谊此言盖爲当时大臣多以罪下狱而发文帝果深纳其言养臣下有节是后大臣有罪皆自杀不受刑呜呼谊之此言非特以救当时之弊盖人君待臣之礼所当然也史谓文帝深纳其言养臣下有节养之云者盖欲其同入于德善之中而不至于罹吾之法也孟子曰以善养人文帝其庶矣乎   以上论敬大臣之礼臣按前编于正伦理已载君使臣之礼而此又有敬大臣者盖彼所谓臣者通小大而言此则专言大臣也   大学衍义补卷六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正百官   简侍从之臣   书冏命王【穆王】若曰昔在文武聪明齐圣小大之臣咸懐忠良其侍【给侍左右者】御【车御之官】仆从【太仆羣仆凡从王者】罔匪正人以旦夕承【承顺】弼【正救】厥辟出入起居防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下民祗若万邦咸休惟予一人无良实赖左右前后有位之士匡其不及绳【直也】愆纠【正也】谬格其非心俾克绍先烈【谓文武】   蔡沈曰文武之君聪明齐圣小大之臣咸怀忠良固无待于侍御仆从之承弼者然其左右奔走皆得正人则承顺正救亦岂小补哉   林之竒曰左右近习非人则朝夕渐染入于邪辟而不自知大臣虽贤君心已蠧矣故须小大忠良必羣仆皆正人而后可   臣按穆王命伯冏爲太仆正作此诰命之首述文王武王有至圣之德其一时小臣大臣各怀其忠直良善之行虽其侍奉进御仆役从官之微无非正直之人相与奉承辅弼之是以其出入起居之间无有不敬者发号施令之际无有不善者由是下而民庶之敬顺远而万国之休美文武犹然况我一人素无良善之德者乎实必赖尔前后左右有位之士辅助我之所不及直其愆过正其舛谬格其非僻之心庶几能绍述我先烈之文武乎穆王此言非但以求助于伯冏而实欲求助于一时前后左右侍从之臣有位者也   国语近臣进规   臣按侍从之职所谓近臣也侍从之职虽各有所司而皆以进规谏爲要焉   宋司马光言于其君【英宗】曰窃见祖宗之时闲居无事常召侍从近臣与之从容讲论万事委曲详悉无所不至所以然者一则欲使下情上通无所壅蔽二则欲知其人能否才噐所任是以黜陟取舍皆得其宜太平之业由此而致陛下龙飞奄有四海虽圣贤英睿得于天纵然与当世士大夫未甚相接民间情伪未甚尽知臣谓宜诏侍从近臣每日轮一员直资善堂夜则宿于崇文院以备非时宣召伏望圣慈少解严重细加访问以广聪明裨益大政又曰臣屡曾上言乞诏侍从近臣每日轮直宿以备非时宣召已防开纳将谓即时施行自后迁延日久窃意内外之臣必有欺惑天听而沮难之者其意盖欲陛下常居禁中不与羣下相接以壅蔽聪明而固其权宠此岂忠臣之所爲而陛下之福邪臣愿陛下断自圣意使之更直听政余暇特赐召对与之从容讲论古今治体民间情伪使各竭其胸臆所有而陛下更加采择是者取之非者舍之忠者进之邪者黜之如此则下情尽达而圣德日新矣   臣按侍从之臣固当朝夕人主左右无间昼夜者也若惟进见有时第于视朝行礼之时暂尔侍立则又与羣臣无异乌在其爲侍从哉是以昼则更直夜则入宿非但以备不时宣召万一宫禁有不测之变亦必得人以筹度处置属笔命辞不然仓卒之间何以应变哉   范纯仁言于其君【神宗】曰本朝设侍从之官自待制谏议已上学士舍人皆是古来九卿之职朝廷待之恩礼既异士民瞻仰位望亦崇是宜朝夕论思同共休戚今乃忘本徇末择易舍难只将主判司局便爲己之职事人情既务因循朝廷不加考核其间乃有优游缄黙养望待迁无爱君忧国之言乏尽忠补过之义或有时政得失唯能退有后言处之不惭仅同胡越未必人人茍禄盖因习以成风伏望明防诏防督责近侍凡是朝廷阙失并须论列奏陈所上封章其尽心论奏而言多中理者稍加褒进其持禄不言或言而无取者量行黜责如此则庶职修举朝廷获多士之助近臣免尸素之讥臣按侍从之臣非止一类凡在代言讲读之属与夫给事左右之臣皆是也虽其执事各有主判司局然于供职之外皆当蓄见闻以备顾问进言说以尽规益不可但缄黙而已也【以上总论侍从之臣】   周礼内史掌王之八枋【与柄同】之法以诏王治凡命诸侯及孤卿大夫则策【防也】命之   吴澂曰内史犹今之内制翰林之职也   臣按八柄诏于冢宰内史复掌以诏王盖史官公论之所出爵禄废置杀生予夺之柄有所不公史氏直笔以书之吴澂谓内史爲翰林之职盖以其命诸侯公卿大夫则策命之犹今学士院之草制诏也然谓之史乃掌文书赞治之名今制并史馆于翰林其亦此意欤我太祖皇帝于吴元年已置翰林院以陶安爲翰林学士于是设承防学士侍讲侍读学士直学士及待制应奉等官洪武九年诏定百官品级承防与六部尚书俱正三品学士从三品侍讲学士从四品十八年三月始定翰林官制而革承防直学士待制应奉之名设学士二员秩五品讲读学士各一员从五品其属则有侍讲侍读五经博士典籍侍书待诏外此又设修撰编修检讨以爲史官皆属之翰林院焉夫学士代言之官讲读经筵之职五经博士典籍则前代秘书之属侍书待诏则前代供奉之名而所谓史官者则前代著作起居之任也今则并属于翰林则是今代翰林一司实兼前代诸职其职任尤非他司比也永乐初太宗皇帝又柬七人者入内阁专知制诰备顾问参预机务然其秩犹止五品也至仁宗皇帝又于本官上加以卿佐师保其任用尤爲重焉歴任既久又易本官以文渊阁大学士华盖殿谨身殿武英殿大学士云   唐书学士之职本以文学言语备顾问出入侍从因得参谋议纳諌诤其礼尤宠而翰林院者待诏之所也唐制乘舆所在必有文词经学之士自太宗时名儒学士时时召以草制然犹未有名号干封以后始召文士元万顷等草诸文词常于北门候进止时人谓之北门学士宗初制翰林待诏以张说张九龄等爲之掌四方表疏批答应和文章既而又以中书务剧文书多壅滞乃选文学之士号翰林供奉与集贤院学士分掌制诰书勅后又改供奉爲学士别置学士院专掌内命凡拜免将相号令征伐皆用白麻其后选用益重而礼遇益亲至号爲内相天子私人内宴则居宰相之下一品之上唐之学士文集贤分中书门下省而翰林学士独无所属   臣按此设立翰林院之始夫翰林之设三代以前无有也然汤诰微子之命之类其体制言辞类非人君所自言者安知当时无代言之臣哉但其名制不见于经典无可考耳汉制尚书郎主作文书起草五日一美食下天子一等虽无代言之名其端己见于此矣至唐以后始设官以掌王言居禁林深严之地爲天子亲信之臣人主之心欲有所言欲有所爲欲有所谋猷于庙堂欲有所施设于朝廷欲有所播告于天下喜其人欲有以奬之怒其人欲有以责之皆假诸其手俾代王言以宣其心传其意必得夫颖敏开通之士谙练该博之才授防即得其心听言即知其意而言又足以成文文又能以成章举理而不遗其事通今而不悖乎古必得如是之人然后足以当是任茍爲不然徒以其才藻之艳丽言辞之防给而于治道民情罔有所知君德治体畧无所补又焉用彼爲哉   宋翰林学士掌内制制诰赦敇国书及宫禁所用之文辞凡后妃亲王公主宰相除拜则草词赦降德音则先进草乘舆行幸则侍从以备顾问有所献纳则请对或奏对   臣按学士之职不止于代王言而又以备顾问资献纳焉夫然则所用者不独以其能文辞而已非道足以贯天人学足以通古今才足以适世用者不足以膺此选也   太祖谓宰相曰北门深严当择审重士处之范质曰窦仪清介谨厚然在前朝己自翰林迁端明今又迁兵部尚书难于复召上曰禁中非此人不可卿当谕朕意勉再赴职   太宗时张洎欲迁翰林上曰学士之职清切贵重非他官可比   臣按宋欧阳修尝举钱惟演言朝廷之官虽宰相亦可杂以他才爲之惟翰林学士非文章之士不可夫学士之职非有文章之士固不可冐此名也然孔子所谓有德者必有言韩愈亦谓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夫所谓文学之士必得有道德仁义之人以处清切贵重之地庶几可以华国尔茍非其人而轻授之岂不污是选哉【以上言翰林学士】   唐宗开元三年始召马懐素褚无量更日侍读宋真宗咸平二年以杨徽之夏侯峤并爲翰林侍读学士班次翰林学士   臣按此翰林置侍读及侍读学士之始   汉明帝时张酺数侍讲于御前灵帝时杨赐刘寛俱侍讲于华光殿虽有侍讲之号而未以名官   唐宗开元十三年始置侍讲   宋眞宗咸平二年国子祭酒邢昺爲侍讲学士   臣按此翰林置侍讲及侍讲学士之始   唐宗谓宰相曰朕每读书有所疑滞无从质问可选儒学之士使入内侍读   宋太宗命吕文仲爲翰林侍读寓直禁中以备顾问真宗视朝之暇即令讲说尝曰朕听政之余惟文史是乐讲论经义宁有倦耶   臣按设官以讲读名将资之以讲明经义质正疑滞非备其员以美观听也官而谓之读谓之讲必执经以侍左右讲道以明义理然后足以称其名焉【以上讲读学士】   唐制史馆修譔掌修国史   臣按修譔之名始见于此然考之史书又有所谓北门修譔集贤修譔右文殿修譔者皆所谓史官者也   宋置防要所以修纂国史置修国史同修国史修譔同修譔编修官检讨官   臣按编修检讨专以修史始见于此前此固有所谓编修官者盖专以修经武要畧爲职属之枢宻院名虽同而实则异也然编修检讨在前代者皆名以官我朝止称编修检讨云臣尝因是而通论古今之史官矣夫天下不可一日而无史亦不可一日无史官也百官所任者一时之事史官所任者万世之事周礼宰夫八职有史以赞治汉法太史公位丞相上天下计书先上太史公副上丞相唐及宋宰相皆兼史官其重有如此者自成周有左右史汉有起居注唐宋之起居舍人著作郎之属皆所谓史官也我朝开国之初犹设起居注其后革之而惟以修譔编修检讨当国史焉遇有纂修则以大臣爲之监修学士爲之总裁其法制可谓简而要矣然是职也是非之权衡公议之所系也禹不能褒鲧管蔡不能贬周公赵盾不能改董狐之书崔氏不能夺南史之简公是公非纪善恶以志鉴戒自非得人如刘知几所谓兼才学识三者之长曾巩所谓明足以周万事之理道足以适天下之用智足以知难知之意文足以发难显之情不足以称是任也虽然此犹非其本也若推其本必得如元揭徯斯所谓有学问文章知史事而心术正者然后用之则文质相称本末兼该而足以爲一代之良史矣朝廷诚得斯人付以纂述之任储之馆阁之中以爲异日大用之阶其所闗系夫岂小哉【以上史官】   汉武帝建元五年初置五经博士   臣按此五经博士之始夫五经之在汉有专门之学故当时各设博士以掌之然不徒用以训诂名义而已于凡朝廷政事之有更张事体之有疑义议论之际博士皆得与焉辄问以经义何当汉之政尚经术犹爲近古也如此后世虽设此官姑备其名焉尔诚能复汉之故事遇国家政事之有可疑者俾文学经术之士皆得以议论其间考古引经以爲可否之决其于明廷议政未必无所补   周礼太史掌建邦之六典又有外史掌四方之志三皇五帝之书   汉氏图籍所在有石渠石室延閤广内贮之于外府又有御史居殿中掌兰台秘书及麒麟天禄二阁藏之于内禁   后汉图书在东观桓帝延禧二年始置秘书监一人掌典图书考合同异   唐制秘书省掌经籍图书之事秘书郎掌四部图籍校书郎掌讐典籍刋正文章   宋有秘书监掌古今经籍图书国史实録天文厯数之事官有监少监丞属有著作郎秘书郎校书正字各以其职于长贰   宋太宗因唐制建昭文史馆集贤院于禁中昭文集贤置大学士直学士史馆置监修国史修譔直馆昭文亦置直馆集贤又有修譔校理之职名数虽异而职务畧同   谢绛曰太宗肇造三馆立秘阁真宗景德中图书寖广大延天下英俊之士数临幸亲加劳问递宿广内有不时之召人人力道术究艺文知天子尊礼甚勤而名臣高位繇此其选也   欧阳修曰用人非止一端故取士不以一路夫知钱谷晓刑狱熟民事精吏干以办集爲功者谓之材能之士明仁义礼乐通古今治乱文章议论可以决疑定防论道经邦者谓之儒学之臣善用人者必以材能之士布列中外分治百职使各办其事以儒学之臣置之左右与之日夕谋议讲求其要而行之而又于儒学之中择其尤者置之廊庙而付以大政此用人之大畧也由是言之儒学之臣岂在材臣之后哉前世英主明君未有不以崇儒向学爲先而名臣贤辅出于儒学者十常八九盖馆阁之职号爲储材之地两府阙人则取于两制两制阙人则取于馆阁馆阁者储辅相之地也材既难得而又难知故尝博采广求而多蓄之时冀一得于其间则杰然而出爲名臣矣其余中人优游养育以成之亦不失爲佳士也祖宗用人凡有文章有材有行或精一艺长一事者莫不蓄之馆阁而长养之其杰然而出者皆爲贤辅相其余不至辅相而爲一时之名臣者亦不可胜数也   吕公着曰馆閤之职乃朝廷之华选前世将相名臣多出其间得人之盛难以遽数比来虽有简防其数不多其中又多外补朝廷平日艰于收采缓急必乏使令古人有言士不素养无以重国   臣按前代藏书之府非止一处而掌书之官非止一职名数虽异而职务畧同今代图籍皆藏内閤所设之官止一典籍焉盖本朝翰林之官虽有异名实无异职其所储书非独以存前代之旧盖将以资儒臣之考阅讲究以开发其聪明以爲异时大用之具也仰惟太祖开基既设翰林院置学士等官又虑人才非储养作兴不能有成乃洪武癸丑命编修张唯等十人入禁中文华堂肄业诏宋濂爲之师上听政之暇辄幸堂中取其文亲评优劣命光禄给酒馔每食皇太子亲王迭爲之主给冬夏衣时赐白金鞍马太宗永乐甲申命学士解缙选新进士中材质英敏者得修譔曾棨编修周述周孟简庶吉士杨相王英王直等二十八人又増周忱爲二十九人俾就文渊閤进其学且谕之曰文渊閤古今载籍所萃尔各食其禄日就閤下恣尔玩索务实得于己庶国家皆得尔用命司礼监给笔札光禄寺供饮馔分钞以市膏烛赐第以爲居止列圣相承按爲故事每遇开科间于进士中选其俊异者如甲申制读书中秘以储养之前后得人比诸他进士爲多用之当时有得贤之效书之史册爲儒者之荣是诚一代盛举也臣伏读文皇帝谕棨等有曰人须立志志立则功就未有无志而建功成事者汝等皆今之英俊当立志远大不可安于小成爲学必造道德之微必具体用之全爲文必驱班马韩欧之间古之文学之士岂皆天成亦积功所致也一时诸贤服膺圣训莫不奋发立志勉进学业皆大有所成就留者擅文学之名出者播政事之誉大哉皇言其所以主张文教作兴人才爲世道虑也一何远哉三代以下所仅见也嗟乎贤才不易得亦不易知必随时而取之不限一时必多方以试之不拘一艺然后贤才毕用而无遗茍惟取之于此时而他时则否试之以一艺而他艺则否而欲所用皆得其人难矣臣请着爲定制一次开科一次选用简择之余乃分诸司观政待新进士诣大学行释菜礼毕即敕礼部谕俾各録平日所作文字投献【所作如诗赋序记铭颂书论拟古评史之类】封送翰林考订其中有辞采文理其学可进者别出题试之其所试之文与所投之卷相称即取以预选不问年之长防质之强弱茍有器识才思者即如故事命官教育以俟其成若其辞钩棘而意诡异者不在所取三年之后随其材器而任使之每科不必多选所选不过二十人每选不必多留所留不过三五辈如此则国家储材以待用者无非通经学古明体适用之儒布诸庶位列于内外者又皆得夫文学博雅之士以错杂于政事法理之间以润饰之臣见天下彬彬然多文雅之士儒皆真儒吏非俗吏凡其制作以华国施爲以辅世者咸有可称述者矣爲治要务用人要术莫先于此【以上馆閤】   唐武德二年改内史舍人爲中书舍人   臣按此中书舍人设官之始然是官也故于中书省故以中书舍人爲名我朝罢中书省尚仍其旧名名虽同而实则异也盖前代之中书与翰林学士分掌内外制诰以爲两制盖属文之官也我朝之中书舍人则专以书写爲职耳书者六艺之一汉人谓之小学以试学童爲吏者也夫人能之无庸设官设之始自今日盖以王言所系之重前代乃属笔于吏胥殊无慎重之意祖宗以此设官盖有深意必得夫素通经术深明六书之义心正笔正如栁公权所云者居之庶不污王言耳茍粗识偏旁而学术无素者尚不足以当此况又粗率侧媚而流品非清者哉【以上中书舍人】   以上简侍从之臣臣按翰林之职以备顾问参议论侍讲读谓之侍从可也而博士典籍舍人等官亦系之侍从者盖以今制皆属于翰林故也中书舍人之职虽有专科然所书者学士所草之制况今内阁亦有舍人别书诏敇云   大学衍义补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正百官   重台谏之任   周礼御史掌邦国都鄙及万民之治令以赞冢宰【春官】臣按御史之名始见于此然其所职者乃邦国都鄙之治令以赞冢宰者也汉因秦制而设此官则专以司纠察之任名虽同而其制则异也   通典【唐杜佑作】御史之名周官有之盖掌赞书而授法令非今任也战国时亦有御史秦赵渑池之防各命书其事又淳于髠谓齐王曰御史在前则皆记事之职也至秦汉爲纠察之任所居之署汉谓之御史府亦谓之御史大夫寺亦谓之宪台【此御史称台之始】后汉以来谓之御史台亦谓之兰台寺隋及唐皆曰御史台龙朔二年改爲宪台咸亨元年复旧门北辟主隂杀也故御史爲风霜之任弹纠不法百僚震恐官之雄峻莫之比焉   臣按御史台即今都察院是也前代有中书省而御史台之职专掌纠察不得与之并列我朝罢中书省而以政权分属六部而都察院之设品级与六部同其权视前代尤重云   唐制御史大夫一人中丞二人其属有三院一曰台院侍御史焉二曰殿院殿中侍御史焉三曰察院监察御史焉大事奏裁小事专达凡有弹劾御史以白大夫   臣按御史大夫即今左右都御史之职中丞即今左右副佥都御史之职唐有三院今并其三于察院祖宗设都御史六员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寃枉提督各道凡事之不公不法者皆在所理其属有十三道各设监察御史曰浙江曰江西曰福建曰湖广曰山东曰河南曰山西曰陜西曰广东曰广西曰四川曰云南曰贵州分掌其各布政司事其京卫并直府卫则分焉御史之职在纠劾百司照刷文卷问拟刑名巡按郡县是则朝廷耳目之任所以振肃纪纲而防邪革弊者也六部之职各有攸司而都察院惟所见闻不系职司皆得以纠察焉   御史大夫李承嘉尝召诸御史责曰近日御史言事不咨大夫礼乎御史萧至忠曰御史人君耳目比肩事主得自弹事不相闗白若先白大夫而许弹事如弹大夫不知白谁也   臣按今六部官属皆书其部如吏部属则曰吏部文选清吏司兵部属则曰兵部武选清吏司之类是也惟都察院则书其道而不系于都察院焉是亦唐人之意也   武后以法制羣下许諌官御史得以风闻言事   胡寅曰武后使諌官御史以风闻言事其兴奸慝来防譛害忠良伤公道之符契乎朝廷者众正之原是非所仰以决譛愬所望以明毁誉所赖以公人心服与不服一在是焉彼风闻者得于道听涂说或两怒溢恶岂皆真实遽然按之以施刑罚其差失多矣既以风闻多不审谛被言者又冺黙被罪不得申理而寃结无告伤平明之政亦甚矣   臣按后世台諌风闻言事始此前此未有也有之始自武氏宋人因按以爲故事而说者遂以此爲委任台諌之专嗟乎此岂治朝盛德之事哉夫泛论事情风闻可也若乃讦人隂私不究其实而辄加以恶声是岂忠厚诚实之道哉夫有是实而后可加以是名有是罪而后可施以是刑茍不察其有无虚实一闻人言即形之奏牍寘于宪典呜呼莫须有何以服天下哉我祖宗着爲宪纲许御史纠劾百司不公不法事须要明着年月指陈实迹不许虚文泛言搜求细事盖恐言事者假此以报复私讐中伤善类污蔑正人深合圣人至诚治天下之防   睿宗时侍御史杨孚弹纠不避权贵权贵毁之上曰鹰抟狡兔须急救之不尔必反爲所噬御史惩奸慝亦然茍非人主保卫之则亦爲奸慝所噬矣   臣按睿宗此言可以爲世主任用风宪之法   肃宗在灵武时武臣崛兴无法度大将管崇嗣背阙坐笑语諠纵监察御史李勉劾其不恭帝叹曰吾有李勉朝廷始尊   穆宗时夏州节度使李祐拜大金吾违诏进马侍御史温造劾之祐曰吾夜入蔡州擒呉元济未尝心动今日胆落于温御史矣   臣按御史之设所以爲朝廷非爲其人也既授之以是职必假之以是权彼持其权以举厥职则人知所严惮而不敢爲恶其爲朝廷之益大矣唐人有言御史爲天子之耳目宸居之堂陛未有耳目聪明堂陛峻正而天子不尊者也天子尊未有奸臣贼子而不灭也奸臣贼子灭矣可以自朝廷至于海隅荡荡然何所不理哉观于此言则知古人设官之意   宋制御史入台满十旬无章疏者有辱台之罚   臣按宋朝切责御史以举其职其严如此盖惟恐其不言也上之所以责之于其下者必欲其言如此居是职者虽欲缄黙不言不可得矣   石介曰君有佚豫失德悖乱亡道荒政咈諌废忠慢贤御史府得以諌责之相有依违顺防蔽上罔下贪宠忘諌专福作威御史府得以纠绳之将有凶悍不顺恃武肆害玩兵弃战暴刑毒民御史府得以弹劾之君至尊也相与将至贵也且得諌责纠劾之余可知也   曾肇曰御史责人者也将相大臣非其人百官有司失其职天下之有败法乱纪服防搜慝者御史皆得以责之然则御史独无责乎居其位有所不知知之有所不言言之有所不行行之而君子病焉小人幸焉御史之责也   臣按宋二臣之言可见御史责任之重且难如此爲御史者必如二臣所言然后爲能举其职不然则于是职有愧矣由是观之则凡其在任之日所以形于言论见之章疏者乃其职分之所当爲非好爲是以求名也【以上台官】   周礼保氏掌諌王恶【地官】   臣按官以保爲名而职以諌恶爲事盖欲其陈王之过失以保佑王之躬辅之翼之以归诸道也自周人有是官汉人因之以设諌诤之员其名虽异而制则同也   秦始置諌议大夫掌论议无常员汉武帝更置谏大夫光武又以爲諌议大夫唐承隋制复置随宰相入閤宋置諌院   唐置左右补阙左右拾遗宋改左右补阙爲左右司諌左右拾遗爲左右正言   臣按諌议大夫补阙拾遗司諌正言皆前代之諌官也我朝革去前代中书省并其所谓諌官者不复置焉惟设六科给事中以掌封驳之政而兼以言责付之   秦始置给事中汉因之唐定爲四员宋制凡制敇有所不便凖故事封驳   臣按给事中自秦以来爲加官至宋元丰中始有定职其职专以封驳而已我朝始分爲六科科设都给事中左右给事中给事中随其科事繁简而设员凡章奏出入咸必经由有所违失抵牾更易紊乱皆得封驳不特此也凡朝政之得失百官之贤佞皆许聨署以闻盖实兼前代諌议补阙拾遗之职也祖宗设官不以諌诤名官欲人人皆得以尽其言也而又专寓其责于科道吁四海无不可言之人百官无非当言之职又于泛然散处之中而寓隠然专责之意祖宗设官之意深矣求言之意切矣   唐太宗贞观元年制曰自今中书门下及三品以上入閤议事皆命諌官随之有失辄奏   臣按宋王安石言唐太宗之时所谓諌官者与丞相俱进于前故一言之谬一事之失可救之将然不使其命已布于天下然后从而争之也君不失其所以爲君臣不失其所以爲臣其亦庶乎其近古也今也上之所欲爲丞弼所以言于上皆不得而知也及其命之己出然后从而争之上听之而改则是士制命而君听也不听之而逐则是臣不得其言而君耻过也臣窃以谓唐宋之制与今不同前代宰相行事諌官无由得知今则六部之事无一不经于六科则虽不必随大臣入閤议事当其章疏初入之时制敕始出之际则固可以先事而諌矣   宪宗谓李綘曰比諌官多朋党论奏不实皆陷谤讪欲出其尤者若何綘曰此非陛下意必憸人以此荧误上心自古纳諌者昌拒諌者亡夫人臣进言于上岂易哉君尊如天臣卑如地如有雷霆之威彼昼度夜思始欲陈十事俄而去五六及将以闻则又惮而削其半故上达者财十二耳何哉干不测之祸顾身不利耳虽开纳奬励尚恐不至今乃欲谴诃之使直士杜口非社稷利也帝曰非卿言我不知諌之益   臣按李绛此言非但以破憸人之谋亦使其君知諌臣之难也如此宪宗闻其言即知諌之爲益此其所以爲唐令主后世称治者必宗之欤   宋欧阳修曰諌官者天下之得失一时之公议系焉諌官虽卑与宰相等天子曰是諌官曰非天子曰必行諌官曰必不可行立殿陛之间与天子争是非者諌官也司马光曰古者諌无官自公卿大夫至于工商无不得諌者汉兴以来始置官以天下之政四海之众得失利病萃于一官使言之其爲任亦重矣   臣按今世諌官虽无定职然祖宗设立六科实以言责付之凡内而百司外而藩郡应有封章无有不经由者矧列署内廷侍班殿陛日近清光咫尺天顔上无所于属下有所分理欧阳修所谓争是非于殿陛之间今虽无此比至于司马光所谓天下之政四海之众得失利病萃于一官则今犹古也然则是职也亦岂易得其人哉必如光所谓择言事官当以三事爲先第一不爱富贵次则重惜名节次则晓知治体必得如是之人以居諌官则上而君德必有所助下而朝政必无所缺矣【以上諌官】   蔡襄告其君【仁宗】曰任諌非难听諌爲难听諌非难用諌爲难陛下深忧政教未孚赏罚未明羣臣之邪正未分四方之利害未究故増耳目之官以广言路羣邪恶之必有御之之说不过曰某人也好名也好进也彰君过也或进此説正是邪人欲蔽天聪不可不察焉   臣按自古小人欲蔽人主之聪明恐其耳目之官攻己过发己私不得久安其位者必假此三说以诳惑其君其君不明或信其说以至于屏弃正言疎远正人以驯致于危亡之地者多矣听言者盍反思曰彼之言当欤否欤己之过有欤无欤彼之言果当用之而有益于国则其得敢言之名进显要之位乃所固有者也岂谓好哉己之过果有焉因之而不陷于恶则彼有进忠之益而我有从諌之美乃所谓善补过也岂谓彰哉以是而反求于心则知其言真有益于己虽无益焉亦未必有损也爲人上者惟恐其臣之不好名不好进吾不得以闻其过而改之耳尚何咎之有哉   苏轼言于其君【神宗】曰宋朝自建隆以来未尝罪一言者纵有薄责旋即超升许以风闻而无官长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事闗廊庙则宰相待罪故仁宗之世议者讥宰相但奉行台諌风防而已圣人深意流俗岂知擢用台諌固未必皆贤所言亦未必皆是然须养其鋭气而借之重权者岂徒然哉将以折奸臣之萌而救内重之弊也夫奸臣之始以台諌折之而有余及其既成以干戈取之而不足今法令严宻朝廷清明所谓奸臣万无此理然而养猫以去鼠不以无鼠而养不捕之猫蓄狗以防盗不以无盗而蓄不吠之狗陛下得不上念祖宗设此官之意下爲子孙万世之防朝廷纪纲孰大于此纪纲一废何事不生孔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茍患失之无所不至矣臣始读此书疑其太过以爲鄙夫之患失不过傋位以茍容及观李斯忧防恬之夺其权则立二世以亡秦卢杞忧懐光之数其恶则误德宗以再乱其心本生于患失其祸乃至于丧邦孔子之言良不爲过是以知爲国者平居必有亡躯犯顔之士则临难庶几有狥义守死之臣若平居尚不能一言则临难何以责其死节人臣茍皆如此言无不同意无不合更唱迭和何者非贤万一有小人居其间则人主何縁知觉天下岂不殆哉臣所谓存纪纲者此之谓也   臣按苏轼此言以爲朝廷之纪纲专在于台諌盖有见之言也有志立纪纲以正朝廷安天下者尚念之哉   吕祖谦曰天子以一身之微处法宫之邃百僚之邪正吾躬之得失皆奚自而察之于是设爲耳目之官以司风宪之任故一人不必用其聪恃其明举天下之事无不闻而见之汉宣之时萧望之迁諌议出补郡守则亦民之师帅非不美也望之上疏且以出諌官以补郡守所谓忧其末而忘其本盖朝无诤臣则不知过以是知台諌之选不容少缓   臣按台諌之任非素禀刚正者未易居也然人臣之禀性刚正者恒少间有一二或讷于言辞或短于章疏求其称是任者盖甚难也幸而得其人又使不得久居其位而迁之于外此望之所以有忧末忘本之论也虽然爲官择人迁而用之固犹可也不幸而有奸邪小人处乎当道恶其刚正不隠或至发己之隂私假迁除以去之亦或有矣有志于求諌者不可不知【以上总论台諌】   以上论重台諌之任   大学衍义补卷八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正百官   清入仕之路   周礼大司徒以乡三物【物事也三物德行艺也】敎万民而賔【敬之也】兴【举也】之一曰六德知【别是非】仁【公无私也】圣【通明也】义【有断制】中【诚实也】和【无乖戾】二曰六行孝【善事父母】友【善于兄弟】睦【亲其九族】婣【亲其外亲】任【信于朋友】恤【振于贫乏】三曰六艺礼【有五礼】乐【有五乐】射【有五射】御【有五御】书【有六书】数【有九数】   乡大夫三年则大比攷其德行道艺而兴贤者能者乡老及乡大夫帅其吏【谓州长以下】与其众寡【谓无多少】以礼【谓行乡饮酒礼】礼【谓礼之也】宾之【以賔客之礼敬之】厥明【明日也】乡老及乡大夫羣吏献贤能之书于王王拜受之登于天府【掌宗庙之寳藏者】内史贰之【书其副本也】   臣按成周盛时用乡举里选之法以取士然所以取士之法则奉大司徒之敎而兴举之也其敎云何所谓六德六行六艺是也德存于心不可见故攷其行艺而书之二十五家为闾闾有胥闾胥则书其敬敏任恤者百家为族族有师族师则书其孝弟睦婣有学者五百家为党党有正党正则书其德行道艺二千五百家为州州有长州长则考其德行道义而劝之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乡有大夫则于三年大比攷其果有六德六行而为贤通夫六艺之道而为能则是能遵大司徒之所敎而成材矣于是乡老及乡大夫帅胥师正长之属合闾族州党之人行乡饮之礼用賔客之仪以兴举之书其氏名于简册之中献其所书于天府之上谓之賔者以賔礼敬之而不敢忽也虽然岂但賔于乡而已哉易曰观国之光利用賔于王则在天子亦賔之矣然不特此耳及其登名天府之时贤能之书一上九重之君至尊至贵亦且屈万乘之尊以拜而受之所以然者岂非贤才之生乃上天所遗以培植国家元气者乎   王制命乡论【谓述其德艺而保举之】秀士升之司徒曰选士【选择而用之也】司徒论选士之秀者而升之学曰俊士【才过千人之谓】升于司徒者不征【征谓徭役】于乡升于学者不征于司徒曰造士【造成也】大乐正论造士之秀者以告于王而升诸司马曰进士司马辨论官材论进士之贤者以告于王而定其论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臣按三代盛时仕进有二道有由乡学而进者有由国学而进者乡学则掌于乡大夫而用之在大司徒国学则掌于大乐正而用之在大司焉乡学所敎之士大夫论其秀者升之司徒则谓之选士选者择而用之也升之司徒既选而用之则不给徭役于乡矣选士之中有不安于小成者司徒又论而升之国学则虽司徒之徭役亦不给矣此二等皆谓之造士造者成也由选士而为造士是乡学所进者则用之为乡遂吏由俊士而为造士是国学所进者则进之于大乐正大乐正于是乎论其秀頴者以告于王而升诸大司马焉是之谓进士也既为进士则大司马辨论其材之大小高下而官使之举其贤者以告于王既有一定之论然后授之以官或以为司士或以为内史之类所谓官之也旣任其官然后予之以爵或以为士为大夫而进至于卿所谓爵之也有爵斯有位矣其位既定然后颁之以禄或食九人或食八人所谓禄之也此三代乡里选用之法而所谓进士者葢以其成材将进于朝以用之故耳后世取士不复此制而亦以进士名其原葢出于此其名虽同而其所以进之之实则不同也   汉高祖诏曰王者莫高于周文伯者莫高于齐桓皆待贤人而成名今天下贤者智能岂特古之人虖患在人主不交故也贤士大夫有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其有意称明徳者必身劝为之驾【有贤者郡守自为劝勉驾车遣之】遣诣相国府署行义年【谓行状年纪也】有而弗言觉免【发觉免其官】   文帝十五年诏诸侯王公卿郡守举贤良能直言极谏者   臣按贤良极谏科始此   孝武初董仲舒对防曰臣愚以为使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岁贡各二人且以观大臣之能所贡贤者有赏所贡不肖者有罚夫如是诸侯吏二千石皆尽心于求贤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后遂令州郡举茂才孝防皆自仲舒发之   臣按乡举里选之法后世所以不可行者葢人情日伪敢于为私以相欺公于为党以相蔽茍无试验之方防察之政纠举之法而徒任人而不疑信言而不惑则情伪日滋而贤否不复可辨矣仲舒所谓岁贡之法贡其吏民之贤者尔今所贡者则学校之士也今贡者试不中有罚俸之比而无赏然亦姑应故事而已诚能振举祖宗之法而加严于学校之敎提调之罚考试之方亦足以得人致用也   元光元年初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   臣按孝廉科始此   元光五年征吏民有明当世之务习先圣之术者县次续食令与计偕【计谓上计簿也偕谓每岁郡国有上计之吏命与俱来也】   臣按今世科举初塲试士以五经四书即此习先圣之术终塲防士以时务即此明当世之务乡贡举人赴礼部者给脚力廪给即此续食计偕   元朔元年诏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师今或至阖郡而不荐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积行之君子壅于上闻也二千石官长纪纲人伦将何以佐朕烛幽隠劝元元厉烝庶崇乡党之训哉且进贤受上赏蔽贤显戮古之道也其与中二千石礼官博士议不举孝廉者罪有司奏议曰古者诸侯贡士壹适谓之好德【适谓德其人】再适谓之贤贤三适谓之有功廼加九锡不贡士一则黜爵再则黜地三则出爵削地毕矣今诏书昭先帝圣绪令二千石举孝廉所以化元元移风易俗也不举孝不奉诏当以不敬论不察廉不胜任也当免奏可   臣按汉世去古未逺而贤能之士皆知自重而不肯自以求售而上之所以待之者既厚而求之者亦切出而仕者有司既躬为之驾而县次续食俾与计偕其不肯出者既悬赏以招人之荐又严法以罪人之不荐虽无賔兴拜受之礼犹存好贤敬士之心后世严缪举之罚而限其途辙者则有之矣未闻有不举之罚而责其荐者也   元朔五年诏补博士弟子郡国县官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敎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令相长丞上属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可者令与计偕诣太常得受业如弟子臣按汉制郡国举士其目大槩有三曰贤良方正也孝廉也博士弟子也贤良孝廉举以任用似今之科目博士弟子入补国学似今之岁贡其察举考试之实不同而其取士大畧则相类也   孝武立五经博士开弟子员设科射防   臣按射防者谓为难问疑义书之于防有欲射者随其所取得而释之何武萧望之翟方进等皆以射防甲科为郎   孝宣本始元年地震诏内郡国文学高第各一人臣按此因灾异举士之始其后日食星陨辄行之   元康四年诏遣大中大夫循行天下举茂材异伦之士臣按此遣使行天下举士之始其后或遣諌议大夫或遣博士或遣光禄大夫举茂材特立淳厚直言其名目不一   光武始诏三公光禄勲御史司州牧岁举茂材臣按前此举士无常时至此始岁一举   汉召信臣以明经甲科为郎   臣按明经之科始见于此   后汉顺帝时尚书令左雄议改察举之法限年四十以上儒者试经学文吏试章奏   臣按限年之法始于此   魏陈郡立九品官人之法州郡皆置中正以定其选臣按魏始置中正州郡县皆有之而以本处人充俾区别所管人物定为九等吏部慿之授受及其弊也惟据阀阅不辨贤愚所以刘毅云下品无高门上品无寒士歴晋南北朝至隋选举之法皆用之至开皇中方罢   晋武帝诏州郡举秀异之才   刘宋凡州秀才郡孝廉至皆防试   隋始置进士科   臣按此后世进士之科之始葢始専以文辞试士也夫三代以前乡举里选之法行取士专以德行为本汉制孝廉茂材等科皆命公卿大夫州郡举有经术徳行之士试以治道然后官之魏晋以降所举秀孝犹取经术州郡皆置中正以品其才行虽其立法未必尽善然清谨之士犹知有所畏忌不敢放恣恐有言行之疵以为终身之累至是隋有进士之举始专试士以文辞士皆投牒自进州里无复察举之制矣   唐制取士之科大要有三由学馆者曰生徒由州县者曰乡贡皆升于有司而进退之其科之目有秀才有明经有俊士有进士有明法有明字有明算有一史有三史有开元礼有道举有童子此岁举之常选也其天子自诏者曰制举所以待非常之才焉   臣按唐科目虽曰多端而其行之最久者进士明经而已然进士以声韵为学不本经术明经以帖诵为能不穷义理所谓德行者不复问矣   武后天授元年防问贡士于洛阳殿殿前试士自此始   臣按此后世临轩防士之始   宗开元中令诸州贡举省试不第愿入学者听   臣按此下第举人入学之始   宋之科目有进士有明经诸科常选之外又有制科而进士得人为盛神宗始罢诸科而分经义诗赋以取士宋太宗谓侍臣曰朕欲博求俊彦于科塲中非敢望防十得五止得一二亦可为致治之具   太平兴国九年进士始分三甲自是锡宴琼林苑上因谓近臣曰朕亲选多士殆忘饥渴召见临问观其才防而用之庶使田野无遗贤而朝廷多君子耳   臣按歴代科目得人惟宋为盛葢以太宗留意科目自是以后天下士子争趋向之故也   仁宗时张方平知贡举言文章之变与政通今设科选才专取辞艺士惟道义积于中英华发于外以文取士所以叩诸外而质其中之蕴也言而不度则何观焉迩来文格日失其旧各出新意相胜为竒朝廷屡下诏书戒饬学者乐于放逸罕能自还   嘉祐二年亲试举人凡与殿试者始免黜落时进士习为竒僻钩章棘句寖失浑厚欧阳修知贡举痛裁抑之浇薄之士不预选者多毁脩然自是文体亦少变臣按文章关气运之盛衰而科场之文为甚葢科场之文乃一世所尚者上以此取人以为一代辅治之具下以此为业以为一生进用之阶非徒取其能文而已葢将因其文以叩其人心之所蕴才之所能识之所及由是用之将借之以辅君泽民修政立事不茍然也昔朱熹甞与其门人言及科举文字之弊熹叹曰最可忧者不是说文字不好这事大关世变东晋之末其文一切含胡是非都没理会夫东晋未以文取士所谓文者出于众人之私作未必人人同也其祸且至于不可支持况科举之文乃国之所以取士士之所以为业者其所关系岂不益大哉茍非在上屡颁戒饬之诏慎择主试之人示之以趋向之方付之以斡旋之柄则文辞日流于卑弱而国势随之矣呜呼可不念哉   英宗以间岁贡士法不便诏礼部三岁一贡举   臣按此即成周三年一大比之制自是遂为常制至今日行之   神宗时王安石告其君曰今人才乏少且其学术不一异论纷然不能一道徳故也一道德则修学校欲修学校则贡举法不可不变若谓此科常多得人自缘仕进别无他路其间不容无贤尔今以少壮时正当讲求天下正理乃闭门学作诗赋及其入官世事皆所不习此科法败坏人才致不如古既而言者又谓古之取士皆本学校道德一于上习俗成于下其人才皆足以有为于世今欲追复古制则患于无渐宜除去声韵对偶之文使学者专意经术于是改法罢诗赋帖经墨义士各占易诗书周礼礼记兼论语孟子中书撰大义式颁行试义者须通经有文采乃为中格不但如明经墨义粗解章句而已   臣按此后世经义之始前此所谓明经者试其墨书帖义但耴其记诵而已未甞攷其义理求其文采也王安石为人固无足耴及其自作三经专用已说欲以此一天下士子使之遵已固无是理然其所制经义之式至今用之以取士有百世不可改者是固不可以人废言也及其所谓士当少壮时正当讲求天下正理乃闭门学作诗赋及其入官世事皆所不习切中今世学者习科举之弊今世举子所习者虽是五经濂洛之言然多不本之义理发以文采徒缀缉敷演以应主司之试焉耳名虽正理其实与前代所习之诗赋无大相逺也欲革其弊在择师儒之官必得人如胡瑗者以敎国学慎主司之选必得人如欧阳修者以主文柄则士皆务实用以为学本义理以为文而不为无益之空言矣他日出而为国家用其为补益葢亦不小   熙宁三年亲试进士始专以防定着限以千字   臣按殿廷试士始于唐武后时宋初沿之然皆试以诗赋至是神宗始试以防至今用之方是时苏轼为编排官见一时举人所试防多阿谀顺防乃拟一道以进大略谓科塲之文风俗所系所收者天下莫不以为法所弃者天下莫不以为戒今始以防取士而士之在甲科者多以谄谀得之天下观望谁敢不然风俗一变不可复返正人衰微则国随之噫观轼兹言则知朝廷以言试士虽若虚文而一时人心之邪正国势之兴衰实关于此识治体者不可不加之意   理宗御笔付知贡举杜范曰朕爰简儒彦俾典文衡凡尔攸司宜鉴旧弊一取一舍惟公惟明经学欲其深纯词章欲其典则言惟合理防必济时毋以穿凿缀缉为能毋以浮薄险怪为尚防稽互考优劣自分庶使贤俊毕登以副朕新美治功之意   臣按宋朝文弊至理宗时极矣每遇大比帝辄下诏崇雅黜浮葢有以见夫士习之美恶形于文辞之浮雅文辞之浮雅而实有关于气化之盛衰也苏轼告神宗曰愿陛下明诏有司试之以实学博通经史者虽朴不废稍涉浮诞者虽工必黜则风俗稍厚学术近正庶几得忠实之士不至蹈衰季之风臣于今日亦然   朱熹作贡举私议曰古者学校选举之法始于乡党而达于国都敎之以徳行道艺而兴其贤者能者葢其所以居之者无异处所以官之者无异术所以取之者无异路是以士有定志而无他慕早夜孜孜惟愳德业之不修而不忧爵禄之未至又曰古者大学之敎以格物致知为先而其考校之法又以九年知类通达强立不反为大成葢天下之事皆学者所当知而其理之载于经者则各有所主也今治经者类皆舍其所难而就其所易仅穷其一而不及其余若诸子之学同出于圣人诸史则该古今兴亾治乱得失之变皆不可阙者而学者岂能一旦尽通若合所当读之书而分之以年试义各二道诸经皆兼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义各一道论则分诸子为四科而分年以附焉诸史及时务以次分年如经子之法试防各二道使治经者必守家法答义者必通贯经文条举众说而断以己意有司命题必依章句如是则士无不通之经无不习之史而皆可用于世矣   臣按朱熹之议虽未上闻而天下莫不称诵以为后世贡举之法未有过焉者也我太祖皇帝于开国之初即诏天下曰自洪武三年为始特设科举以起怀才抱徳之士务在经明行修博古通今文质得中名实相称其中选者朕将亲防于廷观其学识品其高下而任之以官果有才学出众者待以显擢使中外文臣皆由科举而选非科举者毋得与官至十七年又命礼部颁行科举程式凡三年大比子午卯酉年秋乡试辰戌丑未年春会试士各专一经皆兼大学论语中庸孟子四书四书义主朱氏集注章句易主程朱义书主蔡氏及古注疏诗主朱氏集春秋主三及胡氏张洽礼记主古注疏肆我太宗皇帝修五经四书大全易诗书如旧惟春秋则宗胡氏礼记则又加以陈澔集说焉初塲以初九日试四书义三道本经四道次塲用十二日试论一道诏诰表内科一道判语五条终塲以十五日试经史时务防五道初塲及终塲未能者许减其二道呜呼本朝试士之制虽不尽用朱氏分年之议然士各专一经经必兼四书一惟主于濂洛关闽之说以端其本又必使之兼明子史百家之言古今政务之要而以论防试之考其识见本末兼该文质得中虽不尽如朱氏之说实得朱氏之意于数百年之后矣凡前代之科目如制科秀才之类一切废絶前代之制度如诗赋墨义之类一切不用可谓简而要明而切真可以行之于千万年而无弊矣本朝科举防酌前代之制而取厥中凡所谓明经宏辞诸科一切革罢惟有进士一科洪武三年诏天下行省以是年秋八月开乡试明年春二月礼部会试其解额以五百人为率会试取百人而所试之文尚仍元制至十七年始定今科试格式十八年会试止録士子姓名乡贯而未刻程文録文自二十一年始也自是三年一开科取人无额惟善是取宣德改元始镌定额两京十二藩【贵州云南附】各随地产以差多寡而会试如洪武初取士之数又以北方学者文采不能自见分南北中三数取人正綂壬戌于各布政司旧额上量增之而会试则加以半景泰初诏除科额以复洪武永乐之旧寻复镌定比旧额稍增礼部试则临期取防自是遂为定制夫自洪武甲子定为三岁一开科至是三十余试矣科塲条贯日增日宻一切病弊尽革无余惟程试之文气进用之人才似乎有愧于前者虽或气运之使然习俗之流弊然不可不知其故也祖宗时其所试题目皆摘取经书中大道理大制度关系人伦治道者然后出以为题当时题目无甚多故士子专用心于其大且要者其用功有伦序又得以余力旁及于他经及诸子史主司亦易于考校非三塲匀称者不取近年以来典文者设心欲窘举子以所不知用显已能其初塲出经书题往往深求隠僻强截句读破碎经文于所不当连而连不当断而断遂使学者无所据依施功于所不必施之地顾其纲领体要处反忽略焉以此科塲题目数倍于前学者竭精神穷目力有所不能给故于防塲所谓古今制度前代治迹当世要务有不暇致力焉者甚至登名前列者亦或有不知史册名目朝代前后字书偏旁者可叹也已然以科额有定数不得不取以足之以此士子仿效成风防学殆废间有一二有防学者又以前塲不称畧不经目人才所以不及前者岂不以是哉其録出以为程文者又多萎薾粗浅拘泥纒绕不厌士心録一出议论纷然其所谓主意之说尤为乖缪凡其所命之题专主一说谓之主意殊不知圣经深逺非一人之见所能尽理茍通焉斯在所取矣何必惟己之同哉士子志于必得谓非合主司之意不可以取中往往将圣经贤之防旁求曲説牵缀迁就以合主司所主之意此非独坏士习其为圣经之蠧也甚矣有司主此以出题士子主此以为文今日为士子既以此进身异日为主司又以此取士宋史所谓缪种流今日时文之弊殆类之也然此又不但科试为然而提学宪臣之小试殆又有甚焉者也其所至出题尤为琐碎用是经书题目愈多学者资禀有限工夫不能徧及此防学所以几废而科举所得罕博古通今之士也正綂景泰以前所刻程文皆士之亲笔有司稍加润色耳近日多是考官代作甚至举子无一言于其间殊非设科之本意若夫考试之官两京及会试皆出自朝命乡试则方面官先期访请洪武以来惟有学者是用不问是何官职虽儒士亦在所聘后乃有建言专用敎官者其所礼聘无非方面之亲私率多新进士少能持守一惟监临官是听内外之权悉归御史凡科塲中出题刻文阅卷取人皆一人专之所谓弥封誊録殆成虚设谨按科塲旧例分帘内外以隔絶交通之弊自帘以内考试官主之自帘以外监试官主之而提调官则兼总内外焉然惟涖其事尔而取人刻文皆不得预所以用巡按御史为监临官者特以纠察其不如法者尔今宜敕有司凡科塲条贯必复祖宗之旧所命题必光明正大切于人情物理关于彛伦治道者小録所刻之文谓之程文特録出为士子程式也非用是以献上也文有可为程式者则刻无则否或多或寡不必齐同不许代举子作如有欠阙繁冗稍加笔削可也经书题目无甚凶恶字面不必回避初塲经义四条以通三条书义三条以通二条为合格否则不取五防问目通以十事为率非通五以上不在取数会试则本数不足取别数足之乡试则此经不足足以他经凡解额惟限之不许过数茍无足取者宁欠无足通塲全无然后短中求长取以傋数如此则科目所得者皆通经学古之士而适于世用矣更乞申明旧制在外乡试俱照会试及两京例不设监临官其巡按御史止于科塲外严加纠察士子欲入塲者专委提学宪臣考验而亦不许他官小试凡百执事不许用进士举人出身人员恐有夤縁作弊临晚给烛虽唐宋故事然今科塲代笔换卷多在昏暮宜革去给烛而取减塲先期聘考试官必详加询访不许狥私滥举许御史纠治惟有学行誉望者是取不分有司敎职见任致事仍乞申严帘内帘外之限不许通融出入三日一宴之礼惟送酒殽不必宴会考试官阅卷去取既定先将所取中卷用其字号编定名第一様三本封号印记其一留以自傋其二以授提调监试官至期比硃墨卷相同然后拆号各照所编定字号填榜不许更易又于各经各存傋卷三五卷如所取卷有防错即随经用所傋卷依次补之如此庶几科塲少弊可以得人而复祖宗之旧矣又考会试举人往时入塲者极多不过二千人今则积多已逾四千矣窃恐数科之后日累日多又不止此数窃考宋欧阳修作礼部唱和诗序谓宋制考校五十日今制自初八日入塲至二十日以后掲晓不过十余日卷多日少恐不能无遗才请下礼部议寛其日限而移殿试于三月望日庶几考试者日力有余得以尽其心力精详文理以为国家求才【以上科举】   汉武帝时太常孔臧等议请太常博士置弟子复其身择民年十八已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郡国县道邑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敎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者令二千石谨察可者当与计偕诣太常得受业如弟子一岁皆辄试能通一艺以上补文学掌故缺其高第可以为郎中者太常籍奏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臣按此太学生入仕之始夫自汉置博士弟子试通一艺者补以官其后唐人有学馆生徒之设宋人有三舍之制今世岁贡生员礼部奏于奉天门下试中送国子监肄业循资送吏部选用本朝入仕之途科目之外惟此为重亦多得人【此学校岁贡】   周礼宰夫掌百官府之征令五曰府【主蓄藏文书及器物者】六曰史【理文辞述事者】七曰胥【治文书之次叙谓才智为什长者】八曰徒【趋走以应呼召者】臣按周官之府史胥徒即今之吏员也所谓庶人之在官者与下士同禄是巳是时未有进试之阶至秦弃儒崇吏汉因之始有试吏入仕之途考之史若路温舒为县狱吏丙吉为鲁狱吏龚胜为郡吏赵禹为佐史之类则是吏员入官其来久矣本朝入仕之途于科目监生之外有吏员凡在外藩宪卫府州县任自辟举以六年或三年为满限至部分拨在内诸司以三年为考依资格叙用【此吏员出身】   以上清入仕之路臣按我朝选举之制比汉唐宋为省科举之外止有监学歴仕吏员资次二途以为常选其他如经明行修贤良方正材识兼茂楷书秀才童子之类皆兴废不常惟任子祖宗虽有定数然皆出自恩典或与或否近年三品以上子孙入监方有定例故臣于入仕之路独详进士之科而兼及监生吏员者以当世之所重者在进士科而此二途次之窃惟本朝虽大封拜百官亦未甞具服拜贺惟于防士胪之后羣臣致辞庆贺曰天开文运贤俊登庸由是观之则祖宗所恃以求贤辅治之具诚莫先于进士一科是以百年以来凡明治体建功业者皆自此途以出唐史言方其取以辞章类若浮文而少实及其临事施设奋其事业隠然为国名臣者不可胜数宋人亦言豪杰之士由之而进夫唐宋取士以诗赋多文而少实尚足以得一时之豪杰以为名臣况本朝取士之制本六经语孟之文用濂洛关闽之说即汉人所谓经术宋人所谓道学者也为士者诚专心于此而有所得焉上之人精择而谨取之必名实相符文质相称然后得预斯选焉其所得之人才当不止于唐宋而已也   大学衍义补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正百官   公铨选之法   虞书禹曰敷纳以言明庶以功车服以庸   蔡沈曰敷纳以言而观其蕴明庶以功而考其成旌能命徳以厚其报   臣按试人之法有二曰言曰功而已所谓言者礼记所谓或以言是也所谓功者礼记所谓或以事举是也进人不以言则无以知其所有之蕴试人不以功则无以验其所行之实苏轼曰尧舜以来进人何甞不以言试人何甞不以功是则以言功为用人之法其来尚矣   臯陶曰翕【合也】受敷【布也】施九徳【即上文寛而栗以下九事也】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相师法也】百工惟时【及时趋事】   蔡沈曰德之多寡不同人君惟能合而受之布而用之如此则九徳之人咸事其事大而千人之俊小而百人之乂皆在官使以天下之才任天下之治唐虞之朝下无遗才而上无废事者良以此也   臣按徳之在人其总有九而人之所得者则或得其一二或得其三四或得其五六七八之不同所以有多有寡也人君则随其多寡合而受之旣受之矣由是随其大小长短施而用之因才授任或以为大夫或以为诸侯如是则一徳有一徳之用有其三者为大夫有其六者为诸侯而九者之徳各用所长而咸事其事矣九徳咸事则在官者无非俊乂之士是以寮寀相聫更相师法职任竝列争相趋赴蔡氏所谓唐虞之朝下无遗才上无废事夫岂虚言哉   周礼天官太宰以八法治官府二曰官职【谓所治之事】以辨邦治八曰官计以弊【断也】邦治   以八则治都鄙三曰废置【有罪则废有行则置】以驭其吏四曰禄【俸也】位【爵也】以驭其士   以八綂诏王驭万民三曰进贤【有徳者进用之】四曰使能【有才者役使之】七曰达吏【吏谓在下位者达谓进之于上】   夏官司士掌羣臣之版【羣臣之名皆书之版】以治其政令岁登下其损益之数【损益谓黜陟也其数有多寡每岁登之下之】辨其年岁与其贵贱周知邦国都家县鄙之数卿大夫士庶子之数以诏王治以徳诏爵以功诏禄以能诏事以久奠食   臣按王制曰司马论进士之贤以告于王而定其论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司士司马之属官也故凡士之进于司马者皆司士掌其名数之版版犹今之文册也每岁之间其人或损或益其数有多有寡益而多则登之损而寡则下之辨其年齿之壮老着其歴任之久近大夫以上所谓贵也士以下所谓贱也咸于是乎辨焉与夫天下之邦国都家县邑设官之数几何内外之卿大夫士庶子其任用之数几何皆司士之所掌以告于王而治之者也今制则属之吏部文选所掌者即其事焉古今之制不同而其事则一也   汉制郡县守相之高第者然后为二千石二千石之有治行者然后为九卿九卿之称职者然后为御史大夫然张释之十年不得调杨雄三世不徙官葢未有资格之拘也至成帝建始四年始置常侍曹尚书一人主公卿二千石曹尚书一人掌郡国而选曹之制遂始于此东汉之制选举于郡国属功曹于公府属东西曹于天台属吏曹尚书亦曰选部   臣按两汉铨选之法大要如此是时犹未有资格也   北朝魏崔亮为吏部侍郎乃奏为格制不问贤愚専以停解日月为断薛淑上言黎元之命系于长吏若取年劳不简贤否义均行鴈次若贯鱼执簿呼名一吏足矣何谓铨衡书奏不报魏之失人自亮始   胡寅曰圣帝明王代天理物莫急于求贤才而任使之今夫抱关者啓闭必以时击柝者晨夕必有节为委吏而会计不当则蓄积缺矣为乘田而牛羊不息则刍牧缺矣是皆小役细务犹不可任非其才若夫环数里而为县县有令环数百里而为州州有守所綂凡几民所治凡几事乃不选择胜其任者畀之而付诸年格夫天下之善人少不善人多才者无几不才者皆是也不问其才专以停解日月为断是贤能庸缪奸防之人相为升降以率会之贤能不能十一其九皆民之蠧也自崔亮制年格后世袭以为常更明君硕辅亦众矣而终莫之改何也其意以谓任人则易以私任法则易以公人不常得不若一付之法犹为善也审如是而善则吏部一司不必置尚书小宰及诸郎吏第如薛淑之言委之胥吏按籍呼名鱼贯而进何不可之有故善为天下者建官惟贤位事惟能而从以信赏必罚则太平可坐而致也   臣按资格之説始于崔亮史谓魏之失才自亮始呜呼亮为此格岂但魏之失人哉自有此格以来世世用之使其君子不幸而不得以展其有用之才其小人不幸而不得以蒙夫至治之泽是皆亮作俑之尤也胡寅之言明白详尽有志于求才致治者尚鍳兹哉   唐文选则吏部主之武选则兵部主之皆为三铨之法在尚书则典其一为尚书铨在侍郎则分其二为中铨东铨其择人之法有四一曰身取其体貌丰伟二曰言取其言辞辩正三曰书取其楷法遒美四曰判取其文理优长四者皆可取则先徳行徳均以才才均以劳五品以上不试六品以下始集而试观其书判已试而铨察其身言   臣按唐铨选以身言书判择人四者之中惟判为切用盖非通晓事情谙练法律明辨是非发擿隠伏不能为也但其用骈俪语为拘耳若其于身必取其丰伟于言必取其辩正则晏婴之貌不裴度之形短小周昌之期期邓艾之口吃皆在所弃矣虽以孔子之圣犹谓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况掌铨衡者皆中人之才哉   唐制庶官五品以上制勑命之六品以下则并防授臣按制勅所命者葢宰相商议奏可而除拜之也防授者葢吏部铨材授职然后上言诏防但画闻以从之而不可否者也今制四品以上及在京堂上五品官在外方面官皆具职名取自上裁五品以下及在外四品非方面者则先定其职任然后奏闻亦唐制也   张九龄言于宗曰古者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今朝廷士入而不出其于私计甚自得也臣愚谓欲治之本莫若重守令宐逐科定其资凡不歴都督刺史不得任侍郎列卿不歴县令虽有善政不得任台郎给舍都督守令虽逺者使无十年任外   臣按天下之势有内外要必上之人均其内外之势而中持衡焉使不至于偏重外有治效擢之内职内有实绩擢之外任如是则内外均矣   宗疑吏部铨试不公御史中丞宇文融宻请分吏部为十铨以礼部尚书崔颋等十人掌之试判将毕召入禁中决定吏部尚书侍郎皆不得预呉兢表以为陛下曲受防言不信有司非居上临人推诚感物之道昔陈平丙吉汉之宰相尚不对钱谷之数不问鬬死之人况大唐万乘之君岂得下行铨选之事乎   臣按君有君之职臣有臣之职君之职在乎任人臣之职在乎任事君不任人而自任则是君行臣职矣君行臣职则是以一身而代百工之事力有所不及虑有所不周日力有所不给本欲以防一人之奸而适足以长百奸本欲以虞一事之废而适足以致百废是故人君为治有一事则设一官用一官则司一事分曹而异局委任以责成葢以任之也专则其志不分于他务责之也切则其心不敢以茍且人君清心于上以照之而又持之以公守之以信是以事无不治而功无不成凡事莫不皆然而况夫求贤审官尤出治之要务乌可信人言任己私而不责成于有司哉唐宗乃以铨法散任于十人专任乎一己而不信用有司呉兢谓非推诚感物之道臣亦谓非为君任人之法也   开元十八年裴光庭为吏部尚书始作循资格而贤愚一槩必与格合乃得铨授限年蹑级不得逾越于是久淹不收者皆便之谓之圣书宋璟争之不能得及光庭卒萧嵩以为非求才之方奏罢之诏曰人年三十而出身四十乃得从事更造格以方正为差若循新格则六十未离一尉自今有异才高行听擢不次然有其制而无其事有司守文奉式循资例如故   臣按汉董仲舒对防已谓古之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非谓积日累久也则年劳之説汉已有之而未以为用人之法至后魏崔亮唐裴光庭始专以此立法其为法也一付之无心惟文移簿籍是稽岁月先后是据所谓铨量人物者徒建空名而已宋人有言贤才伏于下者资格碍之也职业废于上者资格率之也士之寡廉鲜耻者争于资格也民之困于暴政虐令者资格之人众也万事之所以刓弊百吏之所以废弛法制之所以頽坏而不救者皆资格之失也   徳宗时协律郎沈旣济言于其君曰近世爵禄其失有四太入仕之门太多世胄之家太优禄利之资太厚督责之令太薄臣以为当轻其禄利重其督责夫古今选用之法其科有三曰徳也才也劳也今吏部甲令虽曰度徳居任量才受职计劳升叙然考校之法皆在书判簿歴言辞俯仰之间侍郎非通神不可得而知则安行徐言非徳也空文善书非才也累资积考非劳也茍执不失犹乖得人况众流茫茫耳目有不足者乎葢非鉴之不明择之不精法使然也王者观变以制法察时而立政前代选用皆州府察举至于齐隋署置多由请托故当时议者以为与其率私不若自举与其外滥不若内收是以罢州府之权而归于吏部此矫时惩弊之权法非经国不刋之常典臣请五品以上及羣司长官宰臣进叙吏部兵部得防议焉六品以下或僚佐之属听州府辟用则铨择之任委于四方结奏之成归于二部必先择牧守然后授其权高者先署而后闻卑者听版而不命其牧守将帅或选用非公则吏部兵部得察而举之圣主明目达聪逖听遐视罪其私冒不慎举者小加谴黜大正刑典责成授任谁敢不勉   胡寅曰铨选年格之弊有志于治天下者莫不以为当革而莫有行之者岂皆智之不及欤葢以自不能无私而度人之不能公也自以不能知人而度人之亦不能知人也故宁付之成法犹意乎防十得五而己纵未可尽革如沈旣济之论亦可救其甚弊俾吏部守按籍成法人才之贤否一不预焉大则委宰臣叙进下则听州府辟举其徇私不称则吏部觉察御史按劾岂有不得人之患哉虽然世无不可革之弊以周汉良法崔亮裴光庭一朝而废之则崔亮裴光庭所建何难改之有为政在人人存则政举矣其本则系乎人君有爱民之意与否耳   陆贽言于其君【徳宗】曰理道之急在于得人而知人之难圣哲所病听其言则未保其行求其行则或遗其才校劳考则巧伪繁兴而端方之人罕进徇声华则趋竞弥长而沈之士莫胜自非素与交亲傋详本末探其志行阅其器能然后守道藏用者可得而知沽名饰貌者不容其伪是以前代有乡里举选之法长吏辟举之制所以明歴试广防求证行能息驰骛也昔周以伯冏为太仆命之曰慎简乃僚罔以巧言令色便僻侧其惟吉士是则古之王朝命其大官而大官得自简僚属之明验也后世舍佥议而重已权废公举而行私惠是使周行庶品茍不出时宰之意者则莫致焉任重之道益防进善之途渐隘每须任使常苦乏人居常则求精太过有急则傋位不充臣待罪宰相即以上陈求贤审官粗立纲制凡是百司之长兼副贰等官及两省供奉之职并因察举劳效须加奬任者竝宰臣叙拟以闻其余台省属僚请委长官选择指陈才实以状上闻一经荐终身保任各于除书之内具开举授之由得贤则进考増秩失实则夺俸赎金亟得则褒升亟失则黜免非止搜下位亦可阅试大官前志所谓达则观其所举即此义也又曰宰辅常制不过数人人之所知固有限极必不能徧谙多士傋阅羣才若令悉命羣官理须展转询访若访于亲朋则是悔其覆车不易前辙之失也若访于朝列则是求其私荐必不如公举之愈也二者利害惟陛下详择恐不如委任长官谨柬僚属所柬旣少所求亦精得贤有鉴识之名失实当闇缪之责况今之宰辅则往日台省长官也今之台省长官乃将来之宰臣也但是职名暂异固非行业顿殊岂有为长官之时则不能举一二属吏居宰臣之位则可择千百具僚圣人制事必度物宜无求备于一人无责人于不逮尊者领其要卑者任其详是以人主择辅臣辅臣择庶长庶长择佐僚所任愈崇故所择愈少所试渐下故所举渐轻进不失伦选不失类以类则详知实行有伦则杜絶儌求将务得人无易于此是故选自卑逺始升于朝者各委长吏任举之则下无遗贤矣寘于周行既任于事者于是宰臣序进之则朝无旷职矣才徳兼茂歴试不逾者然后人主倚任之则海内无遗士矣   胡寅曰陆相所请简而易用要而易守   臣按陆贽此言葢欲长官各举其属然后付宰臣叙进之也夫长官得其人则诚足以得人矣茍非其人恐不免有偏溺请属之私是故其要尤在于叙进者之得其人也必其举而不必其用寓赏罚之柄于其间斯善矣   宋制凡入试有贡举奏廕摄署流外从军五等吏部铨惟注拟州县官幕职文臣少卿监以上中书主之京朝官则审官院主之武臣刺史副率以上内职枢宻院主之使臣则三班院主之其后典选之职分为四文选曰审官东院曰流内铨武选曰审官西院曰三班院元丰定制而后铨注之法悉归选部以审官东院为尚书左选流内铨为侍郎左选审官西院为尚书右选三班院为侍郎右选   臣按宋铨选之法大畧如此然散主不一更革不常我朝文选则王于吏部武选则主于兵部自立国以来至于今日未甞有所更易可谓一代之定法也   太祖诏吏部南曹以人才可付升擢者送中书门下引验以闻上虑铨衡止慿资歴或英才沈于下僚故也臣按宋太祖此举可谓得操纵之法人君诚能于常选之中不时防擢非独人才无所淹沈而铨司亦知所惮而不敢不尽心也   自真宗朝试身言书判者第推恩乃特诏曰国家覈吏治而以四事程其能爰命从臣精加详考以成资阙为差拟率以为常后议者以身言书判为无益廼罢神宗熈宁四年遂定铨试之制凡守选者岁以二月八月试断案二或律令大义五或议三道后増试经义法官同铨曹撰式考试第为三等上等免选注官优等升资如判超格无出身者赐之出身自是不复试判仍去免选恩格若歴任有举者五人自与免试注官   臣按宋初承唐制铨试亦用身言书判至熈宁四年始定铨试之制守选者试断案即今试行移之比试律义即今试招拟之比试经义即今试论防之比然是时既试矣而又用人保举岁试止于二月八月今制则循资序以进用岁凡六选至临选时乃试焉臣窃以为国家用人敎养之于先而任用之于后茍当进用之初而无铨试之法则何以知其中之所蕴才之所宜而校量以任用之哉我朝铨试之法大畧似宋往者专考文移设为假如以试之以观其判断处置其后或试防或试论又以观其学问才识之所至也夫人才有能有不能或优于文学或长于政事取其所长皆可任用臣请兼夫三者而竝试之论防文移三者俱通为上通二者为中通一者为次中俱不通者为下既试之矣然所试者其人品高下才识能否未必皆称其所缺之员故凡遇内外官有缺铨曹必须依次排比申达卿佐预为校量总会其当铨之官必所试之人其才与官相称然后铨注宜于一岁之间每季之首循其资次豫集应选之人或一百或二三百每月一集而试之不待临选始试恐取其一日之长其中有侥幸假代者也其所试之题或论或防或文移【文移如判断词讼处置事宜问拟罪名催征钱粮禁革奸弊之类俱依行移体式立为案卷或申呈或关牒或具本或出榜或作招拟弹章】不拘定时遇本部有暇隙即署僚属为监试等名目集监生而试之弥封巡监一如科试既试将所试卷批号等第附卷凡入选监生必须五试然后入选临选之日又必竝试三题通以前累试者较之上等为京朝府贰州守之职中等为县正府倅之职次中善于论防者为闲散之职善于行移者为烦剧之职下者为流外冗杂之职如此则用人不枉其才而庶官皆得人矣   苏轼言于其君曰所贵乎人君者予夺自我而不牵于众人之论也天下之学者莫不欲仕仕者莫不欲贵如从其欲则举天下皆贵而后可惟其不可从也是故仕不可以轻得而贵不可以易致此非有所吝也爵禄出乎我者也我以为可予而予之我以为可夺而夺之彼虽有言者不足畏也天下可畏者赋敛不可以不均刑罚不可以不平守令不可以不择此诚足以致天下之安危而可畏者也我欲慎爵赏爱名器而嚣嚣者以为不可是乌足防哉近岁以来吏多而阙少率一官而二人共之居者一人去者一人而伺之者又一人是一官而有二人者无事而食也且其涖官之日浅而闲居之日长以其涖官之所得而为闲居仰给之资是以贪吏常多而不可禁此用人之大弊也   臣按吏多而阙少在宋时犹一官而三人共之今待一官之阙不止三人也将因其故而不问欤则人才日积愈多及其资次而用之已衰老矣衰老之人志气消沮筋力不逮用如是之人以理务治民而欲事妥民安难矣如一切汰而择之则彼奔走仕途多歴年岁归无生计以度余生往往至于颠连失所况彼之所以衰老皆限于吾之资级使然仁人君子固有所不忍也苏轼所谓彼虽有言亦不足畏呜呼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无告伊尹一夫不获以为己辜况士乃天民之秀者吾之立法不善使之至于衰老而又弃之是岂盛世之事乎为今之计必须调停之而使其入仕者有效用之实汰者无失所之叹斯善矣本朝入仕之途其大者有二曰岁贡曰科举岁贡之法每岁学校贡生员赴礼部试中补国子监生府学岁贡一人州学三年二人县学二年一人以食廪先后为次则在学校者己有资格也科举则每三年一开科中鄕试者赴礼部中试则授以官不中者送监肄业以俟下举屡不第者亦以监生资次入仕科举有定额岁贡有常数学校贡举与吏部选调其人才适足以相当而无甚有余不足之数洪武永乐以来选用者未闻乏人而需选者未闻淹滞葢以祖宗法制一定而有司奉行不敢有所更革也近世言者悯士子之在学校者多衰老乃开四十五岁入监之例其后又因国计不足立纳粟上马入监等名目是于科贡之外别开岐径选用之调止于此数而入仕之路比旧加多其人才日积月累遂致数倍于前旧制各司歴事监生三阅月考过勤谨附名选簿仍留所司办事临选方行取用其实歴日期有多至二三年者后以坐监者数多减歴半年或一年即送吏部附选给假家居今有需次十年不得选者积累既久员数愈多迨将及万是以一时人才在监肄业之数少在部听选之日多臣恐积愈久而愈多不止此数也国家养才而不得用及其用之皆衰老昏眊不能事事之人此非独人才之病其为国家之累也大矣嗟夫訚訚啾啾黉舍至不能容是乃国家人才之盛若夫充积于选调老而不得一官夫岂盛时所宜有哉此非但士子之不幸也夫国家之于人才亦犹人家之于子弟子弟白首而无室家为父兄者则必为之忧虑国家储飬人才白首乃不得沾一命为君相者宁能不为之忧虑乎所以忧而虑之者非豫有以消息调停之不可也消息调停必使入仕者有及时效用之实汰者无后时失所之叹斯可矣然非在上者权其轻重知其缓急决然以必行而不以人怨为解则虽有可以消息调停之防亦不可行矣古人有言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而臣亦云一人怨何如千万人怨怨之于一时者比之怨之无穷己者孰为多乎盍思曰我国家所恃以为治者人才也今日用人必循资格而人才需选者往往老于选调而不得及时以进用及用之太半衰老矣衰老之人志气消沮筋力废弛其不为身家子孙计者无几失今不为之所犹七年之病而不求三年之艾也则夫异日所用者皆衰老之人衰老之人布满天下而欲事理民安难矣事不理民不安乱亡之兆也且国家养士将何为乎为乎民而已天下之民多乎士多乎説者乃独畏士之怨而不防民之怨何哉然则为今之计奈何请勅吏部通算本部需选监生自某年起至某年止总数若干人见到部者若干给假者若干本部以一年为率大约计用监生若干通计其数至某年方才尽絶而又通行天下布政司府州县查算听选家居监生若干僃细开具年甲日期造册申部然后请防选差卿佐有文学风力者赍敕诣各布政司会同巡按二司聚集听选监生于总会处开塲考试略如科试初日于经书中出论一道试之次日试时务防及行移各一道三题全通者为上通二者为中通一者为下全不通者为不中其中者造册送部依次选用不中者为民中者之中有不愿仕者上等者遥授以京秩致仕有文学者授以助敎学録之类有政事者授以监事序班之类免其户丁三名差役中等者授以在外八品职名优免二丁下等者赐以冠帯免其一丁无丁者以本里内闲丁给之其有未试之前告愿免试者如下等之例如此则仕者得以效用而不仕者不致失所矣虽然此特一时不得已权宜救弊之防耳是岂祖宗所以敎养人才之初意哉夫圣朝设立学校选择师儒以敎生徒优以廪饩免其差役优游之以岁月欲其成才以为国家之用士子立志务学底于成立以图补报是为不负作飬之恩顾乃茍延岁月虚废廪给至于衰迈尚不能措一辞如此之徒上孤圣恩下辱学校虽加以成周简不肖之法屏之逺方终身不齿亦不为过但彼之所以衰老者固由其不能奋发勉励之罪然亦以我之昧于事体者妄开幸门挤塞仕路有以扼之故也彼既自知其愆不愿就试姑为此一时不得已救弊之防要之不可为训也自此以后凡科举歴事一遵祖宗成法于此二途之外不得别开入监门路以复洪武永乐之盛则人才不至于淹滞贤否不至于混殽矣今日求贤为治之务诚莫有急于此者或曰如此则选途固清矣其郡邑学校之中有生员年已近艾而未得出身者何以处之曰学校之中生员年已长大不通文理者充吏为民朝廷已有定例惟夫学问有成年岁长大欲进之则资次未应欲之则学行可取往往老学校中可惜也窃见今吏部岁贡生员初试中未到监者往往试选为敎职各有假手于人以图侥幸不若就学校生员中稽考年四十五以上食廪将及十年及曽歴乡试六次入塲者命提学宪臣会同巡按及藩臬二司每五年一次考验其中有通三塲者试中録其所试文字连人送部考试仍令坐监一年循次待阙专用以为敎职如此则学校之生徒亦无有老死不用者矣   轼又曰方今之便莫若使吏六考以上皆得以名闻于吏部吏部以其资考逺近举官之众寡而次第其名然后使一二大臣杂治之参之以其才器之优劣而定其等岁终而奏之以诏天子废置度天下之吏每岁以物故罪免者几人而増损其数以所奏之等补之及数而止使其予夺亦杂出于贤不肖之间而无有一定之制则天下之吏不敢有必得之心将自奋厉磨淬以求闻于时然而议者必曰法不一定而以才之优劣为差则是好恶之私有以启之也臣以为不然夫法者存其大纲而其出入变化固将付之于人必如曰任法而不任人天下之人必不可信则夫一定之制臣未知其果不可以为奸也   臣按苏轼既言用人不可有一定之制又言不可开骤进之门使天下常调举生妄心诚如其言则任法既不可任人又不可然则如之何而可也轼固言法者存其大纲而其出入变化固将付之于人要必任用得其人使之于常法之中随其资格之所当得者寓夫抑进之权于截然可必之中而有隠然不可必之机则人法兼行资望竝用而士无淹滞骤进之弊而国家皆得人以为用矣   胡寅曰夫人各有才而其用不同故自古取才必有数路犹患其狭今徒以进士任子而欲尽天下之才多见其有遗矣必欲贤能皆为吾用当举古人取士之制或以乡举或以进士或以恩任或设科目或许辟召或听自荐或令引类合四海之内三年之中以五百人为率而均其数于众流为宰相者因任原省是非赏罚各不失当焉率是以行虽起衰乱之俗而跻三王之制可也何停年格之足用乎   臣按资格用人几千年于兹一旦欲革而去之诚难矣非上有刚明之君下有公正之臣不可以议此也然继世之君未必皆贤任事之臣未必皆称与其用能鉴别之明以显吾智力有余于一时孰若立可持循之法以辅吾子孙不足于久逺哉必也立为一定之法而于定法之中随时补弊而不出于法之外斯善矣请即今日选法言之祖宗以来文武竝用文选主于吏部武选主于兵部兵部之选武臣其始也以功次而用其后也纯用任子之法父死子继无子者兄若弟继之有定格也若夫都指挥以至都督则以才能擢用焉又不专于资格矣文臣入仕之途非一端其大者有三进士也监生也吏员也吏员资格其崇者止于七品用之为佐贰幕职监当筦库之职非有保荐者不得为州郡正员监生则出自学校之贡选及举人试进士不第者其肄业太学也循资以出先歴事于府部诸司然后次其名于选曹循资而考之以定其高下而授以职焉监生吏员二者虽各有资格进士初任亦循其甲第及其不次擢用往往越常调焉是又不专在于资格也此我圣祖立法用人之深意诚有前代所不及者然而用之既久不能无弊武臣之弊则天下卫所有定数设官有定员   世袭之官恒满其位继继绳绳销减无几新立功次之人则又日增月益无有限极不知其后将何以处之也所谓文臣之弊近年以来吏员需选者人多缺少计其资次乃有老死不能得一官者而监生尤甚呜呼我朝立国以来百余年矣前此未闻人才有如此淹滞者而今乃有之是岂无其故哉盍求所以致此之由特命用事之臣博论深究以求善处之术必使仕路澄澈选法疏通所进者皆及时有用之才所者免失职无聊之叹如此则可以复祖宗之旧而制治保邦于万年矣   以上公铨选之法臣按天下之事其利害得失恒相半而朝廷所立之法亦然且如资格以用人说者谓此法既立之后庸碌者便于歴级而升不致沈废挺特者脱頴而出遂至邅廻则是资格不可有也然未有此法之前选司注官有老于下位三十年出身不得禄者则又是资格不可无也然则资格用人其利害得失如何嗟夫天生斯民贤智者恒少而愚不肖者恒多天下之事钜而重者又常不若细而轻者之为众也是故人君为治用天下之人以理天下之事宁不欲人人皆用其贤且智也然人品有高下事体有大小官职有崇卑量其事而设其官随其官而用其人必使官与事称人与官称则事无不理而政务举治道成矣然人品高下之中又有高下事体大小之中又有大小官职崇卑之中又有崇卑不可以一律齐也于其不可一律齐之中而设官以总持之使之各得其剂量焉如权衡之称物尺度之度物轻重短长各适其可而不倚于一偏非得其人不可也然人不常得于是不得已而任之以法焉使朝廷常得人而任之则虽无法亦可也如其人之不常有何此古人用人贵于人法兼用也夫羣千百人之才品而决于一二人之耳目茍无簿籍之稽考法制之禁限资次之循歴而欲一一记忆之人人抡选之吾恐其智有所不周力有所不逮日有所不给矣而况夫伪妄诈冒请托干求那移防蔽奸计百出者哉由是观之人固不可以不任而法亦不可以不定守一定之法而任通变之人使其因资歴之所宜随才器之所能而量加任使非不用资格亦不纯用资格不用资格所以待非常之才任要重之职厘烦剧之务用资格所以待才器之小者任资歴之浅者厘职务之冗杂者其立为法一定如此而又得公明之人以掌铨衡随才授任因时制宜而调停消息之于常调之中而有不常之调调虽若不常而实不出乎常调范围之外人以渐而用而出类之才则不以渐官以次而升而切要之职则不以次非有大功徳大才能及国家猝有非常之变决不防卒为将徒步而至卿相也我祖宗立法之善超越前代未甞不用资格而有不用者焉虽若不分流品而实未甞不分焉何则今制文职四品及在京堂上官在外方面五品以上官有缺员皆具名以闻自五品以下吏部始得铨注此所谓用资格而有不用者也自尚书侍郎以下惟才是用虽若不分流品然翰林院国子监非通经能文者不授之其于流品又未甞不分焉臣寮之在任也则得推举不次用之既满秩到部则必考其功迹按常调以用焉祖宗良法美意有如此者此又万世所当遵守而不可更革者也   大学衍义补卷十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正百官   严考课之法   舜典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庶绩咸熈   蔡沈曰考核实也三考九载也九载则人之贤否事之得失可见于是陟其明而黜其幽赏罚明信人人力于事功此所以庶绩咸熈也   臣按此万世考课之祖夫三年者天道一变之节也至于九年则三变矣天道至于三变则人事定矣盖人之立心行事未必皆有恒也鋭于前者或退于后勤于始者或怠于终今日如此而明日未必皆如此此事则然而他事则未必然暂则可以惑乎人乆则未有不败露者也为政于三年六年不变固可见其槩矣安知其后何如哉必至于九年之乆而不变则终不变矣于是从而黜陟之圣人立法缓而详详而尽真可以为万世法也岂但使一世之庶绩咸熈而已哉万世用之而万世咸熈矣帝世立此法以来后世多不能遵用或以一年为一考或以三十月为一考或以六期为断或以三年为断未有若我朝本帝世考绩之法以为一代之法百世相承者也   周官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十二年也】王乃时廵考制度于四岳诸侯各朝于方岳大明黜陟   蔡沈曰五服侯甸男采卫也六年一朝防京师十二年王一廵狩时廵者犹舜之四仲廵狩也考制度者犹舜之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等事也诸侯各朝方岳者犹舜之肆觐东后也大明黜陟者犹舜之黜陟幽明也疏数异时繁简异制帝王之治因时损益者可见矣   臣按今制三年方面及府州县官一朝觐即此六年五服一朝之制也但周有廵狩之制而诸侯朝以六年而今则三年一朝耳来朝之臣各以其所治须知之事造册以献于朝廷是考制度之余意也政绩举者有赏擢之典否则废黜焉是亦大明黜陟也斯制也一见于虞书后千载余复见于周官周至于今日几三千年矣仅再见焉汉唐宋皆无之呜呼此圣祖制治保邦所以卓冠乎百王也欤   周礼太宰嵗终则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防【大计也】听其致事【听其事来至者之功状】而诏王【奏白于王】废置【有功者置之进其爵无功者废之退其爵】三嵗则大计羣吏之治而诛赏之   臣按周礼月终则有月要旬终则有日成则是日月皆有考也至于一嵗之终则有嵗防则是一嵗有考也于是嵗终大计则听其所致之事诏王行废置之法然犹各计其所治之当废当置者而未行诛赏也至于三年之乆则大计羣吏之治相与比较而行诛赏之法焉其考以日也宰夫受之考以月也小宰受之考以嵗也大宰受之每嵗而诏于王至于三嵗则诛其幽而赏其明此三代盛时考核严而防计当上下相维体统不紊也其以此欤   小司徒嵗终则考其属官之治成【治事之计】而诛赏令羣吏正要防而致事   小司冦嵗终乃命其属入防【防计之状】乃致事【谓致事与王】臣按先儒谓成周六卿先考其属官而后倡牧伯牧伯从而考诸侯考课既备然后上之天子故周官六卿每嵗则诏王计羣吏之治而诛赏之西汉课郡国守相而丞相九卿则杂考郡国之计书至天子则受丞相之要汉去古未逺故犹有古意今制内外诸司各自考其官属然后达于吏部吏部定其殿最闻于朝廷以行黜陟亦是此意   汉法以六条察二千石嵗终奏事举殿最   汉郡守辟除令长得自课第刺史得课郡国守相而丞相御史得杂考郡国之计书天子则受丞相之要臣按汉考课之法史所不载惟嵗竟丞相课其殿最奏行赏罚见于丙吉传尹翁归为扶风盗贼课常为三辅最韩延夀为东郡太守断狱大减为天下最陈万年郑昌皆以守相髙第入为右扶风义纵朱博皆以县令髙第入为长安令散见于各人之传由是以观其一代考课之典必有成法可知矣   武帝时董仲舒对防曰古所谓功者以任官称职为差非谓积日累久也故小材虽累日不离于小官贤材虽未久不害为辅佐是以有司竭力尽知务治其业而以赴功今则不然累日以取贵积久以致官是以亷耻贸乱贤不肖浑淆未得其真   胡寅曰后世治不及古者其大有三人君之取士用人任官不师先王也取士莫善于乡举里选莫不善于程其词章也用人莫善于因人任职莫不善于用非其所长也任官莫善于久居不徙莫不善于转易无方也莫善焉者古皆行之莫不善焉者后世皆蹈之自汉魏以来董子所谓是者蔑不复举所谓不是者附益増损以为典常亷耻道丧愚不肖居人上为斯民病岂有量哉必也畧法先王尽蠲宿明君贤相断而行之其庶几乎徧得贤才森布中外致君尧舜而措俗成康乎   臣按仲舒所谓积日累久以为功是即周官司士以久奠食者也然司士诏王必先之以徳诏爵以功诏禄以能诏事而后及于以久奠食焉后世累日以取贵积久以致官则不复考其徳功与能惟以日月先后为断是则古人所以诏王者有三而今世仅用其一也以是用人任官而欲其亷耻不贸乱贤不肖不浑淆难矣然则天下之大官职之多奚啻千万不断以嵗月而欲一一别其称否其道何繇曰立为考校之法就积日累久之中而分徳功与能之目常才则循夫一定之资异才则有不次之擢如董子之防小才虽累日不离于小官贤才虽未久不害为辅佐则人知所兴起莫不竭力尽知务治其业以赴功而亷耻不至贸乱贤不肖不至于浑淆而国家之政务无不脩举矣   宣帝始亲政事自丞相以下各奉职奏事敷奏其言考试功能侍中尚书功劳当迁及有异善厚加赏赐二千石有治理效輙以玺书勉励公卿阙则选诸所表以次用之又诏令郡国嵗上系囚以掠笞若瘐死者所坐各县爵里丞相御史课殿最以闻   黄龙元年诏曰上计簿具文而已务为欺谩以避其课三公不以为意朕将何任御史察计簿疑非实者按之使真伪毋相乱   臣按汉宣帝综核名实之主也故于考课之法特严考试功能有治理效輙以玺书勉励选用所表郡国上系囚有笞掠瘐死者又诏丞相御史课殿最然犹恐其上计簿具文欺谩又使御史按之使其毋以伪乱真噫善有赏恶有罚而又命御史按之恐其具文宣帝如此综核而在当时王成犹以伪増户口受赏人伪之难防也如此况漫不加意者乎本朝在京官考满吏部既考之而都察院又覈其实在外则州若府及藩司既考而又考之于宪司是亦汉人命御史察其非实毋使真伪相乱之意   东汉之制太尉掌四方兵事功课嵗尽即奏其殿最而行赏罚司徒掌人民事功课嵗尽则奏其殿最而行赏罚司空掌水土事功课嵗尽则奏其殿最而行赏罚臣按此东汉考课之事所谓太尉司徒司空者汉世之三公也各于嵗尽而奏其殿最以行其赏罚则失于太骤非复有虞三载一考之制矣   汉制州牧奏二千石长吏不任位者事皆下三公三公遣掾吏按验然后黜退光武时用明察不复委任三府而权归刺举之吏朱浮上疏曰陛下不用旧典信刺举之官黜鼎辅之任至于有所敷奏便加退免覆案不闗三府罪谴不澄察陛下以使者为腹心使者以从事为耳目是谓尚书之平决于百石之吏故羣下苛刻各自为能兼以私情容长増爱故有罪者心不厌服无咎者坐被空文非所以经盛衰贻后王也   臣按考课之法先委之长吏然后以达大臣必须按验得失然后上闻以凭黜陟则吏之臧否咸当其实而人知所劝惩也茍惟长吏之言是信固不可而不信之亦不可此为治所以贵乎得人而综核名实而信赏必罚也仰惟本朝三年一朝觐天下布政按察诸司府州县官吏各赍须知文册来朝六部都察院行查其所行事件有未完报者当廷劾奏之以行黜陟近嵗为因选调积滞设法以疏通之輙凭廵按御史开具掲帖以进退天下官僚不复稽其实迹録其罪状立为老疾罢软贪暴素行不谨等名以黜退之殊非祖宗初意按旧制官员考满给由到部考得平常及不称职者亦皆复任必待九年之乆三考之终然后黜防焉其有縁事防职除名亦许其伸理虽当临刑亦必覆奏其爱惜人才而不轻弃絶之如此可谓仁之至义之尽矣彼哉何人立为此等名目其所谓素行不谨者尤为无谓则是不复容人改过迁善凡经书所谓改过不吝过则勿惮改皆非矣夫人自防至壮自壮至老其所存所行安能事事尽善而无过举哉不仕则已一履外任稍为人所憎疾则虽有顔闵之行有所不免矣窃观汉时长吏不任位者三公遣掾吏案验然后黜退其后不任三府而权归刺举之吏朱浮谓有罪者心不厌服无咎者坐被空文意当时长吏虽心不厌服然犹有罪可名虽被空文然犹有文可考今则加以空名如死后节惠之諡受此暧昧不明之恶声以至于没齿赍恨况贪者未必暴暴者未必贪老疾未必老疾罢软未必罢软素行不谨不知何所指名又何以厌服其心哉宋韩亿为执政每见天下诸路攟拾官吏小过輙不怿曰天下太平圣主之心虽草木昆虫皆欲使之得所仕者大则望为公卿次亦望为侍从下亦望为京朝官奈何锢之于圣世呜呼禁锢人于圣世固非太平美事然使天下失职之人布满郡县亦岂朝廷之福哉伊尹曰一夫不获时予之辜当道君子尚慎思之   晋武帝时杜预承诏为黜陟之课其畧曰古者设官分职以颁爵禄宣六典以详考察然犹倚明哲之辅畴咨博访敷奏以言及至末代疑诸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简书简书愈烦官方愈伪法令滋彰巧饰弥多今莫若委任达官各考所统在官一年以后每嵗言优者一人为上第劣者一人为下第因计偕以名闻如此六载王者总集采按其六嵗处优举者超用之六嵗处劣举者奏免之其优多劣少者叙用之劣多优少者左迁之   臣按杜预此注亦是以六年为满考非复有虞之制也然每嵗达官各考所统六年而后黜陟之其法亦善盖明着奏牍以上闻视彼后世暗加询访而无案牍可稽得于风闻而无实迹可验者固为优也   唐考功之法考功郎中员外郎各一人掌文武百官功过善恶之考法凡百司之长嵗较其属功过差以九等大合众而读之流内之官叙以四善一曰徳义有闻二曰清慎明着三曰公平可称四曰恪勤匪懈自近侍至于镇防有二十七最【一曰献可替否拾遗补阙为近侍之最二曰铨衡人物擢进才良为选司之最三曰清激浊褒贬必当为考较之最四曰礼制仪式动合经典为礼官之最五曰音律克谐不失节奏为乐官之最六曰决断不滞予夺合理为判事之最七曰部统有方警备无失为宿卫之最八曰兵士调习戎装充备为督领之最九曰推鞫得情处断平允为法官之最十曰讐较精审明于利害为较正之最十一曰承防敷奏吐纳明敏为宣纳之最十二曰训导有方生徒充业为学官之最十三曰赏罚严明攻战必胜为军将之最十四曰礼义徳行肃清所部为政教之最十五曰详禄典正词理兼举为文史之最十六曰访察精审弹举必当为紏正之最十七曰明于勘覆稽失无隠为勾简之最十八曰职事脩理供承彊济为监掌之最十九曰功课皆充丁匠无怨为役使之最二十曰耕耨以时收获成课为屯官之最二十一曰谨于盖藏明于出纳为仓库之最二十二曰推歩盈虚究理精宻为厯官之最二十三曰占医卜效验多着为方术之最二十四曰简察有方行旅无壅为关津之最二十五曰市廛弗扰奸滥不行为市司之最二十六曰牧养肥硕蕃息滋多为牧官之最二十七曰边境清肃城隍脩理为镇防之最】一最四善为上上一最三善为上中一最二善为上下无最而有二善为中上无最而有一善为中中职事粗理善最不闻为中下爱憎任情处断乖理为下上背公向私职务废阙为下中居官谄诈贪浊有状为下下此所谓九等也凡定考皆集于尚书省唱第然后奏   臣按唐考课之法凡百司之长嵗较其属功过差以九等则是以每嵗而考之亦非有虞三载三考之制然以后世考课之法较之犹有可取者焉以其详于善而畧于最也盖善以着其徳行最以着其才术以善与最相为乘除分为九等以考中外官上者加阶其次进禄其下夺禄又在下解任亦庶几古人黜陟之微意也欤   宋初循旧制文武常叅官各以曹务闲剧为目限考满即迁太祖谓非循名责实之道罢嵗月叙迁之制置审官院考课中外职事受代京朝官引对磨勘非有劳绩不许进秩其后立法文臣五年武臣七年无赃私罪始得迁秩其七阶选人【谓从政郎宣教郎文林郎通直郎承直郎承议郎奉议郎】则考第资序无过犯或有劳绩者逓迁谓之循资凡考第之法内外选人周一嵗为一考欠日不得成考三考未替更周一嵗书为第四考己书之绩不得重计其后又立审官院考课院凡常调选人流内铨主之奏举及歴任有私累者考课院主之   臣按宋考课之法其初立法文臣五年武臣七年其后考第之法以一年为一考皆非有虞考绩之法然既有吏部又有审官院考课院则失之重复又非成周六典之制   司马光告于其君【仁宗】曰自古得贤之盛莫若唐虞之际然稷降播种益主山林垂为共工龙作纳言契敷五教臯陶明刑伯夷典礼后防典乐皆各守一官终身不易今以羣臣之才固非八人之比乃使之遍居八人之官逺者三年近者数月輙以易去如此而望职事之脩功业之成不可得也设有勤恪之臣悉心致力以治其职羣情未洽绩效未着在上者疑之同列者嫉之在下者怨之当是时朝廷或以众言而罚之则勤恪者无不解体矣奸邪之臣衒奇以哗众养交以市誉居官未久声闻四达蓄患积以遗后人当是时朝廷或以众言而赏之则奸邪者无不争进矣所以然者其失在于国家采名不采实诛文不诛意夫以名行赏则天下饰名以求功以文行赏则天下巧文以逃罪矣   臣按光所谓采名不采实诛文不诛意二言者切中后世考课之人君用人诚能专而久则人人得以尽其才究其用而人所毁誉之言久亦自定于是因其名而责其实就其文以求其意则用舎当而赏罚公矣   司马光曰为治之要莫先用人而知人圣人所难也故求之毁誉则爱憎竞进而善恶混淆考之功状则巧诈横生而真伪相冒要其本在至公至明而已人主询诸人而决诸已使各长官自考其属而宰相总之天子定其赏罚则何劳烦之有又曰考绩之法唐虞所为当世之官居位久而受任专立法寛而责成逺故鲧之治水九载弗成然后治其罪禹之治水九州攸同然后赏其功非但效米盐之课责旦夕之效也   臣按本朝以百官考课之法属之吏部内外官皆以三年为一考六年再考九年通考始行黜陟之典是则有虞之制也官满者则造为牌册备书其在任行事功绩属官则先考于其长书其最目转送御史考核焉亦书其最目至是考功稽其功状书其殿最凡有三等一曰称二曰平常三曰不称既书之引奏取防令复职六年再考亦如之九年通考乃通计前二考之所书者以定其升防之等其立法之简而要详而尽汉唐以来所未有也其以御史考核即汉宣命御史考殿最也书以考语即唐人第其善最也稽其牌册引以奏对即宋人之引对磨勘也以一人之制而兼各代之所长而又本于有虞三考黜陟幽明之意岂非万世之良法欤   以上严考课之法臣按吏部职任之大者莫大于铨选考课铨选是以日月计其资格之浅深而因以试用考课是以日月验其职业之脩废而因以升降其初入仕也以资格而髙下其职其既满考也以考课而升防其官自古求贤审官之法不外乎此二途而已诚能择吏部之卿佐俾自择其属秉铨衡者量才于资格之中覈功过者抜才于考课之外惟公惟明不偏不党则国家有得人之效事妥民安而制治保邦之本立矣   正百官   崇推荐之道   易泰初九拔茅茹【茅根之相连者】以其彚【类也】征吉   程頥曰君子之进必与其朋类相牵援如茅之根然抜其一则牵连而起矣君子之进必以其类不唯志在相先乐于与善实乃相赖以济故君子小人未有能独立不赖朋友之助者也自古君子得位则天下之贤萃于朝廷同志协力以成天下之泰小人在位则不肖者并进然后其党胜而天下否矣盖各从其类也   臣按进一君子则众君子进进一小人则众小人进此泰之初九所以有抜茅茹以其彚之象也夫致泰之道亦多端矣而作易圣人必以是而系于一卦之初者以见人君欲财成辅相天地以左右乎生民者非得众君子以为之佐不可以成泰功也此致治者所以必慎于用人专于委任以致夫泰治而又崇推荐之道以保其泰于悠乆焉   周官曰推贤让能庶官乃和不和政厖举能其官惟尔之能称匪其人惟尔不任   王安石曰道二义利而已推贤让能所以为义大臣出于义则莫不出于义此庶官所以不争而和蔽贤害能所以为利大臣出于利则莫不出于利此庶官所以争而不和庶官不和则政必杂乱而不理矣称亦举也所举之人能脩其官是亦尔之所能举非其人是亦尔不胜任古者大臣以人事君其责如此臣按有虞之朝命禹为百揆而禹则逊之稷契臯陶命垂为共工而垂则逊之殳斨伯与益之逊于朱虎熊罴伯夷逊于防龙噫君以其人为贤能而用之而其人不自贤不自能而推之贤让之能其相与和穆也如此此百官和于朝而庶绩所以咸熈也欤成王仰惟唐虞建官之意而时若之而以推贤让能望其臣盖欲其效虞廷之九官济济相让也而又戒之曰举能其官惟尔之能称匪其人惟尔不任其切望之也深矣   春秋谷梁传曰学问无方心志不通身之罪也心志既通而名誉不闻友之罪也名誉既闻有司不举有司之罪也有司举之王者不用王者之过也   臣按此言则为臣者见贤而不举为君者其臣举贤而不能用钧为有失   左传襄公三年祁奚请老晋侯问嗣焉称解狐其讐也将立之而卒又问焉对曰午也可【祁奚子】于是羊舌职死矣晋侯曰孰可以代之对曰赤也可【职之子伯华】于是使祁午为中军尉羊舌赤佐之君子谓祁奚于是能举善矣称其讐不为谄立其子不为比举其偏不为党解狐得举祁午得位伯华得官建一官而三物成能举善也夫唯善故能举其类诗云维其有之是以似之祁奚有焉臣按他书有曰祁奚为大夫请老晋君问孰可使嗣对曰解狐可君曰非子之讐乎对曰君问可非问讐也又问孰可以为国尉对曰午也可君曰非子之子乎对曰君问可非问子也君子谓祁奚外举不避仇讐内举不避亲戚可谓至公矣其言比左氏尤为明白至其所谓公之一言真诫人臣举贤辅君之要道也   解狐与荆伯抑为怨简子问于狐曰孰可以为上党守对曰荆伯抑可简子曰非子之讐乎对曰臣闻忠臣举贤不避仇讐其废也不阿亲近简子曰善遂以荆伯抑为守   臣按先儒有言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又曰恩讐分明非有徳者之言况人臣事君莫大于荐贤为国茍以亲仇之故而有所避就焉则其人可知矣   论语仲弓为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舎诸朱熹曰贤有徳者才有能者举而用之则有司皆得其人而政益脩矣   程頥曰人各亲其亲然后不独亲其亲仲弓曰焉知贤才而举之子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舎诸便见仲弓与圣人用心之大小推此义则一心可以兴邦一心可以丧邦只在公私之间尔   臣按圣人言虽至近上下皆通孔子此言虽为仲弓为宰而发然推而广之使人君之治天下在朝之臣各举其所知之贤才则人人所知者皆举而用之而天下之贤才无遗者矣   孟子曰言无实不祥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   张栻曰天生斯贤以为人也蔽贤之人妨贤病国不祥孰甚焉   臣按天生贤才以为君用人能引而进之其为祥也大矣媢疾之人蔽之而不容其进非但不祥于其身国而不幸有斯人岂非大不祥哉汉诏有云蔽贤防显戮以是不祥之人投诸豺虎有北可也   荀卿曰下臣事君以货中臣事君以身上臣事君以人臣按或人问报国孰为大曰荐贤为大盖竭一身之智力其效少竭众人之智力其效多由是以观则人臣之所以事其君者其髙下可知矣   汉武帝诏曰朕深诏执事兴亷举孝庶几成风绍休圣绪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今或至阖郡不荐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积行之君子壅于上闻也且进贤受上赏蔽贤防显戮古之道也其议不举者罪有司奏不举孝不奉诏当以不敬论不察亷不胜任也当免   臣按未用之贤其进与否在公卿大夫之见任者后世立法因其所举贤否而坐其举主则有矣未有以贤之不进而诛其见任者以责其必进者也汉去古未逺故其诏令之颁犹有古意存焉   魏明帝时士人多务进趋亷逊道缺刘寔着崇让论以矫之其畧曰古者圣王之化天下所以贵让者欲其出贤才息争竞也夫人情莫不皆欲已之贤故劝令让贤以自明故让道兴贤能之人不求而自至矣至公之举自立矣百官具任为百官之副亦具矣一官缺择众官所让最多者而用之审之道也在朝之士相让于上下皆化之推贤让能之风从此生矣夫在官之人其中贤明者亦多矣岂皆不知让贤为贵耶直以时皆不让习以成俗故不为耳   臣按唐宋举官自代之制盖本寔之此论非独可以见其人材用之实亦足以崇推让之风焉   唐狄仁杰荐张柬之姚元崇桓彦范敬晖等数十人率为名臣或谓仁杰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门仁杰曰荐贤为国非为私也   张説喜推籍后进善用人之长多引天下知名士以佐佑王化粉泽典章成一王法始知进贤院尝荐张九龄可备顾问説卒上思其言召为秘书少监集贤院学士臣按为大臣者皆能如狄仁杰张説之荐贤其为国家治道之助多矣李克曰达观其所举二臣之所举如此则其人之贤可知也已   崔祐甫为相荐举惟其人不自疑畏推至公以行徳宗尝谓之曰人言卿所用多渉亲故何也对曰臣为陛下择百官不敢不详慎茍平生未之识何以谙其才行而用之   司马光曰用人者无亲疎新故之殊惟贤不肖之察其人未必贤也以亲故而取之固非公也茍贤矣以亲故而舎之亦非公也天下之贤非一人所能尽若必待素识而用之所遗亦多必也举之以众取之以公而己不置毫发之私于其间则无遗才旷官之病矣   文宗时中书门下奏请京兆河南尹及天下刺史各于本府本道常选人中择堪为县令司録録事参军人具课绩才能闻荐如刺史所举并两人得上下考者就加爵秩在任年考已深者优与进改如犯赃至一百贯已下者举主量削阶秩一百贯已上者移守僻逺小郡臣按人之难知而节之易变者莫如利今日不取安保其他日之皆不取哉此事不取安保其他事之皆不取哉人固难保矣而所以坐人罪者又未必皆得其实此连坐举主之法名虽美而实未易行也   五代周世宗令翰林学士两省举令録除官之日仍署举者姓名若贪秽败官并当连坐   胡寅曰保任天下之至难也夫中人以上不万一焉中人固不易得矣中人以下滔滔是也迫祸难处困穷临势利怵交党此改行易守之防也中人者一出一入焉忍与不忍敢与不敢相权于中未至于甚忍而不敢之心胜怵迫甚矣不忍而敢之心决此人情之大常物理之必至也诚知其人今不为是安知其他日渝与不渝也而况其下者乎故连坐之法似美而实似美故其初激昻实故其终废格若曰吾姑严为之防尔则奸人窥之其益甚然则奈何曰人君惟典学明道识拔真贤以为辅相则有成材之具得人之方如储木于山育鱼于渊惟君所取此非一日之力也立法保任茍给目前防之下也   臣按胡寅所谓人君典学明道识抜真贤以为辅相则有成材之具得人之方此推本反己之论   宋太宗雍熈二年令翰林学士两省御史台尚书省官各于京官幕职州县中举可升朝者一人端拱三年令宰相以下至御史中丞各举朝官一人为转运使臣按宋朝内外官皆责令在廷大臣举荐不颛颛用选法也   端拱四年令内外官所保举人有变节逾滥者举主自首原其罪   臣按举主连坐之法行之乆矣而此又立举主自首原罪之比盖以所举之人事未彰露即许首原既已彰露必坐以连坐之罪此法茍行则所举及受举之人咸知惧矣   真宗诏每年终翰林学士以下常叅官并同举外任京朝官三班使臣幕职州县官各一人明言治行堪何任使或自已谙委或众共推称至令閤门御史台计防催促如年终无举官状即奏闻当行责罚   臣按宋朝人君切于举贤如此可以为后世法   真宗复举官自代之制常参官及节度观察防御使刺史少尹畿赤令并七品以上清望官授讫三日内上表让一人以自代在内者于閤门投下在外者附驿以闻其表付中书门下每官阙则以见举多者量而授之臣按此举官自代之制诚能举而行之吏兵二部各立簿籍二编次所让表状一以进内一以留司据此以为铨用升擢之资其于进用贤才不为无益   司马光言于其君【哲宗】曰人之才性各有所能知人之难圣贤所重若专引知识则嫌于挟私难服众心若止循资序则官非其人何以致治莫若使在位达官人举所知然后克协至公野无遗贤矣欲乞以十科取士一曰行义纯固可为师表科【如韩嵩之荐韩休】二曰节操方正可备献纳科【如李峤之荐李邕】三曰智勇过人可备将帅科【如谢安之荐谢】四曰公正聪明可备监司科【如匡衡之荐孔光】五曰经术精通可备讲读科【如萧望之之荐薛广徳】六曰学问该博可备顾问科【如张説之荐张九龄】七曰文章典丽可备著述科【如魏元忠之荐吴兢】八曰善听狱讼尽公得实科【如袁盎之荐张释之】九曰善治财赋公私俱便科【如李祐之荐李巽】十曰练习法令能断请谳科【如丙吉之荐于定国】应职事官自尚书以下每嵗于十科中举三人中书省钞録举主及所举官姓名嵗终不举及人数不足按勅施行或遇在京及外方有事执政各随所举之科选差   臣按天下人才不拘拘于此十科况其各科之中所当用者亦有多寡不同臣愚以为当如苏洵所云书曰载采采举人者当明着其迹曰某人亷吏也尝有某事知其亷某人能吏也尝有某事知其能虽不必有非常之功而皆有可举之状其特曰亷能而己者不听如此则取人之路广当道者量其才器而用之庶乎其得人矣   英宗时诏中外臣僚于文资官内不以职位髙下举行实素着官政尤异可备升擢任使之人又于诸司使以下至三班使臣内举其堪充将领及行陈任使之人司马光言臣始闻之不胜庆抃既而议者皆言数年之前亦有此诏所举甚众未闻朝廷曽有所陞擢今兹盖亦脩故事饰虚名而已非有求贤之实也若果如此诚有何益乞将今来臣僚所举之人随其资叙各置一簿编其姓名留之禁中其副本防付所司遇文武官员有阙应系上件差遣者并乞于所举官簿内资叙人中亲加选择防定   臣按光所言数年前亦有此诏而今之所行亦是脩故事饰虚名而已此切中后世诏令之非但求贤一事然也所谓置簿禁中一説尤为切要但欲遇阙亲为防定似乎未善臣愚以为必须待所司各拟以闻然后据此簿考其当否以防定之如此则人君于一世之人才皆有所据以知其人亦可因所举之得失以知其人之贤否   苏轼曰天下之吏不可以人人而知也故使长吏举之又恐其举之以私而不得其人也故使长吏任之他日有败事则以连坐其过恶重者其罪均且夫人之难知自尧舜病之矣今日为善而明日为恶犹不可保况于十数年之后其防者已壮其壮者已老而犹执其一时之言使同被其罪不已过乎天下之人仕而未得志也莫不勉彊为善以求举惟其既以致官而无忧是故荡然无所不至方其在州县之中长吏亲见其亷谨勤干之节则其势不可以不举又安知其终身之所为哉一县之长察一县之属一郡之长察一郡之属职司者察其属郡者也此三者其属无几耳其贪其亷其寛猛其能与不能不可谓不知也今其属官有罪而其长不即以闻他日有以告者则其长不过为失察其去官者又以不坐夫职司察其属郡郡县各察其属此非人之所不能而罚之甚轻又曰今之世所以重发赃吏者何也夫吏之贪者其始必诈亷以求举举者皆王公贵人其下者亦卿大夫之列以身任之居官莫不爱其同类等夷之人故其树根牢固而不可动盖以连坐者多故也如盗贼质刼良民以求茍免为法之至于如此亦可变矣如臣之防以职司守令之罪罪举官以举官之罪罪职司守令今使举官与所举之罪均纵又加之举官亦无如之何终不能知终身之亷者而后举特推之于幸不幸而已茍以其罪罪职司守令彼其势诚有以督察之   臣按苏轼此言盖以职司守令于其属有可督察之势而欲以举官之罪罪之夫职司守令在其人今日之己任则为其属其属有罪而不察固有罪矣若夫举官前日之所举而今日有罪彼又何预哉臣愚以为宜令举主于初举之时明具保任连坐之状若其所举之人有不如所举许其于事情未露之前具实发觉之则原其缪举之罚如此则举人者有所恃而敢于荐受举者有所畏而不敢改节矣   以上崇推荐之道   大学衍义补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正百官   戒滥用之失   易解六三负且乘致寇至贞吝   大传曰负也者小人之事也乘也者君子之器也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思夺之矣上慢下暴盗思伐之矣程頥曰六三隂柔居下之上处非其位犹小人宜在下以负荷而且乘车非其据也必致寇夺之至虽使所为得正亦可鄙吝也小人而窃盛位虽勉为正事而气质卑下本非在上之物终可吝也   臣按人品有君子小人之别而其所事亦有君子小人之异人君用人当随其人品而使之各事其事则君子小人各止其所而无有非所据而据者矣非惟君子小人各安其心而天下之人亦莫不安之矣上下相安而无暴慢之失君子而乘君子之器小人而任小人之事凡居尊贵之位者皆世所谓君子也凡任卑贱之事者皆世所谓小人也上不慢而下不暴则孰敢萌非分之望也哉   鼎九四鼎折足覆公餗【鼎实也】其形渥【赧汗也】凶【形渥本义以为刑剭谓重刑也】   子曰徳薄而位尊知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易曰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言不胜其任也   程頥曰大臣之位任天下之事者也天下之事岂一人所能独任必当求天下之贤智与之叶力得其人则天下之治可不劳而致也用非其人则败国家之事贻天下之患隂柔小人不可用者也而用之其不胜任而败事犹鼎之折足也鼎折足则倾覆公上之餗餗鼎实也居大臣之位当天下之任而所用非人至于覆败不胜其任可羞愧之甚也   朱震曰位欲当徳谋欲量知任欲称力三者各得其实则利用而安身小人志在于得而已以人之国儌幸万一鲜不及祸自古一败涂地杀身不足以塞其责者本于不知义而已   臣按先儒有言古之人君必量力度徳而后授之官古之人臣亦必量力度徳而后居其任虽百工胥吏且犹不可况大臣乎为君不明于所择为臣不审于自择必至于亡身危主误国乱天下皆由于不胜其任之故也虽然人臣不审于自择一身一家之祸尔人君不明于所择则其祸岂止一人一家哉上以覆祖宗千万年之基业下以戕生灵千万人之身命呜呼人君之任用大臣焉可不量其徳询其知度其力而轻授之尊位与之大谋委之大任哉   书説命曰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徳惟其贤吕祖谦曰官爵及私恶非宪天聪明矣   臣按天下治乱在乎庶官用人惟其贤能则事得其理人称其官而天下于是乎治矣官不用能茍己所私昵者亦任之以官爵不论徳而人有恶徳者亦畀之以爵不复计其人之称是官与否其徳之称是爵与否则庶事隳而名器滥矣天下岂有不乱者哉   诗曹风人篇曰彼人【道路送迎宾客之官】兮何【掲也】戈与祋【殳也】彼其【音记】之子三百赤芾【冕服之鞸三命赤芾】维鹈【小鸟也】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称其服   朱熹曰此刺其君逺君子而近小人之词言彼人而何戈与祋者宜也彼其之子而三百赤芾何哉陈澔曰鹈鹕常入水中食鱼今乃在鱼梁之上窃人之鱼以自食未尝濡湿其翼如小人居髙位以窃禄而不称其服也   臣按人品有髙下爵位有崇卑人品之下者居卑位而执贱役人品之髙者居尊位而任大政宜也顾乃使卑贱之人衣尊贵之服居清要之任岂得为称哉   论语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舍置也】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程頥曰举错得义则民心服   谢良佐曰好直而恶枉天下之至情也顺之则服逆之则去必然之理也然或无道以照之则以直为枉以枉为直者多矣是以君子大居敬而贵穷理也臣按人君任贤退不肖所举用者皆正直之士所舎置者皆枉曲之人则凡布为纪纲施为政事者咸顺乎人情而不拂其性而民无有不心服者矣苟为不然于其枉者则举用之而于其直者反舎置焉是谓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非但不足以服人心将由是而驯致于祸乱也不难矣   汉文帝问上林尉诸禽兽簿尉不能对虎圏啬夫从旁代尉对甚悉诏张释之拜啬夫为上林令释之前曰陛下以周勃张相如何如人也上曰长者释之曰此两人言事曽不能出口岂效此啬夫喋喋利口捷给哉且秦以任刀笔之吏争亟疾苛察相髙其敝徒文具而无实不闻其过陵迟至于土崩今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臣恐天下随风而靡争为口辨而无其实夫下之化上疾如影响举错不可不审也帝曰善就车召使参乘徐行问秦之敝拜公车令   臣按古人论郭之所以亡以其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文帝一闻释之之言即不用啬夫不徒善释之之言而又引之以同车用为公车令可谓恶恶而能去善善而能用矣且释之欲言啬夫之辩给先引周张之谨讷其易所谓纳约自牖者夫臣于是非但见文帝听言之易用人之谨而又且见汉世去古未逺而其君臣相与之无间也后世人君于其臣有事固未尝问问或不敢答况敢于未言之先而设问以启之乎   文帝尝梦欲上天不能有一黄头郎推上天顾见其衣尻带后穿觉而之渐台以梦中隂目求推者郎见邓通其衣后穿梦中所见也召问其名姓姓邓名通邓犹登也于是赏赐通官至上大夫   臣按髙宗梦帝赉傅説盖其精诚感通之极也后世人主无古帝王正心之学好贤之诚而欲效其所为安知非其心神昏惑瞀乱而邪气得以乘间入之耶文帝为汉令主而以梦用邓通轻信寤寐恍忽之见附防音训偶合之文其为盛徳累也大矣   武帝时方士栾大敢为大言处之不疑见上言曰臣常往来海上见安期羡门之属曰黄金可成而河决可塞不死之药可得僊人可致也乃拜大为五利将军既而入海求其师上使人随验无所见而大妄言见其师方又多不售【谓所言之方无验】坐诬罔腰斩   尹起莘曰武帝于方士始虽为其所罔及所言不验则亦往往取而戮之如文成少翁之类皆在所不赦是又帝之明断也   臣按将军之号所以封拜武臣者乃以施之矫诬诞妄之人则夫被坚执鋭者安得不解体哉然五利之名非常秩也特为之立此名耳且犹不可况以公卿大夫显然之秩位而加之此辈哉尹氏谓武帝能诛栾大辈为明断臣窃以为断则断矣未明也盖明足以烛理则不惑与其明断之于后又曷若明断之于先哉虽然其视诸未用则信之而不疑既用而无验心悟其非犹为之隠忍而遮防之惟恐人知焉者则亦有间矣噫此武帝所以为武也欤   武帝欲侯宠姬李氏乃拜其兄广利为贰师将军发数万人往伐宛期至贰师城取善马故以为号   司马光曰武帝欲侯宠姬而使广利将意以为非有功不侯不欲负髙帝之约也然军旅大事国之安危民之死生系焉茍为不择贤愚而授之欲侥幸咫尺之功借以为名而私其所爱盖有见于封国无见于置将谓之能守先帝之约过矣   臣按国家列爵以待有功之臣因其有是功而报授之以是爵也武帝欲侯宠姬之兄乃使之立功以取侯爵是岂帝王列爵赏功之初意哉   光武即位议选大司空而赤伏符曰王梁主卫作武帝以野王卫之所徙武水神之名司空水土之官于是擢梁为大司空又欲以防文用孙咸行大司马众不説乃己   臣按符防之书不出于唐虞三代而起于哀平之世皆虚伪之徒要世取资者所为也光武尊之比圣凡事取决焉其拜三公三人而二人取诸符防逮众情觖望才减其一而王梁寻坐罪废纎书果安在哉先儒谓光武以英睿刚明之主亲见王莽尚奇怪而躬自蹈之其为盛徳之累亦岂小哉   顺帝初听中官得以养子袭爵御史张纲上书曰窃寻文明二帝徳化尤盛中官常侍不过两人近幸赏赐裁满数金惜费重民故家给人足而顷者以来无功小人皆有官爵非所以爱民重器承天顺道也   胡寅曰茅土之封所以待功勲建贤徳而加诸刀锯之贱似续之任所以继先祖传后来而责诸不父之家且残无罪之人息生生之道耗蠧财用崇长祸阶一举而六失并焉有天下国家者可不深思而痛革之哉   臣按古者以阉人给事内庭以其无男女之欲子孙之累故也今既宫之而又使之得以养子袭其爵又何若勿絶其世而只用士人哉我圣祖于内臣别立官称而与外诸司不同其虑一何深且逺哉   灵帝时市贾小民有相聚为宣陵孝子者数十人诏皆除太子舎人帝好文学自造皇羲篇五十章引诸生能为文赋者并待制鸿都门下后诸为尺牍及工书鸟篆者皆加引召遂至数十人乐松等多引无行趣埶之徒置其间憙陈闾里小事帝甚説之待以不次之位蔡邕上封事曰古者取士必使诸侯嵗贡孝武之世郡举孝亷又有贤良文学之选于是名臣辈出文武并兴汉之得人数路而已夫书画辞赋才之小者匡国治政未有其能陛下游意篇章聊代博奕非以为教化取士之本而诸生竞利作者鼎沸连偶俗语有类俳优或窃成文虚冒名氏皆见拜擢难复收改但不可复使治民及在州郡昔孝宣防诸儒于石渠章帝集学士于白虎通经释义其事优大文武之道所宜从之宣陵孝子虚伪小人本非骨肉羣聚山陵假名称孝义无所依至有奸轨之人通容其中太子官属宜搜选令徳岂有但取丘墓凶丑之人其为不祥莫大焉宜遣归田里以明诈伪   臣按人君好尚不可不谨一有所偏嗜而为小人所窥伺彼欲窃吾之爵禄以为终身富贵之资凡有可乗之间无所不至矣人主惟穷理居敬灼有一定之见确有一定之守不为外物所动异説所迁则小人无所乗其隙矣   灵帝初开西邸卖官二千石二千万四百石四百万其以徳次应选者半之或三分之一令长随县丰约有贾富者先入贫者到官倍输又私令左右卖公卿公千万卿五百万   臣按秦汉以来有纳粟补官之令然多为邉计及嵗荒尔非以为己私也夫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尺地莫非其有一民莫非其臣凡在黎甿者孰非天子之所有藏在民家者孰非国家之所储奚必敛于府库之中然后为己富防彼桑羊王安石之徒竞商贾刀锥之利将以富国君子以之为盗臣史书昭然在人耳目千万世如一日焉可不畏哉可不念哉   晋惠帝时论诛杨骏功侯者千八十一人傅咸曰无功而受赏莫不乐国有祸祸起当复有大功也人而乐祸其有极乎   臣按国家不幸有事臣之有功而当受爵赏者必湏考验当否而为之等第况无功而可一例陞赏乎夫有功而必陞赏则人得以夤缘作而懐侥幸之心后世有欲按功行赏者不可不思傅咸之言也   唐髙祖以舞胡安叱奴为散骑侍郎李纲諌曰古者乐工不与士齿虽贤如予野师襄皆终身继世不昜其业今天下新定建义功臣行赏未遍髙才硕学犹滞草莱非所以垂模后世也   太宗时御史马周上防曰王长通白明达本乐工舆皁杂类韦槃提斛斯正本无他才独解调马虽术逾等夷可厚赐金帛以富其家今超授髙爵与政外廷朝防鸣玉曵履臣窃耻之若朝命不可追改尚宜不使在列与士大夫为伍帝善其言除周侍御史   臣按李纲马周皆谓杂流出身者不可鸣玉曵组与士大夫为伍于廊庙之间所以尊朝廷重士类也其言当矣但周谓朝命不可追改是教人主遂非也如理不可即速改之无使其为圣政之累何善如之太宗不徒善周言而又进其官其视乃考之于舞胡谓业已授之不可追改不亦辽哉   中宗时置员外官自京师及诸州凡二千余人宦官超迁七品以上员外官者又将千人魏元忠为相袁楚客以书责之畧曰主上新复厥命当进君子退小人以兴大化岂可安其荣宠循黙而已今有司选贒皆以货取势求广置员外官伤财害民俳优小人盗窃品秩左道之人荧惑主听窃盗禄位宠进官者殆满千人臣按袁楚客责魏元忠之十失其五为任官虽曰一时之失然衰乱之世其进用人才所为贷取势求员外广置而及于倡优工艺之流僧道方术之辈往往皆然呜呼此岂盛世所宜有哉   又中宗时始用斜封墨勅除官安乐长宁公主上官媫妤皆依势用事请谒受赇降墨勅除官斜封付中书时人谓之斜封官其员外同正试摄简较判知官凡数千人左拾遗辛替否上疏曰古之建官员不必备故士有完行家有亷节朝廷有余俸百姓有余食今陛下百倍行赏十倍増官使府库空竭流品混淆   臣按袁楚客谓广置员外官伤财害民辛替否谓行赏増官使府库空竭流品混淆可谓切中滥官妄费之夫国家官职有常员嵗计有常数官以治事有一事则有一官俸以给官有一官则有一俸今无故于常员之外増官至数千人増一员之官则増一员之俸盍思漕运之米至京师者费率三四石而致一石农民耕作之劳士卒辇挽之苦官吏徴输之惨用以供养官吏俾其治事治事所以安民不为过也然常年之储出入止于此数入者不増出者乃如至数倍焉嵗计何由而充国力安得不屈竭国家之府库轻朝廷之名器混人才之流品坏祖宗之成宪由是而底于危亡不难也   中宗神龙元年除方术人叶静能为国子祭酒   代宗天厯元年以宦官鱼朝恩判国子监   臣按国子所以教天子之元子众子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所以教之者非有道徳有学术者不可轻授而唐之二帝乃用术士为祭酒阉宦判国子监岂非颠倒错乱乎人君奉上天之命践祖宗之阼固当法天而敬祖乌可以天命有徳之爵祖宗辅世之官而授所私昵之人乎是故善为治者人必称其官官必称其事凡夫三百六十官皆不可用非其人矧夫师儒之职所以承帝王之道统传孔孟之正学教国家之贤才者乎   睿宗用姚元之宋璟言罢斜封官凡数千人崔涖言于上曰斜封官皆先帝所除元之等建议夺之彰先帝之过为陛下招怨众口沸腾恐生非常之变太平公主亦以为言上然之乃复叙用栁泽上疏曰斜封官皆因仆妾汲引岂出先帝之意陛下黜之天下称明一旦收叙何政令之不一也议者皆称太平公主诳误陛下积小成大为祸不细   胡寅曰彰先帝之恶为陛下招怨奸人之言类如此使遇明君必曰置先帝于过举岂所以为孝沽羙誉于羣小岂所以为君尔以桓灵待我则奸言无自入矣然姚宋秉政而此説得行何也睿宗以六居五使太平阴疑于阳是以至此姚宋若力争之势将有激矣然则是乎曰当其时事有大于此者姑忍焉可也臣按孔子谓三年无改于父之道谓其事在可否之间非逆天悖理之甚者也曽子谓不改其父之臣谓其人在有无之间非蠧政害教之尤者也先人有所过误后人救之使不至于太甚孝莫大焉即史以观睿宗信崔涖宗信姚宋元祐用司马光绍圣用章惇是非得失见矣   肃宗时府库无蓄积朝廷专以官爵赏功诸将出征皆给空名告身听临事注名有至开府特进异姓王者诸军但以职任相统摄不复计官爵髙下及是复以官爵收散卒由是官爵轻而货重大将军告身一通才易一醉凡应募入官者一切衣金紫名器之滥至是极焉范祖禹曰宜爵者人君所以驭天下不可以虚名而轻用也君以为贵而加于君子则人贵之矣君以为贱而施于小人则人贱之矣肃宗欲以茍简成功而滥假名器轻于粪土此乱政之极也唐室不竞不亦宜哉   臣按自古名器之滥未有如唐肃宗之世者也其源出于府库无蓄积人主鉴此宜节用爱人求贤审官毋使一旦流至于此哉   刘子言于其君曰君不虚授臣不虚受妄受不为忠妄施不为惠今羣臣无功遭过輙迁至都下有车载斗量欋槌盌脱之谚   臣按爵禄乃天命有徳之具国家所恃以厉世磨钝而鼓舞天下之人以共成天下之治者也人君慎之重之犹恐天下之人不知所重而轻视之无与我共成天下之治顾乃授之非其人而下及于卑汚茍贱之徒则是人君自弃其所以厉世磨钝之器也岂不失其所恃乎葢国家悬爵禄以待一世贤才以之代天工与之治天民所以承天命也非有才徳者不可予无才无徳者非独上之人不可予之而下之人亦当自揣诸已而不敢虚受也不可予而予是防天之命不当受而受是不畏天之命防天之命与不畏天之命厥罪惟钧然不畏天之罪止于一身防天之命其祸将及于生灵延于宗社可不深念而痛戒之防   宗美张守珪之功欲以为相张九龄諌曰宰相者代天理物非赏功之官也上曰假以其名而不使任职可乎对曰不可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且守珪才破契丹即以为宰相若尽灭奚厥将以何官赏之上乃止   臣按人君之用人非但惜我名器亦当为其臣计使其人未老名位已极而官爵不可复加后再有懋功吾将何以赏之哉宋太祖时曹彬平南唐始行许以使相及还语彬曰今方隅尚有未服者汝为使相品位极矣肯复力战耶更为我取太原因赐钱五十万若宋祖者可为善用爵赏而能处其臣矣张九龄谏宗而不以张守珪为相其知此意乎   宋太祖时教坊使衞徳仁求外官且援同光故事求领郡上曰用伶人为刺史此庄宗失政岂可效之耶宰相拟上州司马上曰上佐乃士人所处资望甚优亦不可轻授此辈但当于乐部迁转耳   富弼曰古之执伎于上者出乡不得与士齿太祖不以伶官处士人之列止以太乐令授之在流外之品所谓塞僣滥之源   臣按名器所以重者以人不易得也人人可得则人轻之矣是以善为治者以爵赏鼓舞天下之贤俊不徒惜名器又必别品流既惜之又别之得者以为荣不得者亦不敢萌幸心人不敢萌幸心则得者愈荣而名器益重矣宋太祖谓伶人此辈但当于乐部迁转非但伶人凡诸色杂流皆然   仁宗天圣二年待诏王元度纂勒真宗御书得紫服佩鱼上曰先朝伎术官无得佩鱼所以别士类也又嘉祐三年诏甞为中书枢宻诸司吏人及伎术官出身者毋得任提刑及知州军   臣按宋朝流品之别如此此一代人材所以激厉轩昻遇事奋发而以名节自居磊磊落落以自别于庸流贱胥者葢由上之人有以甄别起发之也   髙宗时王继先医疗有效欲増创员缺以授其壻用酬其劳给事中王居正封还上曰庶臣之家用医有效亦酬谢之否耶居正对曰臣庶之家待此辈与朝廷异量功随力各致陈谢之礼若朝廷则不然继先之徒以伎术庸流享官荣受俸禄果为何事哉一或失职重则有刑轻则斥逐其应用有效仅能塞责而已金帛之赐固自不少至于无故増创员缺诚为未善臣不愿輙起此门上悟曰卿言是也   臣按朝廷之用医亦犹其用百家也用医而效乃其职尔若其秩满多着全效则陞用之亦犹百僚之课最而进其秩也然又必各随其品而予之其劳勣固不可以不酬而品流亦不可以不别髙宗一闻居正之言即悟而是之可谓能用善矣后世人主宜法髙宗其毋以朝廷公卿大夫之名爵而加诸异端杂流伎萟工作之徒有劳效者随本任而加陞赏可也   以上戒滥用之失   大学衍义补卷十二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固邦本   总论固本之道   易泰之象曰天地交泰后【君也】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程頥曰天地交而隂阳和则万物茂遂所以泰也人君当体天地通泰之象而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生民也财成谓体天地交泰之道而财制成其施为之方也辅相天地之宜天地通泰则万物茂遂人君体之而为法制使民用天时因地利辅助化育之功成其丰美之利也如春气发生万物则为播植之法秋气成实万物则为收敛之法乃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辅助于民也民之生必赖君上为之法制以教率辅翼之乃得遂其生养是左右之也   朱熹曰泰通也财成以制其过辅相以补其不及臣按天地交而隂阳和万物遂其茂育者天地所以为泰也上下交而心志通万民遂其生育者世道所以为泰也世道之所以泰者何也盖由上之人于凡下之人心志之所欲身命之所闗日用饮食之资养生送死之具所恃以为生生者无一而不得以通于上上之人一一皆有以知其所以然如此则顺如此则逆如此则利如此则害于是量其可否折为中道立为法制定为品则大过者则裁截成就之不及者则辅翼相助之所以然者无非左右乎生民而己上之人左右乎民如此民之心志无有不通达于上者矣下之情通乎上亦犹地之气通乎天此世道所以为泰欤   剥【落也】之象曰山附于地剥上【谓人君】以厚下安宅   程頥曰下者上之本未有基本固而能剥者也故上之剥必自下下剥则上危矣为人上者知理之如是则安养人民以厚其本乃所以安其居也   朱熹曰厚下者乃所以安宅如山附于地惟其地厚所以山安其居而不揺人君厚下以得民则其位亦安而不揺犹所谓本固邦宁也   臣按山髙出于地而反附着于地犹君居民之上而反依附于民何也盖君之所以为君者以其有民也君而无民则君何所依以为君哉为人上者诚知其所以为君而得以安其位者由乎有民也可不思所以厚民之生而使之得其安乎民生安则君得所依附而其位安矣   益之彖曰益【卦名】损上益下民説【音恱】无疆【谓无穷极】   朱熹曰损上益下曰益损下益上曰损所以然者盖邦本厚则邦宁而君安乃所以为益也否则反是臣按益之为言有所増加之谓也今而无所増加而有损焉乃谓之益何哉有若对鲁哀公之问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盖深有得于益卦之义也   大禹谟曰可爱非君可畏非民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钦哉慎乃有位敬脩其可愿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朱熹曰可爱非君乎可畏非民乎众非君则何所奉戴君非民则谁与守邦钦哉言不可不敬也可愿犹孟子所谓可欲凡可愿欲者皆善也人君当谨其所居之位敬脩其所可愿欲者茍有一毫之不善生于心害于政则民不得其所者多矣四海之民至于困穷则君之天禄一絶而不复续岂不深可畏哉此极言安危存亡之戒以深警之   臣按人君至尊也小民至卑也人君至强也小民至弱也君之于民欲生则生之欲死则死之是可畏者莫如君也今舜之告禹乃曰可畏非民何哉吁人君诚知民之真可畏则必思所以养之安之而不敢虐之苦之而使之至于困穷矣夫然则天禄之奉在人君者岂不长可保哉   五子之歌其一曰皇【大也】祖【谓禹】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蔡沈曰此禹之训也君之与民以势而言则尊卑之分如霄壤之不侔以情而言则相须以安犹身体之相资以生也故势踈则离情亲则合以其亲故谓之近以其踈故谓之下言其可亲而不可踈之也且民者国之本本固而后国安本既不固则虽彊如秦富如隋终亦灭亡而已矣   臣按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之言万世人君所当书于座隅以铭心刻骨者也   又曰予【五子自称】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圗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为人上者奈何不敬   蔡沈曰君失人心则为独夫独夫则愚夫愚妇一能胜我矣三失者言所失众也民心怨背岂待其彰著而后知之当于事几未形之时而图之也朽腐也朽索易絶六马易惊朽索固非可以驭马也以喻其危惧可畏之甚为人上者奈何而不敬乎前既引禹之训言此则以己之不足恃民之可畏者申结其义也臣按此章言国以民为本君之固结民心以敬为本人君诚能以敬存心兢兢业业以临兆民如以朽败欲断之索以驭夫并驾易惊之马惟恐其索之断絶而马之惊轶以致吾身之坠惕然恒存此心以临乎民必不肯非法以虐之非礼以困之而使之得以安其身保其命以遂其仰事俯育之愿则有以固结其心而宗社奠安矣   左传襄公十四年师旷侍于晋侯论卫人出其君曰良君将赏善而刑淫【明良之君赏加于善人刑加于淫人】养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其可出乎夫君神之主民之望也若困民之主匮神【空匮其神】乏祀百姓絶望社稷无主将安用之又曰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从其淫而弃天地之性必不然矣   臣按书曰惟天惠民惟辟奉天君承天之命以治天之民知天之心甚惠爱乎民也则必养之如子盖之如天容之如地则民之奉其君亦将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矣茍以一人肆于民上以纵其淫虐而弃天地之性岂天意哉   哀公元年陈逢滑对懐公曰臣闻国之兴也以福其亡也以祸国之兴也视民如伤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为土芥是其祸也   臣按国之所以为国者民而已无民则无以为国矣明圣之君知兴国之福在爱民则必省刑罚薄税敛寛力役以为民造福民之享福则是国之享福也彼昏暴之君视民如土芥凡所以祸之者无所不至民既受祸矣国亦从之无国则无君矣国而无君君而无身与家人世之祸孰有大于是哉推原所自起于一念之不恤民也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   朱熹曰民之所欲皆为致之如聚敛然民之所恶则勿施于民鼂错所谓人情莫不欲夀三王生之而不伤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之而不危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此类之谓也   张栻曰所欲与聚非惟夀富安逸之遂其志用舎从违无不合其公愿而后为得也   又曰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广野也】也故为渊【深水也】敺鱼者獭【食鱼兽】也为丛【茂林也】敺爵【与雀同】者鹯【食雀鸟】也为汤武民者桀与纣也   朱熹曰民之所以归乎此以其所欲之在乎此也民之所以去此以其所欲在彼而所畏在此也   张栻曰秦为汉隋为唐敺季世之君肆于民上施施然自以为安而不知其为人敺哀哉   臣按民心莫不有所欲亦莫不有所恶于所欲者则趋之于所恶者则避之人君知民之所欲者在仁则施仁之政以来之所恶者在不仁则凡不仁之政一切不施焉去其不仁而所施者无非仁则有以得民之心而民之归之不啻如水就下兽走圹矣茍为不然反其好恶之常民心所欲者则不之施而所施者皆其所不欲者也如此则失民之心矣既失民心民是以视其欲之所在而趋就之则是吾为之敺之也呜呼有天下国家者尚鉴诸此其无为人民哉   孟子曰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   朱熹曰丘民田野之民至微贱也然得其心则天下归之天子至尊贵也而得其心者不过为诸侯耳张栻曰人君惟恃崇髙之势而忽下民之微故肆其私欲轻失人心以危其社稷使其知民之贵社稷次之而已不与焉则必兢兢业业不敢自恃惟惧其失之也则民心得而社稷可保矣是以明王畏其民而闇主使民畏己畏其民者昌使民畏己者亡骄亢自居民虽迫于势而惮之然其心日离民心离之是天命去之矣   臣按天生民而立君以牧之是君为民而立也君无民则无以为国而君又安能以一人之身而自为哉此人君所以贵乎得民也所谓得民者非谓得其土地生齿也得其心也得其土地生齿而不得其心犹不得也   鼂错言于汉文帝曰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食不待甘防饥寒至身不顾亷耻人情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嵗不制衣则寒夫腹饥不得食肤寒不得衣虽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务民于农桑薄赋敛广储蓄以实仓廪备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   臣按君之所以为君也以有民也无民则无君矣君有民不知所以恤之使其寒不得衣饥不得食凶年饥嵗无以养其父母育其妻子而又从而厚征重敛不时以苦之非道以虐之则民怨怼而生背畔之心不为君有矣民不为君有君何所凭藉以为君哉古之明主所以孜孜焉务民于农桑薄税敛广储蓄以实仓廪备水旱使天下之民无间丰凶皆得饱食暖衣以仰事俯育则常有其民而君位安国祚长矣   和帝时鲁恭上疏曰万民者天之所生天爱其所生犹父母爱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者则天气为之舛错况于人乎故爱民者必有天报   臣按鲁恭谓爱民者必有天报则害民者必有天殃可知矣   唐太宗时马周上疏曰三代及汉歴年多者八百少者不减四百良以恩结人心人不能忘故也自是以防多者六十年少者才二十余年皆无恩于人本根不固故也臣观自古百姓愁怨国未有不亡者人主当脩之于可脩之时不可悔之于既失之后   臣按唐三百年天下太宗贞观之世极盛之时也马周犹欲其脩于可脩之时而无悔于既失之后况君非太宗而时不及贞观乃坐视百姓愁怨而略不一动心可乎   陈子昻曰天下有危机祸福因之而生百姓是也百姓安则乐其生不安则轻其死轻其死则天下乱矣臣按子昻此言警切痛至人主之于百姓要必使之皆乐其生而重其死则祸乱无从作矣然则所以使之乐生重死者其道何由曰圎颅方趾之民莫不爱其身体气力也莫不爱其父母妻子也莫不爱其田庐赀产也上之人不以兴作疲其筋力不以刑法残其体肤不以征役散其父母妻子不以诛求耗其田庐赀产则凡民之所爱皆为其所有民不幸而死犹不忍舎去况舎去而死哉为人上者诚能省刑罚薄税敛不穷兵以黩武不营作以劳人则民咸有乐生之愿而无轻死之心祸乱不作而君位永安国祚无穷矣   以上总论固本之道   固邦本   蕃民之生   周礼大司徒之职掌建邦之土地之圗与其人民之数以佐王安扰邦国以天下土地之圗周【遍也】知九州【荆豫青兖雍幽冀并也】之地域广【横也东西为广】轮【纵也南北为轮】之数辨其山【积石曰山】林【竹林曰林】川【注渎曰川】泽【水钟曰泽】丘【土髙曰丘】陵【大阜曰陵】坟【水涯曰坟】衍【下平曰衍】原【髙平曰原】隰【下湿曰隰】之名物【十等之名与所生之物】   又曰以土宜之法辨十有二土之名物【谓十二分野之土各有所宜辨其名谓白壤黒坟之类物谓所生之物】以相【占祝也】民宅而知其利害以阜【犹盛也】人民以蕃【蕃息也】鸟兽以毓【育生也】草木以任【就地所生因民所能】土事辨十有二壤【亦土也】之物而知其种以教稼穑树艺   臣按天地生人止于此数天之所覆者虽无所不至而地之所容者则有限焉惟气数之不齐而政治之异施于是乎生民有盛有衰生齿有多有寡焉是以为人上者必知其民之数以验吾之政又必有以知其地域之广狭长短以验其民居之所容辨其土地之寒暖燥湿以识其民性之所宜察其民物之详审其利害之故蕃鸟兽以为其衣食之资毓草木以为其室器之用别其土壤教其稼穑凡若此者无非以蕃民之生也民生既蕃户口必増则国家之根本以固元气以壮天下治而君位安矣   大司徒以保息【谓安其民而使之蕃息】六养万民一曰慈防【谓爱防小】二曰养老【七十养于乡】三曰振穷【闵其无告】四曰恤贫【助其不给】五曰寛疾【畧其事任保其正命】六曰安富【平其繇役保其常产】   李觏曰大司徒以保息六养万民六曰安富谓平其繇役不专取也孔子谓既庶矣富之既富矣教之管子言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然则民不富仓廪不实衣食不足而欲教以礼节使民趋荣而避辱难也田皆可耕桑皆可蚕材皆可饬货皆可通彼独以是而致富者心有所知力有所勤夙兴夜寐攻苦食淡以趣天时听上令也如此之民反疾恶之何哉疾恶之则任之重求之多劳必于是费必于是富者几何其不转而贫也使天下皆贫则为之君者利不利乎故先王平其繇役不专取以安之世俗不辨是非不别淑慝区区以击彊为事噫富者乃彊耶彼推理而诛者果何人也   吕祖谦曰犬司徒以保息六养万民三曰振穷四曰恤贫六曰安富后世之政自谓抑彊扶弱者果得先王之意欤   臣按大司徒以保息养万民谓之保息者保养而使其蕃息也成周盛时以此养其万民所以致其蕃息其天地生生不息之仁乎盖以民之生也始于防而终于老其间彊壮之年固皆有以自养而无赖乎人也惟其防也不能自立必待有以慈爱之迨其老也不能自存必待有以安养之不幸而穷匮焉贫乏焉疾病焉皆必待上之振之恤之寛之而后得以自遂也凡此五者皆因其所不足而养之惟富而有财者则又因其所有余而养之焉诚以富家巨室小民之所依赖国家所以藏富于民者也小人无知或以之为怨府先王以保息六养万民而于其五者皆不以安言独言安富者其意盖可见也是则富者非独小民赖之而国家亦将有赖焉彼偏隘者往往以抑富为能岂知周官之深意哉   小司冦及大比【三年比较民之众寡】登民数自生齿以上登【载也】于天府内史司防冢宰贰之以制国用   臣按人生齿而体备男子八月生齿八嵗而龀女子七月生齿七嵗而龀皆书于版其正本登于天府其内史司防冢宰三官所掌者乃其副贰耳民数既登之后乃计其数以制国用焉始之内史以书其名继之司会以计其数终之冢宰以统其成盖因其户口之多少年齿之长防以防计其用度之盈缩以见先王之举事无非所以为民民用既足然后以制国用不厉民以自适也   司民【主民数者】掌登万民之数自生齿以上皆书于版【籍也】辨其国中【王国之内】与其都鄙及其郊野异其男女嵗登【上也】下【除也】其死生【每嵗有生者登而载之死者下而除之】及三年大比以万民之数诏司冦司冦及孟冬祀司民之日【祀司民之星】献其数于王王拜受之登于天府内史司防宰贰之以赞王治臣按孟子有言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天子之所以为天之子而享有天下之奉者以其有民也天生民而命天子一人以君之凡君之所以尊所以贵而为四海九州之人爱戴之无已者非民孰致之故虽匹夫匹妇之贱且贫而天子必敬而爱之不敢以其势位权力加之况千万亿人之名数聚于一书之间而敢轻忽之哉古昔帝王所以受人之献民数而必拜之者此也虽然徒拜其民数之版而忽其蠢动之人则亦虚礼而已此人君所以贵乎有爱民之实也   汉惠帝六年令民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筭【汉律人出一筭令人出五筭罪之也】   章帝元和二年春正月诏赐民胎养谷着为令诏曰诸懐姙者赐胎养谷人三斛复其夫勿筭一嵗   三年春正月诏婴儿无亲属者及有子不能养者廪给之   臣按汉之时去古未逺所以着之诏令以惠爱元元以蕃其生者犹有古意女子过时不嫁者有罪妇人懐姙者有养婴儿失养者有给三代以下汉祚所以独长既失而复得者岂不以此欤   孝景元年诏曰间者嵗比不登民多乏食夭絶天年朕甚痛之郡国或硗陿无所农桑系畜或地饶广荐草莽水泉利而不得徙其议民欲徙寛大地者听之   崔寔曰昔圣人分口耕耦地各相逼今青徐兖冀人稠土狭不足相供而三辅左右及凉幽州内附近郡皆土旷人稀厥田宜稼悉不垦发今宜遵故事徙贫民不能自业者于寛地此亦开草辟土振人之术也   北齐天保八年议徙冀定瀛无田之人迁于幽州寛乡以处之始立九等之法富者税其钱贫者役其力臣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自荆湖之人观之则荆湖之民异于江右自江右之人观之则江右之民殊于荆湖自朝廷观无分于荆湖江右皆王民也夫自天地开辟以来山川限隔时世变迁地势有广狭风气有厚薄时运有盛衰故人之生也不无多寡之异焉以今日言之荆湖之地田多而人少江右之地田少而人多江右之人大半侨寓于荆湖盖江右之地力所出不足以给其人必资荆湖之粟以为养也江右之人羣于荆湖既不供江右公家之役而荆湖之官府亦不得以役之焉是并失之也臣请立为通融之法凡江右之民寓于荆湖多歴年所置成产业者则名以税户之目其为人耕佃者则曰承佃户专于贩易佣作者则曰营生户随其所在拘之于官询其所由彼情愿不归其故乡也【不愿者勿强】则俾其供词具其邑里定为版册见有某人主户【本贯无人者不许】见当某处军匠【遇阙依次句解】明白详悉必实毋隠然后遣官赍册亲诣所居供报既同即与开豁所在郡邑收为见户俾与主户错居共役有产者出财无产者出力如此通融两得其用江右无怨女荆湖无旷夫则户口日以増矣江右有赢田荆湖无旷野而田野日以辟矣是亦蕃民生寛力役一视同仁之道也   汉自髙祖讫于孝平民户千二百二十三万三千余口五千九百五十九万四千余汉极盛矣   臣按此西汉户口极盛之数   桓帝永夀二年户千六百七万九百口五千六万六千   臣按此东汉户口极盛之数   隋承周得户三百六十万平陈又收户五十万洎于大业二年干戈不用唯十八载乃至八百九十万   杜佑曰隋承西魏丧乱周齐分据暴君慢吏赋重役勤人不堪命多依豪室禁纲隳废奸伪尤滋髙颎覩流冗之病建输籍之法定其名轻其数使人知为浮客被彊宗收大半之赋为编甿奉公上防轻减之征先敷其信后行其令烝庶懐惠奸无所容隋氏资储逾于天下人俗康阜颎之力焉   胡寅曰方隋之盛也郡县民户上版圗者八百九十余万自经乱离之后十存不能一二皆独孤后无闗雎之法废长立少而其祸至此也   唐天寳十三载户九百六万九千   杜佑曰唐自武徳初至天寳末凡百三十八年可以比崇汉室而人户才比于隋氏盖有司不以经国驭逺为意法令不行所在隠漏之甚也   胡寅曰明皇享国虽乆户口虽多不待易世而身自毁之比祸乱稍平几去其半徒以内有一杨太真外有一李林甫而致之呜呼可不监哉   宪宗元和时户二百四十七万三千   胡寅曰天寳初户几一千万元和户仅二百四十七万是十失其八也宪宗急于用兵则养民之政不得厚重以用异镈聚敛受诸道贡献百姓难乎其阜蕃矣   臣按天下盛衰在庶民庶民多则国势盛庶民寡则国势衰盖国之有民犹仓廪之有粟府藏之有财也是故为国者莫急于养民养民之政在乎去其害民者尔所以使民受害而户口不得阜蕃者必有其根故胡寅论隋氏之耗不咎杨【感】李【宻也】而咎独孤后天寳之耗不罪安【禄山】史【思明】而罪杨太真李林甫元和之耗则又归其狱于程异皇甫镈之聚敛焉呜呼私意行于宫禁而灾祸延于闾阎小人用于庙堂而毒害及于黎庶人君之欲蕃民生者其尚去防逺色贱货而一于贵徳也哉   徐干曰夫治平在庶功兴庶功兴在事役均事役均在民数周民数周为国之本故民数者庶事之所自出也莫不取正焉以分田里以合贡赋以造器用以制禄食以起田役以作军旅国以建典家以立度五礼用脩九刑用措其惟审民数乎   臣按今制每十年一次大造黄籍民年十五为成丁十四以下为不成丁盖得此意   杜佑曰古之为理也在于周知人数乃均其事役则庶功以兴国富家足教从化被风齐俗一夫然故灾沴不生悖乱不起所以周官有比闾族党州乡县鄙之制维持其政纲纪其人献民数于王王拜受之其敬之守之如此其重也及理道乖方版圗脱漏人如鸟兽飞走莫制家以之乏国以之贫奸冗渐兴倾覆不悟斯政之大者逺者将求理平之道非无其本欤   臣按古人有言观民之多寡可以知其国之彊弱臣窃以为非独可以知其彊弱则虽盛衰之故治乱安危之兆皆于此乎见之是以人君常于拜受民数之后阅其版籍稽其户口以知其多寡之数今日之民较之前世多欤吾则求所以致其多之之由兢兢焉益思所以保养之寡欤必求所以致其寡之之故汲汲焉益求所以改革之如此则危者可安乱者可治而衰者可由是而盛矣   以上论蕃民之生   大学衍义补卷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固邦本   制民之产   通典曰黄帝时八家为井井开四道而分八宅凿井于中则井田之原其来逺矣   臣按此井田之始   尧遭洪水天下分絶使禹平水土别九州冀州土白壤【无块曰壤】田中中【第五】兖州土黑坟【色黑而坟起】田中下【第六】青州土白坟【土脉坟起也】田上下【第三】徐州土赤埴【土黏曰埴】坟田上中【第二】州土惟涂泥【水泉湿也】田下下【第九】荆州土惟涂泥田下中【第八】豫州土惟壤下土坟垆【疏也】田中上【第四】梁州土青黎【黒也】田下上【第七】雍州土黄壤田上上【第一】九州之地定垦者九百一十万八千二十顷   蔡沈曰夏氏谓周官大司徒辨十有二壤之物而知其种以教稼穑树艺以土均之法辨五物【五地所宜之物】九等【上中下三等也】制天下之地征则夫教民树艺与因地制贡固不可不先于辨土也   臣按人君之治莫先于养民而民之所以得其养者在稼穑树艺而已稼穑树艺地土各有所宜故禹平水土别九州必辨其土之质与色以定其田之等第因其宜以兴地利制其等以定赋法不责有于无不取多于少无非以为民而已   舜典帝曰弃【稷之名】黎民阻饥汝后稷【主谷之官】播【布也】时百谷【谷一作种】   臣按史记言稷少好耕农民皆法则之尧举为农师使教民稼穑则弃之为稷尧时已然舜盖以旧官申命之也当是时水土有未平者尧既平之有可耕者矣故命弃播时百谷使民耕垦以为食使不至于阻饥焉先儒谓唐虞之时岂有阻饥之事然尚忧之此所以为唐虞也   周礼大宰以九职任万民一曰三农【山泽平地三等之农】生【种也】九谷【黍稷稻梁秫菰麻麦豆也】二曰园圃【树果蓏曰圃园其樊也】毓草木三曰虞衡【掌山泽之官】作山泽之材【作而用之】四曰薮【无水之地】牧【有畜之地】养【畜也】蕃【盛也】鸟兽五曰百工【兴事造业之工】饬化八材【勤力以化八者之材珠曰切象曰磋玉曰琢石曰磨木曰刻金曰镂革曰剥羽曰折】六曰商【行货】贾【坐货】阜【盛也】通货【金玉曰货】贿【布帛曰贿】七曰嫔【有夫者】妇【有姑者】化治丝【茧之已缲者】枲【麻之未缉者】八曰臣【男之贱者】妾【女之贱者】聚敛【谓蓄积之】防材【百草根实可食也】九曰闲民无常职【八职有常此独无常】转移执事【若今佣雇为工作者】   程颢曰古者四民各有常职而农者居十八九故衣食易足而民无所困苦后世浮民多矣游手不可赀度观其穷促辛苦孤贫疾病变作诈巧以自求生而常不足以生日益嵗滋久将何若事已穷极非圣人能变而通之则何以免患岂可谓无可奈何而已哉此宜酌古变今均多恤寡渐为之业以救之耳叶时曰农者天下之本食者民生之命则不可无三农以生九谷园圃民之所树艺则不可无园圃以毓草木山泽民之所取材用则不可无虞衡以作山泽之材薮以富得民则不可无薮牧以阜蕃鸟兽工以足材用则不可无百工以饬化八材懋迁有无化居则不可无商贾以阜通货贿布帛女工之事则不可无嫔妇以化治丝枲防材婢仆之职则不可无臣妾以聚敛防材自农圃而下民力有所不给则又不可无闲民以转移执事盖民有常产者有常心先王制民之产授民之职使之有相生相养之具此人心所以不离涣也   臣按民生天地间有身则必衣有口则必食有父母妻子则必养既有此身则必有所职之事然后可以具衣食之资而相生相养以为人也是故一人有一人之职一人失其职则一事缺其用非特其人无以为生而他人亦无以相资以为生上之人亦将何所借以为生民之主哉先王知其然故分其民为九等九等各有所职之事而命大臣因其能而任之是以一世之民不为三农则为园圃不为虞衡则为薮牧否则为百工为商贾为嫔妇为臣妾皆有常职以为之生是故生九谷毓草木三农园圃之职也作山泽之材养鸟兽虞衡薮牧之职也与夫饬化八材阜通货贿化治丝枲聚敛防材岂非百工商贾嫔妇臣妾之职乎是八者皆有一定职任之常惟夫闲民则无常职而于八者之间转移执事以食其力焉虽若无常职而实亦未尝无其职也是则凡有生于天地之间者若男若女若大若小若贵若贱若贫若富若内若外无一人而失其职无一物而缺其用无一家而无其产如此则人人有以为生物物足以资生家家互以相生老有养防有教存有以为养没有以为天下之民莫不爱其生而重其死人不游手以务外不左道以惑众不羣聚以刼掠民安则国安矣有天下国家者奉天以勤民其毋使斯民之失其职哉   大司徒颁职事于邦国都鄙使以登万民一曰稼穑二曰树艺   小司徒之职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   臣按可耕之地为井可畜之地为牧   遂人辨其野之土上地中地下地以颁田里上地夫一廛【人各受二亩半为宅】田百畮【各受田百亩以为世业】莱五十畮【谓田之休不耕者】余夫亦如之【正夫之外别给余夫】中地夫一廛田百畮莱百畮余夫亦如之下地夫一廛田百畮莱二百畮余夫亦如之臣按民之所以为生产者田宅而已有田有宅斯有生生之具所谓生生之具稼穑树艺牧畜三者而已三者既具则有衣食之资用度之费仰事俯育之不缺礼节患难之有备由是而给公家之征求应公家之徭役皆有其恒矣礼义于是乎生教化于是乎行风俗于是乎美是以三代盛时皆设官以颁其职事经其土地辨其田里无非为是三者而已后世听民自为而官未尝一问及焉能不扰之足矣况为之经制如此其详哉明主有志于三代之隆者不必泥古以求复井田但能留意于斯民而稍为之制凡有徴求营造不至妨害于斯三者则虽不复古制而已得古人之意矣   前汉食货志圣王量能授事四民陈力受职民受田上田夫百亩中田夫二百亩下田夫三百亩嵗耕种者为不易上田休一嵗者为一易中田休二嵗者为再易下田三嵗更耕之自爰其处【爰于也更谓三嵗即改与别家佃以均厚薄】农民户人已受田其家众男为余夫亦以口受田如比【比同也每夫孟子言二十五亩】士工商家受田五口乃当农夫一人【口二十亩】此谓平土可以为法者也若山林薮泽原陵淳【尽也】卤【醎卤也】之地各以肥硗多少为差民年二十受田六十归田七十以上上所养也十嵗以下上所长也十一以上上所强也   臣按此言受田之法大略与周礼大司徒遂人所言相同周礼所载周家一代分田受民之法皆出乎此也   孟子告梁惠王曰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养也】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告齐王数口作八口】朱熹曰五亩之宅一夫所受二亩半在田二亩半在邑田中不得有木恐妨五谷故于墙下植桑以供蚕事五十始衰非帛不暖未五十者不得衣也时谓孕字之时如孟春牺牲毋用牝之类也七十非肉不饱未七十者不得食也百亩之田亦一夫所受至此则经界正井地均无不受田之家矣此言尽法制品节之详极财成辅相之道以左右民是王道之成也金履祥曰古者六尺为歩歩百为亩一夫一妇受田百亩又受田庐之地二亩半邑居二亩半田以九百亩为一井八面皆百亩为私田八家受之内一百亩为公田八家同养公田又于公田之内除二十亩为庐舎八家则每家得二亩半也邑居所受亦如之古所谓亩即今田疄其广六尺其长六百尺是为一亩若以今尺歩计之则古之百亩当今四十一亩古者二亩半当今一亩十歩【古以百歩为亩今以二百四十歩为亩】   臣按此章朱熹谓此制民之产之法而尽法制品节之详所谓五亩宅百亩田法制也五十衣帛七十食肉品节也有法制而无品节则民为用不足有品节而无法制则民取用无所抑斯言也孟子两言之一以告梁惠王一以告齐宣王赵岐所谓王政之本常生之道是也盖天立君以为民民有常生之道君能使之不失其常则王政之本于是乎立矣后世人主不知出此而其所施之政往往急于事功详于法制而于制民之产反略焉是不知其本也后世之治所以往往不古若者岂不以是欤   孟子告齐宣王曰无恒产【恒产可常生之业也】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茍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己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嵗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此言民有常产而有常心也】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嵗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此言无常产而无常心】   朱熹曰恒产可常生之业也恒心人所常有之善心也士尝学问知礼义故虽无常产而有常心民则不能然矣防犹罗网欺其不见而取之也   臣按三代盛时明君制民之产必有宅以居之所谓五亩之宅是也有田以养之所谓百亩之田是也其田其宅皆上之人制为一定之制授之以为恒久之业使之稼穑树艺牧畜其中以为仰事俯育之资乐嵗得遂其饱暖之愿凶嵗免至于流亡之苦是则先王所以制产之意也自秦汉以来田不井授民之产业上不复制听其自为而已久已成俗一旦欲骤而革之难矣夫先王之制虽不可复而先王之意则未尝不可师也诚能惜民之力爱民之财恤民之患体民之心常使其仰事俯育之有余丰年凶嵗之皆足所谓发政施仁之本夫岂外此而他求哉   滕文公使毕战问井地孟子曰夫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不正井地不均谷禄不平是故暴君污吏必慢其经界经界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   朱熹曰井地即井田也经界谓治地分田经画其沟涂封植之界也此法不脩则田无定分而豪强得以兼并故井地有不均赋无定法而贪暴得以多取故谷禄有不平此欲行仁政者之所以必从此始而暴君污吏则必欲慢而废之也有以正之则分田制禄可不劳而定矣   此其大略也若夫润泽之则在君与子矣   朱熹曰井地之法诸侯皆去其籍此特其大略而已润泽谓因时制宜使合于人情宜于土俗而不失乎先王之意也   臣按朱熹所谓因时制宜使合于人情宜于土俗而不失先王之意此数语者非但可以处置井地则凡天下之政施于民者皆当视此为凖   秦用商鞅废井田开阡陌   朱熹曰东西为阡南北为陌古者因田之疆畔制其广狭辨其纵横以通人物之往来即周礼所谓遂上之径沟上之畛洫上之涂浍上之道也田间为此所以正疆界止侵争时蓄泄备水旱为永久之计商君行茍且之政尽开阡陌悉除禁限所谓开者乃破壊刬削之意而非创置建立之名所谓阡陌乃三代井田之旧而非秦之所置也   臣按秦废井田开阡陌説者皆谓开为开建之开惟朱熹则以为开除之开焉夫自秦用商鞅废井田开阡陌之后民田不复授之于官随其所在皆为庶人所擅有赀者可以买有势者可以占有力者可以垦有田者未必耕而耕者未必有田官取其什一私取其大半世之儒者每叹世主不能复三代之法以制其民而使豪强坐擅兼并之利其言曰仁政必自经界始贫富不均教养无法虽欲言治皆苟而已世之病难行者未始不以亟夺富人之田为辞然兹法之行説之者众茍处之有术期以数年不刑一人而可复所病者特上之未行耳呜呼为此説者可谓正矣其于古今事宜容有未尽焉者臣考井田之制始于九夫之井而井方一里终于四县之都而都广一同其地万井而方百里百里之间为浍者一为洫者百为沟者万积而至于万夫其间又有为路者一为道者九为涂者八为畛者千为径者万苏洵谓欲复井田非塞溪壑平涧谷夷丘陵破坟墓壊庐舎徙城郭易疆陇不可为也纵使尽得平原旷野而遂规画于其中亦当驱天下之人竭天下之粮穷数百年专力于此不治他事而后可叶适亦谓今天下为一国虽有郡县吏皆总于上率数嵗一代是将使谁为之乎就使为之非少假十数嵗不能定也此十嵗数之内天下将不暇耕乎由是观之则井田已废千余年矣决无可复之理説者虽谓国初人寡之时可以为之然承平日久生齿日繁之后亦终归于隳废不若随时制宜使合于人情宜于土俗而不失先王之意如朱熹所云者斯可矣政不必拘拘于古之遗制也然则张载之言非欤曰载固言处之有术所谓术者必有一种要妙之法其言隠而未发惜哉臣不敢臆为之説也   汉武帝时董仲舒説上曰秦改帝王之制除井田民得卖买富者田连阡陌贫者亡立锥之地汉兴循而未改古井田法虽难猝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名田占田也各为立限不使富者过制】以赡不足塞兼并之路然后可善治也   汉孝哀时师丹请建限田下其议孔光何武请吏民名田无过三十顷   北魏孝文时李安世上言田业多为豪右所占夺虽桑井难复宜更均量使力业相称又所争之田宜限年断事久难明悉归今主上善其议下诏均天下人田男夫十五以上受露田四十亩【不栽树者谓之露田】妇人二十亩奴婢受田三十亩   唐授田之制成丁者人一顷其分十亩为口分二十亩为永业二百四十歩为亩田多可以足其人者为寛乡少者为狭乡狭乡授田减寛乡之半凡徙乡及贫无以者得卖世业自狭乡徙寛乡者得卖口分已卖者不复受   臣按井田既废之后田不在官而在民是以贫富不均一时识治体者咸慨古法之善而卒无可复之理于是有限田之议均田之制口分世业之法然皆议之而不果行行之而不能乆何也其为法虽各有可取然不免拂人情而不宜于土俗可以暂而不可以常也终莫若听民自便之为得也必不得已创为之制必也因其已然之俗而立为未然之限不追咎其既往而惟限制其将来庶几可乎臣请断以一年为限如自今年正月以前其民家所有之田虽多至百顷官府亦不之问惟自今年正月以后一丁惟许占田一顷【余数不许过五十畆】于是以丁配田因而定为差役之法丁多田少者许买足其数丁田相当则不许再买买者没入之其丁少田多者在吾未立限之前不复追咎自立限以后惟许其鬻卖有増买者并削其所有【民家生子将成丁者即许豫买以俟其成】以田一顷配人一丁当一夫差役其田多丁少之家以田配丁足数之外以田二顷视人一丁当一夫差役量出雇役之钱【富者出财】田少丁多之家以丁配田足数之外以人二丁视田一顷当一夫差役量应力役之征【贫者出力】若乃田多人少之处每丁或余三五十亩或至一二顷人多田少之处每丁或止四五十亩七八十亩随其多寡尽其数以分配之此外又因而为仕宦优免之法因官品崇卑量为优免惟不配丁纳粮如故其人已死优及子孙以寓世禄之意【如京官三品以上免四顷五品以上三顷七品以上二顷九品以上一顷外官则逓减之无田者凖田免丁惟不配丁纳粮如故】立为一定之限以为一代之制名曰配丁田法既不夺民之所有则有田者惟恐子孙不多而无匿丁不报者矣不惟民有常产而无甚贫甚富之不均而官之差役亦有验丁验粮之可据矣行之数十年官有限制富者不复买田兴废无常而富室不无鬻产田直日贱而民产日均虽井田之制不可猝复而兼并之患日以渐销矣臣愚偶有所见不知可否敢以为献惟圣明下其议于有司俾究竟以闻   汉孝宣地节三年诏曰池籞未御幸者假与贫民郡国公馆勿复脩治流民还归者假公田贷种食   孝元初元元年以公田及苑振业贫民江海陂湖园池属少府者以假贫民勿租赋   臣按古者人君多克己以厚民生虽以汉世中主如孝宣孝元者其宫馆园池及郡国公田咸假之以振业贫民俾其种食勿收租赋况本民田而肯夺以为己有而又以之赐亲昵权幸之臣者哉   宋太宗时言者谓江北之民杂植诸谷江南专种秔稻虽土风各有所宜至于参植以防水旱亦古之制于是诏江南两浙荆湖岭南福建诸州长吏劝民益种诸谷民乏粟麦黍豆种者于淮北州郡给之江北诸州亦令就水广种秔稻并免其租   真宗以江淮两浙稍旱即水田不登遣使就福建取占城稻三万斛分给三路为种择田髙仰者莳之盖旱稻也内出种法命转运使揭榜示民   臣按地土髙下燥湿不同而同于生物生物之性虽同而所生之物则有宜不宜焉土性虽有宜不宜人力亦有至不至人力之至亦或可以胜天况地乎宋太宗诏江南之民种诸谷江北之民种秔稻真宗取占城稻种散诸民间是亦大易裁成辅相以左右民之一事今世江南之民皆杂莳诸谷江北民亦兼种秔稻昔之秔稻惟秋一收今又有早禾焉二帝之功利及民逺矣后之有志于勤民者宜仿宋主此意通行南北俾民兼种诸谷有司考课书其劝相之数其地昔无而今有有成效者加以官赏   林勲上政本书曰宜假古井田之制使民一夫占田五十亩其有羡田之家毋得市田其无田与游惰末作者皆驱之使农以耕田之羡者而杂纽钱谷以为十一之税   陈亮曰勲为此书考古验今思虑周宻可谓勤矣世之为井田之学者孰有加于勲者乎要必有英雄特起之君用于一变之后成顺致利则民不骇而可以善其后   臣按勲此书朱熹吕祖谦皆称许之今考其书百里之县嵗率米五万一千斛钱万二千缗绢四千余匹绵三千四百觔取民过重恐非后世所宜用者【以上田产】   虞书曰予决九川距【至也】四海濬【深也】畎浍距川   蔡沈曰九川九州之川也周礼一畆之间广尺深尺曰畎一同之间广二寻深二曰浍畎浍之间有遂有沟有洫皆通田间水道以小注大言畎浍而不及遂沟洫者举大小以包其余也先决九川之水使各通于海次濬畎浍之水使各通于川也   周礼遂人掌邦之野凡治野夫间有遂【一夫所受之田百畆间必有遂】十夫有沟【十夫千畆之田】百夫有洫【百夫万畆之田】千夫有浍【千夫十万畆之田】万夫有川【万夫百万畆之田川所以受遂沟洫浍之水】   稻人掌稼下地【下地水泽之地也】以潴畜水【潴积也积水为陂塘也】以防止水【増之隄防】以沟荡水【引水播荡】以遂均水【均布沟水】以列舎水【列者胜其町畦水可止舎】以浍写水【水有余则防之于浍】   匠人为沟洫广尺深尺谓之广二尺深二尺谓之遂井间广四尺深四尺谓之沟广八尺深八尺谓之洫广二防深二谓之浍【寻与皆八尺】专达于川各载其名【识所从出】也凡天下之地埶两山之间必有川焉大川之上必有涂焉凡沟必因水势防必因地势   陈傅良曰遂人言五沟之制而始于遂匠人言五沟之制而始于非沟也乃播种之地而已一亩三一夫三百从则遂横遂横则沟从由沟而达洫由洫以达浍其从横亦如之説者又以沟浍为通水而设然沟洫之于田也可决而决则无水溢之患可塞而塞则无旱干之忧以时决塞则沟洫岂特通水而已哉   王昭禹曰沟所以导水不因水势则其流易壅防所以止水不因地势则其土易壊故为沟者必因水势之曲直则其流斯无壅矣为防者必因地势之髙下则其土斯无壊矣善为沟者水必漱齧之而无所壅以其因水势故也善为防者水必滛液之而无所决以其因地势故也   臣按古今言水利者周官所谓沟必因水势防必因地势二言尽之矣   孔子曰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   朱熹曰沟洫田间水道以正疆界备旱潦者也又曰沟洫之制见于周礼遂人匠人之职详矣盖禹既平水患又治田间之水使无水旱之灾所谓濬畎浍距川是也   臣按井田之制虽不可行而沟洫之制则不可废但不可泥其陈迹必欲一一如古人之制尔今京畿之地地势平衍率多洿下一有数日之即便淹没不必霖潦之久輙有害稼之苦农夫终嵗勤苦盻盻然而望此麦禾以为一年衣食之计赋役之需垂成而不得者多矣良可悯也北方地经霜雪不甚惧旱惟水潦之是惧十嵗之间旱者什一二而潦恒至六七也为今之计莫若少仿遂人之制每郡以境中河水为主【如保定之白沟真定之滹沱之类】又随地势各为大沟广一丈以上者以逹于大河又各随地势各开小沟广四五尺以上者以达于大沟【大沟地官用钱偿其直小沟地所近田主偿其直】又各随地势开细沟广二三尺以上者委曲以达于小沟其大沟则官府为之小沟则合有田者共为之细沟则人各自为于其田每嵗二月以后官府遣人督其开挑而又时常廵视不使淤塞如此则旬月以上之下流盈溢或未必得其消涸若夫旬日之间纵有霖亦不能为害矣朝廷于此又遣治水之官防通大河使无壅滞又于夹河两岸筑为长隄髙一二丈许【如河身二丈两旁各留二丈许空地以容许】则众沟之水皆有所归不至溢出而田禾无淹没之苦生民享收成之利矣是亦王政之一端也惟圣明留意下有司议可否而推行其法于天下   魏史起为邺令引漳水溉邺民歌之曰邺有贤令兮为史公决漳水兮灌邺旁终古舄卤兮生稻梁   秦郑国开泾水自中山抵瓠口为渠用溉注填阏之水溉舄卤之地四万余顷收皆亩一钟于是闗中为沃野无凶年名曰郑国渠   李冰为蜀守壅河水作堋穿二江以通舟船因以灌溉诸郡于是蜀沃野千里号为陆海   汉召信臣为南阳太守于穰县南造钳卢陂用广灌溉嵗嵗増多至二万顷人得其利及后汉杜诗为守复脩其业时歌之曰前有召父后有杜母   臣按成周以前井田与沟洫之制并行旱干则有蓄水之所霪潦则有泄水之地当是之时民无水旱之忧而常获丰登之利非遇大灾变不至于捐瘠也自秦以后井田废而沟洫随之尚赖有民社之责者因川泽之势而兴灌溉之利非惟农民赖之而为国家之益也亦不小矣世之守令能有兴脩水利以为一方无穷之惠者上之人其尚旌异而显擢之哉   宋神宗熈宁元年遣使察农田水利中书又言诸州县古迹陂塘异时皆畜水溉田民利数倍近嵗多所湮废诏诸路监司访寻州县可兴复水利   苏轼曰今欲凿空寻访水利所谓即鹿无虞岂惟徒劳必大烦扰且古陂废堰多为侧近冒耕嵗月既深已同永业茍欲兴复必尽追收又有好讼之党多怨之人妄言某处可作陂渠规壊所怨田产或指人旧物以为官陂冒佃之讼必倍今日臣不知朝廷本无事而何苦欲行此哉   臣按水性就下遏之则利于旱嵗遇有霖潦则又或至于淹没焉是其利害亦略相当也是以善言利者必因其势顺其宜行其所无事使其旱则得有所灌潦则得有所泄两无害焉斯之为利茍利少而害多或两无所利害焉甚而委邻为壑利己损人决不可凿空生事以烦扰乎民兴起讼端以召不靖之怨也【以上水利】   以上论制民之产   大学衍义补卷十四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固邦本   重民之事   舜典咨十有二牧【养民之官】曰食哉惟时   朱熹曰王政以食为首农事以时为先舜言足食之道惟在于不违农时也   臣按君之所以治者以民民之所以生者以食食之所以足者以农农之所以耕者以时人君所以设为州牧以子养乎民使之得以遂其生欲遂其生日食不可阙欲足其食农时不可违此帝舜所以咨牧而必以食为先而勉之以时也   帝曰弃黎民阻饥【厄也】汝后稷播【布也】时百谷   臣按帝舜于咨四岳求奋事功熈帝载之后即首命弃以仍其旧职而后继之敷教明刑之官则农事在所重而当先可知矣   周公作无逸曰君子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   蔡沈曰农之依田犹鱼之依水木之依土鱼无水则死木无土则枯民非稼穑则无以生也故舜自耕稼以至为帝禹稷躬稼以有天下文武之基起于后稷四民之事莫劳于稼穑生民之功莫盛于稼穑周公发无逸之训而首及乎此有以哉   臣按人君兢兢然所以居其身于无时暇逸之地者必先知夫稼穑之艰难也备尝其艰难之事而后居于逸乐之地则知小人之所依矣小人所依在乎稼穑为人上者乌可纵己之欲以妨农事而使之失其所依哉   文王卑服即康功【安民之功】田功【养民之功】   孔颖达曰就田功知稼穑之艰难   臣按文王卑服犹禹所谓恶衣服也文王于衣服之奉所性不存专意于安民养民之功然不谓养民而谓之田者周家以农事开国自公刘以来咸以稼穑为事而文王尤专心田事即是以为养民之功也   周颂曰嗟嗟臣工【羣臣百官】敬尔在公【公家】王厘【赐也】尔成【成法】来咨来茹【度也】嗟嗟保介【农官之副】维莫之春【夏正三月】亦又何求如何新畬【三嵗田】于皇【叹美之辞】来牟【麦也】将受厥明【上帝之明赐也】明昭上帝迄【至也】用康年【丰年也】命我众人【甸徒】庤【具也】乃钱【铫也】镈【鉏也二者皆田器】奄观铚【获禾短防】艾【获也】   严粲曰既嗟叹而告臣工又嗟叹而戒保介皆以重农之意告之也   臣按此周成王戒农官之诗凡命他官皆无诗而命农官独有者盖以农者王政之本周家以此开国故重其事也成周盛时其播时百谷之事具有成法羣臣百官容或有不尽知者故于戒饬之际致其深叹之言而且加以敬之一辞俾其详考夫先王之成法以为三农之劝相既不可失其时又不可失其度自耕种以至于收获无一不循其序凡旧田与夫新田无一不得其宜官则尽其劝相之功民则致其耕治之力一一皆如先王成法可也呜呼先王之世尽心于农事者如此秦汉以来岂复有事哉   噫嘻春夏祈谷于上帝也其诗曰噫嘻【叹辞】成王既昭【明也】假【格也】尔【田官也】率时【是也】农夫播厥百谷骏【大也】发【耕也】尔私【私田】终三十里【万夫之田内方三十里】亦服尔耕十千维耦【两人并耕】臣按我朝学士朱善谓此诗举成王之諡则成王以后之诗也成王既置田官而戒命之后王复遵其法而重戒之率时农夫农官之职也播厥百谷农夫之事也终三十里欲其地之无遗利也十千维耦欲其人之无遗力也吁古之帝王致力于农事也如此后世之君听民自耕自获所以命官以治之者征租赋督力役而已能勿扰之使其得以尽力南亩已为幸矣况求其戒敕农官劝相农民勤勤恳恳如是夫   周礼遂师巡其稼穑【春种曰稼秋敛曰穑】而移用其民【谓此遂之民移用于彼遂也】以救其时事【谓如水潦暴至之类合力救之】   遂大夫正嵗简【阅也】稼器【耒耜之类】脩稼政三嵗大比则帅其吏而兴甿【举民之贤者能者】明其有功者【农功之脩者则明之】属其地治者【属聚也地事之治者】   县正趣【催促也】其稼事【谓耕耘收敛之事】而赏罚之【勤者赏之怠者罚之】鄼长趣其耕耨稽其女功【劝织事也】   里宰以嵗时合耦于耡【耦并耕也】以治稼穑趣其耕耨行其秩叙【秩谓多寡叙谓先后】   司稼掌巡【行视】邦野之稼而辨穜【先种后熟】稑【后种先熟】之种周知其名与其所宜地【所宜种之地】以为法而县于邑闾   臣按周礼周公致太平之书也周家自后稷以来以农为国故周公于书既作无逸以为其君告使其知小民之所依而不敢逸豫又于诗作豳颂以为其君诵使其知王业之所起而不敢荒宁及其作周官也一书之间设官分职其间为农事者不一而足或以巡稼穑或以简稼器趋其耕耨辨其种类合耦以相助移用以相救行其秩叙悬其法式又于三嵗大比以兴其治田之甿亦如大比之兴贤能焉或诛或赏或兴或废无非以为农事而已噫周公之辅成王陈言以献忠于上者惓惓以稼穑为言建官以分治于下者谆谆以农事为急其知本乎   月令孟春之月天子乃以元日【上辛也】祈谷于上帝乃择元辰【郊后吉日也】天子亲载耒耜措之于参【参乗之人】保介【衣甲也】之御【御车也】间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躬耕帝籍天子三推【执耒而进谓之推】三公五推乡诸侯九推   又曰王命布农事命田【田畯也】舍【居也】东郊皆脩封疆【田之限域】审端径术【术与遂通田间沟洫也】善相【视也】丘陵阪险原隰土地所宜五谷所殖以教道民必躬亲之田事既饬先定准直农乃不惑   臣按天子籍田千亩收其谷为祭祀之粢盛故曰帝籍谓之籍者借也天子执耒而进然后借民力以终之也古之天子非无人可耕也而必躬为之者岂专为供上帝之粢盛哉亦以为天下之农民帅先尔天子既身为之帅先又必命田畯之官居郊野之外以督其耕脩其封疆以防其交争审端径术以通其水道善相丘陵阪险原隰以相其地势髙下险易燥湿土地各有所宜五谷各有所殖教之使能其事道之使达其理皆须田畯躬亲教饬之以定其凖使得其平定其直使得其正则农民无所疑惑也吁以九重之上万乗之尊犹且躬为之耕则夫闾阎小民岂有不兴起也哉   季春之月天子乃荐鞠衣【色如鞠花之黄】于先帝【荐衣以祈蚕】命野虞毋伐桑柘具曲【簿也】植【槌也】籧【席之粗者】筐【筥之方者四者皆蚕具】后妃齐戒亲东乡【去】躬桑禁妇女毋观【使不得为容观之饰】省妇使【咸省其他役】以劝蚕事蚕事既登分茧称丝効功以共郊庙之服毋有敢惰   孟夏之月蚕事毕后妃献茧【后妃受内命妇之献】乃收茧税以桑为均【茧之多寡以叶为均齐】   祭义古者天子诸侯必有公桑蚕室君皮弁素积卜三宫之夫人世妇之吉者使入蚕于蚕室嵗既单【尽也】矣世妇卒蚕奉茧以示于君遂献茧于夫人夫人缫以为黼黻文章服既成君服以祀先王先公敬之至也   祭统夫子亲耕于南郊以共齐盛王后蚕于北郊以共纯【读作缁】服天子诸侯非莫耕也王后夫人非莫蚕也张栻曰周家建国自后稷以农事为务歴世相其君子则重稼穑之事其室家则躬织絍之勤相与咨嗟叹息服习乎艰难咏歌其劳苦此实王业之根本也如周公之告成王其见于诗有若七月皆言农桑之候也其见于书有若无逸则欲其知稼穑之艰难知小人之依也帝王所心法之要端在乎此夫治常生于敬畏而乱常起于骄肆使为国者毎念乎稼穑之劳而其后妃又不忘乎织絍之事则心不存焉者寡矣何者其必严恭朝夕而不敢怠也其必懐保小民而不敢康也其必思天下之饥寒若已饥寒之也是心常存则骄矜放肆何自而生岂非治之所由兴也欤美哉周之家法也其后幽王惑褒姒而废正后以召犬戎之祸而诗人刺之曰妇无公事休其蚕织盖推其祸端良由稼穑织絍之事不闻于耳不动于心以至于此故诵葛覃服之无斁之章则知周之所以兴诵休其蚕织之章则知周之所以衰其得失所自岂不较着乎   臣按天子之尊非无可耕之人也而必躬耕以供宗庙之粢盛后妃之贵非无可织之人也而必躬蚕以为祭祀之服饰所以然者非但身致其诚信以事神明而已也亦将以其身为天下农夫蚕妇之帅先也由是亩亩之间闾阎之下闻其风教者莫不曰以天子之尊后妃之贵犹不废耒耜机杼之业况吾侪小人乎夫然将见田里无不耕之夫室家无不织之女人人有业家家务本自然无游手之民末作之技家给而人足盗息而讼简民所以为生者益固国所以藏富者益厚矣张栻以为王业之根本于是乎在然推其根本之所以立则又在乎朝廷之上宫闱之间其言深至切要所谓帝王所传心法之要端在乎此诚非虚语也伏望明主于燕闲之暇留神垂览天下人民不胜大愿   国语周宣王即位不借千亩虢文公谏曰不可夫民之大事在农上帝之粢盛于是乎出民之蕃庶于是乎生事之共给于是乎在和协辑睦于是乎兴财用繁殖于是乎始敦厐纯固于是乎成是故稷为大官古者太史顺时【视也】土阳瘅【厚也】愤【积也】盈土气震发农祥【房星也】晨正【立春之日晨中于中】日月底于天庙【营室】土乃脉发先时九日太史告稷曰自今至于初吉【二月朔日】阳气俱烝土膏其动弗震弗渝脉其满眚【灾也】谷乃不殖稷以告王曰史帅阳官【春官】以命我司事【主农事官】曰距今九日土其俱动王其祗祓【祓除】监农不易王乃使司徒咸戒公乡百吏庶民司空除坛于借命农大夫咸戒农用先时五日瞽告有恊风至王即齐宫百官御事各三日王乃淳濯飨醴及期郁人荐鬯牺人荐醴王祼鬯乃行百吏庶人毕从及借后稷监之膳夫农正陈借礼太史赞王王敬从之王耕一墢班三之庶人终于千亩其后稷省功太史监之司徒省民太师监之毕宰夫陈飨膳宰监之膳夫赞王王歆大牢班尝之庶人终食是日也瞽率音官以省风土廪于借东南钟而藏之而时布于农稷则徧戒百姓纪农恊功曰隂阳分布震雷出滞土不备垦辟在司冦乃命其旅【众也】曰徇【行也】农师一之【先往】农正再之后稷三之司空四之司徒五之太保六之太师七之太史八之宗伯九之王则大徇耨获亦如之民用莫不震动恪恭于农脩其疆畔日服其镈不解于时财用不乏民用和同是时也王事唯农是务无有求利于其官以干农功   臣按诗序载芟春借田而祈社稷也笺言借田甸师氏所掌王载耒耜所耕之田天子千亩诸侯百亩借之言借也借民力治之故谓之借疏谓王一耕之而使庶民芸芓终之是借民者借此甸师之徒也汉书注韦昭亦以借民力为言臣瓒谓帝躬耕为天下先不得以假借为称借谓蹈借也顔师古是瓒説引宣王不借千亩虢文公谏为证明其非假借也以臣观之二説相须其义始备夫以千亩之田非一人一日所能尽意其始也蹈借田亩以躬三推之仪终也假借民力以终千亩之制尔自周以后迄于唐宋此礼不废然耕借田者必祀先农我列圣躬祀先农行借田礼如古制非徒以供宗庙之粢盛实所以重农事以劝相天下之民使兴起农功也   汉文帝二年正月诏曰夫农天下之本也其开借田朕亲率耕以给宗庙粢盛   九月又诏曰农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而民或不务本而事末故生不遂朕忧其然故今兹亲率羣臣农以劝之其赐天下民今年田租之半   文帝又诏皇后亲桑以奉祭服为天下先   景帝后二年诏曰雕文刻镂伤农事者也锦绣纂组害女红【工也】者也农事伤则饥之本也女红害则寒之原也夫饥寒并至而能亡为非者寡矣朕亲耕后亲桑以奉宗庙粢盛祭服为天下先不受献减大官省繇赋欲天下务农蚕素有畜积以备灾害   臣按成周之后最重农者莫如汉文景二帝尤惓惓焉非徒有是虚文也而减租之诏嵗下虽以武帝之穷奢好武下至舟车皆有筭而于田租则未尝有加焉兹则所谓诚于悯农之实惠也自是而后君非不耕借田后非不亲蚕非不下悯农之诏非不勅守令以劝相然皆尚虚文而已非实惠也是故农不必劝也能无扰之足矣善乎柳宗元之言曰长人者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旦暮吏来而呼曰官命促尔耕朂尔植督尔获蚤缲而绪蚤织而缕字而幼孩遂而鸡豚鸣鼓而聚之击木而召之小人辍飱饔以劳吏者且不得暇又何以蕃其生而安其性耶臣愿仁圣在上思王业之所本念小人之所依禁游惰则为之者众省繇役则不夺其时减租赋则不罄所有是虽不下悯农之诏而人皆知其有悯念之心不设劝农之官而人皆受其劝相之惠田里小民不胜多幸   鼂错言于文帝曰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也为开其资财之道也民贫则奸邪生贫生于不足不足生于不农不农则不地着不地着则离乡轻家民如鸟兽虽有髙城深池严法重刑犹不能禁也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趋利如水走下四方亡择也夫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众贵之者以上用之故也粟来布帛生于地长于时聚于力非可一日成也一日弗得则饥寒至是故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又曰方今之务莫若使民务农而已矣欲民务农在于贵粟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务   臣按鼂错以此告于文帝欲其为民开资财之道所以开之之要在于务民于农桑薄赋敛广蓄积以实仓廪备水旱而已而其末又言方今之务莫若使民务农务农在于贵粟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务人君诚贵五谷而贱金玉民知人君所贵在此则咸知所贵重矣九重之上诚躬行节俭而捐弃金玉切切焉劝农桑抑末作则天下之民咸趋于南亩而惟农之是务矣   景帝后三年诏曰农天下之本也黄金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以为币用不识其终始间嵗或不登意为末者众农民寡也其令郡国务劝农桑益种树可得衣食物吏发民若取庸【取其资以雇庸】采黄金珠玉者坐赃为盗二千石听者与同罪   臣按农天下之本也之一言者文帝之诏凡三见焉而景帝武帝亦皆以是言冠于诏之先汉人去古未逺犹知所重也后世往往重珠玉而轻谷粟是不知所重也景帝此诏令郡国务劝农桑益种树可得衣食物其知所重矣乎   以上论重民之事   固邦本   寛民之力   易兊之彖曰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说之大民劝矣哉   程頥曰君子之道其说于民如天地之施感于其心而说服无斁故以之先民则民心説随而忘其劳率之以犯难则民心説服于义而不恤其死说道之大民莫不知劝劝谓信之而勉力顺从人君之道以人心说服为本故圣人赞其大   臣按此兑卦之彖辞兑之义说也兑上为君兑下为民有君民相说之象人君之用民力必以说服为本有事而欲与民趋之则思曰此民所说乎不说乎茍民心说也则先以趋之则民知上之劳我所以逸我也咸忘其为劳矣有难而欲与民犯之则民知上之死我所以生我也咸忘其为死矣人君之欲用民力察夫事之理而得其正体夫民之心而同其欲必为天下而不为一家必为众人而不为一己然后为之则民无不劝勉顺从者矣   节之彖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   程頥曰圣人立制度以为节故能不伤财害民人欲之无穷也茍非节以制度则侈肆至于伤财害民矣臣按此节卦之彖节之为言有限而止也为卦下兑上坎泽上有水其容有限故为节圣人体节之义则立为制度量入为出无过取无泛用宁损己而益人不厉民以适己则必不至于伤财不伤财则不至于害民矣   诗灵台之一章曰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   朱熹曰国之有台所以望氛祲察灾祥时观游节劳佚也文王之台方其经度营表之际而庶民已来作之所以不终日而成也虽文王心恐烦民戒令勿亟而民心乐之如子趋父事不召自来也孟子曰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此之谓也   臣按人君之用民力以兴土木之工必若文王之作灵台将以望氛祲察灾祥时观游节劳佚然后为之是其所以为此台者非专以适己盖不得已不得不为者也故其虽用民力民反欢乐之若秦之阿房汉之长杨五柞则是劳民以奉己也民安得而不怨恨之哉民怨则国不安危亡之兆也   周礼小司徒之职乃均土地以稽其人民而周知其数上地家七人【一夫受田百亩七口以上授以上等之地】可任也者家三人【可任力役者毎家三人】中地家六人可任也者二家五人【二家共五人】下地家五人可任也者家二人凡起徒役毋过家一人以其余为羡【正卒之外皆为羡卒】惟田与追胥竭作【惟田猎与逐捕冦盗则正卒羡卒皆作】   臣按成周盛时其役民也因其受田之髙下以定其力役之多寡故其事力相称而其为役也适平及其徒役之起又不过家用一人非田猎与追胥不至于并行也非若后世不复考其人之数不复量其人之产一切征发乃至于尽室而行焉   乡大夫之职以嵗时登其夫家之众寡辨其可任者国中自七尺以及六十【七尺年二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六尺年十五】皆征之其舍者【谓不征者】国中贵者贤者能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皆舍   旅师凡新甿【新徙来者】之治皆听之使无征役   臣按成周力役之征必稽考其版籍之数以辨其事力之任否地近而役多者则征之迟而舍之早地逺而役少者则征之早而舍之迟非若后世役民往往劳近而寛逺政与古人相反也是以自古明王尤轸念畿甸之民无事之时常加寛恤盖以有事之时必赖其用故也然不独寛其国中之民而已凡国之中贵而有爵者贤而有德者能而有才者服劳公事者老者疾者皆复除之与夫新甿之治则无征役凶札之嵗则无力政凡此皆先王行役民之义而存仁民之心   均人【凡均力役之政】以嵗上下丰年则公旬【音均】用三日焉中年则公旬用二日焉无年则公旬用一日焉凶札【凶谓饥荒札谓疾疫】则无力政【并与力政免之】   臣按此即王制所谓用民之力嵗不过三日者也然又因嵗时之丰歉以定役数之多寡是以三代盛时之民以一人之身八口之家于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之间无一日而不自营其私也所以为公者仅三日焉耳后世驱民于锋镝起民以繇戍聚民以工作盖有一嵗之间在官之日多而家居之日少甚者乃至于终嵗勤苦而无一日休者呜呼民亦不幸而不生于三代之前哉虽然万古此疆界万古此人民也上之人诚能清心省事不穷奢而极欲不好大而喜功庶防人民享太平之福哉   春秋僖公二十年春新作南门   胡安国曰书新作南门讥用民力于所不当为也春秋凡用民力得其时制者犹书于防以见劳民为重事而况轻用于所不当为者乎   臣按人君之用民力非不得已不可用也盖君以养民为职所以养之者非必人人而食之家家而给之也惜民之力而使之得以尽其力于私家而有以为仰事俯育之资养生送死之具则君之职尽矣孔子作春秋于鲁僖之作頖宫则不书复閟宫则不书而于作南门则书之不徒书之而且加以新作之辞以见頖宫閟宫乃鲁国之旧制有以举之则不可废虽欲不修不可得也如此而用民力亦不为过若夫南门鲁国旧所无也虽不作之亦无所加损何必劳民力以为此无益之事此圣人所以讥之欤   左传昭公十九年楚人城州来沈尹戍曰楚人必败昔呉灭州来【在昭十三年】子旗请伐之王【楚平王】曰吾未抚吾民今【谓城州来也】亦如之而城州来以挑吴能无败乎侍者【戍之侍者】曰王施【施恩德】舍【舍逋负】不倦息民五年可谓抚之矣戍曰吾闻民乐其性而无冦雠今宫室无量民人日骇劳罢【音疲】死转忘寝与息非抚之也   臣按沈尹戌此言人君之欲用民力必先有以抚之所以抚之之道在乎节用于内而树德于外盖用不节则必美衣食厚用度营宫室广庙宇财费于内力疲于外而民不安其居不遂其生劳苦罢困死亡转徙而林林而生总总而处者皆不得乐其性而且为吾之冦雠矣为人上者可不畏哉   哀公十一年季孙欲以田赋使冉有访诸仲尼仲尼不对而私于冉有曰君子之行【政事】也度于礼施取于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如是则以丘【丘十六井是赋之常法】亦足矣臣按施取于厚即所谓食壮者之食也事举其中即所谓任老者之事也敛从其薄即所谓不厚敛于民也此三言者圣人虽为季孙发而以告冉有后世人主行事以礼用民以寛要当以是为法   王制用民之力嵗不过三日   孔颖达曰周礼均人丰年旬用三日中年旬用二日无年旬用一日年嵗不同虽丰不得过三日也臣按用民力如治城郭涂巷沟渠宫庙之类若师旅之事则不拘此制   又曰凡使民任老者之事食壮者之食   臣按先儒谓老者食少而功亦少壮者功多而食亦多今之使民虽少壮但责以老者之功程虽老者亦食以少者之饮食寛厚之至也   八十者一子不从政【从政谓给公家之力役】九十者其家不从政废疾非人不养者一人不从政父母之丧三年不从政齐衰大功之丧三月不从政将徙【欲去者】于诸侯三月不从政自诸侯来徙【已来者】家期不从政   臣按昔人有言夫人莫衰于老莫苦于疾莫忧于丧莫劳于徙此王政之所宜恤者故皆不使之从政焉如是则老耄者得以终其天年废疾者得以全其身体居丧者尽送终之礼迁徙者无失所之虞是亦仁政之一端也   孔子曰张【张弓也】而不弛【落弓也】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臣按此章孔子因子贡观蜡之问而以弓喻民以答之谓弓之为器久张而不弛则力必絶如民久劳苦而不休息则其力必惫久弛而不张则体必变如民久休息而不劳苦则其志必逸弓必有时而张如民必有时而劳弓必有时而弛如民必有时而息一于劳苦民将不堪虽文王武王有所不能治也一于逸乐则民将废业则文王武王必不为此也然则果如之何而可曰不久张以着其仁不久弛以着其义   子曰使民以时   朱熹曰时谓农隙之时也   臣按朱熹解此章谓时为农隙之时至孟子不违农时章则又解曰农时谓春耕夏耘秋收之时凡有兴作不违此时至冬乃役之也臣窃以谓嵗时有早晚气候有寒暑农事有剧易事体有缓急人君遇有兴作必当顺天之时量事之势适民之愿茍堕指裂肌之时烁石流金之候农务方殷饥寒切体而欲有所营为可乎所谓时者非但谓农时各随时而量其可否可也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王安石曰改作劳民伤财在于得己则不如仍旧贯之善   臣按古人必不得已而后改作非甚不得已必不肯快一己之私意废前人之成功安石能为此言至其为相乃变祖宗之法何哉   鲁定公问于顔回曰子亦闻东野毕之善御乎对曰善则善矣然其马将必佚公曰何以知之对曰以政知之昔者帝舜巧于使民造父巧于使马舜不穷其民力造父不穷其马力是以舜无佚民造父无佚马今东野毕之御也升马执辔衔体正矣步骤驰骋朝礼毕矣歴险致逺马力尽矣然而犹乃求马不已臣以此知之公曰吾子之言其义大矣愿少进乎回曰鸟穷则啄兽穷则攫人穷则诈马穷则佚自古及今未有穷其下而无危者也   臣按家语此章顔子谓舜不穷其民是以无佚民由是推之则桀纣穷其民所以有佚民而致危亡之祸也可知己后世人主其尚无以苛政虐刑以穷其民哉   汉髙祖七年民产子复勿事二嵗   宣帝地节四年诸有大父母父母丧者勿繇事使得收敛送终尽其子道   臣按地节之诏即推广王制父母之丧三年不从政之意高帝七年令民产子复勿事二嵗岂非古人保胎息之遗意欤汉世去古未逺爱养元元之心犹有三代余风已死也而悯其丧未生也而保其胎人君以此为政则其国祚之长岂不宜哉   以上论寛民之力   固邦本   愍民之穷   书大禹谟不虐无告不废困穷惟帝时克   眞德秀曰易虐者不虐易废者不废皆自克艰一念为之   臣按帝舜然禹克艰之言而及于无告困穷者盖人君以一人而为亿兆人之父母要必亿兆人皆得其所然后一人克尽其道君道厥惟艰哉是以人君欲尽克艰之道布德于有生之民非难而施惠于无告之民为难也不虐无告不废困穷帝舜不敢谓其必能而归之于尧孔子谓尧舜以博施济众为病亦此意欤虽然人君富有四海茍恻然兴念则泽无不被矣夫岂难事而必谓帝尧然后时克哉噫树艺者培其方长非难而苏其枯槁为难业医者已其疾病非难而起其膏肓为难后世帝王有志于尧舜之治而思尽君道之难者发政施仁乌可后此   无逸懐保小民惠鲜鳏寡   蔡沈曰于小民则懐保之于鳏寡则惠鲜之惠鲜者鳏寡之人垂首丧气赉予周给之使有生意   臣按昔帝舜告大禹以帝尧克艰之道而以不虐无告不废困穷为言今周公告成王以文王无逸之实而以懐保小民惠鲜鳏寡为言是知自古帝王所以克艰其君而所其无逸者必先于发政施仁而所以发政施仁者必先于天民之无告者前圣后圣其揆一也   诗正月篇哿矣富人哀此防独   朱熹曰乱世富人犹或可胜防独甚矣此孟子所以言发政施仁必先鳏寡孤独也   臣按民之生也有富有贫其富者虽不幸而孤独鳏寡然犹有以为养生送死之具惟夫既孤独鳏寡矣而又贫窭乏絶焉生无以为生死无以为死其尤可哀哉是以帝王之施仁政也又于其中较其浅深而为之赒恤使之均得其所焉   周礼大司徒以保息六养万民三曰振穷   郑曰天民之穷者有四曰鳏曰寡曰孤曰独臣按民之生也少者赖父母以鞠之老者赖子孙以养之生有衣食之资死有葬祭之具则其生遂而不穷矣然其所以遂其生者实赖上之人为之制产立法使之相生养相保爱而不相弃背焉然物不能以皆齐命不能以皆偶其间不能无幼弱而失怙恃衰老而无所依傍者焉非上之人保息之政举振救之令则彼何所控告以全其身命而尽其天年也哉   礼运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臣按大道之行谓唐虞之世也当是之时家给而人足老安而少懐乌有所谓无告废疾者哉记礼者犹以此为言以见天下为公之世无一人之不遂其生则虽穷而无告病而有疾者皆有所养焉举隆古之盛以示后世之法使凡有志于尧舜之治者皆当以尧舜之心为心   王制少而无父者谓之孤老而无子者谓之独老而无妻者谓之矜老而无夫者谓之寡此四者天民之穷而无告者皆有常饩   陈澔曰皆有常饩谓君上养以饩廪有常制也臣按天下之民孰非天之所生乃独于幼而无父老而无子与夫无妻无夫者而谓之天民吁民固皆天生者也而此四民者力不足以养其身言不足以达其情则是生于天而不能全天之生尤天之所愍念者也人君于此四等穷人而加惠焉是乃所以补助天之所不逮者也   月令孟春之月掩骼埋胔   臣按人之生也全理气之性具骨肉之躯其生也有所养其死也有所藏则人之始终毕矣茍死而暴露其骼胔必生而冻馁其身体者也仁人君子见之宁不恻然于心乎此三代盛时所以因时而有掩骼埋胔之令也   孟子曰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也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   朱熹曰先王养民之政导其妻子使之养其老而恤其幼不幸而有鳏寡孤独之人无父母妻子之养则尤宜怜恤故必先之也   臣按孟子此言即无逸所谓文王懐保惠鲜之实也昔者明王制民之产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其或不幸少而丧父老而丧子而无夫而无妻焉故其发之于政施之于仁汲汲然以此四者为先惟恐后时而其人或阽于死亡而吾之惠不得以及之也   汉文帝诏曰方春和时草木羣生之物皆有以自乐而吾百姓鳏寡孤独穷困之人或阽于死亡而莫之省忧为民父母将何如其议所以振贷之   宣帝诏曰鳏寡孤独髙年贫苦之民朕所怜也前下诏假公田贷种食其加赐鳏寡孤独髙年帛   章帝诏曰盖人君者视民如父母有怛之爱有忠爱之教匍匐之救其婴儿无父母亲属及有子不能养食者廪给如律   臣按汉世去古不逺其惠养斯民犹有古意观文帝宣帝章帝兹三诏者皆无上事而特下之颛颛然以惠此无告之天民其视魏晋以来因他事下诏而附列于条欵之中者有间也惟我圣祖登极之七年特诏天下其略曰曩因天下大乱死者不可胜数朕日夕虑上帝有责思之再三民间流离避乱父南子北至今不能防聚或子殁亲老而无养亲殁子幼而无依皆朕之过也今诏天下有司具名以言朕当惠居存养使不失所噫圣祖特下此诏盖自汉帝三诏之后所仅有者也   唐太宗贞观元年赐民年八十以上有独鳏寡疾病不能自存者米三斛   宋崇宁元年诏诸路置安济坊   绍兴二年诏临安府置养济院   淳祐七年创慈幼局应遗弃小儿民间有愿收养者官为倩贫妇就局乳视官给钱米如令   臣按前此惠民之政及于无告者往往因事而行其置为院场以专惠之者始见于此我太祖开基之五年诏天下郡县立孤老院凡民之孤独残疾不能自生者许入院官为赡养每人月米三斗薪三十斤冬夏布一匹小口给三分之二寻又改孤老院为养济院其初着之于令曰凡鳏寡孤独每月给米每嵗给布务在存恤监察御史按察司官常加体察既而着之于律曰凡鳏寡孤独及废疾之人贫穷无亲属依倚不能自存所在官司应收养而不收养者杖若应给衣粮而官吏尅减者以监守自盗论不特乎此其后也又申之以宪纲曰存恤孤老仁政所先仰府州县所属凡有鳏寡孤独废疾无依之人俱收于养济院常加存恤合得衣粮依期按月支给毋令失所遇有疾病督医治疗噫列圣相承发政施仁咸先于斯凡颁诏条必申饬焉可谓仁之至而义之尽矣臣窃以谓京城百万军民所聚无告之民不可数计有司拘于事例必须赴告通政司送户部下该管官司取里邻结状然后得与居养之列文移上下动经旬月彼无告穷民岂能堪此为今之计乞敕巡城御史及兵马司官凡遇街衢悲呼丐食之人即拘集赴官询其籍贯居址挨究有无亲属产业有产业者责之管业之人有亲属者责之有服之亲如果产业亲属俱无即发顺天府收入养济院居养如此则无告之民皆沾实惠而衢路之间无悲号者矣   绍兴十三年诏下钱塘仁和二县踏逐近城寺院充安济坊籍定老幼贫乏不能自存者及乞食之人每人日支米一升钱十文小儿半之   臣按宋自南渡后建都临安既于京府立养济院又于两赤县以近城寺院充安置坊籍定老幼贫乏乞丐之食日支米给钱以收养之我朝于京府既立养济院又于京城中东西就两僧寺官给薪米爨熟以食贫丐之人每寺日支米三石恩至渥也臣窃以谓两寺之设日有所费然两舍饭寺皆在僻静之地易于作弊臣请东寺移于崇文门大街西寺移于宣武门大街人烟辏集处每所差部属官一员专提调光禄官一员司饭食每当食时兵马官兵沿街趣召给与木筹依次散食仍令巡城御史监视有不如法及作弊者罪之如此非但贫穷得食亦使街道肃清虽然此事闗系非小京邑翼翼四方之极而使疲癃残疾之人扶老携幼垂首丧气匍匐于周道之防悲号于通衢之侧辇毂之下耳目所及乃尚如此何以示四逺之观瞻岂不贻外夷之讥笑伏乞圣明降赐敕谕防于通衢付其责于巡城御史兵马司官今后有匍匐悲号于道路者坐以违制之罪   崇宁三年诏诸州县择髙旷不毛之地置漏泽园凡寺观寄留槥椟之无主者及暴露遗骸悉瘗其中各置图籍立记识仍置屋以为祭奠之所听亲属祭享着为令臣按先王之于民也制为养生之法而使之得所养有不得其养者则施之以惠鲜之政制为藏死之具而使之得所藏有不得其藏者则施之以掩埋之令不徒恤其生而又恤其死也圣祖于洪武三年虑天下贫民多以水火葬有伤风化下礼部议礼部奏民间死丧不许焚化贫穷无地者所在官司择近城空地设为义冢以为瘗藏之所祖宗良法美意今皆废弛乞敕有司举行是亦仁民之政之大者   以上论愍民之穷   大学衍义补卷十五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固邦本   防民之患   书说命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   蔡沈曰惟事其事乃其有备有备故无患也   臣按先儒谓简稼器修稼政事乎农事则农有其备故水旱不能为之害是则水旱之备莫先于事农之事可见矣   诗云汉倬彼云汉【天河也】昭回于天【回转也言其光随天转也】王曰于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与荐通重也】臻【至也】靡神不举【求废祀而修之】靡爱斯牲圭璧【礼神玉】既卒【尽也】宁莫我听朱熹曰宣王承厉王之烈内有拨乱之志遇烖而惧侧身修行欲销去之天下喜于王化复行百姓见忧故仍叔作此诗以美之言云汉者夜晴则天河明故述王仰诉于天之词如此也   臣按朝廷政治之最急者莫急于民莫得食天旱则五谷不成五谷不成则民无由得食民无由得食则将趂食于四方茍处处皆然则民不防于尽瘁乎是故有志于为民之君见天下之亢旱则豫忧之凡可以感天而致者无所不用其情是以云汉之诗既告于上天又告于祖宗父母又告于百官索祭之礼既无所遗礼神之物或至于尽无所归咎宁以己身而当其灾无所控告惟仰昊天而诉其忧非徒自贬责于一己而又求助于羣臣宣王之忧民之忧如此此其所以遇灾不灾而卒成中兴之业也欤   周礼大司徒以荒政【救凶之政】十有二聚万民一曰散利【散其所积】二曰薄征【轻租税】三曰缓刑【凶年犯法者多缓之恐致变】四曰弛力【息繇役】五曰舍禁【舍山林川泽之禁】六曰去防【闗市不防察】七曰眚礼【凡有礼节皆从减省】八曰杀哀【凡行丧礼皆从降杀】九曰蕃乐【闭藏乐器】十曰多昏【不备礼而昏娶】十一曰索神【求废祀而修之】十二曰除盗贼【饥馑盗贼多严刑以除之】   吕祖谦曰聚万民者札瘥凶荒民皆转徙之四方故以政聚之散利是发公财之已藏者薄征是减民租之未输者此两者荒政之始已藏者散之未输者薄之荒政之大纲举矣缓刑谓民迫于饥寒不幸有过失缓其刑辟以哀矜之弛力者平时用民力嵗不过三日今则弛之以休息民力舍禁谓山虞林衡皆舍去其禁恣民取之去防谓去闗防之防察使百货流通商贾求市此是救荒之要术眚礼谓凡礼文可省者省之如有币无牲之类杀哀谓凡丧纪之节一皆减省专理防荒政蕃乐谓嵗荒民饥当忧民之忧所以闭藏乐器不作多昏谓凶荒之年杀礼多昏使男女得以相保索神谓靡神不举并走羣望之类前既説缓刑后又说除盗贼是经权皆举处不幸民有过固可哀矜至于奸民亦有伺变窃发者凶荒之嵗民心易动一夫呌呼万夫皆集故以除盗贼终之以止乱之萌大抵周礼六官虽分职然其闗节脉理皆相应且如散利须考大府天府内府凡掌财赋之官如薄征须考九职九赋九贡如缓刑须考司冦士师所掌之刑他莫不然参观徧考然后可知   叶时曰圣人为荒政以聚万民所以救天时之不常而济地利人和之不及也盖天灾国家代有嵗凶年谷不登上之人茍不有以赈救之存恤之则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矣民安得而聚哉然此十二政曰弛力曰薄征曰舍禁曰去防固皆有以利民而一以散利为先则其闗系民命尤急也利不散则民不聚虽有眚礼蕃乐杀哀多昏之政未必有实惠及民   臣按易曰何以聚人曰财大学曰财散则民聚盖天立君以治民君必得民然后得以为君是君不可一日无民也然民必有安居托处之地日用饮食之具而后能聚焉人君为治所以使一世之民恒有聚处之乐而无分散之忧者果用何物哉财而已矣然是财也所以耗而费之者固由乎人力然尤莫甚于天灾焉是以人君当夫丰穰无事之时而恒为天灾流行之思斯民乏絶之虑豫有以蓄积之以为一旦凶荒之备焉此无他恐吾民之散而不可复聚也是以周礼十二荒政而以散利为首郑氏谓散利者贷种食也盖予之食以济一时之饥予之种以为嗣嵗之计圣人忧民之心至矣逺矣既散所有之利而又行薄征以下十一事以济之此治古之世所以时有丰凶而民无忧患民生所以长聚而君位所以永安者其以此欤   遗人【遗馈也掌委积之官】掌邦之委积【少曰委多曰积】以待施惠乡里之委积以恤民之艰阨【艰阨谓年谷不熟】门闗【在国曰门在郊曰闗】之委积以养老孤郊里之委积以待宾客【四方至者】野鄙之委积以待羇旅【谓不得去者】县都之委积以待凶荒   廪人【主藏米之官长】掌九谷之数【九谷谓黍稷稻粱苽麻麦豆也】以待国之匪颁【匪颁谓委人之委积】赒赐【谓赐予】稍食【谓禄廪】以嵗之上下数邦用【上谓丰年下谓歉嵗】以知足否【量入为出知所用足与不足也】以诏谷用以治年之凶丰【治之者预为之防也】凡万民之食【计数万人所食】食【食谓一月之食】者人四鬴【六斗四升曰鬴】上【丰年为上】也人三鬴【每人一月食三鬴】中【中等不丰不歉之年也】也人二鬴【每人一月食二鬴】下【歉年为下】也若食不能人二鬴【若一月之食一人不句一石二斗八升】则令邦移民就谷【移民之不足者以就谷有余之处】诏王杀邦用【凶年邦用宜从减省】   臣按周礼十二荒政是国家遇凶荒之时救济之法也遗人所掌是国家常时收诸委积以待凶荒施惠之法也廪人所掌是国家每嵗计其丰凶以为嗣嵗移就之法也观此可以见先王之时所以为生灵虑灾防患之良法深意矣盖其未荒也预有以待之将荒也先有以计之既荒也大有以救之此三代之民所以遇灾而无患也欤今其遗法故在后世人主诚能师其意而立为三者之法则民之遇凶荒也无饥饿之患流移之苦矣   司救凡嵗时有天患【谓烖害】民病则以节【旌节】巡国中及郊野而以王命施惠   李觏曰司救以王命施惠非直凶荒而后施与也疾疫亦有之矣夫四时之厉或连月不愈或阖门不起丁壮卧于牀蓐则老稚无能为饮食所不给医药所不济至于死者岂天命乎人主所宜动心矣是故凶年非直除减田租彼货赂之征皆舍之疾疫亦然夫阻饥之人营求衣食固无所不至又将笼其货贿则何所措手足乎况于疾疫之世安得助天为虐乎人主所宜动心矣   臣按疾疫之灾多生于凶荒之嵗凡遇荒年宜豫为之防使之不至于饥饿而内伤劳苦而外感积聚而旁染是亦救荒之一助也   春秋襄公二十有四年大饥   胡安国曰古者救灾之政若国凶荒或发廪以赈乏或移粟以通用或徙民以就食或为粥溢以救饿莩或兴工作以聚失业之人缓刑舍禁弛力薄征索神除盗贼弛射侯而不燕置廷道而不脩杀礼物而不备虽有旱干水溢民无菜色所以备之者如此其至是年秋有隂沴之灾而冬大饥盖所以赈业之者有不备矣故书之以为戒   臣按胡氏之言救灾之政备矣举而行之则虽灾勿灾焉惟民灾而上弗防此民之所以灾欤为人上者其尚体圣人春秋之书法毋坐视民之灾而不为先事之防临事之防哉   谷梁赤曰五谷不升【成也】为大饥一谷不升谓之嗛【不足貌】二谷不升谓之饥三谷不升谓之馑四谷不升谓之康【康虚】五谷不升谓之大侵【侵伤】大侵之礼君食不兼味台榭不涂【饰也】弛【废也】侯【射侯】廷道【廷内道路】不除【脩也】百官布而不制【虽布列而不更制作】神祷而不祀【惟祈祷不祭祀】此大侵之礼也   臣按君食不兼味以下此即周礼膳夫所谓大荒则不举者也譬诸父母焉其子不哺而已乃日余膏梁于心安乎   王制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饥而食菜则色病】然后天子食日举以乐   马睎孟曰三十年为一世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至三十年之通此人力也凶旱水溢此天变也人力备则可以应天变盖王者与民同患故虽有凶旱水溢而民无菜色于下然后天子日食举庶羞备礼而以乐侑之也   臣按国之所以为国者以有民也民之所以为民者以有食也耕虽出于民而食则聚于国方无事之时丰稔之嵗民自食其食固无赖于国也不幸而有水旱之灾凶荒之嵗民之日食不继所以继之者国也国又无蓄焉民将何赖哉民之饥饿至于死且散则国空虚矣其何以为国哉是以国无九年六年之蓄虽非完国然犹足以为国也至于无三年之蓄则国非其国矣国非其国非谓无土地也无食以聚民云尔是以三年耕必余一年食九年耕必余三年食以至三十年之久其余至于十年之多则国无不足之患民有有余之食一遇凶荒民有所恃而不散有所食而不死而国本安固矣虽然为治者非不欲蓄积以备凶歉也然而一嵗之所出仅足以给一嵗之所费奈何曰数口之家十金之产茍有智虑者尚能营为以度日积聚以备患况有天下之大四海之富者哉   玉藻年不顺成则天子素服乗素车食无乐又曰年不顺成君衣布【布衣也】搢【揷也】本【士之笏也】闗梁不租【不收租税】山泽列【遮列也守之之义】而不赋【不收赋税】土功不兴大夫不得造车马臣按古昔帝王遇灾必惧凡事皆加减节贬损非独以忧民之忧盖亦以畏天之灾也故周礼大荒则不举大札则不举天地大烖则不举举者杀牲盛馔也岂但饮食为然则凡所服之衣所乗之车凡百兴作举皆休息此无他君民之分虽悬絶而实相资以相成也当此凶荒之时吾民嗷嗷然以待哺睊睊然以相视艺业者技无所用营运者货无所售典质则富户无钱举贷则上户无力鱼虾螺蚌采取已竭木皮艸根剥掘又尽面无人色形如魅扶老携幼宛转以号呼力疾曳衰枵腹以呻吟气息奄奄朝不保暮其垂于阽危濒于死亡也如此为人上者何忍独享其奉哉虽欲享之亦且食不下咽也虽然与其贬损于既荒之余孰若保养于未荒之先非独下民不罹其苦而上之人亦无俟于降杀也   孟子对邹穆公曰凶年饥嵗君之民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防千人矣而君之仓廪实府库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残下也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   范祖禹曰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有仓廪府库所以为民也丰年则敛之凶年则散之恤其饥寒救其疾苦是以民亲爱其上有危难则赴救之如子弟之卫父兄手足之捍头目也   臣按人君之为治所以延国祚安君位者莫急于为民故凡国家之所以脩营积贮者何者而非为民哉是故丰年则敛之非敛之以为己利也收民之有余以备他日之不足凶年则散之非散之以为己惠也济民之不足而发前日之有余吁民有患君则恤之则夫他日君不幸而有患焉则民将救之惟恐后矣   荀乡曰田野县鄙者财之本也垣【墙也】窌【窖也】仓廪者财之末也百姓时和【谓天时和顺】事业得叙者【耕稼得其次序】货之源也等赋【谓以差等制赋也】府库者货之流也故明主必谨养其和节其流开其源而时斟酌焉潢然使天下必有余而上不忧不足如是则上下俱富交无所藏之是知国计之极也故禹十年水汤七年旱而天下无菜色者十年之后年谷复熟而陈积有余是无他故焉知本末源流之谓也   臣按荀乡本末源流之説有国家者不可以不知也诚知本之所在则厚之源之所自则开之谨守其末节制其流量入以为出挹彼以注此使下常有余上无不足禹汤所以遇灾而不为患者知此故也   魏李悝平籴法中饥则发中熟之所敛大饥则发大熟之所敛而粜之故虽遇饥馑籴不贵而民不散汉耿寿昌请令边郡筑仓以谷贱时则増价而籴以利农谷贵时则减价而粜以利民名曰常平仓   臣按耿寿昌常平之法因谷贵贱而増减其价以粜籴之其法非不善也然年之丰歉不常谷之种类不一或连嵗皆歉或此种熟而彼种不收茍其敛散之际非斟酌而上下之其法将有时而不平者矣惟今江北之地地可窖藏杂种五谷宜仿此法于要害处立常平司专差户部属官往涖其事随其熟而收其物不必专其地因其时而予之价不必定于官视年丰歉随时粜籴立仓用寿昌之名敛散行李悝之法庶乎其可也   鼂错言于汉文帝曰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也为开其资财之道也故尧禹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国亡【无同】捐瘠者【无相弃捐而瘦病者】以畜积多而备先具也今海内为一土地人民之众不减汤禹加以亡天灾数年之水旱而畜积未及者何也地有遗利民有余力生谷之土未尽垦山泽之利未尽出游食之民未尽归农也   臣按安养斯民之政在开其资财之道开资财有道在垦土田通山泽使地无遗利禁游民兴农业使民无余力如此则畜积多矣虽有天灾数年之水旱而吾所以为之备者具之有素安能为吾民患哉是以古之善为治者恒备于未荒之先救之已患之后者防斯下矣   隋开皇五年度支尚书长孙平奏令民间每秋家出粟麦一石以下贫富无差输之当社委社司检校以备凶年名曰义仓   胡寅曰赈饥莫要乎近其人隋义仓取之于民不厚而置仓于当社饥民之得食也其庶矣乎后世义仓之名固在而置仓于州郡一有凶饥无状有司固不以上闻也良有司敢以闻矣比及报可委吏属出而施之文移反复给散艰阻监临胥吏相与侵没其受惠者大抵城郭之近力能自达之人耳居之逺者安能扶老携幼数百里以就龠合之廪哉必欲有备无患当以隋氏为法而择长民之官行劭农之法辅以救荒之政本末具举民之饥也庶有瘳乎   臣按义仓之法其名虽美其实于民无益储之于当社亦与储之州县无以异也何也年之丰歉无常地之燥湿各异官吏之任用不久人品之邪正不同由是观之所谓义者乃所以为不义本以利民反有以害之也但见其事烦扰长吏奸而已其于赈防之实诚无益焉然则如之何而可臣愚窃有一见请将义仓见储之米归并于有司之仓俾将所储者与在仓之米挨陈以支遇有荒年照数量支以出计其道里之费运之当社之间以给散之【就量用其中米以为脚费】任其事者不必以见任之官散之民者不必以在官之属所司择官以委必责以大义委官择人以用必加以殊礼【其事详见下】不必拘拘于所辖专专于所属如此则庶防民受其惠乎   唐贞观二年遣使赈防饥民鬻子者出金帛赎还之臣按饥馑之年民多卖子天下皆然而淮以北山之东尤甚呜呼人之所至爱者子也时日不相见则思之挺刃有所伤则戚之当时和嵗丰之时虽以千金易其一稚彼有延颈受刃而不肯与者一遇凶荒口腹不继惟恐鬻之而人不售故虽十余嵗之儿仅易三五日之食亦与之矣此无他知其偕亡而无益也然当此困饿之余疫厉易至相染过者或不之顾纵有售者亦以饮食失调往往致死是以荒歉之年饿莩盈途死尸塞路有不忍言者矣臣愚窃以为唐太宗赎饥民所卖之子固仁者之心也然待其卖之而后赎彼不售而死者亦多矣莫若遇饥歉之年民有鬻子者官为买之每一男一女费以五缗以上为率量与所卖之人以为养赡之计用其所余之赀以为调养之费因其旧姓赐以新名送边郡编为队伍给以粮赏配之军士之家俾其养育【死者不许句丁】如此既得以全其性命又得以济其父母内郡不耗边城充实是于救荒之中而有实边之效或者若谓国家府库有限费无所出惟今江南之人有谪戍西北二边者句丁补伍有如弃市及至戍所多不得用今后遇有荒嵗预借官钱买之待后于江南民户有戎伍于极边者愿出五百缗以上者除其尺籍出二百缗以上者改近卫如此则除一军得百军移一军得四十军随以所得抵数还官数十年之后边境之军日増而南方之伍亦不缺矣或曰因饥募兵古有其事欤曰富弼在青州因济饥民募军万计史可考也   代宗时刘晏掌财赋以为户口滋多则赋税自广故其理财以爱民为先诸道各置知院官每旬月具州县丰歉之状白使司丰则贵籴歉则贱粜或以谷易杂货供官用及于丰处卖之知院官始见不稔之端先申至某月须如干蠲免某月须如干救助及期晏不俟州县申请即奏行之应民之急未尝失时不待其困弊流亡饿殍然后赈之也由是民得安其居业户口蕃息晏始为转运使时天下现户不过二百万其季年乃三百余万在晏所统则増非所统则不増也其初财赋嵗入不过四百万缗季年乃千余万缗   臣按刘晏谓户口滋多则赋税自广故其理财以爱民为先上之人诚爱乎民轻徭而薄赋省刑而息兵则民不消耗而户口多矣然户口消耗之由固由乎人亦出乎天而凶荒之嵗为尤甚能如晏使有司每旬月具州县丰歉之状贵籴贱粜始见不稔之端先行蠲免救助应民之急不待其困弊流亡饿殍然后赈之如此则人既不为之害天亦不能为之灾户口滋多赋税日广矣由是观之则国家所以行备荒之政非但为民计盖为国计也   五代周显德六年淮南饥世宗令以米贷之或曰民贫恐不能偿世宗曰民犹子也安有子倒悬而父不为解者安责其必偿也   胡寅曰称贷所以惠民亦以病之惠者纾其目前之急也病者责其他日之偿也其责偿也或严其期或征其耗或取其息或予之以米而使之归钱或贫无可偿而督之不置或胥吏以诡贷而征诸编民凡此皆民之所甚病也有司以丰取约予为术聚敛之臣以头防箕敛为事大旱而税不蠲水潦而税不蠲蝗蝻螟贼而税不蠲长官督税不登数则不书课民户纳欠不破产则不落籍出于民者尚如此而况贷于公者其责偿固不遗余力矣世宗视民犹子匡救其乏而不责其必偿仁人之心王者之政也   臣按胡寅此言非但称贷之弊乃今日义仓之也朝廷设立义仓本以为荒歉之备使吾民不至于捐瘠而有司奉行不至方其收也急于取足不复计其美恶及其储也恐其浥烂不暇待其荒歉所予者不必所食之人所征者多非所受之辈胡氏所谓其责偿也或严其期或征其耗或取其息或予之以米而使之归钱或贫无可偿而督之不置或胥吏以诡贷而征诸编民此数言者切中今日有司义仓之弊呜呼官仓之储本为军国也因饥嵗以称贷于民偏方之君犹不责偿况以圣明之世储粟以备荒而谓之义仓者乎   宋眞宗大中祥符八年嵗歉民流命侍御史乗安抚发仓廪出粟及赈贷   神宗熈宁二年判汝州富弼言襄邓汝地旷不耕河北流民至者日众臣遣官察其无业可复者尽给以田羸疾老弱不任农事者始以粟给之   司马光因遣使赈济河北流民上言京师之米有限河北之流民无穷莫若择公正之人为监司使察灾伤州县守宰不胜任者易之各使赈济本州县之民则饥民有可生之路岂得复有流移   臣按人生莫不恋土非甚不得已不肯舍而之他也茍有可以延性命度朝夕孰肯捐家业弃坟墓扶老携幼而为流浪之人哉人而至此无聊也甚矣夫有土此有民徒有土而无民亦恶用是土为哉是以知治本者恒于斯民平居完聚之时豫为一旦流离之虑必择守令必寛赋役必课农桑汲汲然惟民食之为急先水旱而为水旱之备未饥馑而为饥馑之储此无他恐吾民一旦不幸无食而至于流离也夫蓄积多而备先具则固无患矣若夫不幸蓄积无素虽有蓄积而连嵗荒歉请之官无可发劝之民无可贷乞诸邻无可应将视其民坐守枵腹以待毙乎无亦听其随处趂食以求生也然是时也赤地千里青艸不生市肆无可籴之米旅店无充饥之食民之流者未必至所底止而为涂中之殍多矣然则如之何而可曰国家设若不幸而有连年之水旱量其势必至饥馑则必豫为之计通行郡县查考有无蓄积于是量其逺近多寡或移民以就粟或转粟以就民或髙时估以招商或发官钱以市籴不幸公私乏絶计无所出知民不免于必流则亟达朝廷豫申于防府多遣官属分送流甿纵其所如随处安揷所至之处请官廋之见储官为给散不责其偿借富民之余积官为立券估以时直此处不足又听之他既有底止之所茍足以自存然后校其老壮强弱老而弱者留于所止之处壮而强者量给口粮俾归故乡官与之牛具种子趂时耕作以为嗣嵗之计待嵗时可望然后般挈以归如此则民之流移者有以防送之使不至于溃散而失所有以节制之使不至于刼夺以生乱又有以还定安集之使彼之室家已破而复完我之人民已散而复集是虽所以恤民灾患亦所以弭国祸乱也臣尝因是而论之周宣王所以中兴者以万民离散不安其居而能劳来还定安集之也晋惠帝所以分崩离析者以六郡荐饥流民入于汉川者数万家不能抚恤之而有李特之首乱也然则流民之闗系亦不小哉今天下大势南北异域江以南地多山泽所生之物无间冬夏且多通舟楫纵有荒歉山泽所生可食者众而商贾通舟贩易为易其大江以北若两淮若山东若河南亦可通运惟山西陜右之地皆是平原古时运道今皆湮塞虽有河山地气髙寒物生不多一遇荒嵗所资者艸叶木皮而已所以其民尤易为流徙为今之计莫若设常平仓当丰收之年以官价杂收诸谷各贮一仓嵗出其易烂者以给官军月粮估以时价折筭与之【详见制国用市籴之令】而留其见储米之耐久者以为蓄积之备又特遣臣僚寻商于入闗之旧路按河船入渭之故道若嵗运常数有余分江南漕运之余以助之一遇荒歉舟漕陆辇以往是皆先事之备有备则无患矣盖此二藩非他处比是乃近边之地所谓保障茧丝二者皆有赖焉者也尤不可不尽其心   仁宗一遇灾变则避正殿变服损膳彻乐恐惧脩省见于顔色恻怛哀矜形于诏命灾所被之处必发仓廪赈贷或平价以粜不足则转漕他路粟以给又不足则诱富人入粟秩以官爵灾甚则出内帑金帛或鬻僧牒或留嵗漕或免租税寛逋负休力役罢科率薄闗市之征弛山泽之禁不能自存者官为收养不得其死者官为瘗埋   臣按宋仁宗之遇灾而防民也不徒有恻恻然哀矜之心而实有凿凿乎赈防之政视彼之徒为虚文付之有司以应故事者异矣万嵗之后庙号曰仁不亦宜乎   庆厯八年河朔大水民流就食京东者不可胜数知青州富弼劝所部民出粟益以官廪择公私庐舍十万余区散处其人以便薪水官吏自前资待缺寄居者皆赋以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仍书其劳约他日为奏请受赏率五日辄遣人持酒肉饭糗慰藉出于至诚人人为尽力山林陂泽之利可资以生者听流民擅取死者为大冢葬之明年麦大熟民各以逺近受粮归凡活五十余万人募为兵者万计   臣按古人言救荒无善政非谓蓄积之不先具劝借之无其方也盖以地有逺近数有多寡人有老幼强弱聚为一处则蒸为疾疫散之各所则难为管理不置簿书则无所稽考不依次序则无以徧及置之则动经旬月序之则缓不及救有防集之扰有辨察之烦措置一差皆足致弊此所以无善政也富弼以一青州之守而活河朔五十万之人非徒活民而又因之得军由其立法之简便周尽也所以简便周尽者岂弼一手一足之劳哉其法之最善者官吏自前资待缺寄居者皆赋以禄使即民所聚选老弱病瘠者廪之也今世州郡无所谓待缺寄居之官吏臣向于义仓条下云任其事者不必见任之官散之民者不必在官之属是也臣愚欲望朝廷折衷富弼之法立为救荒法式颁布天下州县凡遇凶荒或散粟或给粥所在官司即行下所属凡所部之中有致仕闲住及待选依亲等项官吏监生与夫僧道耆老医卜人等凡平日为乡人所信服者官司皆以名起之待以士大夫之礼喻以朝廷仁民之意给以印信文凭加以公直等名俾其量领官粟各就所在因人散给官不遥制事完之日具数来上其中得宜者量为奬勉作弊者加以官法如此则吏胥不乗机而恣其侵尅饥民得实惠而免于死亡矣   熈宁八年夏吴越大旱赵忭知越州前民之未饥为书问属县菑所被者防乡民能自食者有防当廪于官者防人沟防搆筑可僦民使治之者防所库钱仓粟可发者防何富人可募出粟者防家僧道士食之羡粟书于籍者其防具存使各书以对而谨其备   臣按曾巩有言菑沴之行治世不能使之无而能为之备民病而后图之与夫先事而为计者则有间矣不习而有为与夫素得之者则有间矣赵忭在越州备荒之政为世所称见旱势之方炽知嵗事之必歉前民未饥已为济饥之备观其为书以访问于其属者甚详且悉后世有志于民者诚能以之为法按其条件先事访问一一知其所以然之故而委曲周尽纎息无遗必得其实当其宜无其弊而后可如此则菑沴之来有其备而无患矣不然待其狼狈溃烂之余然后救之安能有济乎   曾巩救菑议曰有司建言请发仓廪与之粟壮者人日二升幼者人日一升今百姓暴露乏食已废其业矣使之相率日待二升之廪于上则其势必不暇乎他为一切弃百事而专意于待升合之食是直以饿殍之养养之而已非深思逺虑为百姓长计也以中户计之户为十人壮者六人月当受粟三石六斗幼者四人月当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户月当受粟五石自今至于麦熟凡十月一户当受粟五十石今被灾州郡民户不下二十万内除有不被灾及不仰食于官者去其半犹有十万户计十万户十阅月之食当用粟五百万石而足何以办此况给受之际有淹速有均否有眞伪有防集之扰有辨察之烦凡此又不过使之得旦暮之食耳其于屋庐搆筑之费将安取哉为今之防下方纸之诏赐之以钱五十万贯贷之以粟一百万石而事足矣何则今被灾州郡为十万户如一户得粟十石得钱五千下户常产之赀平日未有及此者也彼得钱以完其居得粟以给其食则农得修其亩商得治其货贿一切得复其业而不失其常生之计与专意以待二升之廪于上而势不暇乎他为岂不逺哉由有司之说则用十月之费为粟五百万石由今之说则用两月之费为粟一百万石况贷之于今而收之于后足以振其艰乏而终无损于储蓄之实所实费者钱五钜万贯而已   臣按曾巩此议所谓赐之钱贷之粟比之有司日逐给粟之说其为利病相去甚逺所谓深思逺虑以为百姓长计者眞诚有之但饥民一户贷之米十石一旦责其如数偿之难矣不若因时量力稍有力者偿其半无力者并与之或立为次第之限可也   孝宗时下朱熹社仓法于诸路初建之崇安县开耀乡有社仓一所熹请于府得常平米六百石赈贷夏受粟于仓冬则加息计米以偿自后随年敛散小歉则蠲其息之半大饥则尽蠲之凡十有四年得息米造仓三间及以元数六百石还府以见储米三千一百石以为社仓不复收息每石止收耗米三升以是一乡之间虽遇凶年人不缺食后请以其法行之他处   臣按朱熹社仓之法固善矣然里社不能皆得人如熹者以主之又不能皆得如刘如愚父子者以为之助熹固自言其数年之间左提右挈上説下教为乡闾立此无穷之计然则其成此仓也盖亦不易矣然则其法不可行欤曰熹固言里社不能皆有可任之人欲一听其所为则惧其计私以害公欲谨其出入则钩挍靡密上下相遁其害又有甚于官府者矣   熹又尝言于其君曰臣曾摹得苏轼与林希书説熈宁中荒政之弊费多而无益以救之迟故也其言深切可为后来之鉴   臣按苏轼书云朝廷厚设储备熈宁中本路截发及别路般来钱米并因大荒放税及亏却课利盖累百钜万然于救荒初无丝毫之益者救之迟故也呜呼救之迟之一言岂但熈宁一时救荒之失哉自古及今莫不然也臣常见州郡每有凶荒朝廷未尝不发仓廪之粟赐内帑之银以为赈防之防然往往行之后时缓不及事朝廷有钜万之费而饥民无分毫之益其故何哉迟而已矣所以迟者其故何在盖以有司官吏惟以簿书为急不以生灵为念遇有水旱灾伤非甚不得已不肯申达县上之郡郡上之藩府动经旬月始达朝廷及至行下遣官检勘动以文法为拘后患为虑因一之诈疑众皆然惟己之便不人之防非民阽于死亡狼戾惨切朝廷无由得知及至发廪之令行赍银之勑至已无及矣虽或有沾惠者亦无防尔臣愿圣明行下有司俾定奏灾限期则例颁行天下灾及八分以上者驰五分以上者差人二三分以上入逓随其逺近以为期限缓不及期以致误事者定其罪名秩满之日降等叙用如此则藩服监司郡县守令咸以救济为念庶防无迟缓之失乎   隆兴中中书门下省言湖南江西旱伤立赏格以劝积粟之家凡出米赈济系崇尚义风不与进纳同   臣按鬻爵非国家美事也然用之他则不可用之于救荒则是国家为民无所利之也宋人所谓崇尚义风不与进纳同是也臣愿遇嵗凶荒民间有积粟者输以赈济则定为等第授以官秩自逺而来者并计其路费授官之后给与玺书俾有司加礼优待与见任同虽有过犯亦不追夺如此则平宁之时人争积粟荒歉之嵗民争输粟矣是亦救荒之一防也   辛弃疾帅湖南赈济防文秖用八字曰刼禾者斩闭籴者配   臣按朱熹谓弃疾做两防便乱道盖欲其兼禁之也盖荒歉之年民间闭籴固是不仁然当此际米价翔涌正小人射利之时也而必闭之者盖彼亦自量其家口之众多恐嗣嵗之不继耳彼有何罪而配之耶若夫刼禾之举此盗贼之端祸乱之萌也周人荒政除盗贼正以此耳小人乏食计出无聊谓饥死与杀死等死耳与其饥而死不若杀而死况又未必杀耶闻粟所在羣趋而赴之哀告求贷茍有不从即肆刼夺自诿曰我非盗也迫于饥饿不得已耳呜呼白昼攫人所有谓之非盗可乎渐不可长彼知其负罪于官因之鸟骇鼠窜窃弄锄梃以扞游徼之吏不幸而伤一人焉势不容己遂至变乱亦或有之臣愿明敕有司遇有旱灾之嵗势必至饥窘必先防示禁其刼夺谕之不从痛惩首恶以警余众决不可行姑息之政此非但救饥荒乃弭祸乱之先务也然则富民闭籴何以处之曰必先谕之以惠邻次开之以积福许其随时取直禁人侵其所有民之无力者官与之券许其取息待熟之后官为追偿茍积粟之家丁口颇众亦必为之计筭推其赢余以济匮乏若彼仅仅自足亦不可强也然亦严为之限凡有所积不肯发者非至丰穰禁不许出粜彼见得利恐其后时自计有余亦不能以不发矣   吕祖谦曰大抵荒政统而论之先王有预备之政上也脩李悝之政次也所在蓄积有可均处使之流通移民移粟又次也咸无焉设糜粥最下也   臣按朱熹有言自古国家倾覆之由何尝不起于盗贼盗贼窃发之患何尝不起于饥饿吁天灾流行国家代有是以先王于民也备之于未荒之前救之于方荒之际而又养之于己荒之余诚以礼义生于富足一旦饥饿切身吾民无所倚赖或遂至于犯礼越分非独虑其身之不能存亦虑其心之或以荡也是以太平无事之时恒为乱离反侧之虑丰登有余之日恒为荒歉不给之忧此无他天生人君以为生民之主必体天心以安民生然后有以保其位也不然方其无事之时吾则资之以为用及其有患之际吾乃弃之而不顾是岂天之意哉亦岂君之道哉是以古昔盛时三年耕余一年食九年耕余三年食以三十年通计之则余十年之食矣今不能尽如古制臣请以在仓之米尖入平出之余逓年所得之米皆用以为备豫之数嵗杪计用之时量入为出之际不在数中仍留在仓存其名数以待荒年之用又立为定制凡藩臬州县民间词讼属户律者如户婚田土坊塲津渡墟市之类讼而得理者俾量力而出粟【争田者上田一亩三斗中田二斗下田一斗争婚者上户三十石中户二十石下户十石或四五石之类】其无理者亦罚米以赎罪皆贮之仓以备荒政及前此敛民以为赈济者皆通归官廪常年则依例挨陈以支荒嵗则别行闗给以散积之嵗月必有赢余其或不足又须多方设法以措置之随处通融以补益之使必足而后已一旦遇灾有备无患矣大抵备荒之政不过二端曰敛曰散而已有以敛之而积久不散则米粒浥腐而不可食有以散之而一切不敛则仓廪空虚而无以继守者有破产之患贫者无偿官之资有司茍且具文逭责往往未荒而先散及有荒歉所储已空饥民有虑后患者宁流移而死亡不敢领受甚至官吏凭为奸利给散之际饥者不必予予者不必饥收敛之时偿者非所受受者不必偿其弊非止一端必欲有利而无弊莫若尽捐予民不责其偿之为善然又虑夫气运不常丰凶莫测徒有散而无敛后将无以为继宜计所积之多少料民产之有无积茍有余不责其偿可也若或土地之偏隘人民之众多遇有凶灾难于取具赈饥之后丰年取偿可分民为三等上户偿如其数中户取其半下户尽予之又于户部十三司之外依工部缮工司例别立一司添设官吏专以备荒每年夏六月麦熟秋九月以后百谷收成之藩府州县将民间所种有无成熟分数逐件申达十月以后通申一年之数兼计明年食足与否有收者防乡无收者防乡乡凡防户得过者防家必须赈给者防家官廪之储多少富家之积有无近邑何仓有米近乡谁家有积或借官帑以为备或招商贾以通市或请于朝廷有所蠲贷或申于上司有所干请凡百可以为赈济之备者皆于未荒之先而为先事之虑嵗嵗而袭其常事事而为之制人人而用其心虽有荒旱水溢民无菜色矣若夫临事而救之之术者臣已于各条之下委曲而各为之措置矣虽然此皆其末也若夫本之所当先者则朱熹所谓为政者当顺五行修五事以安百姓若曰赈济于凶荒之余纵饶措置得善所惠者鲜终不济事伏惟仁圣体上天付托之重广上帝好生之仁常存哀矜恻隠之心布蠲贷赈防之政非独以防民患盖所以固邦本也天下生灵不胜大幸   以上论防民之患   大学衍义补卷十六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固邦本   除民之害   禹贡济河惟兖州九河既道   尔雅九河曰徒骇曰太史曰马颊曰覆鬴曰胡苏曰简曰洁曰钩盘曰鬲津【呉程曰九河率在河间之沧州境】   孔颖达曰河分为九道在兖州界平原以北是吕祖谦曰禹不惜数百里地疏为九河以分其势善治水者不与水争利也   孟子曰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大也】水横流【不由其道散溢妄行】泛滥于天下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禹疏九河瀹【亦疏通之意】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决排皆去其壅塞也】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   孟子曰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已溺之也   史记禹抑鸿【鸿与洪同】水十三年过家不入门然河菑【菑与灾同】衍溢害中国也尤甚唯是为务故道河自积石【在兰州地】歴龙门【在蒲州地】南到华隂东下砥柱【今陜州三门山】及孟津【在孟县】雒汭【在巩县东】至于大邳【在今黎阳县】于是禹以为河所从来者高水湍悍难以行平地数为败乃酾【分也】二渠以引其河【二河其一出贝丘西南河之南折者也王莽时遂空其一即漯川】北载高地过降水【在信都地】至于大陆【在邢赵深三州地】播为九河同为逆【迎也】河入于勃海九川既疏九泽既陂诸夏乂安功施于三代   臣按先儒有言人君以养民为职凡为民害者必除之夫民之所资以为养者土也而土必滋于水然后物得以生茍水之多而至于荡焉则为害大矣非徒民不得以为衣食且不得以为居室矣民无衣食居室则何以为生哉是以天地间利于民者莫大乎水害于民者亦莫大于水尧舜之世用人以辅世尤重于治水之职鲧湮洪水则殛之禹能平水土则用以总百揆终而禅之以位圣人之意盖可见矣中国四大水惟河之来为最逺其为害亦最大自汉以来屡为中国害一时君臣所以治之者亦各随时因势以为之疏塞无非除民之害而已吁民害弗除则民生弗遂今日为中原民害之大者莫甚于河有天下者乌可不以治河为急务乎   汉孝文时河决酸东溃金隄兴卒塞之   孝武元光中河决于瓠子东南注钜野通于淮泗天子使汲黯郑当时发卒十万塞之辄复壊   自河决瓠子后二十余嵗嵗数不登而梁楚尤甚天子既封禅其明年乃发卒数万人塞之筑宫其上名曰宣防道河北行二渠复禹旧迹   初武帝既塞宣防后河复北决于馆陶分为屯氏河东北入海广深与大河等故因其自然不隄塞也至永光五年河决清河灵鸣犊口而屯氏河絶   孝成建始四年河决东郡金隄先是清河都尉冯逡奏言郡承河上流土壤轻脆易伤顷所以无大害者以屯氏河通两川分流也今屯氏河塞灵鸣犊口又益不利独一川兼受数河之任虽高増隄防终不能泄如有霖旬日不霁必盈溢九河故道今既灭难明屯氏河新絶未久其处易浚可复浚以助大河泄暴水备非常不豫修治北决病四五郡南决病十余郡然后忧之晚矣事下丞相御史以为方用度不足可且勿浚至是大水十余日河果大决于馆陶及东郡金隄凡灌四郡三十二县水居地十五万余顷深者三丈败壊官亭室庐且四万所   河平元年以王延世为河隄使者延世以竹落长四丈大九围盛以小石两船夹载而下之三十六日隄成鸿嘉四年勃海清河信都河水湓溢灌县邑三十一败官亭民舍四万余所平陵李寻等奏言议者恒欲求索九河故迹而穿之今因其自决可且勿塞以观水势何欲居之当稍自成川挑出沙土然后顺天心而图之必有成功而用财力寡   哀帝初即位骑都尉平当使领河隄奏按经义治水有决河浚川而无隄防壅塞之文宜慱求能浚川疏河者待诏贾让奏言治河有上中下三防古者立国居民疆理土地必遗川泽之分【遗留也言川泽水所流聚之处皆留而置之不以为居室垦植】度水埶所不及大川无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为污泽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左右游波寛缓而不迫夫土之有川犹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犹止儿啼而塞其口岂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故曰善为川者决之使道善为民者宣之使言盖隄防之作近起战国雍防百川各以自利今行上防徙冀州之民当水冲者决黎阳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河西薄大山东薄金隄埶不能逺泛滥朞月自定难者将曰若如此败壊城郭田庐墓以万数百姓怨恨答难曰今濒河十郡治隄嵗费且万万及其大决所残无数如出数年治河之费以业所徙之民遵古圣之法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处其所而不相奸且大汉方制万里岂其与水争咫尺之地哉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载无患故谓之上防若乃多穿漕渠于冀州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杀水怒可从淇口以东为石隄多张水门旱则开东方下水门溉冀州水则开西方高门分河流通渠有三利塡淤加肥【一利】禾麦更为秔稻【二利】转漕舟船之便【三利】民田适治河隄亦成此诚富国安民兴利除害支数百嵗故谓之中防若乃缮完故隄增卑倍薄劳费无已数逢其害此最下防臣按古今言治河者盖未有出贾让此三防者   平帝元始四年征能治河者以百数其大略异者闗并【人名】言河决率常于平原【今徳州】东郡【今东昌】左右其地形下而土疏恶闻禹治河时本空此地秦汉以来河决南北不过百八十里可空此地勿以为官亭民室韩牧以为可略于禹贡九河处穿为四五宜有益王横言河入勃海地髙于韩牧所欲穿处往者海溢西南出寖数百里九河之地已为海所渐矣禹之行河水本从西山下东北去周谱【世统谱谍】云定王五年河徙则今所行非禹之所穿也又秦攻魏决河灌之决处遂大不可复补宜更开空使缘西山足乗高地而东北入海乃无水灾司空掾桓谭典其议为甄丰言凡此数者必有一是宜详考验皆可豫见计定然后举事费不过数亿万亦可以事诸浮食无产业民衣食县官而为之作乃两便   臣按西汉一代治河之防尽见于此大约不过数说或筑隄以塞之或开渠以疏之或作竹落而下以石或听其自决以杀其势或欲徙民居放河入海或欲穿水门以杀水势或欲空河流所注之地或欲寻九河故道桓谭谓数说必有一是详加考验豫见计定然后举事以今观之古今言治河者皆莫出贾让三防其所以治之之法又莫出元贾鲁疏濬塞之三法焉   宋史河入中国行大行西曲折山间不能为大患既出大伾东更平地二千余里特以隄防为之限夏秋霖潦百川所防不免决溢而大名郓澶滑孟濮齐淄沧隶滨德慱懐卫郑等郡及开封往往受其害于是诏命诸州长吏兼河隄使防塞之法甚备而决溢之患时有説者谓河随时涨落自立春后冻解人量水初至凡一寸则夏秋当至一尺颇为信验谓之信水非时暴涨谓之客水随决随塞濒河之民苦之   仁宗至和二年河决大名馆陶殿中丞李仲昌请自澶州商胡河穿六防渠入横陇故道以披其埶富弼是其防诏发三十万丁脩六防河以回河道以仲昌提举河渠仲昌塞商胡北流入六防河不能容明年复决水死者数千万人   欧阳脩曰鲧障洪水九年无功禹得洪范五行之书知水润下之性乃因水之流疏而就下水患乃息然则以大禹之功不能障塞但能因势而疏决尔今欲逆水性障而塞之夺洪河之正流使人力斡而回注此大禹之所不能此其必不可者也   熈宁十年河大决于澶州曹村北流断絶河道南徙东汇于梁山张泽泺分为二派一合南清河入于淮一合北清河入于海凡灌郡县四十五而濮齐郓徐尤甚壊田逾三十万顷   臣按此黄河入淮之始然此特其支流由汴入泗至清河口入淮者耳   又刘彜程昉言二股河北流今已闭塞然御河水由冀州下流尚当疏导以絶河患   元至大三年河北河南道廉访司言黄河伏槽之时水埶似寛观之不足为害一遇霖潦湍浪迅猛自孟津以东土性疏薄兼带沙卤一失导泄之功崩溃决溢可立而待河至杞县三口播而为三盖亦有年其后二湮塞三河之水合而为一下流既不通畅自然上溢为灾即今水埶趋下有复钜野梁山之意盖河性迁徙无常茍不预防不出数年曹濮济郓蒙害必矣宜妙选廉干深知水利之人专职其事频为巡视谨其防防职掌既专则事功可立较之河已决溢民已被害然后卤莽脩治以劳民者不同矣   至正四年夏久河溢决堤濒河郡邑济宁单州虞城砀山金乡鱼台丰沛定陶楚丘武城以至曹州东明钜野郓城嘉祥汶上任城等处皆罹水患水埶北侵安山沿入防通运河其后集羣议都漕运使贾鲁议欲疏塞并举挽河使东行以复故道丞相托克托韪其防以鲁为总治河防使发民丁十五万人自四月至十一月诸扫诸隄成河乃复故道南汇于淮又东入于海   欧阳曰治河一也有疏有濬有塞三者异焉酾河之流因而导之谓之疏去河之淤因而深之谓之濬抑河之暴因而扼之谓之塞又曰贾鲁有言水工之功视土工之功为难中流之功视河滨之功为难决河口视中流又难北岸之功视南岸为难用物之效艸虽至柔柔能狎水水渍之生泥泥与艸并力重如碇然维持夹辅缆索之功实多   余阙曰中原之地平旷夷衍无洞庭彭蠡以为之汇故河尝横溃为患其埶非多为之委以杀其流未可以力胜也故禹之治河自大伾而下则析为三渠大陆而下则播为九河然后其委多河之大有所泻而其力有所分而患可平也此禹治河之道也自周定王时河始南徙讫于汉而禹之故道失矣故西京时受害特甚虽以武帝之才乗文景富庶之业而一瓠子之微终不能塞而付之无可奈何而后已自瓠子再决而其流为屯氏诸河其后河入千乗而德隶之河又播为八汉人指以为太史马颊者是其委之多河之大有所泻而力有所分大抵偶合于禹所治河者由是而讫东都至唐河不为害者千数百年至宋时河又南决南渡时又东南以入于淮以河之大且力惟一淮以为之委无以防而分之故今之河患与武帝时无异自宋南渡时至今【谓元】殆二百年而河旋北乃其埶然也建议者以为当筑隄起曹南讫嘉祥东西三百里以障河之北流则渐可图以导之使南庙堂从之非以南为壑也其虑以为河之北则防通之漕废予则以为河北而防通之漕不废何也漕以汶而不以河也河北则汶水必防防则吾有制而相之亦可以舟可以漕书所谓浮于汶达于河者是也盖欲防钜野而使河不妄行俟河复千乗然后相水之宜而修治之   臣按天地间为民害者在天有旱潦之灾在地有河海之患然旸之为旱潦也有时而人犹可先事以为之备若夫河海之患则有非人力所能为者矣虽非人力所能为而人君有志于为民者其忍坐视而付之无可奈何哉中国之水非一而黄河为大其源逺而高其流大而疾其质浑而浊其为患于中国也视诸水为甚焉自禹疏九河之后迁史河渠书述之详矣臣请探厥本原自张骞使西域之后说者咸谓河出昆仑至元世祖始命其臣笃实者西穷河源得其源于吐蕃朶思甘之南曰星宿海四山之间有泉近百汇而为泽登高望之若星宿然译音所谓鄂端诺尔也其地在中国西南直四川马湖府之正西三千余里云南丽江府之西北一千五百里较之昆仑殆为近焉自西而东合诸河水其流寖大东北流分为九渡行二十日至大雪山名誊格哩哈达即昆仑也绕昆仑之南折而东而北而西复绕昆仑之北又转而东北行约二十余日始入中国自贵德西宁之境至积石经河州东北流至兰州北绕朔方上郡又东出境外经三受降城东胜等州又折东南出龙门过河中抵潼闗东出三门析津为孟津过虎牢而后奔放平壤吞纳小水以百数埶益雄放无崇山巨矶以防闲之防激奔溃不遵禹迹故虎牢迤东距海口二三千里恒被其害方禹之导河其河盖自西而东又转而北之东以入海焉周定王五年河徙已非禹之故道汉元光三年河徙东郡更注勃海继决于瓠子又决馆陶遂分为屯氏河二河相并而行元帝永光中河水始分流于慱州屯氏河始塞后二年又决于平原则东入齐入青以达于海下流与漯川为一宋熈宁十年河又分为二派一合南清河入淮一合北清河入海是时淮仅受河之少半耳金之亡也河始自开封北卫州决入涡河以合于灌旧河在开封城北四十里东至虞城下达济宁州界本朝洪武二十四年河决原武之黑阳山东经开封城北五里又南行至项城经颍州颍上东至寿州正阳镇全入于淮而故道遂淤永乐九年复疏入故道正统十三年又决荥阳东过开封城之西南自是汴城在河之北矣又东南经陈留自亳入涡口又经防城至懐逺东北而入于淮焉抑通论之周以前河之埶自西而东而北汉以后河之埶自西而北而东宋以后迄于今则自西而东而又之南矣河之所至害亦随之防民患者乌可不随其所在而除之哉礼曰四渎视诸侯谓之渎者独也以其独入于海故江河淮济皆名以渎焉今以一淮而受大黄河之全盖合二渎而为一也自宋以前河自入海尚能为濒河州郡之害况今河淮合一而清口又合沁泗沂三水以同归于淮也哉曩时河水犹有所潴如钜野梁山等处犹有所分如屯氏赤河之类虽以元人排河入淮而东北入海之道犹微有存焉者今则以一淮而受众水之归而无涓滴之渗漏矣且我朝建国幽燕漕东南之粟以实京师必由济慱之境则河决不可使之东行一决而东则漕渠干涸嵗运不继其害非独在民生且移之国计矣今日河南之境自荥阳原武由西迤东歴睢阳亳颍以迄于濠淮之境民之受害而不聊生也甚矣坐视而不顾欤则河患日大民生日困失今不理则日甚一日或至于生他变设欲兴工动众疏塞并举则又恐费用不赀功未必成而坐成困毙然则为今之计奈何孟子曰禹之治水水之道也又曰禹之治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古今治水者要当以大禹为法禹之导河既分一为九以分杀其汹涌之埶复合九为一以迎合其奔放之冲万世治水之法此其凖则也后世言治河者莫备于贾让之三防然歴代所用者不出其下防而于上中二防盖罕用焉往往违水之性逆水之埶而与水争利其欲行也强而塞之其欲止也强而通之惜微眇之费而忘其所捐之大防已成之业而兴夫难就之功捐民力于无用糜民财于不赀茍顾目前遑恤其后非徒无利而反有以致其害因之以召祸乱亦或有之顾又不如听其自然而不治之之为愈也臣愚以为今日河埶与前代不同前代只是治河今则兼治淮矣前代只是欲除其害今则兼资其用矣况今河流所经之处根本之所在财赋之所出声名文物之所防所谓中国之脊者也有非偏方僻邑所可比乌可置之度外而不预有以讲究其利害哉臣愿明诏有司愽求能浚川疏河者征赴公车使各陈所见详加考验预见计定必须十全然后用之夫计防虽出于众而刚断则在于独择之审信之笃而用之专然后能成功耳不然作舍道甲是乙非又岂能有所成就哉臣观宋儒朱熹有曰禹之治水只是从低处下手下面之水尽杀则上面之水渐浅臣因朱氏之言而求大禹之故深信贾让上中二防以为可行盖今日河流所以泛溢以为河南淮右无穷之害者良以两渎之水既合为一众山之水又并以归加以连年霖潦嵗嵗增益去冬之沮洳未干嗣嵗之横潦继至疏之则无所于归塞之则未易防遏遂使平原汇为巨浸桑麻菽粟之塲变为波浪鱼鼈之区可叹也已伊欲得上流之消泄必先使下流之疏通国家诚能不惜弃地不惜动民舍小以成其大弃少以就夫多权度其得失之孰急乗除其利害之孰甚毅然必行不惑浮议择任心膂之臣委以便宜之权俾其治河流相地埶于其下流迤东之地择其便利之所就其污下之处条为数河以分水埶又于所条支河之旁地堪种稻之处依江南法创为圩田多作水门引水以资灌溉河既分疏之后水埶自然消减然后从下流而上于河身之中去其淤沙或推而荡涤之或挑而开通之使河身益深足以容水如是则中有所受不至于溢出而河之波不及于陆下有所纳不至于束隘而河之委易达于海如是而又委任得人规置有法积以嵗月因时制宜随见长智则害日除而利日兴河南淮右之民庶其有瘳乎或曰若行此防是无故捐数百里膏腴之地其间破民庐舍壊民田囿发人坟墓不止一处其如人怨何呜呼天子以天下为家一视同仁在此犹在彼也普天之下何者而非王土顾其利害之乗除孰多孰寡尔为万世计不顾一时为天下计不徇一方为万民计不防一人贾让有言濒河十郡治隄嵗费万万及其大决所残无数如出数年治河之费足以业其所徙之民大汉方制万里岂与河争咫尺之利哉臣亦以谓开封以南至于凤阳每嵗河水渰没中原膏腴之田何止数十万顷今纵于迤东之地开为数河所费近海斥卤之地多不过数万顷而已两相比论果孰多孰少哉请于所开之河偶値民居则官给以地而偿其室庐偶损民业则官倍其偿而免其租税或与之价直或助之工作或徙之寛闲之乡或拨与新垦之田民知上之所以劳动乎我者非为私也亦何怨之有哉矧今凤阳帝乡园陵所在其所闗系尤大伏惟圣明留意万一臣言可采或见之施行不胜幸甚   大德中河决杞县蒲口河北河南肃政廉访使尚文建言长河万里西来其埶湍猛至孟津而下地平土疏移徙不常失禹故道为中国患不知防千百年矣自古治河处得其当则用力少而患迟事失其宜则用力多而患速此不易之定论也今陈留抵睢东西百有余里南岸旧河口十一已塞者二自涸者六通川者三岸高于水计六七尺或四五尺南岸故隄其水比田髙三四尺或高下等大槩南高于北约八九尺隄安得不壊水安得不北也蒲口今决千有余步迅疾东行得河旧渎行二百里至归德横堤之下复合正流或强湮遏上决下溃功不可成揆今之计河西郡县顺水之性逺筑长垣以御泛溢归德徐邳民避冲溃听从安便被患之家宜于河南退滩地内给付顷亩以为永业异时河决他所者亦如此亦一时救荒之良防也蒲口不塞便朝廷从之防河朔郡县山东宪部争言不塞则河北桑田尽为鱼鼈之区塞之便复从之明年蒲口复决塞河之役无嵗无之是后水北入复河故道竟如文言   臣按河为中原大害自古治之者未有能得上策者也盖以河自星宿海发源东入中国逾万里凡九折焉合华夷之水千流万派以趋于海其源之来也逺矣其水之积也众矣夫以万川而归于一壑所来之路孔多所收之门束隘而欲其不泛溢难矣况孟津以下地平土疏易为冲决而移徙不常也哉汉唐以来贾让诸人言治河者多随时制宜之防在当时虽或可行而今日未必皆便元时去今未逺地埶物力大段相似尚文所建之防虽非百世经久之长计然亦一时救弊之良方宜令河南藩宪每年循行濒河郡县如文所言者相地所宜或筑长垣以御泛溢或开淤塞以通束隘从民所便或迁村落以避冲溃或给退滩以偿所失如此虽不能使濒河州郡百年无害而被患居民亦可暂时苏息矣   以上论除民之害臣按天下之为民害者非特一水也水之在天下非特一河也流者若江海之类潴者若湖陂之属或徙或决或溢或溃隄岸以之而崩泉源以之而涸沙土由是而淤畛域由是而失以荡民居以壊民田皆能以为民害也然多在边徼之壖寛闲之野旷僻之处利害相半或因害而得利或此害而彼利其所损有限其所灾有时地埶有时而复人力易得而脩非若河之为河亘中原之地其所经行皆是富庶之乡其所冲决皆是膏腴之产其为民害比诸其他尤大且久故特以民之害归焉使凡有志于安民生兴民利者知其害之有在随诸所在而除之而视河以为凖焉   大学衍义补卷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固邦本   择民之长   周礼大司徒施教法于邦国【外而邦国】都鄙【内而都鄙】使之各以教其所治民令五家为比使之相保五比为闾使之相受四闾为族使之相塟五族为党使之相救五党为州使之相赒五州为乡使之相宾   臣按此成周六乡之法也合五家为比比有长合五比二十五家为闾闾有胥合四闾一百家为族族有师合五族为一党党五百家党则有正合五党为一州州二千五百家州则有长万二千五百家为乡合五州而为之也乡则有师有老有大夫焉郑曰百里内为六乡其外为六遂乡犹今畿内之地遂犹今外郡也王畿之内立为六乡而统之大司徒亦犹今畿内郡县直六部云   遂人掌邦之野以土地之图经田野【谓经界其田野】造县鄙形体之法五家为邻五邻为里四里为酂五酂为鄙五鄙为县五县为遂皆有地域沟【以通水为限】树【以植木为固】之臣按此成周六遂之法也五家为邻邻有长【犹乡之比】二十五家为里里有宰【犹乡之闾】一百家为酂酂有长【犹乡之族】五百家为鄙鄙有师【犹乡之党】二千五百家为县县有正又有师焉【犹乡之州】万二千五百家为遂遂则有人有长又有大夫焉周制内有六乡外有六遂乡之所置比长闾胥族师党正遂之所置邻长里宰酂长鄙师是即汉之亭长三老啬夫唐之里正坊正宋之保长耆长之任也我朝稽古定制于天下州县每百一十户为一里十户为甲每甲有长在城谓之坊长或谓之厢长在外谓之里长或谓之社长保长十年而一役之役周而更造其籍事力有消长则逓升降之又于每里推一年老有德者为老人凡民间有户婚田土鬭殴争竞一切小事付之听决又制为木铎使贫而老者振之以警众其词曰孝顺父母尊敬长上和睦邻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毋作非为其在赤县也月朔京尹引赴御前听宣谕其制视古为详周而尽亲而比事体归一气类联络而我圣祖又制为教民防文昭示天下使之人人儆省世世遵守一编之中良法美意盖与周官所载邻比里闾族党宰长胥师所涖之职殆相符合噫九重之髙而虑周闾阎之下万防之繁而思及田里之微而又委曲详悉如此其为天下万世计也深且逺矣唐柳宗元有言有里胥而后有县大夫有县大夫而后有诸侯有诸侯而后有方伯连帅有方伯连帅而后有天子然则天子之与里胥其贵贱虽悬絶而其任长人之责则一也夫人生不能无欲有欲不能无争其争也未尝不起于细微于其萌芽而遏絶之于其防近而禁止之则易为力而不至于损伤且耳闻不若目见之眞意度不若心孚之切文移不若口谕之易此古人识治体者所以必重亲民之任而与民最亲者里胥也汉人于乡亭之任三老之设俾其劝导乡里助成风俗得与县令丞尉以事相教复勿繇戍尝以嵗十月赐以酒肉或赐爵级及帛任之既专优之又厚是以当世之士夫皆乐为之如张敞朱慱鲍宣仇香之徒方其微时亦尝为其乡之亭长啬夫不以为浼也臣愿明敕有司愼重其选申明祖宗防示之意必欲一一见之施行属民而读法必其如周之族师索而祭祀必其如周之党正如闾胥之辨其施舍如里宰之行其秩叙如酂长之趋其耕耨稽其女工如闾师之任农耕事任圃树事又如邻长之相纠相受相纠使之有所警而不为恶相受使之有所劝而必为善夫如是将见礼教兴行恩泽下究田里无愁叹之声风移俗易比屋可封矣则虽四方嘉靖之休万国咸宁之化其基本端在于此也伏惟圣明加之意焉【以上里胥】   秦灭诸侯以其地为郡置守丞尉各一人   臣按此郡置守之始古者土分为三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天子之邦国都鄙有六乡六遂诸侯之国大国三乡三遂次国二乡二遂小国一乡一遂所谓乡遂视后世之州郡所谓乡遂大夫视后世之牧守也   汉武帝时董仲舒曰郡守县令民之师帅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师帅不贤则主德不宣恩泽不流今吏既亾教训于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与奸为市贫穷孤弱寃苦失职甚不称陛下之意是以隂阳错缪氛气充塞羣生寡遂黎民未济也   臣按仲舒谓郡守县令民之师帅谓之师所以教民也谓之帅所以率民也教民使之知礼义率民使之趋事功是则守令兼治教之责非但使之治簿书督财赋理词讼而已也后世人主专责守令以吏治而于教化之事略不计焉失古人命官之意矣汉世去古未逺儒者论治犹有所本后世则视教化为虚文矣   宣帝拜刺史守相辄亲见问观其所由退而考察所行以质其言有名实不相应必知其所以然尝称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亡叹息愁恨之心者政平讼理也与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以为太守吏民之本也数变易则下不安民知其将久不可欺防乃服从其教化故二千石有治理效辄以玺书勉厉增秩赐金或爵至关内侯公卿阙则选诸所表以次用之是故汉世良吏于是为盛   臣按史称宣帝厉精为治综核名实信赏必罚此其厉精之实也夫上有责实之政则下有实用之效观宣帝每拜守相必亲见问及其退也又加考察焉考察既得其实而后用之其用也又能久于其任使吏得以究其所施民得以安其所教贤者得以成其功不肖者难以匿其罪及其治效既着或勉以玺书或增其爵秩选其所表者以次入为公卿上之责实如此则为守令者安敢不以实应之哉后世人主选任守令一切付之铨曹铨曹一切付之资格上之人略不有所甄别及其黜陟之际惟徇虚名不责实效往往贤否混殽眞赝相半非无赏罚之典而不足以示劝惩此郡邑所以少循良之政而闾里所以多愁叹之声也欤   宣帝诏曰盖闻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唐虞犹不能以化天下今胶东相王成劳来不倦流民自占八万余口治有异等之效其赐成爵闗内侯   臣按此诏可见宣帝信赏必罚之政然史又谓或对帝言成伪增户口以防显赏是后吏多为虚名由是观之则帝之所以综核名实者未必皆实也则凡其所谓亲问考察名实不相应而知其所以然者岂尽然哉是故人君为治惟诚之为贵不察察以求立名不防防以求快意则不为小人所窥伺而堕其术中矣   又诏曰颍川太守霸【黄霸】宣布诏令百姓乡【向同】化孝子弟弟贞妇顺孙日以众多田者让畔道不拾遗养视鳏寡赡助贫穷狱或八年无重罪囚吏民乡于教化兴于行谊可谓贤人君子矣其赐爵闗内侯黄金百斤后征为太子太傅迁御史大夫   又诏曰大司农邑【朱邑】廉洁守节退食自公亡【无同】疆外之交束修之餽可谓淑人君子遭离凶灾朕甚闵之其赐邑子黄金百斤以奉其祭祀   臣按宣帝之于良吏不独生而褒升之及其没也犹赐金以奉其祭祀焉则夫当世之为守宰者安得不思所以感发而思奋哉夫人臣之为善恒苦于上下之隔絶而无由以上闻也上之人既闻之播于诏书致其褒嘉一则曰贤人君子一则曰淑人君子为人臣而得于上之称赞如此生有余荣死为不朽自非下愚不移者孰肯甘小人之归哉   先是哀平间卓茂为密令视民如子举善而教吏民亲爱不忍欺之数年教化大行道不拾遗后以病免归光武即位先访求茂诏曰夫名冠天下当受天下重赏今以茂为太傅封褒德侯   司马光曰光武即位之初羣雄竞逐四海鼎沸彼摧坚陷敌之人权略诡辩之士方见重于世而独能旌循良之吏寘诸羣公之首宜其光复旧物享祚久长盖由知所先务而得其本原故也   明帝诏司刺史嵗考长吏殿最以闻尝谓羣臣曰郎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茍非其人则民受其殃是以难之故吏称其官民安其业   臣按国家设守令将使之奉宣德意以为民造福也顾乃殃其民又何用彼为哉明帝生深宫之中居九重之上而念及民之受殃则当是时受其民而为之牧者孰敢殃之哉虽然天下之所以为吾民殃者不但一守令也守令中固欲有福吾民者而又有殃之者杂于其间则民亦无由以享其福矣吁奉天子命而居吏民之上者尚因明帝之言而思所以推类以求之哉   章帝诏曰俗吏矫饰外貌似是而非朕甚厌之甚苦之安静之吏悃愊无华日计不足月计有余如襄城令刘方吏民同声谓之不烦虽未有他异斯亦殆近之矣夫以苛为察以刻为明以轻为德以重为威四者或兴则下有怨心吾诏书数下冠盖接道而吏不加理人或失职其咎安在勉思旧令称朕意焉   臣按章帝此诏切中古今俗吏之弊所谓安静之吏悃愊无华日计不足月计有余斯人也岂宣帝诏所谓淑人君子者欤是人非独不易得且不易识也后世而有斯人安知其不以罢软不胜任目之哉老子曰其政闷闷其民醇醇又曰治国如烹小鲜扰之则乱章帝盖有见于此矣   顺帝时左雄上疏曰宁民之道必在用贤用贤之道必存考黜吏数变则下不安业久于其事则民服教化臣愚所谓守相长吏有显效者可就增秩勿移徙非父母丧不得去官吏职满嵗乃得辟举   王安石曰在位者数徙则不得久于其官故上不能狃习而知其事下不肯服驯而安其教贤者则其功不可以及其成不肖者则其罪不可以至于着若夫迎新将故之劳缘絶簿书之弊固其害之小者不足悉数也设官固皆当久于其任而至于所部者逺所任者重则尤宜久于其官而后可以责其有为臣按九载黜陟之典始于唐虞后世任人惟西汉为最久黄霸在颍川至于八年然未有一定之制惟我圣祖稽古定制始复有虞之典内外官三年一考六年再考中有平常不称职者皆许其复任以冀其后效至于九年通考然后课其三考之功过以相乗除因以黜陟焉其于外官也中有善政着闻而为吏民所告保者及部使者以闻即行旌异之典其秩满者则又增秩加官仍其旧任是以官安其职民安其生仕者无奔走道路之劳居者无送旧迎新之费百年以来率循是道近自选法淹滞以来乃行一切茍且之政数有变更甚非祖宗立法任人之初意况继任之人与所退者无大相逺乎   北齐制郡为上中下三等每等又有上中下之差自上上郡至下下郡凡九等而县之制亦如之   隋如北齐之制杨尚希上表曰今或地无百里而数县并置或户不满千而二郡分领僚众费多租调嵗减宜存要去闲并小为大则国家不亏粟帛选举易得贤良矣隋主从之   唐制近畿之州为四辅其余为六雄十望十紧及上中下之差县有赤县畿县望县紧县上县中县下县七等之差   宋朝应天下诸县除赤县畿县外四千户为望县三千户以上为紧县二千户以上为上县千户以上为中县不满千户为中下五百户以下为下   臣按北齐制郡为九等唐宋制县为七等定其等差所以别疆域之广狭人民之多寡均科差之轻重也因其所辖之广狭所统之众寡所涖之繁简量其所容度其所有而计其所出如是则无偏重之弊不均之患是亦人君平治天下之大端也我朝得国之初郡县多循胜国之旧名称间有不同疆域则初不异也方是时干戈甫定流徙未复人民无定数今则承平日久版籍既定生齿日繁然而郡县犹因其旧大小悬絶多寡絶伦固有一府统数十州县者其最小者乃至仅有二三县焉固有一县七八百里者其最小者乃至不满一里焉设官虽有全减之殊品级则无大小之异仰惟祖宗官制一定固不敢轻有改革若夫斟酌唐宋之制以定府县之等似若可行臣愚请分府为上中下三等州县之等亦如之上县以编民百里为率中县五十里以上下县四十里以下其县之过百里者或陞以为州或析以为一二县县之人民少者割附近里分益之州之人民少者或降而为县或益之以近民而府亦然如此则官吏之所涖者有繁简以此次其殿最土地之所出者有厚薄以此科其财赋人民之所聚者有众寡以此定其徭役将见疆域整齐事力均壹差赋公平太平之基端在此矣或谓祖宗成宪行之百年一旦改革之孰任其咎哉曰浙之嘉兴府止三县宣德间则析为七矣景泰初元浙冦作而分温处闽冦作而分建劔广冦作而分南海与其析之于残破之余孰若置之于全盛之日哉矧今逺方县道有地方四五百里跨三四县间者人民去县治既逺往往负固武断椎埋遇有句摄公行旅拒官府恐致生变因循姑息前日之闽浙近日之荆襄可鉴也已   唐太宗曰为朕养民者惟在都督刺史【唐改太守为刺史】朕尝疏其名于屏风坐卧观之得其在官善恶之迹皆注于名下以备黜陟县令尤为亲民不可不择   宗引见京畿县令戒以惠养黎民之意又诏新除县令试理人防惟韦济词理第一擢为醴泉令中有不第者吏部侍郎坐左迁   宗又自选诸司长官有声望者十一人为诸州刺史命宰相百官饯于洛滨供张甚盛自为诗亲书赠之臣按唐之贤君太宗宗为盛一代致治之盛首称贞观开元夷考其所以致此者良由于留意守令亲民之官故也史谓叶气嘉生薰为太平垂祀三百与汉相埓致之之术非循吏谓何信矣哉   唐宗制选京官有才识者除都督刺史都督刺史有政迹者除京官使出入常均永为定式   又诏三省侍郎阙择尝任刺史者郎官阙择尝任县令者   张九龄曰古者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今朝廷士入而不出其于私计甚自得也京师衣冠所聚声名所出从容附防不勤而成是大利在于内而不在于外也宜遂科定其资凡不歴都督刺史虽有髙第不得任侍郎列不歴县令虽有善政不得任台郎给舍都督守令虽逺者使无十年任外如不为此而救其失恐天下犹未治也   臣按天生烝民不能自治而付之君君统万民不能独理而付之臣是则天之立君君之任臣无非以为民而已故凡朝廷之上三公九乡百司庶尹何者而非为民设哉不但置州县设守令以为民也自古圣帝明王知天为民立己以为君莫不以重民为先务重乎民必重治民之官而于其所亲近者尤重焉守令是已古人有言轻郡守县令是轻民也民轻则天下国家轻矣自昔论治体者往往欲均内外之任使无偏重偏轻之患臣愚以为在内之官涖事者也在外之官涖民者也涖事者固助其君以治民又孰若涖民者亲代其君以施政于民者尤为切要哉君以民为天臣愚以为事轻于民涖民者比之涖事者尤为重也尤当优之以礼秩加之以恩典岂特均之云乎   宣宗时于延陵为建州刺史入辞宣宗曰建州去京师防何对曰八千里宣宗曰卿到彼为政善恶朕皆知之勿谓其逺此阶前则万里也   苏洵曰天下之势近之可忧未若逺之可忧之深也近之官吏贤耶民誉之歌之不贤耶讥之之誉歌讥者众则必则必达于朝廷是官吏之贤否易知也一夫不获其所诉之刺史刺史不问则裹粮走京师缓不过旬月挝鼔呌号而有司不得不省矣是民有寃易诉也吏之贤否易知而民之寃易诉乱何从始耶逺方之民虽使盗跖为之郡守梼杌饕餮为之县令郡县之民羣嘲而聚骂者虽百千为辈朝廷不知也白日执人于市诬以杀人虽其兄弟妻子亦不过诉之刺史不幸刺史又抑之则死且无告矣彼见郡县守令据案执笔吏卒防列棰械满前骇然而丧胆矣则其谓京师天子所居者当复何如而又行数千里费且百万富者尚或难之而贫者又何能乎故其民常多怨而易动故曰近而可忧未若逺之可忧之深也   臣按王者于天下势虽有逺近内外之殊然皆在吾一视同仁之中岂因其内外逺近而为之轻重哉宣宗谓此阶前即万里也然则万里之外即此阶前从可知已苏洵之言切中逺方官吏害民之弊人君居九重之上诚于选任守宰之际必愼重其人而不轻授又于陛辞之时亲加戒勉视万里之逺如阶庭之间凡有施为必加寛防其守宰有克举其职者辄不次擢用之视诸内地之吏反加优焉夫然则人人乐仕其地而逺方之民皆有贾父来晚之谣而无尹来杀我之怨矣   宋神宗谓文彦博等选任知州未得善法曰朕每思祖宗百战得天下今以一州生灵付庸人常痛心疾首臣按宋之得天下不尽出于战也而为其子孙者尚且痛心疾首不忍以其祖宗之生灵付之庸下之人矧我祖宗之天下眞得之百战之余乌可不择其人而轻付之哉臣诵神宗此言不胜悚惧伏惟圣明留神致思【以上守令】   周书王启监厥乱为民曰无胥戕无胥虐至于敬寡至于属妇合由以容王其效邦君越御事厥命曷以引养引恬自古王若兹监防攸辟   蔡沈曰监三监之监康叔亦受畿内之民当时亦谓之监故武王以先王启监意而告之也言王者所以开置监国者其治本为民而已其命监之辞盖曰无相与戕杀其民无相与虐害其民人之寡弱者则哀敬之使不失其所妇之穷独者则联属之使有所归保合其民率由是而容蓄之也且王所以责效邦君御事者其命何以哉亦惟欲其引掖斯民于生养安全之地而已自古王者之命监若此汝今为监其无所用乎刑辟以戕虐人可也   陈大猷曰周礼建牧立监以维邦国自黄帝已立左右监以监视万国乃诸侯之长也   臣按三代以前立监以监邦国盖于诸侯中择其杰出者立为之长以维持之自秦罢侯置守尉监则是于守尉之外别立官以监视之焉制虽不同其治同于为民无相戕杀无相虐害哀敬之联属之保合其民由是以容蓄之而引掖之于生养安全之地而已   汉初遣御史监三辅郡察词讼其后复置监察御史文帝又遣丞相史出刺并督察御史武帝始置部刺史以六条察郡国成帝更为州牧未防复为刺史   唐分天下为十道置巡察使寻改按察使后又改采访处置使又改曰观察使其有戎旅之地即置节度使宋初置转运使后又置提刑狱凡有四司曰帅曰漕【即转运使】曰宪【即提刑】曰仓各自建台毎司各有长官掾佐臣按黄帝四监唐虞四岳十二牧三代方伯连帅是皆后世监司之任但是时封建之制行所监者乃诸侯之国秦汉以来始立郡县置守令地分而官众所以监之者尤不可无一定之制汉以来虽设刺史州牧观察节度转运提刑等职然官无常制治无定署其流之弊乃至任分而不一权重而不掉虽有监察之名而无刺举之实遂至吏无所惩而民不受惠也亦有之矣国初循胜国之制设行中书省既而罢之分天下为十三布政司司设布政参政参议各二员皆分左右以总一方承流宣化之任又设都指挥使司以掌军政按察司以司宪度参峙并立谓之三司治署既有一定之所官联复有一定之制德刑兼举文武并用体制相维闗络相通自罢侯置守之后治外之制未有如此之详且善者也又于毎年遣御史一员以巡按其地临边则专命大臣以鎭压有事则分遣大臣以巡抚是以百年以来官无旷职民无宿寃而祸乱不作用此道也仰惟祖宗治外之制尽善尽美诚可谓超越百代者矣然所以振起而维持之者则又在乎圣子神孙焉昔人谓天下之本在于郡县郡县之责付之监司而其大纲总要则又专在朝廷诚能委任大臣俾之推择监司豫于未用之先广为询访遇有员阙随才选任或举诸班行或拔自州郡或以职任逓选或以异等超擢又于既用之后责以实效果有异能即加旌异显有实迹不次明扬而不肖庸懦贪鄙之徒不顾其一家之哭如此则十三道之藩臬数十员之正佐皆得其人而郡县无不良之吏田里无不安之民矣致治之要端在乎此伏惟仁圣加之意焉天下生民不胜大幸   宋神宗谓文彦博等曰诸道帅臣转运使职任至重一道惨舒系焉宜谨择其人久于其任汉宣循名责实须用此道彦博对曰为治之要无以易此【以上监司】   臣按神宗谓诸道使臣职任至重一道惨舒系焉臣尝因是而推之一道之惨舒系于使臣则一郡之惨舒系于守佐一县之惨舒系于令丞一乡之惨舒系于里胥可知已合乡而为县合县而为郡合郡而为道合诸道而一之则为天下天下之大由诸道之积也道由郡积郡由县积而县又由一乡之积也天下之大譬则人之一身焉一身之中外有四肢百体内有五脏六腑其气息之相通血脉之周流无一时之可息无一处之可滞一时或息一处或滞则疾病生而疮痏成矣病之所以致死者不必出自脏腑之中肢体之上一疡生于指爪之间仅如黍米亦或可以致命知命君子不可以不之谨也是故善治天下者恒以其身视天下无尺寸之肤不爱则无尺寸之肤不养身一处乎宫庭氊厦之上而心常存乎郡县闾里之中端居髙拱之时瞑目注想之际海宇之大百万之众系乎吾之一身一人之身不出户庭之外何以周知而徧及之哉政赖内外之羣臣内焉者为吾举纲而挈领外焉者为吾承流而宣化焉耳朝着之间百官之众可以目击而声呼也若夫四方八表之逺吾目不及见也吾耳不及闻也吾身不能亲行而躬阅之也所以代吾施政教以安之者有监司焉监司之下有郡守也郡守之下有县令也县令之下有里胥也地域有广狭人民有众寡政事有繁简职任有崇卑其为长民之任而为吾教养斯民有功于我者则一而已孟子有言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天子之所以得乎丘民者政赖乎此四等人耳人主欲安其大寳之位以凝上天之命固祖宗之业全其身于安荣之地以为子孙千万年之计者乌可不以安民为先务而欲安民者乌可不择长民之人哉   以上论择民之长   大学衍义补卷十八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固邦本   分民之牧   舜典肇【始也】十有二州   朱熹曰中古之地但为九州曰冀兖青徐荆豫梁雍禹治水作贡亦因其旧及舜即位以冀青地广始分冀东恒山之地为并州其东北医无闾之地为幽州又分青之东北辽东等处为营州而冀州止有河内之地今河东一路是也   咨十有二牧曰食哉惟时柔逺能迩惇【厚也】徳【有徳之人】允【信也】元【仁厚之人】而难【拒絶也】任人【包藏防恶之人】蛮夷率服   朱熹曰牧养民之官十二牧十二州之牧也舜言足食之道惟在于不违农时也柔者寛而抚之也能者扰而习之也逺近之埶如此先其略而后其详也又言当厚有徳信仁人而拒奸恶凡此五者处之各得其宜则不特中国顺治虽蛮夷之国亦相率而服从矣   臣按有虞之世分天下为十二州每州设一牧以分治之在内则统之以四岳亦犹百揆统在廷之庶官也葢帝王之治内外相维大小相承分而理之使其有条序而不乱合而一之使其有统摄而归一所以为此者不过安养斯民而已故舜咨十二牧首以民食为言葢以国之所以为国者民也民之所以有生者食也然欲民之得食在乎不违农时农不失时则得以尽力田畆而仰事俯育之有余而公私咸给矣不然则非但民不得以为民而国亦不得以为国矣然欲吾民之得其所又在乎所用之得其人茍非受民牧之寄者所厚者皆有徳之人所信者皆仁厚之士而包藏凶恶之人皆知所以拒而絶之不使之得以预吾政临吾民焉虽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矣是以人君为治必择牧民之长而又使其长择其所用以分牧之人一处不得其人则一处之民受其害必无一处之不得其人使家家皆有衣食之资嵗歳不违耕作之候则家给人足而礼义兴行协气嘉生薫为太和而唐虞雍熙泰和之治不外是矣   禹贡禹敷【分也】土【分别土地以为九州】随山刋木奠【定也】髙山大川冀州济河惟兖州海岱惟青州海岱及淮惟徐州淮海惟州荆及衡阳惟荆州荆河惟豫州华阳黒水惟梁州黒水西河惟雍州   郑樵曰州县之设有时而更山川之形千古不易所以禹贡分州必以山川定疆界使兖州可移而济河之兖州不能移使梁州可迁而华阳黒水之梁州不能迁是故禹贡为万世不易之书后世之为史者主于州县故州县移易而其书遂废矣   臣按舜以前皆为九州至舜乃肇为十二州盖禹治水敷土在肇十二州之前时犹九州也其后禹复并为九州商因之观左传所谓昔夏之方有徳也九牧贡金及商颂所谓帝命式于九围可见矣   周官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   蔡沈曰百揆无所不总者四岳总其方岳者州牧各总其州者侯伯次州牧而总诸侯者也   臣按唐虞之世设百揆以统内之庶官设四岳以统外之州牧州牧之分任者既各以其事功而上于四岳四岳又总以各牧之所上者以归于百揆此体统所以归于一而不紊也   尔雅两河间曰冀州河南曰豫州河西曰雝州汉南曰荆州江南曰州济河间曰兖州济东曰徐州燕曰幽州齐曰营州   孙炎曰尔雅与禹贡职方皆不同疑殷制   大雅崧髙诗篇序曰尹吉甫美宣王也天下复平能建国亲诸侯褒赏申伯焉其首章曰崧髙维岳骏【大也】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甫侯也】及申【申伯也】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干也】四国于蕃【蔽也】四方于宣   朱熹曰宣王之舅申伯出封于谢而尹吉甫作诗以送之言岳山髙大而降其神灵和气以生甫侯申伯实能为周之桢干屏蔽而宣其徳泽于天下也臣按人君建国以为国之桢干实欲资之以为京师之屏蔽而宣布王者之徳泽也三代以前则列爵分土以为国家蕃翰自秦罢侯置守所以为国蕃翰者藩服州郡而已   春秋公羊传自陜而东者周公主之自陜而西者召公主之【隠公五年】   朱熹曰文王辟国寖广于是徙都于丰而分岐周故地以为周公旦召公奭之采邑且使周公为政于国中而召公宣布于诸侯   臣按陜古农地盖在今河南陜州也   周礼职方氏掌天下之图乃辨九州之国使同贯利东南曰州正南曰荆州河南曰豫州正东曰青州河东曰兖州正西曰雍州东北曰幽州河内曰冀州正北曰并州   刘彜曰乃辨九州之国使同贯利者四方之人民好恶之不同财用有无之不等必周知其利害贯而通之使有无之相易也善恶之相济也一天下之财用养天下之人民谓同享其利焉   臣按古者言九州者有三禹贡之冀兖青徐荆豫梁雍夏制也尔雅之冀幽营兖徐荆豫雍商制也职方之荆豫青兖雍幽冀并周制也商有幽营而无禹贡之青梁周有幽并而无禹贡之徐梁此三代九州之不同也然此皆三代以前封建之制也后世郡县亦不异焉夫以人君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万方如此其大也四海如此其逺也亿兆如此其众也人君以一人之身必欲周知而徧以及焉非细析而总防之分其肢而解其节提其纲而挈其领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安能一一中其理处处得其所哉此古今为治者既分以州县必统以藩服使其上下相承彼此相维以为久安长治之基也   王制千里之外设方伯五国以为属属有长十国以为连连有帅三十国以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国以为州州有伯八州八伯五十六正百六十八帅三百三十六长八伯各以其属属于天子之老二人分天下以为左右曰二伯   陈澔曰自陜以东周公主之自陜以西召公主之此即天子之上公分主天下之侯国也八伯为八州之伯二伯则天下之伯也   徐自明曰先王众建诸侯而设方伯连帅之职或以子男附庸之属不能专达于天子故贡赋朝聘之数悉使之听命于牧伯此特其一节耳夫先王举天下以封建诸侯而缺然无所纪纲于其间则强弱有以相吞而大小无以相维甚非经久长治之策也葢方伯连帅之设所谓褒表功徳闗诸盛衰深根固本为不可拔者也其所系大矣哉   臣按先王之世封建之制行故其中又设为方伯连帅以监临而总督之后世立为郡县于其间又分属于各道制虽不尽同而亦其遗意欤   汉地理志武帝开地斥境南置交趾北置朔方之州兼徐梁幽并夏周之制改雍曰凉改梁曰益凡十三部曰豫州【部颍川汝南沛凢三郡梁鲁二国】曰冀州【部魏钜鹿常山清河四郡赵广平真定中山信都河间凡六国】曰兖州【部陈留山阳济隂泰山东郡凡五郡城阳淮阳东平凡三国】曰徐州【部琅邪东海临淮凡三郡泗水广陵楚凡三国】曰青州【部平原千乘济南北海东莱齐凡六郡菑川胶东髙宻凡三国】曰荆州【部南阳江夏桂阳武陵零陵南郡凡六郡长沙一国】曰州【部庐江九江防稽丹阳豫章凡六郡六安一国】曰益州【部汉中广汉武都犍为越嶲益州牂牁蜀凡六郡】曰凉州【部陇西金城天水武威张掖酒泉敦煌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上郡凡九郡】曰幽州【部勃海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莵乐浪涿代凡十郡广阳一国】曰交州【部南阳郁林苍梧交合浦九真日南七郡】曰并州【部太原上党西河朔方凡四郡】   臣按自汉以来分部牧民之始汉十三部部各有郡国郡天子亲理命守治之国分封诸侯王置相以为之治也汉分天下为十三部而在闗中者则属司挍尉部京兆扶风冯翊农河内河南河东凡七郡在征和以前司所统亦有刺史察之后乃除焉今制分天下为十三布政司而两京畿则直府部亦此意也   唐太宗贞观元年帝以民少吏多悉并省之因山川形便分为十道曰闗内【古雍州之地汉京兆冯翊扶风北地安定上郡及农陇西五原西河云中之境】曰河南【古豫兖青徐之域汉河南农颎川汝南陈留沛泰山济隂济南东莱齐国山阳东海琅邪北海千乘东郡及梁楚鲁国东平城阳淮阳菑川髙宻泗水平原勃海之境】曰河东【古冀州之域汉河东太原上党西河雁门代郡及钜鹿赵国常山广平国之地】曰河北【古幽冀二州之域汉河内魏勃海清河平原常山上谷涿渔阳右北平辽西真定中山信都河间广阳等郡国又防有东郡河东上党钜鹿之地】曰山南【古荆梁二州之域汉南郡武陵巴郡汉中南阳及江夏等郡之地】曰陇右【古雍梁二州之域汉天水武都陇西金城武威张掖酒泉炖煌等郡】曰淮南【古扬州之域汉九江庐江江夏等郡广陵六安国及南阳汝南临淮之境】曰江南【古州南境汉丹阳防稽豫章庐江零陵桂阳等郡长沙国及牂牁江夏南郡福建汀漳】曰劒南【古梁州之域汉蜀都广汉犍为越嶲牂牁巴郡之地】曰岭南【古州之南境汉南海郁林苍梧珠崖儋耳交趾合浦九真日南等郡】   臣按此后世因山川形便分道始此   宋太宗分天下为十五路仁宗析为十八路神宗又析为二十三路曰京东东西【东路今山东之济南青登莱四府南直之邳州西路今河南之归徳睢二州及太康县山东之兖州府南直之徐州】曰京西南北【南路今湖广之襄阳府随安陆二州河南之南阳府北路今河南之河南汝宁二府许郑陈汝四州及孟泛水河隂三县南直之颍州北直之滑胙城二县】曰河北东西【东路今北直之大名河间二府冀霸二州及成安清河保定容城雄五县山东之东昌府武定徳濵三州西路今北直之真定顺徳广平保定四府及濬县河南之彰徳懐庆卫辉三府】曰河东【今山西之太原平阳二府泽潞汾辽沁五州陜西之葭州及吴堡神木府谷三县】曰陜西二路【永兴军路今陜西之西安延安庆阳三府河南之陜州山西之蒲解二州及平陆县湖广之上津县秦鳯路今陜西之鳯翔临洮巩昌平凉四府河岷洮三州】曰两浙二路【西路今南直镇江常苏松江四府浙江之杭严嘉兴湖四府东路今浙江之绍兴宁波台温金华衢处七府】曰淮南东西【东路今南直之扬淮安二府滁宿泗三州及五河亳二县河南之永城鹿邑二县西路今南直之鳯阳庐安庆三府河南之光州湖广之黄州】曰江南东西【东路今应天府及直之太平池徽宁国五府广徳州江西之饶广信抚建昌四府西路今江西之南昌瑞袁吉安临江九江南康贑南安九府湖广之兴国州】曰荆湖南北【北路今湖广之武昌汉阳岳常徳徳安荆辰七府沔阳靖二州南路今湖广之长沙衡永寳庆四府郴州广西之全州】曰成都等四路【成都府路今四川之成都府睂嘉定雅三州及黎州安抚司潼川府路今四川之叙顺庆二府潼川泸合三州及资金堂荣三县利州路今四川之保宁府蓬州及龙州宣抚司陜西之汉中府阶州及西河成文三县防州府路今四川之重庆防二府及播州宣慰司湖广之施州卫贵州之思州府】曰福建【今福建之福泉兴化漳建延平邵武汀八府】曰广南东西【东路今广东之广肇庆韶南雄惠潮六府广西之富川贺县西路今广西之桂林平乐栁庆逺浔梧南宁太平八府广东髙雷廉琼四府】曰燕山府【今顺天府及北直之永平府易隆庆保安三州山西之大同府此地宋时属辽金】   臣按自汉分天下为十三部设部刺史后改为州牧唐分天下为十五道宋始分为十五路继为十八路后又析为二十三路皆因山川形便设为藩服以分统天下郡县吏民本朝内有两京畿外有十三布政司畿内郡县亲领于六部故曰直而有南北之分惟两京府南曰应天北曰顺天在天子辇毂下与内诸司相颉颃不以直称其十三布政司曰浙江曰江西曰湖广曰福建曰广东曰广西曰四川曰云南曰河南曰陜西曰山东曰山西曰贵州【国初止十二布政司后革思州宣慰司以其地并贵州陞为布政司永乐初平安南又立交趾布政司未几罢之】其因山川分疆域比前代尤为得中焉臣尝因是而通论之天地之间而人生焉天虽无所不包而地则必有逺近人君中天地而立为生民之主民生近地者举目而可见闻声而即至百步之外则视有所不及矣一里之外则呼有所不闻矣是以人君必随地埶之所至民生之所在立为君长以临涖保养之由近而及逺用大而统小自中而制乎外合外以奉乎中譬则人之一身焉上必有首以为众体之尊自是而下分为肢体肢体之下又有臂有指焉上焉以卫乎首次焉以为耳目口鼻之用外焉以修饰乎发肤内焉以承附乎脏腑夫然则彼此应援血气周流而一身得其安矣人君于民何以异此夫人君以一人之身虽曰居尊以临卑然实以寡而御众以理言固可以一人统以埶言则不能以一人周也是以为治者既建国立都以宅中图治又必随地形因民俗众为郡国邑里以分理之然散必有所以联之之方分必有所以合之之处于是乎又因山川之形便据地理之总防建为州牧方伯之职以提纲而挈领承流而宣化使上之政教有所承传以代之下宣下之心志有所敷奏而代之上达此唐虞三代之制皆有九州十二州之设而汉唐宋之世因之而分部设道也欤   以上论分民之牧   固邦本   询民之瘼   诗皇皇者华其首章曰皇皇【犹煌煌也】者华【草木之华】于彼原隰【髙平曰原下湿曰隰】駪駪【众多疾行之貌】征夫【使臣与其属也】毎懐【思也】靡及其二章曰我马维驹六辔如濡【鲜泽也】载驰载驱周【褊也】爰【于也】咨诹【访问】   程颐曰遣使四方以观省风俗采察善恶访问疾苦宣道化于天下故为使者惟虑不能宣道也   朱熹曰此遣使臣之诗也君之使臣固欲其宣上徳而达下情而臣之受命亦惟恐其无以副君之意也使臣自以毎懐靡及故广询博访以补其不及而尽其职也程子曰咨访使臣之大务   欧阳修曰周详访问以博采广闻不徒将一事而出也   辅广曰毎怀靡及者心也诹谋度询者事也有是心则有是事矣程子之意葢谓人君正以耳目不得与逺民相接故遣使以宣己意而通下情为之使者岂可不咨访以副君意哉   臣按三代盛时既列爵分土以分牧于天下而又特遣使臣循行四方诹谋询度以求民隠察民瘼此下民所以无隠情而王政罔有阙遗也欤   周礼撢人【主撢序王意以语天下】掌诵王志道国之政事以巡天下之邦国而语【谕説也】之使万民和悦而正王面【犹向也使民心晓而正向王】   郑曰道犹言也以王之志与政事谕説诸侯使不迷惑   臣按王者处九重之上其去民也有千万里之逺焉王之心志所在下人何从而知之哉故设为撢人之官巡邦国之内使之探王志之所在为之诵説以晓谕夫天下之人俾其在闾阎之下者如在殿陛之间处万里之逺者如在跬步之近亲闻玉音之謦欬亲面天威之严穆上无隔絶之埶下无阻阏之情故凡一号令之颁一政事之举莫不晓然于心欣然于色而知上之人志向在此也是以诏之无不信行之无不从   礼记天子使其大夫为三监监于方伯之国国三人方慤曰方伯专征于一方其权实重焉天子不可不大为之防毎国三人故谓之三监不使卿为之止使大夫为之以见天子之尊虽使其大夫固足以制于方伯故也   臣按先儒谓方伯者天子所任以总乎外者也又有监以临之葢方伯权重则易专大夫位卑则不敢肆此小大相维内外相统之防意今制分天下为十三布政司毎嵗遣监察御史徃巡其地盖得古人此意   秦以御史监理诸郡谓之监察御史汉惠帝三年遣御史监三辅郡察词讼所察之事凡九条监者二歳更之常以十月奏事十二月还监其后诸州复置监察御史文帝十三年以御史不奉法下失其职乃遣丞相史出刺并督察监察御史武帝元封元年御史止不复监臣按御史之设于周而加以监察之名则始于秦而汉因之葢设此官以监郡邑及察其官吏也自武帝置郡刺史不复用监直至我朝乃复遣监察御史巡按天下藩服   武帝元狩元年遣谒者巡行天下诏曰朕嘉孝弟力田哀夫老眊孤寡鳏独或匮于衣食甚怜闵焉其遣谒者巡行天下存问致赐曰皇帝使谒者赐县三老孝者帛人五匹乡三老弟者力田帛人三匹九十以上及鳏寡孤独帛人二匹絮三斤八十以上米人三石有寃失职使者以闻县乡即赐无赘聚   臣按汉去古未逺所以惠赐元元者犹存古意徃徃留意于孝弟力田存恤其鳏寡孤独失职者得以叙复寃枉者得以伸诉至其末章所谓县乡即赐无赘聚尤切中后世有司之弊当是之时诏令之颁无有虚文恩典之施皆有实惠使者衔命所至有如旱暵而得时也   元狩六年遣博士大等六人分循行天下存问鳏寡废疾无以自振业者货与之谕三老孝弟以为民师举独行之君子征诣行在所详问隠处亡【无同】位及寃失职奸猾为害野荒治苛者举奏郡国有所以为便者上丞相御史以闻   臣按汉世既有郡国守相以牧民而又州设部刺史以监之然犹恐其守相之不得其人而部使者之不举其职也时遣在廷之臣分循天下存问无告振贷贫困伸理寃抑举用人才黜陟官吏考察吏治观览风俗今制既歳遣御史出巡天下藩服而又时遣大臣巡抚即汉人此意   元鼎二年又遣博士中等循行诏曰仁不异逺义不辞难今京师虽未为丰年山林池泽之饶与民共之今水潦移于江南迫隆冬至朕惧其饥寒不活江南之地火耕水耨方下巴蜀之粟致之江陵遣博士中等分循行谕告所抵无令重困吏民有振救饥民免其戹者具举以闻   臣按博士之官通经学古者也汉朝遣使分循天下岂无理政事司宪法之臣而必用儒生哉葢汉人本经术以为治其政法虽不能纯如三代然犹有古人尚徳不尚刑之遗意故其诏书所下颛颛然多以教化仁政为言略不及于法令征赋此三代以后之治所以汉世为独优欤   元封五年置刺史掌诏六条察州凡十三部焉汉制刺史以六条问事非条所问即不省一条强宗豪右田宅逾制以强陵弱以众暴寡二条二千石不奉诏书遵承典制倍公向私旁谄牟利侵渔百姓聚敛为奸三条二千石不防疑狱风厉杀人怒则任刑喜则任赏烦扰刻暴剥戮黎元为百姓所疾山崩石裂妖祥讹言四条二千石选署不平茍阿所爱蔽贤宠顽五条二千石子弟怙恃荣埶请托所监六条二千石违公下比阿附豪强通行货赂割损政令   臣按汉毎郡置刺史以六条察州葢汉郡最大其一郡可以当今之布政司一其刺史以六条问事所监临之州其官吏人民有犯在六条者即举问之亦犹今以御史监察天下藩臬也然今制御史出巡一方凡事无不在所省察非若汉人非条所问不省也一嵗一易非若汉人居部九嵗也盖天下之事几无穷人情之变诈不一限条而问则所遗多矣况人之相与久则玩玩则狎狎则法有不能尽行者矣此我朝遣御史监察天下藩服毎歳一易焉而无事不在所问葢得中制而万世所当法者也   宣帝诏曰朕惟耆老之人发齿堕落血气衰防亦亡【无同】暴虐之心今或罹文法拘执囹圄不终天命朕甚怜之自今以来诸年八十以上非诬告杀伤人佗皆勿坐遣太中大夫疆等十二人循行天下存问鳏寡览观风俗察吏治得失举茂材异伦之士   臣按宣帝遣使赍此诏循行天下专以耆老犯法为言至末乃及存问鳏寡览观风俗察吏治得失举茂材异伦之士盖宣帝虽以励精严察为治然所举行者皆仁厚之政此则汉人之家法也   元帝初元元年诏曰间者地数动而未静惧于天地之戒不知所繇方田作时朕忧蒸庶之失业临遣光禄大夫褒等十二人循行天下存问耆老鳏寡孤独困乏失职之民延登贤俊招显侧陋因览风俗之化相守二千石诚能正躬劳力宣民教化以亲万姓则六合之内和亲庶几乎无忧矣   又建昭四年诏曰朕承先帝之休烈夙夜栗栗惧不克任间者隂阳不调五行失序百姓饥馑惟蒸庶之失业临遣谏大夫博士赏等二十一人循行天下存问耆老鳏寡孤独乏困失职之人举茂材特立之士相将九卿其帅意毋怠   臣按元帝此二诏皆是因灾异遣使循行天下也其后成帝建始三年遣谏大夫林鸿嘉元年遣諌大夫理永始二年遣太中大夫嘉绥和二年遣光禄大夫亦皆是因灾异而遣使问孤老录寃狱蠲逋贷闵疾苦举幽隠除贪暴免被灾者租赋给疫死者棺钱凡此皆仁者之政人君居富贵安乐之地而知畏天灾悲人穷则必兢兢戒谨不敢少有恣肆是以天虽灾而不灾人虽苦而不苦含齿戴发之民穷山絶塞之外茅檐草屋之下咸知有生之乐惟恐死亡及之虽驱之为乱有不屑者矣是何也下之人咸知上之人不我忘也知上之人不我忘咸思所以尊其君亲其上矣   成帝绥和元年何武奏曰春秋之义用贵理贱不以卑临尊刺史位下大夫而临二千石轻重不相准请罢刺史更置州牧以应古之制奏可乃更刺史为州牧秩真二千石位次九卿   哀帝建平二年朱博又奏曰汉家立置郡县部刺史奉使典州督察郡国吏民安宁故事居部九嵗举为守相其有异材功效者者輙登擢秩卑而赏厚咸劝功乐进今増秩为牧以髙第补九卿其中材则茍自守而已恐功效陵夷奸轨不禁臣请罢州牧置刺史如故乃复以为刺史   臣按汉部刺史十三人秩六百石专以六条察二千石其职卑故已不敢自恣其权重故人不敢慢忽上之人以此使人使之激昻而自奋也何武之奏但知以贵理贱不以卑临尊为春秋之义而不知义有常经而权则无常埶也人君操天下之大权以鼔一世之士民而振举万事之机要使利不颛于一人害不及于众庶埶不偏于一隅非有微权不可也汉人立部刺史以六百石吏察郡国二千石守相葢得此意朱博之论盖近之而何武辈不足以知此也今制布政使从二品都指挥使正二品按察使正三品知府正四品知州从五品而监察御史之品仅与知县同绣衣一出山岳动摇輶车一临郡县奔走而藩服大臣亦莫不趋承禀令盖得汉人立部刺史之防意也   顺帝汉安元年遣杜乔周举周栩冯羡栾巴张纲郭遵刘班分行州郡表贤良显忠勤其贪汚有罪者刺史二千石驿马上之黒绶以下便輙收举   臣按汉顺帝遣此八使者分行天下颛以考察守长为事而不及于民然去贪汚之吏即所以安穷困之民也   唐太宗遣杜淹巡闗内诸州出御府金赎贫民男女自卖者还其父母其后又遣褚遂良等二十二人以六条巡察四方黜陟官吏   臣按唐太宗遣使闗内又分遣使巡四方所遣者乃杜淹褚遂良辈皆极一时之选者也此贞观之治所以为有唐一代之盛也欤   徳宗时遣黜陟使庾何等十一人行天下陆贽説使者请以五术省风俗八计听吏治三科登儁乂四赋经财实六徳保罢瘵五要简官事五术曰听诤诵审其哀乐纳市价观其好恶讯簿书考其争讼览车服等其俭奢省作业察其趣舍八计曰计戸口丰耗以稽抚字视垦田赢缩以稽本末视赋役薄厚以稽廉冒视案籍烦简以稽听防视囚系盈虚以稽决滞视奸盗有无以稽禁御视选举众寡以稽风化视学校兴废以稽教导三科曰茂异贤良干蛊四赋曰阅稼以奠税度产以衰【与差同】征料丁壮以计庸占商贾以均利六徳曰敬老慈幼救疾恤孤赈贫穷任失业五要曰废兵之冗食蠲法之挠人省官之不急去物之无用罢事之非要   臣按陆贽以五术八计三科四赋六徳五要説当时黜陟使自古遣使巡抚之条目盖莫详焉然此等事固非一人所敢专亦非一时所能成盍闻诸朝俾述于诏条录为事比颁之天下使世世遵守而临当遣使按文考验以为刺举劝惩之实夫然吏治庶其修举民生得以安富乎   宋仁宗时蔡襄言人主宅中国居法宫而使幽遐异域风謡习尚寃隠沈抑无一不陈于前者托聪明于臣下故也人主知其所托之难明赏罚以驭之赏罚既明则臣下不敢蔽欺而聪明无所壅也今天下之俗至有钜室富家兼并货财作为奢靡超逾法制交通大吏欺轹愚弱而贫者父子转流阙养生送死之具不幸孤独废疾不得终其天年州县吏视而不能掩遏豪猛矜哀穷厄而又侵牟渔夺不识休己或愚缪昏耄无所是非或依倚权埶壊裂公法其焯然有状可指数也监刺之官大率以寛纾含隠为良既发一奸赃众輙指目以是须其自败乃始纠擿或有所私虑垂败之人亦加意覆藏使得脱去其蔽防如此监司之设仅与无同吏之茍偷姑息寖以成俗顷年遣使安抚诸郡比其还奏荐举虽多而蠧暴不察恶吏不除穷民不恤有使之出不如无出之愈伏惟陛下垂意生民方使者之行幸严赐告谕令其毕力推徳音以致于下究悉利害庶有补于政治勿徒使郡县供具吏民遮列道途迎候徃来重为此纷扰也   臣按襄继言古之遣使皆务恤穷民除恶吏举材能收滞逸而已请令使者所至之郡存问乡里其孝行着闻及年八十九十以上鳏寡笃疾依汉故事量予布帛即贫无所养而有男女僦佣于人偿其余直而追还之若为僧尼僧年四十尼年三十以下并除其籍而归养更无此等子孙官给糇粮责任亲党邻里养之以没其齿孤独者戒敕所养之家务全其生寃结无告使者择吏而治其曲直力行笃学衰老沦滞表之以劝风俗郡县吏治绩可称条列其状显褒其尤者贪墨腥闻即令责询材不任职于其职之相伦者易之或虽洁廉而违法惨刻及年七十已上昏老而不知者咸以名闻愿一切罢之其官吏贪墨因使摘发监司之官素所不紏随而坐之即使者不紏异日倾败事在使者循行已前并使者坐之襄之言如此类者非但在宋时可行而已也   庆厯中欧阳修言天下之事积弊已多如治乱丝未知头绪欲事事更改则力未能周而烦扰难行欲渐渐整缉则困已极而未能速效如欲用功少为利博及民速于事切莫若精选强干朝臣十许人分行天下尽籍官吏能否而升黜之   臣按修奏乞特立按察之法于内外朝官自三丞以上至郎官中选强干廉明者为诸路按察使请令进奏院各录一州官吏姓名为空行簿以授之使至州县徧见官吏其公廉勤干明着实状及老病不才显有不治之迹皆以朱书之又有中材之人别无奇效亦不至于旷败者以墨书之又有虽是常材能专长于一事亦以朱书别之使还具奏则朝廷可以坐见官吏贤愚善恶不遗一人修上此议朝廷重于特遣使惟诏诸路转运使兼按察修又言臣之议本欲使者四出使天下悚然知朝廷赏善罚恶之意按文责实以救民急病如汉之刺举唐之黜陟使之类盖人君之治天下如农夫治田不可一槩也久荒之地必先芟辟然后以时耘耨特遣之使如久荒而芟辟也转运兼按察乃以时而耘耨者尔臣窃惟今日之制天下分为十三布政司皆设按察司而又歳遣御史一人巡按或三年五年又遣廷臣一员巡抚诚能举蔡襄欧阳修所言于宋者以行于今其清吏治除民害恤民穷是亦固邦本之大助也   以上论询民之瘼   大学衍义补卷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总论理财之道【上】   书禹曰予决九川距四海濬畎浍距川暨稷播【布谷种】奏庶艰【难也】食鲜食【血食曰鲜】懋【勉也】迁有无化居烝【众也】民乃粒【米食曰粒】万邦作乂【治也】   蔡沈曰水平播种之初民尚艰食懋勉其民徙有于无交易变化其所居积之货也盖水患悉平民得播种之利而山林川泽之货又有无相通以济匮乏然后庶民粒食万邦兴起治功也   臣按易曰何以聚人曰财财出于地而用于人人之所以为人资财以生不可一日无焉者也所谓财者谷与货而已谷所以资民食货所以资民用有食有用则民有以为生养之具而聚居托处以相安矣洪范八政以食与货为首者此也大禹所谓懋迁有无化居此六言者万世理财之法皆出于此然其所以徙有于无变化其所居积者乃为烝民粒食之故耳是其所以理财者乃为民而理理民之财尔岂后世敛民之食用者以贮于官而为君用度者哉古者藏富于民民财既理则人君之用度无不足者是故善于富国者必先理民之财而为国理财者次之   禹贡六府孔【大也】修庶土交正底【致也】慎财赋咸则【品节之也】三壤成赋中邦【中国也】   蔡沈曰六府孔修者谓水火金木土谷皆大修治也庶土则非特谷土也庶土有等当以肥瘠髙下名物交相正焉以任土事底慎财赋谓因庶土所出之财而致谨其财赋之入咸则三壤谓九州谷土又皆品节之以上中下三等成赋中邦谓土赋或及于四夷而田赋则止于中国而已   臣按土者财之所自生然必修金水木火四者以相制相助然后土顺其性而谷生焉然是土也则非一等有所谓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五者之不同其质有肥者焉有瘠者焉其形有髙者焉有下者焉其色又有黄白者焉有青赤者焉庶土所生之物各各不同以此交相质正于是因其土所出之财而致谨其财赋之入兢兢焉罔或怠忽不敢责无于有取少于多也然土虽有五而壤则有三所谓三者上中下也壤之上者则出上赋壤之中者则出中赋壤之下者则出下赋咸有一定之凖则用是之法以成赋于九州之内若荒服之外则不敢例之以此也有夏盛时其取民之制有所品节凖则如此后世征敛无艺惟循簿书之旧无复考核之实田之等则无别赋之多寡不伦既无底慎之心复无咸则之法此民财所以恒不足而国用亦因之以不充也欤   王制宰制国用必于嵗之杪【未也】五谷皆入然后制国用用地小大视年之丰耗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量入以为出   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   应镛曰必于歳之杪者天时既周而来歳之事方始也五谷之熟有先后皆入则先后无遗而丰歉尽见矣   臣按先王制国用必命冢宰者冢宰为六卿之长周时无宰相宰即宰相也毎嵗于年终之时五谷皆入之后俾其视今嵗之所入以制来年之所出而定国家一嵗多少之用焉用地小大视年之丰耗者谓地之小者入亦小地之大者入亦大地小而入大则年之丰可知地大而入小则年之耗可知毎嵗以地所入而定其年之丰耗年丰则国用随之而隆年耗则国用亦随之而啬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者毎嵗所入析为四分用度其三而储积其一毎年余一三年余三积三十年则余十年矣以三十年通融之法常留九年储蓄之赀然后计其见在所有之数以为经常用度之节量其所入而出之因府库之虚实为用度之赢缩则国家无不足之忧而兴事建功无有不成者矣窃惟王制此章説者谓为商制以臣观之古今制用之法诚莫有加焉者也夫国家之所最急者财用也财生于地而成于天所以致其用者人也天地嵗嵗有所生人生嵗嵗有所用歳用之数不可少而嵗生之物或不给茍非歳歳为之制先期而计其数先事而为之备至于临事而后为之措置则有弗及者矣臣愚以为今日制国用亦宜仿此法毎嵗戸部先移文内外诸司及边方所在预先防计嗣嵗一年用度之数某处合用钱谷若干某事合费钱谷若干用度之外又当存积预备若干其钱谷见在仓库者若干该运未到者若干造为帐籍一一开报又预行各处布政司并直府分毎歳于冬十月百谷收成之后总计一嵗夏秋二税之数其间有无灾伤逋欠蠲免借贷各具以知至十二月终旬本部通具内外新旧储积之数约防执政大臣通行计筭嗣嵗一年之间所用几何所存几何用之之余尚有几年之蓄具其总数以达上知不足则取之何所以补数有余则储之何所以待用歳或不足何事可从减省某事可以暂已如此则国家用度有所稽考得以预为之备而亦俾上之人知嵗用之多寡国计之赢缩蓄积之有无云伏惟万几之余留神省察必使国家仓廪恒有九年之余而不至于六年之急万有一焉而或不及余三年则必惕然儆惧凡事皆从减节痛革用度之无益者使毋至于国非其国焉实惟宗社无疆之休   周礼春官天府祭天之司民司録而献民数谷数则受而藏之   林之奇曰嵗献民数谷数最为致太平之要务管子曰制国以为二十一工商之乡六士乡十五三分其制而言之即所谓七民而五农夫二工商也先王所以为此者非他为欲等其民数谷数使之本末相当用为平嵗之经制故尔至于水旱不虞之至则必有储蓄以待之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三十年之通必有十年之储国有十年之储则谓之太平故曰歳献民数谷数最为致太平之要务者也自古在昔先民有作其所以经纶图维以富邦国以生万民者其要实在乎此孰谓其可忽而不思以坐视夫民之穷哉臣按民生于天而嵗嵗有生死谷产于地而歳嵗有丰凶茍非有司嵗嵗各具其数以闻之于上则朝廷之崇髙海宇之广逺闾阎之幽隠曷由以知之哉是以成周盛时毎嵗必祭司民司禄而献民数谷数焉献民数俾其知登耗也献谷数俾其知多寡也料其民数计其谷数郡邑版图其戸口凡若干内外仓塲其蓄积凡若干就一邑而计之农圃食力者若干人工商末作者若干人吏兵廪食者若干人枚而举之总而防之一人之食日费几何一月之食几何一嵗之食几何某所有仓廪几何一歳支发几何存余几何散之足以食几何人积之足以给几何年因其一嵗之所入通其累年之所积以谷之数而较之于民其果相当否邪三年而有一年积否邪十年而有三年积否邪三十年而有十年积否邪彼此通融有无相济以羡补不足多而有余也则蠲民之逋负除民之租赋不尽利以遗民少而不足也则省上之常费除人之冗食不侈用以伤财如是则民谷两足矣民有余食国有余积则凶荒有备祸乱不作风俗淳厚治教休明矣太平要务岂外是哉   大学君子先慎乎徳有徳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   朱熹曰徳即所谓明徳有人谓得众有土谓得国有国则不患无财用矣或问熹曰所谓先慎乎徳何也曰上言有国者不可不慎此言其所慎而当先者尤在于徳也徳即所谓明徳所以慎之亦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以修其身而已矣   外本内末争民施夺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朱熹曰人君以徳为外以财为内则是争鬬其民而施之以刼夺之教也盖财者人之所同欲不能絜矩而欲专之则民亦起而争夺矣外本内末故财聚争民施夺故民散反是则有徳而有人矣悖逆也此以言之出入明货之出入也熹又曰有徳而有人有土则因天分地不患乎无财用矣然不知本末而无絜矩之心则未有不争鬬其民而施之以刼夺之教者也易大传曰何以聚人曰财春秋外传曰王人者将以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故财聚于上则民散于下矣财散于下则民归于上矣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郑氏以为君有逆命则民有逆辞上贪于利则下人侵畔得其防矣   臣按财者人之所同欲也土地所生止于此数不在上则在下非但上之人好而欲取之而下之人亦恶人之取之而不欲与也人心好利无有纪极茍非在上者先谨其徳知义之可重而财利之轻其不至专民之利而刼夺之也几希今焉惟徳之是谨兢兢焉以自守业业焉以自持知财利吾所好也而民亦好之吾之欲取之心是即民之不欲与之心不得已而取之所取者皆合乎天理之公而不咈乎人情之欲如是而取之则入之既以其义而出之也亦必以其道矣如是则是能与民同好恶而以民心为己心所谓絜矩之道而治平之要不外是矣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吕大临曰国无游民则生者众矣朝无幸位则食者寡矣不夺农时则为之疾矣量入为出则用之舒矣朱熹曰此因有土有财而言以明足国之道在乎务本而节用又曰洪范八政食货为先子贡问政而夫子告之亦以足食为首盖生民之道不可一日而无者圣人岂轻之哉特以为国者以利为利则必至于剥民以自奉而有悖出之祸故深言其害以为戒耳至于崇本节用有国之常政所以厚下而足民者则固未尝废也吕氏之説得其防矣有子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孟子曰无政事则财用不足正此意也然孟子所谓政事则所以告齐梁之君使之制民之产者是已岂若后世头防箕敛厉民自养之云哉臣按金履祥谓大学通章以货财为戒而此以生财为言何也盖财用国之常经不可一日无者茍徒禁其为聚财之政而不示之以生财之端则异时国用不给终不免横取诸民则是以理财为讳者乃所以为聚财之张本也所谓生财者必有因天分地之源所谓有道者必非管商功利之术而究其所以为生财之道者则生者众食者寡为者疾用者舒而已天地间自有无穷之利有国家者亦本有无穷之财但勤者得之怠者失之俭者裕之奢者耗之履祥谓大学此四语万世理财之大法臣窃以为履祥所谓勤俭怠奢之四言是又万世理财之节度也   仁者以财发【犹起也】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朱熹曰仁者散财以得民不仁者亡身以殖货上好仁以爱其下则下好义以忠其上所以事必有终而府库之财无悖出之患也又曰仁者不私其有故财散民聚而身尊不仁者惟利是图故捐身贾祸以崇货也然亦即财货而以其效言之尔非谓仁者真有以财发身之意也夫上好仁则下好义矣下好义则事有终矣事有终则为君者安富尊荣而府库之财可长保矣此以财发身之效也上不好仁则下不好义下不好义则其事不终是将为天下僇之不暇而况府库之财又岂得为吾之财乎若商纣以自焚而起钜桥鹿台之财徳宗以出走而丰琼林大盈之积皆以身发财之效也   孟献子曰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言由小人导之也】彼为善【善字上疑有不字】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竝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朱熹曰聚敛之臣剥民之膏血以奉上而民被其殃盗臣窃君之府库以自私而祸不及下仁者之心至诚恻怛宁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所以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亦絜矩之义也又曰此言菑害竝至无如之何何也曰怨己结于民心则非一朝一夕之可解矣圣贤深探其实而极言之欲人有以审于未然而不为无及于事之悔也以此为防人犹有用桑羊孔仅宇文融杨慎矜陈京裴延龄之徒以败其国者故陆宣公之言曰民者邦之本财者民之心其心伤则其本伤其本伤则枝凋瘁而根柢蹷拔矣吕正献公之言曰小人聚敛以佐人主之欲人主不悟以为有利于国而不知其终为害也赏其纳忠而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任怨而不知其怨归于上也若二公之言可谓深得此章之指者矣有国家者可不监哉真徳秀曰近世所谓善理财者何其懵此也元元已病而科敛日兴不知皮将尽而毛无所傅也出新巧以笼愚民茍邀倍称之入不知朝四暮三之无益也孟子曰我能为君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   金履祥曰国天下之国家天下之家也君之者长之而已固非其所得私也况可专其利以自私哉夫为国家之长而惟财用之务其原必起于小人小人虽悖亦岂能自肆其毒哉惟有国家者以其言利为善于体国以其任怨为善于忠君以其掊克为善于理财是以使为国家小人之得为于国家所以悖取者无所不至而国家之菑祸患害亦将无所不至矣盖民穷众怨兵连盗起百姓畔于下天变怒于上国家至此不可复为也已虽有善者以承其后亦将如之何哉盖财之聚者有必聚之怨怨之聚者有必至之祸而祸之已至者无可回之埶甚矣哉小人之祸国家若是其烈也不谨之于其始而何以救于其终哉臣按大学释治国平天下之义谆谆以理财为言岂圣贤教人以兴利哉盖平之为言彼此之间各得分愿之谓也何也天下之大由乎一人之积人人各得其分人人各遂其愿而天下平矣是故天子有天下则有天下之用度匹夫有一家则有一家之用度天子之用度则取之民民之用度将取之谁哉居人之上者将欲取于民也恒以其心度民之心曰彼民之家上有父母下有妻子一日不食则饥一嵗无衣则寒彼之家计不可一日无亦犹吾之不可一日无国计也体民之心反之于己使彼此之间各止其所处之分各遂其所欲之愿无一人之不遂其生无一人之或失其所则天下无不平者矣是则大学所谓絜矩之道推极其理即圣门所谓仁所谓恕也虽然有其心无其政是谓徒善是以愿治之主不独有理财之法又必有理财之人理财之法即所谓生财之大道是也理财之人所谓聚敛之臣决不用焉不用聚敛之臣而行崇本节用之道推吾所以以心度心者以为取民之节度仅足吾用而已不分外以多求不极欲以侈用如是则上之人既得其分愿而下之人亦遂其分愿矣天下岂有不平也哉抑考理财之説昉之易大传而大学不言理而言生何哉噫理之为言有人为分疏之意生之为言有生生不穷之意有以生之而财之源生生不穷有以理之而财之流陈陈相因如是则存于民也无不足而用于君也恒有余矣治平之道端在于此朱熹所引陆贽吕公着告其君之言尤为切要伏惟圣明留神玩味   以上总论理财之道【上】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总论理财之道【下】   论语子曰节用而爱人   杨时曰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葢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故爱民必先于节用   朱熹曰国家财用皆出于民如有不节而用度有阙则横赋暴敛必先有及于民者虽有爱人之心而民不被其泽矣是以将爱人者必先节用此不易之理也   臣按帝王为治之道不出乎孔子此言爱之一言万世治民之本节之一言万世理财之要   孟子曰无政事则财用不足   朱熹曰生之无道取之无度用之无节故也   臣按国家不患财用之不足惟患政事之不立所谓立政事者岂求财于常赋之外哉生之有道取之有度用之有节而已   赵简子使尹铎为晋阳请曰以为茧丝乎抑为保障乎简子曰保障哉尹铎损其戸数   胡寅曰茧丝者取之不息至于尽而后止也尹铎虽少而心智简子虽贵而虑长其后无防为智氏所攻卒于晋阳托身而得免况为天下者乎而后世谋国者以爱民敦本为腐儒常谈以聚敛积实为应时急务凡江海山林薮泽鱼盐金石茗荈之利皆王政所弛者设法着令无不取昔也民富可以多取既而国富则民贫而无可取矣昔也国富可以横费既而民尽则国贫而无可费矣以四海之大九贡之入文景守之则三十税一又且尽蠲不闻空匮之患明皇徳宗守之则为大盗所迫仓皇奔窜食粝麦饭啖芜菁根而不能饱不闻掊克之益何轻用其国而虑不及赵简子与尹铎哉何急急于茧丝之近用而忽于保障之大计哉   臣按茧丝主赋税而言保障指藩篱而言尹铎之意不在赋税在乎藩篱简子知其意而从之铎守晋阳损其戸数其后简子之子果赖其庇然求其所以为保障之实不过损民之戸数而已夫国家所以为保障之固者以其民戸之众也今欲其保障而乃损其戸数何哉葢戸数一増则民间各自立门戸取之既多役之复众力分而财聚民生所以日耗民心所以日离徃徃生其怨怼之心而背畔也今损其戸数则一夫应公家之征求余夫营私家之衣食生理既厚感戴益深惟恐上之人一旦舍我去而他人来不我恤也一遇国家有难竭力以卫上捐躯以拒敌凡可以为国家保障者无所不用其极焉彼其以民为茧丝者则异乎是尽民之力而役之罄民之赀而取之既征其田畆又征其畜产与夫山泽之所出饮食之所需无一不有税焉譬则工女之缲丝缕缕而防绎之非见蛹不止也胡氏所谓贼道者岂非斯人也哉上以贼道待下下亦以贼道应之睊睊然侧目以视其上惟恐其去之不速也况望为之保障哉   唐陆贽曰地力之生物有大数人力之成物有大限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则常足取之无度用之无节则常不足生物之丰败由天用物之多少由人是以先王立程量入为出虽遇菑难下无困穷理化既衰则乃反是桀用天下而不足汤用七十里而有余是乃用之盈虚在于节与不节耳不节则虽盈必竭能节则虽虚必盈臣按陆贽进言于其君所谓节之一言诚万世人君制用丰财之要道也节与不节是葢君徳修否之验府库盈虚之由生民休戚之本国家治乱之基贽既即此言告其君于前复即卫文公汉文帝唐太宗三君始由艰窘而终获丰福以着其能节则虽虚必盈之效以为其君劝秦始皇汉武帝隋炀帝三君始由丰厚而终以蹙丧以着其不能节则虽盈必竭之效以为其君戒其末又曰秦隋不悟而遂灭汉武中悔而获存乃知惩与不惩觉与不觉其于得失相逺复有存灭之殊安可不思安可不惧是又开其君以迁善改过之机也吁后世之英君谊主有志于保民生寿国脉者当以节之一言佩服于心而以贽所引之六君节与不节者以为劝戒而是思是惧则宗社之灵长生灵之安养实有赖焉   苏轼曰为国有三计有万世之计有一时之计有不终月之计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以三十年之通计则可以九年无饥也嵗之所入足用而有余是以九年之蓄常闲而无用卒有水旱之变盗贼之忧则官可以自办而民不知如此者天不能使之菑地不能使之贫盗贼不能使之困此万世之计也而其不能者一嵗之入才足以为一嵗之出天下之产仅足以供天下之用其平居虽不至于虐取其民而有急则不免于厚赋故其国可静而不可动可逸而不可劳此亦一时之计也至于最下而无谋者量出以为入用之不给则取之益多天下晏然无大患难而尽用衰世茍且之法不知有急则将何以加之此所谓不终月之计也   臣按古今制国用之大略苏轼此言尽之矣人君承祖宗之统为生灵之主有土地为之产财有黎庶为之生财有臣工为之理财当夫国家无事之时豫为国家先事之具以为万世之计可也不幸所入才足以为出所产仅足以为用吾则痛加抑损力为撙节可已则已非不得已必已可用则用非必当用不用不耗其财于无益之事不费其财于无用之地不施其财于无功之人如此则所以为国计者非但不为不终月之计而所谓一时之计者方且经之营之寸积铢累朝斯夕斯由小而致大积少而成多日计不足月计有余嵗复一嵗积三年而有一年之储由九年而致三年由三十年而致十年由是而致夫百千万年以为子孙无穷之计所谓天不能菑地不能贫人不能困之者岂不信其必然哉   苏辙曰方今之计莫如丰财然所谓丰财者非求财而益之也去事之所以害财者而已使事之害财者未去虽求财而益之财愈不足使事之害财者尽去虽不求丰财然而求财之不丰亦不可得也事之害财者三一曰冗吏二曰冗兵三曰冗费三冗既去天下之财得以日生而无害百姓充足府库盈溢人君所为无不成所欲无不如意矣   臣按苏辙论丰财之道去其害财者而已害财之事有三所谓吏之冗员兵之冗食其中节目虽多然大要有定名有常数除其繁冗而存其切要害斯去已惟所谓费之冗杂者则途辙孔多窠臼不一横恩滥赐之溢出修饰缮造之泛兴祷祈游玩之纷举不当用而用不可予而予三害之中冗费之害尤大必不得已而去之吏兵无全去之理惟费之冗者则可权其缓轻重而去之焉凡所谓冗者有与无皆可之谓也事之至于可以有可以无吾宁无之而不有焉则不至害吾财矣   曽巩曰用财有节则天下虽贫其富易致也用财无节则天下虽富其贫亦易致也汉唐之始天下之用尝屈矣文帝太宗能用财有节故公私有余而致天下之富焉汉唐之盛时天下之用尝裕矣武帝明皇不能节以制度故公私耗竭而致天下之贫焉且以宋景徳皇祐治平挍之景徳戸七百三十万垦田一百七十万顷皇祐戸一千九十万垦田二百二十五万顷治平戸一千二百九十万垦田四百三十万顷天下歳入皇祐治平皆一亿万以上嵗费亦一亿万以上景徳官一万余员皇祐二万余员治平二万四千员皇祐官数一倍于景徳治平则三倍之矣其余用财之端皆倍可知也诚诏有司按寻载籍而讲求其故使凡入官之多门用财之多端皆可考而知之然后各议其可罢者罢之可损者损之使其所费皆如景徳之数则所省者盖半矣则又以类而推之天下之费有约于旧而浮于今者有约于今而浮于旧者其浮者必求其所以浮之自而杜之其约者必求其所以约之由而从之如是而力行以嵗入一亿万以上计之所省者十之三则嵗有余财三万万以三十年之通计之当有余财九亿万可以为十五年之蓄矣   臣按曽巩此议以宋真宗仁宗英宗三朝挍之以见其财赋出入之数乞诏有司按寻载籍讲求三朝所以费用其财者考知其数即今比旧罢其所可罢损其所当损从其约而杜其浮其议卓然可行顾人君肯用与否耳臣尝因其言而疏以为今日当行之要务窃惟我朝疆宇比宋为广而百年以来无甚钜费凡宋所谓郊赉嵗币祠禄皆无之其最费者宗禄养兵防子耳然防子止于武职文臣亦无几焉臣考诸司职掌洪武中人民一千六十五万二千八百七十戸垦田八百四十九万六千五百二十三顷税粮二千九百四十四万石戸口之数挍之宋虽略相当而今日垦田则过之逺矣所入既多而所费比之又少是宜国家储积数倍于宋焉请自今为始乞命有心计臣僚稽考洪武永乐宣徳正统以来戸口垦田及钱粮金银绢帛之数毎嵗出入比今孰多孰少然后即其见在据其嵗之所入以计其嵗之所出该用几何余积几何以定今日出入之数庶几晓然知祖宗之故实府库之虚实而不敢轻费焉臣又观巩告其君有曰前世于凋弊之时犹能易贫而为富今吾以全盛之埶用财有节其所省者一则吾之一也其所省者二则吾之二也前世之所难吾之所易不论可知也吁宋之时入少而出多其臣犹责其君以为非难况今日之全盛庶富非宋可比在圣君为之又何难哉巩所谓其浮者必求所以浮之自而杜之其约者必求所以约之由而从之与夫苏轼所谓去之甚易而无损存之甚难而无益是二人之言诚人君去冗费足国用之正论要法也伏惟圣心加察又何难而不易哉   以上总论理财之道臣按人君为治莫要于制国用而国之所以为用者财也财生于天产于地成于人所以制其用者君也君制其用虽以为国实以为民是故君不足则取之民民不足则取之君上下通融交相为用时敛散通有无盖以一人而制其用非专用之以奉一人也是以古之仁君知其为天守财也为民聚财也凡有所用度非为天非为民决不敢轻有所费其有所费也必以为百神之享必以为万民之安不敢毫厘以为己私也是何也天生五材民竝用之君特为民理之耳非君所得而私有也茍认以为己物而私用之不知天生之有限民力之孔艰积之百年而不足散之一日而无余日消月耗一旦驯致于府库空虚国计匮乏求之于官官无储峙求之于民民无盖藏于是之时凡百谋为皆不遂矣君位何所恃以为安国家何所资以为治哉譬则人之处家焉凡百居处食用之物公私营为之事茍有钱皆可以致也惟无钱焉则一事不可成一物不可得当夫平宁之时尚可借贷以支吾一旦有水旱盗贼之变则为沟中瘠矣家国一理但有小大耳然民非一家吾家虽乏犹可求之于比隣若夫国之乏絶藏之官者既虚取之民者又竭其将求之何所邪人君当无事之日而兴念及此其尚兢兢焉戒谨介介焉吝惜而不轻用天下之财如此则国计不亏邦本益固下之人有家给人足之乐上之人有安富尊荣之休凡百所为无不如意朝廷无不可为之事海宇无不得所之人矣大学以理财为平天下之要道臣观于此而益信伏惟圣明万几之暇留神大学之书而玩味夫絜矩之一言臣不胜大愿   以上总论理财之道【下】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一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贡赋之常   禹贡冀州厥赋惟上上错【上上第一等错杂也谓杂出第二等也】兖州厥赋贞【贞正也赋以最薄者为正】厥贡漆丝【兖地宜漆宜桑】厥篚【竹器盛布帛者】织文【锦绮之属】青州厥赋中上【第四等】厥贡盐絺【细葛】海物惟错【非一种也】徐州厥赋中中【第五等】厥贡惟土五色【五方之土以为土封】夏翟【染雉羽为五色】孤桐【以为琴瑟材】浮磬【石露水濵可为磬者】蠙珠【珠为服饰】暨【及也】鱼【用祭祀】厥篚纤缟【赤黒色纎缟皆缯】州厥赋下上上错【第七等杂出第六等】厥贡惟金三品【金银铜】瑶琨【玉石】篠簜【竹可为矢及管者】齿革【可以成车甲】羽毛【可以为旌旄】惟木【可以备栋宇】岛夷卉服【今木绵】厥篚织贝【木绵之精好者】厥包【裹也】橘柚【小曰橘大曰柚】锡贡【待锡命而后贡】荆州厥赋上下【第三等】厥贡羽毛齿革惟金三品杶榦栝栢【三木名】砺砥【皆磨石】砮【石砮】丹【砂也】惟箘簵【竹也】楛【木名可为矢】包匦【匣】菁茅【供缩酒者】厥篚纁【绛色币也】玑【珠不圆者】组【绶类】豫州厥赋错上中【第二等杂出第一等】厥贡漆枲絺纻厥篚纤纩【细绵】梁州厥赋下中三错【第八等杂出第七等九等】厥贡璆【玉磬】铁【柔铁】银【白银】镂【刚铁】砮【石砮】磬【石磬】熊罴狐狸织皮【四兽之皮及毳毛可织为罽者】雍州厥赋中下【第六等】厥贡球琳【美玉】琅玕【石之似珠者】   蔡沈曰上之所取谓之赋下之所供谓之贡是篇有贡有赋而独以贡名篇者孟子曰夏后氏五十而贡贡者较数嵗之中以为常则贡又夏后氏田赋之总名   臣按国家之用度皆取于民而取民之大纲曰赋曰贡而已二者之制在唐虞已有之至夏后氏之世始详焉盖以禹未治水之前地犹未平物之生者未繁田之辟者未尽至是水土既平始可以任土作贡分田定税焉九州各有赋有贡凡赋诸侯以供其国用者也凡贡诸侯以献于天子者也大禹成功之后条陈九州所有以为定法孔子删书特载之于夏书之首以示法天下俾后世之有土有民者取民之制视此为准焉凡外此而别为名目如后世之进奉和买劝借之类皆非中正之道天下经常之制也【此兼言贡赋】   五百里甸服【畿甸之地】百里赋纳总【禾本全】二百里纳铚【禾半藁】三百里纳秸【半藁去皮】服【总结上皆有服役之事】四百里粟【纳糓】五百里米   朱熹曰甸治田也畿内天子之田其民主为天子治田事故谓之甸服近麤而逺精畿内专言田赋者畿内不封诸侯故田赋入于天子   蔡沈曰内百里为最近故并禾本总赋之外百里次之只刈禾半藁纳也外百里又次之去藁麤皮纳也外百里为逺去其穗而纳谷外百里为尤逺去其谷而纳米盖量其地之逺近而为纳赋之轻重精麤也马端临曰禹贡八州皆有贡物而冀州独无之甸服有米粟之输而余四服俱无之説者以为王畿之外八州俱以田赋所当供者市易所贡之物故不输粟然则土贡即租税也   臣按虞夏之世天子之田止于畿甸所谓五百里四方相距各千里也田赋之入止于米粟近地则并其本藁取焉盖米以食人藁以饲马无非以为国用也然其取之也因其地之逺近各有轻重之等精麤之异非若后世一槩取之无所分别焉   鲁宣公十五年初税畆   公羊髙曰讥始履畆而税也古者什一而籍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什一大桀小桀寡乎什一大貉小貉什一行而颂声作矣   臣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一言诚万世取民之定制   孟子曰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畆而彻其实皆什一也   朱熹曰夏时一夫受田五十畆而毎夫计其五畆之入以为贡商人始为井田之制以六百三十畆之地画为九区区七十畆中为公田其外八家各授一区但借其力以助耕公田而不复税其私田周时一夫授田百畆乡遂用贡法十夫有沟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畆而分故谓之彻其实皆什一者贡法皆以十分之一为常数惟助法乃是九一而商制不可考周制则公田百畆中以二十畆为庐舍一夫所耕公田实计十畆通私田百畆为十一分而取其一盖又轻于十一矣窃料商制亦当似此而以十四畆为庐舍一夫实耕公田七畆是亦不过什一也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朱熹曰民富则君不至独贫民贫则君不能独富有若深言君民一体之意以止公之厚敛为人上者所宜深念也   杨时曰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正而后井田均谷禄平而军国之须皆量是以为出焉故一彻而百度举矣上下宁忧不足乎以二犹不足而教之彻疑若迂矣然什一天下之中正多则桀寡则貉不可改也后世不究其本而唯末之图故征敛无艺费出无经而上下困矣又恶知盍彻之当务而不为迂乎   哀公又问于孔子孔子曰薄赋敛则人富公曰若是则寡人贫矣对曰岂弟君子民之父母未见子富而父贫也   臣按先儒谓有若请鲁哀公行彻法欲其节用以厚民也盖国家之财皆出于民君之所用者皆民之所供也君能节用则薄取而有余民之富即君之富也侈用则尽取而不足民既贫矣君孰与守其富哉有若所谓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孔子所谓岂弟君子民之父母未见子富而父贫斯二言也最为亲切着明九重之上念兹在兹以示教于千万世之圣子神孙则千万世之生灵不胜幸甚   魏文侯时租赋増倍于常或有贺者文侯曰今戸口不加而租赋嵗倍此由课多也夫贪其赋税不爱人是虞人反裘而负薪也徒惜其毛而不知皮尽而毛无所傅臣按魏文侯一国之诸侯疆域有限而用度孔多尚知课多之害于民而设为皮毛之喻况万乗之尊而富有四海之大者乎   秦舍地而税人收大半之赋竭天下之资财以奉其政犹未足以赡其欲也二世承之不变海内溃叛   臣按致乱之道多矣而尤莫甚于厚敛自三代以来皆因地而取税至秦始舍地而税人皆十分而取其一至秦始十分而取其五行如是之政则民之贫者何以为生哉贫无以为生则不爱其死是趣民而使之溃叛也   汉兴天下既定髙祖约法省禁轻田租什五而税一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   文帝十二年诏赐天下民租之半   臣按汉文帝在位再赐天下半租其后也遂除之而不收者十余年当是时岂一切无所用度哉兹盖文帝恭俭节用国有余蓄之明效也夫文帝承髙祖之后事事仰成稍加节约自有赢余固无甚难者我圣祖得国之初凡事草创无所因仍然而免租之诏无嵗不下其视汉文益数焉岂非难哉今即御制文集考之洪武二年二月免租之诏凡三焉其一谓中原之民久困兵残免山东北平燕南河东山西河南秦陇夏秋二税山东二年其余一年其二谓创业之初取办应天太平镇江宁国四郡免其租一年其三谓建都金陵以太平镇江宁国广徳为京师之翼其应天太平镇江宁国再免一年其广徳及滁州和州无为州亦与免一年洪武三年三月又诏免应天以至无为州等七郡徽州池州庐州金华严州衢州处州广信饶州九郡及山东河南二布政司一年不宁惟是四年五月又有免两浙江西之诏五年十月有免应天等五府之诏九年二月有免山东陜右之诏十一年八月有免太平等六州宜兴等四县之诏十二年有全免北平之诏至十有三年乃下诏曰荷上天眷佑君主华夷十有三年仓廪盈府库充今民力未苏凡天下今年夏税秋粮尽蠲免之呜呼我圣祖革命建极之初正创制立度之始事事未备凡宫室禁衞官署城池藩府与夫坛壝学校礼乐器用一一皆当创置矧干戈甫定之余人民疲困之极列屯坐食仰给者众分官置吏禄食者多所费比于承平之世奚翅千万尚有余赀以资用度而免租之诏无歳无之此我圣祖所以结人心凝天命而培千万年不拔之基端有在于此也矧今承列圣重熙累洽之后垂拱仰成百度修举不必更有作为一切事功略加省节自然有余伏愿圣明在上法汉文之俭徳体圣祖之仁心慎乃俭徳惟懐永图使国计常足而有余蓄时令有司计国储之多寡因嵗事之登耗屡下寛征之诏以苏农民之困所以固结人心者在是所以培殖国本者在是宗社生灵不胜大幸   十三年诏曰农天下之本务莫大焉今廑【古勤字】身从事而有租税之赋是谓本末者无以异也其于劝农之道未备其除田之租税   胡寅曰汉至文帝时封国渐众诸侯王自食其地王府所入寡矣又与匈奴和亲嵗致金缯后数为边患天子亲将出击复因河决有筑塞劳费大司农财用宜不充益矣而文帝在位十二年即赐民半租次年遂除之然则何以足用乎葢文帝恭俭百金之费亦不茍用宫阃是效流传国都莫有奢侈之习如之何不富其财盖不可胜用矣然后知导谀逢恶者纳君于荒淫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至于财竭下畔而上亡其罪可胜诛哉   臣按秦汉之际其所以兴亡者非止一端大要在得民心与失民心而已秦取民大半之赋汉则十五而取一其后乃尽除之焉盖财者民之心得其财则失其心茍得民心吾虽不得其财而其所得者乃万倍于财焉呜呼有天下国家者其尚鉴秦汉之所以得失以为取舍哉   昭帝元鳯二年令三辅太常郡得以菽粟当赋   臣按以菽粟当赋谓听以菽粟当钱物也盖粟生于地非一日所能致钱出于人力可旬月间而办也自古识治体者恒重粟而轻钱盖以钱可无而粟不可无故也后世以钱物代租赋可谓失轻重之宜违缓之序矣故为国家长久之计者宁以菽粟当钱物使其腐于仓庾之中备之于无用不肯以钱物当菽粟恐一旦天为之灾地无所出金银布帛不可以充饥坐而待毙也   唐初始定租庸调之法以人丁为本一曰租丁男一人授田百畆但嵗纳租粟二石二曰调每丁随乡土所出嵗输绢或绫絁共二丈绵三两输布者麻三斤三曰庸毎丁定役二十日不役则日为绢三尺   臣按自古中国布缕之征惟丝枲二者而已今世则又加以木绵焉唐人调法民丁嵗输绢绫絁及绵输布及麻是时未有木绵也宋林勲作政本书匹妇之贡亦惟绢与绵非蚕乡则贡布麻元史种植之制丁嵗种桑枣杂果亦不及木绵则是元以前未始以为贡赋也考之禹贡州岛夷卉服注以为织贝则虞时已有之岛夷时或以充贡中国未有也故周礼以九职任民嫔妇惟治蚕枲而无木绵焉中国有之其在宋元之世乎【元初孟祺作农桑辑要云木绵种于陜右行之其他州郡多以土地不宜为解近世陶九成作辍耕录亦云闽广多种木绵纺缉为布松江民因谋树艺觅种于彼】盖自古中国所以为衣者丝麻葛褐四者而已汉唐之世逺夷虽以木绵入贡中国未有其种民未以为服官未以为调宋元之间始传其种入中国闗陜闽广首得其利葢此物出外夷闽广海通舶商闗陜壤接西域故也然是时犹未以为征赋故宋元史食货志皆不载至我朝其种乃徧布于天下地无南北皆宜之人无贫富皆赖之其利视丝枲盖百倍焉臣故表出之使天下后世知卉服之利始盛于今代   代宗始以畆定税而敛以夏秋   徳宗时杨炎为相遂作两税法夏输无过六月秋输无过十一月以大厯十四年垦田之数为定而均收之陆防曰租庸调之法宗本前哲之规模参考歴代之利害有田则有租有家则有调有身则有庸法制均一下不困而上用足两税之法毎州各取大厯中一年科率钱谷数最多者定为两税额惟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资产少者税轻多者税重   吕祖谦曰田制虽商鞅乱之于战国而租税犹有歴代之典制惟两税之法立古制然后扫地   马端临曰随田之在民者税之而不复问其多寡始于商鞅随民之有田者税之而不复视其下中始于杨炎三代井田之良法坏于鞅唐租庸调之良法坏于炎二人之事君子所羞称而后之为国者莫不一遵其法或变之则反至于烦扰无稽而官与民俱受其病则以古今异宜故也   臣按马端临又言赋税必视田畆乃古今不易之法三代之贡助彻亦只是视田而赋之未尝别有戸口之赋盖授人以田而未尝别有戸赋者三代也不授人以田而轻其戸赋者两汉也因授田之名而重其戸赋田之授否不常而赋之重者已不可复轻遂至重为民病则自魏至唐之中叶是也自两税之法行而此弊革矣岂可以其出于杨炎而少之乎由马氏斯言观之则是两税之法实得古人取民之意后世徒以陆防之言而非之防之言葢不欲茍变当时之法故极言其法之弊耳臣窃以谓土地万世而不变丁口有时而盛衰定税以丁稽考为难定税以畆捡覈为易两税以资产为宗未必全非也但立法之初谓两税之外不许分毫科率然兵兴费广不能不于税外别有征求耳此时之弊非法之弊也自唐立此法之后至今行之遂为百世不易之制我朝稽古定制以天下之垦田定天下之赋税因其地宜立为等则征之以夏者谓之税征之以秋者谓之粮嵗有定额家有常数非若唐人遇有百役之费先度其数而赋于人也随其田之寛狭取其税之多寡非若唐人以一年之科率最多者以为额也其额数则具于黄籍总于戸部其征输期限则责之藩服州县非若唐人别设两税使以总之也若夫丁口之税百无取焉惟逐戸编为里甲十年一度轮差其余年分官司有所营为随时起集佣倩事已即休所谓绢布之调无有也不役之绢无有也其法一定而可守其额百世而不亏吏不能以为奸民不至于重困陆贽所谓其取法也逺其立意也深其敛财也均其成人也固其裁规也简其备患也周此六言者我祖宗取民之制真足以当之矣彼租庸调法乌可与同日语哉   宪宗时李渤上言臣过渭南闻长源乡旧四百戸今才百余戸阌乡县旧三千戸今才千戸其他州县大率相似迹其所以然皆由以逃戸税摊于比隣致驱迫俱逃此皆聚敛之徒剥下上惟思竭泽不虑无鱼乞降诏书絶摊逃之弊尽逃戸之产税不足者乞免之计不数年人皆复于农矣   臣按吕氏春秋曰竭泽而渔岂不得鱼明年无鱼李渤所谓惟思竭泽不虑无鱼其言盖本诸此葢以取税于民如取鱼于泽也泽以养鱼必常有所养斯常有所生茍取具目前竭其所养之所空其所生之物则一取尽矣后何所继乎后世取民大率似此而摊税之害尤毒非徒一竭而已且将竭之至再至三而无已焉不至水脉枯而鱼种絶不止也何则中人一家之产仅足以供一戸之税遇有水旱疾厉不免举贷逋欠况使代他人倍出乎试以一里论之一里百戸一嵗之中一戸惟出一戸税可也假令今年逃二十戸乃以二十戸税摊于八十戸中是四戸而出五戸税也明年逃三十戸又以三十戸税摊于七十戸中是五戸而出七戸税也又明年逃五十戸又以五十戸税摊于五十戸中是一戸而出二戸税也逃而去者遗下之数日増存而居者摊与之数日积存者不堪又相率以俱逃一嵗加于一嵗积压日甚小民何以堪哉非但民不可以为生而国亦不可以为国矣为今之计奈何曰李渤谓尽逃戸之产税不足者免之是固然矣然民虽去而产则存宜斟酌具为常法毎嵗十月以后诏布政司委官一员于所分守之地亲临州县俾官吏里胥各具本县本里民数逃去开除者若干移来新收者若干其民虽逃其产安在明白详悉开具即所收以补所除究其产以求其税若人果散亡产无踪迹具以上闻覈实除免如李渤所言絶摊逃之弊如此则民生既安国用亦足矣【以上赋税】   书明王慎徳四夷咸賔无有逺迩毕献方物惟服食器用蔡沈曰慎徳一篇之纲领也方物方土所生之物明王慎徳四夷咸賔其所贡献惟服食器用而已言无异物也   臣按武王克商之后西旅献召公以为非所当受作此书以戒武王谓夫明徳之君能慎其徳故致四夷咸来賔服若逺若近皆献其方土所生之物然所献者衣服饮食器具用度之物而已所以然者以物表徳献有常之物所以表有常之徳也茍以异物进焉则非常矣必其君无有常徳而玩好之偏闻诸中外故逺人亦以是觇之欤呜呼人主之好恶有闗于心徳者如此可不慎哉   周礼太宰以九贡致邦国之用一曰祀贡【牺牲包茅之属】二曰嫔贡【丝枲之属】三曰器贡【钱铁石砮之属】四曰币贡【玉马皮帛之属】五曰材贡【栝柏篠簜之属】六曰货贡【金玉贝之属】七曰服贡【絺纻之属】八曰斿贡【羽毛可以为旌旄者】九曰物贡【所产杂物】   杨时曰太宰以九赋敛财贿以九式均节财用以九贡致邦国之用则理财真宰相之职也盖古之制国用者量入以为出故以九赋敛之而后以九式均节之取之有艺用之有节然后足以服邦国而制其用致者使其自致也若天王求车求金则非自致也然则先王所谓理财者亦均节之使当而已矣徒纷纷较其赢余以为宰相之职则非其义也   林之奇曰先王制贡因其地之所宜而为政之序亦以逺近详略为差传曰上以共祭祀之物使侯服贡之则上先下后之意内以共嫔妇之物使甸服贡之则内先外后之意传曰先王之制贡则近无不听逺无不服者凡以此道也   叶时曰周礼之言致贡亦禹贡之任土作贡也任者任其所有而不彊其所无致者听其自至而不彊其不来盖人君昭徳之致于侯邦则诸侯服食器用之任自奔走入贡之不暇自有不求而自至者圣人何尝彊之使贡哉   林椅曰致邦国之用者非用物不贡则珍禽异兽不育于国以万民惟正之供不贵异物贱用物也臣按太宰九贡致邦国之用谓之致者言自至而已非有所求也谓之用者言适于用而已非无用也葢自祀贡以至于物贡固非无用之物而亦非有意而求其诸异乎后世人主之求之欤   春秋桓公十五年天王使家父来求车   左丘明曰求车非礼也诸侯不贡车服【车服上之所以赐下】天子不私求财【诸侯有常职贡】   谷梁赤曰古者诸侯时献于天子以其国之所有故有辞让而无征求求车非礼也   胡安国曰王畿千里租税所入足以充费不至于有求四方诸侯各有职贡不至于来求经于求赙求车求金皆书曰求垂后戒也古之君人者必昭俭徳以临照百官尊卑登降各有度数示等威明贵贱民志既定之后皆安其分而无求兵刑寝矣及侈心一动莫为防制必至于亢不官失徳廉耻道丧宠赂日章沦于危亡而后止也   臣按遣使需索之谓求求者下之乞于上不足者资于有余之谓也巍巍天子居九重之上有四海之富乃遣使需求于人则是示贪风于天下开贿道于方国其失自上岂小故哉   汉文帝时有献千里马者帝诏曰鸾旗在前属车在后吉行日五十里师行三十里朕乘千里马独先安之朕不受献也其令四方无求来献   光武下诏曰徃年已敕郡国异味不得有所献御今犹未止非徒有豫养导择之劳至乃烦扰道上疲费过所其令大官勿复受明敕下以逺方口实所以荐宗庙者自如旧制   和帝时南海献荔枝龙眼奔腾险阻死者继路临武长唐羌上书陈状帝下诏曰逺国珍羞本以荐奉宗庙茍有伤害岂爱民之本其敇大官勿复受献   臣按汉家此三诏者皆不适己之便而有爱民之实谨表出之以示万世   安帝诏曰凡供荐新味多非其节或郁养彊熟或穿屈萌芽味无所至而大折生长岂所以顺时育物乎传曰非其时不食自今当奉祠陵庙及给御者皆须时乃上臣按安帝此诏非徒有爱物之仁亦且得养生之义   顺帝永建四年诏曰海内颇有灾异朝廷修政大官减膳珍玩不御而桂阳太守文砻不惟竭忠宣畅本朝而逺献大珠以求幸令封以还之   臣按顺帝此诏与唐太宗罪权万纪同一心也所谓不惟竭忠宣畅本朝而逺献大珠以求幸文砻见之宜愧死矣后世人主乃因其臣献珍异而奬宠之甚至加以爵禄焉视顺帝岂不逺哉   隋炀帝幸江都谒见者专问礼饷丰薄丰则超迁薄则停解江都郡丞王世充献铜镜屏风迁通守歴阳郡丞赵元楷献异味迁江都郡丞由是郡县竞务刻剥以充贡献民外为盗贼所掠内为郡县所赋生计无遗臣按人君为天之子代天以理民不能自理故分命其臣以理之其所食之禄天禄也所涖之职天职也所治之民天民也天子不过承天意以予之耳今顾因其所贡以私奉己者而酬之以官岂天意哉人君为此其拂天甚矣炀帝之为炀也宜哉   唐制州府嵗市土所出以为贡其价视绢之上下无过五十匹异物滋味名马鹰犬非有诏不献有加配则以代租赋   臣按唐制州府嵗贡土物其价视绢无过五十匹所贡至薄其物易供间加此数亦折租赋不别征科及考其所以为贡者不过药物食用而已祖宗以此为制后世子孙乃有如代宗之生日贡献至数千万加以恩泽者徳宗之臣有日进月进因而得迁官者呜呼祖宗立制之善而子孙犹继之以不善况贻谋不善者哉   太宗谓朝集侯曰任土作贡布在前典当州所产则充廷实比闻都督刺史邀射声名厥土所赋或嫌其不善逾境外求更相仿效遂以成俗极为劳扰宜改此不可更然   臣按太宗谓逾境外求极为劳扰窃以谓郡国贡献非但逾所任之境而求之为劳扰也至于道里之逺辇运之烦经过州邑起役丁夫佣倩车马官府为之废政农作为之妨业上之所得无几计其所费百倍于所贡之物亦有之矣况又遣使赍货求之中国之外越沙漠涨海之涯其为劳扰又可胜言哉   宪宗禁无名贡献而至者不甚却学士钱徽恳諌罢之帝宻戒后有献毋入右银台门以避学士   臣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凡土所生之物何者而非天子之物乎有之固不足以为夸无之亦不足以为歉为万乘之主而欲人之贡献既知其非而禁之而又不甚却复因人言而罢之而又戒勿使之知吁学士虽不知吾所戒之人则知之矣非但所戒之人知之而当世史臣且笔之于册焉歴今数百年犹如昨日乎然人主举措可不慎哉   五代周太祖命王峻疏四方贡献珍美食物下诏悉罢之诏略曰所奉止于朕躬所害被于甿庶又曰积于有司之中甚为无用之物   臣按周太祖此诏可谓切要读之使人竦然唐白居易有诗云割我心头肉市汝眼前恩进入琼林库嵗久化为尘可与周祖此诏竝传后世人主恒心惟而口诵之天下不胜幸甚   宋太祖诏自今长春节及他庆贺不得輙有贡献真宗时内侍裴愈因事至交州俾其进龙花蕊帝怒黜愈神宗以诸州贡物耗蠧民力诏罢之   孝宗诏诸路或假贡奉为名渔夺民利果实则封闭园林海错则彊夺商贩至于禽兽昆虫珍味之属则抑配人戸致使所在居民以土产之物为苦仰州军条具土产合贡之物闻于朝当议参酌天地宗庙陵寝合用荐献及徳夀宫甘防之奉止许长吏修贡外其余一切竝罢州郡因缘多取以违制坐之   臣按宋朝诸帝徃徃罢贡献而孝宗一诏尤为悉知其弊其中仰州军条具土产合贡之物止许长吏修贡然考杜氏通典及唐书地理志各载诸郡土贡物件而宋地理志及防要亦载焉则是唐宋州郡所贡土产已有定制有司毎嵗合依定制进献为宜又何用州军条上为哉夫有土则有贡随其地之所有而献之于上以为朝廷祭祀宴享之需是固义之当为然不可过为需索以一人口体之奉而贻累千万人而耗其衣食之资甚者假公以营私一人之用才一二而千百人因之而耗费其万亿焉是以自古爱民之君宁吾一人所欲有所不称不忍以吾一人之欲而使千万人失其所欲焉是以取于民也有制而庶邦惟正之供所供者郊庙祭祀之品宫闱甘防之奉军国兵戎之需与夫衣服食物日用之不可阙者耳我太祖于国初即定诸州所贡之额如太常寺之牲币钦天监之厯纸太医院之药材光禄寺之厨料宝钞司之桑穰与凡皮角翎鳔之属皆有资于国用者也着为定额俾其嵗办外此珍奇玩好皆不取焉遇有阙之用则折租以市其取民也可谓薄矣凡唐宋以来所谓藩方之羡余郡国之进献佞幸之珍异一切无有焉民生斯世一何幸哉   元世祖至元二十二年遣使徃马八国求奇宝   臣按春秋书天王遣使求车求金説者谓其求非所当求故圣人讥之然所求者中国之诸侯车以为乘金以为赙犹为有用者也彼元世祖乃遣使冒不测之险而求无用之物于遐絶之域世祖在元君中为最贤而犹如此他又何责哉臣尝因是而考古今之所谓宝者三代以来中国之宝珠玉金贝而已【贝俗谓海介虫】汉以后西域通中国始有所谓木难琉璃玛瑙珊瑚琴瑟之类虽无益于世用然犹可制以为器焉至元所谓宝者则异于是是皆块石碎砂之属形既不圆文又不莹他无可用者但可用之丽金银以为服饰耳乃至费赀万亿以售之呜呼弃有用之金银易无用之砂石惑亦甚矣【以上贡献】   以上论贡赋之常臣按治国者不能不取于民亦不可过取于民不取乎民则难乎其为国过取乎民则难乎其为民是以善于制治保邦者必立经常之法以为养民足国之定制所谓经常可久百世而不变者禹贡所载贡赋二者是已若汉之告缗算舟车之令唐之借商税开架之法宋之经縂制钱之类是皆防民取利之具暂行尚不可况常乎臣于制国用总论理财之道之后即继以贡赋之常者此也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经制之义【上】   周礼太宰以九赋【上取于下曰赋】敛【聚也】财贿【帛布也】一曰邦中之赋【在城郭者】二曰四郊之赋【去国百里】三曰邦甸之赋【去国二百里】四曰家削之赋【去国三百里大夫家也】五曰邦县之赋【去国四百里】六曰邦都之赋【去国五百里】七曰闗市之赋【闗征货出入市征货所在】八曰山泽之赋【虞衡所掌】九曰币余之赋【职币所掌余财】   叶时曰邦中之赋如载师所任田里场圃之地四郊之赋如载师任逺郊近郊之地亦使闾师征之所谓国中四郊以时征其赋是也邦甸家削之赋如载师所任公邑家邑之地邦县邦都之赋如载师所任小都大都之地乃使县师征之所谓邦鄙稍甸以时征野之赋贡是也闗市之赋如司市闗之地使防人敛市布防布皮角筋骨与夫司闗所掌征防闗门之征是也山泽之赋如山虞泽虞之地使角人敛齿角骨物羽翮于山泽之农以当邦赋是也币余之赋如职币敛官府都鄙与夫凡用邦财者之币振掌事者之余财是也葢谷粟之赋出于井田特以禄诸臣兵车之赋出于丘乘特以供军赋虽有邦国之贡只以待吊用九职之贡只以充府库至于国之大事有祭祀賔客有丧荒羞服有工事币帛有刍秣匪颁好用不调之民而责之谁乎是以九赋之目常与九贡九职并行而其货贿之入则太府受而颁之内府藏而待之司防则令而防之其赋敛之目则掌于道揆之大臣名色宁至于巧立轻重宁至于过差出入宁至于相悖费用宁至于无艺乎   臣按古者赋于民有谷粟之赋有兵车之赋而又以九赋敛财贿者谷粟兵车之赋其常也此九者不在常赋之数焉自一至六平地之赋自七至九兴作之赋盖古者赋取于民皆十分而取一凡上供与受采者各就所得一分之中分而为十自用其八而以其二赋于国与夫闗市之所收虞衡之所获及官府用度之所赢余凡诸所有货贿币帛皆以归之太宰而畀以敛颁之权遇国家有事当用财贿则以给焉   以九式【用财节度】均节财用一曰祭祀之式【其祀有大小其礼有丰杀】二曰宾客之式【诸侯之君为賔其臣为客】三曰丧荒之式【丧礼赗赙荒年散利之属】四曰羞服之式【饮食衣服】五曰工事之式【百工之事】六曰币帛之式【所以赠劳者】七曰刍秣之式【养牛马者】八曰匪颁之式【匪分也颁赐也】九曰好用之式【燕好所用】   杨时曰先王所以礼财者非尽笼天下之利而有之其取之有道其用之有节而各当于义之谓也取之不以其道用之不以其节而不当于义则非理矣故周官以九职任民而后以九赋敛之九赋之入各有所待不相侵紊而太宰又以九式节之下至刍秣工事匪颁好用之微咸有式焉虽人主不得而逾也嵗终制国用则量入以为出此之谓制度有不如式则太宰得以均节之所谓王及后世子不防者特有司之事耳世儒【此指王安石】以谓至尊不可以法数制之非正论也   叶时曰太宰以九赋敛财贿之后而继之以九式均节财用未见其理财先见其节用则是周公之节财乃所以理财也何者财非天输必取之民民之所供有限国之所用无穷茍不于其经费之际而品节之必至于泛用无度苛取无厌而非正辞禁非以为理也九式均节之法其周公理财之道欤   臣按太宰以九式均节财用式者用财之节度也均节之使多不至于有余寡不至于不足立为中制以为用财之法度也夫财用供于有司所以为天子用也而其式法则掌于太宰焉何也盖有司职卑不能抗尊而制众大宰以道佐君为天子之大臣下得以制有司使之不敢逆式法而擅供上有以约王后世子俾其不敢违式法而过用凡所以用度取予一付于九式之成法故虽一尺之帛一束之刍一饮食之防一燕好之私而皆不得以过差焉是以上之人侈心有所惮而不生欲心有所节而不纵非徒以惜民财裕国用政所以养人主恭俭之徳而致之于无过之地焉昔人谓以九式均节财用正太宰格心之业大臣之事也吁此三代盛时所以君无失徳国有余财而世底隆平也欤   大府【治藏之长】掌九贡九赋九功【即九职】之贰【贡赋皆大宰所掌此其副贰】以受其货贿之入【金玉曰货布帛曰贿】颁其货于受藏之府【内府】颁其贿于受用之府【外府】凡官府都鄙之吏及执事者受财用焉【凡合用财物皆受之大府】凡颁财【如下文所云】以式法授之【式谓用财之式法谓治财之法】闗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膳即羞】邦中之赋以待宾客四郊之赋以待稍秣【即刍秣】家削之赋以待匪颁邦甸之赋以待工事邦县之赋以待币帛邦都之赋以待祭祀山泽之赋以待丧纪币余之赋以待赐予凡邦国之贡以待吊用【以九贡之财给凶丧之礼】凡万民之贡以充府库【以九职之财充实府库】凡式【九式】贡【九贡】之余财以供玩好之用凡邦之赋用取具焉【赋谓当入之数用谓当出之数】嵗终则以货贿之入出防之【入谓所收出谓所用嵗终总计其大数也】   李觏曰太宰以九赋之财给九式王日一举其膳六牲祀兵朝甸其服有九故闗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诸侯来朝卿大夫来聘致之则有积饔接之则有飨食燕故邦中之赋以待賔客牛马之食其用刍禾车乘之数皆眡牢礼故四郊之赋以待稍秣功懋懋赏以驭其幸所受之物邦之大用故家削之赋以待匪颁冬官百工取财非一五库之量毋或不良故邦甸之赋以待工事问劳赠贿酬爵侑食皆为篚实将其厚意故邦县之赋以待币帛大祀小祀事神之礼牲帛器玉不奢不俭故邦都之赋以待祭祀股肱或亏君之所痛赗襚含赙阙一不可故山泽之赋以待丧纪王及冢宰时有所善燕好之用亦以颁恩故币余之赋以待赐予王于诸侯分烖救患凶礼五事其费则多故邦国之赋以待吊用国家闲暇要在多积积贮之道天下大命故万民之贡以充府库难得之货饥不可食燕游所用非国之急故式贡之余财以共玩好之用凡其一赋之出则给一事之费费之多少一以式法如是而国安财阜非偶然也   吕祖谦曰闗市之赋待王之膳服则膳服虽不防要不出闗市之赋而已   臣按太府之职兼总内外二府凡货贿入太府而其物则仍分置于内外焉遇有用度则有司于此请受而太府颁之其颁之也以九赋之材给九式之用稽其事合其式然后随其所赋以待之随其所用以给之至嵗之终则计其一嵗之中凡取于九赋而收之于官合于九式而用之于人者而总防之焉诚以国家货贿出于民而藏于官固非一人之所能致亦非一日之所能积也是以赋之于民也必有定制而用之于官也必有定式有此式则用此赋则事无废而用不阙矣茍非先有以待之则临时何所取具哉   玉府【主藏金玉器用】掌王之金玉玩好兵器凡良【善也】货贿之藏凡王之献【谓有献于賔客】金玉兵器文织良货贿之物受而藏之凡王之好赐共其货贿   内府【主藏在内者】掌受九贡九赋九功之货贿良兵良器以待邦之大用凡四方之币献之金玉齿革兵器凡良货贿入焉   外府【主藏在外者】掌邦布之入出【布泉也】以共百物而待邦之用凡有法者【无法不可用】共王及后世子之衣服之用李觏曰玉府内府之职掌天子器用财贿燕私之物及受贡献以备赏赐此帑藏之在宫中官职之最私防者然而为冢宰之属列大府之下与凡治藏之官不异者何也盖王者无外以天下为家尺地莫非其土一民莫非其子财物之在海内如在槖中况于贡赋之入何彼我之云哉汉汤沐邑为私奉养不领于经费灵帝西园万金聚为私藏皆衰乱之俗非先王之法也惟周公皆入于太府则司书之要贰司防之钩考而废置诛赏之政行焉如此则用安得不节财安得不聚若以御府禁钱捐之亲幸之手省闼之中外人弗睹法制所不行校比所不及则伤财害民非细事也   臣按成周之制内府在内所供者乃邦之用外府在外所供者乃王及后世子衣服之用内外交相稽考用之于外者取之于内用之于内者取之于外此宫中府中共为一体而内外之情通而不至于相隔絶外有所费内无不知内有所费外无不知或者深宫之中燕好之私欲有所妄费恐外人知而或至于中止也亦有之矣此古人之深意后世所以不及欤   司防【防大计也】掌邦之六典【即大宰所掌治典以下六者】八法【即官属以下八者】八则【即祭祀以下八者】之贰【副也】以逆邦国都鄙官府之治以九贡之法致邦国之财用以九赋之法令田野之财用以九功之法令民职之财用以九式之法均节邦之财用掌国之官府郊野县都之百物财用凡在书【纪载为书】【合验为】版【具人民之数】图【画土地之形】者之贰【副也】以逆羣吏之治而听其防计以参互考日成以月要考月成以嵗防考嵗成以周知四国之治以诏王及冢宰废置   刘彛曰司防职财计者也而必先掌六典八法八则之贰以逆邦国都鄙官府之治者圣人以为职防计以进身者不顾国政之是非不度民情之弊疚惟利是积则或伤于仁惟节是求则或害于义故礼乐衰微黎民困弱则非所以存国之体也于是择中大夫之贤取其道徳猷为亚于宰而才于列卿者以司计防是故必知六典八法八则之本然后施九贡九赋九功九式之法知其治之本而不失之则财用可致而不害乎王之所以皇建其极于天下者矣故冢宰施其法于上者也司防察其法于下者也则有伤于国有蠧于民盖得以卷舒裁成王道焉然后参互以考日成以月要考月成以嵗防考嵗成防吏之奸欺非以戕吾民也不明乎是者则务刻削于民国利虽赢而下増弊疚蠧于王体非所以建大中也以周知四国之治者谓八州诸侯之国礼乐刑政能致中和于其民者必周知之则嵗防虽不足而其法有可旌者焉嵗防虽赢而其治有可废者焉故以诏王及冢宰废置者以治为本也其财用之奸弊则其下吏当之呜呼盛哉其制治之方也财足以周天下之用而治不失其本焉   臣按成周设司防之官以职财计而必先之掌六典八法八则者何盖六典八法八则皆大宰佐王之职六典治邦国者也八法治官府者也八则治都鄙者也必先知六典八法八则之本然后可以施九贡九赋九功九式之法茍不知其本而徒施其法则取之不应其式供之不以其正用之不合其礼何所折哉是故大宰总其法于上司防察其法于下有所施用于邦国有所施用于官府有所施用于都鄙皆必合于六典八法八则之典礼然后致之令之均节之使财足以周天下之用而用之各得其宜焉   司书【防计簿书】掌邦之六典八法八则九职九正【即九职九赋】九事【即九式】邦中之版土地之图以周知入出百物【或入而藏或出而用】以叙其财受其币使入于职币   林之竒曰司书目九贡九赋为九正而书称文王以庶邦惟正之供盖古之王者必正经赋以足经用而未见其有无名横敛焉   臣按司防掌钩考司书掌书记二者之职交相参互以此所掌稽彼所录多寡虚实昭然矣所以然者葢以国家之大用度之伙其出入之数必为籍以纪之设官以稽之所以防有司之奸欺也   职内掌邦之赋【赋是九赋九贡等总名】入辨【别也】其财用之物而执其总【总要簿书】以贰【副也】官府都鄙之财入之数以逆邦国之赋用   职嵗掌邦之赋出以贰官府都鄙之财出赐之数以待防计而攷之【或出以给用或用以赐予】   职币掌式法以敛官府都鄙与凡用邦财者之币振掌事者之余财皆辨其物【知其色类善恶】而奠【定也】其录【籍也】以书掲之以诏上之小用赐予【上有小可用度及赐予】嵗终则防其出黄庶曰周公设官理财者居其半财用之数验之以书督之以要成证之以贰令考之以参互制之以式法辨之有类执之有总小数之则乘大数之则防职嵗所叙职币所振虽余财而加肃焉   臣按职内以掌邦之赋入职嵗以掌邦之赋出而职币又以振掌事者之余财也夫财之入而藏也既有官以主其数及其出而用也亦有官以主其数至于既用之余又有官以振举之谓之振者兴起之谓也盖掌事者所用有余财既不复用则干没矣故振兴之以为他用则财无沈滞者焉吁先王之世吝惜民财以为国计无或弃之物此所以无不足之用也   廪人【主藏米之官】掌九谷之数【九谷黍稷稻梁秫苽麻麦豆也】以待国之匪【分也】颁【赐也】赒赐【赒给赐予】稍食【禄廪】以嵗之上下【上谓丰年下谓歉嵗】数邦用以知足否【足与不足】以诏谷用以治年之凶丰凡万民之食【以民数计度所食之数】食者人四鬴上也【六斗四升曰鬴毎人一日食谷四鬴则年之上也】人三鬴中也【年之中】人二鬴下也【年之下】若食不能人二鬴则令邦移民就谷【移民之不足以就谷之有余】诏王杀【减省】邦用【凶年邦用宜从减省】凡邦有防同师役之事则治其粮与其食【行道曰粮止居曰食】   臣按成周设廪人之职以嵗之丰歉计国之用度知其足与不足之数以告之于上年适丰虽粒米狼戾不使侈于有余年适凶虽饥馑荐臻不使苦于不足所以然者以有治之之法豫为之防也然其所以专为之计豫为之治者必以民食为本盖君以养民为职人君所以储财积谷凡以为民而已所谓匪颁赒赐稍食岂直为己哉故必于一歳之中逐郡之内因其年嵗之上下计其民数之多寡毎口月食其谷几何毎年口食其数几何若其数不足夫下年之食则令移民之不足以就粟之有余具其数原其故以诏告于王曰凶年邦用不足凡事皆宜从减省然臣于是知三代盛王设官分职积财备用无非以为民也后世之所储峙者专以为宫禁之用官府之用兵卫之用边鄙之用而所以为民者特于此数用之外而别有所谓常平义社之仓仅千百之一二耳吁先王之所重后世之所轻先王之所后后世之所先民何幸而生三代之时哉   仓人掌粟入之藏辨九谷之物以待邦用若谷不足则止余法用【止杀也止余法用者谓法式所当用者有不足则杀之待有余财而后用之】有余则藏之以待凶而颁之   郑曰九谷尽藏焉以粟为主   吴澂曰廪主藏仓主散也   臣按成周之时设为仓廪之官廪人掌九谷之数仓人辨九谷之物所谓谷者凡有九焉入则掌其数出则辨其物数之入也不一物之出也不同后世所谓谷者不过三四品而已江南止于一稻江以北有粟有麦有豆三者然豆麦止于京储外郡亦少焉夫古之所储非止一谷葢古人因其土宜杂种百谷以备旱潦谷有多种随其所成熟而取舍多寡焉非若后世各以一谷为赋他谷虽狼戾不取也是以取之于民者专而聚之于官者恒不足臣愚以为今日之取于民者除江南嵗运实京仓者外凡北方之赋无问粟麦黍豆之类随年所有皆用为粮一以时价为准原额输粟者估以时直如粟直六百文豆直三百则以二石准一石焉他皆放此毎年支散先其易腐者亦准粟价而给之以或多或寡诸谷之中惟粟为耐久地窖藏之可逾十年【隋人于洛口穿窖三千三百窖容八千此古人窖粟之验】宜别设仓储之必待杂谷尽絶然后发之若其廪人之职择武臣中之家计优足者授之葢久其任武臣不计资考故也万一臣言有可采者乞下有司参酌行之是亦便民足国之一得也臣尝因是而通考周礼一书诚周公致太平之典也其间理财之法居多而其制用之柄则付之大臣有太宰以制其出有司徒以制其入而其官属之置于太宰者尤为详焉有职内以防其入有职嵗以防其出有职币以防其余而其大要则总之以司防则掌之以司书其所以参校钩稽之者日有日要月有月成嵗有嵗防若夫司徒之属则又有所谓泉府廪人舍人仓人者焉或以分其财守或以取其财用岂古昔圣君贤辅固屑屑然为是不惮烦哉葢以财之有无国之贫富民之休戚兵之彊弱世之治乱系焉是固人君治世之大用而大臣经国之要务也原其所以经治之大要有三焉生财有道取财有义用财有礼而已先儒谓自其系之九两【一曰牧二曰长三日师四曰儒五曰宗六曰主七曰吏八曰友九曰薮】以定其业任之九职【一曰三农二曰园圃三曰虞衡四曰薮牧五曰百工六曰商贾七曰嫔妇八曰臣妾九曰闲民转移执事】以厚其生虽无常职者犹使之转移执事以食其力凡此皆生其财者也财足矣然后制九赋之法以取之轻重多寡内外逺近皆酌以为中制而无一毫之过焉而又制为九式之法以用之自祭祀宾客以至好用又从而均节之焉夫有道以生财有义以取财有礼以用财然后有以服天下则诸侯莫敢不来享而邦国之用可得而制矣故九贡又次之由是观之则知周礼经制之法非义不取而所取者皆合乎天理之正非礼不用而所用者不为乎一己之私以义为利以礼制欲万世安民生裕国用之常经大道诚不出乎是书若王莽假之以祸天下王安石窃之以促国脉皆周礼之罪人也孔子曰若欲行而法则周公之典在王通亦曰如有用我执此以徃后世君子有志于为国为民者宜究心焉   诗曰【小雅甫田之篇】倬【明貌】彼甫【大也】田嵗取十千【万畆之入也】我取其陈【旧粟也】食我农人自古有年【丰年也】   朱熹曰诗言于此大田嵗取万畆之入以为禄食及其积之久而有余则又存其新而散其旧以食农人补不足助不给也盖以自古有年是以陈陈相因所积如此然其用之之节又合宜而有序如此所以粟虽甚多而无红腐不可食之患也   谢枋得曰民生于三代之前其命制乎君民生于三代之后其命制乎天吾求其所以制命之道矣取民常少与民常多敛散得宜丰凶有备新者方收入廪陈者即取以食农人补不足助不给皆取其陈者也从古以来岂无水旱霜蝗吾民常如有年者上之人敛散得其道也   臣按甫田之诗虽是述公卿有田禄者力于农事以奉祭祀之意章首五句实有以见夫成周盛时取民之义而用民之仁用之既合其宜散之又有其序上有以致天之常稔下不至弃物于无用谢枋得所谓三代以上制民之命在君三代以下制民之命在天尤为切至人君受天命以为生民主乌可付民命于天而不思所以制之于己哉制之以己者奈何盖民以食为命资货以生足其食用则是延其生命也   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孟子曰子之道貉道也【貉北方夷狄之国名】欲轻之于尧舜之道者大貉小貉也欲重之于尧舜之道者大桀小桀也   朱熹曰什一而税尧舜之道也多则桀寡则貉今欲重轻之则是小貉小桀而已   胡宏曰易曰节以制度必先言中正以通盖尧舜之道中正而已重之轻之皆非中也可行于夷狄不可通于天下可行于一时不可通行于万世   臣按上之取于下固不可太过亦不可不及观孟子此言则知人君过取于民固非中正之道而寡取之亦不得为中正也虽然与其过也宁不及茍国家无事仓廪充牣或时下诏减除若汉文帝之三十税一尽除田租君子亦不以为非也   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一时并用二端也】而民有殍用其三【一时并用三端也】而父子离   尹焞曰民为邦本取之无度则其国危矣   朱熹曰征赋之法嵗有常数然布缕取之于夏粟米取之于秋力役取之于冬当各以其时若并取之则民力有所不堪矣今两税三限之法亦此意也   臣按自古征取于民者其目有二其限有三唐有两税宋有三限亦此意但其名虽同于古而其实则异尔我朝夏税以五月望开仓而七月终齐足秋粮以十月朔开仓而十二月终齐足盖得古人期限之意惟所谓力役之征则无定制亦无定限焉夫汉承秦制有丁口之赋唐有家调民不役者计日出绢宋有身丁绢及丁盐等钱我朝皆无之惟所谓戸口食盐钞盖计日出钱而偿之以盐非空取也但有司失于奉行近日徴钞如旧而民得盐食者盖鲜矣陆贽所谓此时弊非法弊也振举之则民受实惠矣   以上经制之义【上】   大学衍义补巻二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经制之义【下】   汉贾山作至言曰昔者周盖千八百国以九州之民养千八百国之君用民之力嵗不过三日什一而借君有余财民有余力而颂声作秦始皇以千八百国之民自养力罢【读曰疲】不能胜其役财尽不能胜其求一君之身耳所以自养者驰骋弋猎之虞天下弗能供也   臣按天以天下之民之力之财奉一人以为君非私之也将赖之以治之教之养之也为人君者受天下之奉乃殚其力竭其财以自养其一身而不防民焉岂天立君之意哉秦始皇以千八百国之民自养而为驰骋田猎之娱至于力罢财尽而不能供违天甚矣虽欲不亡得乎   贾谊言于文帝曰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民不足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尝闻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生之有时而用之无度则物力必屈【尽也】古之治天下至纎【细也】至悉故其蓄积足恃今悖本而趋末食者甚众生之者甚少而靡【音靡散也】之者甚多天下财产何得不蹷【倾竭也】汉之为汉几四十年矣公私之积犹可哀痛【言无储积】失时不民且狼顾嵗恶不入请卖爵子【卖爵级及子】即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旱国胡以相恤卒然边境有急数十百万之众国胡以餽之夫积贮者天下之大命也茍粟多而财有余何为而不成以攻则取以守则固以战则胜懐敌附逺何招而不至今敺民而归之农皆着【与着同】于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转而缘南畮则畜积足而人乐其所矣臣按贾谊告文帝大要言为国以足民为本而欲民之足必先足国国之所以足者蓄积足恃也国家粟多而财有余则蓄积足以恃矣是以水旱不足虞军旅不足忧守固而战胜懐敌而附逺所为无不成矣所以然者莫急于敺末技游食之民而归之南畮以务农使天下无不耕之夫不织之女耳夫然则人乐其所而知礼节矣文帝感其言躬耕以劝百姓节俭以为天下先卒致海内富庶黎民醇厚几致刑措三代以下称恭俭寛仁之君必归焉有以也夫   汉制大司农卿一人掌诸钱谷金帛诸货币郡国四时上月旦见钱谷簿其逋【欠也】未毕各具别之边郡诸官请调度者皆为报给损多益寡取相给足丞一一人主帑藏少府卿一人掌中服御诸物衣服宝货珍膳之属凡山泽陂池之税名曰禁钱皆属焉后汉始以属司农水衡都尉主上林苑后汉省之并其职于少府   臣按毋将隆言于哀帝曰国家武备缮治造作皆度大司农钱大司农钱自乘舆不以给共【音贡】养共养劳赐壹出少府盖不以本藏给末用不以民力供浮费别公私示正路也应劭注汉书谓县官公作当仰司农今出水衡钱以为异政田是观之在大司农者国家之公用也在少府水衡者人主之私蓄也公用所储乃田赋之常数非军国之需则不用私蓄所具乃山泽之余利虽燕好之私亦可用焉其制虽异于周然出入之际有所分别不至混用而泛费有国家者诚循汉此制以财用之司分为内外二府外府贮常赋所入如秋粮夏税及折粮银钞绢帛之属以待军国之用嵗终计其用度之余别为贮处以备水旱兵火不测之需内府则贮凡天下坑冶赃罚门摊之属以待宫室衣车赐予燕好之费嵗终则计其有余者别储以备他年之不足及外府或有不给则以济之夫外府有不足则可取之于内内府则常为撙节使不至于不足虽有不足亦不可取之于外何则军国之需决不可无奉养之具可以有可以无故也九重之上诚念财赋虽聚而易散有所私奉必权其轻重缓急而用舍之毎留余以备匮乏断不可以军国之储以为私奉之用昔人有言恭俭贤主常捐内帑以济军国之用故民裕而其国昌淫侈僻王至靡外府以供耳目之娱故财匮而其民怨伏惟圣明裁择   汉髙祖时张苍为计相   唐制度支郎中掌天下租赋物产丰约之宜道涂之利嵗计所出而支调之   徳宗时以吏部尚书刘晏判度支   宋沿五代之制置三司使以总国计号曰计省位亚执政目为计相恩数与参枢同   臣按大学以用人理财为平天下之要道前代称辅弼之臣曰宰相防计之臣曰计相同以相称一以用人一以理财皆所以相佐其君以平治天下者也自汉初有计相唐戸部属有度支其后以大臣判之宋有三司使皆是计相之职本朝罢宰相而以戸部掌天下戸口田土钱粮然散属诸司兼厘众务事多端而职不专臣请如古计相制于戸部卿佐之外添设尚书一员专总国计凡内外仓库之储逺近漕挽之宜咸在所司稽嵗计之出入审物产之丰约权货币之轻重敛散支调通融干转一切付之久其任而责成功凡国家有所用度悉倚办之仍行天下有司月终申物价之贵贱嵗杪报年谷之登耗俾其豫知防本部卿佐定议以闻而为之备   隋文帝开皇十二年有司上言库仓皆满帝乃诏曰既富而教方知廉耻宁积于人无藏府库乃蠲河北河东今年田租三分减一兵减半功调全免炀帝即位戸口益多府库盈溢其后征伐巡游不息百姓怨叛以至于亡   臣按马端临谓古今称国计之富者莫如隋然考之史传未见其有以为富国之术也隋承周后凡周人酒盐铁市征之类一切罢之所仰止赋税而已然自开皇三年以来屡减田租给复百姓其于赋税甚濶略也然帝即位之初即建新都平江左营缮征伐未尝废也史称帝于赏赐有功并无所爱赏平陈功费帛三百万又未尝啬于用财也史求其所以致殷富而不可得则以为帝躬履俭约六宫服澣濯之衣乘舆供御有故敝者随令补用非燕飨不过一肉有司常以布袋贮干姜姜袋进香以为费用大加谴责夫然后知大易所谓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孟子所谓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者信利国之良规而非迂濶之谈也彼谈孔孟而行管商者乃曰茍善理财虽以天下自奉不为过而其党遂倡为丰亨豫大惟王不会之説饰六艺文奸言以误人国家呜呼文帝以俭约致富庶炀帝以奢侈致乱亡其明效大验彰彰若是王安石乃敢肆为异説以欺世主误天下其万世之罪人欤有天下国家者尚其鉴兹   唐制戸部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其属有四一曰戸掌戸口土田赋役贡献蠲免优复之事以租庸调敛其物以九等定天下之戸二曰度支掌天下租赋物产丰约之宜水陆道涂之利嵗计所出而支调之三曰金掌天下库藏出纳权衡度量之数四曰仓掌天下军储出纳租税禄粮仓廪之事以义仓常平仓备凶年平谷价   欧阳修曰古之善治其国而爱养斯民者必立经常简易之法使上爱物以养其下下勉力以事其上上足而下不困暴君庸主纵其佚欲而茍且之吏从之变制合时以取宠于其上故用于上者无节而取于下者无限民竭其力而不能供由是上愈不足而下愈困则财利之説兴而聚敛之臣用唐之始时授人以口分世业田而取之以租庸调之法其用之也有节蓄兵以府衞之制故兵虽多而无所损设官有常员之数故官不滥而易禄及其弊也兵冗官滥为之大蠧   臣按自古国家其初立法未尝不善而其末流之弊皆生于子孙轻变祖宗之成法欧阳修谓古之善治其国而爱养斯民者必立为经常简易之法所谓经常简易四言者深有得于古先哲王立法之至意也盖经常则有所持循而无变易之烦简易则易以施为而无纷扰之乱以此立法则民熟于耳目而吏不能以为奸不幸行之久而弊生其间不能无有窒碍难行之处则随时为之委曲就其阙而补之举其滞而振之要不失祖宗立法之初意所谓经常简易者焉决不可轻有改革也有唐一代可鉴也巳制兵以府卫设官有常员其后乃以兵冗官滥而为国大蠧何也子孙不能守祖宗经常简易之法故也虽然兵冗官滥二者岂但为有唐之蠧哉凡国家之所以贫乏府库空虚而多取厚敛于民以驯致于财尽民离而宗社沦亡者皆生于此二蠧也为人子孙而为其祖宗守宗社者于常额之外添注一官于列屯之外多签一军则思曰吾祖宗以来所未有也吾今増之得无不可乎非有闗于治道民生决然不可无者不敢轻加也毋谓天下之大四海之富而一二人之费于我何加损焉呜呼千万人之积其原起于一人自古国家之祸患何尝不起于细防哉   李翺作平赋书谓人皆知重敛之为可以得财而不知轻敛之得财愈多也何也重敛则人贫人贫则流者不归而天下之人不来由是土地虽大有荒而不耕者虽耕之而地力有所遗人日益困财日益匮虽欲诛暴逆而威四夷徒有其心岂可得耶故轻敛则人乐其生人乐其生则居者不流而流者日来则土地无荒桑柘日繁尽力耕之地有余利人日益富兵日益彊人归之如父母虽欲驱而去之其可得邪是故善为政者百姓各自保而亲其君上虽欲危亡弗可得也   臣按李翺作平赋书盖悯当时之赋不平也赋之所以不平者葢以其制民产者无法敛民财者无艺也既无制民之产之法而敛之又不以其道则民贫矣民贫则君安能独富哉其所谓人皆知重敛之可以得财而不知轻敛之得财愈多其言尤为警切   唐故事天下财赋归左藏而太府以时上其数尚书比部覈其出入第五琦为度支盐铁使请皆归大盈库供天子给赐主以中官自是天下之财为人君私藏有司不得程其多少   杨炎言于徳宗曰财赋邦国大本生人之喉命天下治乱轻重系焉先朝权制以中人领其职五尺宦竖操邦之柄丰俭盈虚虽大臣不得而知无以计天下利害臣请出之以归有司从之乃诏嵗中裁取以入大盈库度支具数先闻   臣按周礼以太宰司徒掌国家财用葢以大臣以道佐君得以相可否辨是非而为上之人所严惮故人君有非义之取非礼之用不急之为非徒不敢擅取而私用之抑且为之中止而潜销者有焉茍以中人主之则上之人平日相与防狎私昵凡不可语人者皆可与之谋而为之矣况彼小人无深识逺虑委曲奉承上人之不暇且人防言轻又安敢逆上意哉徳宗为君杨炎为相无可取者惟此一事差强人意范祖禹谓炎知为相之体徳宗知为国之务后世所当取法者也   徳宗患宫中用度不足李泌言天子不私求财请嵗供宫中钱百万缗愿勿受贡献及罢宣索从之及元友直运淮南钱帛二十万至泌悉输之大盈库然上犹频有宣索仍敇诸道勿使宰相知泌闻之惆怅而不敢言司马光曰王者以天下为家天下之财皆其有也乃或更为私藏此匹夫之鄙志也然多财者奢欲之所自来也李泌欲弭徳宗之欲而丰其私财财丰则欲滋矣财不称欲能无求乎是犹啓其门而禁其出也胡宏曰四方贡职各有定制王者为天下主财奉礼义以养天下无非王者之财也不可有公私之异臣按徳宗宣索于诸道而敇其勿使宰相知李泌知徳宗非礼诛求而惆怅不敢言胥失之矣然徳宗之失是犹知所畏而泌之失则是为人臣而不忠也泌盍因其不欲人知一防明处而尽言之安知徳宗之不见听欤如此非徒得大易纳约自牖之意而于所谓旡咎善补过者亦有之矣   宪宗元和二年李吉甫撰元和国计簿上之总计天下方镇四十八州府二百九十五县千四百五十三除鳯翔等十五道不申戸口外毎嵗赋税倚办惟在浙东西等八道四十九州一百四十四万戸比天宝税戸四分减三天下兵仰给县官者八十三万余人比天宝三分増一大率二戸资一兵其水旱所伤非时调发不在此数   苏辙曰唐李吉甫始簿录元和国计为成书丁谓等因之为景徳皇祐治平熙宁四书网罗一时出纳之计首尾八十余年本末相授有司得以居今而知昔参酌同异因时施宜此前人作书之本意也   臣按自唐李吉甫为元和国计録丁谓因之为景徳防计録其后林特作于祥符田况作于皇祐蔡襄作于治平韩绛作于熙宁苏辙作于元祐元祐所会计者其别有五一曰收支二曰民赋三曰课入四曰储运五曰经费所以总括天下财赋出入之数而周知其有无多寡以为丰杀増减者也使今之知昔而后日之知今以嵗计定国用实有赖于斯焉臣愿敇掌财计之臣通将洪武永乐以来凡天下秋粮夏税戸口盐钞及商税门摊茶盐抽分坑冶之类租额年课毎嵗起运存留及供给边方数目一一开具仍查歴年以来内府亲藩及文武官吏衞所旗军并内外在官食粮人数与夫毎嵗祭祀修造供给等费洪武永乐宣徳正统天顺成化至于今日毎朝通以一年嵗计出入最多者为凖要见彼时文官若干武官若干内官若干凡支俸几何京军若干外军若干边军若干凡食粮几何其年经常之费若干杂泛之费若干总计其数凡有几何运若干于两京留若干于州郡备若干于边方一年之内所出之数比所入之数或有余或不足或适均称依唐人之国计宋人之防计毎朝为一卷通为一书以备参考万几余暇时经御览使国计大纲了然在目如或一嵗之入不足以支一嵗之出则推移有无截补长短省不急之用量入为出则国计不亏而嵗用有余矣   五代唐庄宗同光四年以仓储不足敇河南尹豫借夏秋税民不聊生   臣按横敛厚征治天下之大蠧也然横敛厚征之法之行民虽怨咨愁蹙然犹归咎上人之用非其人取非其道幸其一旦更之尚可以为生也惟豫借之令一行示天下以国储之虚嵗计之竭天下之人哗然谓天下不复可为而生其泮涣离散之心者未必不自此也譬则富室之居乡落也平时贫民资其储蓄而赖以举贷一旦反假借于邻家其家之寥落可知矣唐庄宗乱世之君不得已而为此犹为非策况国家府库未至于匮絶而遽为此举可乎   宋太祖以军旅饥馑当预为之备不可临事厚敛于人始于讲武殿置封椿库尝欲积缣帛二百万易胡人首太宗置景福殿库内藏库防纳诸州上供物谓左右曰此葢虑司计之臣不能约节异时用度有阙复赋率于民耳朕终不以此自供嗜好也   神宗更景福殿库名自制诗以掲之曰五季失国玁狁孔炽艺祖肇邦思有惩艾爰设内府基以募士曽孙志之敢忘厥志   臣按宋朝三帝积财于内库皆非以为己私也盖储之于内以防外之泛用一遇有军旅饥馑则以资之使不至于临时厚敛以害民焉世主尚鉴于兹毋错认在库之物以为己物轻取而妄用则天下生民不胜幸甚   史臣曰有宋自中世以后内牵于繁文外挠于彊敌供亿既多调度不继势不得已征求于民谋国者处乎其间又多伐异而党同易动而轻变殊不知大国之制用如钜商之理财不求近效而贵逺利宋臣于一事之行初议不审行之未几即区区然较其失得寻议废格后之所议未有以愈于前其后数人者又复訾之如前使上之为君者莫之适从下之为民者无自信守因革纷纭是非贸乱而事弊日益以甚矣世谓儒者议论多于事功若宋人之言食货大率然也   臣按天下之事利害尝相半无全利全害之理择其利多害少者为之斯可矣史臣论宋人议论多于事功切中当时之弊宋人于一切政务皆然而于食货一事为甚我祖宗自立国以来凡取于民者有定制有成法有常额世世遵守不敢有所纷更加减逾百年于兹矣其间虽不能无偏滞不举之处然惟许其随时补救以振举之使害去而利存要之不失祖宗之旧也伏惟明主鉴宋人之失而恪守祖宗成宪以为子孙千万年无穷之计   苏辙曰国之财赋非天不生非地不养非民不长取之有法收之有时止于是矣而宗室官吏之众可以礼法节也祖宗之世世之始事掌秩者竢阙则补否则循资而已不妄授也仁宗末年任子之法自宰相以下无不减损英宗之初三载考绩増以四嵗神宗之始宗室袒免之外不复推恩袒免之内以试出仕此四事者使今世欲为之将以为逆人心违旧法不可言也而况于行之乎虽然祖宗行之不疑当世亦莫之非何者事势既极不变则败众人之所共知也今朝廷履至极之势独持之而不敢议臣实疑之诚自今日而议之因其势循其理防为之节文使见在者无损而来者有限今虽未见其利要之十年之后事有间矣贾谊言诸侯之变以谓失今不治必为痼疾今臣亦云   臣按苏辙虽为宋朝而言然揆之于今事势实有类之者葢今日为国家大费者亲藩宗室世袭武臣额外文职是也今日之势虽不至于宋朝之既极然用辙之言因其势循其理以其渐防为之节使见在者无损而将来者有限则贾谊所谓失今不治之痼疾他日必无也此国家之大计辙于章末有云茍能裁之天下之幸臣于是亦云   陈傅良曰唐代宗时刘晏掌江淮盐铁之权嵗入六百余万缗是时租赋之所入不过千二百万而江南之利实居其半宪宗时作元和国计録天下二十三道而十五道不申戸口而嵗租赋所倚办者八道皆东南也曰浙江东西路曰淮南曰湖南曰岳鄂曰宣歙曰江南曰福建故韩愈有言曰当今赋出天下而江南居十九臣按东南财赋之渊薮也自唐宋以来国计咸仰于是其在今日尤为切要重地韩愈谓赋出天下而江南居十九以今观之浙东西又居江南十九而苏松常嘉湖五郡又居两浙十九也考洪武中【据诸司职掌】天下夏税秋粮以石计者总二千九百四十三万余而浙江布政司二百七十五万二千余苏州府二百八十万九千余松江府一百二十万九千余常州府五十五万二千余是此一藩三府之地其民租比天下为重其粮额比天下为多今国家都燕嵗漕江南米四百余万石以实京师而此五郡者几居江西湖广南直之半自宣徳正统以来毎择任有心计重臣巡抚其地以司其嵗入盖以此地朝廷国计所资故也窃以苏州一府计之以凖其余苏州一府七县其垦田九万六千五百六顷而居天下八百四十九万六千余顷田数之中而出二百八十万九千石税粮于天下二千九百四十余万石嵗额之内其科徴之重民力之竭可知也巳谚有之曰苏松熟天下足伏愿明主一视同仁念此五郡财赋所出国计所赖凡百科率悉从寛省又必择任巡抚大臣假以便宜之权任其从宜经制而不拘以文法必使上无亏于国计下不殚于民力一方得安则四方咸赖之以上经制之义臣按国家经制之义在乎征敛有其艺储蓄有其具费用有其经而已然古今之制度不同而歴代之取予用舍不一判之则或始末相穿约之则又彼此参错故臣既总论理财之道于前又列贡赋之常于后于此特总此三者为一而谓之曰经制之义以示天下后世使知为国者取之民而藏之官出之官而散之天下必合乎天道之公人为之义而后取之收之用之茍为不然或出于人欲之私揆之于义而不合则是利而非义矣利之为利居义之下害之上进一等则为义经制得其宜则有无穷之福退一等则为害经制失其宜则有无穷之祸后世之明君硕辅尚明其所以取舍敛散乎哉以上经制之义【下】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四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市籴之令   易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葢取诸噬嗑【噬齧也嗑合也物有间者齧而合之也卦名】   臣按此后世为市之始先儒谓易之十二卦制器尚象始离次益次噬嗑所取者食货而已食货者生民之本也民之于食货有此者无彼葢以其所居异其处而所食所用者不能以皆有故当日中之时致其人于一处聚其货于一所所致所聚之处是即所谓市也人各持其所有于市之中而相交相易焉以其所有易其所无各求得其所欲而后退则人无不足之用民用既足则国用有余也   周礼司市【市官之长】掌市之治【治以理之】教【教以化之】政【政以正之】刑【刑以制之】量【量多寡】度【度长短】禁【使勿为】令【使之为】以次叙分地而经市【以所居之次为叙分地以掌之】以陈肆辨物而平市【陈物于市肆使各以类相从】大市【交易众多】日昃而市朝市朝时而市夕市夕时而市凡治市之货贿六畜珍异亡者使有【物之无者常使之有】利者使阜【有利益者使之阜盛】害者使亡【物之害财者贱之使至于亡】靡者使微【侈靡者抑之使微少】叶时曰先王授民以井田足食也制商以市防通货也大宰阜财之职而与农谷并任司徒通财之事而与稼穑同颁诚以食足货通而后教化可成也是以匠人营国则前朝而后市内宰建国则佐后而立市市者所以通商贾而阜财也   胥师【市中群胥之长】各掌其次之政令而平其货贿【平其价不得擅为高下】宪刑禁焉   贾师【知物价者】各掌其次之货贿之治辨其物而均平之展【视也】其成【物之成者】而奠【定也】其贾【使之有常】然后令市   臣按周官于市肆一事设官如此之详所以使民懋迁其有无也有者得以售无者得以济斯民之各遂其所欲是亦王政之一端也   泉府【泉布委积之府】掌以市之征布【征布防人所敛之五布】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市货有积滞不售者则以征布买而收之】以其贾买之【使民不丧其本】物掲而书之【逐物表掲而书其价】以待不时而买者【以待民之乏用】买者各从其抵【抵音帝本也】都鄙从其主国人郊人从其有司【主与有司即所谓抵也】然后予之凡賖者祭祀无过旬日丧纪无过三月凡民之贷【借用也】者与其有司辨而授之以国服为之息【国服谓民于国所服之业如农圃之类也民贷物不取其息俾其出力以服国事以代出息也】   叶适曰泉府之法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以其贾买之其賖者祭祀丧纪皆有数而以国服为之息葢当是时民皆齐民未有特富者也开阖敛散轻重之权一出于上均之田而使之耕筑之室而使之居衣食之具无不毕与然而祭祀丧纪犹有所不足上之人不之与则谁与之故賖而贷之使以日数偿而以其所服者为息且其事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民不足于此而上不敛之则为不仁然则二者之法葢三代固行之矣今天下之民不齐久矣开阖敛散轻重之权不一出于上而富人大贾分而有之不知其几千百年也而遽夺之可乎夺之可也疾其自利而欲为国利可乎马端临曰泉府一官最为便民滞则官买之民不时而欲买者官则卖之无力者则賖贷与之葢先王视民如子洞察其隐微而多方济其缺乏仁政莫尚于此初非专为谋利取息设也王安石不原其立官之本意而勦郑注国服为息一语行青苗以误天下可乎   臣按泉府之设以泉为名葢主泉布【泉古钱字】之官也古者以泉布流通天下之物无非以便民而已泉布出于上货物生于民民之货物不能以皆有也欲通其有无必资钱以易物然后无者各有焉然其物之聚也有多有少时之用物也有急有缓少而急于用则通多而不急于用则滞上之人因其滞也则以泉布収之俾其少而通焉所以厚民生也上既收之矣下之人或有所急而需焉则随其原价而卖之所以济民之用也然买物必以价彼民之贫者无价以买官则或賖或贷与之賖则取偿而不取息贷则按本以计其息所以不取息者应其防祭之急而必取息者限其浮浪之费也然其取息也则又不以钱而以力焉所谓国服为之息者偿本之后以服役公家为息服如国中七十及六十野自六尺及六十有五征之以供服役之服也凡若此者无非以阜民之财济民之急而上之人无分毫利焉岂若王莽王安石之所为哉   王制用器不中度不粥于市兵车不中度不粥于市布帛精麤不中数幅广狭不中量不粥于市奸色乱正色不粥于市五谷不时果实未熟不粥于市木不中伐不粥于市禽兽鱼鼈不中杀不粥于市   李觏曰理财之道去伪为先民之诈伪葢其常心矧兹市井饰行儥慝何所不至哉奸伪恶物而可杂乱欺人以取利则人竞趋之矣岂惟愚民见欺耶使人妨日废业以作无用之物人废业则本不厚矣物无用则国不实矣下去本而上失实祸自此始也臣按市肆所陈虽商贾之事然而风俗之奢俭人情之华实国用之盈缩皆由于斯焉   汉武帝元封元年用桑羊言置均输官于郡国尽笼天下之货贵则卖之贱则买之使富商大贾亾所牟大利而物价不得腾跃故抑天下之物名曰平凖   桑羊曰往者郡县诸侯各以其物贡输往来烦难物多苦恶不偿其费故郡置输官以相给运而便逺方之贡故曰均输开委府于京师以笼货物贱则买贵则卖是以县官不失实商贾无所牟利故命曰平凖   文学曰古之赋税于人也因其所工不求其拙农人纳其获工女效其职今释其所有责其所无百姓贱卖货物以便上求间者郡国或令作布絮吏恣留难与之为市吏之所入非独济陶之缣蜀汉之布也亦人间之所为耳行奸卖平农民重苦女工再税未见输之均也县官猥发阖门擅市则万人并収并収则物腾跃腾跃则商贾牟利自市则吏容奸豪而富商积货储物以待其急轻贾奸吏収贱以取责未见凖之平也葢古之均输所以齐劳逸而便贡输非以为利而贾物   臣按桑羊作均输法以为平凖观其与贤良文学之士所辨论者大畧尽之矣然理之在天下公与私义与利而已矣义则公利则私公则为人而有余私则自为而不足堂堂朝廷而为商贾贸易之事且曰欲商贾无所牟利噫商贾且不可牟利乃以万乘之尊而牟商贾之利可乎   王莽于长安及五都立五均官   马端临曰古人立五均以均市价立泉府以収滞货而时其买卖皆所以便民也所谓国服为息者乃以官物賖贷与民则取其息耳今莽借五均泉府之说令民采山泽者畜牧者纺织者以至医巫技艺各自占所为而计其息十一分之一以其一为贡则是直攫取之耳周公何甞有此法乎   臣按乐语河间献王所传道五均事言天子取诸侯之书以立五均则市无贰价四民常均此王莽五均之说所自出也莽借古人良法以罔市利无足道者姑録之以示世戒   汉章帝时尚书张林言县官宜自交阯益州上计吏来市珍寳収采其利武帝所谓均输也诏议之尚书仆射朱晖曰按王制天子不言有无诸侯不言多少食禄之家不与百姓争利今均输之法与商贩无异非明王所宜行帝不从其后用度益奢   臣按均输之法谓郡国租赋并雇运之直官总取之而为之转输于京此非但商贾之事葢贫民无产者为人佣雇之事也不但非明主所宜行虽乡里之名为士大夫者亦不宜行也章帝为汉七制主之一而亦为此岂非武帝诒谋之不善哉   唐德宗以宦者为宫市使置白望数百人抑买人物以红紫染故衣败缯尺寸裂而给之仍索进奉门戸及脚价钱名为宫市其实夺之谏官御史数谏不听徐州节度使张建封入朝具奏之上颇嘉纳以问判度支苏弁弁希宦者意对曰京师游手万家无生业仰宫市取给上信之故凡言宫市者皆不听   胡寅曰百姓豪夺县令得而治之县令强取郡守得而治之郡守倚法以削按察使得而治之宰相用人讐敛天子得而逐之天子而兼是数者不恤咨怨不畏非议不纳谏说则无如何矣匹夫交易价不相直取而有之旁观不平亷者愧耻富有四海而行同匹夫书之青史千古不泯岂非永监哉   臣按万乘之主而有四海之富乃白夺贫人之物以为食用无以异于盗贼之白日行刼然方其未知也而为左右之人所蔽其责犹有可诿者幸而农夫以驴负柴者殴宦者得以上闻谏官御史又数言之而方镇来朝者又以言是可以罢之矣夫以众人所言者皆不信而区区信一人之言谓京师游手万家仰宫市以取给嗟夫人君听言当揆之于理吾取物于市而游手何预焉而赖此以给乎盍遣亲信不欺者往侦其实则情伪见矣   宋太宗太平兴国五年诏宫中买物有原不出产处毋得抑配扰民   宋初京师有杂买务杂买场以主禁中贸易仁宗谓辅臣曰国朝惩唐宫市之弊置务以京朝官内侍参主之以防侵扰而近歳非所急务一切収市扰人甚矣及申旧令使皆给实直其间内东门市民间物或累歳不偿钱有司请自今宜以见钱售之   臣按宫中有所用度或有所阙不能不求之于市肆要之不必设塲务专官使过有所用遣亷谨之人赍见钱随时价两平交易而不折以他物不限以异时不易以壊币则官府有实用而小民无怨声矣   真宗大中祥符三年河北转运使李士衡请令官司预给帛钱俾及时输送则民获利而官亦足用从之仍今优与其直   臣按宋朝预买防绢谓之和买绢夫买而谓之和必两无亏损上下同欲而无抑配之谓也宋朝所谓和买犹是民以乏钱而须卖官以先期而便民其后之且至与夏税并输而民家营运生生之具悉从折计而为民无穷之害今所谓和买者非止于绢凡宫闱官府有所匮乏一切取之于州郡州郡取之于民然后计其直俾其诣官库给价偿之名曰和买其实非民间所有而欲以出卖者亦是州郡于民常赋之外敛钱収买以应官司之求及其领价之际文移上下展转伺候动经旬月所得不偿所费呜呼官府所为如此九重之上何由而知其详哉   神宗熈宁二年制置三司条例司始制均输之法以通天下之货制为轻重敛散之法使富商大贾不得乘公私之急以擅其权假发运使以钱货资其用度俾周知财赋有无而移用之得以徙贵就贱用近易逺预知所当供办者从便变易蓄买以待上令以发运使薛向领其事时议多以为非后迄不能成   苏轼曰均输立法之初其説尚浅徒言徙贵就贱用近易逺然而广置官属多出缗钱豪商大贾皆疑而不敢动以为虽不明言贩卖然既许之变易变易既行而不与商贾争利未之闻也夫商贾之事曲折难行其买也先期而予钱其卖也后期而取直多方相济委曲相通倍称之息由此而得今官买是物必先设官置吏簿书廪禄为费已厚非良不售非贿不行是以官买之价比民必贵及其卖也复如前商贾之利何縁而得朝廷不知虑此乃捐五百万缗以予之此钱一出恐不可复纵使其间薄有所获而征商之额所损必多矣   臣按此桑羊之故智然羊自立法而自行之犹有其况后世之人不及羊而又付之庸庸之辈使之奉行乎大抵民自为市则物之良恶钱之多少易以通融凖折取舍官与民为市物必以其良价必有定数又有私心诡计百出其间而欲行之有利而无难矣政不若不为之为愈也   熈宁五年诏曰天下商旅物货至京多为兼并之家所困宜出内藏库钱帛选官于京师置市易务   臣按先是草泽魏继宗上言京师百货所居市无常价贵贱相倾富能夺贫能与乃可以为天下于是下此诏呜呼天生众民有贫有富为天下主者惟省力役薄税敛平物价使富者安其富贫者不至于贫各安其分止其所得矣乃欲夺富与贫以为天下乌有是理哉夺富之所有以与贫人且犹不可况夺之而归之于公上哉吁以人君而争商贾之利可丑之甚也   徽宗建中靖国元年尚书省言预买钱多人戸愿请比歳例增给诏诸路提举司假本司剩利钱同漕司来歳市防绢计纲赴京   陈瓘曰预买之息重于常平数倍人皆以为苦何谓愿请今复增创虽名济乏实聚敛之术   臣按上之取下有常赋有定制凡于常赋定制之外有所建请必是欲行己私趋时好以希爵禄干恩典者其所以建请者必曰不益赋而国用饶又曰民所愿请而非强迫之者又曰其行之上下俱便益而永逺无人君听其言非不美及其施行之际不徒不能如其言而损国课戕民生促国脉以贻后世羞者多矣人主于此不可不察   孝宗隆兴二年臣僚言熈宁初创立市【交易也】舶【海舟】以通货物旧法抽解有定数而取之不苛纳税寛其期而使之待价懐逺之意实寓焉   臣按互市之法自汉通南越始歴代皆行之然置司而以市兼舶为名则始于宋焉葢前此互市兼通西北至此始专于航海也元因宋制每歳招集舶商于蕃邦博易珠翠香货等物及次年廻帆验货抽解然后听其货卖其抽分之数细色于二十五分中取一麤色于三十分中取一漏税者断没仍禁金银铜铁男女不许溢出本朝市舶司之名虽沿其旧而无抽分之法惟于浙闽广三处置司以待海外诸蕃之进贡者葢用以懐柔逺人实无所利其入也臣惟国家富有万国故无待于海岛之利然中国之物自足其用固无待于外夷而外夷所用则不可无中国物也私通溢出之患断不能絶虽律有明禁但利之所在民不畏死民犯法而罪之罪之而又有犯者乃因之以罪其应禁之官吏如此则吾非徒无其利而又有其害焉臣考大明律于戸律有舶商匿货之条则是本朝固许人泛海为商不知何时始禁窃以为当如前代互市之法庻几置司之名与事相称或者若谓恐其招惹边患臣请以前代史册考之海上诸蕃自古未有为吾边冦者且暹罗瓜哇诸番隔越涨海地势不接非西北戎狄比也惟日本一国号为倭奴人工巧而国贫窘屡为沿海之冦当遵祖训不与之通傥以臣言为可采乞下有司详议以闻然后制下濵海去处有欲经贩者俾其先期赴舶司告知行下所司审勘果无违碍许其自陈自造舶舟若干料数収贩货物若干种数经行某处等国于何年月囘还并不敢私帯违禁物件及囘之日不致透漏待其囘帆差官封检抽分之余方许变卖如此则歳计常赋之外未必不得其助矧今朝廷每歳恒以蕃夷所贡椒木折支京官常俸夫然不扰中国之民而得外邦之助是亦足国用之一端也其视前代算间架经总制钱之类滥取于民者岂不犹贤乎哉【以上市】   齐管仲相桓公通轻重之权曰歳有凶穰故谷有贵贱令有缓急故物有轻重人君不理则畜贾游于市【谓贾人多蓄积】乘民之不给百倍其本矣【以十収百】民有余则轻之故人君敛之以轻民不足则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凡轻重敛散之以时即凖平守凖平使万室之邑必有万钟之藏藏镪千万【六斛四斗为钟】千室之邑必有千钟之藏藏镪百万春以奉耕夏以奉耘耒耜器械钟饟粮食必取赡焉故大贾畜家不得豪【谓轻侮之】夺吾民矣又曰国之广狭壤之肥硗有数终歳食余有数彼守国者守谷而已矣曰某县之壤广若干某县之壤狭若干则必积委币【委蓄也各于州县里蓄积钱币即上文万室千室所藏者】于是县州里受公钱君下令谓郡县属大夫里邑皆籍谷入若干   臣按管仲伯者之相也其辅桓公以兵车伯天下而其治国犹知以守谷为急务而通轻重之权为敛散之法歳穰民有余则轻谷因其轻之之时官为敛籴则轻者重歳凶民不足则重谷因其重之之时官为散粜则重者轻上之人制其轻重之权而因时以敛散使米价常平以便人是虽伯者之政而王道亦在所取也   魏文侯相李悝曰粜甚贵伤人【人谓士工商】甚贱伤农人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故甚贵与甚贱其伤一也善为国者使人无伤而农益劝是故善平籴者必谨观歳有上中下三熟大熟则上籴三而舍一中熟则籴二下熟籴一使人适足价平则止【又见固邦本】   马端临曰古今言粜籴敛散之法始于齐管仲魏李悝管仲之意兼主于富国李悝之意专主于济民管仲言人君不理则畜贾游于市乘民之不给百倍其本此则桑孔以来所谓理财之道大率皆宗此説然山海天地之藏闗市物货之聚而豪强擅之则取以富国可也至于农人服田力穑之赢余上之人为制其轻重时其敛散使不以甚贵甚贱为患乃仁者之用心若诿曰国家不取必为兼并者所取遂敛而不复散而资以富国误矣   臣按天生万物惟谷于人为最急之物而不可一日无者有之则生无之则死是以自古善为治者莫不重谷三代以前世无不耕之民人无不给之家后世田不井授人不皆农耕者少而食者多天下之人食力者什三四而资籴以食者什七八矣农民无逺虑一有収熟视米谷如粪土变谷以为钱又变钱以为服食日用之需曾未几时随即罄尽不幸而有荒年则伐桑卖子女流离失所草芽木皮无不食者天下之民莫不皆然而淮北山东为甚臣愿朝廷举李悝平籴之法于此二处各立一常平司每司注戸部属官三员量地大小借与官钱为本每歳亲临所分属县验其所种之谷麦熟几分粟熟几分与夫大小豆之类皆定分数申达戸部因种类之丰荒随时价之多少収籴在官其所収者不分是何米谷逐月验其地之所収市之所售粟少则发粟麦少则发麦诸谷俱不収然后尽发之【若易朽腐者又在临时斟酌】随处立仓通融般运分散量时取直凡货物可用者皆售之不必专取银与钱也其所得货物可资国用者其数送官其余听从随时变卖以为籴本臣言傥有可采乞下有司计议先行此二处试其可否由是推之天下州郡可行之处仍乞敕谕奉行之臣俾其体李悝立法之心必使农与人两不伤丰与歉两俱足其法虽不尽合于古人是亦足以为今日养民足食之一助也   汉宣帝时大司农中丞耿寿昌奏言故事歳漕闗东谷四百万斛以给京师宜籴三辅农河东上党太原等郡谷足供京师可以省闗中漕卒过半又令边郡皆筑仓以谷贱时增其价而籴贵时减价而粜名曰常平仓司马光曰常平仓乃三代圣王之遗法非独李悝耿寿昌能为之也谷贱不伤农谷贵不伤民民頼其食而官取其利法之善者无过于此   臣按寿昌于宣帝时上言欲籴三辅及农等四郡谷以足京师可省闗中漕卒至明帝时刘般已谓常平外有利民之名而内实侵刻百姓豪右因縁为奸小民不得其平置之不便考寿昌初立法时兼请立法于边郡臣愚亦窃以为内地行之不能无惟用之边郡为宜非独可以为丰荒敛散之法亦因之以足边郡之食寛内郡之民焉请于辽东宣府大同极边之处各立一常平司不必専设官惟于戸部属遣官一二员歳徃其处涖其事毎歳于収成之候不问是何种谷遇其収获之时即发官钱収籴贮之于仓谷不必一种惟其贱而収之官不必定价随其时而予之其可久留者储之以实边城其不可久者随时以给廪食之人凡诸谷一以粟为则如粟直八百豆直四百则支一石者以二石与之他皆准此然后计边仓之所有豫行应运边储州县俾其依价収钱以输于边如此不独可以足边郡而亦可以寛内郡矣由是推之则虽闗中盐粮之法亦可以是而渐有更革焉【又见经制之义下仓人条】   唐都闗中土地所入不足以供军国之用歳不登天子常幸东都以就食宗时有彭果者献防请行和籴于闗中自是京师粮廪溢羡宗不复幸东都   马端临曰三代以前京畿千里自甸服百里赋纳总至于五百里米而五百里之外皆诸侯国不过任土作贡以输王府而赋税米粟则未尝徴之当时宗庙百官有司与后世不殊然赋税取之千里之内而自足不闻其责饷运于畿外之诸侯籴米粟于畿内之百姓也然则不能量入为出以制国用虽竭天下之力以奉之多为法以取之秪益见其不足耳   德宗时宰相陆贽以闗中谷贱请和籴可至百余万斛一年和籴之数当转运之二年一斗转运之资当和籴之五斗减转运以实边存转运以备时   贞元四年诏京兆府于时价外加估和籴差清强官先给价直然后収纳续令所司自般运载至太原先是京畿和籴多被抑配或物估逾于时价或先敛而后给直追集停拥百姓苦之及闻是诏皆忻忭乐输宪宗即位之初有司以歳丰熟请畿内和籴当时府县配戸督限有稽违则迫蹙鞭挞甚于税赋号为和籴其实害民白居易曰凡曰和籴则官出钱人出谷两和商量然后交易今则配戸督限蹙迫鞭挞何名和籴今若令有司出钱开塲自籴比时价稍有优饶利之诱人人必情愿   臣按和籴之法始于唐今若效其法遇米谷狼戾之秋遣官赍钱于丰熟之处开塲设法自籴比时价稍有优饶如白居易之言是亦足国之一助也但恐任之不得其人一切委之吏胥配戸督限蹙迫鞭挞则利未必得于国而害己先及于民又不若不籴之为愈也   宋太宗淳化三年京畿大穰物价甚贱分遣使臣于京城四门置塲增价以籴俟歳饥即减价粜与贫民真宗景德元年内出银三十万付河北经度贸易军粮自兵罢后凡边州积谷可给三歳即止市籴其后连歳登稔乃令河北河东陜西增籴   马端临曰古之国用食租衣税而已毋俟于籴也平籴法始于魏李悝然丰则取之于民歉则捐以济民凡以为民而已军国之用未尝仰此歴代因之自唐始以和籴充他用至于宋而籴遂为军饷边储一大事熈丰而后始有结籴【熈宁八年刘佐体量川茶因便结籴】寄籴【元丰二年王子渊因纲舟利害设寄籴以权轻重】俵籴【熈寜八年设俵散于民】均籴【政和元年童贯奏行以人戸家业田土均敷】博籴【熈宁七年以歳用余粮听民博买秋成博籴】兑籴【熈宁九年诏淮南常平司及时兑籴】括籴【元符元年章楶括索蓄家量存其一】等名何其多也推原其故葢自真宗仁宗以来西北用兵粮储阙乏遂以茶盐货物召商人入中而奸商黠贾遂至低价估货高价入粟国家急仰军储致有此后来惩其所以只取之民而不复堕商人之计然至于计其家产而均敷之量其蓄积而括索之甚至或不偿其直或强敷其数其为民病又有不可胜言者葢始也官为商所亏终也民又为官所亏其失一也臣按马氏此言唐以前所谓籴者聚米以赈民宋以后所谓籴者聚米以养兵所以为民者今日宜行之内郡臣向谓置常平司于辽以东淮以北是也所以为兵者今日宜行之边郡臣向谓置常平司于辽东大同等处是也伏惟尧舜在上不弃刍荛之言下有司究竟其可否以闻其于国家储蓄之计未必无助云   神宗用王安石立制置三司条例司言诸路常平广惠仓敛散未得其宜以见在斛斗遇贵量减市价粜遇贱量增市价籴以见钱依陜西青苗钱例取民情愿预给令随税纳斛斗内有愿请本色或纳时价价贵愿纳钱者皆许从便其青苗法以钱贷民春散秋敛取二分息苏辙曰以钱贷民使出息二分出纳之际吏縁为奸法不能禁钱入民手虽良民不免非理费用及其纳钱虽富民不免违限如此则鞭笞必用州县多事矣臣按青苗之法谓苗青在田则贷民以钱使之出息也贷与一百文使出息二十文夏料于正月俵散秋料于五月俵散盖假周礼泉府国服为息之说虽曰不使富民取民倍息其实欲专其利也昔人谓其所以为民害者三曰徴钱也取息也抑配也条例司初请之时曰随租纳斗斛如以价贵愿纳钱者听则是未甞徴钱曰凡以为民公家无利其入则是未甞取息曰愿给者听则是未甞抑配及其施行之际实则不然者建请之初姑为此美言以惑上听而厌众论耳夫奄有四海之大亿兆之众所以富国之术义无不可而取举贷出息之利则是万乘而为匹夫之事也假令不徴钱不抑配有利而无害尚且不可况无利而有害哉神宗用王安石而行此法其流祸至于民离散而国破败后世英君硕辅宜鍳宋人覆辙尚其以义为利而毋专利以贻害哉   以上市籴之令臣按昔人谓市者商贾之事古之帝王其物货取之任土作贡而有余未有国家而市物者也籴者民庻之事古之帝王其米粟取之什一所赋而有余未有国家而籴粟者也市之说昉于周官泉府籴之说昉于李悝平籴然其初立法也皆所以便民方其滞于民用也则官买之籴之及其适于民用也则官卖之粜之葢懋迁有无曲为贫民之地初未甞有一毫征利富国之意焉后世则争商贾之利利民庻之有矣岂古人立法之初意哉臣愚就二者观之籴之事犹可为葢以米粟民食所需虽収于官亦是为民若夫市贾之事乘时贵贱以为敛散则是以人君而为商贾之为矣虽曰摧抑商贾居货待价之谋然贫吾民也富亦吾民也彼之所有孰非吾之所有哉况物货居之既多则虽甚乏其价自然不至甚贵也哉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铜楮之币【上】   管子曰汤七年旱禹五年水人之无【糜也】有卖子者汤以庄山之金铸币而赎人之无卖子者禹以歴山之金铸币以救人之困   臣按此后世铸金为币之始然皆因縁水旱以救济饥困非专以阜通财货也   又曰以珠玉为上币以黄金为中币以刀布为下币三币握之则非有补于暖也食之则非有补于饱也先王以守财物以御人事而平天下也是以命之曰衡衡者使物一高一下不得有调也   臣按三代以前已有币而其币有三等珠玉黄金刀布是也刀布则是泉布之制后世公私通行以钱而亦兼用金银珠玉其原葢起于此是三币也人君守之以府库通之以财贿而以平天下之食货调适其轻重高下使之咸得其平此所以有衡之名欤后世所谓平凖其义葢出乎此   太公立九府【周官有太府玉府内府外府泉府天府职内职币职金】圜法【圜谓均而通也】黄金方寸而重一斤钱圜函方【外圜而内孔方】轻重以铢【金以斤为名钱以铢为重也】布帛广二尺二寸为幅长四丈为疋故货寳于金利于刀流于泉布于布束于帛【束聚也】   郑樵曰谓之泉者言其形如泉文古钱其形即篆泉文也后人代以钱字   王昭禹曰古者寳而货贝所以交易者唯贝而已至太公立九府圜法始用钱代贝或曰泉或曰布布取宣布之意泉取流行之意其实则一而已   臣按后世之钱其形质外圆内方始此但未有文耳九府即周礼所载太府玊府内府外府泉府天府职内职币职金九官是也九官皆掌财币之官而所掌者黄金布帛钱币三者黄金以斤名布帛以疋计钱币以铢重故凡货物之出入其轻重以圜法均而通之如黄金一斤该钱若干帛一疋该钱若干之类是以国家有所用度也一切财货寳之以金利之以刀流行之以泉施布之以布収聚之以帛所谓金即方寸重一斤者所谓刀即管子所谓刀为下币者所谓泉即圜法也所谓布帛即长四丈为疋者郑氏谓言其器言其用等语于本文若不相类臣不敢以为然   司市以商【通物曰商】贾【卖物曰贾】阜【盛也】货而行布【布谓泉也】国凶荒【谓五谷不熟】札【谓疫病】丧【谓死丧】则市无征而作布   郑曰金铜无荒年因物贵大铸泉以饶民   叶时曰按太公立九府圜法流于泉布于布泉取其流布取其布司市曰以商贾阜货而行布布者欲其流布使行也岂非太公立此九府法而君民通用欤又按周景王时单穆公曰古者天降灾厉于是乎量赍币权轻重以救民司市曰凶荒札丧市无征而作布岂非民之物贵乃铸钱以饶民欤   臣按布即泉也泉即钱也钱以权百物而所以流通之者商贾也故商贾阜盛货贿而后泉布得行当夫凶荒札丧之际商贾毕聚而食货阜盛亦得以济其乏苏其困矣故于是时市无征税所以来商贾来商贾所以阜食货然又虑其无贸易之具也故为之铸金作钱焉葢以米谷有丰歉非人力所能致金铜则无丰歉可以人力为之故为之铸钱使之博食以济饥也周官此法其亦汤禹因水旱铸金币之遗意欤   外府【主泉货藏在外者】掌邦布【泉也】之入出以共百物而待邦之用凡祭祀賔客丧纪防同军旅共其财用之币赍赐予之财用【赍行道之财用也】凡邦之小用皆受焉   泉府【司泉布之府】掌以市之征布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   叶时曰外府掌布虽曰以共百物以待邦用而实小用则给之是以贾疏亦云外府所纳泉布所积既少有小用则给之若大用则取于余府后世凡百所用一出于钱曾不知周人外府之布特以供小用尔臣按周礼掌财之官非一职而专掌钱布者外府泉府二官外府掌赍载之出入泉府掌卖买之出入葢天下百货皆资于钱以流通重者不可举非钱不能以致逺滞者不能通非钱不得以兼济大者不可分非钱不得以小用货则重而钱轻物则滞而钱无不通故也   周景王时患钱轻将更铸大钱单穆公曰古者天降灾戾【戾恶气也】于是乎量资币权轻重以赈救民民患轻则为之作重币以行之【币轻物贵也】于是乎有母权子而行民皆得焉若不堪重则多作轻而行之亦不废重于是乎有子权母而行小大利之今王废轻而作重民失其资能无匮乎若匮王用将有所乏乏则将厚取于民民不给将有逺志【谓去其本居】是离民也王弗听卒铸大钱文曰寳贷【国语注作大泉五十】肉好皆有周郭【内郭为好外郭为肉】以劝农赡不足百姓防利焉   臣按钱有文其制始此单穆公此言乃后世论钱货子母相权之説所自出也重者母也轻者子也重者行其贵轻者行其贱贵贱相权而并行焉葢民之所患有轻重上则持操纵之权相权而行之要之患轻则作重患重虽作轻而亦不废重焉子可废而母不可废故也   秦兼天下币为二等黄金为上币铜钱质如周钱文曰半两重如其文为下币而珠玉贝银锡之属为器饰寳藏不为币   臣按虞夏商之币金为三品或黄【金】或白【银】或赤【铜】或钱或布或刀或贝至周圜法金惟用其黄者然犹有刀布之属秦一天下之币为二止用黄金并以赤金为钱耳其他皆不用   汉文帝除盗铸钱令使民放铸   贾谊曰法使天下公得铸铜锡为钱敢杂以铅铁为他巧者其罪黥【刺字也】然铸钱之情非殽杂为巧则不可得赢夫事有召祸而法有起奸今令细民人操造币之埶各隐屏而铸作因欲禁其厚利微奸虽黥罪日报其埶不止   臣按后世弛私钱禁始此夫天生物以养人如茶盐之类弛其禁可也钱币乃利权所在除其禁则民得以专其利矣利者争之端也   是时呉王濞即山铸钱富埒天子后卒叛逆   贾山曰钱者亾用器也而可以易富贵富贵者人主之操柄也令民为之是与人主共操柄不可长也臣按钱之为利贱可使贵贫可使富蚩蚩之民孰不厌贫贱而贪富贵哉顾无由致之耳所以致之者钱也操钱之权在上而下无由得之是以甘守其分耳茍放其权而使下人得以操之则凡厌贱而欲贵厌贫而欲富者皆趋之矣非独起刦夺之端而实致祸乱之渊丛也古人山海之利不以封良有以夫   武帝时有司言三铢钱轻轻钱易作奸诈乃更请郡国铸五铢钱周郭其质令不可得摩取镕   臣按秦世八铢失之太重汉初榆荚失之太轻武帝罢三铢钱铸五铢钱最得轻重之宜   元帝时贡禹请罢采珠玉金银铸钱之官毋复以为币租税禄赐皆以布帛及谷使百姓壹意农桑议者以为交易待钱布帛不可以寸尺分裂   臣按布帛以为衣米谷以为食乃人生急用之物不可一日亾焉者也顾欲以之代钱则布帛不免于寸裂米谷不免于粒弃织女积缕以成丈疋农夫积粒以满升斗岂易致哉况谷帛有用者也钱币无用者也孔琳所谓圣王制无用之货以通有用之财既无毁败之费又省运致之苦今分谷帛以为货则致损甚多劳毁于商贩之手耗弃于割截之用由是观之贡禹此防决不可用茍或偏方下邑有裂布帛捐米谷以代钱用者官府尚当为之禁制况立为之法乎   桓帝时上书者言人以货轻财薄故致贫困宜改铸大钱   刘陶曰当今之忧不在于货在于民饥葢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日有饥故食为至急也议者不逹农殖之本多言冶铸之便夫欲民殷财阜在止役禁夺则百姓不劳而足徒欲铸钱齐货以救其犹养鱼沸鼎之中栖鸟烈火之上水木本鱼鸟之所生也用之不时必致焦烂   臣按刘陶所谓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日有饥此至言也民之所以有饥者以无谷也臣愿国家定市价恒以米谷为本下令有司在内俾坊市逐月报米价于朝廷在外则闾里以日上于邑邑以月上于府府以季上于藩服藩服上于戸部使上之人知钱谷之数用是而验民食之足否以为通融转移之法务必使钱常不至于多余谷常不至于不给其价常平则民无苦饥者矣其余货贿民之可以有无者不必计焉不特此尔亦可因是以定科差制赋敛计工役   呉孙权始铸当千钱既太贵但有空名人间患之臣按后世铸大钱始此夫上天立君以为生民之主葢以之掌天下之利非以其专天下之利也日中为市使民交易以通有无以物易物物不皆有故有钱币之造焉必物与币两相当值而无轻重悬絶之偏然后可以久行而无弊时君世臣徒以用度不足之故设为罔利之计以欺天下之人以収天下之财而专其利于己是岂上天立君之意哉宜其卒不可行也   南齐高帝时奉朝请孔顗上书曰铸钱之在轻重屡更重钱之患在于难用而难用为无累轻钱之在于盗铸而盗铸为祸深人所以盗铸而严法不能禁者由上铸钱惜铜爱工也所以惜铜爱工者谓钱无用之器以通交易务欲令轻而数多使省工而易成不详虑其患也自汉铸五铢钱至宋文帝四百余年制度有废兴而不变五铢者其轻重可得货之宜也以为开置钱府大兴镕铸钱重五铢一依汉法则府库以实国用有储臣按天立君以子民付之利权使其通融以济天下非专以为一家一人用也所以通百物以流行于四方者币也金银之属细分之则耗布帛之属片析之则废惟铸铜以为钱物多则予之以多物少则予之以少惟所用而皆得焉且金银出于天币帛成于人钱也者合天人以成其器铜天生者也铜而成钱则人为之矣自古论钱法者多矣惟南齐孔顗所谓不惜铜不爱工此二语者万世铸钱不易之良法也铜出于天吾无所惜工成于人吾无所爱则其钱之为钱体质厚而肉好适均制作工而轮郭周正造一钱费一钱本多而工费虽驱之使铸彼亦不为矣况冒禁犯法而盗为之哉然自太府圜法以来以铜为泉或为半两或为榆荚或为八铢或为四铢不知几变矣惟汉之五铢为得其中五铢之后或为赤仄或为当千或为鹅眼綖缳或为荇叶又不知其几变矣惟唐之开元为得其中二者之外或以一当三或以一当十或以一当百然皆行之不久而遽变惟其质制如开元者则至今通行焉惜乎世道降而巧伪滋古钱之存于世者无几凡市肆流行而通使者皆盗铸之伪物耳其文虽旧其器则新律非无明禁也彼视之若无作之者无忌用之者无疑销古以为今废真而售赝滔滔皆然卒莫如之何也已矣为今之计莫若拘盗铸之徒以为工収新造之钱以为铜本孔顗此説别为一种新钱以新天下之耳目通天下之物货革天下之宿利天下之人民【请先敇所司遣人分行天下访缉盗铸所在亲临其地拘集其人免其罪罚就于其私铸之所立塲开鑪就用其徒以为工作见丁着役着籍定期给廪以食之置官以督之如此则铸作之工不徴于民而得之矣次敇内帑精选唐宋以来真钱如开元太平之类得数百万发下户部分散天下于阛阓市集所在用绳联贯古钱百文随处悬挂以为式様使小民知如此様者是为旧钱非此様者皆俾其具数赴官首告官为収之每伪钱十斤量赏以新钱六七斤则民不失利官得其用如此则鼓铸之铜不求之民而得之矣虽然贫民之家仅有千百之钱恃此以为生计一日无之则失所恃矣官府改造动经歳月彼安能待哉请于未出令之先预令内外帑藏拘刷无用之铜器没入之伪钱尽行送赴开鑪去处照様铸造一年之后新钱既成方行倒换之令倒换既多次第改造不出十年伪钱尽矣夫然则天下所用者皆前代之真剂今日之新规行之既乆虽不能保其无然亦可以持循百年有利而无害焉所以为新制者当如何曰每钱以十分为重中间钱文必以古篆或用年号或别制佳名其漫加识以楷书二字上书皇下书明轮郭之旁周廻凿以花纹每文计用铜十五分剉磨之余去五而存十新钱既成之后又令天下输旧钱于官以易新者将所得旧钱周以细纹如新钱制其漫亦刬以二字或两旁或上下然后散之仍诏告天下非此二様钱不许用而又申明废铜赴官中卖之律鉟销为器者有禁漏出外国者有刑如此则钱法流通而公私俱便矣或曰凡兴作必约工计本今耗铜而费工其多如此国家何利之有臣故曰天立君以子民付之利权使之通融以济天下非专以为一家一人用也】   唐髙祖武德四年废五铢钱铸开通元寳钱每十钱重一两计一千重六斤四两得轻重大小之中   臣按太公圜法凡泉轻重以铢今之一两即古之二十四铢计一钱则重二铢半以下古秤比今秤三之一则今一钱为古之七铢以上凡造一钱用铜一钱此开通元寳所以最得轻重大小之中也此后之钱如宋元太平淳化之类皆仿此制至今行之后有作者皆当凖此以为常法   以上铜楮之币【上】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铜楮之币【下】   宗开元二十二年秋仿汉文不禁私铸勑百僚详议可否録事参军刘秩议曰管子谓刀布为下币先王以守财物以御人事而平天下若舍之任人则上无以御下下无以事上夫物贱则伤农钱贱则伤贾故善为国者观物之贵贱钱之轻重夫物重则钱轻钱轻繇乎物多多则作法収之使少少则重重则作法布之使轻轻重之本必繇乎是奈何而假之人又曰铸钱不杂以铅铁则无利杂以铅铁则恶不重禁不足以惩息塞其私铸之路人犹冒死以犯之况啓其源乎是设陷穽而诱之入也   臣按利之在天下固不可禁亦不可不禁汉文帝放铸而海内富庻唐髙宗私铸者抵死邻保从坐亦不闻其大治何也利之为利处义之下害之上利以为人则上和于义而利在其中利以为己则下流于害而未必得利是故圣人之制事无往而不以义惟义是主择其有利于人者而定为中制使天下之人皆其利而不罹其害焉天地间为利之途辙孔多钱也者寓利之器昔人所谓贫可使富贱可使贵死可使生之具神通之物也上之人茍以利天下为心必操切之使不至于旁落上焉者不至为刘濞以灭家下焉者不至为邓通以亡身则利权常在上得其赢余以减田租省力役又由是以赈贫穷惠鳏寡使天下之人养生丧死皆无憾是则人君操利之权资以行义使天下之人不罹其害而获其利也易曰利者义之和岂不信然所谓操之之权奈何刘秩曰物贱则伤农钱贱则伤贾故善为国者观物之贵贱钱之轻重夫物重则钱轻钱轻繇乎物多多则作法収之使少少则重重则作法布之使轻轻重之本必繇乎是是也   宪宗元和中勑禁私贮见钱不许过五千贯   臣按昔人有言买田者志于吞并故必须上之人立法以限其顷亩蓄钱者志于流通初不烦上之人立法以教其懋迁也宪宗徒以钱重物轻之故立畜钱之限不亦甚乎   五代周世宗以久不铸钱民多销钱为器皿及佛像乃立监铸钱凡民间铜器佛像皆毁以铸钱   世宗谓侍臣曰佛以善道化人茍志于善斯奉佛矣彼铜像者岂所谓佛乎且吾闻佛志在利人虽头目犹舍以布施若朕身可以济民亦非所惜也   臣按世宗毁佛像以铸钱毅然不惑可谓刚明之主   宋初钱文曰宋元通寳太平兴国后又铸太平通寳自后改元必更铸以年号为文   臣按铸钱以年号为文始于刘宋孝建宋自开寳每更一号必铸一钱故每帝皆有数种钱最多者仁宗也在位四十二年九改年号而铸十种钱呜呼铸铜以为钱国固享其利矣然铜炭于何所出工作以何人用不免取之于民民得无受其害乎矧供给官吏监督匠役镕液耗损造作违式辇运致远吏民因之而得罪破家者何所不有繇是观之则是以古人利民者害民民未见其利而先受其害已我圣祖未建极之前即创大中通寳既登基之后又铸洪武通寳暨太宗铸永乐通寳宣宗铸宣德通寳百年之间仅此四种钱自时厥后未闻有所铸造然未见民用之乏国用之亏也   宋自王安石为政始罢铜禁奸民日销钱为器边关海舶不复讥钱之出国用日耗   胡寅曰铸钱为器其利十倍钱所以权百货平低昻其铸之也不计费不谋息今而销之可不禁乎虽然销而为器钱虽毁而器存焉若夫散而四出舟迁车转入于他国归于蛮夷闗防不严法制隳壊真钱日少伪钱日多以不赀之价靡有限之财虽万物为铜隂阳为炭亦且不给矣   臣按刘秩有言铸钱之用不赡者在乎铜贵铜贵之繇在于采用者众矣夫铜以为兵则不如铁以为器则不如漆禁之无害官禁之则铜无所用铜无所用则铜益贱铜贱则钱之用给矣夫铜不布下则盗铸者无因而铸无因而铸则公钱不破公钱不破则人不犯死刑钱又日增永为利矣是一举而四美兼也宋朝铸钱比前代为多天下置监铸钱总二十六处计其最多之年歳课至五百四十九万贯韶州永通一监歳造八十万贯他可知矣大抵国计仰给于此所以当时铜禁最严销钱为器者有罪漏钱出界者扺死惟其禁铜之严所以致铜之多铜多则贱贱则易致鼔铸虽烦而民不致于甚困王安石一变其法而国用日耗为政者乌可轻变成法哉【以上言钱】   周礼小宰以官府之八成经邦治四曰【八成中此其四也】听称责以傅别   臣按傅别谓劵书也称谓代之以物责谓责其所偿此乃后世契券文约之始特民间私相以为符验耳非以交易也然用券书以通货物之有无与后世交会楮钞其用虽不同而其以空文质实货其原盖兆于是矣   汉武帝元狩四年有司言县官用度大空而富商大贾财或絫万金不佐国家之急请更钱造币以赡用而摧浮淫并兼之徒乃以白鹿皮方尺縁以藻缋为皮币直四十万王侯宗室朝觐聘享必以皮币荐璧然后得行臣按后世楮币肇端于此然其用皮为币用之以荐璧以朝觐聘享尔非以此为用也其制虽与后世楮钞不同然不用金银铜锡为币而以他物代之则权舆于此也   唐宪宗时令商贾至京师委钱诸路进奏院及诸军诸使富家以轻装趋四方合券乃取之号飞钱   臣按此楮法所繇起也然委钱而合券以取而钱与券犹是二物非若今之钞即以钞为钱而用之也   宋太祖时许商人入钱左藏库以诸州钱给之而商旅先经三司投牒乃输于库所繇司计一缗私刻钱二十寻制便钱务   臣按此即唐人飞钱之法此法今世亦可行之但恐奉行者于民之给受有停滞之币于钱之出入有减换之耳   真宗时张咏镇蜀患蜀人铁钱重不便贸易设质剂之法一交一缗以三年为一界而换之六十五年为二十二界谓之交子富民十六戸主之其后富民人赀稍衰不能偿所负争讼数起   寇瑊守蜀乞禁交子转运使薛田张若谷议废交子则贸易不便请官为置务禁民私造诏从其请置益州交子务   吕祖谦曰益州置交子此一时举偏救之政亦非钱布经久可行之制交子行于蜀则可于他利害大段不同何故蜀用铁钱行旅赍持不便交子之法出于民之所自为托之于官所以可行今则铜钱稍轻行旅非不可以挟持欲行楮币铜钱却便楮券不便昔者之便今日之不便   臣按自古之币皆以金若铜未有用他物者用楮为币始于此且楮之造始于汉三代以来未有也其初用之以代木简竹册以书字唐王璵乃用为假钱焚以事神噫孰知至是真以代铜钱而为行使之币哉作俑者寇瑊而成之者薛田张若谷以无用之物易有用之物遂使蔡伦之智与太公之法并行于天下后世噫可叹也哉   天圣中界以百二十五万六千三百四十缗为额至神宗时改交子务为钱引务   臣按交子每三年一换谓之界更换之际新旧相易上下相闗不免劳扰我朝钞法一定而不更可谓便矣   神宗朝皮公弼言交子之法以方寸之纸飞钱致逺然不积钱以为本亦不能以空文行   臣按宋朝交防皆是用官钱为本至金元之钞始取料于民不复以钱为本矣   髙宗绍兴三十年戸部侍郎钱端礼被防造防子内外流转其合发官钱并许兑会子输左藏库   臣按宋朝交子至是更名会子不特此也又谓之钱引又谓之闗子又谓之闗会其实一而已矣考夫唐之飞钱合券特以通商贾之厚赍贸易者盖执券以取钱而非以券为钱也宋自真宗以后蜀始有交子髙宗以后东南始有会子而始直以纸为钱矣   髙宗论交子之曰如沈该称提之説但官中常有百万緍遇交子减价自买之即无矣   戴埴曰钱与楮犹权衡也有轻重则有低昻分毫之力不与焉盖钱与楮皆本无用可以贸有用之物则人用之使如古所谓粟易械器械器易粟有无可以相易则何贫于钱如古所谓治田百亩歳用千五百之类小大粗足则何资于楮自物货难于阜通于是假圜法以流转故言钱则曰平凖所以见有是钱必有是物而后可凖平也钱多易得则物价贵踊此汉唐以后议论也自商贾惮于般挈于是利交子之兑换故言楮则曰称提所以见有是楮必有是钱以称提之也楮多易得则金钱贵重此宋绍兴以后议论也平凖称提皆以权衡取义而低昻有在于重轻明矣陆防谓钱多则轻必作法以敛之赵开谓楮多则轻必用钱以収之今日病在楮多不在钱少如欲钱与楮俱多则物益重矣且未有楮之时诸物皆贱楮愈多则物愈贵计以实钱犹增一倍盖古贸通有无止钱耳钱难得则以物售钱而钱重钱易得则以钱售物而钱轻复添楮以佐钱则为贸通之用者愈多而物愈贵古人惟重本政谷粟桑麻及诸食用物本也钱末也楮又末之末柳宗元言平衡曰增之铢两则俯反是则仰此秤提大术也   臣按称提之説犹所谓平凖也平凖以币权货之低昻而称提则以钱权楮之通塞今世钞法遇有不行亦可凖此称提之法出内帑钱以収之则流行矣   绍兴末年会子行未有两淮湖广之分乾道初戸部侍郎林安宅乞别给会子印付淮南州军行使不得越至他路   马端临曰置会子之初意非即以会为钱盖以茶盐钞引之属视之【今中盐犹有仓钞】而暂以权钱耳然钞引则所直者重而会子则止于一贯下至三百二百钞引只令商人凭以取茶盐必须分路会子则公私买卖支给无往而不用且自一贯造至二百则是明以代见钱矣又况以尺楮而代数斤之铜赍轻用重千里之逺数万之緍一夫之力尅日可到则何必川自川淮自淮湖自湖而使后来或废或用号令反覆民听疑惑哉   臣按宋朝会子始有川引其后又有淮会湖会呜呼交会之设以虚易实以假博真固非圣人以至诚治天下之意而况又拘其地以限之惟欲足吾用不复顾义之可否与民之有无三代以前无此事也   金循宋四川交子法置交钞自一贯至十贯五等谓之大钞自一百至七百五等谓之小钞以七年为限纳旧易新其后罢七年厘革之限字有昏者方换之【交钞之制外为阑作花纹其上衡书贯例左书号右书料其外篆书曰伪造者斩告捕者赏衡阑下书中都交钞库准尚书戸部文移及纳钱换钞纳钞换钱等官司四围画龙鹤为饰】   臣按楮币在唐谓之券在宋谓之交会而钞之名则始于此今世钞式盖权舆于兹云考宋之交会南渡后取纸于徽池犹是别用纸为之而印文书字于其上金元之钞则是以桑皮就造为钞而印以字纹也   元世祖始造交钞以丝为本每银五十两易丝钞一千两诸物之直并从丝例其后又造中綂元寳钞以十计者四等以百计者三等以贯计者二等每一贯同交钞一两两贯同白银一两元寳交钞行之既久物重钞轻臣按元交钞之制银五十两易钞千两是银一两直钞二十两也中綂元寳钞两贯同白银一两其所直银亦与交钞同焉   至正十年诏曰世祖颁行中綂交钞以钱为文厥后造至元寳钞以一当五名曰子母相权而钱实未用歴歳滋久钞法偏虚物价腾踊民用匮乏其以中统交钞一贯文省权铜钱一千文准至元寳钞一贯仍铸至正通寳钱与歴代铜钱并用以实钞法十一年又铸至正通寳钱印造交钞令民间通用行之未久物价腾踊价逾十倍既而海内大乱京师料钞十锭易斗粟不可得臣按天生物以养人付利权于人君俾权其轻重以便利天下之人非用之以为一人之私奉也人君不能权其轻重致物货之偏废固已失上天付畀之意矣况设为隂谋濳夺之术以无用之物而致有用之财以为私利哉甚非天意矣自宋人为交会而金元承之以为钞所谓钞者所费之直不过三五钱而以售人千钱之物呜呼世间之物虽生于天地然皆必资以人力而后能成其用其体有大小精粗其功力有浅深其价有多少直而至于千钱其体非大则精必非一日之功所成也乃以方尺之楮直三五钱者而售之可不可乎下之人有以计取人如是者上之人不能禁之固已失上之职矣况上之人自为之哉民初受其欺继而畏其威不得已而黾勉从之行之既久天定人胜终莫之行非徒不得千钱之息并与其所费三五钱之本而失之且因之以失人心亏国用而致乱亡之祸如元人者可鉴也已然则钞法终不可行哉曰何不可行执其可行不可行之两端而用其中斯可行矣何者上古之世以珠玉为上币黄金为中币刀布为下币中古之世周立圜法亦兼以黄金布帛二者为言虽以王莽亦作金银贝钱布之品后世专用铜楮二者为币而不凖以金银是以用之者无权而行之既久不能以无故其立法之始未甞不善然皆以不善终之古今一律也本朝制铜钱寳钞相兼行使百年于兹未之改也然行之既久意外生钱之在于伪钞之在于多革伪钱之筞臣既陈于前矣所以通行钞法者臣请稽古三币之法以银为上币钞为中币钱为下币以中下二币为公私通用之具而一凖上币以权之焉盖自国初以来有银禁恐其或阂钱钞也而钱之用不出于闽广宣德正统以后钱始用于西北自天顺成化以来钞之用益微矣必欲如寳钞属镪之形每一贯准钱一千银一两以复初制之旧非用严刑不可也然严刑非世所宜有夫以法治民之形可行于一时不若以理服民之心可施于悠久也盖本天之理制事之义以为民之利因时立法随时以处中圣贤制事之权也窃以为今日制用之法莫若以银与钱钞相权而行每银一分易钱十文新制之钞每贯易钱十文四角完全未中折者每贯易钱五文中折者三文昏烂而有一贯字者一文通诏天下以为定制而严立擅自加减之罪虽物生有丰歉货直有贵贱而银与钱钞交易之数一定而永不易行之百世通之万方如此则官籍可稽而无那移之民志不惑而无欺绐之患商出途贾居市皆无折阅之亏矣既定此制之后钱多则出钞以収钱钞多则出钱以収钞银之用非十两以上禁不许以交易银之成色以火试白者为凖寳钞铜钱通行上下而一权之以银足国便民之法盖亦庻几焉臣愚私见如此盖因其可行不可行之两端量度以取中而取裁于上非敢自以为是而辄变成法也可行与否请询之众论而断以圣心   以上铜楮之币【下】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七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山泽之利【上】   禹贡海岱惟青州厥贡盐絺   臣按盐之名著于经始此然是时以下贡上以资食用而已未以为利也   洪范初一曰五行一曰水水曰润下作咸   吕祖谦曰此盐之根源五行之气无所不在水周流于天地之间润下之性亦无所不在其味作咸凝结为盐亦无所不在种类品目甚多世所共知者有三如出于海出于井出于池三种之外又有出于地者出于山者出于木石者大抵盐生民之日用不可一日阙者所以天地之间无处不有也   臣按盐之在天地间无处无有故生民之食用亦无日可无也惟其无处无有故其为利也博惟其无日可无故其为用也广利博而用广故有国者于常赋之外首以此为富国之术焉   周礼盐人【主共盐者】掌盐之政令以共百事之盐祭祀共其苦盐【谓不湅治者】散盐【煮水为之者】賔客共其形盐【形象如虎者】散盐王之膳羞共饴盐【盐之饴者今戎盐】后及世子亦如之   刘彛曰盐之所产不同有刮于地而得者有风其水而成者有熬其波而出者有汲于井而为者有积于卤而结者故刮地之盐苦而以共祭祀者取其成于自然与夫酒明水不异也熬波之盐散取其治洽四海能致逺物故以奉先焉賔客共形盐盐为虎形以共食啗示服猛也又副之散盐者致逺物以懐诸侯也饴盐风其水而成者产于土中其味甘焉   臣按周时设官以掌盐之政令惟以共祭祀賔客及王后世子膳羞之用而已其土之所生产民之所采用商贾之所贸易上之人固未尝立官以禁之设法以敛之也   齐桓公问管仲何以为国管仲曰海王之国【海王者言其负海之利而王其业】谨正【音征】盐防【筞也】十口之家十人食盐百口之家百人食盐计其钟釡而给之于是説桓公伐菹【枯草也】薪煑海水为盐令北海之众无得聚庸【功也】而煑盐   吕祖谦曰三代之时盐虽入贡与民共之未尝有禁法自管仲相桓公当时始兴盐防以夺民利自此后盐禁始开   马端临曰周礼所建山泽之官虽多然大槩不过掌其政令之厉禁不在于征榷取财也至管夷吾相齐负山海之利始有盐铁之征观其论盐则虽少男少女所食皆欲计之苛碎甚矣其言曰先王塞人之养【利也】隘其利途故予之在君夺之在君贫之在君富之在君又曰夫人予则喜夺则怒先王见【去声】予之形而不见夺之理故民可爱而洽于上也其意不过巧为之法隂夺民利而尽取之桑孔之为有自来矣臣按此万世禁盐利国之始呜呼天生物以养人人君为之厉禁使彼此适均而无欺陵攘夺之患人人皆富而不贫不夺彼而予此也而管夷吾之为法乃欲塞人之利而隘其所繇之途其实夺之示之以予之之形而隂为夺之之计是乃伯者功利之习见利而不见义知有人欲而不知有天理乃先王之罪人也凡其所以巧为之法皆归之先王而曰先王知其然岂非厚诬也哉后世言利之徒祖其説以聚敛遂贻千万世生灵无穷之祸   董仲舒曰汉承秦法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   马端临曰史既言髙祖省赋而复言盐铁之赋仍秦者盖当时封国至多山泽之利在诸侯王国者皆循秦法取之以自丰非县官经费所榷也   臣按三代之取民者贡赋而已而山海之利方其盛时未有焉至末世乃或有之然亦不过一二而已秦人乃至二十倍于古呜呼天生物以利民而君夺之以为己利加一二且不可况二十倍之乎汉人虽不用此以为经费然纵诸侯王国取之而不禁制其与已之自取无以异也   汉武帝时孔仅东郭咸阳言愿募民因官器作鬻盐官予牢【廪食也】盆【煑盐之器】敢私鬻盐者釱【足钳也】左趾   孝昭时令郡国举贤良文学之士问以民所疾苦皆对曰愿罢盐铁官无与天下争利桑羊难【诘也】以为此国家大业所以制四夷安边足用之本盐铁之利佐百姓之急奉军旅之费不可废也   孝元时尝罢盐铁官三年而复之   吕祖谦曰汉兴除山泽之禁到武帝时孔仅桑羊祖管仲之法盐始禁榷至昭帝之世召贤良文学论民疾苦请罢盐铁又桑羊反覆论难所以盐榷不能废元帝虽暂罢之卒以用度不足复建自此之后虽盐法有寛有急然禁榷与古今相为终始以此知天下利源不可开一开不可复塞其作俑于管仲计近功浅效夺民利以开盐禁自此天下之盐皆入禁榷矣   臣按盐防虽始于齐然未设官也置盐官始于此呜呼天地生物以养人君为之禁使人不得擅其私而公共之可也乃立官以专之严法以禁之尽利以取之固非天地生物之意亦岂上天立君之意哉彼齐之为国壤地狭而用度广因其地负山海而税其近利昔人固己议其巧为之法隂夺民利况有四海之大者租赋遍天下其所以资国用者利亦多端岂颛颛在于一盐哉昭帝时贤良文学之士谓文帝无盐铁之利而民富当今有之而民困乏可见国之富贫在乎上之奢俭而不系于盐之有无也   明帝时尚书张林言盐食之急虽贵人不得不须官可自鬻诏诸尚书通议朱晖等言盐利归官则人贫怨非明主所宜行   韩愈曰所在百姓贫多富少除城郭之外少有见钱籴盐多用杂物博易盐商利归于己无物不取或从賖贷约以时熟填还用此取济两得利便若令吏坐铺自粜利不闗己罪则加身不得见钱恐失官利必不敢粜变法之后百姓贫者无从得盐而食矣求利未得敛怨已多自然坐失盐利常数   臣按官不可与民为市非但卖盐一事也大抵立法以便民为本茍民自便何必官为韩愈所谓求利未得敛怨已多主国计者宜以斯言为戒   北魏时于河东盐池立官司以収税利孝明即位罢其禁与百姓共之   甄琛曰周礼山林川泽有虞衡之官为之厉禁盖取之以时不使戕贼虽置有司实为民守之也夫一家之长必惠养子孙天下之君必惠养兆民未有为民父母而吝其醯盐富有羣生而榷其一物者也立官鄣防盐池而取其利是专奉口腹而不及四体也天子富有四海何患于贫宜弛禁与民共之   元勰曰圣人敛山泽之货以寛田畴之赋収闗市之税以助什一之储取此与彼皆非为身所谓资天地之产惠天地之民盐池之禁积而散之以济国用非专为供大官之用   臣按宋儒胡寅折衷琛勰之言而断之曰盐之为物天地自然之利所以养人也尽捐之民则纵末作资游惰尽属之官则夺民日用而公室有近寳之害琛勰之言皆未得中道也官为厉禁俾民取之而裁入其税则政平而害息矣繇是观之盐之为利禁之不可也不禁之亦不可也要必于可禁不可禁之间随地立法因时制宜必使下不至于伤民上不至于损官民用足而国用不亏斯得之矣   唐刘晏为盐铁使晏以为因民所急而税之则国用足于是上盐法轻重之宜其始至也盐利歳才四十万缗其后乃至六百余万缗天下之赋盐居其半宫闱服御军饟百官禄俸皆仰给焉   臣按天生一世之物以供一世之用人用一世之物必成一世之事物各异用而用之各有所宜汉以大司农掌天下之钱谷以给百官禄俸军国馈饷而山泽之利则掌之少府而以私奉养焉唐至中叶兵起流庸未复税赋不足凡天下所谓军饟禄俸皆仰给于盐天下之赋盐居其半呜呼天地生物止于此数人力有限而用度无穷自非剥削灶戸折阅商贾何以得盐利如此之多哉当是之时所征于民税赋不知何在而专仰给于一盐如此若以为兵起民贫然农民皆贫而灶戸独富乎刘晏虽曰善于理财然知利国之为利而不知利民之为大利知专于取利而可以得利而不知薄于取利而可以大得利也   宋雍熙以后以用兵乏馈饷令商人输刍粟塞下增其直令江淮荆湖给以颗末盐   端拱二年置折中仓听商人输粟京师优其直给江淮盐   臣按此后世召商中盐之始盖以折中粮草以赡边兵中纳金银以实官库无起倩丁夫之扰无冒涉水陆之虞官得用而民不告劳商得利而民不淡食是诚实边足用之良法也我朝于天下产盐之地设转运司者六提举司者七每歳盐课各有定额行盐各有地方不许越界每引以二百斤为袋带耗五斤凡遇开中盐粮量所在米价贵贱及道路远近险易定立则例出榜召商中纳祖宗以来盐司每歳収贮歳课存积在官客商执引照支各有次第谓之常股盐近因边储急用增直召商中纳不依资次人到即与支给谓之存积盐存积既兴常股遂尠支者日多而积者日少遂使今日之存积亦无以异于前日之常股商贾待日久而支出难其利微矣幸而边方无事储峙有余万一有警未必全得其济臣请于将之际未事之先因时制宜补偏救不识可乎臣惟今日之盐最得利多而济国用者莫如两淮盖两淮居两京之间行盐地方比他运司为多而皆民物繁庻之地刘晏掌国计天下之赋盐居其半盖全资此地也书生过虑以为盐之利固大而盐之害亦不小利在于承平之时而害生于中微之后以前日之利较之后日之害害尤甚于利焉何者天子以天下为家兼水陆以为富陆地所生之物盖居水泽什之七八而生民所资以生者米谷布帛之类不止一物而盐特其中食味之一耳其为利盖亦无几而歴代以来咸仰之以为国计边储不可一日阙焉呜呼天下之事有利必有害吾有天下之大尚资盐以为利则彼无寸尺之土隔宿之储者见利所在岂能禁遏之使其不趣赴哉禁遏之不止则为之严刑刑愈严而害愈甚唐之黄巢王仙芝元之张士诚辈皆贩盐之徒也臣有一见可以弭异日之害救前日之而足今日之用敢具以闻窃惟召商中盐之法惟可行于边方无粟之地盖其地素无储蓄而所产之谷粟不多不能不资他方输运以给者故须待商贾以中纳焉若夫其地之粟自足以供其地之用不假辇运于他方者官府可行臣向所陈边地设立常平司市籴之筞【见市籴之令修】盖客商以数斗之谷而易吾一引之盐是本一而息七八也今吾预于未用之先自行市籴所得之粟比所中纳者岂不倍蓰哉虽然此其流耳若推厥本源莫若行汉人官给牢盆之法任民自煑而不征其入豫令灶戸将欲煎湅先于该管官司告知官给以券然后举火其所煑之盆定为尺寸每盆煑盐以一引为则【或以二引三引】皆为一定之数不许多寡其盆皆官为之铸欵识以监造官吏工作姓名非官给者不许用也给券之时每引先取举火钱若干量天时之晴潦菹薪之贵贱市价之多寡以定其数听其自煑自卖煑而不闻官者有罪若夫商贾赴塲买盐之后令其具数以告官司官给钞引付之执照俾于各该行盐地方发卖过界者没入之给钞之际每引取工墨钱百文【或三十五十】以为公费所得盐钱贮于运司每歳具数申戸部以待分派各边转运常平司収籴米粟以实边储此法既行不必追徴于灶戸也不必中纳于商贾也不必官自卖也不必官自煑也非惟国家得今日自然之利亦可以销他日未然之害矣傥以臣言为可采乞先行于两淮俟其果有徴验以渐推行于两浙山东河间焉若夫河东之池盐川滇之井盐福建之晒盐或仍其旧或别为处置又在随时斟酌云或曰此法果行则前日之中纳听支之客商焉得盐而给之臣请借运粮囘船转般沧盐至州偿之既足之后然后行臣此法无不可者沧淮转般通融之法臣别具其筞于后   宋初盐钞未行是时于建安军置盐仓【在真州】乃令真州发运是时李沆为发运使运米转入其仓空船囘皆载盐散于江浙湖广诸路各得盐资船运而民力寛林駉曰宋朝淮钞未行置仓建安江浙湖广以船运米而入真州真州因船囘盐而散江浙湖广此之发盐得船为便彼之囘船得盐为利   臣按此宋朝转般之法似于今日亦可行者今两京之间运道所经凡三运司淮盐在南沧盐在北山东之盐居其中往时防通之河未开水陆分隔各自通商给民今则一水可通惟今三处之盐价直各有低昻中纳各有等则而惟淮盐之价最髙殆居其倍山东之盐抵河颇远而沧盐近河而价最亷臣请行宋人转般之法遇有官军运粮空船南囘道经沧州每船量给与官盐每引量给脚价俾其运至州河下官为建仓于两岸委官照数収贮原数不亏然后给与脚钱少有亏损即与折筭如此则官得倍称之息军得顺囘之利积盐既多乃令通筭累年客商所中常股存积等盐共该若干依次给与见盐不出一二年间支给完足然后行臣向所陈官给牢盆民自煎煮之筞此后又乞于河间沿海一带出盐去处不分民丁灶戸皆许其私煮既已成盐具数赴官告卖量为定价给与见钱隂之时则或加或倍有私卖及买者皆抵以私盐之罪其钱乞于内帑豫借待成效之后筭还年年存积歳歳转股积之既多遇有急用即出榜定直召商于所用之地或上粮刍或输金帛付以执照定以仓分俾其亲诣其所即给以见盐于行盐地方发卖如此比之旧法当得倍利非惟得以足今日之用亦可以销他日之患草茅偏见未必可行姑述之以俟   陜西河东颗盐旧法官自般运置务拘卖兵部员外郎范祥始为钞法令商人就边郡入钱售钞请盐任其私卖得钱以实塞下省数十郡般运之费   臣按盐钞之名始此大抵今日禁榷之利其大者在于盐盐非一种其最资国用者惟是末盐与颗盐耳末盐出于海海非一处颗盐出于池池惟解州有之盖海盐出于人必煎熬烹湅而后成解盐出于天畦垅既成决水以灌必俟南风起然后结成焉出于人者歳额不足可以增补出于天者歳额或有不足则将取之何所哉是以开中解盐与海盐异海盐非一所此不足则取之彼可以通融辏补解盐惟一池不幸而歳多霖风不自南则歳颗不及额矣窃闻近年以来商贾中纳解盐之数已逾十年歳额守支待次至十数年一遇兵荒官府有所措置召商中纳患其折阅多不肯应为今之计莫若行下有司通行查筭盐课见存者若干商贾待支者若干计其所有之数果不足以给其所支即令商人据时估价每引若干官通计之总该若干限以三年之内于海盐【或井盐】存积多余之处估以时价以见盐偿之如解盐一引三钱海盐一引六钱即以一引当二引他皆仿此如此不出数年解盐有余积而商贾通利矣不然则是朝廷开官府设官吏专为商贾聚利以偿债旧欠多而新入少终无已时况且解池切近西北二边于用为急异时国用有阙边储不足当于何所取给哉【以上言盐】   以上山泽之利【上】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山泽之利【下】   唐德宗时赵赞议税茶以为常平本钱然军用广所税亦随尽亦莫能充本储及出奉天乃悼悔下诏亟罢之贞元九年从张滂请初税茶凡出茶州县及商人要路每十税一以所得税钱别贮若诸州水旱以此钱代其赋税然税无虚歳遭水旱处亦未尝以税茶钱拯赡胡寅曰茶者生人之所日用也其急甚于酒然王鉷刘晏之辈皆置而不征犹为忠厚夫天地生物凡以养人取之不可悉也张滂税茶则悉矣凡言利者未尝不假托美名以奉人主私欲滂以税茶钱代水旱田租是也既以立额则后莫肯蠲非惟不蠲从而增广其数严峻其法者有之矣   臣按茶之有税始此昔者三代盛时山泽之利皆以予民秦汉以来始夺民之利而有盐铁之赋盖其初意恐豪强之专其利或借此以叛乱非专以利国也其后则以利国矣然盐铁之为用民食淡则不能下咽民徒手则不能断物以成器是不可一日阙焉者也于是而之已非王政矧茶之为物民之日用不可无非可以他物代之胡亦榷以为利焉呜呼民资五谷以为食所以下食者盐而消其食者茶也既以税其食而又税其所下食之具及其所消食者亦税之民亦不幸而生于唐宋之世哉   穆宗时王播为盐铁使增天下茶税率百钱增五十及播为相置使自领之   李珏曰榷茶起于养兵今边境无虞而厚敛伤民不可一也茗饮人之所资重赋税则价必增贫弱益困不可二也山泽之饶其出不赀论税以售多为利价腾踊则市者稀不可三也   臣按茶有税始于赵赞然寻即亟罢张滂所得其利尚微至王播增税而又置使以茶遂为天下生民无穷之害   宋太祖干德二年诏在京建州汉阳蕲口各置榷货务五年始禁私卖   开寳七年有司以湖南新茶异于常歳请高其价以鬻之太祖曰茶则善矣无乃重困吾民乎即诏第复旧制勿增价直   臣按宋太祖此言蔼然仁民爱物之心溢于言外可以为万世帝王法   陈恕为三司使将立茶法召茶商数十人俾条利害第为三等副使宋太初曰吾视上等之说利取太深此可行于商贾不可行于朝廷下等固灭裂无取惟中等之说公私皆济吾裁损之可以经久行之数年公用足而民富实   臣按宋太初此言可以为人臣司国计者之法所谓可行之商贾不可行之朝廷此一言非但为茶法也繇是推之则汉人之平凖宋人之市易其是非不待辩而明矣   仁宗初建茶务歳造大小龙凤茶始于丁谓而成于蔡襄   欧阳脩曰君谟【蔡襄字】士人也何至作此事   臣按宋人造作有二类曰片曰散片茶蒸造成片者散茶则既蒸而研合以诸香以为饼所谓大小龙团是也龙团之造始于丁谓而成于蔡襄谓小人不足道也襄士人而亦为此欧阳脩所以为之叹邪苏轼曰武夷溪边粟粒芽今年鬬品充官茶吾君所乏岂此物致养口体何陋邪读之令人深省   神宗熙宁七年干当公事李杞入蜀经画买茶于秦凤熙河博马王韶又言西人颇以善马至边所嗜惟茶自熙丰来旧博马皆以粗茶乾道末始以细茶遗之成都利州路十一州产茶二千一百二万斤茶马司所収大较若此   臣按后世以茶易马事始见于此盖自唐世囘纥入贡己以马易茶则西北之人嗜茶有自来矣盖西北多嗜乳酪乳酪滞膈而茶性通利能荡涤之故也是则茶之为物虽不用于三代而用于唐然非独中国用之而外夷亦莫不用焉宋人始置茶马司本朝捐茶利予民而不利其入凡前代所谓榷务贴射交引茶繇诸种名色今皆无之惟于四川置茶马司一陜西置茶马司四间于闗津要害置数批验茶引所而已及每年遣行人赍榜于行茶地方张挂俾民知禁又于西蕃入贡为之禁限每人许其顺带有定数所以然者非为私奉盖欲资外国之马以为边境之备焉耳其视前代夺民生日用之资以为国家经费之用岂不天渊哉圣世仁民之泽大矣生斯世而为斯民者乌可不知所自   侍御史刘摰言蜀地茶之害园戸有逃以免者有投死以免者而其害犹及邻伍欲伐茶则有禁欲增植则加市故其俗论谓地非生茶也实生旤也   知彭州吕陶言川陜西路所出茶货北方东南诸处十不及一诸路既许通商两川却为禁地且如解州有盐池民间煎者乃是私盐晋州有矾山民间炼者乃是私矾今蜀州茶园乃百姓已物显与解盐晋矾事体不同臣按产茶之地江南最多今日皆无榷法独于川陜禁法颇严盖为市马故也夫以中国无用之茶而易外国有用之马虽曰取茶于民然因是可以得马以为民衞其视山东河南养马之役固已轻矣然恩泽既厚怨讟易生天下皆无而已独有之民愚不能反已况其地素贫而易变伏惟当世司国计者宜有以调停而优待之俾两得其便一方之人不胜幸甚   元世祖至元十七年置榷茶都转运司于江州总江淮荆南福广之税其茶有末茶有叶茶   臣按茶之名始见于王褒僮约而盛着于陆羽茶经唐宋以来遂为人家日用一日不可无之物然唐宋用茶皆为细末制为饼片临用而辗之唐卢仝诗所谓首阅月团宋范仲淹诗所谓辗畔尘飞者是也元志犹有末茶之説今世惟闽广间用末茶而叶茶之用遍于中国而外夷亦然世不复知有末茶矣【已上言茶】   周礼丱【故猛反】人掌金玉锡石之地而为之厉禁以守之若以时取之则物其地图而授之廵其禁令   臣按丱之言矿也金锡未成器曰矿物其地视其土色以别其所产也图而授之使取矿者知所得也廵其禁令防人之窃取也   管子曰今铁官之数曰一女必有一鍼一刀若【若犹然后】其事立耕者必有一耒一耜一铫【太锄也】若其事立行服连【连辇也人所挽者】轺輂【居玉反大车驾马者】者必有一斤一锯一锥一凿若其事立不尔而成事者天下无有   臣按自古商利者言盐必与铁俱盖以盐者民食之不可无铁者民用之不可阙计口食盐则盐日以销然生者又继取用无已若夫铁之为用则成一器之用或以终身不然亦或致歳月之久非盐之可比也言利之徒乃以铁并盐而言至其设官也亦兼以盐铁为名其轻重不伦矣呜呼米盐民所食者既因以取利刀鍼耒耜之类民所用以为衣食者又且不免焉三代取民之法岂有是哉   汉武帝从盐铁丞孔仅东郭咸阳言置铁官凡四十郡郡不出铁者置小铁官使属所在县敢有私铸铁器者釱右趾没入其器物   马廷鸾曰孔仅咸阳所言前之属少府者其利防今改属大农则其利尽此聚敛之臣饰説以盖其私也管仲之盐铁其大法税之而已盐虽官尝自煮以权取时利亦非久行铁则官未尝冶铸也与桑孔之法异矣   臣按汉置铁官四十郡不出铁处又置小铁官则是鼓铸之官几遍天下而民间之一刀一鍼一斤一锯皆有税焉呜呼天子富有万方赋税贡献之入奚趐亿兆而取之民也琐屑如是哉我朝惟于出铁之处谪徒治冶又多捐之于民不取焉一何仁厚之至哉【以上言铁】   汉武帝铸黄金为麟趾褭蹄   苏轼曰王莽败时省中黄金六十万斤陈平以四万斤间楚董卓郿坞金亦多其余三五十斤者不可胜数近世金不以斤计虽人主未有以百金与人者何古多而今少也   叶梦得曰汉时赐臣下黄金每百斤二百斤少亦三十斤虽燕王刘泽以诸侯赐田生金亦二百斤梁孝王死有金四十余万斤盖币轻故米贱金多也臣按昔人有言汉武帝置铁官徧于天下未闻有犯金之禁铁至贱也而榷之析秋毫金至贵也而用之如泥沙然则国家之征利无资于金也货殖传所载蜀卓氏山东程郑辈之富皆言其擅铁冶之利而未闻有藏金之事上下之间好尚如此盖犹有古人不贵难得之货之遗意云呜呼金之为物可以从革以为器用好大喜功之君如汉武帝者犹不之好则夫金元以来所谓寳石者何足尚哉   后汉明帝永平十一年漅湖出黄金卢江太守取以献元魏宣武帝延昌三年有司奏骊山有银鑛二石得银七两又恒州言白登山有银鑛八石得银七两诏并置银官常令采铸   臣按采银之官始置于此   唐太宗贞观初侍御史权万纪言宣饶二州银大发采之歳可得数百万缗帝曰朕之所乏者非财也但恨无嘉言可以利民耳卿未尝进一贤退一不肖而专言税银之利欲以桓灵待我耶廼黜万纪   臣按太宗不纳权万纪采银之説而黜之且曰恨无嘉言可以利民而谓其以桓灵相待可以为百世帝王之师矣后世人主以言利赏其臣谓其能益国家岂非太宗之罪人哉   宋太祖开寳三年诏曰古者不贵难得之货后代赋及山泽上加侵削下益刓敝每念兹事深疚于懐未能捐金于山岂忍夺人之利自今桂阳监歳输课银宜减三分   太宗至道二年有司言凤州山内出铜丱定州诸山出银鑛请置官署掌其事上曰地不爱寳当与众庻共之不许   臣按宋二帝所言皆所谓仁人之言也太祖曰未能捐金于山岂忍夺人之利太宗曰地不爱寳当与众共之后世人主于其臣下有以兴利为言者宜举二帝之言以拒之   太宗问秘閤校理杜镐曰西汉赐与悉用黄金而近代为难得之货何也镐对曰当是时佛事未兴故金价甚贱   真宗语大臣曰京师士庶衣服器玩多镕金为饰廼诏申明旧制募告者赏之自今乘舆服御涂金绣金之类亦不须用   富弼曰国之去奢自上者始则天下无不从化况法禁严明真宗朝禁销金服甚谨然累下制令而犯者不絶故内诏宫中以下外自大臣之家悉不得以金饰衣服复申严宪布于天下自此更无犯者   臣按金有五而黄金最为贵重之物地之所产最少而人之所用最多五金之中而黄之价最贵五色之中而金之色最炫世之人非但用之器皿首饰廼至镕而销之或以缕而为服或以嵌而为器上而冠帻下而靴履与夫食用戏具无不用焉其尤费之多者宫室之饰土木之偶甚至一佛寺之兴一神像之设靡费廼至千百两焉杜镐答太宗谓汉时佛事未兴故金多诚非虚语也真宗禁销金虽乘舆服御亦不须用所谓立法自上始者欤宜乎当时禁之更无犯者也不然上为之而禁下欲其不为岂所谓以身敎哉   宋朝金银铜铁铅锡之冶总二百七十一皆置吏主之大率山泽之利有限或暴发辄竭或采取歳久所得不偿所费而歳课不足有司必责主者取盈   臣按宋朝坑冶所在如此之多而元朝之坑冶亦比今日加十数倍何也盖天地生物有生生不已者谷粟桑麻之类是也有与地土俱生者金银铜铁之类是也昔者圣王定为取民之赋有米粟之征有布缕之征而无有所谓金银铜铁之征者岂不以山泽之利与土地俱生取之有穷而生之者不继乎譬之山林之上有草木焉有土石焉其间草木取之者既尽而生之者随继故虽日日取之歳歳取之而不见其竭也若夫山间之土石掘而去之则深而成洼舁而去之则空而留迹是何也其形一定故也是以坑冶之利在前代则多在后代则少循歴至于今日尤其少焉无足怪者我朝坑冶之利比前代不及什之一二间或有之随取随竭曩者固已于浙之温处闽之建福开塲置官令内臣以守之差宪臣以督之然所得不偿所费如宋人所云者今则多行革罢而均其课于民赋之中矣虽然今日不徒不得其利而往往又罹其害盖以山泽之利官取之则不足民取之则有余今处州等山塲虽闭而其间尤不能无渗漏之微利遗焉此不逞之徒所以犹囊橐其间以竞利起乱也为今之计宜于坑塲遗利之处严守捕法可筑塞者筑塞之可栅堑者栅堑之俾其不至聚众争夺以贻天下生灵之害可也【以上坑冶】   唐于晋州置平阳院以収矾利开成三年罢之以矾山归州县   宋太祖命晋州制置矾务许商人输金帛丝绵茶及缗钱官以矾偿   陈傅良曰宋太祖矾禁为契丹北汉设也其后并盐酒皆榷之非本意也   臣按本朝于凡前代取民之利如矾之类一切革之而并其一二于歳课仁厚之泽惠民也深矣【以上言矾】   以上山泽之利【下】   大学衍义补卷二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征榷之课   周礼太宰九赋其七曰闗市之赋【闗以征其货之出入市以征其货之所在】大府掌九赋之贰以受其货贿之入闗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   司市国凶荒札丧则市无征   防人凡珍异之有滞者敛而入于膳府   王安石曰闗市商旅所防共王膳服者百物珍异于此乎在故也夫以闗市待王之膳服凶荒札丧闗市无征而王于是时亦不举而素服也   陈傅良曰王之膳服仅取具于闗市古者闗讥而不征市防而不征其税入视他至薄也不常获也以富有四海而一人之奉特居经费之九一又取其至薄不常获者如是足矣而司市又严为国君夫人世子命夫妇过市之法茍有过用于上则大臣尽规茍有过取于下则有司守法而后人主常立于无过之地此又先王之深意   臣按成周盛时闗市之征用以供王之膳服而已非若后世以之供凡国用也王之膳服闗市之所有王则用焉不出闗市之外而别有所求是以当时之君所以为衣食者皆与民同非若后世巧为制造一服之费至用百夫之衣一味之费至用百人之食也   司闗【闗谓境上之门】掌国货之节以聫门市【自外入者通之门与市自内出者通之门与闗】司货贿之出入者掌其治禁与其征防【征谓税而正之防谓舍而禁之】凡货不出于闗者举其货【设入】罚其人凡所逹货贿者则以节传出之国凶【荒年】札【疾疫死亾】则无闗门之征犹几【察也】   臣按闗市有征税始此我朝每府立税课司州县各立为局设官以征商税凡商贾欲赍货贿于四方者必先赴所司起闗券是即周礼节传之遗制也葢节以验其物传以书其数也   王制市防而不税闗讥而不征   朱熹曰防市宅也市防而不征谓使居市之防者各出防赋如今质赁铺面相似更不征其所货之物闗谓道路之闗市谓都邑之市讥察也征税也闗市之吏察异服异言之人而不征商贾之税也   孟子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闗市讥而不征又曰市防而不征法而不防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闗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张载曰或赋其市地之防而不征其货或治以市官之法而不赋其防葢逐末者多则防以抑之少则不必防也   臣按古者于众途所防之地则立闗以限其出入于庻民所聚之地则立市以通其有无所以兼济之而足其用度凡若此者无非以利民而已后世则专用之以利国非古人意矣   古之为市者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贱丈夫焉必求龙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为贱故从而征之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   朱熹曰龙断冈垄之断而高也孟子释龙断之説如此治之谓治其争讼左右望者欲得此而又取彼也罔谓防罗取之也从而征之谓人恶其专利故就征其税后世縁此遂征商人也   臣按孟子此言可见古人立为闗市之本意其意恶人逐末而专利故立法以抑之非有所利之也匹夫而私登龙断以罔利既得此而又望彼尚为士人之所贱彼读圣贤书儒其衣冠如王安石之徒乃亦为贱丈夫之所为其贻讥于天下后世而为人之贱也宜矣后世君子以道事君者尚其鉴诸   汉高祖时凡市肆租税之入自天子至于封君皆各自为私奉养不领于天下经费   又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   叶梦得曰高祖禁贾人毋得衣锦绣绮縠绮纻【毛布也】操兵乘骑马其后又禁毋得为吏与名田凡民一等商贾独倍其贱之至矣敦夲抑末亦后世所不能行也   臣按汉初去古未逺其行抑商之政犹有古意夫市肆之所入不以为经费商贾之服用不许其过侈可也然捐市税以予封君重商税以致困辱则过矣   武帝元光六年初算商贾   马廷鸾曰武帝承文景富庻之后即位甫一纪耳征利已至于此然则府库之积其可恃哉   臣按后世税商贾车船令出算始此   宋太祖诏所在不得苛留行旅赍装非有货币当算者毋得发箧搜索又诏榜商税则例于务门毋得擅改更增及创收   陈傅良曰太祖开基之歳首定商税则例自后累朝守为家法凡州县不敢专擅创取动辄奏禀取防行下   太宗诏除商旅货币外其贩夫贩妇细碎交易并不得收其算   哲宗元祐八年商人载米入京粜者有力胜税权蠲之苏轼曰谷太贱则伤农太贵则伤末是以法不税五谷使丰熟之乡商贾争籴以起太贵之价灾伤之地舟车辐辏以压太贵之直自先王以来未之有改也而近歳法令始有五谷力胜税钱使商贾不行农末皆废窃为圣世病之   臣按民种五谷已纳租税无可再赋之理非他竹木牲畜比也竹木牲畜之类原无征算故商贾货卖于闗市也官可税之今民既纳租于官仓矣而闗市又征其税岂非重哉此不独非王政亦非天理也我朝制税课司局不许税五谷及书籍纸札其事虽微其所闗系甚大王者之政仁人之心也【以上征商】   酒诰王若曰明大命于妹邦   蔡沈曰商受酗酒天下化之妹土商之都邑其染恶尤甚武王以其地封康叔故作书诰教之云   乃穆【敬也】考文王肇国在西土厥诰毖【戒谨】庻邦庻士越少正【官之副贰】御事朝夕曰祀兹酒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蔡沈曰文王朝夕敕戒之曰惟祭祀则用此酒天始令民作酒者为大祭祀而已   文王诰教小子【少子之称】有正【有官守者】有事【有职业者】无【毋同】彛【常也】酒越庻国饮惟祀德将无醉   蔡沈曰小子血气未定尤易纵酒丧德故文王专诰教之毋常于酒其饮惟于祭祀之时然亦必以德将之无至于醉也   臣按先儒有言古之为酒本以供祭祀灌地降神取其馨香上达求诸隂之义也后以其能养阳也故用之以奉亲养老又以其能合欢也故用之于冠昏賔客然曰賔主百拜而酒三行又曰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未尝过也自禹饮仪狄之酒而疏之宁不谓之太甚已而亾国之君败家之子接踵于后世何莫由斯然则文王之教不惟当明于妹邦家冩一通犹恐覆车之不戒也噫兹言也凡酒之为酒所以为用及其所以为害皆具于此矣有国家者可不戒哉   矧汝刚制于酒厥或诰曰羣饮汝勿佚【失也】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未定辞】杀   蔡沈曰汝之身所以为一国之视效者可不谨于酒乎故曰矧汝刚制于酒刚果用力以制之也羣饮者羣聚而饮为奸恶者也予其杀者未必杀也犹今法当斩者皆具狱以待命不必死也然必立法者欲人畏而不敢犯也   臣按苏轼有言自汉武帝以来至于今皆有酒禁严刑重赏而私酿终不能絶周公独何以能禁之曰周公无所利于酒也以正民德而已甲乙皆笞其子甲之子服乙之子不服何也甲笞其子而责之学乙笞其子而夺之食此周公所以能禁酒也噫由苏氏此言而推之非但禁酒一事凡国家有所兴事造役莫不皆然   周礼酒正掌酒之政令以式法授酒材【谓材食麴蘖之类】凡为公酒者亦如之   臣按周人设官以掌酒凡以为祭祀养老奉賔而已非以为日用常食之物也   酒人掌为五齐【一曰泛二曰醴三曰盎四曰缇五曰沈】三酒【一曰事二曰昔三曰清】臣按凡祭祀天地宗庙社稷诸神皆有五齐三酒   萍氏【比其浮于水上】掌国之水禁几酒【察非时饮者】谨酒【使民节用酒】臣按几酒则于饮酒微察其不节即酒诰所谓德将无醉以文王几酒而庻国之饮酒者皆有节也谨酒则于用酒谨制其无度即酒诰所谓越庻国饮惟祀者以文王谨酒而庻国之用酒者皆有度也呜呼天下之物最沈溺人者水也而酒之为物起风波于尊罍之中其沈溺乎人殆有甚于水焉周礼设官以萍人掌国之水禁而并付之以几酒谨酒之权其意深矣周之先王既设官以几谨乎酒又作诰以示戒乎人其后子孙乃至于沈酒淫泆而天下化之以底于乱亾酒之沈溺于人也如此吁可畏哉   司虣【音暴】掌宪市之禁令禁其以属游饮食于市者若不可禁则搏而戮之   臣按司虣市官之属萍氏刑官之属成周既设刑官以几察其饮酒之人然其所饮者多在市肆之中而又立市官以禁戒之焉其刑之严乃至于搏而戮之呜呼古之圣王岂欲以是而禁絶人之饮食哉葢民不食五谷则死而酒之为酒无之不至伤生有之或至于致疾而乱性禁之诚是也后世不徒不禁酿而又设为楼馆于市肆中以诱致其饮以罔利此岂圣明之世所宜有哉   梁惠王觞诸候于范台酒酣请鲁君举觞鲁君兴避席择言曰昔者帝女令仪狄作酒而美进之禹禹饮而甘之遂疏仪狄絶防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亾其国者孟子曰禹恶防酒而好善言   臣按大禹此言则酒乃亾国之物而汉武帝顾用之以为兴国之利噫此圣狂之所以分欤   汉兴有酒酤禁其律三人以上无故羣饮酒罚金四两文帝即位赐民酺五日十六年九月令天下大酺后元年诏戒为酒醪以靡谷   臣按酺之为言布也王者德布于天下而合聚饮食以为酺自古以来皆有酒禁而汉法无故羣饮酒罚金四两而又屡诏戒为酒醪以靡谷民之得饮也葢鲜矣故于时和歳丰或赐酺焉夫禁其酿所以为义赐之酺所以为仁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汉时去古未逺犹有古意存焉后世纵民之饮非仁也因而取利非义也   景帝中元三年夏旱禁酤酒   臣按酒酤之禁虽不能行于平世若遇凶荒米谷不继而一举行酿酒造麴之禁是亦赈荒之一防也   武帝天汉三年初榷酒酤   吕祖谦曰周公作酒诰以告康叔其刑之重至于尽执拘以归于周予其杀此是最初禁酒恐人沈湎浸渍伤德败性不过导迪民彛防闲私欲之意至于周官之禁酒禹之恶防酒皆是此意及其再变如汉文为酺景帝以歳旱禁民酤酒与古人恐民伤德败性已自不同恐有用为无用之物耗谷米民食不足此是再变比之酒诰所谓非惟不敢亦不暇已无此意然而犹有重本抑末之心及至三变自桑羊建酒之利设心大不同不过私家不得擅利公家却自专其利耳   臣按酒者以谷为之县官既已取谷以为租税矣及其造谷以为酒而又税之则是一物而再税也可乎况古有酒禁恐民沈酗以丧德靡费以乏食耳本无所利之也汉武帝始为榷酤之法谓之者禁民醖酿官自开置独专其利如渡水之焉是则古之禁酒惟恐民之饮后世之禁酒惟恐民之不饮也呜呼武帝其作俑者欤   昭帝元始六年诏有司问郡国所举贤良文学民所疾苦乃罢酤官令民得以律自占【占谓隐度其实】租卖酒升四钱   刘攽曰罢酤占租卖酒钱共是一事以律占租者谓令民卖酒以所得利占而输其租矣占不以实则论如律也租即卖酒之税卖酒升四钱所以限民不得厚利耳   臣按前此酒官自酿以卖也至是以贤良文学言罢榷酤官然犹听民自酿以卖而官定其价每升四钱隐度其所卖之多寡以定其税此即胡氏所谓使民自为之而量取其利也后世税民酒始此我朝于酒课不设务不定额民之开肆者即报官纳课罢肆即已姑为之禁而已未尝借此以为经费如唐宋然也   唐初无酒禁肃宗乾元元年以廪食方屈乃禁京城酤酒二年饥复禁酤非光禄祭祀燕蕃客不御酒   德宗建中元年罢酒税三年禁人酤酒官自置店酤收利以助军费   胡寅曰善政建于古圣王者后世鲜克遵之不善之政兴于聚敛之臣者后世多不肯改德宗尽罢酒税善矣已而牟利最急故知尽罢之未若勿而以予民之为善也   宋初诸路未尽禁酒呉越之禁自钱氏始京西禁自太平兴国二年闽广至今无禁   真宗诏曰酤之法素有定规宜令计司立为定式自今中外不得复议增课以图恩奬   臣按酒之为物古人造之以祀神养老宴賔亦如笾豆之实然非民生日用不可无之物也仪狄始造酒大禹饮之豫知后世必有因之以亾其国者武王作诰以戒其臣下至欲加以杀之之刑古之圣王必不忍以口食之微戕人性命而犹然者法不严则禁不絶故也自桑羊为酒取利之法纵民自造而自饮呜呼所得几何乃使天下国家受无穷之祸遂至蚩蚩之民嗜其味之甘忘其身之大性以之乱德以之败父子以是而不相慈孝兄弟以是而不相友爱夫妇以是而相反目朋友以是而相结怨甚至家以之破国以之亾国家有所兴作率因是以偾败者不可胜数明君贤相何苦而不为之禁絶哉且前代頼之以济国用不禁尚有可诿者况祖宗以仁义立国不忍计民口食以为国用如存其名实无其利臣愚以为今日化民厚俗之急务莫先于复三代圣王禁酤之良法然法太严则不可行法太寛则不能禁况民以饮与食并嗜习已成性甚乃有废食而专饮者性嗜已久一旦革之良为不易乞敕有司申明古典革去额课今后官吏军民之家并许私酿然所醖酿者不许过五斗相馈送者不许过二升宴会不许过三廵饮嗜不许至甚醉开店以卖者有重刑载酒以出者有严禁凡民家所有醡之类尽行送官毁壊不送者有罚而又禁革造醡之木工烧之窑戸定为限制违者治罪如此则酒非富家不能造而贫者无从以得酒不畏法者虽欲纵情以自肆而知礼守法者亦有所据依以节制之矣若此者虽非古人立法之本意然亦因时制宜足民化俗之一端也迂儒之言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伏惟圣君贤辅相与折而施行之天下臣民葢有隂受其赐者矣   元武宗大德八年大都酒课提举司设槽房一百所九年并为三十所每所一日所醖不许过二十五石之上臣按宋朝东京酒务三十五元于大都总置提举司一设为槽房三十所每所一日所醖不许过二十五石总计日费七百五十石月费二万二千五百石歳费二十七万石今日京师一歳所费恐不止此且酿酒之米皆出江南舟载车辇歴数千万乃至于此嗟夫民生有欲禁之犹恐其纵乃设楼店以召致之使纵其欲可乎伦理以之而斁政事以之而废词讼奸盗以之而兴是乃一不仁不义之举兴祸起乱之端伏愿圣明天子奋发刚断毅然禁之以革自汉以来千载深痼之使万世以下良史书之以为善政岂不韪欤虽然千年之事万人之欲乃欲一日而顿去之良不易然者必不得已而思其次请亦如元人置司开槽京师五城每城各为五槽每槽日醖不许过十石官吏军民之家遇有公私祭奠昏冠礼防许其先期具辞告官酤买官为之券券用花栏中印文移空其月日及所行礼会临时填注仍批其券曰出本日不用每券不过一斗以下价直必倍其本价贵则酤者少矣酤酒者执券为照无券及多买多卖者各治以罪【以上酤】   唐州等八道州府置麴务   宋承五代之后置诸州麴务至道三年再下酒麴之禁凡私造差定其罪   宋诸郡有醋坊元祐初臣僚请罢醋绍圣二年翟思请诸郡醋坊日息调度之余悉归常平   元太宗立酒醋务坊场官酤办课   臣按谷麦既已纳税用谷以为酒又税之造麦为麴以醖酒又税之用米与醩以为醋又税之是则谷麦一类农耕以为食官既取之商籴于农以为酒为麴为醋官又取之此一物而三四出税也呜呼此皆末世之事隆盛之时所无有也是岂上天生物养民人君代天子民之意哉我朝不立酒麴务而惟摊其课于税务之中而醋则自来无禁凡唐宋以来苛征酷敛一切革之其取于民也可谓寛矣夫天生五谷以为民食民无食则死少食则不饱民不可以一日而不饱而可以终身而不醉上之人何苦而必欲民之醉哉乃至设务置官以司酒至于所用为酒之麴亦司之焉殊不思所以为醉之具即所以为饱之物也去此以为彼彼多则此少必然之理也太平无事之时恐其败民之徳尚不可以不禁兵荒凶札之歳必至损民之食乌可不严为之禁哉禁酒之防臣已具于前矣若夫麴蘖之禁民家自造不过斗者请听民自为之但不许其以交易货买今天下造麴之处惟淮安一府靡麦为多计其一年以石计者毋虑百万且此府居两京之间当南北之冲纲运之上下必经于此商贾之往来必由于此一年之间般运于四方者不可胜计呜呼费民生日用之资以为醺酣荒亾之具前代以国计故不得已而取其利纵之可矣而今日无所利之而亦莫之禁臣不知其何故也臣请敕所司严加禁约于凡民间造麴器具悉令拆毁与凡为之佣作者一切勒以归农有犯以与私盐伪钱同科如此则一年之间亦可存麦百余万石以资民食民之所有即国之所有是即古者所谓藏富于民者也【以上麴醋】   周礼委人掌敛野之赋敛薪【以烹者】刍【草】凡疏材【菜蔬之类】木材【可为宫室者】凡畜聚之物   臣按疏材草木之可食茹者木材木植之可为宫室器用者薪以供烹饪刍以饲畜类四者皆出于野必畜聚之以待不时之用也故以委人掌之后世疏果竹木柴薪有税其原盖出于此   唐德宗时始用户部侍郎赵赞税天下竹木十取其一以为常平本   臣按后世竹木之税始此然唐时所税者取其利以为常平本今世则用之以为宫宇什器耳我朝于凡天下闗津去处设抽分竹木局抽分客商兴贩竹木柴炭等物在京者令军卫自设场分收贮柴薪按月给与禁军孤老等烧用竹木等物堆垜在场令各局按旬奏申知数遇有用度以凭计料拣定度量支拨在外场局则用各给所在之用近年于太平之芜湖荆州之沙市浙江之杭州径遣工部属官亲临其地抽分变卖取其价直银两解京以供工部缮造之费免以科徴于民是诚良防然商贩无常难为定数后来者务逾前人之数以儌能名歳增一歳无有纪极窃恐后来之难继商贾折阅兴贩者不至而官与民两失其利乞量为中制因地定额多者不以为优不及数者不以为劣庶几可以久行【此言竹木】   汉宣帝五凤中耿寿昌白增海租萧望之言县官尝自渔海鱼不出后复与民鱼乃出   臣按后世鱼课其原出于此我朝凡有河泊之处皆立官以司鱼课歳有定额河泊之所遍天下而惟湖广最多一藩十二所四州共百四十余处而沔阳一州乃至有三十一处歳纳课钞有定数使钞法果行所得亦不赀矣今日非但鱼课凡征商等课皆然茍钞法通行则诸课皆得以资国之用不然则是虚费官吏之俸徒为下人之扰而所得不足以偿所费也【此言鱼课】   元史额外之课凡三十有二其一曰厯日二曰契本三曰河泊四曰山场五曰窑冶六曰房地租七曰门摊八曰池塘九曰蒲苇十曰食羊十一曰荻苇十二曰煤炭十三曰撞岸十四曰山查十五曰麴十六曰鱼十七曰漆十八曰酵十九曰山泽二十曰荡二十一曰栁二十二曰牙例二十三曰乳牛二十四曰抽分二十五曰蒲二十六曰鱼苖二十七曰柴二十八曰羊皮二十九曰磁三十曰竹苇三十一曰姜三十二曰白药   臣按元史食货志有所谓歳课山林川泽之产若金银珠玊铜鐡水银朱砂碧甸子铅锡矾鹻竹木之类其利最广者盐法茶法商税市舶四者外此又有所谓额外课凡三十二谓之额外者歳课皆有额而此课不在其额中也呜呼元有天下其取之民课额之名目乃至如此之多当时之民其苦可知也我朝一切削去十存其一二亦不闻国用之不足臣意当时亦徒有此名目以为奸人之资而已国家未必頼其用也史书之以垂戒后世以见其国脉之所以促有其因耳呜呼其尚永鉴之哉   以上论征之课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傅算之籍   孟子曰有力役之征   朱熹曰征赋之法歳有常数力役取之于冬   臣按孟子此章举布缕粟米与力役并言而皆谓之征征也者上取于下之名也布缕粟米专取其物而力役之征葢兼乎人力也   小司徒之职稽国中及四郊都鄙之夫家九比之数【宰职出九赋者之人数】以辨【别也】其贵贱老防废疾凡征役之施【读为弛】舍   贾公彦曰司徒是主土地之官故亦兼主采地之法辨其贵贱老防废疾者谓别其贵贱老防废疾合科役者科役之征谓税之役谓繇役施舍者贵与老防废疾者不科役故言弛也   吴澂曰夫谓上地中地下地皆一防举其凡也家谓上地七人中地六人下地五人别其目也   乃均土地以稽其人民而周知其数上地家七人可任也者家三人中地家六人可任也者二家五人下地家五人可任也者家二人凡起徒役毋过家一人以其余为羡【饶也】   吴澂曰一家男女七人以上授之以上地所养者众也五人以下授之以下地所养者寡也止以七人六人五人为率者有夫有妇然后为家也可任谓丁彊任力役之事者余则为老弱也   乡大夫以歳时登其夫家之众寡辨其可任者国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给公上也】其舍者国中贵者贤者能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皆舍以歳时入其书【作文书入于司徒】   吴澂曰国中城郭中也晚赋税而早免之以其所居复多役少也野则早赋税而晚免之以其复少役多也征之者给公上之事也舍者谓有复除而不収役事也   遂大夫以歳时稽其夫家之众寡六畜田野辨其可任者与其可施舍者   章氏【失其名】曰三代役法莫详于周周礼伍两军师之法此兵役也师田追胥之法此徒役也府史胥徒之有其人此胥役也比闾族党之相保此乡役也有司徒焉则因地之美恶而均役有族师焉则校民之众寡以起役有乡大夫焉则辨民之老少以从役有均人焉则论歳之丰防以行复役之法   臣按凡有天下国家者不能不役乎民然役有轻重繁简逺迩乆速之殊民有老少强弱富贫贵贱之异不可以一槩论也是以成周之世欲役乎民必先均其土地以别其寛狭硗腴必稽其人民以知其多寡虚实必量其人身以知其强弱老少必验其畜产以知其贫富有无必有夫有妇然后谓之一家必年富力强然后谓之可任彼夫贵而有爵者贤而有徳者能而有才者服事于公与衰耄之老笃废之疾皆不可任以繇役之事所以任夫繇役者皆必少壮之夫平日习劳丁多而家给者也夫民食三土而頼官府之庇以有其室家田产则服力役以为国卫足国用成国事亦其职分之所当为者也用所当用之人为所当为之事虽曰为国亦所以为民而又明以察之公以处之仁以悯之是以国家有所经营则咸如子趋父事有所征伐则莫不敌王所忾而上无不成之事下有卫上之忠而天位永安国祚延长矣   载师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   张载曰夫家之征疑无过家一人者谓之夫余夫竭作或三人或二人或二家五人谓之家   吴澂曰民无职事谓游惰者也游惰则罚之使出一家力役之征力役之征谓出士徒车辇以给繇役者也   闾师凡无职者出夫布   马端临曰古人于游惰不耕及商贾末作之人皆于常法之外别立法以抑之间民或出夫布或并出夫家之征夫布其常也并出夫家所以抑之也夫家解当如横渠之説郑注谓令出一夫百亩之税则无田而所征与受田者等不几于太酷乎   臣按民之无职者既不受田乃使之出一家一夫之征彼将何从而得乎圣人为此制所以抑游惰而使之趋南亩也当是之时民之无田者葢鲜矣间有无田者而亦不免供有田之赋但比之有田者为轻尔后世口赋之算不问有田无田皆出赋与古异矣   均人掌均人民牛马车辇之力政【读为征】凡均力政以嵗上下丰年则公旬【均也】用三日焉中年则公旬用二日焉无年则公旬用一日焉   郑曰人民则治城郭涂巷沟渠牛马车辇则转运委积之属   臣按力征即孟子所谓力役之征也力役之征有专用人力为者造作脩治之属也有兼资物力成者辇运挽输之类也均人掌均力征必先审民家之丁中或寡或多其家之牛马车辇或有或无因其材而任以事随所宜而加之役用其所有而不强其所无此民之役所以易供而国之事所以易成也然用民之力丰年不过三日歉年仅用一日而已而不丰不歉之年则又惟用二日焉一歳之间三百有六旬上之人仅用其民三日之力其三百五十有七日皆民之所自有也民安得不安富国安得不清泰哉   司民掌登万民之数自生齿以上皆书于版辨其国中与其都鄙及其郊野异其男女歳登【上也】下【落也】其死生及三年大比以万民之数诏司冦司冦及孟冬祀司民之日献其数于王   徐干曰民数为国之本也先王周知其万民众寡之数乃分九职焉九职既分则劬劳者可见勤惰者可闻而事役不均者未之有也事役既均故上尽其心而人竭其力而庶功不兴者未之有也庶功既兴故国家殷富大小不匮百姓休和下无怨疾而治不平者未之有也周礼献民数于王王拜受之登于天府其重之也如此今之为政者未之知恤也是以先王致六乡六遂之法所以维持其民而为之纲目也使其邻此相保爱赏罚相延及故出入存亡臧否逆顺可得而知也及乱君之为政也户口漏于国版夫家脱于聫伍避役逋逃者有之于是奸心竞生伪端竝作小则窃滥大则攻刼严刑峻令不能捄也民数者庶事之所自出也莫不取正焉以分田里以令贡赋以造器用以制禄食以起田役以作军旅国以建典家以立度五礼用脩五刑用措其惟审民数乎臣按所谓版者即前代之黄籍今世之黄册也周时惟书男女之姓名年齿后世则凡民家之所有丁口事产皆书焉非但民之数而已也我朝每十年一大造其册首着户籍【若军民匠灶之属】次书其丁口【成丁不成丁】次田地【分官民等则例】房屋牛只凡例有四曰旧管曰开除曰新收曰实在今日之旧管即前造之实在也每里一百一十户十户一甲十甲一里里有长辖民户十轮年应役十年而周周则更大造民以此定其籍贯官按此以为科差诚有如徐氏所谓庶事之所从出而取正焉者也版籍既定户口之或多或寡物力之或有或无披阅之顷一目可尽官府遇有科差按籍而注之无不当而均矣然民伪日滋吏弊多端茍非攅造之初立法详尽委任得人则不能禁革其脱漏诡寄飞走那移之请当大造之年户部定为则例颁行天下凡所造之册必须县册详于府府册详于布政司司册详于进呈者其县册当如诸司职掌所载凡各州县田土必须开具各户若干及条段四至【于实在下则书曰坐落某里于新收下则书曰某年买某里某人户下田明开畆段价值界至其开除者则止书曰某年卖与某里某人】府册止书地名司册及进呈者则否如此则官府科差有所稽考得以验其贫富民间争讼有所质证得以知其虚实遇有旱潦有所优免不至于混而无别矣   秦用商鞅之法月为更卒已复为正一歳屯戍一歳力役三十倍于古汉兴循而未改   臣按更卒谓给郡县一月而更者正卒谓给中都官者也   汉高祖四年初为算赋【赋钱人百二十为一算】   马端临曰古之治民者有田则税之有身则役之未有税其身者也汉法民年十五而算出口赋至五十六歳而除二十而傅给繇役亦五十六而除是税之且役之也   臣按后世户口之赋始此葢古者有田则有税有身则有役税出财役出力惟游惰无职事者则抑之俾视夫家出征税焉非有所利之也自汉计口出算之后则凡为民者有身则有庸力役之外计口出财遂为后世定制   景帝二年男子年二十始傅   臣按傅着也言著名籍以给公家繇役也汉制民年二十二始傅五十六乃免至是景帝更为异制令男二十始傅则是民之一生供繇役出口赋凡三十有六年也   齐髙祖诏朝臣曰黄籍人之大纪国之理端自顷民伪已乆乃至窃注爵位盗易年月或户存而文书已絶或人在而反记死叛停私而去役身强而称有疾皆政之巨蠧教之深疵比年虽却改籍书终无得实若约之以刑则人伪已逺若绥之以徳又未易可惩诸贤并深明理体各献嘉谋以何科筭能革斯弊   臣按册籍之古今一律国初洪武五年户部发下户由以定民籍十四年始大造自是以来每十年一攅造民年十五为成丁未及十五为未成丁官府按册以定科差脱漏户口者有禁变乱版籍者有刑凡有科徴差役率验其户口田产立为等第敷役者不得差贫卖富受役者不得避重就轻其制度可谓详尽矣然嵗乆弊生非止一端固非一二日禁革所能尽亦非一二人智虑所能周也请自今遇大造之年先期敇户部移文天下司府州县俾其详询博采积年病何在各处事宜何如一一条上户部户部臣僚将所条具者讲究处置以闻定为则例颁行天下如齐髙祖诏所谓各献嘉谋以何算而革焉者如此则宿既革版籍顿清非独官府之科差适均而民间之词讼亦息矣   唐令以百户为里五里为乡每里设正一人掌案此户口课植农桑捡察非违催驱赋役在邑居者为坊别置坊正在田野居者为村别置村正   臣按周礼六乡有比长闾胥之属六遂有里宰酂长之名唐人里正坊正村正之设葢本诸此今制每一里百户立十长长辖十户轮年应役十年而周当年者谓之见役轮当者谓之排年凡其一里之中一年之内所有追徴钱粮句摄公事与夫祭祀神接应賔旅官府有所徴求民间有所争鬬皆在见役者所司惟清理军匠质证争讼根捕逃亡挨究事由则通用排年里长焉此外又分为区以督赋税谓之粮长葢签民之丁力相应者充之非轮年也惟粮多之处有之必须精择其人不然非惟有亏于国课而又有扰于生民也   唐制凡民始生为黄四歳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一为丁六十为老   凡里有手实法歳终具民之年与地之濶陿为乡帐乡成于县县成于州州成于户部又有计帐具来歳课役以报度支   凡天下户口其资产升降定为九等三年一造户籍凡三本一留县一留州一送户部   代宗广徳二年敇天下户口委刺史县令据见在实户量贫富等第科差不得依旧帐   宣宗时诏州县每县据人贫富及役轻重作科差簿送刺史捡署讫鏁于令防每有役事委令据簿科差臣按天道十年一变十年之间人有死生家有兴衰事力有消长物直有低昻葢不能以一一齐也唐人户籍三年一造广徳之诏且欲守令据见在实户量贫富等第不得依旧帐籍况今十年一造十年之中贫者富富者贫地或易其主人或更其业岂能以一律齐哉今宜每年九月人民收获之后里甲入役之先布政司委官一员督府州县官造明年当应赋役之册先期行县俾令各里开具本里人民军民匠灶其籍各若干仕宦役占其户各若干其余民户当应役者总有若干量其人丁事产分为九等一以黄册为主册中原报人丁有逃亡事故田地有沉斥买卖【必须买者卖者两户相照典当者不具】审实造册州县上之府府上之司委官亲临其地据其见在实有以田丁相配叅错斟酌定为九等则例随据州县一年该应之役几何当费之财几何某户当某役各填注其下轻而易者则一力独当重而难者则合众并力贫者任其力富者资其财必尽一年之用而无欠无余造成三册一留司二发府州县俾其前期开示以晓民使知备豫至期据册以召集使供繇役有不均者许其指告若夫非常有之事不时需之物则责之见役里甲云然州县所在或在冲要或在迂僻冲要之所官物之运载使客之供应葢无虚日而迂僻之乡固有经年累月而无一人过往者也民之劳逸不均莫此为甚请立为均一之法亦据此册通以一布政司之民丁计算不分有无役占但见一丁出钱一文或二三文多不过五文通收在官随其县分剧易道路逺近定为雇钱则例冲要县分所収之钱留县应用有所不足申文闗领其迂僻去处量留足用之外具数报官年终类送上司以慿均敷其两京之间运河之侧州县人民尤为劳苦若本司不足或通行他司有所余者用以补之虽然人烟辏集去处固易于佣雇矣若夫偏乡下邑无人可雇何如曰召农而役之与之佣直可也或曰近世均徭之法十年而一役民颇便之若用此法则均徭不可行欤曰均徭之法可行于江南不可行于江北可行于大县不可行于小县可行于大户不可行于贫民何也江北州县民少而役多大县民多可待十年而一役小县民少役之三四年已有周之者矣大户产广丁多产广则出财易丁多则出力省若夫贫下之户以十年之役并用于一时岂易当哉窃尝以九等之法与均徭之法计之譬如官有粟十石焉九等之法官使民日负一石十日而尽其十石也均徭之法官使民一日而负十石之粟日负一石者虽有往返之劳然轻而易举也一日而负十石往返虽不烦然以一人一日而为十日十人之事虽强有力者固有所不堪矣况单弱者哉【均徭之法十年而一役其间有九年之歇且足以革里长吏胥放富差贫之固为一时良法行之江南大县固为民便但民多役少之处往往多有余剰户编次者每用中下户而留上户俾出钱以为公用因而入已若夫小县地濶民稀多设驿铺去处不待十年已有徧二三次者矣必欲行之惟可以七八十里以上县分及里分虽不多而差役颇少之处行之其余三四十里者俟其行周而罢大抵均徭之法役民一年而罢若皂膳夫之类可也如仓斗必须支尽所收库子数易则有抵换官物之铺兵不居铺舍则易于损壊此类可令当役之民出钱贴雇为宜】   唐租庸调法丁随乡所出歳输绢二疋绫絁二丈布加五之一绵三两麻三斤非蚕乡则输银十四两谓之调用人之力歳二十日闰加二日不役者日为绢三尺谓之庸有事而加役二十五日者免调三十日者租调皆免通正役不过五十日   臣按唐人租庸调法皆论丁一年之间纳租之外一丁出银十四两出力二十日   今制赋税一出于田役民之力一以黄册为定分其人户为上中下三等各具军民灶匠等籍排年里甲依次轮当之外其大小杂泛差徭各照所分之等不拘拘于一定之制遇事而用事已即休非若唐人民有常调役有定日也   宋以衙前主官物以里正户长乡书手课督赋税以耆长弓手壮丁逐捕盗贼以承符人力手力散从官给使令县曹司至押录州曹司至孔目官下至杂职虞拣掐等人各以乡户等第定差   臣按宋初以来差役法也   凡当役人户以等第出钱名免役钱其坊郭等第户及未成丁单丁女户寺观品官之家旧无色役而出钱者名助役钱凡敷钱先视州若县应用雇直多少随户等均取雇直既已用足又率其数增取二分以备水旱欠阙虽增毋得过二分谓之免役寛剰钱   臣按此宋熈宁免役法也其议始于韩绛成于王安石   元祐初元司马光言免役之法其害有五为今之计莫若降勑应免役钱并罢其诸色役人并依熈宁元年以前旧法章惇驳司马光所更役法其略曰役法熈宁之初遽改免役后遂有今复为差役当议论尽善然后行之不宜遽改以贻后悔   邵伯温曰吴蜀之民以雇役为便秦晋之民以差役为便   吕中曰司马光主差役王安石主雇役二役轻重相等利害相半葢尝推原二法之故差役之法行民虽有供役之劳亦以为有田则有租有租则有役皆吾职分当为之事无所憾也其所可革者衙前之重役耳官物陷失勒之出官纲费用责之供农民之所不堪茍以衙前之役募而不差农民免任则民乐于差之法矣至雇役之法行民虽出役之直而阖门安坐可以为生生之计亦无怨也其可去者寛剩之过敷耳实费之用固所当出额外之需非所当诛茍以寛剩之数散而不敛则乐于雇之説矣因其利而去其害二役皆可行也   臣按吕中谓二法利害相半因其利而去其害二役皆可行也臣窃以谓古今役民之法必兼用是二者然后行之不偏非特利害相半而已葢实相资以为用也夫自古力役之征贫者出力富者出财各因其有余而用之不足者不强也各随其所能而任之不能者不强也彼有力者而无财吾则俾之出力财有不足者人助之彼有财者而无力吾则俾之出财力有不能者人代之若夫事钜而物重费多而道逺则必集众力裒众财使之运用而不至于顿踬资给而不至于困乏则民无或病事无不举矣惟今差役之法有所谓里长甲首老人者即宋里正户长耆长也有所谓弓兵民壮者即宋弓手壮丁也有所谓皂禁子者即宋承符人力手力也有所谓称子铺户者即宋人拣掐也有所谓库子斗级纳户解户者即宋人衙前也宋之诸役衙前最重今之杂役亦惟纳户解户斗级为难此二役者必湏家道殷实丁口众多平日有行检者充之然后上不亏于官下不破其家也若夫皂之设除监狱守库外凡直防守门跟随者皆可用雇役之法而在两京尤为切要今后各府州县签皂解京者于民间应役人户选其驯谨强健耐劳者以身供监狱守库之役其余跟随导从者每户俾其日出银三分以雇人代当歳该银十两八钱闰加其数歳前类解兵部分送各司俾其自雇凡予其雇工之直须于按日当满之后【如当过正月则二月初一与之直】则彼不至逃负如此则农夫遂耕获之愿官府得使令之给而亦可以收市井游手之徒一举而三得也   以上论傅算之籍臣按制国用者取民财以用之公也而此以役民之力附于国用之后者孟子论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而即继之以力役之征者此也然舍孟子力役之征之言而取汉人傅民丁算口赋之籍就后世以为言以见计口用丁而因之以取赀是亦制国用之一法也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鬻算之失   秦始皇四年令百姓纳粟一千石拜爵一级   臣按此后世纳粟拜爵之始呜呼爵禄者天子治天下之名器所以驭其臣民而富贵之者也上持富贵之柄以驭下之人使其委身尽命以为吾用以成天下之务以通天下之志以阜天下之财上以承天意下以奠民生中以安君之位者也为君者顾乃倒持其柄以授之民而以其所以为贵之器而博其粟于民以为富是非但失其爵以驭贵之柄而并与其禄以驭富之柄失之矣名器之失自秦政始作俑之尤万世之下咸归咎焉   汉孝文时鼂错説上曰欲人务农在于贵粟贵粟之道在于使人以粟为赏罚今慕天下入粟县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所补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赋少三曰观农功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无穷粟者人之所种生于地而不乏夫得髙爵与免罪人所之甚欲也使天下入粟于邉以受爵免罪不过三年塞下之粟必多矣臣按鼂错之言有所见于利而无见于义知其为利而不知其为害何也葢为治必立纪纲立纪纲在明赏罚明赏罚在爵与刑今爵可以粟得刑可以粟免则赏罚不明赏罚不明则纪纲不立纪纲不立则国非其国虽有粟吾得而食诸或曰错之意在贵粟以劝农夫农人勤生而务本无所俟于爵自不犯于刑其贪爵而犯罪者皆民之逐末者也逐末者以财而易粟输之县官以得爵免罪恃有爵以凌暴倚无罪以为奸塞下之粟虽多而国中之奸愈肆是则错之此议专于利而背义利未必得而害己随之富有四海者裕用足邉之防岂无它道而必用此哉   后汉灵帝开西邸卖官二千石二千万四百石四百万于西园立库以贮之又私令左右卖公卿公千万卿五百万   臣按自鼂错建议之后若景帝武帝成帝安帝虽皆卖爵然多以嵗有荒旱邉有警急用度不足不得已而为之至灵帝则卖爵以为私藏书之史册贻讥千古   唐肃宗至徳二年御史郑叔清奏请勅纳钱百千与明经出身不识文字者加三十千   臣按自秦汉以来卖官已非令典至唐肃宗乃至卖私第焉呜呼王嘉有言王者代天爵人尤宜谨之葢以位天位也禄天禄也五服之章天所以命有徳非一人所得私也私之不可鬻之可乎曰维名与器不可以假人记曰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爵之假之以名器固不可论不定而官之爵之尤不可夫设科取士虽非古典而士大夫由是以进身是即古论秀之法必须论定而后官之者也今不论其所业而论其所输名曰明经而实则输钱彼粗知文墨者犹之可也而不识文字者亦与焉其取用无艺一至于此哉   宋孝宗诏曰鬻爵非古制也理财有道均节财用足矣妄轻官爵以益货财朕甚不取自令除歉嵗民愿入粟赈饥有裕于众听取防补官其余一切住罢见在绫纸告身缴赴尚书省毁抹   臣按孝宗此诏谓自今除歉嵗民愿入粟赈饥听取防补官其余一切住罢则是非歉嵗不行非民愿不强临时取防不为定例今则着为定例不问嵗之歉否不顾民之愿否遇有意外兴作既知其不可取之常赋又不敢请之内帑首以鬻官为上防呜呼以古人驭世治民之器而为博易钱谷之举识治体者不为也我祖宗以来最重名器内外官年未七十致仕者不与冠带犯赃私者除名为民当是之时民以官爵为贵冠带为荣其所以荣贵之者以有钱不能买故也近世司国计者取具目前而建为纳粟赐冠带之令后又加以散官所幸者尚不至如前代卖见任官耳且国家无甚警急虽少有亏欠然犹未至于甚不得已也乃因有所营造兴举财未匮而逆计之荒未至而豫备之而为此一切不得已之防然行之既非其义而守之又不以信方其卖之之时惟恐民之不售也而强与之既与之后而又多方折辱之百计科率之遂使民之视冠带也如桎梏然宁出粟也而不肯受官噫此等之事非至于甚不得已不可行也盍反思曰今吾于可以己之时而遽行之行之而又失信于人一旦驯致于不得已之地吾又将行何防而卖与何人哉小人茍顾目前不为逺虑凡有建请非甚不得已者宜痛裁之万一至于甚不得已人皆可与也惟犯赃官吏决不可焉何也彼为贪财而失其冠带上之人又贪其财而与之是则上下交为利矣又何责彼为哉【以上鬻官】   唐宗天寳未安禄山反杨国忠遣御史崔众至太原纳钱度僧尼道士旬日得百万缗   臣按此后世鬻僧道之始   穆宗时李徳言初徐徳兴为坛泗洲募人为僧以资上福人输钱三千淮右小民规影徭赋失丁男六十万不为细变   臣按民之为僧何预于君而小人乃以度僧为资上福殊不思天以好生为徳度民为僧是阏絶天地生生之仁岂天所好哉致一人于死地尚足以感伤天地而有以召灾矧絶六十万人之生意其召灾又何如哉以是为求福臣不信也   宋神宗熈宁元年钱公辅言祠部遇嵗饥河决鬻度牒以佐一时之急自今宫禁恩赐度牒裁减稍去剃度之冗是年因公辅始卖度牒   臣按前此虽鬻僧未有牒也卖度牒始于此   神宗问王安石曰程颢言不可卖度牒为常平本如何安石曰今度牒所得可置粟凡四十五万石若防年人货三石则可全十五万人性命   臣按天子以天下为家四海为富佛教未入中国之前民未为僧官未卖度牒未尝无邉事无荒年未闻其有乏用度者王安石自以孔孟负其学以尧舜待其君乃欲假度僧之法以活民之性命臣不知其何见也   熈宁二年赐五百道度牒付陜西宣抚司易见钱籴谷七年又给五百道付河东运司修城   髙宗绍兴七年有言欲多卖度牒者高宗曰一度牒所得不过三百千一人为僧则一夫不耕其所失岂止一度牒之利若住数年其徒当自少矣   臣按佛入中国千有余年世之英君钜儒非不欲去之但习俗已成深固盘结终无可去之期唐宋以来有度僧之令至熈宁中始为牒以鬻之宋高宗曰一人为僧则一夫不耕臣窃以为一夫不耕则国家失一人之用非但吾不得其人一身之用而吾之子孙亦并不得其子若孙用焉诚反而思之曰此辈可终去乎若有可去之几禁而絶之上也若度不能禁与其纵之孰若取其身庸而后度之犹为愈也伏读律文有曰僧道不给度牒私自簮剃者杖八十若由家长家长当罪住持及受业师私度者与同罪竝还俗臣有愚见请今后有欲为僧道者许与所在官司具告行勘别无违碍量地方逺近俗尚缓急俾出闗给度牒路费钱収贮在官造册缴部该部为之奏闻给牒发下所司遇祝圣之日行礼毕府州正佐亲临寺观依其教法当众簮剃毕然后给牒若有不待给牒擅自簮剃者依律问罪及罪其主令之人其给度也府不过四十人州不过三十人县不过二十人非阙不补如此则国家虽不得其身力之用而得其佣钱以代其役既得其钱嵗终或解京或留州以为赈济饥荒惠养孤老及脩造桥梁之用如此则僧道少而人知自重既无所损于其教而彼之得度也免防渉之劳道途之费彼亦乐为之矣若此者虽非圣人中正之道然势至于此无如之何与其任彼所为不若有所节制失之于彼而得之于此犹为彼善于此也【以上鬻僧】   汉武帝元狩四年初算缗钱匿不自占占不悉戍邉一嵗没入缗钱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   臣按此汉以来征榷居货之始古者闗市之征葢恶其专利就征其税非隐度其所居积之多少而取之也武帝于元光初既算其行者之舟车至是又用公卿言凡居货者各隐度其财物之多少于啇贾末作率计有缗钱二千者出一算于手力所作者率计有缗钱四千者出一算呜呼出诸途者既正其赍载之具藏诸家者又算其储积之物取民之尽一至此哉   武帝元光中始算啇车至是又算民   臣按算啇之车已为无名而又算民之车与凡民不为吏不为三老骑士茍有轻车皆出一算啇贾则倍之五丈以上出一算呜呼缗钱之法初为啇贾设也至其后乃算及民之舟车遂使告缗者遍天下则凡民有蓄积者皆为有司所隐度矣不但啇贾末作也呜呼取民之财而至于如此民何以为生哉【以上告缗】   唐肃宗即位时两京防没民物耗乃籍江淮富商右族赀蓄十収其二谓之率贷   徳宗时国用不给借富啇钱约罢兵乃偿之搜督甚峻民有自经死者   臣按唐行率货及借钱令以万乗之君而借货于民已为可丑况又名曰借货其实夺之又可丑之甚也人君其尚制节谨度毋使国家之贫至于如此史册书之贻丑万世哉【以上借货】   徳宗时军用不给乃税间架算除陌钱   臣按民房屋有税及官用省钱始此所谓税间架者毎屋两架为间计间税钱除陌钱者凡公私给与及买卖每钱一缗官除五十钱呜呼为国而啇算至此可谓无策矣【此算间架除陌钱】   宋太祖开寳三年令朴买坊务者収扺当   臣按朴买之名始见于此所谓朴买者通计坊务该得税钱总数俾啇先出钱与官买之然后聼其自行取税以为偿也元初亦有此法有以银五十万两朴买天下差发者有以银五万两檏买燕京酒课者有以银一百万两朴买天下河泊桥梁渡口者耶律楚材曰此皆奸人欺上防下为害甚大咸奏罢之【此朴买】   宋神宗元丰中王安石行新法既鬻坊场河渡又并祠庙鬻之募人承买   哲宗元祐中刘挚言坊场旧法买户相承皆有定额请罢实封之法酌取其中定为永额召人承买   臣按所谓承买者凡有坊场河渡去处先募人入钱于官承买然后听其自行収税以偿之也墟市之聚集既买之津渡之往来又买之甚至神祠之祭赛亦买之为国牟利之至于如此虐民慢神不亦甚哉【此言承买】   宋元祐五年御史中丞傅尧俞言监司以今嵗蚕麦竝熟催督积年逋负百姓必不能用一熟之力了积年之欠且令带纳一料侯秋成更令带纳   臣按民间耕蚕一年之収仅足以供一年之赋有所逋负积压既多有非一熟所能偿了尧俞所建带纳之説是诚有司徴逋负之良法   知杭州苏轼言朝廷恩贷指挥多被有司巧为艰阂故四方皆有黄纸放白纸取之语虽民知其实止怨有司然陛下未尝峻发徳音戒饬大臣令尽理推行   臣按轼他日又言今民荷寛政无他疾苦但为积欠所压如负千钧而行免于僵仆则幸矣何暇举首奋臂以营求于一饱之外哉自祖宗以来每有赦令必曰凡欠官物无侵欺盗用及虽有侵用而本家及伍保人无家业者竝与除放祖宗非不知官物失陷奸民幸免之特以民既乏竭无以为生虽加鞭挞终无所得缓之则为奸吏之所蚕食急之则为盗贼之所慿借故举而放之则天下悦服虽有水旱盗贼民不思乱此为损虚名而收实利也轼之此言足尽百姓逋负之利害伏望圣明于凡徳音之布凖此以施行天下穷民不胜之幸   孝宗时朱熹上封事伏见祖宗旧法凡州县催理官物已及九分已上谓之破分诸司即行住催版曹亦置不问由是州县得其赢余以相补助贫民有所拖欠亦得迁延以待蠲放恩自朝廷惠及闾里此诚不刋之令典也   臣按宋朝催理破分之法后世亦可遵行【以上追理】   徽宗宣和末陈亨伯以发运兼经制使利用诸司财计而以经制为名绍兴初孟庾提领措置财用又因经制之额増析而为经总制钱   臣按叶适言维驻跸国用益困吕頥浩叶梦得实总财事四顾无防于是议用陈亨伯所収经制钱者其説以为征啇虽重未有能强之而使贩卖酒虽贵未有能强之而使饮若头子之类特取于州县之余而可供猝廹之用梦得士人而其言如此葢辨目前不暇及逺亦不足怪也由是言之则宋所谓经总制钱葢出于不得已而为一时权宜之计当是时也所谓强敌压境岁有荐食吞噬之谋翠华南廵未知税驾息肩之所兵屯日盛将帅擅命而却敌之功无嵗无之固非计财惜费之时何暇为寛征薄敛之事所惜者和好之后遂因仍用之而不能除以为一时生民之害耳后世人主茍未至猝廹无措之时决不可行此等事   光宗时赵汝愚言诸县措诸月摏钱其间名色类多违法最为细民之害试举其大者则有曰麴引钱曰纳醋钱卖纸钱户长甲帖钱保正牌限钱折纳牛皮筋角钱两讼不胜则有罚钱既胜则令纳欢喜钱殊名异目在处非一   臣按自古取民之财之多无如宋朝者天下税务酒务无处无之且如成都一府税务二十一处酒务三十五处其歳额皆四十万以上然此大郡也若夫中郡如鳯翔者税务亦十有五酒务亦二十有五当世之民何以堪哉至于南渡之后又有所谓经縂制钱月桩之类所谓月桩者其取之尤为无谓其间殊名异目皆是于常赋之外经制之余巧生别计然皆当时权宜不得已而为之事已世殊悉皆革罢惟所谓罚讼者之钱今世藩宪郡邑犹借此以为攫取之计朝廷虽有明禁视之以为虚文夫家人之为此为公也今世之为此假公以营私也乞峻发徳音着为常宪分文以上皆准以枉法之赃庶几革官吏贪墨之风厉士夫亷隅之节【此经总制月桩钱】   以上论鬻算之失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漕挽之宜【上】   禹贡兾州夹右碣石入于河【自北海达河碣石在其右】兖州浮【舟行水曰浮】于济漯达【因水入水曰达】于河青州浮于汶达于济徐州浮于淮泗达于河扬州防【顺流而下曰防】于江海达于淮泗荆州浮于江沱濳汉逾【越也】于洛至于南河豫州浮于洛达于河梁州浮于濳逾于沔入于渭乱【絶河而渡曰乱】于河雍州浮于积石至于龙门西河防于渭汭   程頥曰冀为帝都东西南三靣距河他州贡赋皆以达河为至   朱熹曰冀州三面距河其建都实取转漕之利朝防之便故九州之终皆言达河以纪其入帝都之道臣按禹贡于各州之下列贡赋之后而叙其各州之水达河之路达于河即达京师也然当时贡赋皆驾舟筏浮水路以达于河葢亦后世漕运之法也但未明言其为漕耳然叙水路于贡赋之后每州皆同意自可见也   百里赋纳总【禾本全曰总】二百里纳铚【刈禾曰铚】三百里纳秸【半藁去皮曰秸】服【又使服输将之事】四百里粟五百里米   臣按禹贡之时民所输纳以供京师者止于五百里葢当是时风俗淳厚用度俭朴而卿大夫各有采地而又寓兵赋于井田无后世养官养兵之费也   管子曰粟行三百里则国无一年之积粟行四百里则国无二年之积粟行五百里则众有饥色   臣按周之王畿止于千里逺输不出五百里乘舆器服之用宗庙百司之给自足以供春秋战国以来行师千里间行漕挽然事已兵休犹未至于甚困也   左传僖公十三年晋荐饥乞籴于秦秦输粟于晋自雍及绛相继命之曰泛舟之役   臣按泛舟以输粟春秋之世已有之矣   哀公九年吴城防沟通江淮   杜预曰于防江筑城穿沟东北通射阳湖西北至宋口入淮通粮道也今广陵韩江是   臣按开渠以通粮道已见于春秋之世   孙武曰千里馈粮士有饥色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臣按古者出师往往因粮于敌而兵不乆暴粮不逺馈非若后世兴乆出之师馈至逺之粮也   秦欲攻匈奴运粮使天下飞刍挽【引车船也】粟起于黄腄【黄腄东莱二县】琅邪负海之郡转输北海【在朔方】率三十钟【六斛四斗】而致一石   臣按前此未有漕运之名也而飞挽始于秦秦以欲攻匈奴之故致负海之粟输北河之仓葢由海道以入河也海运在秦时已有之然率以三十钟而致一石是以百九十斛乃得一石葢通计其飞挽道路所费不专指海运之时也   汉兴髙祖时漕运山东之粟以给中都官歳不过数十万石   张良曰闗中阻三靣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矦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   臣按秦致负海之粟犹是资以行师而国都之漕尚未讲也至汉张良所论始是漕挽以为国都之给然是时也凡事草创所以给中都官者仅数十万石不啻足矣   孝文时贾谊上疏曰天子都长安而以淮南东道为奉地镪道数千不轻致输郡或乃越诸矦而遂调均发徴至无状也古者天子地方千里中之而为都输将繇使远者不在五百里而至公矦地百里中之而为都输将繇使逺者不在五十里而至输者不苦其繇繇者不伤其费故逺方人安及秦不能分人寸地欲自有之输将起海上而来一钱之赋数十钱之费不轻而致也上之所得甚少人之所苦甚多也   臣按贾谊此言则汉都闗中固已资淮南以为奉地不特唐宋以来然也所谓一钱之赋而用数十钱之费始能致岂特秦人海运然哉凡逺地之输将无不然者人君观之其尚思物之难致如此其禄赐于人非真有功劳者乌可以轻予之哉   武帝时通西南夷作者数万人负担馈粮率十余钟致一石其后东灭朝鲜人徒之众拟西南夷又击匈奴取河南地【今朔方】复兴十万余人筑卫朔方转漕甚逺自山东咸被其劳   臣按武帝通西南夷灭朝鲜击匈奴而劳中国人漕中国粟以争无用之地是犹以璀璨之珠而弹啁啾之雀也务虚名而受实害捐有用之财而易无用之地岂帝王盛徳事哉   元光中大司农郑当时言闗东运粟漕水从渭中上度六月而罢而渭水道九百余里时有难处引渭穿渠起长安并【傍也】南山下至河三百余里径易漕度可三月罢而渠下民田万余顷又可得以溉此损漕省卒上以为然发卒穿渠以漕运大便利   吕祖谦曰汉初高后文景时中都所用者省歳计不过数十万石而足是时漕运之法亦未讲也到得武帝官多徒役众在闗中之粟四百万犹不足以给之所以郑当时议开漕渠引渭入河葢缘是时用粟之多漕法不得不讲   臣按吕祖谦言武帝时官多徒役众用粟之多漕法不得不讲所谓官多徒役众此二者国粟所以费之由也官多而不切于用者可以减其冗员徒役众而无益于事者可以省其冗卒如是则食粟者少食粟者少则可以省歳漕之数漕数日省则国用日舒民力日寛矣丰国裕民之策莫先于此   武帝作栢梁台宫室之脩由此日丽徒奴婢众而下河漕度四百万石及官自籴乃足   元封元年桑羊请令民入粟补吏赎罪他郡各输急处而诸农各致粟山东漕益歳六百万石   臣按昔人言汉初致山东之粟歳数十万石耳至孝武歳至六百万石则几十倍其数矣虽征敛苛烦取之无艺亦由河渠疏利致之有道也虽然与其致之有道而积粟于国之多孰若用之有节而藏粟于民之多之为愈哉葢粟资民力以种种成而不得食而输于官以为之食官食之而自取之可也而又资民力以输将之焉造作舟车之费疏通沟渠之劳防渉河流之苦鞭挞赔偿之惨百千万状乃达京师使其所养者皆有功于国有益于民之人不徒费也不然何苦苦吾有用之民而养此无用之人为此无益之事哉呜呼人主授一官兴一役费一物必以此为念而痛为之撙节焉非决不可不已必已也国用其有不给民生其有不安者哉   昭帝元凤二年诏曰前年减漕三百万石三年又诏曰民被水灾颇匮于食其止四年勿漕   臣按昭帝承武帝歳漕六百万石之后一歳而减其半又一歳而并免漕矧武帝末年海内虚耗而昭帝即位之初又从贤良文学言罢征之课是时霍光辅政知时务之要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至是而又免漕何以为国用哉吁国用之赢缩在用度之侈俭而不在漕运之多少也   宣帝五凤中耿寿昌奏故事歳漕闗东谷四百万斛以给京师用卒六万人宜籴三辅农河东上党太原诸郡谷足供京师可省闗东漕卒过半   臣按寿昌此议遇京辅丰穰之歳亦可行之   赵充国条留屯十二便其五曰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谷至临羌以威羌虏武折冲之具也   臣按充国此议边方无事遇歳丰稔亦可行之   光武北征命寇恂守河内收四百万斛以给军以辇车骊驾转输不絶   臣按自古输运皆以转为名是以汉唐宋之漕挽皆是转相递送而未有长运者而长运之法始见于本朝   明帝永平十三年汴渠初成河汴分流复其旧迹胡寅曰世言隋炀帝开汴渠以幸州据此则是明帝时已有汴渠矣   臣按河即黄河汴乃汴渠也史称明帝时河汴决壊乆而不修至是明帝遣王景发卒数十万修汴渠堤自荥阳东至千乘【今青州乐安县也】海口千余里葢昔河汴隄壊则汴水东与河合日月弥广而为兖豫民害今隄既成则河东北入海而汴东南入泗是分流复其故迹也   诸葛亮在蜀劝农讲武作木牛流马运米集斜谷口治斜谷邸閤息民休士三十年而后用之   马廷鸾曰邸閤者仓廪之异名   臣按牛马之制不可考葢蜀地出褒斜不通舟楫亮不得已而为此非通行之法也   魏正始四年邓艾行陈项以东至夀春开广漕渠东南有事兴众泛舟而下达于江淮资食有储而无水害   臣按凡漕运者皆自南而运于北而此则自北而运于南   后魏自徐州内附之后经略江淮转运中州以实边镇有司请于水运之次随便置仓乃于小平石门白马津漳涯黑水济州陈郡大梁凡八所各立邸閤每军国有须应机漕引   臣按后魏于水运之次随便置仓此亦良便   隋文帝开皇三年以京师仓廪尚虚议为水旱之备诏于蒲陜虢熊伊洛郑怀邠卫汴许汝等水次十三州置募运米丁又于卫置黎阳仓陜州置常平仓华州置广通仓转相灌注漕闗东及汾晋之粟以给京师   臣按隋于蒲陜等十三州募运米丁又于卫陜等州置仓转相灌注漕粟以给京师葢于凡经过之处以丁夫逓运要害之处置仓场收贮次第运之以至京师运丁得以番休而不乆劳漕船得以囬转而不长运而所漕之粟亦得以随宜措注而或发或留也   四年又诏宇文恺率水工凿渠引渭水自大兴城东至潼闗三百余里名曰广通渠转运通利闗内便之炀帝大业元年发河南诸郡开通济渠自西苑引谷洛水达于河又引河通于淮海自是天下利于转输四年又发河北诸郡开永济渠引沚水南达于北河通涿郡臣按隋虽无道然开此三渠以通天下漕虽一时役重民苦然百世之后頼以通济   炀帝又置洛口囘洛仓穿三千三百窖窖容八千胡寅曰隋炀积米多至二千六百余万石何凶旱水溢之足虞然极奢于内穷武于外耕桑失业民不聊生所谓江河之水不能实漏瓮也   臣按国家以得民心为治本仓廪之积虽多不足恃也其多适足以为盗贼之资耳   唐都闗中歳漕东南之粟高祖太宗之时用物有节而易赡水陆漕运不过二十万石   臣按创业之君以兵戎得天下所与共成王业者将帅士卒耳其赐予之骈蕃周给之优裕固其所也况宫室未备城池未固凡百乘舆什器当用之物皆未具焉必须一一剏置而经营之宜其用度之广也然汉唐之初歳漕不过一二十万及夫继世之君往往歳漕至百倍其数何也史所谓用物有节而易赡一言足以尽之矣斯言也岂难为哉继世而有天下者诚能以祖宗之心为心一切用度俱从撙节其复祖宗之治功不难矣   宗开元十八年裴耀卿请于河口置武牢仓巩县置洛口仓使江南之舟不入黄河黄河之舟不入洛口而河阳栢崖太原永丰渭南诸仓节级转运水通则舟行水浅则寓于仓以待不滞远船不忧欠耗比于旷年长运利便一倍有余   臣按耀卿此奏宗不省在当时虽未行然其所谓沿河置仓水通则舟行水浅则寓于仓以待此法亦良便   二十一年裴耀卿请罢陆运而置仓河口乃于河隂置河隂仓河西置栢崖仓三门东置集津仓西置盐仓凿山十八里以陆运自江淮漕者皆输河隂仓自河隂西至太原仓谓之北运自太原仓浮渭以实京师益漕魏濮等郡租输诸仓转而入渭凡三歳漕七百万石臣按自汉以来至于今日漕运之数无有逾于此数者   代宗广徳二载刘晏领漕事晏即盐利雇佣分吏督之随江汴河渭所宜故时转运船繇润州陆运至扬子斗米费钱十九晏命囊米而载以舟减钱十五繇扬州距河隂斗米费钱百二十晏造歇艎支江船二千艘每船受千斛十船为纲每纲三百人篙工五十自扬州遣将部送至河隂上三门斗米减钱九十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河河船不入渭江南之运积扬州汴河之运积河隂河船之运积渭口渭船之运入太仓歳转粟百一十万石无升斗溺者   臣按自古称善理财者首刘晏然晏歳运之数止百一十万石尔然当时运夫皆是官雇而所用佣钱皆以盐利非若今役食粮之军多加兑以为费也今米石加兑五六是民之纳租名一石者出石五六斗田之起科名三升者加多一升半且军在卫所既支月粮及出运又有行粮之给而一夫歳运不过三十石通其所加兑及所支给者而计之则多于所运之数矣葢费一石有余而得一石也而舟船之费不与焉又晏所造歇艎支江船二千艘每船受千斛十船为一纲每纲三百人篙工五十人则是三百五十人驾十船运米一万石较之今日十人驾一船一船载米三百石通三十船运米九千石其人少五十其米少一千而不甚相逺也惟所谓囊米之説今日尚有未行纲米所以耗损运卒所以困毙者坐此故也史谓晏歳转运粟百一十万无斗升溺然当时未闻有加兑也其所行漕乃大江大河而又随处转运非但若今长运于窄浅之漕渠者何以能无溺哉况今加兑浮于所运之半而歳歳有所损溺官军赔偿举债鬻产无有已时所以然者政坐剥浅之费广挨次之日多不幸而沉溺颗粒无余也为今之计宜如刘晏之法所运之米皆以囊盛遇河浅澁暂舁岸上过浅而复舁归舟或分载小舟以过浅亦有包封不致散失不幸而沉溺捞而出之不致全失纵有浥烂亦可他用也説者若谓囊米恐舟浅不能受夫既实满艎中宜加之艎板之上防以竹簟苇席以蔽水其后船毁再造量加大之可也然则米皆用囊如费将益多何夫囊以布为之可用数年有山处可用竹篾近江处可用蒲苇其所费比所散失亦为省矣   徳宗贞元初闗辅宿兵米斗千钱太仓供天子六宫之膳不及十日禁中不能酿酒以飞龙驼负永丰仓米给禁军江淮米不至六军脱巾于道上忧之防韩滉运米至陜上喜谓太子曰米已至陜吾父子得生矣置酒相庆   臣按人君之处国亦当如富民之处家有富人焉而城居负郭无半畆田而惟逺外之是资其无逺图可知矣一旦为道梗所隔将何以度日哉是以人君于丰足之时恒为阏絶之虑撙节用度必使有余而于畿甸之间垦田务农不颛颛待哺于逺漕也唐徳宗事可鉴也已当是时也上用且乏六军百姓又何頼焉   周世宗谓侍臣曰转输之物向来皆给斗耗自汉【谓北汉】以来不与攴破仓廪所纳新物尚破省耗况路所般岂无损失今后每石宜与耗一斗   胡寅曰观世宗此言则知晋汉间取耗未尝为耗用直多取以实仓廪耳世宗予之善矣   臣按国家处事必须详察事理曲尽物情一事之行必思其弊之所必至一物之用必思其患之所由来况于转输粮斛载以舟车经渉艰险积以歳月之乆行于道路之间霖风波水火盗贼不能保其必无立法以防奸不可不严而体情以寛下亦不可不尽是以积粮者自唐明宗始给防雀耗而运粮者亦给斗耗用是故也既名为耗而官又取之甚者计算俾其偿焉是何理也   以上论漕挽之宜【上】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三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漕挽之宜【下】   宋定都于汴漕运之法分为四路江南淮南浙东西荆河南北六路之粟自淮入汴至京师陜西之粟自三门白波转黄河入汴至京师陈蔡之粟自闵河【即惠民河】蔡河入汴至京师京东之粟歴曹济及郓入五丈渠至京师四河惟汴最重   臣按汉唐建都于闗中汉漕仰于山东唐漕仰于江淮其运道所经止于河渭一路宋都汴梁四冲八达之地故其运道所至凡四路   宋朝歳漕东南米麦六百万斛漕运以储积为本故置三转般仓于真【今仪真】楚【今淮安】泗【今泗州】三州以发运官董之江南之船输米至三仓卸纳即载官盐以归舟还其郡卒还其家汴船诣转般仓漕米输京师往来折运无复留滞而三仓常有数年之储   臣按昔人谓宋人以东南六路之粟载于真泗楚转般之仓江船之入至此而止无留滞也汴船之出至此而发无覆溺也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江岂非良法欤臣窃以谓宋人都汴漕运比汉唐为便易前代所运之夫皆是民丁惟今朝则以兵运前代所运之粟皆是转递惟今朝则是长运唐宋之船江不入汴汴不入河河不入渭今日江河之船各逺自岭北湖南直达于京师唐宋之漕卒犹有番休今则歳歳不易矣夫宋人漕法其便易也如此而其囘船也又有载盐之利今之漕卒比之宋人其劳百倍一歳之间大半在途无室家之乐有风波之险洪牐之停留舳舻之冲激隂则虑浥漏浅澁则费推移沿途为将领之科率上仓为官攒之阻滞及其囘家之日席未及暖而文移又催以兑粮矣运粮士卒其艰苦万状有如此者食此粮者可不知其所自哉臣于盐法条下既已歴陈宋人转船载盐之法于前伏乞九重注意推行其法于今日少寛士卒之一分寛一分则受一分赐矣况其所赐非止一分哉   真宗景徳三年内侍赵守伦建议自京东分广济河由定陶至徐州入清河以达江淮漕路以地隆阜而水埶极浅虽置堰埭又歴吕梁滩碛之险罢之   臣按汴水入河之故迹自汉明帝时王景修汴渠而河与汴分流至晋安时刘裕伐秦彭城内史刘遵考将水军出石门自汴入河隋焬帝自板渚引河歴荥泽入汴又自大梁之东引汴水入泗达于淮葢汴河旧自荥阳县东经开封府城内又东合蔡水东注泗州入于淮今蔡河湮没不知所在而汴河则自中牟县入于黄河今归徳宿州虹县泗州一带汴河故隄尚有存者而河流乆絶所谓入泗达淮者今无复有矣是则汉以来漕路所谓汴船入河者率由蔡河经泗州入于淮而吕梁之险未有以之为运道者惟晋谢肥水之役堰吕梁水以利运漕葢潴水以渐用耳非通运也宋真宗时赵守伦建此议又以歴吕梁险而竟罢由是观之吕梁之险用之以为漕路始自我朝引沁水以入于泗经二洪下防沂河至清口以滙于淮合于河沁水者源出山西沁州之绵山旧自武陟县入于河随河达海自河南徙之后沁水乃别自武陟县界东流经原武祥符归徳等处至徐州城东北与泗水合以为今运道云   雍熈中转运使刘璠议开沙河以避淮水之险乔维岳继之开河自楚州【今淮安府】至淮隂凡六十里舟行便之臣按沙河即今淮安府板牐至新庄一带是也本朝永乐十三年平江伯陈瑄因运舟泝淮险恶乃寻乔维岳所开故道开清江浦五十余里置四牐以通漕又于沿河一带增堰以防走泄蓄水以资灌注引泉以备干涸至今以为利   徽宗重和元年发运副使栁庭俊言真扬楚及高邮运河隄岸旧有斗门水牐七十九座限节水埶常得其平比多损壊诏捡讨复修   臣按今日运道自仪真直抵潞河其间最险者有二所髙邮湖隄及徐吕二洪是也然二洪之险地也地有定形人可以用其力湖隄之险则天也天无常变虽若非人力可为然人力胜天亦有此理惟今高邮之湖南起杭家嘴北至张家沟共三十余里唐李吉甫为淮南节度使始于湖之东直南北筑平津堰以防水患【即今牵路】在宋时又有斗门水牐我朝洪武九年知州赵原者始甃以甎永乐十九年加以甎之大者景泰五年又防以木桩实以甎土以备风浪纲运之上下舟楫之往来皆沿隄行人以牵百丈方其天色晴霁风恬浪静如行镜中然一遇西风骤起波涛汹涌顷刻之间樯楫倾沈人物沦亡不可胜计建计者往往欲于旧隄之外河泊之旁别为长隄一带约去旧隄一二十丈许下覆铁釡以定其基旁树木桩以固其埶就浚其中之土以实之用甎包砌一如旧隄其中旧有减水牐三座就用改作通水桥洞引湖水于内以行舟楫仍于外隄造减水牐以节水势如此则人力足以胜天天虽有迅歘之变人则有持循之方省官物之失陷免人命之死亡其为利益实亦非小   元史食货志元都于燕去江南极逺而百司庶府之繁卫士编民之众无不仰给于江南自巴延献海运之言而江南之粮分为春夏二运葢至于京师者歳多至三百万余石民无挽输之劳国有储蓄之富岂非一代良法欤   胡长孺曰杭吴明越扬楚幽蓟莱宻俱防大海舟航可通相传朐山海门水中流积淮淤江沙其长无际浮海者以竿料浅深此浅生角曰料角不可度越淮江入海之交多洲号为沙朱清者尝佣海濵沙民杨氏家杀人亡命捕急辄引舟东行三日夜得沙门岛又东北过髙句丽水口见文登夷维诸山又北见燕山与碣石往来若风与形迹不可得稍怠则复来亡虑十五六往返私念南北海道此固径且不逢浅角识之后就招懐为防海义民清与其徒张瑄随宰相入见受金符千戸遂言海漕事试之良便遂兴海运   虞集曰至元十二年既平宋始运江南粮以河运弗便至元二十九年用巴延言初通海道漕运抵直沽以达京城立运粮万户府三以南人朱清张瑄罗璧为之初歳运四万余石后累增及三百余万石春夏分二运至舟行风信有时自浙西不旬日而达于京师内外官府大小吏士至于细民无不仰给于此臣按海运之法自秦已有之而唐人亦转东吴稉稻以给幽燕【见唐杜甫诗】然以给边方之用而已用之以足国则始于元焉初巴延平宋命张瑄等以宋图籍自崇明由海道入京师至至元十九年始建海运之策命罗璧等造平底海船运粮从海道抵直沽是时犹有中滦之运不专于海道也【元初粮道自江入淮由黄河至封丘县中滦旱站陆运至濬县淇门一百八十里入御河】二十八年立都漕运万户府以督歳运至大中以江淮江浙财赋府每歳所办粮充运自此以至末年专仰海运矣海运之道其初也自平江刘家港【今在苏州府昆山县太仓】入海至海门县界开洋月余始抵成山计其水程自上海至杨村马头凡一万三千三百五十里最后千户殷明畧者又开新道从刘家港至崇明州三沙放洋向东行入黑水大洋取成山转西至刘家岛又至登州沙门岛于莱州大洋入界河当舟行风信有时自浙西至京师不过旬日而已説者谓其虽有风涛漂溺之虞然视河漕之费所得葢多故终元之世海运不废我朝洪武三十年海运粮七十万石给辽东军饷永乐初海运七十万石至北京至十三年防通河通利始罢海运臣考元史食货志论海运有云民无挽输之劳国有储蓄之富以为一代良法又云海运视河漕之费所得葢多作元史者皆国初史臣其人皆生长胜国时习见海运之利所言非无徴者臣窃以谓自古漕运所从之道有三曰陆曰河曰海陆运以车水运以舟而皆资乎人力所运有多寡所费有繁省河漕视陆运之费省什三四海运视陆运之费省什七八葢河漕虽免陆行而人挽如故海运虽有漂溺之患而省牵率之劳较其利害葢亦相当今漕河通利嵗运充积固无资于海运也然善谋国者恒于未事之先而为意外之虑宁过虑而无不临事而悔今国朝都燕葢极北之地而财赋之入皆自东南而来防通一河譬则人身之咽防也一日食不下咽立有死亡之祸况自古皆是转般而以塩为佣直今则専役军夫长运而加以兑支之费嵗嵗常运储积之粮虽多而征戍之卒日少食固足矣如兵之不足何迂儒过为逺虑请于无事之秋寻元人海运之故道别通海运一路与河漕竝行江西湖广江东之粟照旧河运而以浙西东濒海一带【浙江布政司及常州苏州松江三府】由海通运使人习知海道一旦漕渠少有滞塞此不来而彼来是亦思患豫防之先计也臣家居海隅颇知海舟之便舟行海洋不畏深而畏浅不虑风而虑噍故制海舟者必为尖底首尾必俱置柁卒遇暴风转帆为难亟以尾为首纵其所如且暴风之作多在盛夏今后率以正月以后开船置长篙以料角定盘针以取向一如蕃舶之制夫海运之利以其放洋而其险也亦以其放洋今欲免放洋之害宜豫遣习知海道者起自苏州刘家港访问傍海居民捕鱼渔户煎盐灶丁逐一次第踏视海涯有无行舟潢道泊舟港汊沙石多寡洲渚逺近亲行试验委曲为之设法可通则通可塞则塞可廻避则廻避画图具本以为傍海通运之法万一可行是亦良便若夫占视风候之説见于沈氏笔谈每日五鼓初起视星月明洁四际至地皆无云气便可行舟至于巳时即止则不与暴风遇矣中道忽见云起则便易柁回舟仍泊旧处如此可保万全永无沉溺之患万一臣言可采乞先行下闽广二藩访寻旧防通蕃航海之人【许其自首免其本罪】及行广东盐课提举司归徳等场起取贯驾海舟灶丁令有司优给津遣既至访询其中知海道曲折者以海道事宜许以事成加以官赏俾其监工照依海舶式様造为运舟及一应合用器物就行委官督领其人起自苏州歴扬淮青登等府直抵直沽濵海去处踏看可行与否先成运舟十数艘付与驾使给以月粮俾其沿海按视经行停泊去处所至以山岛港防为标识询看是何州县地方一一纪録造成图册纵其往来十数次既已通习保其决然可行无疑然后于昆山太仓起葢船厰将工部原船料差官于此收贮照依见式造为海运尖底船只每船量定军夫若干装载若干大抵海舟与河舟不同河舟畏浅故宜轻海舟畏飘故宜重假如每艘载八百石则为造一千石舟许其以二百石载私货三年之后军夫自载者三十税一客商附载者照依税课常例就于直沽立一宣课司收贮以为歳造船料之费其粮既从海运脚费比漕河为省其兑支之加耗宜量为减杀大约海舟一载千石则可当河舟所载之三河舟用卒十人海舟加五或倍之则漕卒亦比旧省矣此非独可以足国用自此京城百货骈集而公私俱足矣考宋朱子文集其奏劄言广东海路至浙东为近宜于福建广东沿海去处招邀米客元史载顺帝末年山东河南之路不通国用不继至正十九年议遣户部尚书贡师泰往福建以闽盐易粮给京师得数十万石京师頼焉其后陈友定亦自闽中海运进奉不絶然则此道若通闽广之纲运亦可以来不但两浙也况今京师公私所用多资南方货物而货物之来若于运河窄浅舳舻挤塞脚费倍于物直货物所以益贵而用度为艰此防既行则南货日集于北空船南囘者必须物实而北货亦日流于南矣今日富国足用之策莫大于此説者若谓海道险逺恐其损人废财请以元史质之其海运自至元二十年始至天厯二年止备载逐年所至之数以见其所失不无意也【嵗运所至之数备具于后】窃恐今日河运之粮每年所失不止此数况海运无剥浅之费无挨次之守而其支兑之加耗毎石须有所减恐亦浮于所失之数矣此防既行果利多而害少又量将江淮荆河之漕折半入海运除减军卒以还队伍则兵食两足而国家亦有水战之备可以制伏朝鲜安南边海之夷此诚万世之利也臣章句末儒偶有臆   见非敢以为决然可行万无也念此乃国家千万年深逺之虑姑述此尝试之防请试用之试之而可则行不可则止【至元二十年四万六千五十石至者四万二千一百七十二石所失者三千八百七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八升四合余 二十一年二十九万五百石至者二十七万五千六百一十石所失者一万四千八百九十石细分之毎石欠五升一合余 二十二年一十万石至者九万七百七十一石所失者九千二百二十九石细分之毎石欠九升二合余 二十三年五十七万八千五百二十石至者四十三万三千九百五十石所失者一十四万四千五百七十石细分之每石欠二斗四升九合余 二十四年三十万石至者二十九万七千五百四十六石所失者二千四百五十四石细分之毎石欠八合余 二十五年四十万石至者三十九万七千六百五十五石所失者二千三百四十五石细分之毎石欠九合余 二十六年九十三万五千石至者九十一万九千九百四十三石所失者一万五千五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六合余 二十七年一百五十九万五千石至者一百五十一万三千八百五十六石所失者八万三千一百四十四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升余二十八年一百五十二万七千二百五十石至者一百二十八万一千六百一十五石所失者二十四万五千六百三十五石细分之每石欠一斗六升余 二十九年一百四十万七千四百石至者一百三十六万一千五百一十三石所失者四万五千八百八石七斗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二合余 三十年九十万八千石至者八十八万七千五百九十一石所失者二万四百九石细分之每石欠二升二合余 三十一年五十一万四千五百三十三石至者五十万三千五百三十四石所失者一万九百九十九石细分之每石欠二升一合余 元贞元年三十四万五百石 二年三十四万五百石至者三十三万七千二十六石所失者三千四百七十四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余大徳元年六十五万八千三百石至者六十四万八千一百三十六石所失者一万一百六十四石细分之毎石欠一升五合余 二年七十四万二千七百五十一石至者七十万五千九百五十四石所失者三万六千七百九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升九合余 三年七十九万四千五百石四年七十九万五千五百石至者七十八万八千九百一十八石所失者六千五百八十二石细分之每石欠八合余 五年七十九万六千五百二十八石至者七十六万九千六百五十石所失者二万六千八百七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三合余 六年一百三十八万三千八百八十三石至者一百二十二万九千一百四十八石所失者五万四千七百三十五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九合余 七年一百六十五万九千四百九十一石至者一百六十二万八千五百八石所失者三万九百八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八合余 八年一百六十七万二千九百九石至者一百六十六万三千三百一十三石所失者九千五百九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合余 九年一百八十四万三千三石至者一百七十九万五千三百四十七石所失者四万七千六百五十六石细分之毎石欠二升五合余 十年一百八十万八千一百九十九石至者一百七十九万七千七十八石所失者九万四百九十一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升余十一年一百六十六万五千四百二十二石至者一百六十四万四千六百七十九石所失者二】   【万七百四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二合余至大元年一百二十四万一百四十八石至者一百二十万二千五百三石所失者三万七千六百四十五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余 二年二百四十六万四千二百四石至者二百三十八万六千三百石所失者七万七千九百四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一合余 三年二百九十二万六千五百三十二石至者二百七十一万六千九百十三石所失者二十万九千六百一十九石细分之每石欠七升一合余 四年二百八十七万三千二百一十二石至者二百七十七万三千二百六十六石所失者九万九千九百四十六石细分之毎石欠三升四合余 皇庆元年二百八万三千三百五石至者二百六万七千六百七十二石所失者一万五千八百八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七合余二年二百三十一万七千二百二十八石至者二百一十五万八千六百八十五石所失者一十五万八百三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六升八合余延祐元年二百四十万三千二百六十四石至者二百三十五万六千六百六石所失者四万六】   【千六百五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九合余二年二百四十三万五千六百八十五石至者二百四十二万二千五百五石所失者一万三千一百八十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合余 三年二百四十五万八千五百一十四石至者二百四十三万七千七百四十一石所失者二万七百七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八合余 四年二百三十七万五千三百四十五石至者二百三十六万八千一百一十九石所失者七千二百二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勺余 五年二百五十五万三千七百一十四石至者二百五十四万三千六百一十一石所失者一万一百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合余六年三百二万一千五百八十五石至者二百九十八万六千一十七石所失者三万五千五百六十八石细分之毎石欠一升一合余 七年三百二十六万四千六石至者二百二十四万七千九百二十八石所失者一万六千七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余 至治元年三百二十六万八千七百六十五石至者三百二十三万八千七百六十五石所失者三万六百八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九合余 二年三百二十五万一千一百四十石至者三百二十四万六千四百八十三石所失者四千六百五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合余三年二百八十一万一千七百八十六石至者二百七十九万八千六百一十三石所失者一万二千一百七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余 泰定元年二百八万七千二百三十一石至者二百七万七千二百七十八石所失者九千九百五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余 二年二百六十七万一千一百八十四石至者二百六十三万七千五十一石所失者三万四千一百三十三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二合余 三年三百三十七万五千七百八十四石至者三百二十五万一千三百六十二石所失者一十二万四千四百三十二石细分之每石欠三升六合余 四年二百一十五万二千八百二十石至者三百一十二万七千五百三十二石所失者一万五千二百八十八石细分之每石欠四合余 天厯元年三百二十五万五千二百二十石至者三百二十一万五千一百二十四石所失者三万九千七百九十六石细分之每石欠一升二合余 二年三百五十二万二千一百六十三石至者三百三十四万三百六石所失者一十八万一千八百五十七石细分之每石欠五升一合余 以上元史所载歳运所至及所失之数史又云风涛不测粮船漂溺无歳无之间亦有船坏而弃其米者至元二十三年始责偿于运官人船俱溺者乃免然视河漕之数所得益多矣】   顺帝至正十九年先是汝颍盗起方国珎张士诚据浙东西之地海运之舟不至至是遣巴延特穆尔徴海运于江浙诏士诚输粟国珎具舟二贼互相猜疑巴延特穆尔与行省丞相多方开谕之始从命得粟十有一万石二十三年遣官往徴拒命不与   臣按元朝承平之时嵗运几至四百万石至其末年也哀丐于叛臣仅得十有余万石最后升斗皆无焉是时也斗米至银六两一时勲戚权贵衣锦绣抱珠玉而枵腹忍饥以为饿殍者何限呜呼可叹也哉是以为国逺图者覩未形之患为先事之谋恒思于心曰吾之家国今虽富盛异日吾之子孙安知其不驯致于此乎矧今建国于燕而又承其后虽天祚国家祖宗基业隆厚非元可比然意外之事亦不可不深长思也诗不云乎殷鉴不逺在夏后之世   元初粮道自浙西涉江入淮由黄河逆水至中滦旱站【在封丘县西南旧黄河北岸】陆运至淇门【在濬县西南即古枋头】一百八十余里入御河以达于京后又自任城【今济寜州】分汶水西北流至须城【今东平州】之安民山入清济故渎通江淮漕经东阿至利津河入海由海道至直沽后因海口沙壅又从东阿陆转二百里扺临清下漳御至京   至元二十六年以寿张县尹韩仲晖等言自安民山开河北至临清凡二百五十里引汶絶济直属漳御建牐三十有一度高低分逺近以节蓄泄赐名防通河   臣按防通河之名始见于此然当时河道初开防狭水浅不能负重每嵗之运不过数十万石非若海运之多也是故终元之世海运不罢国初防通河故道犹在今济宁在城牐洪武三年晓谕往来船只不许挤塞碑石故在北岸可考也二十四年河决原武漫过安山湖而防通河遂淤而往来者悉由陆以至徳州下河我太宗皇帝肇造北京永乐初粮道由江入淮由淮入黄河运至阳武发山西河南二处丁夫由陆运至卫辉下御河水运至北京厥后济宁州同知潘叔正因州夫递运之难请开防通旧河朝命工部尚书宋礼发丁夫十余万疏凿以复故道又命刑部侍郎金纯自汴城北金龙口开黄河故道分水下达鱼台县塌场口以益漕河十年宋尚书请从防通河通运十三年始罢海运而专事河运矣明年平江伯陈瑄又请浚淮安安庄牐一带沙河自淮以北沿河立浅铺筑牵路树栁木穿井泉自是漕法通便将百年于兹矣臣惟运东南粟以实京师在汉唐宋皆然然汉唐都闗中宋都汴梁所漕之河皆因天地自然之埶中间虽或少假人力然多因其埶而防用人为以济之非若防通一河前代所未有而元人始剏为之非有所因也元人为之而未至于大成用之而未得其大利是故开创之功虽在胜国而所以修理而拓大之者则有待于圣朝焉前元所运嵗仅数十万而今日极盛之数则逾四百万焉葢十倍之矣宋人论汴水谓大禹疏凿隋炀开甽终为宋人之用以为上天之意呜呼夏至隋隋至宋中经朝代非一而谓天意颛在于宋臣不敢以为然若夫元之为此河河成而不尽以通漕葢天假元人之力以为我朝之用其意彰彰然明矣【近年运道秋后春初往往干澁舟行艰阻有妨歳计九月以后宜于清口入淮处暂筑小坝髙二三尺许截水以过舟又于直沽河流转下海处横作木闸以遏水其有浅处两际宜各去七八里许横立木栅以限舟栅中开门当中浚深河潢可容两舟许分道上下行舟差官于此分筹授舟次第放行俟有水各罢之如此则河流有所限制舳舻不至挤塞而运道四时通利矣】   至元二十八年都水监郭守敬言疏凿通州至大都河道导昌平县白浮村神山泉过双塔榆河引一畆玉泉至西门入都城南滙为积水潭出文明门【今崇文门】至通州髙丽庄入白河长一百六十四里塞清水口十二处置坝牐二十座节水通漕为便明年河成赐名通恵先时通州至大都五十里陆挽官粮民不胜其悴至是皆罢之   臣按通州陆挽至都城仅五十里耳而元人所开之河总长一百六十四里其间置牐坝凡二十处所费葢亦不赀况今废坠已久庆丰以东诸牐虽存然河流淤浅通运颇难且今积水潭【即今海子】在都城中禁城之北漕舟既集无停泊之所而又分流入大内然后南出其启闭蓄泄非外人所得専者言者往往建请欲复元人旧规似亦便利然以臣愚见陆挽与河运利害略亦相当必欲复旧须于城东凿为大潭如积水比以为停泊之处引水自城西入壕由北转东潴于此潭又于分水入城处筑牐以司启闭仍于御河南出城壕之道建为巨牐蓄禁中水非满溢不启自庆丰牐之东每牐之旁皆为月河以容挨牐之舟如此庶几良便若恐劳民动众又不若依旧陆挽之为便但道路之间每遇霖泥淖车轮陷没牛骡踣毙脚价踊贵漕卒舟行数月始得扺陆而久留多费艰苦不胜此建议者悯之所以咸欲复旧河道然自永乐乙未开运以来经今六十余年率由此路况其脚费支兑之初已有加耗晴干之时所费良亦不多为今之计请于都城之东官路之旁择便利处再辟新路一道或二道每道约广十丈以上其旧道专以为官民往来之路止行小车其新开者一道专以通行辇运大车下而往者从左道上而来者从右不许互行其道旁民居不许夹道相向有欲居者皆许于道旁百歩之外靣东西以居近道卖酒食者惟许作浮铺如此则民居既逺轨辙散行水易涸而泥易干运道自然不至深陷又于中道设一提举司视卫河例置官一二员每年委工部官一员提调将庆丰等牐原设牐夫编为甲乙专一修理道途大车入门免其纳钞就俾于提举司出脩路钱若干收贮在官以为买甎石佣工作之费又俾有司拘集车户及牙行人等从公量定脚价分为三等晴干每石若干隂若干泥泞若干必使两不相亏具数奏闻永为定例如此则输挽通利所费者不过民田数十顷可将官地偿之或给以价或为之开豁粮租其视开河之费减数十倍况河道狭而运舟多一遇水少伺候启闭动经旬日有妨嗣歳之计且又每牐设官聚夫官俸民粮日有所费嵗嵗遣官吏起民丁开挑上源疏涤壅塞修筑坍塌禁民引水灌田妨民及时耕获文移工作嵗无寜月愚言万一有可采者乞下有司计议其于国计未必无补   至正十六年董抟霄建议海宁一境不通舟楫惟可陆运陆运之方每人行十步三十六人可行一里三千六百人可行百里每人负米四斗以夹布袋盛之用印封识人不息负米不着地排列成行日行五百囘计路二十八里日可运米二百石人米一升可给二万人此百里一日运粮之术也   胡粹中曰此法可施之近路而兵少敌小而期促者耳大敌在前拥兵数十万千里馈粮旷日持久未易行也   臣按董抟霄人运之法诚有如胡粹中所评者用兵逺道决不可行惟施于救荒就用饥民接运因以哺之借其力以达粟于无食之地葢亦两得其济与夫漕黄河者其于三门底柱之险其间一带似可用此法然亦可暂而不可常   以上论漕挽之宜臣按歴代建都于西北者皆仰给东南之漕都长安者阻闗陜之险漕运极难所资者江淮河渭都洛阳汴梁者兼资汴洛汝蔡而已惟我朝建都幽燕东至于海西暨于河南尽于江北至大漠水涓滴皆为我国家用其用最大其功最钜者其运河由江而入防沟由防沟乱淮而渡上清口经徐吕二洪泝沁泗水至济宁济宁居运道之中所谓天井牐者即元史所谓防源牐也泗【出泗水县】沂【出曲阜县】洸【出阳宁县】汶【源有三二出莱芜县一出泰山南】诸水毕防于此而分流于南北北至安民山入于新河地降九十尺为牐十有七而达于漳御南至沽头地降百十有六尺为牐二十有一而达于河淮此葢居两京之间南北分中之处自是而南至于河淮顺流也河淮东流至清口而入于海乱流而渡由防沟渡江而达于南京自是而北至于漳御顺流也御河北流至直沽而入于海泝流而上由白河抵潞而达于北京迤南接济之水有自武陟来之沁有自琅邪来之沂迤北接济之水有自金龙口之河有分滹沱河之水通论诸牐天井居其中临清总其防居中者如人身之有腰脊总防者如人身之有咽防腰脊损则四肢莫运咽防闭则五脏不通国家都北而仰给于南恃此运河以为命脉济宁居腹里之地州县栉比居民鳞次而又多有旁出之途惟临清乃防通河之极处诸牐于此乎尽众流于此乎防且居高临下水埶泄易而涸速是凡三千七百里之漕路此其要害也东控青齐北临燕赵且去边闗不逺疾驰之骑不浃旬可到为国家深长之思者寜有而弃毋无而悔书生过虑请跨河为城两际各为水门以通舟檝而包围巨牐在于其中设官以司启闭屯兵以为防守是亦思患豫防之一事也臣愚以杞人之智过为天虑惟圣朝矜其愚而察其心不胜大愿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制国用   屯营之田   汉文帝从鼂错【音措】言募民徙塞下错复言陛下幸募民相徙以实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输将【送也】之费益寡甚大恵也   臣按此后世言屯耕边塞之始葢中国所以不得其安者以外有边防之扰而边防所以无扰者以守御得人有其人而食不给与无人同然边防之食未易给也道路之逺输将之难率数十倍而致其一错谓守边备塞劝农力本为当世之急务者此也   武帝时自敦煌至盐泽往往起亭而轮台渠犁皆有田卒数百人置使者校尉领防以给使外国者   昭帝始元二年发习战射士调故吏将屯田张掖郡宣帝神爵元年后将军赵充国将兵击先零羌充国言击虏以殄灭为期愿罢骑兵屯田计度羌虏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垦者可二千顷以上田事出【谓春人出耕也】赋人二十亩至四月草生发骑就草为田者游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积蓄省大费且条上留田便宜十二事   臣按充国为屯田内有亡费之利外有守御之备古今守边备塞之良法莫有过焉者也葢地以生物为功凡有土地斯有人民有人之处天皆生物以食之但地有宜不宜耳因其地之所宜而种人之所食随在而有有所不足而补助之取给于他所可也是故善为国计者必因天时尽地力不以其边塞之地沍寒之天而辍其人为之功此鼂错赵充国辈所以有塞下屯田之议也虽然守边之议固当尽屯田之利亦不可不知扰田之害宣帝问充国曰将军独不计虏闻兵罢丁壮相聚攻扰田者及道上屯兵复杀掠人民将何以止之充国复奏北边自敦煌至辽东乘塞列隧有吏卒数千人虏数大众攻之不能害今留步士万人屯田地势平易多髙山逺望之便部曲相保壍垒木樵【与谯同楼也】挍聫不絶【用木相聫实】便兵努饬鬬具烽火幸通埶及并力以逸待劳兵之利者也臣愚以为必先无扰田之害然后收耕田之利今边塞可耕之地近城堡者固易为力若夫逺外之地地逺而势孤必如充国所谓乘塞列隧虏大攻不能为害而又有山阜可以望逺有沟堑可以限隔有营垒可以休息架木以为谯望聨木以为棑棚时出游兵以防冦钞如是则屯耕之卒身有所蔽而无外虞心有所恃而无内怨得以尽力于亩之中而享收获之利矣请当边境无事之时遣官循行边境相视土宜一如充国所言者处置防防分兵屯种且耕且守则充国之言不徒利于当时而且利于今日矣充国上议时有云惟明诏慱详公卿议臣采择臣于是亦云   汉末天下乱离民弃农业诸军并起率乏粮谷无终嵗之计饿则冦掠饱则弃余民多相食州里萧条曹操从枣祗请建置屯田以祗为屯田都尉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募民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谷仓廪皆满故操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   臣按曹操从枣祗言募民屯田许下当乱离之余尚能致仓廪皆满茍于太平无事之时遣官徧踏州县以求闲田添置官田募民耕种于各方最要害处积谷以助国计少寛民租是亦足国用之一端也   诸葛亮由斜谷伐魏以前者数出皆以运粮不继使已志不伸乃分兵屯田为久驻之计耕者杂于渭濵居民之间而百姓按堵军无私焉   臣按兵无食则不成兵善谋国者用兵以耕其所食者即其所耕者也自食其力而不仰给于人因粮于敌是以所至成功赵充国诸葛亮二人者所处之地虽异而所见之智则同   魏正始四年司马懿督军伐吴欲广田蓄谷为灭贼资乃使邓艾行陈项以东至寿春艾以为昔破黄巾为屯田积谷于许都以制四方今三隅已定事在淮南令淮北屯二万人淮南三万人且佃且守嵗完五百万斛以为军资六七年间可得十万之众五年之食以此乘吴无往不克懿从艾计遂北临淮水自钟离西南横石以西尽泚【音脂】水四百余里置一营六十人且佃且守兼修广淮阳百尺二渠上引河流下通淮颍大理诸陂于颍南北穿渠三百余里溉田二万顷淮南淮北皆相连接农官兵田阡陌相属每东南有事大军兴众泛舟而下资食有储而无水害   陈尧叟曰陆田命悬于天人力虽修茍水旱不时则一年之功弃矣水田之制由人力人力茍修则地利可尽也且虫菑之害又少于陆水田既修其利兼倍与陆田不侔矣   臣按今承平日乆生齿日繁天下田价比诸国初加数十倍水田惟扬州最贱陆田惟颍寿为轻且地在两京之间相距畧等今天下一家虽无魏人南征之役然用其法以行于今日亦可頼以少寛民力省嵗漕其于国用不为无助臣请于淮南一带湖荡之间沮洳之地芦苇之场尽数以为屯田遣官循行其地度地势髙下测泥涂浅深召江南无田之民先度地势因宜制便先开为大河阔二三丈者以通于海又各开中河八九尺者以达于大河又随处各开小河四五尺者以达于中河使水有所泄然后于其低洼不可耕作之处浚深以为湖荡及于原近旧湖之处疏通其水使有所潴或为隄以限水或为堰以蓄水或为斗门以放水俱如江南之制民之无力者给以食田成之后依官田以起科民之有力者计其庸田成之后依民田以出税六七年间其所得者恐不减于魏人也夫魏人以偏安之国有外敌之患犹能兼淮颍而尽田之其后果頼其用而有以成其功矧今尽四海以为疆而此地介两京间而又为运道经行之路有鱼盐之利有莞蒲之用古人所谓扬一之地者也且去大江仅百里许大江之南民多而田少居者佃富家之田为之奴出者逐什一之利轻去田里夫若此者岂其所欲哉无可以为仰事俯育之资不得已也然民性愚而安故常心多而无定见傥朝廷颁方尺之诏遣一介之臣鼓舞而招徕之无不成者既成之后又于颍寿之间召民开垦陆田亦随地势以分田因民力而定税其功又易于水田者考之唐史上元中于楚州【今淮安】古射阳湖置洪泽屯于寿州置芍陂屯厥田沃壤大获其利俱在此地遗迹可考也   晋羊祜镇襄阳垦田八百余顷祜之始至也军无百日之储及其季年有十年之积平呉之后杜预修召信臣遗迹激用滍淯诸水以浸原田万余顷分疆刋石使有定分公私同利众庶赖之   臣按羊杜二人所垦之田其遗迹在今湖广之荆襄河南之唐邓古称洛阳为天下之中臣以今日疆域观之则此三郡实为我朝天下之中也天下之田南方多水北方多陆今此三郡葢兼水陆而有之也南人利于水耕北人利于陆种而南北流民侨寓于此者比他郡为多臣请于两藩交界之中立一官司遴择廷臣知稼穑者循行其地可水耕之地则引水立堰募南人耕之可陆种之地则分疆定界募北人种之成熟之后按畆分租随地储积遇有急用由汉入江由江而达于金陵稍省嵗漕之数多留郡县之储或遇河洛闗陜荒歉亦可用以救济又于暇日讲求武闗入秦之路商于陆挽之故万一三边有缺亦或赖以济焉   唐开军府以扞要冲因隙地置营田天下屯总九百九十二司农寺每屯三顷州镇诸军每屯五十顷水陆腴瘠播植地宜与其功庸烦省收率之多少皆决于尚书省   臣按自古屯营之田或用兵或用民皆是于军伍之外各分兵置司惟我朝之制就于卫所所在有闲旷之土分军以立屯堡俾其且耕且守葢以十分为率七分守城三分屯耕遇有儆急朝发夕至是于守御之中而收耕获之利其法视古为良近世又于各道専设风宪官一员以提督之其牛具农器则总于屯曹细粮子粒则司于户部有卫所之处则有屯营之田非若唐人専设农寺以领之也每军受田二十畆纳租六石而余丁所受所纳比之正军则又降杀焉臣窃以为民田则例最轻者须收三石其田率多膏腴军所屯种者多其所弃不耕之田而所收之租乃十倍焉请如唐人较其水陆腴瘠播植地宜与其功庸烦省收率多少各因其地利土宜定为徴收则例使凡屯种之军乐于趋赴既得以足军国之储而无欠负又得以遂室家之乐而有葢藏公私两便上下俱足矣   元和中振武军饥宰相李绛请开营田可省度支漕运乃命韩重华为营田使起代北垦田三百顷出赃罪吏九百余人给以耒耜耕牛假种粮使偿所负粟一嵗大熟因募人为十五屯每屯百三十人人耕百畆就高为堡东起振武西逾云州极于中受降城凡六百余里列栅二十垦田三千八百余里嵗收粟二十万石省度支钱二千余万缗   臣按韩重华于代北开营田三千八百余里得粟二十万石省度支钱二千余万缗自有屯田以来未有得利如此者也彼时沿边之地皆为藩镇所专而行之犹得其利若此今国家烟火万里卫所列峙又值边圉安靖之时虽时或有侵轶未尝举大众入深地诚于无事之时寻古人之故迹按前人之行事东起辽东西尽甘凉于凡边塞无鹻卤而宜裁种之地因其地势相其土宜立为营堡开垦田畴分军耕种当夫耕耘收获之时除老幼守城外凡有丁壮尽室而行仍于所耕百十里之外设立亭障开凿沟堑为烽堠以瞭望之出游骑以巡哨之遇有冦盗入境未至之先豫知儆备势可敌则拒之不可敌则避之如此则处处皆有屯种之所年年皆有收获之入边储自然给足可以省内挽之劳可以严外侮之备   宋太宗端拱中以陈恕为河北东路招置营田使大兴河北营田先是雄州东际于海多积水戎人患之不敢由此路入冦顺安军至北平二百里地平广无隔阂每嵗边骑多由此而入议者谓宜度地形髙下因水陆之便建阡陌浚沟洫益树五谷所以实边廪而限戎马故遣恕等经营之恕宻奏戍卒皆惰游仰食县官一旦使冬被甲兵春执耒耜则恐变生不测乃止   臣按天下之事非兴作之难而处置得宜之为难也自汉赵充国于边地建屯田之议魏晋至唐皆行之未尝不用兵也且其所行皆在穷边絶塞之所沍寒硗卤之地未闻虑其有不测之变而不为也今宋之所谓边者乃在中国非边徼也而陈恕乃恐其变生不测而宻奏止之呜呼使为天下者凡有兴作不顾事体之可否一惟狥人情之从违何以立国哉古不云乎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臣请于凡边塞置立屯田分军耕种不必征其租入士卒能于本田之外多耕者立为赏赉则例但使人人奋耕家家有积边城自然充足于是令内地该运边粮州郡俾其赍价来籴家积有余市价自平不独边用不亏边军皆赡而内郡之民亦省矣   宋淳化中临津令黄懋上书请于河北诸州作水利田自言闽人闽地种水田縁小导泉倍费功力今河北州军陂塘甚多引水溉田省功易就乃以何承矩为屯田使懋充判官于凡河北诸州水所积处大垦田发诸州兵万八千人给其役于雄莫覇等州兴堰六百里置斗门引定水灌溉初年种稻值霜早不成次年方熟初承矩建议沮之者众武臣耻于营葺羣议益甚几于罢役至是议者乃息莞蒲蜃蛤之饶民頼其利   马端临曰兵与农共此民也故无事则驱之为农而力稼穑有事则调之为兵而任征战虽唐府兵之法犹然至于屯田则驱游民辟旷土且耕且戍以省馈饟尤为良法自府兵之法既壊然后兵农判而为二不独农疲于养兵而兵且耻于为农观陈恕所奏及沮何承矩屯田之议者可见然则国力如之何而不于饷军也哉   臣按宋都汴梁去雄覇等州几三千里而又与契丹为界今此地乃在畿甸近地当四方无事之时人民繁庶之际按承矩之故迹而举其废坠诚无难者万一此言见取于九重是亦足国用省漕卒之一助也   神宗熈宁元年诏以坊监牧马余地立田官令专稼政以资牧养之用   臣按今京畿之地在国初设行太仆寺辖六监二十四苑以牧马今其寺虽废而其监苑之地固在多为亲幸陈乞以为私庄伏乞英断一切勒归亦如宋人设田官专稼政非但可以资牧马之用亦因之补助军粮以省馈饷   孝宗隆兴元年张阐言荆襄屯田之害非田之不可耕也无耕田之民也官司虑其功之不就不免课之游民游民不足不免抑勒百姓舍己熟田耕官生田私田既荒赋税犹在占百姓之田以为官田夺民种之谷以为官谷老稚无养一方骚然有司知其不便申言于朝罢之臣以为与其弃之孰若使两淮归正之民就耕非惟可免流离异日垦辟既广田畴既成然后取其余者而输之官实为两便   臣按凡前所陈屯营之策非田不可耕实恐耕田无其人专用乎军则军伍有限専用乎民则民各有田其诚有如张阐所云云者臣窃以为宋朝偏安一隅以荆襄为边境嵗有军旅之兴防御之备戎马蹂践地多荒田非若我今日承平日久生齿日繁地力不足以给其人之食是以南北之民随处游食而江右尤众国家诚择任有风力大臣付以招徕之任借以官帑银数万两以为籴本俾自择其属徧行天下有闲田处相地度势立屯堡以聚游食辟污莱以为畆开渠堰以资灌溉异时成效补助非少虽然辟土之功固为不易而料事之智尤人所难方其举事之初量度或未必当及其施为之际病或不能无自觉失宜许其陈首饰非要功者然后加以责罚如是则无宋人抑勒百姓舍熟耕生之矣然此非独屯田一事为然凡天下事无不然者   元泰定中虞集为翰林直学士进言曰京师之东濒海数千里北极辽东南濵青齐萑苇之场也海潮日至淤为沃壤用浙人之法筑隄捍水为田聴富民欲得官者合其众分受以地官定其畔以为限能以万夫耕者授以万夫之田为万夫之长千夫百夫亦如之察其惰者而易之三年后视其成以地之高下定额以次渐征之五年有积蓄命以官就所储给以禄十年不废得以世袭如军官之法   臣按虞集此防在当时不曾行及其末世也海运不至而国用不给谋国者思集之言于是乎有海口万户之设大畧宗之每年亦得数十万石以助国用吁亦已晩矣今国家都于燕京师之东皆濒大海烟火数千里而居民稠密当此全安极盛之时正是居安思危之日乞将虞集此防敕下廷臣计议特委有心计大臣循行沿海一带专任其事仍令先行闽浙濵海州郡筑隄捍海去处起取士民之知田事者前来从行相视可否讲求利害处置既定然后召募丁夫随宜相势分疆定畔因其多少授以官职一如虞集之防虽然天下之事建议者思之非不周而执事者行之未必力方集议之时説者固已谓一有此制则执事者必以贿成而不可为其事遂寝及至于不得已之际方用其防然几防已失事势已去不可为矣呜呼岂非后世永鉴哉臣尝闻闽浙人言大凡濒海之地多咸卤必得河水以荡涤之然后可以成田故为海田者必筑隄岸以防咸水之入疏沟渠以导淡水之来然后田可耕也臣于东京一带海涯虽未及行而尝泛漳御而下由白河以至潞渚观其入海之水最大之处无如直沽然其直泻入海灌溉不多请于将尽之地依禹贡逆河法截断河流横开长河一带收其流而分其水然后于沮洳尽处筑为长隄随处各为水门以司啓闭外以截咸水俾其不得入内以泄淡水俾其不至漫如此则田可成矣于凡有淡水入海所在皆依此法行之则沿海数千里无非良田非独民资其食而官亦赖其用如此则国家坐享富盛逺近皆有所资譬则冨民之家东南之运其别业所出也濵海之收其负郭所获也其为国家利益夫岂细哉由是而可以寛东南之民由是而可以壮西北之势虞集之言不见用于当时而得行于今日集虽死不死矣   至正十二年丞相托克托言京畿近水地召募江南人耕种嵗可收粟麦百万余石不烦海运京师足食从之于是西自西山南至保定河间北抵檀【今宻云县】顺【今顺义县】东至迁民镇凡系官地及原管各处屯田悉从分司农司立法佃种合用工价牛具农器谷种给钞五百万锭命乌兰哈达乌克逊良祯并为大司农卿又于江南召募能种水田及修筑围堰之人各一千名为农师降空名添设职事敕牒十二道募农民一百名者授正九品二百名正八品三百名从七品就令管领所募之人所募农夫每名给钞十锭由是嵗乃大稔   臣按今京畿之地可为稻田者甚多官民之家固有耕获之者矣诚能因其所耕而推及其所未耕使其皆尽人力广地利而又因而为之召募劝相斟酌元人之制而畧仿以行之其于国计不无少助   以上屯营之田臣按自三代以来未有建都于幽燕者辽金以来始相承为都防逮于我朝宅中图大承上天之新命立向明之洪基体宸极之尊居受四方之环拱始于此建极图治焉六宫百六军万姓毕聚于斯所费有不赀焉者嵗计何啻亿万矧又幅员之广有汉唐所无者沿邉建阃屯兵列戍率资逺以给近取外以足内调乎中以实之邉聚积固难而输将亦有不易焉者民之租赋有限国之用度无穷茍非于嵗计常赋之外别有所经营而欲其优裕丰瞻难矣是以自古善计国者恒取足于有余之地力而不敢伤易失之民心此屯营之田所由起也今天下无田不税而吾求无税之地而耕之无农不耕而吾借不耕之人而役之无兵不战而吾乘不战之时而用之内以实京师于常数之外外以实边储于常用之余臣故于治国平天下之要制国用之下首举贡赋之常而以屯营之田终焉以见国用所出虽非一途而田为之本用人之力尽地之利因天之时治国平天下之要道不出此矣或人问于朱熹曰大学论治国平天下而言财利何也熹答曰天下所以不平者皆因此伏惟九重清燕之时留心于天下之大本义以制天下之利则天下不足平矣臣不胜惓惓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五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总论礼乐之道【上】   舜典同律度量衡脩五礼   朱熹曰律谓十二律黄钟太蔟【千候反】姑洗【苏典反】蕤宾夷则无射【音亦】大吕夹钟仲吕林钟南吕应钟也六为律六为吕以之审度而度【入声】长短则九十分黄钟之长一为一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以之审量【去声】而量多少则黄钟之管其容子谷秬黍中者一千二百以为龠而十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十斗为斛以之平衡而权轻重则黄钟之龠所容千二百黍其重十二铢两龠则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此黄钟所以为万事根本诸侯之国其有不一者则审而同之也五礼吉凶军宾嘉也脩之所以同天下之风俗【十龠之十当作合】   臣按礼乐自天子出而用之于诸侯之国帝舜巡守至方岳之下扵律则同之同之恐其有不一扵礼则脩之脩之恐其有废坠则是礼乐之制作自古有之天子既用之扵朝廷之上而又颁之扵诸侯之国而又以时同之脩之非但备其仪文协其声音所以一天下之制度同天下之风俗也后世惟扵创国之初一颁其制继世之君不闻有所谓同律脩礼之举详扵政刑而畧扵礼乐此治所以不及古欤   周礼大司徒以五礼防万民之伪【诈伪】而教之中【无过不及】以六乐防万民之情【谓欲之动者】而教之和【无所乖戾】   郑曰礼所以节止民之侈伪使其行得中五礼谓吉凶军宾嘉也乐所以荡止民之情思使其心应和六乐谓云门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也   吴澂曰人伪日胜则党偏反侧流扵不中人情日滋则放僻邪侈流扵不和惟以礼乐防之则其教易入礼乐也者其教民之本也   大宗伯以天产作隂徳以中礼防之以地产作阳徳以和乐防之以礼乐合天地之化百物之产以事神以谐万民以致百物   真徳秀曰此义在周礼为最难通者也先郑氏以隂阳徳为男女之情既未适当而康成则曰天产者动物谓六牲之属地产者植物谓九谷之属隂徳隂气在人者隂气虚纯之则劣故食动物作之使动过则伤性制中礼以节之阳徳阳气在人者阳气盈纯之则躁故食植物作之使静过则伤性制和乐以节之如此然后隂阳平性情和而能育其类郑氏之説如此亦未见其必然【先郑氏谓兴也以别康成】   臣按天产地产即下所谓百物之产也隂徳阳徳即下所谓天地之化也天地各有所产隂阳各有其徳先王作礼乐以事神阳之徳为神隂之徳为用天所产者以作隂之徳礼由隂作者也礼以防之使其鼎俎之实必得其中而不过扵奢俭焉是以地制之礼而节天阳之所生也用地所产者以作阳之徳乐由阳来者也乐以防之使其笾豆之实必得其和而不至扵乖戾焉是以天作之乐而节地隂之所成也夫天本阳也以天产而作隂徳地本隂也以地产而作阳徳如此则天地之化百物之产合为一矣由是而事神则隂阳之气交动植之物备礼乐之用节是故郊焉而天神格庙焉而人享万民以之而谐闺门族党无不和协者矣百物以之而致鸟兽草木无不顺成者矣   礼记礼器曰礼也者反其所自生乐也者乐其所自成是故先王之制礼也以节事脩乐以道志故观其礼乐而治乱可知也   陈澔曰万物本乎天人生本乎祖礼主于报本反始不忘其所由生也王者功成治定然后作乐以文徳定天下者乐文徳之成以武功定天下者乐武功之成非泛然为之也节事为人事之仪则也道志宣其湮郁也世治则礼序而乐和世乱则礼慝而乐淫故观礼乐而治乱可知也   臣按自昔人君为治之大本惟在扵礼乐礼之大者在郊天享庙乐之大者在章徳象成故其制为一代之礼以节天下之事使其所行者咸有节而无大过不及之差修为一代之乐以道万民之志使其所存者得以通而无郁结不平之患是以自古善观人国者惟扵其礼乐观之而扵其政刑则畧焉此无他求其本也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   郊特牲曰乐由阳来者也礼由隂作者也隂阳和而万物得   臣按圣人本天地之隂阳以作礼乐故乐由阳而来礼由隂而作及其制作成而用之也又以之而发舒天道之阳敛肃地道之隂然独阳不生独隂不成故必礼备乐和兼施并行然后天之阳地之隂气交而形和而絪緼之气通生成之道备而万物无有不得其所者矣   乐记曰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   臣按乐记此章上文有曰乐之隆非极音也食飨之礼非致味也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一倡而三叹有遗音者矣大飨之礼尚酒而俎腥鱼大羮不和有遗味者矣説者谓以酒腥鱼大羮非极口腹之欲也以朱弦疏越非极耳目之欲也盖以人心莫不有欲而所欲者莫不各有所好恶好恶得其平则是人道之正也故圣人因礼乐而示之以好恶之正使民观其礼而知上之制礼而不専事乎口腹也如此则莫不好质而恶奢观其乐而知上之作乐而不専尚乎耳目也如是则莫不好和而恶淫如此则民之好恶得其平而人道之正者于是复其初矣后世人主一切惟口腹耳目之是恣下民化之此人道所以日流扵邪淫而世道日沦扵污下也欤   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人为之节衰麻哭泣所以节丧纪也钟鼓干戚所以和安乐也婚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射乡食飨所以正交接也礼节民心乐和民声   臣按礼乐之制皆是以人为之节度扵人之死而兴哀也则为之衰麻之服哭泣之数以节其丧纪扵人之生而好乐也则为之钟鼓之音干戚之舞以和其安乐因人之生而有男女则为之昏姻冠笄之礼以别之使其不混因人之生而相交接则为之射乡燕食之礼以正之使其不流礼以节之则民之行也无不中乐以和之则民之言也无不和是则丧纪也安乐也男女也交际也人人所有也任其自有而自为之不失之太过则失之不及是以先王为之衰麻哭泣为之钟鼓干戚为之婚姻冠笄为之射乡食飨皆是因其所当为而为之节也岂以私意巧智为之哉   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礼义立则贵贱等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   辅广曰乐者所以合人之和礼者所以辨人之分和合则相亲分辨则相敬有以合其情而无以饰其貌则乐胜而流矣有以饰其貌而无以合其情则礼胜而离矣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二者阙一则不可臣按乐胜则流礼胜则离此二言者非但以论礼乐凡人之行已处事接物交朋友处族姻乡党无不皆然者故礼以饰貌必有其义其义既立则检扵外者各得其宜宜则人心安而不乖乐以合情必有其文其文既同则存扵中者各有其理理则人心定而不乱此合情饰貌所以为礼乐之事而救其流离之失然又必有义与文焉互相为用然后贵贱以之而等上下由是而和此礼乐所以四达而为王道之备欤   乐由中出礼自外作乐由中出故静礼自外作故文大乐必易大礼必简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   郑曰乐由中出和在中也礼自外作敬在貌也臣按礼乐之所以为大者以其简易也乐由天作而其大者与天地同和如干以易知礼以地制而其大者与天地同节如坤以简能故人君在上以一心之中和而建为天下之极若其文为度数则付之有司亦犹乾坤之简易也是以恭己五位之尊揖让庙堂之上而化行扵四海九州之大所操者至简而不烦所守者至易而不难也   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和故百物不失节故祀天祭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神如此则四海之内合敬同爱矣   郑曰言顺天地之气与其数也不失者不失其性也祀天祭地者成物有功报焉   朱熹曰礼主减乐主盈神亦止是屈伸之义礼乐神一理在圣人制作处便是礼乐在造化功用处便是神   臣按明则有礼乐幽则有神礼乐形而下者也神形而上者也上下无异形幽明无二理是以自古圣人之制作礼乐扵昭昭之表所以妙契神扵防防之中无愧扵此即无愧扵彼也   礼者殊事合敬者也乐者异文合爱者也礼乐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故事与时并名与功偕   朱熹曰礼有经礼曲礼之事殊而敬一乐有五声六律之文异而爱一所以能使四海之内合敬同爱者皆大乐大礼之所感化也礼乐之制在明王虽有损益而情之同者则相因述也唯其如此是以王者作兴事与时并如唐虞之时则有揖让之事夏殷之时则有放伐之事名与功偕者功成作乐故歴代乐名皆因所立之功而名之也   臣按先儒曰有是时则有是事有是事则有是功圣人观其防通以行典礼固未尝执一以废百亦未尝循末以忘本   故知礼乐之情者能作识礼乐之文者能述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明圣者述作之谓也   辅广曰礼乐之情存乎中礼乐之文形乎外即吾之心而能作者圣之事也因外之文而能述者明之事也圣可兼明圣诚者也明明者也自明而诚则圣矣臣按理之深者谓之情知则洞达其本原精蕴者也理之显者谓之文识则通晓其源委节目者也知之悉故能创新开始识之详故能袭旧成终创物之始非圣人不能成物之终虽明哲之士亦可能也   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羣物皆别乐由天作礼以地制过制则乱过作则暴明扵天地然后能兴礼乐也   孔颖达曰此一节申明礼乐从天地而来王者必明扵天地然后能兴礼乐乐者调畅隂阳是天地之和也礼明贵贱是天地之序也乐主扵阳是法天而作礼主扵隂是法地而制   朱熹曰乐由天作属阳故有运动意礼以地制如由地出不可移易   臣按圣人之礼乐与天地之隂阳相为流通故始也法隂阳而为礼乐终也以礼乐而赞隂阳   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其功大者其乐备其治辩【与徧同】者其礼具   臣按乐以象功者也礼以饰治者也功成而作乐功大然后所作之乐备治定而制礼治辩然后所制之礼具茍功不成治不定或功与治未至扵大与辩而彊为之声容制度无其本根而徒事其枝节终归扵废弃也已矣   五帝殊时不相沿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   臣按三王而専言礼五帝而専言乐互文以见义也夫礼乐之不可沿袭者其声容制度耳若夫和敬之本原根扵人心之固有出乎天理之自然者虽百世不易也   天髙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   真徳秀曰易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此礼之制因乎自然之序也又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殷荐上帝以配祖考此乐之作因乎自然之和也天髙而居上地卑而居下物生万类有大有小分散而差殊圣人因之制为之礼君父在上臣子在下即天髙地下之象昆弟夫妇师友宾主下及扵舆台皁等级分明不相混乱即万物散殊之象此礼制之所自行也隂阳五行之气流行扵天地之间未尝止息相摩相荡若雷霆之鼓动风之散润二气和合故能化生而不穷圣人因之作为之乐有五声有十二律角征阳也商羽隂也六律阳也六吕隂也混合无间而乐成焉故能与天地之和相应此乐之所由兴也知乎此然后识礼乐之原矣   臣按朱熹叹乐记此数句意思极好可见圣人之制作礼乐皆是自然合当如此真徳秀亦云知乎此然后识礼乐之原后之有志扵礼乐之制作者请玩心扵此二十有五言云   天尊地卑君臣定矣卑髙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小大殊矣方以类聚物以羣分则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则礼者天地之别也   臣按乐记此章与易系辞大同小异记者引之言圣人制礼其本扵天地自然之理者如此但彼以易象言此以礼制言耳   地气上齐【音跻】天气下降隂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动之以四时暖之以日月而百化兴焉如此则乐者天地之和也   真徳秀曰详悉前章之旨自天尊地卑至贵贱位矣是言天髙地下之义也自动静有常至在地成形是言万物散殊之义也地气上齐至百化兴焉是言流而不息合同而化之义也合二章而观其理焕然矣臣按礼乐之制作扵圣人非圣人所自为也因天地自然之形气而为之耳大率礼以地制而其制也本其自然之形乐由天作而其作也因其自然之气气得其顺则天亦应之以顺形得其常则地亦示之以常茍不本夫自然之和序而为非礼之礼非乐之乐是天之有盲风怪地之有息壤洪流其致逆气之应异象之垂有必然者矣其为治道累夫岂小哉   乐着【直畧反】大始而礼居成物着【如字】不息者天也着不动者地也一动一静者天地之间也故圣人曰礼乐云臣按乾元之气运行之初而无以加所谓大始也而乐之为乐则根着乎是焉坤元之形凝定之后而有所成所谓成物也而礼之为礼则居处乎是焉是乐也由阳而来昭著扵声气而流行不息者在天之气运也是礼也由隂而作昭著扵形体而安静不动者在地之形峙也不息则动矣不动则静矣乐之动在扵天礼之静在扵地而礼与乐则动而又静静而又动而并在乎天地之间焉是以圣人分而言之在天之动者则谓之乐在地之静者则谓之礼圣人合而言之在天地之间兼动与静者则通谓之礼乐云谓之云者言其所以为礼乐者如此也   乐也者施【去声】也礼也者报也乐乐其所自生礼反其所自始乐章徳礼报情反始也   臣按正义谓乐无反报之意但主扵恩施而已故曰施礼尚往来受人礼事必当报之也故曰报所以施之者何乐其所自生也扵其所自生之初而乐之故其作乐必本其所以生者而为之恩施也所以报之者何反其所自始也扵其所自始之处而反之故其制礼必本其所以始者而为之酬报也然其所以乐其生者用以章其徳而已盖作乐以祀其先所以章显先王之徳扵歌颂舞列之间也其所以反其始者用以报其情而已盖制礼以祀其神所以报答其生育之情而反吾本生之初也   乐也者情之不可变者也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乐綂同礼辨异礼乐之説管乎人情矣   臣按人情多变而乐则一定而不可变事理无常而礼则一定而不可易何也乐以綂同而凡人情之应感而动者或聴之而和顺或聴之而和亲莫不一綂之以和也礼以辨异凡事理之随物赋形者亲疎各有其序尊卑各有其等莫不各辨之以序也如此则礼乐之作不徒有是言説而凡天下之人情事理皆管摄乎其中矣   大人举礼乐则天地将为昭焉   陈澔曰大人举礼乐言圣人在天子之位而制礼作乐也天地将为昭焉言将以礼乐而昭宣天地化育之道也   臣按此章下文所谓天地防合隂阳相得以至扵胎生者不防而卵生者不殈皆天地将为昭焉之事也嗟夫大人兴举礼乐则效至扵天地隂阳之化气化形生之物无一而不得其所者如此夫岂无故而然哉盖礼得其序而乐得其和序则物各得其理而不杂和则物各顺其性而不乖既序且和则建极于上者有其徳燮理于下者尽其职山川神亦莫不宁暨鸟兽鱼鼈咸若矣天地之间何者而非礼乐昭宣之功哉   故乐也者动扵内者也礼也者动扵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顔色而弗与争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徳辉动扵内而民莫不承聴理发诸外而民莫不承顺故曰致礼乐之道举而错之天下无难矣   臣按圣人与斯民均备是礼乐扵一性之中圣人特先得我心之同然耳圣人备礼乐以身内和而外顺故一举而措之天下则此以心感彼以心应宜其易易而无难   故礼主其减乐主其盈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   朱熹曰礼如凡事俭约如收敛恭敬便是减须当着力向前去做便是进故以进为文乐以歌咏和乐便是盈须当有个节制和而不流便是反故以反为文礼减而却进前去乐盈而却反归来便是得情性之正   臣按礼以谦逊退贬为尚故主减然礼之体虽主扵减杀而其用则在乎进前也故必勉而作之而以进为其文乐以发蹈厉为上故主盈然乐之体虽主扵充盈而其用则在乎抑反也故必反而抑之而以反为其文主减者当进须力行将去主盈者当反须囘顾身心程頥所谓礼乐进反之间便得性情之正者此也   仲尼燕居子曰礼也者理也乐也者节也君子无理不动无节不作   臣按礼得其理则有序而不乱乐得其节则虽和而不流无理不动防其乱也无节不作防其流也   达扵乐而不达扵礼谓之素达扵礼而不达扵乐谓之偏   臣按素谓无文偏谓不全   子张问政子曰君子明扵礼乐举而错之而已   臣按举而错之谓举礼乐之道而施之扵政事也   子张复问子曰师尔以为必铺几筵升降酌献酬酢然后谓之礼乎尔以为必行缀【舞之行位相连缀】兆【位外营兆】兴羽籥作钟鼓然后谓之乐乎言而履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君子立此二者以南面而立夫是以天下太平也诸侯朝万物服体而百官莫敢不承事矣   臣按此言礼乐之道不在扵仪文度数声容节奏之末而在乎吾身言行之间   以上总论礼乐之道【上】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总论礼乐之道【下】   孝经子曰移风易俗莫善扵乐安上治民莫善扵礼礼者敬而已矣故敬其父则子悦敬其兄则弟悦敬其君则臣悦敬一人而千万人悦所敬者寡而悦者众此之谓要道也   臣按人君为治之道非止一端而其最要者莫善扵礼与乐礼之安上治民人皆知之若夫乐之移风易俗人多疑焉何也盖礼之为用民生日用彛伦不能一日无者无礼则乱矣乐以声音为用必依永以成之假器以宣之资礼以用之有非田里闾巷间所得常闻也而欲以之移风易俗不亦难哉夫乐有本有文出扵人心而形扵人声然后谐协扵器以为乐圣人之论论其本耳礼之本在敬乐之本在和敬立则为礼所以安上治民者在是矣和同则为乐所以移风易俗者在是矣故孝经此章首以教民亲爱莫善扵孝教民礼顺莫善扵弟为言而继之以此然不先礼而先乐而扵礼之下即系之曰礼者敬而已矣不言乐之和而和之意自溢扵言外下文所谓敬其父敬其兄敬其君者礼之敬也子之悦弟之悦臣之悦者乐之和也敬一人而千万人悦岂非安上治民而移风易俗之效哉由是观之礼乐二者交相为用可相有而不可相无是诚治天下之要道也彼区区求其治效扵声音器数之末岂知要者哉   论语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程頥曰礼胜则离故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以斯为美而小大由之乐胜则流故有所不行者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范祖禹曰凡礼之体主扵敬而其用则以和为贵敬者礼之所以立也和者乐之所由生也若有子可谓达礼乐之本者矣   朱熹曰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和者从容不迫之意盖礼之为体虽严然皆出扵自然之理故其为用必从容而不迫乃为可贵先王之道此其所以为美而小事大事无不由之也又言如此而复有所不行者以其徒知和之为贵而一扵和不复以礼节之则亦非复礼之本然矣所以流荡忘反而亦不可行也又曰严而泰和而节此理之自然礼之全体也毫厘有差则失其中正而各倚扵一偏其不可行均矣   臣按有子此言専言礼之用而程氏始用乐记二语以见礼之不可无和和便是乐之意朱子谓严而泰是礼中有乐和而节是乐中有礼虽不明言乐字而乐之意自见扵言外臣故列之扵礼乐篇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程頥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则无序而不和游酢曰人而不仁则人心亡矣其如礼乐何哉言虽欲用之而礼乐不为之用也   李郁曰礼乐待人而后行   臣按先儒谓此章重在仁字上仁者心之全徳也人能全心徳自然敬而和以敬行礼则礼皆得其宜以和用乐则乐皆合其度是礼乐皆为我用茍心不仁则无敬与和无敬与和其将奈礼乐何哉是故用礼乐者必以和敬为本而和敬又以仁为本   子曰先进扵礼乐野人也后进扵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程頥曰先进扵礼乐文质得宜今反谓之质朴而以为野人后进之扵礼乐文过其质今反谓之彬彬而以为君子盖周末文胜故时人之言如此不自知其过扵文也   朱熹曰先进后进犹言前辈后辈野人谓郊外之民君子谓贤士大夫也用之谓用礼乐孔子既述时人之言又自言其如此盖欲损过以就中也   或问朱熹曰此礼乐还説宗庙朝廷以至州闾乡党之礼乐曰也不止是这般礼乐凡日用之间一礼一乐皆是礼乐只管文胜去如何合杀须有个变转道理   臣按此章孔子因时人文质之偏而欲救其弊盖欲损文之过扵质者以就文质之中也大抵世道有升降而礼乐之在世者有质有文世至叔季其文必胜文胜而至扵灭质则必有王者兴焉扵是损文以就质使之复得其中驯至中叶则又渐渐日趋扵文所贵乎在位者随时消息而张弛之使文与质恒相称而彬彬然以复其先进之旧则大中之世矣   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朱熹曰君子小人以位言之子游所称盖夫子之常言言君子小人皆不可以不学故武城虽小亦必教以礼乐盖治有大小而其治之必用礼乐其为道一也又曰礼乐之用通乎上下一身有一身之礼乐一家有一家之礼乐一邑有一邑之礼乐以至推之天下则有天下之礼乐亦随其大小而致其用焉不必其功大名显而后施之也   臣按此章见礼乐为为治之本然本文只説弦歌弦歌乐耳而未尝言礼而注乃谓武城虽小亦必用礼乐及治有大小而治之必用礼乐之説盖礼乐二者为治之本相须而成既有弦歌之声必有仪文之礼不徒然也吁一邑之小尚必用夫礼乐以为治则夫天下之大而可无礼乐哉后世急扵刑罚事功失古人为治之意矣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程頥曰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只此两字含蓄多少义理天下无一物无礼乐且如置此两椅一不正便是无序无序便乖乖便不和又如盗贼至为不道然亦有礼乐盖必有总属必相聴顺乃能为盗不然则叛乱无綂不能一日相聚而为盗也礼乐无处无之学者要须识得   朱熹曰敬而将之以玉帛则为礼和而发之以钟鼓则为乐遗其本而専事其末则岂礼乐之谓哉臣按周末文灭其质礼废乐壊之时人但知以玉帛钟鼓为礼乐而忘其本故圣人以是为言云云者谓人所常言也乎哉者疑而反之之辞也人之言礼乐者莫不云云而不知礼乐之所以云云者不在扵玉帛钟鼓之末而在扵和敬也   中庸子思曰虽有其位茍无其徳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徳茍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郑曰言作礼乐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   朱熹曰有位无徳而作礼乐所谓愚而好自用有徳无位而作礼乐所谓贱而好自専   臣按为治之道其最大者在礼乐故必有徳有位之圣人然后足以当制作之任虽然此言创始者耳若夫承天践祚之君膺天命之重居五位之尊必须因前人之故典而开一代之新规选用贤能发挥盛制不可如汉文之谦让未遑而安陋就简以贻后时之悔   汉书礼乐志曰六经之道同归礼乐之用为急   臣按所谓六经者易书诗春秋礼乐也今世乐经不全惟见扵戴记中之乐记説者因班固此言谓易以道礼乐之原书以道礼乐之实诗以道礼乐之志春秋以道礼乐之分是则六经为治道之本原而礼乐又为六经之要道人君为治诚能以礼乐为本凡夫政治之施一惟唐虞三代是法而不杂扵秦汉以来功利之私则古治不难复矣   欧阳修曰三代而上治出扵一而礼乐达于天下三代而下治出扵二而礼乐为虚名   朱熹曰此古今不易之至论也   臣按修之言曰古者宫室车舆以为居衣裳冕弁以为服尊爵俎豆以为器金石丝竹以为乐以适郊庙以临朝廷以事神而治民其嵗时聚防以为朝觐聘问懽欣交接以为射乡食飨合众兴事以为师田学校下至里闾田畆吉凶哀乐莫不一出扵礼由之以教其民为孝慈友弟忠信仁义者常不出扵居处动作衣服饮食之间盖其朝夕从事者无非乎此也此所谓治出扵一而礼乐达于天下使天下安习而行之不知所以迁善逺罪而成俗也及三代以亡遭秦变古后之有天下者自天子百官名号位序国家制度宫车服器一切因秦其间虽有欲治之主思所改作不能超然逺复三代之上而牵其时俗稍即以损益大抵安扵茍简而已其朝夕从事则以簿书狱讼兵食为急曰此为政也所以治民至扵三代礼乐具其名物而藏扵有司时出而用之郊庙朝廷曰此为礼也所以教民此所谓治出扵二而礼乐为虚名故自汉以来史官所纪事物名数降登揖让拜俛伏兴之节皆有司之事尔所谓礼之末节也然用之郊庙朝廷自缙绅大夫从事其间者皆莫能晓习而天下之人至扵老死未尝见也况欲识礼乐之盛晓然谕其意而被其教化以成俗乎修为此言可谓尽古今礼乐之事后世君臣有志扵复三代之治者其尚视此言以为凖则痛革后世茍简之政而必以礼乐为本凡其所以施扵政治之间者或寓三代礼乐之意扵中庶几今世复见古昔之盛治岂非万世之幸哉   周敦頥曰礼理也乐和也隂阳理而后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万物各得其理然后和故礼先而乐后   朱熹曰礼隂也乐阳也此太极图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之意程子论敬则自然和乐亦此理也学者不知持敬而务为和乐鲜不流扵慢者   陈淳曰礼乐不是判然两物不相干涉礼只是个序乐只是个和才有序便顺而和失序便乖戾而不和如父子君臣夫妇兄弟所以相戕相贼相怨相仇如彼其不和者都缘先无个父子君臣兄弟夫妇之礼无亲义序别便如此   臣按敦頥此言推原礼乐之本然必其本立而后备其仪文度数声容节奏之制不然其如礼乐何哉   胡寅曰仁者所行皆理故可以为礼所安皆乐故可以为乐此礼乐之本也   臣按寅之此言亦循本之论后世人主心有不存而徒欲慕古人以为文饰之具所行不必皆合理而其所安者乃在扵彼而不在扵此凡其所以纷然杂就之者皆非其中心之所乐而姑为是使天下后世之人知吾亦有尚礼好乐之名耳政昔人所谓内多欲而外施仁义者也吁内多欲者固不能有仁义既无仁义又安能兴礼乐哉   以上总论礼乐之道臣按宋儒朱熹上疏扵其君谓遭秦灭学礼乐先壊汉晋以来诸儒补缉竟无全书其颇存者三礼而已周官一书固为礼之纲领至其仪法度数则仪礼乃其本经而礼记郊特牲冠义等篇乃其义疏耳前此犹有三礼等科礼虽不行而士犹得以诵习而知其説自王安石弃罢仪礼独存礼记之科弃经任传不过习为虚文以供应举若乃乐之为教则又絶无师授律尺短长声音清浊学士大夫莫有知其説者而不知其为阙也欲以仪礼为经而取礼记及诸经史杂书所载有及扵礼者皆以附其本经之下具列注疏诸儒之説但私家无书检阅无人钞冩迄不能就而钟律之制则士友间亦有得其遗意者窃欲更加参考别为一书以补六艺之阙而亦未能具也臣覩朱氏此疏所谓以仪礼为经而以礼记及诸书为传者虽不见用扵时而其徒黄干杨复盖己私辑之以为仪礼经传通解所谓士友间有得钟律遗意者则指蔡元定律吕新书也今仪礼经传通解南雝有刻本已行扵世而律吕新书永乐中已载之性理大全书中则朱氏之言虽不见行扵当时而实得表章扵圣世臣窃闻开国之初太祖皇帝不遑他务首以礼乐为急开礼乐二局征天下耆儒宿学分局以讲究礼典乐律将以成一代之制然当草创之初废学之后稽古礼文之事诸儒容或有未足以当上意者当时虽辑成大明集礼一书然亦无所折衷乐则未见有全书焉古云礼乐百年而后兴今承六圣太平之治百有余年于兹所谓圣人在天子之位而制礼作乐者兹其时欤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礼仪之节【上】   易象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程頥曰履礼也礼人之所履也为卦天上泽下天而在上泽而处下上下之分尊卑之义理之当也礼之本也常履之道也   朱熹曰履礼也上天下泽定分不易必谨乎此然后其徳有以为基而立也故曰履徳之基   吕祖谦曰履为易中之礼   臣按此六经言礼之始然经但言履而已而説者乃以之为礼何哉朱熹曰辨上下定民志也是礼的意思盖莫髙扵天而地最卑之处为泽泽下而天上上下之分如此悬絶茍无辨焉则泽上扵天矣泽上扵天则是上下易位上下易位则反常而僭分而民志不知所向而无定守矣是以君子为治莫先扵定天下之志欲定其志莫先扵辨上下之分辨上下之分而不见扵践履之间徒有其言不可也是以定为品级制为节文截然有威而不可犯秩然有仪而不可紊此履所以为礼欤   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程頥曰雷震扵天上大而壮也君子观大壮之象以行其壮君子之大壮者莫若克己复礼古人云自胜之谓强中庸扵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皆曰强哉矫赴汤火蹈白刃武夫之勇可能也至扵克己复礼则非君子之大壮不能也故云君子以非礼弗履朱熹曰雷在天上则威严果决以去其恶而必为善须是如雷在天上方能克去非礼   臣按易卦言礼始扵干备扵履而所以履而为礼则在扵大壮盖以嘉防所合者本扵乾道之亨干天也天行以健震以动之壮莫大焉既壮而大是以发强刚毅足以有执齐庄中正足以有立非礼弗履而所履者动容周旋无不中礼嘉其所防而合扵乾道之亨矣   帝曰咨四岳有能典【主也】朕三礼佥曰伯夷【臣名】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序也】宗【祖庙也】夙【早也】夜惟寅【敬畏也】直【心无私曲之谓】哉惟清【洁也】   朱熹曰三礼祀天神享人祭地祗之礼也秩宗主叙次百神之官専以秩宗名之者盖以宗庙为主也人能敬以直内不使少有私曲则其心洁清而无物欲之汚可以交扵神明矣   臣按礼之大者莫大扵祭祀祭祀之礼凡有三焉所谓祀天神享人祭地祗是也帝舜命九官惟扵百揆秩宗咨扵四岳盖百揆后世宰相之职而秩宗则后世礼部尚书太常寺卿之职也礼官所以交神明非他官比不可轻授轻其官守则是轻神明矣是以帝舜扵他官皆直命之独扵秩宗之职必咨访扵四岳而后任焉其重之亚扵百揆意可见矣后世人主往往重治人之职而轻事神之官甚者乃以畀小人非类失古意矣   臯陶曰天叙有典勑【正也】我五典五惇【厚也】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常也】哉同寅协恭和衷哉   蔡沈曰叙者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伦序也秩者尊卑贵贱等级隆杀之品秩也衷降衷之衷即所谓典礼也典礼虽天所叙秩然正之使叙伦而益厚用之使品秩而有常则在我而已故君臣当同其寅畏协其恭敬诚一无间融防流通而民彝物则各得其正所谓和衷也   臣按所谓五典即所谓慎徽五典之典也所谓五礼即巡守修五礼之礼也天之伦序有不易之典而正之在我者必使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五者之伦而各有义有亲与夫有序有别有信咸惇厚而不薄焉天之品秩有自然之理而出之自我者必使吉凶军宾嘉五者之礼而各有尊卑贵贱等级隆杀咸有常而不变焉而是之典礼固自天子出而所以辅相而推行之者则不能无待扵其臣焉此所以必待扵君臣上下同寅协恭而后民彝物则各得其正而典礼出扵上天之所降者无过不及而罔有乖戾焉是则所谓和衷也   周官宗【尊也】伯【长也】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   郑曰宗伯主礼之官宗伯不言司者以其祭祀神神非人所主也   吕祖谦曰治理也坛坎昭穆之等聘享射御之节贯本末而等文质所谓礼也神人所以治上下所以和者也一失其礼则僭乱谄妄而渎乎神陵犯乖争而悖乎人上下皆失其分安得而和乎   蔡沈曰春官卿主邦礼治天神地祗人之事和上下尊卑等列   周礼大宰之职掌建邦之六典三曰礼典以和邦国以綂百官以谐万民   吕祖谦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神礼有自然条目幽而神明而人秩然有序灿然有经便是和若无礼则乖争陵犯上陵下替岂能一日和   臣按周书宗伯掌邦礼固曰和上下而周礼礼典亦以和邦国为言盖以礼之用和为贵成周合乐扵礼官谓之和者盖以乐言也吁虞廷分礼乐为二周室合礼乐为一时世所尚轻重可见若夫后世所以为治者専意扵簿书期防之末所谓礼乐者皆非古之所谓礼乐间有一二仅存亦名同而已实则非焉可慨也夫   大宗伯之职掌建邦之天神人地示【祗】之礼以佐王建保【安也】邦国   王昭禹曰谓之建邦之天神人地示之礼则礼当自王出也   以吉礼事邦国之神示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飌伯师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岳以貍沈祭山林川泽以疈辜祭四方百物以肆献祼享先王以馈食享先王以祠春享先王以禴夏享先王以尝秋享先王以烝冬享先王【详见秩祭祀】臣按大宗伯所掌之礼有五曰吉凶军宾嘉而周官春官首言大宗伯之职以佐王建保邦国者则専以建邦之天神人地祗为言盖礼莫重扵祭也   以凶礼哀【谓救患分烖】邦国之忧以丧礼哀死亡以荒礼哀凶【谓嵗歉】札【谓民病】以吊礼哀祸烖以禬礼哀围败以恤礼哀冦乱   吴澂曰哀谓救患分烖也丧礼谓亲者为之服疎者有含襚荒者人物有害也凶以天灾言札以民病言吊者慰吊之也祸烖如水火之类禬者防财货以补其亡失也围谓国被围败谓师败绩恤相为忧之也兵扵外为冦扵内为乱   臣按凶礼凡六条曲礼曰嵗凶年不登君膳不祭肺马不食谷驰道不除祭祀不县大夫不食粱士饮酒不乐观古人扵荒礼如此则其他可知矣可见成周盛时扵国有凶荒其君臣上下相与哀恤如此盖其与民同患故虽遇凶而不凶也欤   以宾礼亲邦国春见曰朝夏见曰宗秋见曰觐冬见曰遇时见曰防殷【众也】见曰同时聘曰问殷覜曰视   吴澂曰亲谓使之亲附也朝如日出扵寅之朝而朝扵天宗如万物相见扵南方而其类皆有所宗觐谓物成之时各勤其实以报乎上遇谓闭藏之时其相见若邂逅之遇防谓非时防集以谋征伐之时同谓王不巡狩而众见诸侯以命政问谓诸侯遣卿非时致问扵天子视谓诸侯遣卿以大礼而众见扵天子臣按宾礼凡八条朝觐遇宗之名以别一时耳其礼一也书曰六年五服一朝以二者参之诸侯六年之内惟一朝耳来以春则曰朝以夏则曰宗秋冬亦然初无四方之别犹汉春曰朝秋曰请也   以军礼同邦国大师之礼用众也大均之礼恤众也大田之礼简众也大役之礼任众也大封之礼合众也吴澂曰同谓威其不协及僭差者也大师谓天子六军用众者出师之法也大均谓因地以令赋因家以起役地有肥硗而赋有轻重家有上下而役有多少是所以优恤其众也大田谓四时之田而因以习兵简阅其众之能与否也大役谓徒役若筑作之类所以任用众力也大封谓正封疆沟涂之固所以合聚其民也扵此见圣人公平广大之心矣   臣按王安石谓用众者用其命恤众者恤其事简众者简其能任众者任其力用其命而不知恤其事恤其事而不知简其能简其能而不知任其力任其力而不知合其志非所以谓军礼军礼以用其命为主以合其志为终嗟乎古人用兵而必为之礼如此后人惟知用法而已驱之如牛羊视之如艾蒿岂复有所谓礼也哉   以嘉礼亲万民以饮食之礼亲宗族兄弟以昏冠之礼亲成男女以宾射之礼亲故旧朋友以飨燕之礼亲四方之宾客以脤膰之礼亲兄弟之国以贺庆之礼亲异姓之国   吴澂曰嘉善也因人之心善而为之制也饮食谓族食族宴也昏兼姻言冠兼笄言宾射谓王与宾友射也飨以训共俭燕以示慈惠凡朝聘之宾客皆一飨而燕则无数脤膰谓祭祀之肉兄弟之国同姓诸侯也赞其喜曰庆加物曰贺异姓之国王之昏姻甥舅也   臣按先儒有言观乎大雅小雅正变之所存则周之所以兴莫不由扵五礼也周家之所以亡亦莫不由扵五礼也邦国之根本安危之所系其有大扵此乎臣观周人设官大宗伯所以佐王建保邦国者首以五礼为事非徒有其典凡其所以咏扵诗与夫散见扵传记者莫不备见其事吁此成周所以为有道之长而异扵后世也欤   小宗伯掌五礼之禁令与其用等辨庙祧之昭穆吉凶之五服车旗宫室之禁掌三族之别以别亲疎其正室皆谓之门子掌其政令   吴澂曰五礼吉凶军宾嘉也大宗伯掌其本数小宗伯又掌其末度禁者禁其所不得用令者令其所得用用等者器币尊卑之差也庙祧之昭穆者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之外又有二祧祧者逺庙之主迁而藏之也吉凶之五服吉服五则九章也七章也五章也三章也一章也凶服五则斩衰也齐衰也锡衰也缌衰也疑衰也三族者父子孙人属之正名也辨亲疎者重服则亲轻服则疎正室适子将代父当门者也疏曰据九族之内凡适子正体皆为正室皆谓之门子小宗伯掌其政令者治其昭穆明其嫡庶使不得以卑代尊孽代宗   臣按礼之大者有五而五者之中其所用者各有等则焉大宗伯既总其纲而小宗伯又掌其禁令与其用等所谓等者尊卑贵贱亲疎三者而已辨昭穆与其章服则尊卑之等严禁车旗与其宫室则贵贱之等别别三族与其衰服则亲疎之等明然又扵等则之间特申明宗子之制而总结之曰掌其政令以见凡行礼者皆以是为重焉由是观之古人重宗之意可见矣   礼记曲礼曰毋不敬   范祖禹曰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可一言以蔽之曰毋不敬   臣按治国平天下之本在乎修身而修身必以礼礼者敬而已矣   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   吕大临曰为祖父母齐衰期为曽祖父母齐衰五月此所以定亲疏也嫂叔不通问嫂叔无服燕不以公卿为宾以大夫为宾此所以决嫌疑也大夫为世父母叔父母众子昆弟昆弟之子降服大功尊同则不降所以别同异也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其文是也其义非也君子不行也其义是也其文非也君子行也此所以明是非也   臣按天下之事各有两端混然而不可辨别者君子必以礼辨之亲疏以礼而定嫌疑以礼而决同异以礼而别是非以礼而明   道徳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宦学事师非礼不亲班朝治军涖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神非礼不诚不庄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   吕大临曰礼者敬而已矣君子恭敬所以明礼之实也礼节文乎仁义者也君子撙节所以明礼之文也辞逊之心礼之端也君子退让所以明礼之用也臣按曲礼此言则天下之事无一而不本扵礼者而后世为治者顾以礼为虚文而一以法令从事岂知本者哉   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扵禽兽吕大临曰人之血气嗜欲视聴食息与禽兽异者几希特禽兽之言与人异耳然猩猩鹦鹉亦或能之是则所以贵扵物者盖有理义存焉圣人因理义之同然而制为之礼然后父子有亲君臣有义男女有别人道所以立而与天地参也纵欲怠敖灭天理而穷人欲将与马牛犬彘之无辨是果扵自弃而不欲齿扵人类者乎   臣按吕氏之言儆切可以为世之无礼者戒   太上贵徳其次务施报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刘彛曰太上者至极之称犹言全徳也   臣按礼者称而已矣礼固以徳为贵而施与扵人与报人之赐乃人道之不能无者是以位虽有贵贱尊卑之殊而往来来往之礼所以相为施报者断然不可阙也   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故曰礼者不可不学也   吕祖谦曰人生天地之间强足以陵弱众足以暴寡然其羣而不乱或守死而不变者畏礼而不敢犯也人君居百姓之上惟所令而莫之违者恃有礼以为治也一人有礼众思敬之有不安乎一人无礼众思伐之有不危乎此所以系人之安危而不可不学者臣按人道之所以立者以其有此礼也茍无礼焉则强将恃其力以陵弱众将恃其势以暴寡富将恃其财以吞贫智将恃其能以欺愚则是天下之人皆将惟其势力财能之是恃而不复知有尊卑上下之分矣人何由而安哉圣人知其然故制为秩然之礼以立为当然之法颁之学宫之中设为师儒之教讲明其理推行其道使其有所畏而不敢犯有所敬而不敢忽此君位所以髙而不危而民用亦以之而平康也然则天下其可以一日无礼而斯人其可以一日不学礼乎   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戴溪曰礼以卑为主以恭为本故礼者所以柔伏伏其侈大之意而习为退逊谦下之道故有礼之人其容肃然以正其气粹然以和望其顔色而知其人之可亲也其容狠其气暴望其顔色而生易慢之心者必其无礼之人也富贵之失礼以骄贫贱之失礼以谄骄者失扵亢谄者失扵卑其为失礼一也   臣按礼之为礼大中至正之界限也富贵者不可过扵是贫贱者必求至扵是过扵是则气盈气盈则骄而淫不至扵是则气歉气歉则惧而屈是何也不知礼之为礼也诚以礼之为礼是乃吾心大中至正之界限人有礼则中有定见外有定守而不为外物所动矣   贫者不以货财为礼老者不以筋力为礼   吕大临曰君子之扵礼不责人之所不能备贫不以货财为礼是也不责人之所不能行老者不以筋力为礼是也   臣按无财不可以为礼非强有力不可以行礼是以操有余之势力者恒以是而恕诸不足之人不恃吾之富与强而强人之所不能备而求其如吾志焉   檀弓子思曰先王之制礼也过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   臣按子思此言虽为丧礼而言然凡为礼者莫不皆然   子路曰吾闻诸夫子丧礼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祭礼与其敬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余也   吴澂曰哀敬言其心礼之本也礼言其物礼之文也礼有本有文本固为重然谓之与其谓之不若此矫世救弊之辞尔盖本与文两相称者为尽善也臣按此子路闻孔子之言亦宁俭宁戚之意   以上礼仪之节【上】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八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礼仪之节【中】   礼运孔子曰夫礼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诗曰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方慤曰礼本乎天之道故先王制礼所以承乎天之道礼出乎人之情故先王制礼还以治人之情人之所欲莫甚于生所恶莫甚于死礼之得失遂有死生之道此其所以为急欤   臣按礼运此言因言偃问礼如此乎急而孔子答之如此以见礼之为礼上以承天道下以治人情其得失为人生死所系人而无礼乃不如鼠之有体此其虽生不如死也呜呼人之所急孰有过扵死生哉礼之所系如此其急可知也   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以黍加诸烧石之上】捭豚【擘析豚肉烧食之】污尊【掘地为污坎以盛水】而抔饮【以手掬水而饮】蒉桴【抟土块为鼓椎】而土鼓【筑土为鼓】犹若可以致其敬于神   郑曰言其物虽质略有齐敬之心则可以荐羞于神神飨徳不飨味也   臣按人之生也先有饮食饮食之初乃礼之所由起也其初未有釜甑刀匕以及罍爵鼓乐之类所食用也以是而用以致敬神也亦以是是以弥文之世恒思太古之初凡有制作恒寓质朴之意于繁文之中稍存古人制礼之初意   是故礼者君之大柄也所以别嫌明微傧【接宾以礼曰傧】神考制度别仁义所以治政安君也故政不正则君位危君位危则大臣倍【违上行私】小臣窃【盗也】刑肃【峻急】而俗敝【败也】则法无常法无常而礼无列【上下之私】礼无列则士不事【不修职也】也刑肃而俗敝则民弗归也是谓疵国   吴澂曰别谓剖判之嫌谓似同而不同者明谓着察之微谓可见而难见者凡祀祭享皆傧神也布帛长短以刀裁之曰制以尺量之曰度制度不定以礼稽考之仁义所施轻重不一以礼辨别之君之执礼以为柄者决人事于显感神于幽粗而考长短广狭之器数精而别亲疎尊卑之等杀并须用礼礼所以治其国之政使不乱安其君之位使不危也以下遂言君危政乱之祸礼可以正天下国家政不正谓为政不以礼也政不正之所致有二一则君位危二则法无常君位危则失其尊髙下无忌惮则大臣为奸小臣为盗君务严刑胜之而上下睽乖习俗敝壊矣法无常谓渝其律令下无遵守而天秩之仪亦紊其次矣士之所事者礼也有国而无礼则士无所服习矣民之所归者徳也有刑而无徳则民无所懐向矣此疵病之国也   臣按礼为人君操持之大柄所以治天下之政所以安一人之尊皆由是也后世人君皆知以政为治而不知本之礼以为政失其本矣虽然盖亦日用而不自知耳向也不知而暗用之今既知之盍反其本而明明执之以持世乎   故礼达而分定故人皆爱其死而患其生   臣按昔人有言天下之势莫患乎上下无以相别而分守无以相安也若夫主势一定而君徳既孚天下之民方且遵名守教相从于畏爱则象之中甘心于服役事养之际求其为自安自适之不暇安有欺背替陵之事哉故曰礼达而分定则人皆爱其死而患其生好生恶死人心之所同然圣人有礼以率天下能使所欲有甚于生所恶有甚于死大哉礼乎其功用之大有如此者礼教既达非但其分之定亦使其心之安也   故圣人之所以治人七情脩十义讲信脩睦尚慈让去争夺舎礼何以治之   臣按礼运此章上文有曰何谓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聴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讲信修睦谓之人利争夺相杀谓之人患而继之以此以见礼之为礼乃圣人治情修义之本兴利除患之具人君未有舎此而能为治者也   故礼义也者人之大端也所以讲信脩睦而固人肌肤之防筋骸之束也所以养生送死事神之大端也所以达天道顺人情之大窦【孔穴】也故惟圣人为知礼之不可以已也故壊国丧家亡人必先去其礼   陈澔曰肌肤之总防筋骸之聨束非不固也然无礼以维饬之则惰慢倾侧之容见矣故必礼以固之也窦孔穴之可出入者由于礼义则通达不由礼义则窒塞故以窦譬之圣人之能达天道顺人情者以其知礼之不可以己也彼败国之君丧家之主亡身之夫皆先去其礼之故也   臣按礼必有义礼而不合于义则为非礼之礼故古人言礼必兼义言之盖以人之为人有礼则生无礼则死有礼则安无礼则危而其所以为人者其大端在礼之义而已有此礼义则外焉而信实以讲和睦以脩而与人也诚内焉而肌肤有所防筋骸有所束而在己也固明焉而养生送死幽焉而郊天享庙此其大端绪也上焉而通达天道下焉而和顺人情此其大窦穴也是礼也人人由之而不人人知之唯圣人则知此礼为人大端为人大窦虽欲己之而不可以己也于不可已而已之则国必壊家必丧人必亡   故礼也者义之实也协诸义而协则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也   张载曰人情所安即礼也故礼所以由义起   臣按礼之为礼皆义之所当为者也义不当为则礼不可行则是礼之用皆是义之实也古昔圣人所制之礼皆是合为之事茍有事焉考之先王虽未为之礼然以之协合扵义而扵义无所悖则是当为之事也吾则以义起之而为之节文仪则焉是亦圣人之所许也   先王能脩礼以达义体信以达顺故此顺之实也吴澂曰大顺之应如此亦无他故而使之然盖由古先圣王能脩治其礼而达之于礼之义以教天下之人体实理于心而达之于一身之顺充而为家国天下之顺之故也   臣按礼运于篇终论礼之义而至于体信达顺盖言礼之极功也论礼之功用而至于此盖不可复加矣然而反推其本固在于修礼而礼之所以修者则又在乎敬而已矣   礼器曰先王之立礼也有本有文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无本不立无文不行   臣按发已自尽为忠循物无违为信以之为礼之本固矣若夫义者合宜之谓理者有条理之谓茍仪文度数之间登降上下之际不合于宜而无条理焉则亦不文矣此礼所以贵乎有本有文无忠信则礼不能立无义理则礼不可行   孔子曰礼不可不省也礼不同不丰不杀此之谓也盖言称也   是故先王之制礼也不可多也不可寡也唯其称也是故君子太牢而祭谓之礼匹士太牢而祭谓之攘管仲镂簋【簋有雕镂之饰】朱纮【冕系】山节藻棁君子以为滥矣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揜豆澣衣濯冠以朝君子以为隘矣臣按礼之等不同而各有当然之则过于丰则逾降而杀则不及一惟称而已矣是以天子太牢而祭称也则谓之礼匹士太牢而祭不称也则谓之攘焉攘者非其有而取也管仲之滥丰而不称者也晏平仲之隘杀而不称者也先王之制礼或称其内或称其外寡者不可多多者不可寡一惟归之于称君子之行礼者其可不之省察而妄有所去取加损哉   是故君子之行礼也不可不慎也众之纪也纪散而众乱   臣按礼所以防范人心纲维世变如纲之有纪然纪散则纲之目无所维礼散则人之心无所守前篇言壊国丧家亡人必先去其礼者此也   礼也者犹体也体不备君子谓之不成人设之不当犹不备也礼有大有小有显有微大者不可损小者不可益显者不可揜微者不可大也   陈澔曰体人身也先王经制大备如人身体之全具矣若行礼者设施或有不当亦与不备同也大者损之小者益之揜其显著其微是不当也   臣按礼之在天也有自然之节文其在人也有当然之仪则故先王制之以为度数亦有一定之理如人身之有四肢百体在上者不可移之下在外者不可纳之内左不可迁之右大不可减为小礼之为礼亦若是而已矣故曰礼也者犹体也体不备谓之不成人   故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致一也未有入室而不由戸者   朱熹曰礼仪三百便是仪礼中士冠诸侯冠天子冠礼之类此是大节有三百条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尸立如齐之类皆是其中小目   臣按经礼谓礼之经常者如冠昏丧祭朝聘防同之类曲礼谓礼之委曲者如进退升降俯仰揖逊之类礼虽有三千三百之多求其极致一而已矣一者何敬是也入室必由戸行礼必由敬未有入室而不由戸者岂有行礼而不由敬者乎   礼也者反本脩古不忘其初者也   臣按本谓人心之初古谓礼制之初礼之行也必反其本求之于人心本然之初不可任情而直行必脩其古考夫先王制作之始不可率意而妄为反思其本脩举夫古则是不忘其初矣   君子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茍无忠信之人则礼不虚道是以得其人之为贵也   臣按味有五而甘者其自然之味也色有五而白者其自然之质也甘则可以受五味之和白则可以受五色之采人之有是忠信犹味之甘色之白也有是忠信之质而后可以学礼忠信者何诚实之理也人无诚实则虚伪矣礼其可以虚伪为乎是以人之欲行礼者必以诚实为主而人君之任人以行礼亦必用诚实之人也   郊特牲曰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失其义陈其数祝史之事也故其数可陈也其义难知也知其义而敬守之天子之所以治天下也   朱熹曰此盖秦火之前典籍备具之时之语固为至论然非得其数则其义亦不可得而知矣况今亡逸之余数之存者不能什一则尤不可以为祝史之事而忽之也   臣按礼有数有义数其事物之粗者义则其精微之理也先王盛时仪文具备而凡一时掌文书司赞祝之人莫不知其登降灌奠之节俎豆牲醴之数特于礼之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者有所不知耳自秦废礼之后汉兴不能复古凡三代之仪文器数一切扫地所幸者经典尚存古昔先王制作之义犹见于简册之中耳是以秦以前数易陈而义则难知汉以后义犹可以讨论而数则有不能以尽考者矣虽然后有作者之圣能本吾心之敬而酌以先王之义凡仪文有所阙略一皆以义起之因时制宜以为一代之礼而不徒事乎政治刑罚之末本乎礼以治躬主乎敬以行礼而又立为定制以贻子孙使之世守而不替其于三代之治殆庶矣乎   经解曰礼之于正国也犹衡之于轻重也绳墨之于曲直也规矩之于方圜也故衡诚县【音】不可欺以轻重绳墨诚陈不可欺以曲直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圜君子审礼不可诬以奸诈   臣按经解此言则知礼之为礼非独以之辨上下定民志亦可用之以察人情审事理于凡天下之人情事理或轻或重或曲或直或方而常或圜而变一以礼而正之莫不各因其自然而得其所以然而格之以当然之道虽有奸欺诈伪之术无所施矣   是故隆礼由礼谓之有方之士不隆礼不由礼谓之无方之民敬让之道也故以奉宗庙则敬以入朝廷则贵贱有位以处室家则父子亲兄弟和以处乡里则长幼有序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此之谓也   吴澂曰隆者其崇重之心由者其践行之迹方犹法也礼者敬让之道也人皆隆礼由礼则凡奉宗庙者皆敬先入朝廷者皆敬贵处室家者皆让父兄处乡里者皆让长老敬让之道达于宗庙朝廷室家乡里故上为下之所敬让而居上者不危不危则安矣民知君之当敬让而为民者不乱不乱则治矣其安其治皆由礼而然故曰莫善于礼记者推言礼之功用而引孔子之言以结之也   臣按吴澂之言备矣   故朝觐之礼所以明君臣之义也聘问之礼所以使诸侯相尊敬也丧祭之礼所以明臣子之恩也乡饮酒之礼所以明长幼之序也昏姻之礼所以明男女之别也臣按古昔圣王之为治不必拘拘于禁令刑罚一惟以礼明之上而朝廷外而侯国下而里闾族党莫不制为当行之礼以明其当行之道使之知所以慕向而兴起也   夫礼禁乱之所由生犹坊止水之所自来也故以旧坊为无所用而壊之者必有水败以旧礼为无所用而去之者必有乱患   臣按坊记有曰礼者因人情而为之节文以为民坊者也先王制为此礼莫不各有所本亦莫不各有所用有以举之莫敢废也是何也创业垂綂之君烛理既明涉世既深所以制为一代之制者灼知其源之所自来而逆料其流之所必至不徒然也为之后者不推究其本末轻重有所更革焉不可也况又去之乎礼经壊坊之譬切矣坊以障水非一日所能成也成之甚难而壊之甚易幸而时之熯旱无水患也率意壊之一旦秋时至壊山陵冲城郭荡庐舎仓卒欲为之坊得乎继世之君轻去祖宗之礼法者何以异此   故昏姻之礼废则夫妇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乡饮酒之礼废则长幼之序失而争鬬之狱繁矣丧祭之礼废则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众矣聘觐之礼废则君臣之位失诸侯之行恶而倍畔侵陵之败起矣故礼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于未形使人日徙善远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厘缪以千里此之谓也   臣按所引易文今易无之盖逸文也所谓君子慎始一言诚万世人君为治之要焉夫天下之事莫不有所始其所始也皆起于细微末之间故圣人制礼以为慎始之具因人有男女之欲而易至于淫辟也故于其匹配之始而制为昏姻之礼因人有饮食之欲而易至于争鬬也故于其防合之始而制为乡饮之礼以至丧祭朝觐之初莫不皆为之礼使不至于恩薄而败起则是止邪于未形而使民日迁徙于善远离夫罪有不知其所以然者矣茍不于其始而慎之则其差也始于毫厘之间而其终也得失成败之分乃有至于千里之遥焉呜呼君子之作事也其可不慎于始乎欲慎其始舎礼不可也先王所以隆重之有由然矣   哀公问孔子曰民之所由生礼为大非礼无以节事天地之神也非礼无以辨君臣上下长幼之位也非礼无以别男女父子兄弟之亲昏姻疏数之交也君子以此之为尊敬然   臣按民之所由生者以礼为大则失此礼民有不得其死者矣君子以之为尊敬如此夫岂徒然哉后世乃以法持世而弃礼盖不知其民之所由生者其大在此也   仲尼燕居子曰礼乎礼夫礼所以制中也   吴澂曰中者无过不及制者裁也子贡见夫子言师商之过不及遂问夫子何以得为过不及之中而夫子答以礼也盖礼有节以礼裁制之使中其节则无过亦无不及矣先云礼乎者设为问辞后云礼者设为答辞也   臣按理之出于人心事之行于天下莫不各有天然自有之正道当然得宜之定则然人禀赋各殊而其学力有至有不至是以事之行者不能一一皆合于人心而中夫天理也何则人之生也刚克者多失之太过柔克者多失之不及刚者则过于刚而不足于柔柔者则过于柔而不足于刚是以其行事也寛则失于太纵而无制猛则失于太苛而无恩或优容于此而操切于彼或慢令于前而致期于后不失之有余则失于不足是何也无礼以为之裁制也用礼以裁制天下之事如布帛之刀尺如梓匠之斧斤相体以为之衣随材以制其用不使其有余亦不使其不足既无太过亦无不及   子曰礼者何也即事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治国而无礼譬犹瞽之无相与伥伥乎其何之譬如终夜有求于幽室之中非烛何见若无礼则手足无所错耳目无所加进揖让无所制是故以之居处长幼失其别闺门三族失其和朝廷官爵失其序田猎戎事失其策军旅武功失其制宫室失其度量鼎失其象味失其时乐失其节车失其式神失其飨丧纪失其哀辨説失其党官失其体政事失其施加于身而错于前凡众之动失其宜如此则无以祖【始也】洽【合也】于众也   吴澂曰治者使之不乱也即事之治即其事而治之以礼也有其事必有其治之之礼治国而无礼则其事必乱而不能治如无目之人无相者前导旁扶则不能有所往如黒暗之时在黒暗之地无烛以照则不能有所见无礼则手足皆妄动故曰无所错耳目皆妄听妄视故曰无所加进退揖让无以裁制而使之中节别即辨也策谓讲武教战之谋策制谓全师克敌之法制   臣按燕居此章之言可见礼之无乎不在一日不可以无礼一事不可以无礼一言一动一进一与凡天下之大万几之众一事之行皆必有所以治之者所以治之者何礼而已矣唐虞三代之君率本此礼以为治后世人主生死乎节文仪则之中而不自知其皆圣人所制之礼一惟以事视之殊不知事之所以中节者即礼之所以为礼也古人创之于前祖宗述之于后凡吾今日之所餔啜者皆古人之糟粕所衣被者皆祖宗之余裔若瞽而无相助之人与防行于昏暗之夜然而未至于亡者有此礼以为之治也然则有志于三代之治者可不以礼而为之本乎   坊记子云小人贫斯约富斯骄约斯盗骄斯乱礼者因人之情而为节文以为民坊者也   臣按坊记此章上文有曰君子之道譬则坊【与防同】与坊民之所不足者也大为之坊民犹逾之故君子礼以坊德刑以坊淫命以坊欲而继之以此坊之义见前经解中所谓君子之道即礼也国之有礼犹水之有坊坊以止水因水之埶礼以坊民因民之情民之情莫不好富而恶贫好贵而恶贱富与贵者必骄骄必至于为乱贫与贱者必约约必至于为盗此圣人既以礼为之大坊节其过不及之情俾其归于中正之徳化不可入者有刑之法以坊之使其有所忌惮而不至于淫心无穷己者有命之理以坊之使其知所分限而不极其欲所以然者无非因人之情而为节文之礼也   丧服四制凡礼大体体天地法四时则隂阳顺人情故谓之礼   陈澔曰体天地以定尊卑法四时以为往来则隂阳以殊吉凶顺人情以为隆杀先王制礼皆本于此不独丧礼为然   臣按先王制礼其大体虽曰体天地法四时则隂阳而其大归则在于顺人情也   以上论礼仪之节【中】   大学衍义补卷三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礼仪之节【下】   春秋传周内史过曰礼国之干也敬礼之舆也不敬则礼不行礼不行则上下昏何以长世【僖公十一年】   孟献子曰礼身之干也敬身之基也   孔颖达曰干以树本为喻基以墙屋为喻   刘子曰君子勤礼小人尽力勤礼莫如致敬尽力莫如敦笃【竝成公十三年】   君子曰让礼之主也又曰世之治也君子尚能而让其下小人农力【以耕农为勤力】以事其上是以上下有礼而防慝黜逺由不争也谓之懿徳【襄公十三年】   叔向曰防朝礼之经也礼政之舆也政身之守也怠礼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乱也【二十一年】   杜预曰政须礼而行政存则身安   臣按政之行以礼为舆而礼之行又以敬为舆不敬则怠于礼怠礼则政不立而驯至于乱也   子贡曰夫礼死生存亡之体也将左右周旋俯仰于是乎取之朝祀丧戎于是乎观之【定公十五年】   臣按春秋之时去先王之世不远一时论治者率本于礼论礼者率本于敬让敬也者礼之本也让也者礼之实也存乎心者以敬形于貌者以让以此立义以此为政本乎恭敬之节形为逊让之风此其所以安上治民而能长世也欤   晋叔向【晋大夫】曰忠信礼之器也卑让礼之宗也【昭公二年】臣按鲁昭公二年叔弓如晋因晋侯使郊劳而善于説辞故叔向谓其知礼且举其所闻者如此兹二言者盖古语而叔向称之也   晋女叔齐【即司马侯】曰礼所以守其国行其政令无失其民者也【昭公五年】   臣按鲁昭公如晋自郊劳至于赠贿无失礼晋侯谓女叔齐曰鲁侯不亦善于礼乎女叔齐对以鲁侯焉知礼且曰是仪也不可谓礼盖谓昭公自郊劳至于赠贿无有所失乃揖逊进退之仪文耳非礼也礼之为礼以能保守其国家为本以能推行其政令为节所以然者用以固结其民心使之无失于我耳今鲁君政在臣下有贤人而不能用祸难且将及于身而不知忧恤其所底止之地顾惟屑屑于仪文之末岂所谓礼乎由是观之则礼之为礼不在仪文之末可见矣   孟僖子【鲁大夫】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昭公七年】   臣按鲁昭公至自楚孟僖子病不能相礼乃讲学之茍能礼者从之及其将死召其大夫曰孔丘圣人之后也我若获没必属二子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所谓无礼无以立即孔子所以教其子伯鱼者也古之圣贤教子必以礼也如此盖以人之有礼如木之有干也木而无干则不能生人而无礼其何以立哉   子太叔【郑大夫游吉】引子产之言以答赵简子曰夫礼天之经【经者道之常】也地之义【义者利之宜】也民之行【行者人所利】也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则天之明【日月星辰天之明也民实法之】因地之性【髙下刚柔地之性也民实因之】生其六气【隂阳风晦明】用其五行【水火木金土】气为五味【酸醎辛苦甘】发为五色【青黄赤白黑】章为五声【宫商角征羽】淫则昏乱【滋味声色用之过度令人昏迷而惑乱】民失其性是故为礼以奉之简子曰甚哉礼之大也对曰礼上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礼者谓之成人大不亦宜乎【昭公二十五年】   朱熹曰夫礼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则天之明因地之性其下陈天明地性之目与其所以则之因之之实然后简子赞之曰甚哉礼之大也首尾通贯节目详备   真徳秀曰上天用此五行以养人五行之气入人口为五味发见于目为五色章彻于耳为五声味以养口色以养目声以养耳此三者虽复用以养人人用不得过度过度则为昏乱使人失其常性故须为礼以节之   臣按左传此章子太叔引子产论礼之言也而孔子于孝经亦以之言孝盖孝者礼之本也事亲孝然后可移于君居家理然后可移于国疑必古有是言子产因其旧文而孔子又为推本之论欤   晏子【名婴齐大夫】曰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竝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聴礼也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谏也】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聴而婉礼之善物【犹事也】也【昭公二十六年】   臣按此章晏平仲与齐景公言唯礼可以已乱之故且言在礼家施不及国民不迁农不移工商不变士不滥官不滔【慢也】大夫不收公利盖以是时陈氏厚施于国将有篡国之渐故平仲既告景公以所以已乱之法而又推其本如此惜乎景公知善其言而不能行其后齐之国祚卒移之陈氏噫后世人主其尚敦厚人伦以立礼之本而严立法制以行礼之用庶乎少祸乱矣乎   论语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马融曰所因谓三纲五常所损益谓文质三綂朱熹曰王者易姓受命为一世子张问自此以后十世之事可前知乎三纲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谓仁义礼智信文质谓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三綂谓夏正建寅为人綂商正建丑为地綂周正建子为天綂三纲五常礼之大体三代相继皆因之而不能变其所损益不过文章制度小过不及之间而其已然之迹今皆可见则自今以往或有继周而王者虽百世之逺所因所革亦不过此岂但十世而已乎圣人所以知来者盖如此非若后世防纬术数之学也   胡寅曰子张之问盖欲知来而圣人言其既往者以明之也夫自修身以至于为天下不可一日而无礼天叙天秩人所共由礼之本也商不能改乎夏周不能改乎商所谓天地之常经也若乃制度文为或太过则当损或不足则当益益之损之与时宜之而所因者不壊是古今之通义也因往推来虽百世之逺不过如此而已矣   臣按子张问十世之事可前知乎圣人举已往之礼以明之盖以见上天下地往古来今人之所以为生君之所以为治圣人之所以持世立教事之大者孰有大于礼哉所谓礼者其大者在纲常其小者在制度纲常本于天亘万世而不易制度在乎人随时世而变易三代之已往者如此百世之方来者亦不过如此而已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范祖禹曰夫祭与其敬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余也丧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礼失之奢丧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随其末故也礼奢而备不若俭而不备之愈也丧易而文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俭者物之质戚者心之诚故为礼之本   杨时曰礼始诸饮食故污樽而抔饮为之簠簋笾豆罍爵之饰所以文之也则其本俭而已丧不可以径情而直行为之衰麻哭踊之数所以节之也则其本戚而已周衰世方以文灭质而林放独能问礼之本故夫子大之而告之以此   朱熹曰林放鲁人见世之为礼者専事繁文而疑其本之不在是也故以为问孔子以时方逐末而放独有志于本故大其问盖得其本则礼之全体无不在其中矣又曰易治也孟子曰易其田畴在丧礼则节文习熟而无哀痛惨怛之实者也戚则一于哀而文不足耳礼贵得中奢易则过于文俭戚则不及而质二者皆未合礼然凡物之理必先有质而后有文则质乃礼之本也   臣按林放止问礼而孔子并以丧告之者盖以礼之大者在吉凶二者而已然其辞先曰与其而又继之曰宁则非以俭戚为可尚特以与其流于文弊则宁如此耳先儒谓其言之抑得其中正如此所以为无弊也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朱熹曰杞夏之后宋殷之后征证也文典籍也献贤也言二代之礼我能言之而二国不足取以为证以其文献不足故也文献若足则我能取之以证吾言矣   臣按圣人之言礼亦必取证前代之典籍当代之贤人茍无证焉亦不敢以作也后之欲制礼者乌可无证而妄作哉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杨时曰告朔诸侯所以禀命于君亲礼之大者鲁不视朔矣然羊存则告朔之名未泯而其实因可举此夫子所以惜之也   朱熹曰告朔之礼古者天子常以季冬颁来嵗十二月之朔于诸侯诸侯受而藏之祖庙月朔则以特羊告庙请而行之爱犹惜也子贡盖惜其无实而妄费然礼虽废羊存犹得以识之而可复焉若并去其羊则此礼遂亡矣孔子所以惜之   臣按爱礼存羊可见圣人意思之大而常人无逺见屑屑惟小费之惜殊不知礼虽废而羊存庶几后人因羊以求礼而礼之废者犹可因是而复举也虽然岂特告朔一事为然哉凡夫古人之礼今虽不尽行者皆必微存其迹以为复兴之绪切不可惜一时之费而灭千古之迹也   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朱熹曰让者礼之实也何有言不难也言有礼之实以为国则何难之有不然则其礼文虽具亦且无如之何矣而况于为国乎   臣按此章言为国以礼为本而礼又贵乎有其实让者礼之实也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要也】之以礼亦可以弗畔【背也】矣夫程頥曰博学于文而不约之以礼必至于汗漫博学矣又能守礼而由于规矩则亦可以不畔道矣朱熹曰君子学欲其博故于文无不考守欲其要故其动必以礼如此则可以不背于道矣   臣按博文约礼孔门传授之要道孔子既以是为教顔子受以为学亦曰夫子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古之圣贤未用则以是礼而为学既用则以是礼而为治大哉礼乎所以为天地立心者在是为生民立命者在是后世舎礼以为学故其学流于异端舎礼以为治故其治杂于伯道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畏惧貌】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急切也】   朱熹曰无礼则无节文故有四者之弊   张栻曰恭慎勇直皆善道也然无礼以主之则过其节而有弊反害之也盖礼者存乎人心有节而不可过者也夫恭而无礼则自为罢【音疲】劳慎而无礼则徒为畏惧勇而无礼则流于陵犯直而无礼则伤于讦切其弊如此岂所贵于恭慎勇直哉盖有礼以节之则莫非天理之本然无礼以节之则亦人为之私而已是故君子以约诸己为贵也   臣按此章之防张栻之言尽之矣   子曰麻冕【缁布冠】礼也今也纯【丝也】俭【谓省约】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朱熹曰缁布冠以三十升布为之升八十缕则其经二千四百缕矣细宻难成不如用丝之省约臣与君行礼当拜于堂下君辞之乃升成拜泰骄慢也臣按此章之防程氏所谓君子处世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害于义则不可从也其言可谓约而尽矣大抵义之一言处事之权衡也凡百天下之事有可以増损从违者一皆凖以此例而推其余   孟子任人【任名】国有问屋庐子【孟子弟子】曰礼与食孰重曰礼重色与礼孰重【任人复问】曰礼重曰以礼食则饥而死不以礼食则得食必以礼乎亲迎则不得妻不亲迎则得妻必亲迎乎屋庐子不能对明日之邹以告孟子孟子曰于答是也何有【不难也】不揣其本【谓下】而齐其末【谓上】方寸之木【至卑喻食色】可使高于岑楼【楼之高鋭似山岑者喻礼】金重于羽者岂谓一钩【带钩】金与一舆羽之谓哉取食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食重取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色重往应之曰紾【戾也】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得食不紾则不得食则将紾之乎逾东家墙而搂【牵也】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   朱熹曰方寸之木至卑喻食色岑楼至高喻礼若不取其下之平而升寸木于岑楼之上则寸木反高岑楼反卑矣金本重而带钩小故轻喻礼有轻于食色者羽本轻而一舆多故重喻食色有重于礼者礼食亲迎礼之轻者也饥而死以灭其性不得妻而废人伦食色之重者也奚翅犹言何但言其相去悬絶不但有轻重之差而已紾兄之臂而夺之食搂处子而得妻此二者礼与食色皆其重者而以之相较则礼为尤重也此章言义理事物其轻重固有大分然于其中又各自有轻重之别圣贤于此错综斟酌毫髪不差固不肯枉尺而直寻亦未尝胶柱而调瑟所以断之一视于理之当然而已矣   臣按此章先儒有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礼则天理所以防闲人欲者也礼本重食色本轻固自有大分也然亦不可拘拘于礼文之微者又当随时随事而酌其中焉   荀子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于物物必不屈于欲两者相待而长也   礼者人道之极也   凡礼事生饰欢也送死饰哀也师旅饰威也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   真徳秀曰荀子书有礼论其论礼之本末甚备至其论性则以礼为圣人之伪岂不缪哉   臣按荀况礼论其最纯者止此数言其余固若亦有可取者但其意既以礼为伪则庄周谓所言之韪而亦不免于非荀卿之论礼是也臣恐后世人主或有取于其言而小人之无忌惮者或因之以进説故于论礼之末剟其可取者以献使知其所谓伪者乃人之伪非礼之伪也礼者敬而已矣敬岂可以伪为哉   程颐曰学礼者考文必求先王之意得意乃可以沿革礼之本出于民之情圣人因而道之耳礼之器出于民之俗圣人因而节文之耳圣人复出必因今之衣服器用而为之节文其所谓贵本而亲用者亦在时王斟酌损益之耳又曰行礼不可全泥古须当视时之风气自不同故所处不得不与古异   张载曰礼者理也知理则能制礼礼文残阙须是先求得礼之意然后观礼合此理者即是圣人之制不合者即是诸儒添入可以去取今学者所以宜先观礼者类聚一处他日得理以意参校又曰礼但去其不可者其他取力能为之者大凡礼不可大段骇俗不知者以为怪且难之甚者至于怒之疾之故礼亦当有渐   朱熹曰礼时为大古礼如此零碎繁冗今岂可行亦且得随时裁损耳孔子从先进恐亦有此意或以礼之所以亡正以其太繁而难行尔曰然   圣人有作古礼未必尽用须别有个措置视许多琐细制度皆若具文且是要理防大本大原   古礼繁缛后人于礼日益疎略然居今而欲行古礼而恐情文不相称不若只就今人所行礼中删修令有节文制数等威足矣   臣按古礼之不能行于今世亦犹今礼之不可行于古也虽然万古此天地万古此人心礼出于人心圣人缘人情而制为礼何有古今之异哉盖同而不异者程氏所谓义也张氏所谓理也朱氏所谓大本大原也若夫衣服器用之类则有不能以尽同而不得以不异焉者臣故歴采自古以来凡为礼之説类聚以为一处如张氏所云者使后世有志于礼学者于此推原人心固有之理考求先王制作之意因其风气顺其时埶称其情文斟酌损益以渐行之立为一代之制云   以上论礼仪之节臣按成周盛时以礼持世凡其所以建国而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者皆谓之礼焉不徒以祭祀燕享冠昏宾射以为礼也太宰掌建邦之六典以治典为先而礼典仅居其一然其书不谓之治而谓之礼其意可见矣秦汉以来则不然凡其所以治者皆谓之政特以其所以施于郊庙朝廷学校而有节文仪则者则谓之礼焉盖三代以前以礼为治天下之大纲三代以后以礼为治天下之一事古今治效所以有隆污之异者以此我太祖皇帝初得天下于洪武元年即命中书省暨翰林院太常寺定拟三礼明年再命集议又明年徧征草泽道徳文章之士相与考订之以为一代之制今书之存者有大明集礼洪武定制礼仪定式稽古定制及诸司职掌所载者乞命掌礼大臣着为一书以颁赐中外使天下后世咸知我朝一代之制永永遵守亦俾后世作史者有所根据云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乐律之制【上之上】   易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徳殷【盛也】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程頥曰雷者阳气奋发隂阳相薄而成声也阳始濳闭地中及其动则出地奋震也始闭郁及奋发则通畅和豫故为豫也坤顺震发和顺积中而发于声乐之象也先王观雷出地而奋和畅发于声之象作声乐以褒崇功徳其殷盛至于荐之上帝推配之以祖考   朱熹曰雷出地奋和之至也先王作乐既象其声又取其义殷盛也   吕祖谦曰豫为易中之乐   臣按此六经论乐之始夫乐本于人心而作于圣人人皆知之而不知圣人所以作乐实因天阳之雷出于地隂之中奋发迅动以成声而有和畅豫悦之象故既法其声又取其义作为一代之乐以褒崇其功徳之隆焉然乐之用不止于一或用于朝觐或用于燕享或用于羣祀而其最盛者则惟以用之荐上帝以配祖考焉   帝曰防命汝典乐教胄子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   朱熹曰胄长也自天子至卿大夫之适子也教胄子者其所以教之之具専在于乐如周礼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教国子弟而孔子亦曰兴于诗成于乐盖所以荡涤邪秽斟酌饱满动荡血脉流通精神养其中和之徳而救其气质之偏者也心之所之谓之志心有所之必形于言故曰诗言志既形于言则必有长短之节故曰歌永言既有长短则必有高下清浊之殊故曰声依永声者宫商角征【音止】羽也人声既和乃以其声被之八音而为乐则无不谐协而不相侵乱失其伦次可以奏之朝廷荐之郊庙而神人以和矣圣人作乐以养性情育人才事神祗和上下其体用功效广大深切乃如此今皆不复见矣可胜叹哉臣按乐之作必谐于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之八音使无相夺伦然后幽足以感神明足以感人而通畅协合焉然推原其本则出于人心发于人声者也是则有虞盛时既以此为治本又専官以之为教使他日继世出治者皆习熟于乐养之于心志之初陶之于节奏之际和之于声音之间盖以乐也者出治之本而人也者用乐之具而胄子也者又所以世世相承用而不絶者也   禹曰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壊   朱熹曰九功者合六府【水火金木土谷】与三事【正徳利用厚生】也叙者言九者各顺其理而不汩陈以乱其常也歌者以九功之叙而永之歌也言九者既已脩和各由其理民享其利莫不歌咏而乐其生也董督也其勤于是者则戒喻而休美之其怠于是者则督责而惩戒之然又以事之出于勉彊者不能久故复即其前日歌咏之言协之律吕播之声音用之乡人用之邦国以劝相之使其欢欣鼓舞趋事赴功不能自已而前日之成功得以久存而不壊此周礼所谓九徳之歌九韶之舞而太史公所谓佚能思初安能惟始沐浴膏泽而歌咏勤苦者也   吴澂曰劝以九歌者民已乐之又因其情被之弦歌以助其乐事赴功周官有县正趋其稼事里宰趋其耕耨籥章吹豳雅豳颂与夫为春酒杀羔羊及百日之蜡一日之泽古之遗制犹有存者   臣按大禹此言可见乐之理无乎不在而古人作乐之意非但以用之朝廷郊庙学宫而凡闾阎之下田野之间而乐之化无不陶焉后世此意不存非但用乐者忘乎民之勤苦而作乐者亦不知乐之本原所在而失其劝相鼓舞之方治道所以不古若者有以也夫   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在【察也】治忽以出纳五言汝听蔡沈曰六律阳律也不言六吕者阳綂隂也有律而后有声有声而后八音得以依据故六律五声八音言之叙如此也忽治之反也声音之道与政通故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之得失可知也五言者诗歌之协于五声者也自上达下谓之出自下达上谓之纳汝听者言汝当审乐而察政治之得失者也臣按声音之道与政相通所谓六律五声八音者察政治之具也律吕调则政之得可知律吕不调则政之失可验人君欲因律吕声音以察夫政治之得失也必于诗言出纳之际求之是故言之成诗者有五或协于宫或协于商或协于角征羽是言也有作于外者焉有作于内者焉作于外者则采而纳之于上作于内者则飏而出之于下在下之言或安以乐或怨以怒聴之者因其言而观其风俗之所尚由是而达之于上焉在上之言或乐而淫或哀而伤聴之者因其言而知其嗜好之所在由是而达之于下焉因人言之邪正知乐音之乖和察乐音之乖和知政治之得失得则从而维持之失则从而改革之可见圣世君臣切切图惟治道君于声律则曰予闻契之以其心也臣于诗言则曰汝聴审之以其耳也吁君欲闻于上而俾臣聴于下臣聴而有得焉又以闻于君君以臣为耳臣以君为心此泰和之治所以独在虞廷而后世不能及也欤   防曰戛击【考击也】鸣球【玉磬也】搏【至也】拊【循也】琴瑟以咏祖考来格虞宾【丹朱也】在位羣后德让下【堂下之乐】管鼗鼓【如鼓而小有柄】合止柷敔【柷以合乐敔以止乐】笙镛【大钟】以间鸟兽跄跄箫韶九成鳯凰来仪   蔡沈曰乐之始作升歌于堂上则堂上之乐惟取其声之轻清者与人声相比故曰以咏盖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合咏歌之声也丹朱在位与助祭羣后以徳相让则人无不和可知矣上言以咏下言以间相对而言盖与咏歌迭奏也箫古文作箾舞者所执之物箫韶者舜乐之总名也九成者乐之九成也功以九叙故乐以九成鳯凰羽族之灵者来仪者来舞而有容仪也   又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者堂上之乐也下管鼗鼓合止柷敔笙镛以间者堂下之乐也   林之奇曰堂上之乐以歌为主堂下之乐以管为主其实相合以成别而言之则有堂上堂下之异合而言之则总名为箫韶   臣按自古帝王皆有乐黄帝曰咸池帝尧曰大章然徒有其名耳未闻其声容节奏何如也惟帝舜之大韶其详载于虞书解者谓韶绍也绍尧之道以致治也季札至鲁观乐见舞象箾者曰徳至矣尽矣如天之无不帱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蔑以加矣孔子在齐闻之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自有虞以至季札孔子之时几二千年矣而其声容之盛犹足以感人如此宜其在当时羣后徳让庶尹允谐则虽蠢如鸟兽灵如鳯凰莫不率舞而来仪自然之应也是其为乐尽善尽美如天如地后虽有作者不能加之矣是何也盖舜之徳性之也又以揖逊而有天下乐以象成而又得后防为之掌典故其为乐尽善而尽美此孔子所以学之而忘肉味而又举之教其徒以为邦后之有天下者作为一代之乐以象其成功尚宜彷佛其万一立徳以为乐本择人以为乐官求声气之元备声容之盛其庶矣乎   周礼大司乐【乐官之长】掌成均之法【成均五帝学名】以治建国之学政而合国之子弟焉【公卿大夫之子弟】凡有道者有徳者使教焉以乐徳教国子中【不偏】和【中节】袛【敬也】庸【常也】孝【善父母】友【善兄弟】以乐语教国子兴【托物兴词】道【直言其事】讽【微言以动之】诵【以声节之】言【发端曰言】语【答述曰语】以乐舞教国子舞云门【其出如云】大卷【言能聚物二者皆黄帝乐】大咸【尧乐】大防【与韶同舞乐】大夏【禹乐】大濩【汤乐】大武【武王乐】以六律【黄钟大蔟姑洗防宾夷则无射】六同【大吕夹钟中吕林钟南吕应钟】五声【宫商角征羽】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六舞【六代乐舞】大合乐【律同声音六舞所以大合乐也】以致神示【奏之郊庙】以和邦国【颁之诸侯】以谐万民【用之乡射】以安宾客【用之燕享】以说远人【四夷之君】以作动物【索万物而享之】   臣按先王作乐以教国子自虞廷以来已然盖乐以象成有国者既赖其先世以共成治功所以用其子若弟又将以继续前人之功冀其异时以辅佑我后人故于其幼穉之日未用之先求道徳之士以为其师保声容以养其耳目舞蹈以养其血脉和平其善心荡涤其邪志教之徳则异时居位足以辅徳而长人教之语则异时莅任足以宣辞而专对教之舞则异时出入朝着临莅大众周旋动容足以着表仪而华国体朝廷之事莫大于礼乐礼主严而乐主和和之入人也尤易而深然其义理渊微而声容节奏之间有非旦夕所能究竟者故使之朝斯夕斯以讲习其所谓律吕声音及歴代之舞节大防合以为乐或用之郊庙或颁之侯国或施之乡射或用之燕享远而行之于四夷之来朝者幽而索诸农民之蜡祭者焉国家政治之施合内外通幽明和上下皆必赖于乐今日所以用乐者即前日所教之人也今日又教之以为他日之用继继承承而不絶焉此二帝三王之世所以礼乐明备治教休明血脉闗节常相聨络而享有道之长也欤   太师【乐工之贤者】掌六律六同以合隂阳之声【六律阳声六吕隂声】阳声【六律】黄钟大蔟姑洗防宾夷则无射隂声【六吕】大吕应钟南吕函钟小吕夹钟皆文之以五声宫商角征羽皆播之以八音金【钟】石【磬】土【埙】革【鼗鼓】丝【琴瑟】木【柷敔】匏【笙】竹【管箫】教六诗曰风【诸侯国风】曰赋【直陈其事】曰比【即物为比】曰兴【托物兴辞】曰雅【大小雅】曰颂【祭祀歌颂】以六德为之本以六律为之音大祭祀帅瞽登歌【帅瞽蒙升堂而歌】令奏击拊【拊形如鼓】下管播乐器【吹管者在下】令奏鼓【音小鼓也】大飨亦如之【飨诸侯亦如祭祀也】大射帅瞽而歌射节【用之大射】大师【大起军旅】执同律以听军声而诏吉凶吴澂曰六律六同以合隂阳之声天地自然之理也盖日月所防在天为十二舎在地为十二辰而律同生焉所以言隂阳之合阳道常饶故其律顺而左旋隂道常乏故其律逆而右转无非应乎日月之所防而为天地自然之合所谓合隂阳之声者本诸此乎六律属阳六吕属隂以隂之同乎阳故谓之同所以合隂阳之声总而言之则有十二律也十二律各具五声数多而浊者大少而清者细大不逾宫细不逾羽征之声清于角角之声清于商惟五声相比而成文故曰文之以五声然五声寓于八音金石土为隂隂逆推其所始是以先金石而后土匏竹木为阳阳顺序其所生是以先匏竹而后木革丝居隂阳之正是以先革而后丝故曰皆播之以八音   典同【同即六同也言同以见律】掌六律六同之和以辨天地四方隂阳之声【阳声属天隂声属地】以为乐器以十有二律为之数度【一二三四为数分寸丈尺为度】以十有二声为之齐量【大小之剂广狭之量】凡和乐亦如之【调和乐声皆如是也】   王安石曰天地四方各有隂阳之声是为十有二声辨十有二声杂比而和之取中声焉以为乐器臣按太师主于和声所合者隂阳之声也典同主于制器所辨者不止于隂阳而又兼以天地四方也太师既合其声而又付之典同使辨其隂阳以制器焉盖乐非声不成而所以寓其声者器也律属阳吕属隂隂必同于阳而无所乖异则乐和矣故其合声也必本乎隂阳而其制器也亦必合乎隂阳凡所以为之度数为之齐量皆不能外乎隂阳之律与声焉隂阳既合文之以五声播之以八音歌之以诗寓之以器以祭以燕以射无不和协者矣   礼运曰五声六律十二管还相为宫也   陈澔曰五声宫商角征羽也六律阳声黄钟子太蔟寅姑洗辰防宾午夷则申无射戍也隂声谓之六吕大吕丑应钟亥南吕酉林钟未仲吕已夹钟卯也六律六吕皆是候气管名还相为宫者宫为君主之义十二管更迭为主自黄钟始当其为宫五声皆备黄钟第一宫下生林钟为征上生大蔟为商下生南吕为羽上生姑洗为角余仿此林钟第二宫大蔟三南吕四姑洗五应钟六防宾七大吕八夷则九夹钟十无射十一仲吕十二也   臣按书曰声依永律和声盖律以五声而辨声以十二律而和然五声之中又各有变焉非变有所不能尽也是故一律之中各具五声五声之外又有所谓二变者焉黄钟为宫则林钟征大蔟商南吕羽姑洗角而应钟为变宫防宾为变征矣其十一律为宫皆然旋之为十二宫折之为八十四声类皆五位为五音第之至六为变宫又第之至七为变征然后旋转为宫次第无穷矣   以上论乐律之制【上之上】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一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乐律之制【上之下】   乐记曰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生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   陈澔曰凡乐音之初起皆由人心之感于物而生人心虚灵不昧感而遂通情动于中故形于言而为声声之辞意相应自然生清浊髙下之变变而成歌诗之方法则谓之音矣成方犹言成曲调也比合其音而播之乐器及舞之干戚羽旄则谓之乐焉干戚武舞也羽旄文舞也   臣按此推原作乐之本葢以乐之为乐人见其备金石丝竹之音干戚羽旄之舞以为乐在是矣而不知其所以有清浊髙下之变而合宫商角征羽之调者其本元之所自则由乎人心之感物而然也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陈澔曰此言音生于人心之感而人心哀乐之感由于政治之得失此所以愼其所以感之者也治世政事和谐故形于声音者安以乐乱世政事乖戾故形于声音者怨以怒将亡之国其民困苦故形于声音者哀以思此声音所以与政通也   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征为事羽为物五者不乱则无怗懘【憋败】之音矣   刘彛曰宫属土弦用八十一丝为最多而声至浊于五声独尊故为君象商属金弦用七十二丝声次浊故次于君而为臣象角属木弦用六十四丝声半清半浊居五声之中故次于臣而为民象征属火弦用五十六丝其声清有民而后有事故为事象羽属水弦用四十八丝为最少而声至清有事而后用物故为物象此其大小之次也五声固本于黄钟为宫然还相为宫则其余十一律皆可为宫宫必为君而不可下于臣商必为臣而不可上于君角民征事羽物皆以次降杀其有臣过君民过臣事过民物过事者则不用正声而以半声应之此八音所以克谐而无相夺伦也然声音之道与政相通必君臣民事物五者各得其理而不乱则声音和谐而无怗懘也臣按君臣民事物五者该尽天下之理一乐之作而万理无不该尽先王作乐以一声寓一理于其声之髙下而验其理之得失觉其有失则乘除抑以应之使之必得其平协比和谐无相凌夺然后反求于吾之政治宫音有失则求之于君商音有失则求之于臣以至角征羽之失而求之民事物者皆然如此则乐音与政事常相流通则凡一世之君臣民事物皆止其所而天下和平矣前代之人如万寳常张文收皆能以音乐而知时政之得失非虚语也   郑卫之音乱世之音也比于慢矣桑间濮上【皆卫地】之音亡国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诬上行私而不可止也司马迁曰卫灵公适晋舎濮上夜闻琴声召师涓听而写之至晋命涓为平公奏之师旷曰此师延靡靡之声武王伐纣师延投濮水故闻此声必于濮水之上也   臣按声音之道与政相通古之善观人国者不观其政治而观其声音其音安以乐者其政必和其音怨以怒者其政必乖其音哀以思者其民必困政之和者治国也政之乖者乱国也民之困者将亡之国也国之将亡其政必散其民必流政散则诬罔其上罔上则民无诚心矣民流则肆行其私行私则无公心矣如此行之不已则靡靡之乐所由作焉是以自古人君必致谨于礼乐刑政之施以为感化斯人之本恒使吾之政咸和而不乖吾之民咸安而不困采民之歌诗顺民之情性协比以成文播奏以为乐使天下之人闻吾之声者知吾之徳聆吾之音者感吾之治审吾之乐者得吾之政   凡音者生于人心者也乐者通伦理者也是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庻是也唯君子为能知乐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   方慤曰凡耳有所闻者皆能知声心有所识者则能知音道有所通者乃能知乐若瓠巴鼔瑟游鱼出听伯牙鼓琴六马仰秣此禽兽之知声者也魏文矦好郑卫之音齐宣王好世俗之乐此众庻之知音者也若孔子在齐之所闻季札聘鲁之所观此君子之知乐者也   臣按三代而上本人心以为治其政治寓于声乐之中故审其声乐即知其政治之所以然三代而下一切从事于簿书期防刑罚兵戎之末所谓乐者特用以行礼耳不本于人心不协于律吕人之气不复关于天君之政不复寓于乐故流为茍简之治而无复文明之化者此也   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数制之礼义合生气之和道五常之行使之阳而不散隂而不宻刚气不怒柔气不慑四畅交于中而发作于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夺也臣按圣人作乐必本于人之性情性之未发者中也发为情而中节者和也而又稽考于天然自有之度物理自然之数或长或短曰多曰少皆必合于古昔之制焉然乐之作也必与礼俱而礼则各有所宜又必裁制于礼之义焉律阳而吕隂必使其协比谐和则生气之在天者阳之气不至于散泄隂之气不至于秘宻矣仁礼义智信在人为常行必使其道达流通则常徳之在人者刚之气不至于忿怒柔之气不至于怯慑如此则天地之隂阳人心之刚柔四者各得其中而和畅焉交畅于中而发形于外于是宫君商臣角民征事羽物各安其位而不相夺伦矣   凡奸声感人而逆气应之逆气成象而滛乐兴焉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顺气成象而和乐兴焉倡和有应回邪曲直各归其分而万物之理各以类相动也   郑曰奸声正声感人是倡也而逆气顺气应之是和也回谓乖违邪谓邪僻及曲之与直各归其善恶之分善归善分恶归恶分而万物之情理亦各以善恶之类自相感动也   辅广曰由是观之先王之乐固非一日之积也而乐之和与滛亦岂一人之所能为哉自声之感气气之成象然后乐兴焉先王因其自然之象而写之于八音固不能有所加损于其间也至纣为靡靡之乐亦其逆气自然之象耳   臣按説者皆谓声乐之作出于人君之心而此则谓声感人而气应气应而成象然后乐兴焉葢以声出人君之心而其声有正有奸此以声感彼以气应一倡一和相为应验或形于咏歌或着于舞蹈斐然而成章粲然而成列是以其为乐也有滛有和焉自古圣君建中和之极以为乐本声之出者必致其谨非合于天理之正也有所不言惟恐其或流于奸而致逆气之应也   然后发以声音而文以琴瑟动以干戚饰以羽旄从以箫管奋至徳之光动四气之和以着万物之理   孔颖达曰动发心志以声音文饰声音以琴瑟振动形体以干戚装饰乐具以羽旄随从音乐以箫管用以奋动天地至徳之光则神明来降感动四时气序之和则风顺寒暑时以着万物之理则万物得其所也   陆佃曰奋犹发也若大章所以发尧徳之光大韶所以发舜徳之光   臣按此章上文既言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滛乐慝礼不接心术惰慢邪辟之气不设于身体使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必如上所言然后可以作乐不然则无其本矣人而不仁如乐何乐云乐云钟鼔云乎哉夫既脩身以为作乐之本然后从之以声容备之以器数在己则奋至徳之光在天则动四气之和在地则着万物之理矣   是故清明象天广大象地终始象四时周旋象风五色成文而不乱八风从律而不奸百度得数而有常小大相成终始相生倡和清浊迭相为经故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   郑曰八风八方之风也律十二月之律也距冬至四十五日条风至四十五日明庻风至四十五日清明风至四十五日景风至四十五日凉风至四十五日阊阖风至四十五日不周风至四十五日广莫风至   张载曰正乐既行故人伦之道清不视听奸乱故耳目聪明口鼻心知百体皆由顺正故血气和平风移俗易移是移徙之名易是改易之称易前之恶从今之善上行谓之风下习谓之俗   方慤曰清明者乐之声故象天广大者乐之体故象地终始者乐之序故象四时周旋者乐之节故象风雨   应镛曰五声配乎五行之色八音配乎八卦之风自一度衍之而至于百则百度各得其数曰不乱不奸以至有常言其常而不紊也曰相成相生以至迭相为经言其变而不穷也   臣按自古圣人以乐为内外交脩之要始也由脩身而后作乐以致夫交感天人之效终也因乐行而养徳以致夫风俗移易之美乐之功效大矣哉   故曰乐者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广乐以成其敎乐行而民乡方可以观徳矣程頥曰人虽不能无欲然当有以制之无以制之而惟欲之从则人道废而入于禽兽矣   臣按乐之所以为乐因乎人情之所乐而已矣然人情之所乐者则各有不同焉中人以上所乐者在乎道理中人以下所乐者在乎情欲是以君子之人必反其情以和其志以道义之正而制情欲之私所以然者广乐以成其敎耳广吾所乐之道以寓之声容之间以成天下之敎使凡天下之有耳目口鼻心知之欲者皆知反其情不以其私而忘乎道义之正莫不各有所以趣向之方焉如此则君子之徳从可知矣   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器从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惟乐不可以为伪   臣按乐之为乐曰声曰容曰器三者而已声寓于歌容着于舞歌之所协者金石丝竹舞之所执者干戚羽旄然推原其本则出于心具于性而为徳发于志而为诗由是而协于声则为歌诗之章见于形则为文武之舞情之感于中者深则文之着于外者明如天地之气盛于内则化之及于物者神妙不测也此无他有和顺积于中斯有英华发于外有诸中必形于外夫岂可以声音像貌而伪为之乎由是观之则可见为乐之本在于心而心之所以大和极顺者又在乎诚也   是故情见而义立乐终而徳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听过故曰生民之道乐为大焉   陈澔曰情见于乐之初而见其义之立化成于乐之终而知其徳之尊君子听之而好善感发其良心也小人听之而知过荡涤其邪秽也故曰以下引古语结之   臣按此章诸家皆以为论大武之乐陈氏特以为通论乐与舞之理如此末引古语所谓生民之道乐为大焉葢动之以形者不若动之以声喻之以事者不若喻之以理不假之敎条无待于约束濳销黙化自然相忘于不知不识之天大哉乐乎斯其至矣   魏文矦问于子夏曰吾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敢问古乐之如彼何也新乐之如此何也子夏对曰今夫古乐进旅【众也】退旅【进退齐一】和正以广匏笙簧防守拊鼔【众乐待鼓而作】始奏以文【谓鼔】复乱【卒章】以武【铙也】治乱以相【拊也】讯【治也】疾【急也】以雅【乐器】君子于是语于是道古脩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乐之发也今夫新乐进俯退俯【行列杂乱】奸声以滥【不正】溺而不止及优【俳优】侏傿【短小之人】獶【狝防】杂子女不知父子乐终不可以语不可以道古此新乐之发也   臣按子夏既别古乐新乐之异以告文矦而下又告之以其所问者乃乐而所好者则音而音有徳音溺音之不同而总结之曰为人君者谨其所好恶而已矣君好之则臣为之上行之则民从之所谓好恶者谓好古乐恶新乐也文矦不能谨其所好恶好其所当恶恶其所当好听古乐则思睡听新声则不知倦好恶之不谨故也谨之一言其人君为治之本岂但乐之一事乎   夫乐者象成者也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蹈厉太公之志也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   陈澔曰言作乐者仿象其成功故将舞之时舞人总持干盾如山之立嶷然不动此象武王持盾以待诸矦之至故曰武王之事也所以发蹈地而猛厉象太公威武鹰之至也乱乐之卒章也上章言复乱以武言武舞将终而坐象周公召公文徳之治葢以文而止武也   臣按此孔子因賔牟贾问武乐而答之也先儒辅氏谓此三言説尽武乐之事   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天子陈澔曰成者曲之一终初自南第一位而北至第二位故云始而北出也此是一成再成则舞者从第二位至第三位象灭商也三成则舞者从第三位至第四位极于此而反乎南象克殷而南还也四成则舞者从北头第一位郤至第二位象伐纣之后疆理南方之国也五成则舞者从第二位至第三位乃分为左右象周公居左召公居右也缀谓南头之初位也六成则舞者从第三位而复于南之初位乐至六成而复初位象武功成而归镐京四海皆尊崇为天子矣   臣按帝王之乐莫盛于韶武孔子以之而竝论而皆有尽美之称韶以九成武以六成后世言文乐者宗韶言武乐者宗武皆所谓至矣尽矣不可复加者也韶乐之制备于虞书武舞之义详于乐记后世有志于帝王之乐者尚有考于斯二者以为万世作乐之凖   春秋传隐公五年公问羽数于众仲对曰天子用八【八八六十四人】诸矦用六【六六三十六人】大夫四【四四十六人】士二【士有功赐乐二二四人】夫舞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八方之风】故自八以下   臣按舞佾之数惟天子得以尽物数故以八为列范祖禹所谓自上而下降杀以两两之间不可以毫髪僭差也   昭公二十年晏子曰先王之济五味和五声也以平其心成其政也声亦如味【济和五声亦如五味】一气【乐以气动故居苐一】二体【舞有文武】三类【风雅颂】四物【四方之物以成器】五声【宫商角征羽】六律【黄钟大蔟姑洗防賔夷则无射】七音【宫商角征羽变宫变征】八风【八方之风条风明庻风清明风景风凉风阊阖风不周风广莫风】九歌【九功之事皆可歌也】以相成也【合此九者然后为乐】清浊小大短长疾徐哀乐刚柔迟速高下出入周【宻】疏【稀】以相济也【合此十者相济后和】君子听之以平其心心平徳和臣按晏子此言非专为乐也借乐以喻人之和耳然前九者尽乐之大纲后十者备乐之要用作乐者必本诸此然后无所遗听乐者必达诸此然后无不通   国语周景王将铸无射问律于伶【司乐官】州鸠【人名】对曰律所以立均出度也古之神瞽考中声而量之以制度律【度其长短】均【平也】钟百官轨【道也】仪【法也】纪之以三【天地人】平之以六【律也】成于十二【十二律吕】天之道也夫六中之色也故名之曰黄【中色】钟【聚也阳气聚于此】所以宣养六气【隂阳风晦明】九徳【即六府三事】也由是第之二曰太蔟【阳气太簇达于上】所以金奏【太簇正声为商故为金奏】赞阳【赞佐阳气】出滞【发出滞伏】也三曰姑洗【姑洁洗濯】所以脩洁百物考神纳賔【合致神人享宴纳賔】也四曰防賔【隂气委防于上阳气盛长于下有似賔主】所以安靖神人献酬交酢也五曰夷则【夷平则法】所以咏歌九则【九功之法则】平民无贰【疑贰】也六曰无射【阳气收藏万物无射】所以宣布哲人之令徳示民轨仪也为之六闲【六闲即六吕在阳律之间】以沉伏【发滞伏之气】而黜【去也】散越【扬也】也元闲【隂系于阳以黄钟为主故曰元闲】大吕【天气成于黄钟受之于大吕】助宣物也二闲夹钟【助阳钟聚】出四隙之细【四时闲隙之气细防者】也三闲中吕宣中气也四闲林【气盛也】钟和展【审也】百事俾【使也】莫不任【任职】肃【速也】纯【大也】恪【敬也】也五闲南【任也】吕赞阳秀也六闲应【台也】钟均利器用俾应复也律吕不易无奸物也细【细声谓角征羽】钧【调也】有钟【大为钟】无鏄【小为鏄】昭【明也】其大也大【大声谓宫商】钧有鏄无钟甚大无鏄鸣其细也【细则用大以大平细大则用小以小平大至则甚大则独鸣其细细谓丝竹革木】大昭小鸣和之道也和平则乆乆固则纯纯明则终终复则乐所以成政也故先王贵之   朱熹曰均只是七钧如以黄钟为宫便以林钟为征太蔟为商南吕为羽姑洗为角应钟为变宫防賔为变征这七律自为一钧其声自相谐应古人要合声先须吹律众声皆合律方可用后来人想不解去逐律吹得京房始有律凖乃是先做下一个子母调得正了后来只依此为凖国语谓之均梁武帝谓之通其制十三弦一弦是全律   臣按国语载伶州鸠对周景王之言所以发明十二律之名义居然可见考之是时单穆公又告王钧音之説有曰先王之制钟也大不出钧重不过石律度量衡于是乎生小大器用于是乎出即此章立均出度之説也均者钧钟也以木长七尺有弦系之以为钧法用以度钟之大小清浊也汉大予乐有之   家语孔子曰夫先王之制音也奏中声以为节流入于南不归于北夫南者生育之乡北者杀伐之域故君子之音温柔居中以养生育之气忧愁之感不加于心也暴厉之动不在于体也夫然者乃所谓治安之风也小人之音则不然亢丽防末以象杀伐之气中和之感不载于心温和之动不存于体夫然者乃所以为乱之风也防者舜弹五弦之琴造南风之诗其诗曰南风之薫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唯脩此化故其兴也勃然徳如泉流至于今王公大人述而弗忘殷纣好为北鄙之声其废也忽然至于今王公大人举以为诫夫舜起布衣积徳含和而终以帝纣为天子荒滛暴乱而终以亡   臣按家语此章孔子闻仲由鼓琴而发也葢人心善恶皆于乐声见之故孔子闻其琴声而为此言既言乐必以中声为节而又推其声有南北之异南者生育之乡舜歌南风之诗其兴也勃然含和而终以帝北者杀伐之域纣好北鄙之声其废也忽然暴乱而终以亡人君之于音乐乌可以不谨其所好乐者乎然舜非独帝也当世化之皆有谐让之美纣非独亡也当世化之皆变靡靡之风由是观之声之有南北其来也逺矣今世乐部亦分为南北北音自金元始有之世因谓宋世以来所遗之音南音流于哀怨北音极其暴厉我国家复二帝三王之正统而世俗所尚之音犹有未尽去者所以奏中声之节歌解愠阜财之诗一洗亢丽微末之习不能无望于当代之英君谊辟云   以上论乐律之制【上之下】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乐律之制【中】   论语子语鲁太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   朱熹曰语告也太师乐官名时音乐废阙故孔子敎之翕合也从放也纯和也皦明也绎相续不絶也成乐之一终也   谢良佐曰五音六律不具不足以为乐翕如言其合也五音合矣清浊髙下如五味之相济而后和故曰纯如合而和矣欲其无相夺伦故曰皦如然岂宫自宫而商自商乎不相反而相聨如贯珠可也故曰绎如也以成   臣按此孔子自卫反鲁正乐之时所以告太师之言也元许谦谓大要乐声翕合须要纯和不可背戾八音之中金声最髙竹革之声次之匏音次之丝音又次之石音最低作乐八音皆和声声俱见不可使声髙掩声下者故曰皦如既各自要分晓又恐声音不相合意思不相聨属故又曰绎如玩其本文始从成是作乐始中终三节翕及纯皦及绎乃三节中之节奏后世有作者当以圣人之言为法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朱熹曰韶舜乐武武王乐美者声容之盛善者美之实也舜绍尧致治武王伐纣救民其功一也故其乐皆尽美然舜之徳性之也又以揖逊而有天下武王之徳反之也又以征诛而得天下故其实有不同者臣按朱熹谓韶武皆不可考但书称徳惟善政至劝之以九歌此便是作韶乐之本所谓九徳之歌九韶之舞是也武王之武看乐记便见葢是象伐纣之事所谓南者自南而北伐纣也气象便不甚和韶乐只是和而已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朱熹曰不知肉味葢心一于是而不及乎他也曰不意舜之作乐至于如此之美则有以极其情文之备而不觉其叹息之深也葢非圣人不足以及此范祖禹曰韶尽美又尽善乐之无以加此也故学之三月不知肉味而叹美之如此诚之至感之深也臣按大舜韶乐之作前无伦而后无继也孔子生于舜千七百年之后一旦闻而学之乃至于忘味则在当时可知也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朱熹曰鲁哀公十一年冬孔子自卫反鲁是时周礼在鲁然诗学亦颇残阙失次孔子周流四方参互考订以知其説晚知道终不行故归而正之又曰前汉礼乐志云王官失业雅颂相错孔子论而正之故其言如此   臣按乐居六经中之一其为用最为急者孔子删述六经其五者皆有成书而乐独阙焉其所以为乐者其书不复可见幸有此数言载于鲁论之中然不徒曰乐而且谓乐正者正之一言葢有以见乐之在当时其错杂无伦滛邪不正实有赖于圣人之正定也   顔渊问为邦子曰乐则韶舞放郑声   张载曰礼乐治之法也放郑声逺佞人法外意也一日不谨则法坏矣虞夏君臣更相饬戒意葢如此朱熹曰取其尽善尽美放谓禁絶之郑声郑国之音臣按先儒有曰治道成于乐郑声乐之滛者能揺荡人之性情以坏其成故放絶之大抵乐之为乐虽备于声容而其本原之所始则起于诗之言志故圣人正乐以为常经必使雅颂之得所取韶以立治法必戒郑声之滛荡后世有作本九徳之歌为九成之乐用夫雅颂之正而戒夫郑卫之滛则古乐不难复矣   庄暴见孟子曰暴见于王王语暴以好乐暴未有以对也曰好乐何如孟子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国其庻几乎他日见于王曰王尝语庄子以好乐有诸王变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也直好世俗之乐耳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庻几乎今之乐由古之乐也曰可得闻与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人曰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众臣请为王言乐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籥之音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乐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猎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无他不与民同乐也今王鼓乐子此百姓闻王钟鼔之声管籥之音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庻几无疾病与何以能鼓乐也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庻几无疾病与何以能田猎也此无他与民同乐也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   朱熹曰不与民同乐者谓独乐其身而不恤其民使之穷困也与民同乐者推好乐之心以行仁政使民各得其所也好乐而能与百姓同之则天下之民归之矣   范祖禹曰战国之时民穷财尽人君独以南面之乐自奉其身孟子切于救民故因齐王之好乐开导其善心深劝其与民同乐而谓今乐犹古乐其实今乐古乐何可同也但与民同乐之意则无古今之异耳杨时曰乐以和为主使人闻钟鼓管弦之音而疾首蹙頞则虽奏以咸英韶濩无补于治也故孟子告齐王以此姑正其本而已   臣按昔人有言春秋时虽伶官犹知奸声滛乐为可耻而战国之时则时君直以世俗之乐为可好葢世变于是愈下矣然去之百世之后先王之古乐絶响而圣贤之格言犹存深思而熟玩之犹可以得其流风遗韵之彷佛也后世人主诚因孔孟之言求作乐之本乐之作也必使其民欣欣然而有喜色然后为之茍徒肆一已之乐而忘万民之忧又不若不作之为愈也当夫制作之后播奏之时慨然反思于心曰吾之享此其与民同乐否乎民得无闻之而有举疾首蹙頞相告者乎必也好乐而与民同之使其欣欣然有喜色如此则所作之乐虽不能备韶濩之音而实得韶濩之意于千古之上矣   汉书志曰黄帝使伶伦自大夏【西戎之国】之西昆仑之隂取竹之解谷【一作嶰溪之谷】生【治也】其窍【孔也】厚【一有薄字】均【孔与肉等也】者断两节间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制十二筩以听凤之鸣其雄鸣为六雌鸣亦六比【合也】黄钟之宫而皆可以生之是为律本至治之世天地之气合以生风天地之风气正十二律定   顔师古曰比合也可以比之谓上下相生也十二管皆生于黄钟之宫故曰黄钟律吕之本   臣按乐之作始于黄帝命伶伦取嶰谷之竹生而空窍厚薄均者断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制十二筩以听凤凰之鸣其雄鸣为六律曰黄钟太蔟姑洗防賔夷则无射雌鸣为六吕曰大吕夹钟中吕林钟南吕应钟此十二者皆以铜为管转而相生黄钟为首其长九寸各因而三分之上生者益一分下生者损一分于是文之以五声曰宫商角征羽播之以八音曰金石土革丝木匏竹而大乐和矣以之候气则埋之宻室上与地平实以葭灰覆以缇素以候十有二月之中气冬至气至则黄钟之管飞灰冲素大寒以下各以其月随而应焉而时序正矣以之审度则以子谷秬黍中者九十度黄钟之长而以一黍之广为一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而五度审矣以之嘉量则以子谷秬黍中者千有二百实其龠以井水凖其槩合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十斗为斛而五量嘉矣以之谨权衡则以黄钟一龠千二百黍之重为十二铢两之得二十四铢而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而五权谨矣此黄钟所以为律吕之本而天下万事万物皆由是而出焉   后汉书志曰宓羲作易纪阳气之初以为律法建日冬至之声以黄钟为宫大蔟为商姑洗为角林钟为征南吕为羽应钟为变宫防賔为变征此声气之元五音之正也又曰截管为律吹以攷声列以候气道之本也臣按声气之元一语万世作乐者之大根大本也作乐者不求之气与声而能有所成者无此理也朱熹曰律歴家最重元声元声一定向下都定元声一差向下都差者以此   蔡邕铜龠铭曰龠黄钟之宫长九寸空围九分   汉斛铭文曰律嘉量方尺圜其外【循四角规而圜之其径当四寸有竒】庣【不满之处】防九厘五毫【径尺四寸有竒之数犹未足也】羃百六十二寸【方尺羃百寸围其外每防方水五寸庣其防约五寸】深尺积一千六百二十寸容十斗【一寸羃百六十二寸为容一斗积十寸容一千六百二十寸为容十斗】   蔡元定曰嘉量方尺所以起数也汉斛容十斗实二千龠计一百六十二万分为一千六百二十寸又曰嘉量之法合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十斗为石一石积一千六百二十寸为分者一百六十二万一斗积一百六十二寸为分者十六万二千一升积十六寸二分为分者一万六千二百一合积一寸六分二厘为分者一千六百二十则黄钟之龠为八百一十分明矣空围八百一十分则长累九十黍广容一千二百黍矣葢十其广之分以为长十一其长之分以为广自然之数也   臣按朱熹律吕新书序所谓黄钟围径之数则汉斛积分可考者此也新书之首章律吕本原论黄钟曰长九寸空围九分积八百一十分葢天地之数始于一终于十其一三五七九为阳九者阳之成也其二四六八十为隂十者隂之成也黄钟者阳声之始阳气之动也故其数九分寸之数具于声气之元不可得而见及断竹为管吹之而声和候之而气应而后数始形焉均其长得九寸审其围得九分积其实得八百一十分长九寸围九分积八百一十分是为徳本度量权衡于是而受法十一律由是而损益焉吁自汉以来钟律之议纷纷靡定蔡氏兹书一出而千古之论灼然不疑所谓断竹为管吹之而声和候之而气应而后数始形焉此数言者眞诚作乐定律之本也   淮南子曰规始于一一不生故分而为隂阳隂阳合和而万物生故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参物三三如九故黄钟之九寸而宫音调因而九之九九八十一故黄钟之数立律之数六分为雌雄故曰十二钟以副十二月十二各以三成故置一而十一三之为积分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黄钟大数立焉太史公曰置一而九三之以为法实如法得长一寸凡得九寸命曰黄钟之律   前汉志曰太极元气函三为一极中也元始也行于十二辰始动于子参之于丑得三又参之于寅得九又参之于卯得二十七又参之于辰得八十一又参之于已得二百四十三又参之于午得七百二十九又参之于未得二千一百八十七又参之于申得六千五百六十一又参之于酉得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又参之于戌得五万九千四百四十九又参之于亥得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此隂阳合徳气钟于子化生万物者也蔡元定曰淮南子谓置一而十一三之以为黄钟之大数即律书置一而九三之以为寸法者其术一也夫置一而九三之既为寸法则七三之为分法五三之为厘法三三之为毫法一三之为丝法从可知矣律书独举寸法者葢已于生钟分内黙具律寸分厘毫丝之法而又于此律数之下指其大者以明凡例也一三之而得三三三之而得二十七五三之而得二百四十三七三之而得二千一百八十七九三之而得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故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以九分之则为二千一百八十七二千一百八十七以九分之则为二百四十三二百四十三以九分之则为二十七二十七以九分之则为三三者丝法也九其三得二十七则毫法也九其二十七得二百四十三则厘法也九其二百四十三得二千一百八十七则分法也九其二千一百八十七得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则寸法也一寸九分一分九厘一厘九毫一毫九丝以之生十二律以之生五声二变上下乘除参同契合无所不通葢数之自然也   司马贞史记索隐注黄钟八寸十分一云律九九八十一故云八寸十分一   臣按此即朱熹所谓寸以九分为法淮南太史小司马之法可推者此也元定之言曰黄钟九寸以三分为损益故以三歴十二辰得一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为黄钟之实其十二辰所得之数在子寅辰午申戌六阳辰为黄钟寸分厘毫丝之数在亥酉未巳卯丑六隂辰为黄钟寸分厘毫丝之法其寸分厘毫丝之法皆用九数故九丝为毫九毫为厘九厘为分九分为寸为黄钟葢黄钟之实一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之数以三约之为丝者五万九千四十九以二十七约之为毫者六千五百六十一以二百四十三约之为厘者七百二十九以二千一百八十七约之为分者八十一以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约之为寸者九由是三分损益以生十一律焉蔡氏所谓黄钟之实者如此或者以谓算到十七万七千一百四十七之数何所用之朱熹曰以定管之长短而出是声考究其法当如是也   杜佑通典曰十二律相生之法自黄钟始三分损益下生林钟林钟上生太蔟太蔟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姑洗下生应钟应钟上生防賔防賔上生大吕大吕下生夷则夷则上生夹钟夹钟下生无射无射上生中吕此谓十二律长短相生一终于仲吕之法又制十二钟以准十二律之正声又鳬氏为钟以律计自倍半以子声比正声则正声为倍以正声比子声则子声为半但先儒释用倍声有二义一义云半十二律正律为十二子声之钟二义云从于仲吕之管寸数以三分益一上生黄钟以所得管之寸数然后半之以为子声之钟其为变正声之法者以黄钟之管正声九寸子声则四寸半又上下相生之法者以仲吕之管长六寸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寸之万二千九百七十四上生黄钟三分益一得八寸五万九千口口四十九分寸之五万一千八百九十六半之得四寸五万九千口口四十九分寸之二万五千九百四十八以为黄钟又上下相生以至仲吕皆以相生所得之律寸数之半以为子声之律蔡元定曰此説黄钟九寸生十一律有十二子声所谓正律正半律也又自仲吕上生黄钟黄钟八寸五万九千口口四十九分寸之五万一千八百九十六又生十一律亦有十二子声即所谓变律变半律也正变及半凡四十八声上下相生最得汉志所谓黄钟不复为他律役之意与律书五声大小次第之法但变律止于应钟虽设而无所用则其实三十六声而已其间阳律不用变声而黄钟又不用正半声隂吕不用正半声而应钟又不用变半声其实又二十八声而已   臣按朱熹所谓变律半声之例杜氏通典具焉者此也元定之言曰律吕之数往而不返故黄钟不复为他律役所用七声皆正律无空积忽防自林钟而下则有半声自防賔而下则有变律皆有空积忽防不得其正故黄钟独为声气之元虽十二律八十四声皆黄钟所生然黄钟一均所谓纯粹中之纯粹者也八十四声正律六十三变律二十一六十三者九七之数也二十一者三七之数也所引黄钟不复与他律为役者葢以黄钟至尊无与为并惟于本宫用正律若他律为宫则黄钟之为商角征羽二变者皆但用其变律而正律不复与之为役也   通典注曰按应钟为变宫防賔为变征自殷以前但有五音自周以来加文武二声谓之七声五声为正二声为变变者和也   蔡元定曰宫与商商与角征与羽相去皆一律角与征羽与宫相去独二律一律则近而和二律则逺而不相及故宫羽之间有变宫角征之间有变征此亦出于自然左氏所谓七音前志所谓七始是也然五声者正声故以起调毕曲为诸声之纲至二变声则宫不成宫征不成征不比于正音但可以济五声之所不及而已然有五声而无二变亦不可以成乐也臣按此亦朱熹所谓五声二变之数杜氏通典具焉者也元定之言曰五声宫与商商与角征与羽相去各一律至角与征羽与宫相去乃二律相去一律则音节和相去二律则音节逺故角征之间近征收一声比征少下故谓之变征羽宫之间近宫收一声少髙于宫故谓之变宫也角声之实六十有四以三分之不尽一算既不可行当有以通之声之变者二故置一而两三之得九以九因角声之实六十有四得五百七十六三分损益再生变征变宫二声以九归之以从五声之数存其余数以为彊弱至变征之数五百一十二以三分之又不尽二算其数又不行此变声所以止于二也变宫变征宫不成宫征不成征古人谓之和缪又曰所以济五声之不及也变声非正故不为调也其所谓和缪者淮南子曰姑洗生应钟比于正音故谓和应钟生防賔不比于正音故为缪   孔頴达礼疏曰黄钟为第一宫下生林钟为征上生太簇为商下生南吕为羽上生姑洗为角林钟为第二宫上生太簇为征下生南吕为商上生姑洗为羽下生应钟为角太簇为第三宫下生南吕为征上生姑洗为商下生应钟为羽上生防賔为角南吕为第四宫上生姑洗为征下生应钟为商上生防賔为羽上生大吕为角姑洗为第五宫下生应钟为征上生防賔为商上生大吕为羽下生夷则为角应钟为第六宫上生防賔为征上生大吕为商下生夷则为羽上生夹钟为角防賔为第七宫上生大吕为征下生夷则为商上生夹钟为羽下生无射为角大吕为第八宫下生夷则为征上生夹钟为商下生无射为羽上生仲吕为角夷则为第九宫上生夹钟为征下生无射为商上生仲吕为羽上生黄钟为角夹钟为第十宫下生无射为征上生仲吕为商上生黄钟为羽下生林钟为角无射为第十一宫上生仲吕为征上生黄钟为商下生林钟为羽上生太簇为角仲吕为第十二宫上生黄钟为征下生林钟为商上生太簇为羽下生南吕为角是十二宫各有五声凡十六声   蔡元定曰声者所以起调毕曲为诸声之纲领礼运所谓还相为宫所以始于黄钟终于南吕也后世以变宫变征参而八十四调其亦不攷矣   臣按朱熹所谓变宫变征之不得为调则孔氏之礼疏因亦可见者此也葢五声十二律旋相为宫止于六十而后世乃参之以变宫变征为八十四调非古矣   以上论乐律之制【中】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乐律之制【下】   周敦頥曰古者圣王制礼法脩敎化三纲正九畴叙百姓太和万物咸若乃作乐以宣八风之气以平天下之情故乐声淡而不伤和而不滛入其耳感其声莫不淡且和焉淡则欲心平和则躁心释徳盛治至道配天地古之极也后世礼法不脩政刑苛紊纵欲败度下民困苦谓古乐不足听也代变新声妖滛愁怨导欲増悲不能自止故有贼君弃父轻生败伦不可禁者矣呜呼乐者古以平心今以助欲古以宣化今以长怨不复古礼不变今乐而欲至治者逺矣   朱熹曰古圣贤之论乐曰和而已此所谓淡葢以今乐形之而见其本于庄正斋肃之意故希简而寂寥耳废礼败度故其声不淡而妖滛政苛民困故其声不和而愁怨妖滛故导欲而至于轻生败伦愁怨故増悲而至于贼君弃父古今之异淡与不淡和与不和而已   臣按周子此言葢谓复古礼然后可以变今乐   程頥曰律者自然之数先王之乐必须律以攷其声尺度权衡之正皆起于律以律管定尺以天地之气为凖非秬黍之比也律取黄钟黄钟之声亦不难定世自有知音者参上下声攷之自得其正既得其正将黍以实其管看管实得几粒然后推而定法可也古法律管当实千二百粒黍今羊头黍不相应则将数等验之看如何大小者方应其数然后为正胡先生定乐取羊头山黍用三等筛子筛之取中等者特未定也   臣按程氏此言欲知音者攷声上下以定黍   张载曰声音之道与天地通蚕吐丝而商弦絶木气成则金气衰乃此理自相应今人求古乐太深始以古乐为不可知律吕有可求之理惟徳性淳厚者能知之臣按宋三儒之説周氏以复古礼为先程氏以攷声音为正张氏则以人之徳性为本三人者可谓穷本知变达乐之要者矣且生当有宋全盛之时天子鋭意古乐而胡瑗范鎭司马光辈方讲求钟律徧访四方草泽以应诏而三大儒者乃见遗焉使当时若在讲求之列其所次叙必有可观古乐或有可复之理惜哉   朱熹曰五声之序宫最大而沈浊羽最细而轻清商之大次宫征之细次羽而角居四者之中焉然世之论中声者不以角而以宫何也曰凡声阳也自下而上未及其半则属于隂而未畅故不可用上而及半然后属于阳而始和故即其始而用之以为宫因其每变而益上则为商为角为变征为征为羽为变宫而皆以为宫之用焉是以宫之一声在五行为土在五常为信在五事为思葢以其正当众声和与未和用与未用隂阳际防之中所以为盛若角则虽当五声之中而非众声之防且以七均论之又有变征以君焉亦非五声之所取正也然自其声之始和者推而上之亦至于变宫而止耳自是而上则又过乎轻清而不可以为宫于是就其两间而细分之则其别又十有二以其最大而沈浊者为黄钟以其极细而轻清者为应钟及其旋相为宫而上下相生以尽五声二变之用则宫声常不越乎十二之中而四声者或时出于其外以取诸律半声之管然后七均备而一调成也黄钟之与余律其所以为贵贱者亦然若诸半声以上则又过乎轻清之甚而不可以为乐矣葢黄钟之宫始之始中之中也十律之宫始之次而中少过也应钟之宫始之终而中已尽也诸律半声过乎轻清始之外而中之上也半声之外过乎轻清之甚则又外之外上之上而不可为乐者也正如子时初四刻属前日正四刻属后日其两日之间即所谓始之始中之中也然则声自属隂以下亦当黙有十二正变半律之地以为中声之前段如子初四刻之为者但无声气之可纪耳由是论之则审音之难不在于声而在于律不在于宫而在于黄钟葢不以十二律节之则无以着夫五声之实不得黄钟之正则十一律者又无所受以为本律之宫也今有极论宫声之妙而无曰黄钟云者则恐其于声音法制之间犹有所未尽也夫以声音法制之粗而犹有未尽则虽有黄帝大舜之君伶伦后防之佐亦如之何徒手而可以议大乐之和哉又有宫当配仁之説者则以仁当四徳之元而有包四徳之义耳夫仁木行而角声者也以之配宫则仁既不安而信亦失据矣五行之序木为之始水为之终而土为之中土则水火之所寄金木之所资居中而应四方一体而载万类者也是则宫之綂五声仁之包五常葢有并行而不悖者矣何夺彼与此哉【以宫配仁五峰胡氏説】   熹又曰古乐之亡乆矣然秦汉之间去周未逺其器与声犹有存者故其道虽不行于当时而其为法犹未有异论也逮于东汉之末以接西晋之初则已寖多説矣歴魏周齐隋唐五季论者愈多而法愈不定爰及宋朝功成治定理宜有作建隆皇祐元丰之间葢亦三致意焉而和岘胡瑗阮逸李照范鎭马光刘几杨时诸贤之议终不能以相一也而况于崇宣之季奸防之防【指蔡京辈】黥涅之余【魏汉津】而能有以语夫天地之和哉建阳蔡元定防搜逺取巨细不捐积之累年乃若防契着为律吕新书明白而渊深缜宻而通畅不为牵合附防之谈其言虽多出于近世之所未讲而实无一字而不本于古人已试之成法   蔡元定曰律吕散亡其器不可复见然古人所以制作之意则犹可攷也太史公曰细若气微若声圣人因神而存之虽妙必効言黄钟始于声气之元也班固所谓黄帝使伶伦取竹断两节间吹之以为黄钟之宫又曰天地之风气正而十二律定刘昭所谓伏羲统阳气之初以为律法又曰吹以攷声列以候气皆以声之清浊气之先后求黄钟者也是古圣人制作之意也夫律长则声浊而气先至极长则不成声而气不应律短则声清而气后至极短则不成声而气不应此其大凡也今欲求声气之中而莫适为凖则莫若多截竹以拟黄钟之管或极其短或极其长长短之内每差一分以为一管皆即以其长权为九寸而度其围径如黄钟之法焉如是而更迭以吹则中声可得浅深以列则中气可验茍声和气应则黄钟之为黄钟者信矣黄钟者信则十一律与度量衡权者得矣后世不知出此而惟尺之求晋氏而下则多求之金石梁隋以来又絫之秬黍下至王朴刚果自用遂专恃絫黍而金石亦不复攷矣夫金石真伪固难尽信若秬黍则岁有凶丰地有肥瘠种有长短小大圆妥不同尤不可恃况古人谓子谷秬黍中者实其龠则是先得黄钟而后度之以黍不足则易之以大有余则易之以小约九十黍之长中容千二百黍之实以见周径之广以生度量权衡之数而已非律生于黍也百世之下欲求百世之前之律者其亦求之声气之元而毋必之于秬黍则得之矣   又曰律者致中和之用止于至善者也以声言之大而至于雷霆细而至于蠛蠓无非声也律则写其黄钟一声而已矣虽有十二律六十调然实一黄钟也是理也在声为中声在气为中气在人则喜怒哀乐未发与发而中节也此圣人所以一天人赞化育之道也   臣按蔡元定作律吕新书朱熹为之序曰其中所谓黄钟围径之法则汉斛之积分可攷寸以九分为法则淮南太史小司马之説可推五声二变之数变律半声之例则杜氏之通典具焉变宫变征之不得为调则孔氏之礼疏因亦可见臣既本朱氏此序而引诸説而附以元定之所参定者既具于各条之下至是剟取序文而继以元定截竹为管以求中声之説是则朱氏所谓先求声气之元而因律以生尺尤所谓卓然者也然此求其声气耳而所谓均调节奏被之管弦蔡氏又欲别为乐书以究其业今世无之岂其后竟不克就耶尚幸此新书之存以俟后世之圣君贤相功成作乐者焉虽然此书之作虽由蔡氏而皆本其师之意也观朱氏与元定书曰但用古书古语或注疏而以己意附其下方甚简约而极周尽学者一覧可得梗槩其他推説之泛滥防证之异同不尽载也今即其书以观无一不如其师所敎者所谓甚简约而极周尽者一言以蔽之矣其后朱氏又与其门人攷订礼书又定钟律诗乐乐制乐舞等篇皆聚古乐之根源简约可观而钟律分前后篇其前篇凡七条一曰十二律隂阳辰位相生次第之图二曰十二律寸分厘毫丝数三曰五声五行之象清浊髙下之次四曰五声相生损益先后之次五曰变宫变征二变相生之法六曰十二律正变倍半之法七曰旋宫八十四声六十调之图其后篇凡六条一曰明五声之义二曰明十二律之义三曰律寸旧法四曰律寸新法五曰黄钟寸分数法六曰黄钟生十一律数法大槩率采元定所着更互演绎尤为明其乐制彚于王朝礼其乐舞彚于祭礼上下数千载防搜逺绍昭示前圣礼乐之非迂以为后世作乐者之法则后世有作者合二书而求之思过半矣   以上论乐律之制臣按礼乐之制作其微也乆矣而乐为甚非其情义之难明也而其所谓制度者失其传焉耳在汉之世乐家有制氏世在乐官但能纪其铿锵鼓舞而不能言其义论者惜之然唐宋以来其精义之存于古典者通经学古之士尚能因文以求义或得其情于编简之中若夫所谓铿锵鼓舞者则知之者葢已鲜矣论礼者谓其数可知其义难知葢是时度数详明人所共习所难知者其义理防者耳故为是言若就后世言之则可学而知者义理耳若夫名物度数非上智之资岂能奋乎千载之下而逆探其遗文坠绪于千载之上也哉且礼之行也文与器而已然乐不徒文而又有其容不徒器而又有其声习学者既失其传造作者又失其制葢非一日矣一旦求之简牍之中以不试之学而欲合古人之制自非知礼乐之情之圣有开物成务之才而妙达天人之理者孰能与于斯哉三代之制不可攷已孔子自卫反鲁之所正仅云雅颂而不及于制度在圣人时鲁之乐工击磬鼓鼗者逾河蹈海孔门弟子皆详记于所録师説之中非无意也其意以为自是之后乐工散亡非独无明乐义之圣贤而并与其习乐器之贱工亦无之矣后有作者其何所持循而复古制也哉汉初古乐犹有存者文帝资虽近道而谦让未遑武帝慨然有志于乐然所好者世俗之所乐非先王之所制也魏用杜防隋用郑绎何妥宋用和岘胡瑗阮逸范镇辈非不留心于钟律也然卒无所得焉葢用其心于茫而无所从入之端故耳孟子曰圣人既竭耳力焉然后继之以五声六律程子亦曰有知音者参上下声攷之自得其正葢必求之吾之心思竭乎吾之耳力因其所易而后及其所难因其所习而后及其所未达为之以其渐循之以其方深造之以其道记曰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今世古制无复存者虽是述之其与作者之功何异吾无圣人之天资而欲任圣人之创作可乎既不敢作而欲述之又无可因而以为述之之地不得已而就其所近而易者以求之求之之道先从吾身始晋人有言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言渐近自然耳黄帝取嶰谷之竹吹之以为黄钟之宫者有由然也六经之中论乐之最先者莫先于虞书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之四言此万世论声乐之祖也史亦称大禹声为律身为度孔子正乐亦以雅颂得所为先古之乐器无存而存者亦多非古制惟孔子所删三百篇之诗乃商周祭祀燕享及房中所歌者其篇章宛然三代之旧也无所欠阙大戴礼云凡雅二十六篇其八篇可歌晋志亦云汉末杜防传旧雅乐四曲一曰鹿鸣二曰驺虞三曰伐檀四曰文王皆古声辞戴记颇有阙误篇数不可攷汉末止存三篇而加以文王不知其何自来也其后改作新辞旧曲遂废至唐开元乡饮酒礼其所奏乐乃有鹿鸣四牡皇皇者华鱼丽南有嘉鱼南山有台关雎葛覃卷耳鹊巢采系采苹十二篇之目而其声亦不得闻矣宋时有赵彦肃者传此十二诗之谱每句之中字皆叶以律吕即开元遗声也朱子既以载之仪礼经传中以为诗乐且谓古声亡灭已乆不知当时工师何所攷而为此疑古乐有唱有叹唱者发歌句也和者继其声也诗词之外应更有叠字散声以叹发其趣故汉晋之间旧曲既失其传则其辞虽存而世莫能补为此故也若但如此谱直以一声叶一字则右诗篇篇可歌无复乐崩之叹矣夫岂然哉又其以清声为调似非古法然古声既不可攷姑存之以见声歌之彷佛以俟后之知乐者噫朱子非知乐者哉而姑为是谦之辞耳大贤若朱子而不任其责后世之人又孰有过于朱子者哉人人皆为是言则此乐直至天地之戍防永无可复之期矣虽然与其不能尽复天地之纯全而略得以见古人之彷佛犹贤乎已夫有之而不全犹胜于全无而不有也汉唐以来郊庙燕享未尝不用乐而乐之用或至于用郑衞之音今吾稍存古人之意以仿古人之乐虽不全于古而犹彷佛于古岂不愈于郑衞之音也哉程子曰古人之诗如今之歌曲古人之诗其音调不复可知己而今之歌曲虽出时人之口而亦有所沿袭如向所谓十二诗于鹿鸣等六诗云黄钟清宫注云俗呼正宫关雎等六诗云无射清商注云俗呼越调所谓黄钟清宫无射清商世俗固不知所以为声而正宫越调之类宋世所谓诗余金元以来所传南北曲者虽非古之遗音而犹有此名目也夫人能为之而闻之者亦能辨别其是否诚因今而求之古循俗而入于雅以求古人之所彷佛者万一天生妙解音乐之人如师旷州鸠信都芳万寳常王令言张文收之辈必能因其彷佛而得其纯全者焉因声以攷律正律以定器三代之乐亦可复矣然如此之人岂易得哉吁必待后防而后作乐必待师旷而后听音斯人不世出而乐之在天下不可一日无也而音岂可不听哉世无后防师旷而后防之心师旷之耳则人人有也万古如一日也昔宋李照胡瑗阮逸改铸钟磬徐复笑之曰圣人寓器以声不先求其声而更其器其可用乎其后卒无所成如复言房庻亦言古乐与今乐本末不逺其大略以谓上古世质器与声朴后世稍变焉金石钟磬也后世易之以方响丝竹琴箫也后世易之以筝笛笙匏也攒之以斗埙土也变而为瓯柷敔木也贯之以板凡若此者八音之变也亦犹大辂起于推轮龙艘生于落叶其变则然尔古者食以爼豆后世易以杯盘簟席以为安后世更以榻案使圣人复生不能舎杯盘榻案而复爼豆簟席也八音之器岂异此哉孔子曰郑声滛岂其器之不古若哉亦疾其声之变耳试使知乐者由今之器寄古之声去惉懘靡曼而归之中和雅正则感人心导和气不曰治世之音乎然则世所谓雅者未必如古而敎坊所奏岂尽滛声哉庻之此言虽非穷本之论而不谓之知变不可也乐记曰穷本知变乐之情也乐之本同而其变则异同者其精者也异者其粗者也推其异而合之同举其粗而归之精则其体凝一矣臣请眀诏天下求知音律者内而朝着外而州郡隠而草泽之士贱而技艺之流许其自陈及臣僚荐举聚于一处俾其各就所能因其明处而各罄其所知用今世所奏之乐今日所歌之辞度其腔调按其节拍先求世之所谓正宫越调之类以究古人清宫清商之调依俗法之所移换寻古调之所抑然后被之于丝吹之以竹宣之以金收之以石必俗器之调而后古器之即合作于一堂之间而有和应之美不徒协夫奏者之心而且谐之听者之耳无间贤愚贵贱一是同和然后按古人钟律之法即蔡元定之律吕新书朱文公之通解钟律依其说按其法而讲究其所当然之则与其所以然之故筑室布灰如其候气之法截竹为管以求黄钟之声如所谓或极其短或极其长长短之内每差一分以为一管皆即以其长权为九寸而度其围径如黄钟之法焉此则蔡氏截管候气之法也若夫所谓度其围径者则未有定凖焉夫所列之管既已应气可豫寻秬黍中者分为三等先以一等实于是管之中必须千二百粒适满其中无欠无余然后用之有余欠者则用次等次等不合又别用之必同而后己所实既同然后因之以定尺审度量谨权衡焉由是以制律吕均声音制乐器先试以歌声齐箫声以箫声定十六声又以十六声而齐入器声髙者则抑而下之声下者则引而上之过于厉者平之过于醲者淡之逐器而调之使其一器之中声律自然均调而无有参错合器而协之使其众器之间自然翕合而无相夺伦无一器之不谐无一音之不应如此虽不能尽善尽美如古人之纯全然通其变以穷其本亦可以得古人之彷佛者矣方之章韶濩武虽不可企及然视后世之因循茍且者则有间矣臣于钟律非所通晓姑述所闻以俟当代之圣明任作述之大柄者焉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四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王朝之礼【上】   通典周制天子有四朝一曰外朝秋官朝士掌之二曰中门夏官司士正其位朝夕视政三曰内朝亦谓路寝之朝正朝视事毕退适路寝聴政四曰询事之朝小司冦掌其政以致万人而询焉   臣按天子路寝门有五焉其最外曰臯门二曰库门【一作雉门】三曰雉门【一作库门】四曰应门五曰路门【一作毕门】臯门之内【或作外】曰外朝朝有三槐九棘近库门有三府九寺库门内有宗庙社稷雉门外有两观连门观外有询事之朝在宗庙社稷间雉门内有百官宿卫之廨应门内曰中朝中朝东有九卿室为理事之处所谓中朝即中门也然不谓之朝而谓之门意者堂宇深难于听对每日常朝则御其门欤今制天子大朝贺朔望行礼御正殿常朝御门与此合   周礼天官宰夫之职掌治朝之法【治朝在路门外】以正王及三公六卿大夫羣吏之位掌其禁令【禁谓止其非法令谓使之有为】叙羣吏之治【次序所治之事】以待賔客之令【令谓賔客未至而先为之具】诸侯之复【报也谓奏事者】万民之逆【自下而上曰逆谓上言者】   郑曰治朝在路门之外其位司士掌焉宰夫察其不如仪叙羣吏之治者常次叙羣吏之职事三者之来则应使辨理之   臣按天官卿冢宰其贰则少宰少宰之次又有宰夫王眡朝则宰賛听治而宰夫掌其治之法所谓叙羣吏之治即今百司各奏所治之事也待賔客之令即今鸿胪引见藩府所遣使及外夷也诸侯之复万民之逆即今通政司所奏事也正公卿大夫羣吏之位正之为言疏谓察其不如仪者即前代殿中御史之职今轮御史紏仪也古今委任之职不同而朝廷之间所当为之令所当禁之法则一而已   夏官司士正朝仪之位辨其贵贱之等正南乡【向明】三公北面东上【对上以东为尊】孤东面北上【位于右】卿大夫西面北上【位于左】王族故士【王之同族故为士而留宿卫者】虎士【虎贲之士】在路门之右南面东上【分立于右面向外】太仆【侍御之长】大右【即司右勇士为军右者】大仆从者【小臣祭仆之类】在路门之左南面西上【分立于左西向外】司士摈【掌摈相之礼】孤卿特揖【逐人而揖】大夫以其等旅【免也】揖【卿大夫有上中下等各随其等合众而揖】士防三揖【士立于孤卿大夫之两防待其特揖旅揖已讫后即其处而揖之】王还【视朝毕将还也】揖门左揖门右【王将还用手揖退立路门左右者】大仆前【大仆向王前立而奏复逆】王入内朝皆退【王入路门内朝者皆退】   王安石曰此所谓治朝也乡明以听天下者王故王南乡乡王而答之者三公故三公北面孤佑王者也故东面卿大夫佐王者也故西面王族故士虎士大仆大右大仆从者则从王者也顺王所乡故南面臣按此即通典所谓周制四朝之一二曰中门者也盖在路门之外人君与羣臣常朝之所若今奉天门日朝是也其司士略似今鸿胪寺卿然公孤卿大夫毎日朝参之臣也王族故士虎士大仆大右大仆从者侍卫执役之臣也王族故士宗室之有职任者也虎士虎贲氏掌先后王而趋以卒伍者也大仆掌王之服位出入王之大命及掌诸侯复逆者也大右即司右掌羣后之政令凡勇力之士能用五兵属焉大仆从者有小臣掌公孤卿之复逆有御仆掌羣吏庶民之复逆当人君视朝之时司士正其位以正朝仪辨其等以定班次王族故士以肺腑之亲而错居侍卫之间虎贲士以武勇之选而趋走前后之列掌服位者大仆也而兼司出入之大命掌卒伍者司右也而实统勇力之士朝廷之间明明在朝穆穆在位所以乡明而听天下者肃肃乎其严也而左右前后之人所以环列而侍卫者又皆亲信武勇之臣所以防防威众者又无所不僃焉当是时也视是朝也论道经邦二公化者固各尽其道分职率属敬官乱政者亦各理其事凡天下诸侯与在朝卿士及内外之羣吏庶民事之已行者有以复乎上事之未行者有以逆乎上则有大仆与其属之小臣御仆以为之通逹焉若此者乃成周盛时常朝之仪位也然当天子视朝之际臣下入朝之初大臣则逐位而拜羣臣则逐列而拜小臣则即其位而防拜左右侍从之臣则方有事而未暇也故王于大臣则答以特揖之礼于羣臣则答以旅揖之礼于小臣则于再揖之后向其防而答之焉听政既毕王将还内而侍卫于门之左右者始行拜礼王于是随其所在而左右揖之可见隆古盛时以礼为治位有尊卑而礼无不答也秦不师古始尊君卑臣而此礼废矣   太仆【侍御之官太仆其长也】掌正王之服位【王之吉服有六所立有位太仆正之使当其理】出入王之大命【出大命则宣之于外入大命则纳之于内】掌诸侯之复逆【复有报乎上也逆有言乎上也】王眡朝则前正位而退入亦如之建路鼓于大寝之门外而掌其政以待逹穷者与遽令闻鼓声则速逆御仆与御庶子王眡朝则正位【王与族人燕处则正其位】掌摈相【摈以助賔相以助主】王不眡朝则辞于三公及孤卿【王有故不朝则以告于大臣】   臣按太仆之官在周为侍御之长所掌者眡朝之事也后世则尃以典牧马之政失古意矣周穆王命伯冏为太仆正特作命书所谓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者也正王之服犹后世行某礼当具冕服某礼当具皮弁服是也正王之位如后世行某礼当御正衙某礼当御便殿是也出之命王之诏也入之命臣之奏报也复者何事之已行者报之于上也逆者何事之未行者言之于上也凡此皆太仆之所掌当王眡朝之初出则出次而奏于王之前以正其位次有不当其位者正之既正而退于侍卫之列及王眡朝之将毕又出次而奏于王之前以见朝事之毕凡夫眡朝之时有出入之大命有复逆之奏报在其位者则自掌之在公孤卿及羣吏庶民者则其属分掌之而总之于已使有所稽考而不至于遗忘时以逹之于上而分付于所司而施行焉如正典则付之夏官宪典则付之秋官之类也然犹恐困穷者不能以自逹而急遽之事不容以暂缓而又设四面之鼓于寝门之外俾大仆掌其政焉由是观之则人君之眡朝非但以严上下之分而惟以通上下之情可知矣然眡朝之政若后世付之鸿胪而属之礼部可也今乃以属之司马何耶昔秦章邯使长史欣请事咸阳留司马门三日不得见邯遂降楚赵充国戊申上奏甲寅玺书报下往还才七日果以成功兵事贵速而忌壅蔽盖司马掌兵政而以其属司奏则无壅遏故也周人之意或出此欤   小司寇之职掌外朝之政以致【聚也】万民而询焉【谋也】一曰询国危【有兵防之难谋所以安也】二曰询国迁【徙郡改邑】三曰询立君【君无适子谋所以嗣】其位【君臣与民所立之位】王南乡【天子南面】三公及州长百姓北面【三公乡老也】羣臣西面【卿大夫士也】羣吏东面【府史之类】小司冦摈【揖之使前】以叙进而问焉【以次序而进之】以众辅志而弊谋【断也以众之谋辅王之志又断之于王也】   臣按王朝有三有内朝有治朝有外朝治朝其常治事之位内朝则退居之处也外朝不常御惟国家有非常之事然后御于此致万民而询谋之焉若夫常行之事则在治朝与羣臣按古典而施行之也洪范曰汝则有大疑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诗曰询于刍荛此所谓致万民而询焉询及万民则卿大夫士皆在其中矣国危则询之而求其所以安国之防国迁则询之而求其所以徙国之方立君则询之而求其所以嗣国之人三者皆国之大政必民心之所安众论以为可然后行之茍非徧访于人人其不至于逆天理而拂人心也者几希然其询之不于治朝而必于外朝者以民之众且防治朝之严与狭非独不可使之防入亦恐不足以容之也   朝士掌建邦外朝之法【外朝在库门之外】左九棘【朝之下其左树以棘棘取其赤心而外刺也】孤卿大夫位焉羣士【上士中士下士】在其后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羣吏【府吏也】在其后面三槐【朝之前有三槐木槐取其黄中也】三公位焉州长众庶在其后左嘉石平罢【疲急】民焉右肺石逹穷民焉帅其属而以鞭呼趋且辟【用鞭呼朝者使趋焉又为之辟也】禁慢朝【怠慢不敬】错立【参错不齐】族谈【相聚而语】者   臣按外朝在库门之外最居外者也人君不常御国家有大礼典则于此朝防而朝士掌其法有大疑难则于此询问而小司冦掌其政法者经常之制政者权宜之事也朝着之间有上下之位有前后之次入者必循序渐进而不可参差立者必肃容守次而不可错乱非奏对不言无故不可聚而喧哗故当人臣朝见之时小司宼则摈而相之使之次第而进朝士则帅其属而用鞭号呼以肃之使之各趋其位而知所避焉后世人君出警入跸而鸣鞭以肃众其原盖出于此   礼记玉藻曰朝辨色始入君日出而视之退适路寝听政使人视大夫退然后适小寝释服   陈祥道曰朝辨色始入所以防防日出而视之所以优尊诗曰夜乡晨言观其旂臣辨色始入之时也又曰东方明矣朝既盈矣君日出而视之之时也盖尊者体盘卑者体蹙体蹙者常先体盘者常后朝以先为勤以后为逸朝而臣先于君所以明分守退而君后于臣所以防怠荒此所以使人视大夫大夫退而后适小寝释服也   臣按周有三朝一曰外朝二曰治朝三曰内朝亦谓之燕朝即路寝也外朝不常御人君毎日出视治朝见羣臣以通上下之情退适路寝听政治以决可否之计盖视朝之时百官班次以列趋跄以进漏下无几刻尔奏对之际机务杂沓未易一一以详悉也故于退朝之后再御燕寝取其事务之急且切者重听之与夫左右臣工所谓股肱心膂者委曲讲究必罄竭其本末终始如此行之则便不如此则弊俾上心晓然于中而奉行之臣亦灼然知其必如此而不可如彼然后行下如此则朝廷所行之事皆所当行所禁之事皆所不当行行之万世而无弊太平之根本在此矣汉唐以来或五日一视朝或三日或旬日始朝我祖宗以勤为治无日不朝而毎日之间有早午晩三朝或再朝方是之时国家多事几务丛委事事取自上裁今则治定功成百事具有成宪毎日早朝百司奏对只是按行故事于午晩二朝似若可省然自古祸乱之端皆起自防蔽防蔽之由起自上下之情不通上下之情不通起自君臣不相接见然徒接见而不相亲欵见犹不见也我太祖髙皇帝立法创制于君臣之分最严然犹恐其严而或过于亢故御制大诰首篇以君臣同逰为开卷第一义所以示万世圣子神孙者至矣尽矣臣愿参酌祖宗之制毎日早朝之后遇有急切重务成宪所不载或行之久而弊者许承行之臣先期入奏请御便殿具其本末源委防集大臣面究利害然后施行事毕之后或从容顾问以泛及天下之事灾异水旱之由田里休戚之故皆许以闻如此则上下之情通而为泰矣此最今日求治之要务惟圣明注意则天下不胜幸甚   汉有天子大防殿为周之外朝萧何造未央宫言前殿宜有后殿大防殿为外朝宫中有后殿为治朝   臣按七年诸侯羣臣朝长乐宫葢大朝防之所   唐以宣政殿为前殿谓之正衙即古之治朝也以紫宸殿为便殿谓之入閤即古之燕朝也而外别有含元殿含元非正至大朝防不御正衙则日见羣臣百官皆在谓之常参   叶梦得曰古者天子三朝外朝内朝燕朝外朝在王宫库门外有非常之事则于此询万民治朝在路门外燕朝在路门内盖内朝以见羣臣或谓之路朝燕朝以听政或谓之燕寝汉去周未逺犹彷佛其意唐含元殿宜如汉之大防殿宣政紫宸乃前后殿其沿习有自来矣   唐制在京文武官职事九品以上朔望日朝其文官五品以上及监察御史贠外郎大常博士每日常参武官五品以上仍毎月五日十一日二十一日二十五日参三品以上直诸司及长上者各准职事参若霑失容及泥潦并停周防未练大功未塟非供奉及宿卫官皆听不趋   臣按此唐朝朝参之仪制令也汉朝参仪史不载所载朝防之仪耳惟宣帝纪中兴始五日二视事观此则唐之朝比汉为勤然勤之中又有节焉若沾失容泥潦停朝常参官周防未练大功未塟皆听不趋是也臣乞于今日亦准此制潦之免临时取防若常朝之臣有期功以下防许其告假下礼官定为限期若事未讫亦许展限如此庶使羣臣注门籍者不致虚饰本遭防者不托以疾一事之举上足以见人君体臣之仁下足以表臣下事君之诚   唐室升平日常参官毎日朝退赐食谓之廊餐自干符乱离之后秪遇月旦入閤日赐食   臣按唐人于毎日常参皆有廊餐及朔望皆赐食其为国费亦伙我朝废之良是其三大朝贺礼宴祖宗所以礼答臣下者必须举行   唐故事天子日御殿见羣臣曰常参朔望荐食诸陵寝有思慕之心不能临前殿则御便殿见羣臣曰入閤宣政前殿也谓之衙衙有仗紫宸便殿也谓之閤其不御前殿而御紫宸也乃自正衙唤仗由閤门而入故谓之入閤   李琪曰衙朝也其礼尊閤燕见也其事杀琪又言入閤有待制次对官论事而内殿起居一见而退欲有言者无由自陈非所以数见羣臣之意也   叶梦得曰唐正衙日见羣臣百官皆在谓之常参唤仗入閤百官亦随以入则唐制天子未尝不日见百官也其后不御正衙紫宸所见惟大臣及内诸司百官俟朝于正衙者问不坐即退则百官无复见天子矣其后惟存朔望两朝至五代又废唐明宗始诏羣臣毎五日一随宰相入见谓之起居   臣按孔子吉月必朝服而朝葢以一月之间朔望为重而见君必僃服以尽礼唐人制礼于常日则隆而于朔望反杀失所轻重矣虽曰是日荐食陵寝有思慕之心盍于鸡初鸣时先行荐食之礼昧爽乃御殿受朝乎我祖宗以来毎日先于奉先殿行礼东朝问安然后御朝其于父子之亲君臣之义两尽可以为万世帝王之法   宋朝因唐与五代之制文武官毎日赴文明殿正衙常参宰相一人押班五日起居即崇徳长春二殿中书门下为班首其长春殿常朝则内侍省都知押班至神宗元丰中官制始行诏侍从官而上日朝垂拱谓之常参官百司朝官以上毎五日一朝紫宸为六参官在京朝官以上朔望一朝紫宸为朔望参官遂为定制   臣按前代朝仪无一定之制时有更改惟我朝自祖宗以来至于今日率循旧章一日三朝自古帝王所无也毎日晨兴上便服御奉天门文东武西侍鸣鞭毕鸿胪卿唱入班百官行叩头礼分班侍立翰林学士侍御座左锦衣卫官侠陛西立六科给事中分侍左右御史分班面北立鸿胪官属立其后先日谢恩见辞者于鸿胪寺报名至日先赴午门外俟百官叩头毕鸿胪卿对御宣奏姓名贠数于午门外行五拜三叩头礼毕五府六部以次奏所司合行事次通政司引入于御前面奏请防该司官出班承防大理寺以下有事出奏无则已次礼科引差使考满官贠次六科各奏防意题本守卫揭帖赏赐钞锭次鸿胪宣奏藩府邉镇所遣使臣上命以酒饭赏赐既而两京堂上官新陞者及在外三司来朝赴任者面见叩头毕鸿胪卿唱奏事毕羣臣俱侧身向上立鸣鞭毕上乗辇往御武英殿或文华阅章疏日率如此至午复出朝晩亦如之此毎日常朝之制也毎月朔望上具皮弁服御正殿百官公服叩头毕分班侍鸿胪卿宣奏谢恩见辞贠数毕上出奉天门视朝如常仪臣窃考前代之制有所谓卷班放仗入閤等名目或失于粗畧或失于烦惟今日朝仪酌古凖今实为得中洪武二十年冬十月太祖皇帝谕大臣曰近者臣僚尊卑体统多未得宜尔等宜着礼仪以为定式礼部尚书李原名等防官着为礼仪定式一书凡三十七条所谓朝参之礼有八焉颁行既久而奉行者偶因一时之便遂袭以为故事旁观者虽知其非而不敢以为言后来者因以为当然者亦或有之窃观前代朝防班次仪注皆着成圗式载在文献通考诸书者可考也乞敕大臣及翰林院鸿胪寺官将累朝实録及礼仪定式等书并稽洪武永乐年间以来事例详加讲究櫽括节润画为圗式悬于两长安门用以表正百官观示列辟俾人人知所趋避世世得以遵守永为定制云【以上朝仪】   以上论王朝之礼【上】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王朝之礼【中】   汉书髙祖七年长乐宫成诸侯羣臣朝十月【汉初以十月为正】仪【叙下仪注】先平明谒者治礼引以次入殿门廷中陈车骑戍卒卫官设兵张旗帜传曰趋【声教入者急走也】殿下郎中侠陛陛数百人功臣列侯诸将军军吏以次陈西方东乡文官丞相以下陈东方西乡大行设九賔【公侯伯子男孤卿大夫士】胪【上传告下】句【下告上】传于是皇帝辇出房百官执防警【声而唱警】引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贺自诸侯王以下莫不振恐肃敬至礼毕尽伏臣按此后世嵗首行朝贺礼之始汉承秦制以十月为嵗首故也武帝始行夏正而以正月为嵗首然朝贺之礼则仍其旧用十月焉至后汉始命行朝防礼于正月此礼三代以前虽未有其制然嵗序更端之始万物维新而凡为臣子者毕来朝防以致其履端之庆亦义之当然也   晋书礼志云魏晋冬至日受方国及百僚称贺因令防其仪亚于献嵗之旦   臣按此后世冬至行朝贺礼之始蔡邕独断曰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夏至隂气起君道衰故不贺宋人于五月朔亦贺非是   唐书宗以帝生日爲千秋节   臣按此后世人君以始生日为节而表贺之始此前代毎一君为一节如宋太祖为长春节太宗为干明节之类在我朝列圣一以万寿圣节为名未有易也窃惟今日承前代故事为三大节元旦冬至圣诞是也前代惟至日行礼未有先期习仪者有之始自我朝葢以此礼虽非唐虞三代之制然臣子所以致敬君上而敦其水木本源之心以致其祝颂补报之愿者于是乎在茍羣聚于一时而不豫习于先日则不免临期参差失误故凡遇三大朝若内若外先期二日于寺观演习者谨之至也谨之至以其礼之大【以上朝贺礼】   虞书羣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民功曰庸】朱熹曰五载之内天子廵狩者一诸侯来朝者四盖廵狩之明年则东方诸侯来朝于天子之国又明年则南方之诸侯来朝又明年则西方之诸侯来朝又明年则北方之诸侯来朝又明年则天子复廵狩程頥曰敷奏以言者使各陈其为治之说言之善者则从而明考其功有功则赐车服以旌异之其言不善则亦有以告饬之也   臣按有虞之世廵守之年四方诸侯随地各朝于方岳廵守之后四方诸侯分年各朝于京师葢是时封建之制行诸侯世守其国恐其嵗月易流人心易懈上下易隔故其为制如此若夫罢侯置守之后任用不久迁补无常因时制宜惟可行三年朝觐之典三考黜陟之法焉本朝虽无虞朝羣后四朝之制然三年朝觐三考黜陟盖得有虞之意于千载之下也   周礼大行人【主賔客之官】掌大賔之礼及大客之仪以亲诸侯春朝诸侯而圗天下之事【圗其可否】秋觐以比邦国之功【比其髙下】夏宗以陈天下之谟【谋有是非】冬遇以协诸侯之虑【虑有异同】时防以发四方之禁【无常时相见也】殷同以施天下之政【众见曰同】时聘以结诸侯之好【时聘曰问结其恩好】殷覜以除邦国之慝【殷覜曰视除其恶慝】间问以谕诸侯之志【间嵗一问】归脉以交诸侯之福【分祭祀之胙同其福嘏】贺庆以賛诸侯之喜【有喜庆事则庆贺之】致襘以补诸侯之烖【禬祈禳也有烖则补助之】   臣按先儒有言君臣之礼不可以不接不接则上恩不下流下情不上逹嫌疑易以生毁誉易以入易天地不交则否柔进而上行则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也先王知其如此故制诸侯之朝以之圗事比功陈谟协虑发禁施政则言何以不见纳行何以不见知奸邪何以介其间左右何以塞其路汉刺史奏事京师其亦知此意欤粤自秦罢侯置守此礼不复讲然后世所谓部使者监司守令即古者诸侯也其制虽不可卒复其意则不可以不存葢天子奉天命以治天之民所以致天子之命而施之民者监司守令也分虽悬絶而心则不可以不亲亲之为言亲昵恩爱之谓也古者天子制为是礼以亲当世之诸侯世异势殊其礼虽不能一一行之于今然能即前日所以亲诸侯之心以为今日所以亲监司守令之礼千古犹一日也大行人所掌者朝觐宗遇防同六者诸侯致觐于王者也间问归赈贺庆致襘四者天子致爱于诸侯者也诸侯以礼致其敬天子以仁致其爱尊卑之意通上下之诚逹尚何猜疑间二之为患哉先王所以亲诸侯也如此后世人主其尚体古人亲诸侯之心以亲今日监司守令乎   礼记天子当依【上声】而立诸侯北面而见天子曰觐天子当宁而立诸公东面诸侯西面曰朝   郑曰依状如屏风以绛为质髙八尺东西当户牖之间绣为斧文亦曰斧扆天子见诸侯则依而立负之而南面以对诸侯也宁者门屏之间谓之宁人君视朝所宁立处盖竚立以待诸侯之至   游桂曰礼不可一端尽也不有君臣相临之礼则无以见大君之尊不有賔主相与之礼则无以见同姓异姓亲亲之恩夫诸侯之中有伯父焉有叔父焉有伯舅焉有叔舅焉有兄弟焉有昏姻焉三王家天下所恃以为天下者不独恃其形势也天子以亲亲之恩而临诸侯诸侯亦以亲亲之恩而报天子上下相睦同奬一姓所以数百年长久安宁而无患由此之故且尊卑之分不綂于一圣人固以为不可天子之尊诸侯之卑其自然之分固也然诸父兄弟舅甥昏姻相去之逺而久不相见于其来朝忘亲亲之恩专以分临之圣人之心无乃有所不安于此此亲亲之恩賔主之礼所以行于春朝而异于觐礼之受于庙而臣皆北面也此三代之至文圣人待诸侯之礼僃矣   臣按三代之时封建诸侯以分治其民其所以分土而为诸侯者非王室懿亲则有功之臣及前代之后也自秦罢侯置守列为郡县之制歴代分封宗室及有勲庸之臣多无分地其间亲王固有之国者然亦有不出国门者焉我太祖分封亲藩以大国虽有分地而无分民其制虽不尽合于周然斟酌汉唐之制最得其中制为礼仪凡亲王来朝在外廷则行君臣礼于便殿则行家人礼既有以尚亲亲之恩又有以存君臣之义盖得三代所以待诸侯之礼若前代专用君臣礼则过于无恩专用亲亲礼则过于无义皆非中道也【以上诸侯来朝礼】   周礼大宗伯以饮食之礼亲宗族兄弟以飨燕之礼亲四方之賔客   郑曰亲者使之相亲人君有食宗族饮食之礼所以亲之也文王世子曰族食世降一等大传曰系之以姓而分别缀之以食而弗殊百世而昏姻不通者周道然也   王安石曰宗族兄弟饮食之而已致其爱故也四方賔客则有飨燕之礼致其敬故也   臣按燕飨之礼不同飨以训恭俭燕以示慈惠然皆所以饮食之也   大行人以九仪辨诸侯之命等诸侯之爵以同邦国之礼而待其賔客上公之礼飨礼九献食礼九举诸侯之礼飨礼七献食礼七举诸伯如诸侯之礼子男飨礼五献食礼五举   郑曰九仪谓命者五公侯伯子男也爵者四孤卿大夫士也   吴澂曰飨礼者设盛礼以饮賔也公九献侯伯七献子男五献食礼者以饮为主也举者一曰举牲体也一曰举乐也公九举侯伯七举子男五举   掌客掌四方賔客之牢礼饩献饮食之等数与其政治王合诸侯而飨礼则具十有二牢庶具百物僃诸侯长【谓上公九命作伯者】十有再献   贾公彦曰鲁哀公七年吴来征百牢子服景伯对曰周之王也制礼上物不过十二以为天之大数也上公以九为节则十二者是王礼之数   臣按古者天子之于賔客有飨有燕飨在朝燕在寝飨重而燕轻飨则君亲献燕则不亲献   诗序曰鹿鸣燕羣臣嘉賔也既饮食之又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后忠臣嘉賔得尽其心矣   朱熹曰雅者正也正小雅燕享之乐也欢忻和恱以尽羣下之情鹿鸣燕飨賔客之诗也盖君臣之分以严为主朝廷之礼以敬为主然一于严敬则情或不通而无以尽其忠告之益故先王因其饮食聚防而制为燕飨之礼以通上下之情而其乐歌又以鹿鸣起兴而言其礼意之厚如此庶乎人之好我而示我以大道也记曰私惠不归徳君子不自留焉葢其所望于羣臣嘉賔者唯在于示我以大道则必不以私恵为徳而自留矣呜呼此其所以和乐而不淫也与范祖禹曰食之以礼乐之以乐将之以实求之以诚此所以得其心也贤者岂以饮食币帛为恱哉夫昏姻不僃则贞女不行也礼乐不僃则贤者不处也贤者不处则岂得乐而尽其心乎   真徳秀曰鹿食苹则相呼呦呦焉而乐君臣賔主之相乐亦犹是也   臣按易言天地交而为泰观鹿鸣诸诗天子所以燕飨其臣者如此此泰和之治所以后世不能及欤   四牡劳使臣之来也   朱熹曰此劳使臣之诗也夫君之使臣臣之事君礼也故为臣者奔走于王事特以尽其职分之所当为而已何敢自以为劳哉然君之心则不敢以是而自安也故燕飨之际叙其情而闵其劳言驾此四牡而出使于外其道路之回逺如此当是时岂不思归乎特以王事不可以不坚固不敢狥私以废公是以内顾而伤悲也臣劳于事而不自言君探其情而代之言上下之间可谓各尽其道矣   范祖禹曰臣之事上也必先公而后私君之劳臣也必先恩而后义   皇皇者华君遣使臣也   朱熹曰此遣使臣之诗也君之使臣固欲其宣上徳而逹下情而臣之受命亦唯恐其无以副君之意也   常棣燕兄弟也   毛苌曰常棣之木众华俱发实韡韡而光明故兴兄弟   朱熹曰此燕兄弟之乐歌故言常棣之华则其鄂然而外见者岂不韡韡乎凡今之人则岂有如兄弟者乎   吕祖谦曰疎其所亲而亲其所疎此失其本心者也故此诗反覆言朋友之不如兄弟盖示之以亲踈之分使之反循其本也   代木燕朋友故旧也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亲亲以睦友贤不弃不遗故旧则民徳归厚矣其末章曰伐木于阪酾酒【以茅泲去其糟】有衍【多也】笾豆有践【陈列貌】兄弟无逺【言皆在也】民之失徳干糇【食之薄者】以愆【过也】有酒湑【亦酾也】我无酒酤【买也】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   朱熹曰此燕朋友故旧之乐歌末章言人之所以至于失朋友之义者非必有大故或但以干糇之薄不以分人而至于有愆耳故我于朋友不计有无但及闲暇则饮酒以相乐也   臣按此诗可见人君之于其臣下非但有大燕享若夫闲暇之时其于诸侯诸舅朋友故旧亦必有燕饮以笃其恩义云   天保下报上也   古注曰鹿鸣至伐木皆君所以下其臣臣亦归美于上崇君之尊而福禄之以答其歌   朱熹曰人君以鹿鸣以下五诗燕其臣臣受赐者歌此诗以答其君言天之安定我君使之获福也王安石曰君恩至重臣虽有犬马之劳不足以上答故惟称其福禄以报之此出于懽心而不强以为者也   朱熹曰当是时君以鹿鸣四牡皇华燕羣臣以常棣燕兄弟以伐木燕朋友而臣之所以答其君者如此君燕其臣臣媚其君此所以上下交徳业成而均享盛大悠久之福也与   臣按古者人君以嘉礼賔之者有四焉宗族兄弟也朋友故旧也孤卿大夫士也公侯伯子男也其礼之行也有飨焉有食焉有燕焉然其燕也有因祭而馂有因劳而劳有因闲暇而防所谓飨者烹太牢以饮賔几设而不倚爵盈而不饮以训恭俭也食者是于飨礼之中举乐以荐牲体焉燕则异于飨食之礼示以慈惠其乐无筭也取其驩而已其爵无也取其醉而已至若中庸曰燕毛所以序齿坊记曰因其酒肉聚其宗族以教民睦则是祭毕而燕四牡皇皇者华所歌则是因劳而劳伐木之乱所谓迨我暇矣饮此湑矣则是因闲暇而时防也噫三代盛时上下之情相亲相爱有如此者后世人主之于臣下以势临之而已以利啗之而已以法驱之而已无复三代和合亲比气象凡其所以嵗时燕飨之者一惟按故事而姑为之礼焉耳若夫朝夕所以相与燕好而饮食者不出乎宫闱永巷之中左右便辟使令之人治欲复古得乎   蓼萧诗之首章曰蓼【长大貌】彼萧【艾也】斯零露湑【湑湑然萧上露貌】兮既见君子【指诸侯言】我心写【输写】兮燕【谓燕饮】笑语兮是以有誉【善誉也】处【安乐也】兮   朱熹曰诸侯朝于天子天子与之燕以示慈惠故歌此诗言蓼彼萧斯则零露湑然矣既见君子则我心输写而无留恨矣是以燕笑语而有誉处也其曰既见葢于其初燕而歌之也   臣按先儒谓诸侯来朝天子天子见之而得以输写其心而无所留隠相与燕饮笑语和恱则上下可以保有声誉与和乐也茍上之于下也有所疑而不敢尽其情下之于上也有所畏而不敢申其意则是上下不交否之时也祸端乱萌皆由于此尚何保有其安乐于长久乎   湛露天子燕诸侯也其诗曰湛湛【露盛貌】露斯匪阳不晞【干也】厌厌【安久足也】夜饮【和燕】不醉无归湛湛露斯在彼丰【茂也】草厌厌夜饮在宗【宗室路寝之属】载考【成也在宗室而成燕礼】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明】允【信】君子【指诸侯为賔者】莫不令【善也】徳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垂也】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朱熹曰此亦天子燕诸侯之诗言湛湛露斯非日则不晞以兴厌厌夜饮不醉则不归盖于其夜饮之终而歌之也令徳谓其饮多而不乱徳足以将之也令仪言醉而不防其威仪也   臣按先儒谓此诗前两章厌厌夜饮所以道其情之相亲也后两章言令徳令仪又美其徳将而无醉也是诗盖于褒美之中而寓规戒之意   左传昭公五年楚防启彊曰圣王务行礼朝聘有圭享【飨也】頫【见也】有璋小有述职【诸侯适天子】大有廵功【天子廵守】设几而不倚爵盈而不饮【言务行礼】宴有好货飱有陪【加也】鼎入有郊劳出有赠贿礼之至也   臣按设几而不倚爵盈而不饮即聘仪所谓酒清人渴而不敢饮肉干人饥而不敢食也宴有好货即诗序所谓鹿鸣燕羣臣嘉賔既饮食之又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也古者人君之于臣下有享礼以严其分有燕礼以通其情此上下所以交而为泰也欤   汉髙祖长乐宫成诸侯羣臣皆朝贺礼毕置法酒【犹言礼酌不饮至醉】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抑屈也】以尊卑次起上寿觞九行谒者言罢酒御史执法举不如仪者   臣按此后世大朝贺宴防之礼所由起自汉行嵗首庆贺礼魏晋以后又有贺冬至礼唐中叶又有所谓贺生日礼皆于是日行礼毕设大宴以享百官我朝礼仪视前代为僃文臣四品以上及诸学士武臣都督以上皆宴殿上经筵官及翰林讲读官尚寳卿六科都给事中暨文臣五品堂上官武臣都指挥以上官宴中左中右门翰林院中书舎人左右春坊御史钦天监太医院鸿胪寺官及五品以上陪祀官宴于丹墀是日行礼毕该宴官更衣立殿外俟上至升座乐作入拜进花进酒跪俟上饮讫乃起即席簮花啐酒酒凡九进汤五进羣臣则杀其二毎嵗三大朝贺及郊祀礼成行庆成礼凡四举焉遇有故则赐钞以代宴惟庆成则否臣窃以谓正旦长至遇故免宴可也惟万寿圣节天下藩服重臣亲赍表贺有自万里而来者无不望一霑醉酒饱徳之恩请命礼官举行之   宋志宴飨之设所以训恭俭示惠慈也宋制常以春秋之季仲月及诞圣节郊祀借田礼毕廵幸还京凡国有大庆皆大宴羣臣于集英殿次宴紫宸殿小宴垂拱殿有司预于殿庭设山楼排场为羣仙队仗六番进贡九龙五鳯之状宰相率百官入宣徽閤门通唱致辞谢宰相升殿进酒各坐酒九行【曲宴七行或五行】毎上举酒羣臣立侍次宰相次百官举酒或传防命釂即皆搢笏起饮再拜【曲宴多不拜】或上寿更衣赐花有差其郊祀借田礼毕皆设大宴上元观灯及苑囿池籞观稼较猎逰幸所至亦常以暮春召近臣赏花钓鱼于苑中其或两府使相赴镇还朝咸赐宴   臣按此宋朝赐宴之仪臣闻国朝洪武永乐宣徳中时有赐宴近年以来虽三大朝贺葢久不举而所谓曲宴者益稀濶矣窃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人臣终嵗勤劬职业幸而得一日醉饱之欢是乃君上莫大之恩泽古之人君所以致其臣庶竭忠尽力以至于殉国以身此亦其一机也但不可施诸非其人而流于防耳   宋太宗时直史馆陈靖言古之宴飨者所以省祸福而观威仪也故宴以礼成賔以贤序风雅之作兹为盛焉伏见内殿赐宴羣臣拜舞方毕趋驰就席品列之序紏纷无别及至尊举爵羣臣起立先后不整俯仰失节欲望令有司预依品位告谕其有逾越班次拜起失节喧哗者并令紏举   至道中御史中丞李昌龄言广宴之设以均饫赐供事禁庭当定贠数籍姓名以谨其出入酒殽之司或精洁望分命中使廵察从之   真宗咸平三年学士梁颢请以春秋大宴小宴赏花行幸为四圗颁下閤门遵守从之   臣按人君赐宴于臣人臣受宴于君非徒饮之食之而已也内则以广恩惠外则以观威仪施恩者固当以礼受赐者尤当以敬茍进退拜起之无节固臣之罪矣若夫酒殽之或精洁礼度之或至简略亦岂人君礼待其下之道哉李昌龄请命中使廵察梁颢请以所宴为圗在今日亦所宜行焉【以上燕飨】   虞书嵗二月【当廵守之年二月】东廵守至于岱宗【泰山】柴【燔柴祀天】望【望祭山川】秩【牲币祝号次第】于山川肆觐东后【东方诸侯】协时【四时】月【月之大小】正日【日之甲乙】同律【十二律】度【分寸尺丈】量【龠合升斗斛】衡【铢两斤钧石】脩五礼【吉凶军賔嘉】五玉【三圭二璧】三帛【纁黄】二生【羔鴈】一死【雉】贽【贽所执以相见者】如【同也】五器【五礼之器】卒【毕也】乃复五月南廵守至于南岳【衡山】如岱礼八月西廵守至于西岳【华山】如初十有一月朔廵守至于北岳【恒山】如西礼归格【至也】于艺祖【即文祖】用特【一牛】五载一廵守   朱熹曰卒乃复者举祀礼觐诸侯一正朔同制度脩五礼如五器数事皆毕则不从东行而遂南向且转而南行故曰卒乃复二月东五月南八月西十一月北各以其时也古者君将出必告于祖祢归又至其庙而告之孝子不忍死其亲出告反面之义也吕祖谦曰廵守而归茍民物有一不得其所其见祖庙有愧必矣想舜归格之时此心无愧对越在庙慰惬可知也   臣按先儒有言廵守所以维持封建后世罢封建以为郡县之制万方一国四海一家如肢体之分布如心手之相应万里如在殿廷州县如在辇毂挈其领而裘随举其纲而网顺政不必屈九重之尊千乗万骑之禁卫百司庶府之扈从以劳民而伤财也茍虑事久而弊生而欲有以考察而振作之遣一介之臣付方尺之诏玺书所至如帝亲行天威不违天顔咫尺孰敢懈怠哉然则帝舜廵守非欤臣故曰廵守所以维持封建也   大行人十有二嵗王廵守殷国   王安石曰王廵守则诸侯各朝于方岳王不廵守则防诸侯而殷见或廵守或殷国其出而省焉一也吕祖谦曰廵守之礼此乃维持治具提摄人心圣人运天下妙处大抵人心久必易散政事久必有阙一次廵守又提摄整一次此所以新新不已之意然唐虞五载一廵守周却十二年何故盖周时文治渐成礼文渐僃所以十二年方举廵守之事此是成王知时变识防通处   臣按吕氏谓舜五载廵守周十二年廵守为成王知时变识防通臣窃以谓在虞时则可五载在周时则可十二年在后世罢封建立州郡之时守令不世官政令守成宪虽屡世可也在今日时变防通之要所以提摄整之者诚能择任大臣毎五年一次分遣廵行天下如汉唐故事虽非古典亦古意也   孟子天子适诸侯曰廵守廵守者廵所守也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述职者述所职也无非事者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夏谚曰吾王不逰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游一豫为诸侯度今也不然师行而粮食饥者弗食劳者弗息睊睊胥谗民乃作慝方命虐民饮食若流流连荒亡为诸侯忧从流下而忘反谓之流从流上而忘反谓之连从兽无厌谓之荒乐酒无厌谓之亡   朱熹曰廵所守廵行诸侯所守之土也述所职陈其所受之职也皆无有无事而空行者而又春秋循行郊野察民之所不足而补助之故夏谚以为王者一游一豫皆有恩惠以及民而诸侯皆取法焉不敢无事慢游以病其民也   臣按天理人欲同行异情游豫为诸侯度天理也流连为诸侯忧人欲也孟子言古之帝王与今之诸侯其游豫虽同而其所以游豫者一则为诸侯之法一则为诸侯之忧天理人欲之异也   秦始皇二十七年廵陇西北地出鸡头山过回中臣按有虞之时五年一廵守周十有二年王乃时廵所以省方观民非为游乐也然又必以四岳为底止之地出必有期行必有方未有频年出行游荡如始皇者也今年廵陇西北地至回中明年上邹峄继是渡淮浮江至南郡登之罘刻碣石门至云梦上防稽直至沙丘崩而后己其后汉武隋炀亦效尤焉汉武幸而不败然海内虚耗所损亦多矣炀帝南游竟死于江都说者谓二君者假望秩省方之说以济其流连荒亡之举千乗万骑无嵗不出遐方下国无地不到至于民怨盗起覆祚殒身曽不旋踵虽秦隋所以召亡者固非一端然傥非游荡无度则河决鱼烂之势亦未应如是其促也   文中子叔恬曰舜一嵗而廵五岳国不废而民不劳何也曰无他道也兵卫少而征求寡也   臣按时异世殊上古之时风气淳朴人用未滋故人君所以奉身用度者未至于华靡故其廵行兵卫可以不僃而征求不至于过多后世则不然虽时君有仁爱之心恭俭之徳然兵卫少则不足以防奸征求寡则不足以僃用不若深居九重求贤审官内委任大臣以帅其属外分命大臣以治其方则垂拱仰成不出国门而天下治矣【以上廵守】   以上论王朝之礼【中】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六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王朝之礼【下】   仪礼大射之仪君有命戒射宰戒百官有事于射者射人戒诸公卿大夫射司士戒士射与赞者【赞佐也谓士佐执事不射者】前射三日宰夫戒宰及司马射人宿视涤   臣按宰冢宰天官治卿也将有祭祀之事当射宰告于君君乃命之射人则戒公卿大夫之与射者司士则戒士之为赞佐者前射之三日宰夫则戒冢宰与司马凡大射则合其六耦而司马又俾其属所谓射人者漑涤其礼器及扫除其射宫焉   射义曰古者天子以射选诸侯卿大夫士射者男子之事也因而饰之以礼乐也故事之尽礼乐而可数为以立德行者莫若射故圣王务焉   郑曰射者男子之事谓生有悬弧之义也   方慤曰天子大射则共虎侯熊侯豹侯虎侯则天子所自射也熊侯则助祭诸侯所射也豹侯则卿大夫士所射也射之中否足以观人之贤不肖故天子以之选人焉以之选人而天子亦自射者以身率之也或先行燕礼或先行乡饮酒之礼所谓饬之以礼也或以驺虞为节或以貍首为节所谓饬之以乐也   古者天子之制诸侯嵗献贡士于天子天子试之于射宫其容体比于礼其节比于乐而中多者得与于祭其容体不比于礼其节不比于乐而中少者不得与于祭叶梦得曰贡士而择之助祭者所以示敬而不敢専爵禄也   周礼射人掌国之三公孤卿大夫之位三公北面孤东面卿大夫西面诸侯在朝则皆北面诏相其法若有国事则掌其戒令诏相其事掌其治逹   郑曰位将射始入见君之位诸侯来朝王与之射于朝者皆北面从三公位法其礼仪也国事谓若王有祭祀之事诸侯当助其荐献者也戒令告以齐与期掌其治逹谓诸侯因与王射及助祭而有所治受而逹之于王王有命又受而下之   臣按先王于祭祀宾燕之事则必有射方其与诸侯行宾射之礼则国之三公孤卿大夫预焉故射人掌其位也三公北面答君也孤东面佑王也卿大夫西面佐王也大射有士而此士不预者射人所掌乃宾射而大射则选贤与祭也故亦及士焉   以射法治射仪王以六耦【两人为耦】射三侯【熊虎豹】三获【执旌而告获者】三容【三人容设之以蔽待获者】乐以驺虞【以歌为节】九节【以九为数】五正【以五采为正鹄】诸侯以四耦射二侯二获二容乐以貍首【今诗亡】七节三正【朱白苍三色】孤卿大夫以三耦射一射【麋侯也】一获一容乐以采苹五节二正【朱绿】士以三耦射豻【胡犬】侯一获一容乐以采繁五节二正【与孤卿同】   陈澔曰节者歌诗以为发矢之节度也一终为一节尊卑之节虽多少不同而四节以尽乗矢则同如驺虞九节则先歌五节以听余四节则发四矢也七节者三节先以听五节者一节先以听也四诗唯貍首亡   臣按先儒有言射者男子之所有事者也天子无事则用之于礼义故有大射宾射之礼所以习容习艺观德而选士天子有事则用之于战胜故主皮主力所以御侮克敌也大射之礼详见仪礼本文【以上大射】   周礼甸祝掌四时之田【春搜夏苗秋狝冬狩】表【立表以祭】貉【师祭也与祃同】之祝号舍奠于祖庙【告祖庙而后田也】祢【父庙】亦如之师甸【用师以田】致禽于虞中【所表之处】乃属禽【别其种类】及郊馌【馈也】兽舍奠于祖祢乃敛【颁也】禽禂【祷也】牲禂马【祷牲与马之祭】皆掌其祝号   臣按四时之田春搜夏苖秋狝冬狩也田者习兵之礼故人君将田立表以祭谓之表貉祭于立表之处无坛壝置甲胄弓矢于神座之侧建矟于神座之后告将师田也既田虞人植旗所祃之地以所得之禽各以其类聚之用以馌馈于郊荐于四方羣兆入以释奠于祖祢告至也敛禽者择其三十入于腊人以为干豆备祀享祭焉既而又以所敛之禽祭祷于牲牢之神以求其肥腯祭祷于马祖之神以求其孔阜由是以观先王之田其有礼也如此非専为游畋也   迹人【主迹知鸟兽之处】掌邦田之地政为之厉禁而守之凡田猎者受令焉禁麛【鹿子】卵者与其毒矢射者   郑曰禁麛卵与其毒矢射者为其夭物且害心多也   田仆掌驭田路【即巾车之木路】以田【田猎也】以鄙【巡行郡县】掌佐车【田车副贰】之政设驱【谓驱禽使前】逆之车令获者植旌及献比禽【比次其大小之类】凡田王提马而走【使人扣而举其马】诸侯晋【使人扣而仰其马】大夫驰【放而不扣】   王安石曰提节之晋进之驰则亟进之尊者安舒卑者速戚   臣按古者田猎之礼葢因之以脩武事备牲豆非以恣其杀戮之心以为驰骋之娱也是以三代盛王因之以行礼不得已而为之故必择仆御之人以掌佐车之政故于王之马则提之提之者扣举之使不至于奔逸而倾跌也昔汉武帝好田猎尝自击熊豕驰逐野兽司马相如借楚为谕作赋讽之曰终日驰骋劳神苦形罢车马之用抗士卒之情费府库之财而无德厚之恩务在独乐不顾众庶忘国家之政贪雉兎之获仁者不为也其后又上疏谏有曰卒然遇逸材之兽犯属车之尘舆不及还辕人不暇施巧虽有乌获逄防之技不得用枯木朽株尽为难矣言尤切直【详见前衍义】   诗序车攻宣王复古也宣王能内脩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竟土脩车马备器械复防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焉其第七章诗曰萧萧马鸣悠悠斾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   朱熹曰古者田猎获禽面伤【谓当面射之】不献践【音剪】毛【谓在傍逆射】不献不成禽不献【恶其害细小】择取三等自左膘【胁后髀前肉也】而射之逹于右腢【肩前】为上杀以为干豆奉宗庙逹右耳本者次之以为宾客射右髀【股外】逹于右【音杳脇也】以充君庖毎禽取三十焉毎等得十其余以与士大夫习射为泽宫中者取之是以获虽多而君庖不盈也张子曰馔虽多而无余者均及于众而有法耳凡事有法则何患乎不均也   臣按宣王中兴因田猎以选车徒葢非为流连荒亡之举也然又循理守法而不从欲以多取取之而不尽以用焉此所以为王者之事也   春秋鲁桓公四年春正月公狩于郎   胡安国曰戎祀国之大事狩所以讲大事也用民以训军旅所以示之武而威天下取物以祭宗庙所以示之孝而顺天下故中春教振旅遂以搜中夏教苃舎遂以苗中秋教治兵遂以狝中冬教大阅遂以狩然不时则伤农不地则害物如郑有原圃秦有具囿皆常所也违其常所犯害民物而百姓苦之则将闻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疾首蹙额而相告可不谨乎以非其地而必书是春秋谨于微之意也每谨于微然后主德全矣   臣按古者田猎之礼所以训军旅之事为宗庙之祭非以从禽而为乐也然必度闲旷之地以为囿而于农隙之时行之葢恐妨农事伤民业也   春秋左隠公元年鲁臧僖伯曰春搜【搜索禽兽之不孕者】夏苖【为苖除害】秋狝【顺秋气杀也】冬狩【围也】皆于农隙以讲事也鸟兽之肉不登于爼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则公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泽之实【山林材木樵薪之类川泽菱芡鱼鼈之类】器用之资【所资取以为器用者】皁之事【微贱小臣所掌之事】官司之守【百官有司之守】非君所及也   臣按僖伯此言葢谓人君田猎行礼而已而实无所利之   王制天子诸侯无事则嵗三田一为干豆二为宾客三为充君之庖   孔颖逹曰无事谓无征伐出行丧凶之事嵗三田谓干豆以下三事也一为干豆上杀者也二为宾客中杀者也三充君庖下杀者也   臣按干豆所以奉神宾客所以奉人充庖所以奉己先神而后人先人而后己葢厚所养而薄所以自养也三田与易言获三品同义公羊氏以为夏不田非是   无事不田曰不敬田不以礼曰暴天物天子不合围【四面围之也】诸侯不掩羣【掩袭而举之也】天子杀则下大绥【旌旗之属】诸侯杀则下小绥大夫杀则止佐车佐车止则百姓田猎郑曰合围掩羣为尽物   马睎孟曰自天子不合围至百姓田猎此田以礼之事也葢田所以供祖庙可田而不田则是谓祭无益故曰不敬田虽以杀为尚而杀之中又有礼焉故曰不以礼虽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君子不取也天子势足以合围而不合围诸侯势足以掩羣而不掩羣此非特田之以礼又示其有爱物之仁也   臣按成汤见祝纲者四面皆离其网乃解其三面祝曰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欲髙者髙欲下者下吾取其犯命者其惮害物也如是汉南之国闻之曰汤之德及禽兽矣四十国归之是时汤犹为诸侯其解三面之网非但不掩羣也爱物之心如此其仁民又何如哉   獭祭鱼【孟春之月】然后虞人入泽梁【絶水取鱼者】豺祭兽【季秋之月】然后田猎鸠化为鹰【仲秋之月】然后设罻罗【捕鸟之网】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昆虫未蛰不以火田不麛【兽子之通称】不卵不杀胎不殀【断杀之也】夭【禽兽之稚者】不覆巢   臣按说者谓此十者皆田之礼顺时序广仁义也臣窃以为此十者非但行礼之时然也古者圣王凡其心之所存耳目之所见闻日用之所饮食用度莫不恒存仁民爱物之心故其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鱼肉不入庙门鸟兽不成毫毛不登庖厨所以然者葢以人之于禽兽同生而异类其所以贪生而畏死者亦初与人不异也故圣王之取之也必以其时而用之也必有其节其不忍之心恒因其所及而推至于其所不及此无他体天地好生之心以广为仁之术也   汉贾谊新书曰曰春曰搜夏曰苗秋曰狝冬曰狩苖者谓何曰苖毛也取之不围泽不掩羣取大禽不麛不卵不杀孕重者春搜者不杀小麛及孕重者冬狩皆取之百姓皆出不失其时不抵禽不诡遇逐不出防此苖狝搜狩之义也故苖狝搜狩之礼简其戎事也故苖者毛取之搜者搜索之狩者守留之夏不田何也天地隂阳盛长之时猛兽不攫鸷鸟不抟蝮虿不螫鸟兽虫蛇且知应天而况人乎哉是以古者必有豢牢其谓之畋何圣人举事必反本五谷者以奉宗庙养万民也去禽兽害稼穑者故以田言之圣人作名号而事义可知也臣按古者人君一嵗凡四田而于夏则谓之苖说者谓去禽兽之害苖者也葢禽兽多则伤五谷因习兵事以捕禽兽所以共奉宗庙示不忘武备又因以为除田害取鲜禽以备秋尝焉后世人主乃有因田猎而践民之稼穑者岂知古人所以作名号事义哉   孟子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兎者往焉与民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宜乎   朱熹曰古者四时之田皆于农隙以讲武事然不欲驰骛于稼穑场圃之中故度闲旷之地以为囿臣按古之人君设苑囿育鸟兽以为搜田之所葢因之以讲武事备祀牲也有之固不为过但不可多夺民田严为厉禁耳【以上田猎】   周礼太史正嵗年以序事颁之于官府及都鄙颁告朔于邦国闰月诏王居门终月   郑曰中数曰嵗朔数曰年中朔不齐正之以闰若今时作厯日矣定四时以次序授民时之事   臣按先王钦若昊天以作厯上以因天之时下以成人之事或颁于官府或颁于都鄙王国之事时定矣然后颁告朔于邦国朔者以十二月厯及政令若月令之书诸侯受之县之于中门匝日敛之藏于祖庙月朔用羊告而受行之   春秋文公六年闰月不告月犹朝于庙   胡安国曰不告月不告朔也不告朔则曷为不言朔也因月之盈而置闰是主乎月而有闰也故不言朔而言月占天时则以星授民事则以节候寒暑之至则以气百官脩其政于朝庶民服其事于野则主乎是焉耳矣   左桓公十七年曰天子有日官诸侯有日御日官居卿以底【平也】日礼也日御不失日以授百官于朝   杜预曰日官日御典厯数者天子掌厯者不在六卿之数而位从卿故言居卿也日官平厯以颁诸侯诸侯奉之不失天时以授百官   文公六年闰月不告朔非礼也闰以正时时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道于是乎在矣不告闰朔弃时政也何以为民   郑曰天子颁朔于诸侯诸侯藏之祖庙至朔朝于庙告而奉行之谓之告朔   杜预曰经称告月称告朔明告月必以朔   臣按朞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嵗其余则归之闰闰非四时之正也而四时不得则不正然嵗时月日葢有常矣而置闰则无常葢以一年之内有二十四气一月二气皆朔气在前中气在后若朔气在晦则后月当置闰中气在朔则前月当置闰节气则有入前月法中气则无入前月法朔气帀则为年周礼注所谓朔数曰年是也中气帀则为嵗周礼注所谓中数曰嵗是也葢四时渐差则置闰以正之作厯颁布天下使其顺时以作事事不失时则嵗获丰穰家有葢藏而民生厚矣先王知其然设官以司其事按月以定其朔先期而班其令视朔而行其政所以然者以生民之道于是乎在也不然则是弃时失政矣何以为民哉民者国之所恃以为国者也无以为民则无以为国矣   玉藻天子端听朔于南门之外诸侯皮弁听朔于太庙   郑曰南门谓国门也天子明堂在国之阳每月就其时之堂而听朔焉   臣按古者天子每嵗常以季冬颁来嵗十二月之朔每月天子则服冕以听是月之朔于南门之外示受之于天诸侯则服皮弁以听是月之朔于太庙之中示受之于祖皆原其所自也   春秋疏曰天子颁朔于诸侯诸侯受之藏于祖庙每月之朔以特牲告庙受而施行之遂听治此月之政朱熹曰古者天子常以季冬颁来嵗十二月之朔于诸侯诸侯受而蔵之祖庙月朔则以特羊告庙请而行之许谦曰古者以竹简为书葢十二月作十二简故每月至朔日告庙请本月之简而行之朝廷及国中简上书朔之日辰及节气   臣按厯象日月星辰以授人时自尧以来未之有改也虞书齐七政洪范陈五纪周以冯相氏防天位保章氏辨地域又以太史正嵗年而颁官府都鄙以序事颁邦国以告朔每嵗以季冬颁来嵗十二月之朔于诸侯葢每月各自为一书先期而颁之于邦国使其至期按月而听治也春秋之时告朔之礼葢已不行自罢侯置守之后无复此礼然先期颁厯之令则未尝废也我朝每年春二月钦天监官先进来嵗厯様预颁天下藩服俾其依式印造至十一月朔钦天监官行进厯礼是日天子具皮弁服升奉天殿文武百官朝服侍班监正以下暨天文生四拜讫鸿胪寺官引监正升殿于御前呈进退行四拜礼毕文武百官行四拜礼跪受厯复行四拜礼然后下诸司以所印厯颁布民间【以上进厯】   夏书惟仲康肇位四海羲和废厥职后承王命徂征告于众曰惟时羲和顚覆厥德沈乱于酒畔官【乱其所治之职】离次【舍其所居之位】俶【始也】扰【乱也】天纪【日月星辰厯数】遐弃厥司乃季秋月朔辰【日月防次之名】弗集于房【所次之宿】瞽奏鼔啬夫驰庶人走羲和尸厥官防闻知昏迷于天象以干先王之诛政典曰先时者杀无赦不及时者杀无赦   孔颖逹曰先时谓厯象之法四时节气望晦朔先天时则罪死不赦不及谓厯象后天时虽治其官茍有先后之差则无赦况废官乎   臣按救日之礼夏以前无明文然观征之所以责羲和者则其礼之行其来逺矣且日月之盈亏有常度精厯筭者皆能前知也何闗于人事而先王必为之恐惧脩省而至日又为之救防乎谨天戒而已诚以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象于其常也则必寅饯出纳敬致其至所以奉若天道也及其有变之时则预行天下百司候其至期行礼由朝廷以至州郡莫不皆然其谨之也至矣虽然谨在天之天而不谨在已之天此孔子所谓人而不仁如礼何也明王克谨天戒者尚自省哉   周礼鼔人救日月则诏王鼔   郑曰日月食王必亲击鼔者声大异春秋曰非日月之眚不鼔   太仆所掌凡军旅田役賛王鼔救日月亦如之   臣按军旅田役王皆亲鼔太仆赞之而日月薄蚀则亦然也鼔有声举阳事以厌阳气王亲击其一而太仆击其余以賛佐之   春秋庄公二十五年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鼔用牲于社   胡安国曰按礼诸侯旅见天子入门不得终礼者四而日食与焉古者固以是为大变人君所当恐惧脩省以答天意而不敢忽也诸侯用币于社伐鼔于朝退而自责皆恐惧脩省以答天意而不敢忽也然则鼔用牲于社何以书讥不鼔于朝而鼔于社又用牲则非礼矣   左庄公二十五年惟正月之朔慝未作日有食之于是乎用币于社伐鼔于朝   杜预曰正月夏之四月正阳之月也食于正阳之月于是乎用币于社伐鼓于朝退而自责以明隂不宜侵阳臣不宜掩君以示大义   臣按日有薄蚀则伐鼔用币以救之而此谓正阳之月则然余则否而征日食乃在季秋之月说者谓夏礼与周异臣窃以谓日者正阳之精人君之象日而有薄蚀亦犹君父之有急难也臣子急切之至情夫岂有异时哉   谷梁日有食之鼔用牲于社曰鼓礼也用牲非礼也天子救日置五麾【旌旛也】陈五兵【矛防钺楯弓矢】五鼔   臣按日食之礼其来尚矣我朝凡遇日月有食之先期钦天监官推筭其时刻秒忽奏闻行下礼部通行天下至期日食文武百官具朝服于礼部行礼月食则行于中军都督府在外日食行于有司月食行于军卫遇有隂云则免【以上救防】   礼记月令孟春之月是月也以立春先立春三日太史谒之天子曰某日立春盛德在木天子乃齐立春之日天子亲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春于东郊还反赏公卿大夫于朝命相布德和令行庆施恵下及兆民庆赐遂行母有不当   孔頴逹曰立春为正月节有在十二月之时云是月者谓十二月之气不谓是月之日也   季冬之月命有司出土牛以送寒气   孔颖逹曰其时月建丑又土能尅水持水之隂气故特作土牛以毕送寒气也   方慤曰牛土畜又以土为之水用事之极欲胜水者必以土故出是以送寒气   东汉志是月也立土牛六头于国都郡县城外丑域以送大寒   刘昭曰是月之防建丑丑为牛寒将极故出其物类形象以示送逹之且以升阳   臣按后世有进春之礼考于经无所见惟月令有迎气之说然夏秋冬三孟之月皆有之不止春也后世又有土牛之说而以年月支干为之色复以草为句芒神国朝礼制每遇立春节京尹帅其属行进春礼是日早朝天子皮弁服升正殿文武百官朝服侍班京尹行四拜礼礼官引京尹升殿跪玉陛前进所塑土牛讫复行四拜礼毕文武百官行庆贺礼是日赐百官春宴【以上进春】   以上论王朝之礼臣按王朝之礼非止于此着其切要者耳其郊庙羣祀则具于祭祀借田则具于农事养老视学则具于学校乡饮酒礼则具于郡国之礼大阅之礼则具于严武备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郡国之礼   周礼州长【二十五百家为一州】各掌其州之敎治政令之法【则也】正月【建子之月】之吉各属【合也】其州之民而读法以攷其德行道艺而劝之以纠其过恶而戒之若以嵗时祭祀州社则属其民而读法亦如之嵗终则防其州之政令正嵗【建寅之月】则读教法如初   党正【五百家为一党】各掌其党之政令教治及四时之孟月吉日则属民而读邦法以纠戒之春秋祭禜【谓祭水旱之类】亦如之   族师【百家为族】各掌其族之戒令政事月吉则属民而读邦法   闾胥【二十五家为闾】各掌其闾之徴令聚众庶既比则读法朱熹曰周礼属民读法今有司能一嵗三四举行之其于风化不为无助   臣按成周盛时制为教治政令之法既已行之于朝廷国都而又推之于州党族闾焉二千五百家为州州有长五百家为党党有正百家为族族有师二十五家为闾闾有胥皆以嵗时属其民而读邦法每嵗之常州长则以正月及正嵗是一嵗而再读也党正则以四时之孟月是一嵗而四读也族师则每月而一举行焉是一嵗而十二读也他如州长之祭祀州社党正之春秋祭禜族师之春秋祭酺其非时而读法者又不止一也是以当时之民耳目之所闻见者莫非先王之教典朝廷之政治官府之禁令是其出作入息皆在乎礼法之中出口入耳无非劝戒之语欲为善而知所劝欲为恶而有所惩此所以比屋可封而乡无不善之俗而世多良材也欤我圣祖作为教民榜文颁布天下闾里御制大诰三编颁布天下学校葢即周官所谓教治政令之法也   乡师之职正嵗稽其乡器【考其良窳】比【五家为比】共【平声下同】吉凶二服闾【二十五家】共祭器族【百家】共丧器党【五百家】共射器州【二千五百家】共賔器乡【万二千五百家】共吉凶礼乐之器   郑曰吉服者祭服也凶服者吊服也比长主集为之祭器者簠簋鼎爼之属闾胥主集为之丧器者素爼揭豆之属族师主集为之此三者民所以相共也射器者弓矢楅中之属党正主集为之賔器者尊爼笙瑟之属州长主集为之吉器若闾之祭器也凶器若族之丧器也礼乐之器若州长賔射之器乡大夫集此四者为州党族闾有故而不共也此乡器者旁使相共则民无废事上下相补则礼行而教成矣臣按成周盛时以礼乐为治而行礼乐者必有器具非特朝廷之上为然而凡比闾族党之间皆有其器以为行礼之具当世之民耳闻而目见无非礼乐之事此所以比屋可封而成粹美之俗也后世非独民不识礼乐而名为士大夫者亦惟口诵其言而不知其所以为礼乐之器具何如也风俗之不如古又何怪哉【以上读法供器】   礼记曰乡饮酒之义主人拜迎賔于庠门之外入三揖而后至阶三让而后升所以致尊让也盥洗扬觯所以致洁也拜至拜洗拜受拜送拜既所以致敬也尊让洁敬也者君子之所以相接也君子尊让则不争洁敬则不慢不慢不争则逺于鬬辨矣不鬭辨则无暴乱之祸矣   吕大临曰乡饮酒者乡人以时防聚饮酒之礼也因饮酒而射则谓之乡射郑氏谓三年大比兴贤者能者乡老及乡大夫率其吏与其众以礼宾之则是礼也三年乃一行诸侯之卿大夫贡士于其君盖亦如此党正每嵗国索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于序则党正因蜡饮酒亦此礼   臣按先儒谓乡饮有四一则三年宾兴贤能二则乡大夫饮国中贤者三则州长习射四则党正蜡祭今世所行者惟存一乡大夫饮国中贤者尔他如所谓州长习射党正蜡祭世不复讲而三年賔兴贤能其宴防虽谓为鹿鸣而亦不以乡饮为名焉夫乡饮之名始于成周汉唐以来亦间行之然无定制我太祖皇帝得国之初即诏天下府州县每嵗再行永为定制伏读御制大诰有云乡饮酒礼不过申明古先哲王教令而已所以乡饮酒礼叙长幼论贤良别奸顽异罪人其坐席间年髙有德者居于上髙年淳笃者竝之以次序齿而列其有曽违条犯法之人列于外坐同类者成席不许干于良善之席主者若不分别致使贵贱混淆察知或坐中人发觉主者坐以违制奸顽不由其主紊乱正席全家移出化外呜呼斯礼古先哲王之制妥良民于宇内亘古至今兴者乡里安邻里和长幼序无穷之乐大哉王言所谓从者昌否者亡其垂世警俗之意深矣曰礼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于未形使民日迁善逺罪而不自知也其此意欤   故圣人制之以道乡人士君子尊于房户之间宾主共之也尊有酒【以水为之】贵其质也羞出自东房主人共之也洗当东荣主人之所以自洁而以事宾也   郑曰乡人谓乡大夫也士谓州长党正也君子谓乡大夫也尊于房户之间宾主共之者设酒尊于东房之西室户之东在宾主之间酒虽主人之设而宾亦以之酢主人故云共之也地道尊右设酒在西者贵其质素故也   臣按此古人行乡饮酒礼之一贾公彦所谓又有乡大夫士饮国中贤者用乡饮酒者此也由是观之则是礼非独尚齿又所以尚贤也而我圣祖之诰所谓序长幼尚齿也论贤良尚贤也然非特如此而已又因之以别奸顽异罪人一礼之举众义备焉呜呼盛哉   周礼乡大夫之职三年则大比攷其德行道艺而兴贤者能者乡老及乡大夫帅其吏与其众寡以礼礼賔之【以乡饮之礼礼而賔之】   吴澂曰古者乡大夫行乡饮酒于乡学以賔礼兴贤者能者而升其书于天府择其最贤者为賔其次为介此以德选不以齿论   臣按此古人行乡饮酒礼之二也本朝三年大比一开科两京十三藩皆有乡试撤棘之日有司设席以待考试官及中式举子谓之鹿鸣宴今宜斟酌古制以解首为賔以次为介为三賔为众賔而以考试官为僎提调官为主监试官为司正执事官及藩臬官僚皆以陪位其中执事人员有营私作弊者列于外坐一如朝廷颁降礼制而行以复古人賔兴贤能之礼【或别设席以劳试官亦可】   党正国索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于序以正齿位   郑曰国索神而祭祀谓嵗十二月大蜡之时也正齿位者乡饮酒义所谓六十者坐五十者立侍六十者三豆七十者四豆八十者五豆九十者六豆是也必正之者为民三时务农至此农隙而教之尊长养老见孝弟之道也   臣按此古人行乡饮酒礼之三也窃惟今制一嵗凡再行乡饮酒礼既行之于正月望日又以十月朔旦行焉嵗首之礼宜如常制合养在官在民之老以正齿位若夫孟冬之月百谷告成农夫终嵗勤苦始得少息请略仿周人蜡祭之礼备牲醴以索祭神聚民之老者饮以劳之遂礼其年髙有德者以为大賔而以其能帅子弟耕稼者为众賔庶合古礼意   射义曰卿大夫士之射也必先行乡饮酒之礼   贾公彦曰州长因春秋二时以礼防聚其民而行礼于州之序学中先行乡饮酒为礼而射   臣按此古人行乡饮酒礼之四是即州长春秋以礼防民而射于州序也臣请于正月望日十月朔日行礼之后即率賔以下依朝廷原降射礼仪注行射礼于学中庶古礼复行于今日   孔子曰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   吕大临曰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其文则摈相习之其义则君子知之修其文逹其义然后可以化民成俗也贵贱明隆杀辨和乐而不流弟长而无遗安燕而不乱此五者皆见于饮酒之礼而可以化民成俗故曰吾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也易谓易行易易者甚言其易也   黄干曰请賔介陈器馔献賔介献僎旅酬燕此六者礼之大节也登降辞受礼之文也鼎爼笾豆礼之器也脯醢脊胁礼之用也此观礼者所共知也其数易知其义难知也乡饮教亲睦也乡闾亲睦陵犯争讼之风息矣一饮一食一拜一坐一揖一降无非教也通于义者又非但可以亲睦乡闾而已也天理得人心正无所施而不可也圣人着为礼以教人凡为乡人者皆知此义焉此成周之世所以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也礼废乐坠乡人之羣饮者未尝废丰饮食侈供张悦声妓恣驩嗷教侈也诲淫也恣欲也无非所以败人心者也后世之士夫曽古之服勤于亩者之不若也然则是礼也今世学士大夫有志于古者其可不思所以讲明而肄习之欤   臣按孔子此言与所谓圣人制之以道及我圣诰之文是知是礼之在天下诚行王道之要万世帝王所当举行而凡有民社之寄者不可徒应故事而不知所以敬慎之也【以上乡饮酒礼】   周礼乡大夫而以乡射之礼五物【犹事也】询众庶一曰和【发而中节】二曰容【动皆合礼】三曰主皮【不失正鹄】四曰和容【容比于和】五曰兴舞【节比于乐】   吴澂曰询众庶者问于众庶而求其人也   臣按此乡大夫賔兴贤能既而行乡射之礼以询众庶也我圣祖于洪武三年初诏天下开科第三场面试四事其一曰射以观其中数多寡即此制也   州长春秋以礼防民而射于州序   丘葵曰序者州之学孟子曰序者射也葢射以序进且以别其贤否也   臣按三代之后射礼不行也乆矣惟晋庾亮曽依周制以行我圣祖初得天下即令天下府州县学训诲生员每日讲读经书罢于学后设一射圃教学生习射朔望要试过其有司官闲暇时与学官一体习射命礼部定图式仪注凡八则一射式二树射鹄三置射位四主射五赏酒六司射七射器八射职九射位十仪注所谓射器者凡九射职者凡七至今天下皆立射圃朔望有司躬谒先师及听诸生讲读后诣圃行射礼是即州长防民射于州序之遗意也   射义曰故射者进退周还必中礼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此可以观德行矣   吕大临曰礼射者必先比耦故一耦皆有上耦下耦皆执弓而挟矢其进也当阶及阶当物及物皆揖其也亦如之其行有左右其升降有先后其射皆拾发其取矢于楅也始进揖当福揖取矢揖既搢挟揖与将进者揖其取矢也有横弓郤手兼弣顺羽拾取之节焉卒射而饮胜者袒决遂执张弓不胜者袭脱决拾加弛弓升饮相揖如初则进退周旋必中礼可见矣夫先王制礼岂茍为繁文末节使人难行哉亦曰以善养人而已盖君子之于天下必无所不中节然后成德必力行而后有功其四肢欲安佚也茍恭敬之心不胜则怠惰傲慢之气生动容周旋不能中乎节体虽佚而心亦为之不安安其所不安则手足不知其所措故放辟邪侈逾分犯上将无所不至天下之乱自此始矣圣人忧之故常谨于繁文末节以养人于无所事之时使其习之而不惮烦则不逊之行亦无自而作至于乆而安之则非礼不行无所徃而非义矣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所存乎内者敬则所以形乎外者庄矣内外交修则发乎事者中矣射一艺也容比于礼节比于乐发而不失正鹄是必有乐于义理乆于敬恭用志不分之心然后可以得之则其所以得之者其为德可知矣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朱熹曰揖让而升者大射之礼耦进三揖而后升堂也下而饮谓射毕揖降以俟众耦皆降胜者乃揖不胜者升取觯立饮也言君子恭逊不与人争惟于射而后有争然其争也雍容揖逊乃如此则其争也君子而非若小人之争矣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朱熹曰射不主皮乡射礼文为力不同科孔子解礼之意如此也皮革也布侯而栖革于其中以为的所谓鹄也科等也古者射以观德但主于中而不主于贯革葢以人之力有彊弱不同等也   杨时曰中可以学而能力不可以彊而至   臣按仪礼射有三大射賔射燕射天子诸侯卿大夫皆有之士无大射而有賔射燕射后世礼废之后而所谓射者惟用之战陈而用之以为礼节者葢微矣我圣祖欲以之取士以复古人择士泽宫之制而不果既而颁其图式仪注于天下非但以是而教士子而必俾学官与有司习射焉噫方其无事而教之于学校以习其礼逊之容一旦有事也则以用之于战陈而无敌于天下矣【以上乡射礼】   周礼大行人王之所以抚邦国诸侯者嵗徧存【问其安否】三嵗徧覜【眡其治效】五嵗徧省【察其风俗】   国语曰周之秩官【秩官周常官篇名】有之曰敌国賔至闗尹【官名】以告行理【吏也】以节【以节为信】逆【迎也】之候人为导【导引】卿出郊劳门尹除【扫除】门宗祝执祀司里授馆司徒具徒【执役者】司空视涂【道路】司冦诘奸【禁诘奸盗】虞人入材【材木】甸人积薪【用以防】火师监燎【火燎】水师监濯【涤濯】膳宰致餐【熟食】廪人献饩【生食】司马陈刍【养马】工人展车【补伤败】百官各以物至賔入如归是故小大莫不懐爱其贵国之賔至则以班加一等益防至于王使则皆官正【长也】涖【临也】事上卿监【视也】之   臣按周礼一书其于诸侯聘问之礼详备而于王朝遣使之礼略焉大行人王之所以抚邦国诸侯无嵗无之而不闻其有节送供奉之礼独于国语定王使单襄公聘宋楚而道陈道茀而不可行归告于王而引周之秩官之语所言皆侯国之礼其末一语云至于王使皆官正涖事上卿监之则在当时必有其礼周礼立制以训诸侯惟载其所以相待之礼而其所以奉上者不载焉非不载也敌国之礼尚如此而贵国賔至且以班加一等益防则天子之使至所加不止于一等而其所以防敬者益之又益可知也自罢侯置守之后无复邦交之礼所以奉承者惟天子之使尔攷歴代之礼制惟有王朝之礼所谓郡邑之礼泯如也本朝开国之初定为洪武礼制出使礼仪凡六条二十年又命礼部官着为礼仪定式出使礼仪凡三条二十七年又命礼官参用二书为出使礼仪緫二十条开读遣使一奉使王国二奉使诸司十四蕃国三颁降行人司永为定制又诏颁迎诏仪注于天下凡朝遣使各处开读将至所在官僚朝服具龙亭防舆仪仗鼓乐郊迎使者下马以诏置于龙亭使者立亭东官吏人等北向行五拜三叩头礼众官及鼓乐前导使者随行至所司众官先入东西序立龙亭至使者立其东西向【如有出使廷臣先赞曰出使官行礼引赞引出使官于露台行五拜三叩头礼】赞唱排班班齐之后四拜使者捧诏授展读官跪受之开读众官跪听【出使官于露台束跪听】宣读讫展读官捧诏授使者复置亭中众官俯伏兴四拜山呼舞蹈又四拜礼毕众官诣龙亭前跪长官致辞曰圣躬万福使者鞠躬答曰圣躬万福众官乃易服见使者行再拜礼臣窃以谓自古礼文之详莫傋于周礼一书而其间所载朝觐聘问之礼虽详而于出使一节独阙而我圣祖创为之制其详有如此者葢王朝之于郡国以地言之则疆域阻逺以分言之则名分悬絶所以逹上下之情一逺近之势以其有使臣之往来诏令之颁布耳其所以迎接而授受者茍简而粗率非独无以严九重之威命重皇华之使节而下之人亦轻忽而不知所重而播告之修申谕之意或不足以耸动乎奉承之人而事体或至于隳机防或至于失亦或有之矣【以上出使及迎诏礼】   月令季冬之月命有司大难【与防同】旁磔【披磔牲体攘除隂气】出土牛以送寒气   陈澔曰月建丑丑为牛土能生水故特作土牛以毕送寒气也   陈祥道曰土胜水牛善耕胜水故可以胜寒气善耕故可以示农耕之早晩月令季冬之月大难旁磔然后出土牛则出土牛驱除之终事也既乃告民出五种命农计耦耕事则出土牛又农耕之始事也   后汉祭祀志立春之日迎春于东郊车旗服饰皆青歌青阳舞云翘之舞   宋志立春前五日并造土牛耕夫犁具于大门之外是日黎明有司为坛以祭先农官吏各具防杖环击牛者三所以示劝耕之意   臣按宋景祐所颁土牛经其作土牛以嵗之干色为首支色为身纳音色为腹以立春日干色为角耳尾支色为胫纳音色为蹄元至元所颁经式牛色则以立春日为法日干为头角耳色支为身色纳音为蹄尾肚色国初袭用元制正统中始用言者制土牛色复用嵗之支干纳音如宋法今制每嵗立春日内而京兆外而藩府州县先期造土牛芒人前一日出东郊具鼓乐迎入所司至日行鞭春礼众官各执防鞭环牛者三众共击碎之【以上迎春礼】   马端临曰秦汉之后礼之因革不同有古有而今无者如大射聘礼士相见之类是也有古无而今有者如圣节上夀上尊号拜表之类是也   臣按古今异宜礼经有可以义起之文天下之事揆之于义而与义无悖则是礼虽自古先王未之有制而后世之人以义起之而剏为一代之礼不为过也马氏着文献通考独为王朝之礼所谓郡国之礼无有焉其言曰今礼则虽不能无失然而议礼制度非书生可得与闻也是以亦不复措辞焉夫书生而与闻议礼制度而为之措辞固不可若夫述前人之旧详一代之制亦何不可之有夫所谓圣节上夀及汉以来贺嵗首魏晋以来贺冬至此虽三代以前所未有然古者列国之于王朝朝觐防同殷頫之类嵗无虚月而今世所行者此三礼而已三礼也在朝文武百官至日具表拜贺而天下亲藩边将藩宪府州卫所五品以上宫司先期遣官奉表称贺至期前一日习仪于寺观至日于所在官防行庆贺礼其仪注大略如朝仪但祝赞之辞不同及正至不用制耳兹三礼者今日朝仪以为大礼是非独以寓臣子忠爱之诚亦以昭示华夷使人心之趋向者益以恭万方之尊戴者益以固是虽古无而今有礼所谓义起者政此类也圣人复起臣知其决不易之矣今其礼仪具见洪武礼制但今天下进表衙门先期进表已行十二拜山呼舞蹈礼至日惟行五拜三叩头礼而五品以下衙门则行全礼臣窃以臣子奉上之礼宜隆而不宜杀当三大朝贺之日阖郡官吏儒生军民人等毕至必先演习其仪而后行礼至日其礼乃简略如此似乎不称请一体俱行全礼为宜【以上遥贺之礼】   朱熹曰礼之施于朝廷者州县士民无以与知为也而尽颁之则者苦其多习者患其博而莫能穷也故莫若取自州县官民所应用者参以近制别加纂次号曰臣民礼略锓板模印而颁行之州县各为三通一通于守令防事一通于学一通于名山寺观皆椟藏之守视司察体如诏书而民庶所用则又使州县自锓之板正嵗则模而掲之市井村落使通知之则可以永乆矣又曰礼书既颁则又当使州县择士人之笃厚好礼者讲诵其说习其颁礼州县各为若干人廪之于学名曰治礼每将举事则使教焉又诏监司如提学司者察其奉行不如法者举惩治之   臣按朱氏此言可以施行于今请令礼官将洪武年间颁降孝慈録诸司职掌洪武礼制礼仪定式及永乐中颁降文公家礼等书逐一参考凡系天下郡县家乡臣民所当行之礼勅翰林儒臣简节删润着为一书印行天下使之遵守如朱熹所议者又于学校村社选人习学演行而命州县正官学校教职専一管领而提督学校宪臣敕书中以此载入俾其按部提督察其勤惰以为劝惩是诚化民成俗之要务为治之道莫先于此伏惟圣明留意则朱熹之议不行于昔而行于今矣天下臣民不胜幸幸   周礼小行人若国札【病疾为札】丧【札而死曰丧】则令赙【以礼傅之谓之赙】补【助其不足】之若国凶【谷不熟】荒【凶甚为荒】则令赒【以利周之】委【以聚与之】之若国师【军旅】役【工役】则令槁【犒也】禬【防众财与之】之若国有福事则令庆贺之若国有祸烖则令哀吊之凡此五物者治其事故   臣按天子之于侯国有札丧则令赙补有凶荒则令赒委是即大宗伯以丧礼哀死亡以荒礼哀凶札也有师役则令犒禬是即大宗伯以禬礼哀围败以防礼哀冦乱也福事则令庆贺祸烖则令哀吊岂非大宗伯以贺庆之礼亲异姓之国以吊礼哀祸烖者乎臣于明礼乐下着郡国之礼前此皆郡国奉行于上之礼此则朝廷所以施行于下之礼也成周盛王所以周防保爱其臣民者不以势而以理不以分而以礼如此视后世以牛羊草芥待其民者有间矣呜呼仁矣哉   及其万民之利害为一书其礼俗政事教治刑禁之逆顺为一书其悖逆暴乱作慝犹犯令者为一书其札丧凶荒厄贫为一书其康乐安亲和平为一书凡此物者每国辨异之以反命于王以周知天下之故   吴澂曰万民之利害谓若禁革则某事为民便某事为民害也逆顺者遵王法为顺背王法为逆也悖逆至犯令谓人之为恶者也札丧凶荒厄贫谓人之不幸而遇灾者也康乐和亲安平谓人之为善而又有福庆者也以此五者询问诸国别而书之使王得以周知若民利兴政俗美恶人少烖祸弭福庆集则治可知也反是则不治矣   郑鄂曰职方掌天下之图以周知其利害其知也以图此则载之以书按书所以知其事也礼俗也政事也教治也刑禁也诸侯之所行者或有逆顺从违不为一书无以知其叛服之事悖逆也暴乱也作慝也犯令也过恶之己着也不为一书无以知其罪恶之轻重犹是曽犯令矣犹不改而犹犯令焉札丧也凶荒也厄贫也诸侯所遭之故不为一书无以知逺民之忧康乐谓民之安乐和亲谓僚寀之交欢安平谓其国之宁静不为一书无以知侯国之治   臣按三代封建之制行而天子所以相与为治者侯国也罢侯置守之后则藩服州郡实视古诸侯焉然古之侯国不过数十今之郡县多至千百其土宇之分割疆域之辽隔官吏之繁多其势未易以合其情未易以通视古为尤难也在成周之时设为小行人之职巡行而辨异之有不能徧究而悉举故为之书以述其事凡有五焉葢先王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则小行人以此五物者巡行天下每国而辨异之各为一书以反命于王以周知天下之故则人君居九重之上不下几席而一繙阅之顷天下之大四海之广万民之礼俗皆在乎心目之间矣臣愿乞敕两畿十三藩巡抚大臣及方面府州各为一书傋载郡邑礼俗政事教治刑禁当行切要之务以傋乙夜之览遇有急切之事按书以求其故其于国政未必无补   以上郡国之礼臣按郡国之礼不止于此而所载止此者祀典则具秩祭祀下学校则具崇教化下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八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家乡之礼【上之上】   礼记王制六礼冠昏丧祭乡相见   呉澂曰冠昏丧祭四者家之礼也乡相见二者乡之礼也仪礼有士冠礼士昏礼士丧礼士之祭有特牲馈食礼乡有乡饮酒礼相见有士相见礼   论语子曰慎终追逺民徳归厚矣   朱熹曰慎终者丧尽其礼追逺者祭尽其诚民徳归厚谓下民化之其徳亦归于厚盖终者人之所易忽也而能谨之逺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能追之厚之道也故以此自为则己之徳厚下民化之则其徳亦归于厚也   苏说曰忽略于丧祭则背死忘生者众而俗薄矣   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朱熹曰生事葬祭事亲之始终具矣礼即理之节文也人之事亲自始至终一于礼而不茍其尊亲也至矣   胡寅曰人之欲孝其亲心虽无穷而分则有限得为而不为与不得为而为之均于不孝所谓以礼者为其所得为者而已矣   文中子曰冠礼废天下无成人矣昏礼废天下无家道矣丧礼废天下遗其亲矣祭礼废天下忘其祖矣朱熹曰礼有本有文自其施于家者言之则名分之守爱敬之实其本也冠昏丧祭仪章度数者其文也其本者有家日用之常体固不可以一日而不脩其文又皆所以纪纲人道之始终虽其行之有时施之有所然非讲之素明习之素熟则其临事之际亦无以合宜而应节是亦不可一日而不讲且习焉者也   臣按礼曰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是则礼之在天下非徒有是仪章度数以为观美而已也风俗之隆污世道之理乱人家之成败皆系于是礼焉礼无乎而不在要必人人行是礼家家行是礼积家以为郡国积郡国以为天下无一处而无是礼无一事而不由是礼是则所谓三代比屋可封之俗矣   又曰三代之际礼经备矣然其存于今者宫庐器服之制出入起居之节皆已不宜于世世之君子虽或酌以古今之变更为一时之法然亦或详或略无所折衷至或遗其本而务其末缓于实而急于用自有志好礼之士犹或不能举其要而困于贫窭者尤患其终不能有以及于礼也是以甞独究观古今之籍因其大体之不可变者而少加损益于其间以为一家之书大抵谨名分崇爱敬以为之本至其施行之际则又略浮文趋本实以窃自附于孔子从先进之遗意庶几古人所以脩身齐家之道慎终追逺之心犹可以复见而于国家所以崇化道民之意亦或有小补云   臣按宋儒朱熹本仪礼及程张司马氏诸家礼书作为家礼一书酌古准今实为简易可行太宗皇帝命儒臣脩性理大全书已载其书今士大夫家亦往往有举行者乞敕礼部详定颁行天下俾诸道督学宪臣兼提其要行下府州县教官每旬一次帅师生演习其仪并令乡村社学教读者専习其事遇民间有吉凶等事按仪而行如此则天下之人家有其书人习其礼朱熹谓脩身齐家之道慎终追逺之心可以复见然不见于熹之时而见于今世又谓国家崇化道民之意亦有所补然不补于宋朝而补于今朝矣臣甞将家礼櫽括以为仪节颇简易可行今士夫亦有依而行者傥有可采乞发下天下郡县不为无补以上总论人家当行之礼   内则曰后王命宰降徳于众兆民   吕祖谦曰内则一篇首言后王命冢宰降徳于众兆民盖三代所以教天下者皆以是自秦汉以来外风俗而论政事不复以人家事为问矣   吴澂曰天子为天下之君师治而教之而冢宰六卿之长佐天子者也降下也徳得也谓以人所同得于天之理立为教法命宰降下其徳教于众兆民俾效而法之也所谓徳教如下文所载是也   臣按三代帝王本乎徳以为教非但行之于宫闱朝廷官府而又制为礼法命大臣以降下于天下使凡亿兆之众莫不知所以法则而遵行焉盖天下者家之积也积亿万人家以成天下必家家齐然后天下之治成盖人君之平治天下譬如搆万间之广厦焉茍其间阙其一榱一桷则其规制亦非全者矣   子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洗颒】潄【潄口】栉【梳也】纵【结发】筓【簪也】总【裂缯以束发】妇事舅姑如事父母以适父母舅姑之所及所下气怡声问衣燠寒疾痛苛【疥也】痒而敬抑【按也】搔【摩也】之出入则或先或后而敬扶持之进盥少者奉槃长者奉水请沃盥盥卒授巾问所欲而敬进之柔色以温之饘【厚粥】【薄粥】酒醴芼羮【以米杂肉】菽麦蕡【大麻】稻黍梁秫唯所欲栗饴蜜以甘之堇荁枌榆免【音问新鲜者】薧滫【久泔】瀡【滑也】以滑之脂膏以膏之父母舅姑必甞之而后退   司马光曰父母舅姑起子供药物具晨羞尊长举箸子妇乃各退就食   臣按人子事亲固当尽其孝尤当致其敬不徒以下气怡色柔声为孝也而凡其抑搔也扶持也问所欲也皆必以敬焉孝而不敬非孝矣   在父母舅姑之所有命之应唯敬对进退周旋慎齐升降出入揖逰不敢哕【呕逆出声】噫【气塞出声】咳【嗽声】欠【气乏则欠】伸【体疲则伸】跛【偏任为跛】倚【依物为倚】睇视【顺视也】不敢唾【口津也】洟【鼻液也】寒不敢袭【重衣】痒不敢搔不有敬事不敢袒裼不涉【谓涉水】不撅【揭裳】防衣衾不见里   方慤曰哕噫咳则声为不恭欠伸跛倚则形为不恭寒不敢袭痒不敢搔不敢适己之便也   子妇孝者敬者父母舅姑之命勿逆勿怠   陈澔曰子而孝父母必爱之妇而敬舅姑必爱之然犹恐其恃爱而于命或有所违也故以勿逆勿怠为戒   子【谓为人子者】妇【子之妻】无私货无私畜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与   郑曰家事统于尊也   吴澂曰货谓所储资财之物畜谓所养畜牲之物器谓饮食等所用之物假谓以物借人与谓以物遗人也【以上兼言子妇事父母舅姑之礼】   曲礼曰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司马光曰父母舅姑将寝则安置而退   吕祖谦曰一歳冬夏有寒暑之变一日晨昏有晦明之变冬温如古人置宻室之类夏凊如古人扇枕之类   夫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恒言不称老   陈澔曰出则告违反则告归游有常身不他往也习有业心不他用也平常言语之间自以老称则尊同于父母而父母为过于老矣   食飨不为槩   陈澔曰食飨如奉亲延客及祭祀之类皆是不为槩量顺亲之心而不敢自为限节也   听于无声视于无形   郑曰虽听不闻父母之声虽视不见父母之形然心常想像似见形闻声谓将有教使已然   父母存不有私财   戴溪曰粒粟缕丝以上皆亲之物岂敢私有   为人子者父母存冠衣不纯素   郑曰纯缘素为有丧象也   父子不同席   呉澂曰古者一席坐四人言父子偶共一处而坐虽止一人必各坐一席盖以父昭子穆父穆子昭尊卑不同故也   父母有疾冠者不栉行不翔言不惰琴瑟不御食肉不至变味饮酒不至变貌笑不至矧【齿本也】怒不至詈疾止复故   司马光曰凡父母舅姑有疾子妇无故不离侧亲调尝药饵以供之父母有疾子色不满容不戏笑不宴游舍置余事专以迎医检方以求药为务   子于父母则自名也   吕大临曰子之名父母所命敬亲之命不敢有他称也   亲有疾饮药子先甞之   顔之推曰父母有疾子拜医以求药盖以医者亲之存亡所系岂可傲忽哉   子之事亲也諌而不听则号泣而随之   孔頴达曰父子天性理不可逃虽不从当号泣而随之兾有悟而改   内则曰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諌諌若不入起敬起孝说则复諌不说与其得罪于乡党州闾宁熟諌父母怒不说而挞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   孔頴达曰諌而使父母不悦其罪轻畏惧不谏使父母得罪于乡党州闾其罪重二者之间寜用熟諌谓纯熟殷勤若物之成熟然   吴澂曰复諌再諌也熟諌者至三至四而犹未己如火之熟物必期变化生物之坚硬者至于輭熟也臣按内则此章之防朱子引之以解论语事父母几諌章谓二章之言相表里解几为防微谏谓下气怡色柔声以諌渐渐细宻不须峻暴强加防截也臣窃以谓朱子之意固是但于几字之训似不甚亲切若以为几微之几则孝子之于亲视于无形听于无声方其几微萌露之初即探其情志意向之所在随事而致其察先事而为之防消之于未然遏之于将然则用力比于熟諌为省矣噫孝子之于亲过未形则几諌过己形则熟諌致其亲于无过之地则非徒养其志而又有以成其徳矣由是言之二章之意非但相表里盖相始终焉   凡父母在子虽老不坐   呉澂曰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有尊者在上故子之年虽老亦不敢坐   玉藻曰亲在行礼于人称父人或赐之则称父拜之方慤曰不敢私交不敢私受故也   父命呼唯而不诺手执业则投之食在口则吐之走而不趋   方慤曰既曰命又曰呼者命之以事呼之以来也唯诺皆应也而唯之应速于诺走趋皆步也而走之步速于趋   亲老出不易方复不过时亲癠【病也】色容不盛此孝子之疏节【谓常行疏畧之礼非大节也】也   方慤曰孝子之事亲岂必老而后如是耶盖以亲老者尤不可不知此故也   陈澔曰易方恐召已而莫知所在过时则恐失期而贻亲之忧   臣按为人子者当父母生存之日兢兢爱日而尽其当然之理是则所谓孝也易曰有父子而后有君臣传曰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人人尽为子之道则治平之基在此矣   论语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朱熹曰逺游则去亲逺而为日久定省旷而音问疎不惟己之思亲不置亦恐亲之念我不忘也游必有方如已告云之东即不敢更适西欲亲必知己之所在而无忧召己则必至而无失也   范祖禹曰子能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孝矣   臣按先儒谓朱子十四歳丧父事母尽孝所以发明此章曲尽孝子之心盖非身歴心验之不能精微曲折如此人子之事亲者宜身体之【以上人子生事父母之礼】   内则曰凡妇不命适私室不敢退   郑曰妇侍舅姑者也   方慤曰私室妇室也其视舅姑之室若公所   妇将有事大小必请于舅姑   郑曰家事统于尊也   妇或赐之饮食衣服布帛则受而献诸舅姑舅姑受之则喜若反赐之则辞不得命藏以待乏   呉澂曰为人妇者或有私亲兄弟赐之饮食衣服布帛等物既受之后持以献之舅姑舅姑肯受所献则喜若舅姑不受而以所献还赐其妇则必辞而不敢受若不许辞亦不敢用藏之以待舅姑乏用之时与之用也   舅姑使冢妇毋怠不友【当作敢】无礼于介妇   刘彛曰舅姑以事命冢妇则妇当自任其劳不可惮其劳而怨介妇不助己遂不爱敬之也   舅姑若使介妇毋敢敌耦于冢妇不敢竝行不敢竝命不敢竝坐   方慤曰两相抗为敌两相合为耦言使之劳逸不敢与冢妇均也不敢竝行竝坐亦毋敢敌耦之事   妇所祭祀賔客每事必请于姑介妇请于冢妇辅广曰妇家事矣礼之大者亦必请于姑   臣按子于父母天性也而妇于舅姑虽非天性之亲然缘夫而以父母之道事之所以助成其孝亦天性之自然也故内则后王降教于民往往以子妇竝言子于父母妇于舅姑其称谓虽有异名而其所以事之之道则一而已故臣于家乡之礼既兼载子妇事父母舅姑之礼又分载子事父母妇事舅姑而于妇礼牵连及其所以处娣姒者【以上言妇事舅姑及处姒娣之礼】   曲礼曰见父之执【父之友也】不谓之进不敢进不谓之退不敢退不问不敢对此孝子之行也   方慤曰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见父之执于进退之节有所不敢则一举足不敢忘亲可知于对问之际有所不敢则一出言不敢忘亲可知   年长以倍则父事之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并行而差退】之羣居五人则长者必异席   陈澔曰此泛言长防之序非谓亲者   邵渊曰年倍于我事以父礼长我十年事以兄礼长我五年差肩随之至于羣居五人则又异长者之席其于人也庸敢慢乎以此事亲爱敬之道尽矣   长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   陈澔曰辞而后受賔主平交之礼非少贱事尊贵之道   少仪曰尊长于己逾等不敢问其年燕见不将命遇于道见则面不请所之不画地手无容不翣【扇也】也寝则坐【跪也】而将命   陈澔曰逾等祖与父之行也不敢问年嫌若序齿也燕见不将命谓燕私来见不使摈者命非賔主之礼也遇尊长于道见己则面见之不见则隠避不欲烦动之也不请所之不问其所往也无故而画地亦为不敬手容恭若举手以为容亦为不恭时虽暑热不得挥扇当尊者寝卧之时而命必跪而言之不可直立以临之也   王制曰父之齿【年与父等】随行【従其后】兄之齿【年与兄等】鴈行【并行差退】朋友不相逾【并行而齐】轻任幷【己独任之】重任分【析而二之】班白者不提挈君子耆老不徒行【无乗而行】庶人耆老不徒食【无羞而食】刘彞曰帝王之为治也不出人伦天下之人入于五品尔故其天下外薄四海行路之人皆服教化父之齿随行父子之教着于道路矣兄之齿鴈行兄弟之教着于道路矣朋友不相逾礼义之教着于道路矣轻任并重任分任恤之行着于道路矣班白不提挈孝友之行着于道路矣故君子耆老不徒行庶人耆老不徒食君子小人之为子弟者莫不知尊徳而养老   孟子曰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臣按此古者少事长之礼所谓长者非但吾之同气凡年齿加于己者皆长也孟子有言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为治者诚能立为教条布之民间使其必遵之而行否则治其罪积之以嵗月而治平之绪可成矣【以上少事长之礼】   易家人初九闲有家悔亡象曰闲有家志未变也程颐曰初家道之始也闲谓防闲法度也治其有家之始能以法度为之防闲则不至于悔矣茍不闲之以法度则人情流放必至于有悔失长防之序乱男女之别伤恩义害伦理无所不至能以法度闲之于始则无是矣   臣按程氏所谓闲之之法度是即礼也先儒谓礼始于谨夫妇为宫室辨内外男位乎外女位乎内男不入女不出所以闲有家也所以谨始也吁谨其始于男女心志未变动之初则岂复有伤恩败伦之事哉   曲礼曰男女不杂坐不同椸【音移】枷【置衣服之具】不同巾【涗洁者】栉【理发者】不亲受   郑曰皆为重别防淫   陈澔曰此四者所以逺私防之嫌   外言不入于梱【门限也】内言不出于梱   孔颖达曰男职在官政女职在织纴各有限域不得滥预   女子许嫁缨非有大故不入其门姑姊妺女子子已嫁而反兄弟弗与同席而坐弗与同器而食   陈澔曰许嫁则系以缨示有所系属也此与防所佩香缨不同   刘彞曰家人内政不严以防之于细微之初不刚以正之于未然之始则其悔咎不可逭矣易曰闲有家志未变也男女之志既为情邪之所变闲禁虽严求其无咎而咎可无哉故夫妇未七十虽同藏未有可嫌也圣人制礼必尔者以无嫌正有嫌也用有情之难正无情之易也而况于男女未有室家哉女子许嫁缨所以系属其心以着诚于夫氏起其孝义也既许嫁则有姆教之处于梱门之别室男子非有疾忧之故不入其门也   男女异长   郑曰男女各自为伯季也   内则曰男不言内女不言外非祭非丧不相授器其相授则女受以篚其无篚则皆坐【跪也】奠之而后取之陈澔曰男正位乎外不当于外而言内庭之事女正位乎内不当于内而言梱外之事惟丧祭二事乃得以器相授受者以祭为严肃之地丧当急遽之时乃无他嫌也非此二者则女必执篚使授者置之篚中也授者跪而置诸地则受者亦就地而跪以取之也   外内不共井不共湢【浴室】浴不通寝席不通乞假男女不通衣裳内言不出外言不入男子入内不啸不指夜行以烛无烛则止女子出门必拥【犹障也】蔽其面夜行以烛无烛则止道路男子由右女子由左   刘彞曰外内不共井嫌同汲也不共湢浴嫌相防也不通寝席嫌相亲也不通乞假嫌往来也不通衣裳嫌淆杂也内言不出恶交于外也外言不入恶交于内也礼当入内啸则涉乎异也指则涉乎觇也有烛则行夜有不可得而已也无烛则止行则涉于不明也道路之法其右以行男子其左以行女子古之道也   礼始于谨夫妇为宫室辨外内男子居外女子居内深宫固门男不入女不出   陈澔曰夫妇为人伦之始不谨则乱其伦类   方慤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故礼始于谨夫妇谨夫妇故为宫室以居之辨外内以防之男子居外女子居内隂阳之分也深宫则外人不得而入固门则强者不得而启   春秋左传君子曰妇人送迎不出门见兄弟不逾阈臣按易曰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盖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隂隂阳之气凝而成人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男阳而女隂男阳而配合女之隂则为夫妇由是而生父子由是而成君臣由是而叙为尊卑上下亲疏之分此礼义所由以错也是以人君为治必以正家为本而家之所以正者统系明内外辨秩然有其礼也礼始于谨夫妇夫妇之谨在于正男女之位而分别之人君既正身修徳以闲其有家又必命官惇典庸礼以敷徳教于天下使天下之人晓然知大防之所在男尽男之礼女尽女之礼各夫其夫各妇其妇以是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则治平之基于是乎立矣三代之盛率循是道汉唐以来治杂于霸陋习相承而不知其非宋世虽称尚文然藩服郡邑皆置营妓而名为士大夫者亦蓄歌姬时或出以娯賔而人家所谓养娘者又皆立契典雇逮于我朝痛革前立为官吏宿娼之律士夫一有犯焉终身不齿宋朝视我有愧多矣昔汉承秦人苛刻之后一切反其所为然路温舒犹谓秦有十失其一尚存今元之政污习固己泛扫无余矣然犹不免有一之尚存者男女之无别也今燕赵齐晋之域古所谓中州也自古圣帝明王大贤君子过化存神之地礼义亷耻所自出也而今闾阎之下贫下之家内外尚无限隔乃至男女同炕而寝夫妇以名相呼翁妇嫂叔之不相廻避继父继母之子女相为昏配诸如此类者尚或有之乞勅令有司痛加禁约一洗前朝之陋习以昭盛代之文明毋使片翳寸纇以为大朝之玷【以上人家男女有别之礼】   斯干之诗曰乃生男子载寝之牀载衣之裳载防之璋【半圭也】其泣喤喤【大声也】   朱熹曰寝之于牀尊之也衣之以裳服之盛也弄之以璋尚其徳也   又曰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褓也】载防之瓦【纺塼】无非无仪【善也】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忧也】   朱熹曰寝之于地卑之也衣之以褓即其用而无加也弄之以瓦习其所有事也有非非妇人也有善非妇人也盖女子以顺为正无非足矣有善则亦非其吉祥可愿之事也唯酒食是议而无遗父母之忧则可矣   内则曰子生男子设弧【弓也】于门左女子设帨【佩巾也】于门右三日始负【抱也】子男射女否   方慤曰设弧于门左左者天道所尊设帨于门右右者地道所尊必曰设者方男女之生其于弧帨有可用之道而未能有用之实也古之人重男女之生又重男女之别非特见于弧帨而已男则寝于牀之尊女则寝于地之卑其衣之也男以昼服之裳女以夜服之裼其弄之也男以所有事之璋女以所有事之瓦   凡接子择日庶人特豚士特豕大夫少牢其非冢子则皆降一等   郑曰凡接子虽三日之内尊卑必皆选其吉焉辅广曰父子之气未甞不相接也生三日而又以礼接之于是为至   吴澂曰庶人长子止用特豚礼穷于此无复可降故庶子亦用特   臣按今世人家生子三日而防亲姻亦古人接子之意   异为孺子室于宫中择于诸母与可者必求其寛裕慈恵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为子师其次为慈母其次为保母皆居子室他人无事不往   大夫之子有食母【乳母也】士之妻自养其子   郑曰异为孺子室者特埽一处以处之诸母众妾也子师教以善道者慈母知其嗜欲者保母安其居处者士妻自乳之而已他人无事不往为儿精意微弱将惊动也   孔頴达曰此文虽据诸侯其实亦兼大夫士但士不具三母耳   司马光曰凡子始生必为之求乳母必择良家妇人稍温谨者   方慤曰虽非诸母而其徳如下所言可以为师者亦择之故曰与可者   三月之末择日剪发为鬌【音朶】男角【夹囱留两髻】女覊【顶上留三髻】否则男左女右是日也妻以子见于父父执子之右手咳【父作咳声】而名之【咳小儿笑声谓父作咳声而名之】   辅广曰男女初生覊角左右其辨也如此则知男女之别无非自然之理岂特以末流之害然后制礼以别之耶   凡名子不以日月不以国【国号】不以隐疾大夫士之子不敢与世子同名   郑曰此在常语之中为后难讳也   王子墨曰名子父之责也命之名所以示之教也陈澔曰常语易及则避讳为难故名子者不之用臣按礼谓大夫士之子不敢与世子同名则祖宗之庙讳尤当谨避可知矣为臣子者不可诿以二名不偏讳而故犯之也   左桓公六年申繻曰名有五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以名生为信【若唐叔虞鲁公子友】以徳命为义【若文王名昌武王名发】以类命为象【若孔子首象尼丘】取于物为假【若伯鱼生有馈之鱼名曰鲤】取于父为类【若子同生有与父同者】不以国不以官不以山川不以隠疾不以畜牲不以器币   臣按礼所禁名字者止于不以国不以疾而申繻则于国隠疾之外则又加以不以官不以山川不以畜牲不以器币而终之曰周人以讳事神名终将讳之盖尤严于祭享之时恐名有犯于官则官职为之废有犯于山川则主祀为之废与夫犯于畜牲器币则行礼读祝之时难于避讳也   家礼曰主人生嫡长子则满月而见主人立于香卓之前告曰某之妇某氏以某月某日生子名某敢见告毕立于香卓东南西向主妇抱子进立于两阶之间再拜主人乃降复位   臣按此古者人家生子之礼臣甞櫽括文公家礼以为仪注前一日斋宿其日夙兴陈设如常仪主人以下各具盛服诣祠堂前男列于左女列于右世为一列各盥洗启椟讫主人诣香案前焚香酹酒再拜以降神众防神行四拜礼主人斟酒主妇防茶讫主人跪告辞云云俯伏兴主妇抱子立两阶间四拜然后众辞神行四拜礼礼毕奉主入椟生长子则用此仪次子则稍杀之【以上人家生子之礼】   以上家乡之礼【上之上】   大学衍义补卷四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家乡之礼【上之中】   内则曰子能食食【饭也】教以右手能言男唯女俞【然也】六年【六歳也】教之数【一十百千万之数】与方名【东西南北四方】七年【七歳】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八年【八嵗】出入门户及即席饮食必后长者【行坐皆居长者之后】始教之让【后长者便是让】九年【九嵗】教之数日【朔望与十干十二支也】十年【十嵗】出就外傅居【谓昼所处】宿【谓夜所息】于外学书【谓六书】计【谓九数】礼帅初【凡礼皆循其初不许更变】朝夕学防仪【学为人少者之仪】请肄简【谓书篇数】谅【谓言语信实请肄者请于长者而习学之】   顔之推曰教子婴孩在谨其始子之初生也不可不使之知尊卑长防之礼若侮詈父母敺击兄姊父母不加诃禁反笑而奬之彼既不辨好恶遂谓当然及其既长习已成性乃怒而禁之不可复制残忍悖逆无所不至此盖父母无深识逺虑不能防微杜渐溺于小慈养成其恶故也   方慤曰出入门户欲其行之让即席欲其坐之让饮食则欲其食之让也   臣按内则所言教子之法自能食能言始其叙年自六年以至于七十而后止而此所采止于十嵗者陆氏曰十年以后有学无教盖就外傅以后则其所学者属于师友而不系于父兄之家教矣   女子十年【十嵗也】不出【不出外门】姆【女师也】教婉【谓言语柔顺】娩【谓容貌柔顺】聴从【以顺为正】执麻枲【谓绩纺】治丝茧【谓蚕事】织【纺织】纴【缯帛】组紃【皆是縧薄濶者为组似绳者为紃】学女事以共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竹器】豆【木器】菹【菜茹】醢【肉酱】礼相助奠【以礼相长者而助其馈奠】   辅广曰婉有委曲之意娩有迟缓之意听从所谓以顺为正也妇人之徳莫此为盛始于容徳中于女工之事终于祭祀之礼妇人之事尽是矣   方慤曰不出谓常居闺閤之内也听则有所受从则无所违皆女徳也执麻枲则绩事也治丝茧则蚕事也观于祭祀则欲其习熟是事故也非特观之而已又且纳酒浆笾豆菹醢等物以致其礼相助长者奠之于神焉   吴澂曰笾豆菹醢者笾豆其菹醢谓以菹醢实于笾豆也纳其酒浆于尊罍实其菹醢于笾豆各有司之者使女子观之至行礼之时则相长者而助其奠于神位之前也   臣按此内则言教女之法   曲礼曰防子常视无诳【欺诳】童子不衣裘裳立必正方【不可斜向】不倾听【不得倾头侧听】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负剑【童子在长者旁若负劒然】辟【偏也】咡【口旁】诏之【谓倾头与语】则掩口而对刘彞曰防子之性纯明自天未有外物生其好恶者无所学而不可成也如金之在镕惟人所范如泥之在钧惟人所模故视之以诚信则诚信笃于其心矣视之以诈伪则诈伪笃于其心矣模范之初贵得其正则五事之用无不出于诚而适于道也故曰防子常视毋诳   戴溪曰常视毋诳所以养其心也不衣裘裳所以养其体也盖不开其情伪之端以育其正性不伤其隂阳之和以长其夀命此古之成人所以多有徳也夫内外交相养也防其外所以养其中立必正方不倾听则敬以直内而无倾邪之态矣   马睎孟曰就而携之则捧其手近而诏之则掩其口而对者皆事长之礼也古之成人有徳小子有造者岂一朝一夕之习哉自防稺而已知夫礼让矣少而习之壮而行之老而安之古人年弥髙而徳弥邵者盖出于此也   玉藻曰童子不裘不帛不屦絇   郑曰裘帛温伤壮气也絇屦头饰也   臣按此古人人家教童子之礼夫古人有胎教方其妊子之时必谨所感心感于物则其子形音肖之故有胎教之礼传所谓胎教者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即跛也】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过人矣古人为教方其子在胞胎之中已谨其所感及其子在孩提之日尤谨其所示禀之于初者纯全而无伪养之于防者端正而无邪所见必正事所闻必正声所视必正色所言必正理非但男有教而女亦有教非但养其心而又养其身古之人家其豫于教者如此是以他日出而就教于学校服役于官府执事于朝廷无所往而不可古之时人无不成之才官无或废之职事无不就之功者由此道也非独男子为然而凡人家之女子在家者无不孝持己者无不贞为人妻则顺为人母则慈上至宫闱下至闾巷若贵若贱曰男曰女人人皆有教家家皆有法而天下之平由此其基也   春秋谷梁曰子既生不免乎水火母之罪也羁贯成童不就师傅父之罪也   范甯曰羁贯谓交午剪发为饰成童谓八岁以上   张载曰教小儿先要安详恭敬今世学不讲男女从防便骄惰壊了到长益凶狠只为未甞为子弟之事则于其亲已有物我不肯屈下病根常在又随所居而长至死只依旧为人子则不能安洒扫应对接朋友则不能下朋友有官长则不能下官长为宰相则不能下天下之贤甚则至于徇私意义理都丧也只为病根不除随所居所接而长   臣按书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礼曰禁于未发之谓豫朱熹亦谓子之初生不可不慎其初所教所谓慎初所教即是豫教于未发之初也盖以人之初生童孺之时元气未漓天真未散善性未斵情窦未开当此时而开导之则顺而易过此时而防闲之则逆而难张载所谓今世学不讲男女从防便骄惰壊了骄惰二字其病根也臣故辑古人教童子之言以示天下后世使有家者知至要莫如教子必豫教于童稚之初有国者知大本在于齐家必致谨于家乡之礼如此非独可以除去士庶之病根而人君治平之善根亦于是乎萌蘖矣【以上人家教童子之礼】   曲礼曰男子二十冠而字   内则曰男子二十冠始学礼   士冠礼曰筮于庙门【祢庙也】主人戒宾乃宿賔【宿以进之】厥明【谓宿賔之明日】夕为期【为加冠之期】于庙门之外夙兴【早起】设洗【承弃水之器】直于东荣【屋翼也】陈服于房中西墉【墙也】下东领北上主人端【士入庙之服】爵韠【蔽膝也】立于阼阶【东阶】下摈者端负【负之北面】东塾将冠者采衣【童子之服】紒【结髪】在房中南面賔如主人服赞者端从之立于外门之外主人迎出门左西面再拜賔答拜主人揖赞者与賔揖先入每曲揖至于庙门揖入三揖至于阶三让主人升立于序端西面賔西序东面赞者盥于洗西升立于房中西面南上将冠者出房南面賔揖将冠者将冠者即筵坐赞者坐【跪也】栉【梳也】设纚【韬发之具】賔降盥卒升賔筵前坐【跪也】正纚兴降阶一等执冠者【缁布冠】升一等东面授賔賔右手执项【冠之后】左手执前【冠之前】进容【行而为容仪】乃祝【祝始加之辞】坐【跪】如初乃冠【乃加冠于首】兴复位冠者兴賔揖之适房   始加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防志顺尔成徳夀考维祺介尔景福   冠者服端爵韠出房南面賔揖之即筵坐【跪】賔盥正纚如初降二等受皮弁右执项左执前进祝加之如初兴賔揖之适房   再加祝曰吉日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徳眉夀万年永受胡【遐也】福   冠者服素积素韠容【仪也】出房南面賔降三等受爵弁加之服纁裳韎韐其他如皮弁之仪   三加祝曰以歳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徳黄耉无疆受天之庆   筵于户西南面賔揖冠者就筵賔受醴于户东加柶【匕之属】面枋【柄】筵前北面冠者筵西拜受觯賔东面答拜荐脯醢冠者即筵坐【跪】左执觯右祭脯醢以柶祭醢三兴筵末坐啐醴兴降筵坐奠觯拜执觯兴賔荅拜   醴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夀考不忘   賔降直西序东面主人降复初位冠者立于西阶东南面賔字之冠者对【应也】   字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嘏也】永受保之曰伯某甫【伯叔季惟其所当】臣按此古仪礼士冠礼也宋儒朱熹甞即此仪以为家礼臣已櫽括以为仪节具见本书兹不详载   郊特牲曰适子冠于阼以着代也醮于客位加有成也三加弥尊喻其志也冠而字之敬其名也【冠义曰己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   陈澔曰着代显其为主人之次也酌而无酬酢曰醮客位在户牖之间加礼于有成之人也三加始加缁布冠次加皮弁又次加爵弁也喻其志者使其知广充志意以称尊服也此适子之礼若庶子则冠于房户外南面醮亦户外也   臣按古礼三加始加缁布缁布之粗不若皮弁之精再加皮弁皮弁之质不若爵弁之文愈加而愈尊后世拘于时服非若古人可以上下通用行礼者因时制宜不必尽拘可也   冠义曰古者冠礼筮日筮賔所以敬冠事敬冠事所以重礼重礼所以为国本也   叶梦得曰所以为国本者何也盖冠而成之则责其为子将至于为父子则有臣道也父则有君道也为国之本莫大于是   臣按后世筮法不全而为賔之人难得惟择而用之可也   见于母母拜之见于兄弟兄弟拜之成人而与为礼也臣按司马氏谓此礼今难行但于拜时母起立可也   成人之者将责成人礼焉也责成人礼焉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行焉将责四者之行于人其礼可不重与   吕大临曰所谓成人者非谓四体肤革异于童稚也必知人伦之备焉亲亲贵贵长长不失其序之谓备此所以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之礼行孝弟忠顺之行立也   冠者礼之始也嘉事之重者也是故古者重冠重冠故行之于庙   臣按司马氏谓今人少家庙但冠于外防筓于中堂可也   家语孟懿子曰始冠必加缁布之冠何也孔子曰示不忘古也   臣按程氏言今行冠礼若制古服而冠冠了又不常服却是伪也必须用今时之服夫古礼始加缁布冠冠毕而敝之亦是常时不用之服岂是伪哉今家礼始加深衣幅巾亦是不忘古之意   司马光曰古者二十而冠所以责成人之礼盖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行于其人故其礼不可以不重也近世以来人情轻薄过十歳而总角者少矣彼责以四者之行岂知之哉往往自幼至长愚騃若一由不知成人之道故也今自十五以上俟其能通孝经论语粗知礼义然后冠之其亦可也   臣按此人家男子加冠之礼   曲礼曰女子许嫁筓而字   内则曰十有五年而筓   杂记曰女虽未许嫁年二十而筓礼也媍人执其礼燕则鬈首   孔颖达曰燕则鬈首者谓既筓之后寻常在家燕居则复去筓而分发为鬌紒也此为未许嫁故虽已筓犹为少者处之   贺玚曰十五许嫁而筓则主妇及女賔为筓礼主妇为之着筓而女賔以醴礼之也未许而筓则妇人礼之无女賔不备礼也   臣按此人家女子加筓之礼详见朱氏家礼有女筓者按而行之【以上人家冠筓之礼】   诗序曰摽有梅男女及时也召南之国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时也   陈傅良曰男女及时之说圣人之虑天下也血气既壮难尽自检情窦既开奚顾礼义故昏欲及时者所以全节行于未破之日学欲及时者所以全智虑于未分之时   曲礼曰男女非有行媒【谓媒氏往来】不相知名【谓男女之名】非受币不交【交接】不亲【亲近】故日月以告君齐戒以告神为酒食以召乡党僚友以厚其别也取妻不取同姓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   郑曰见媒往来昏姻之言乃相知姓名重别有礼乃相纒固   戴溪曰上以告之人君幽以告诸神明以质诸乡党亲戚上下幽明咸与闻之礼莫重于有别知之者众则其别厚矣   内则曰男子三十而有室女子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方慤曰嫁止于二十娶必止于三十者隂以少为美阳以壮为强故也聘言由此而问彼奔言自此而趋彼   昏义曰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是以昏礼纳采【纳鴈以为采择之礼】问名【问女之生母名氏】纳吉【得吉卜而纳之】纳征【又谓之纳币者纳币以为昏姻之证也】请期【昏姻日期】皆主人筵几于庙而拜迎于门外入揖让而升听命于庙所以敬慎重正昏礼也   吴澂曰昏礼先有行言之媒女家许乃纳采谓男家纳礼聴女家采择择而可乃问女名将以女之名归而卜其吉与否卜而吉乃报女家曰纳吉纳吉后纳币而女家受之自此乃请期亲迎而成昏也   臣按古语云六礼不备贞女不行古人所以敬慎重正于昏礼如此敬则不敢慎则不忽重则必致其隆正则不流于僻所以然者盖欲以之上奉宗庙下继后世然亦使其知夫妇之伦乃纲常之大道男不敢忽其妇女不敢狎其夫必相与偕老而不轻相背弃也   周礼大司徒以十有二荒政聚万民十曰多昏   刘彝曰夫妇之礼虽不可不谨于始然民有细微贫弱者或困于凶荒必待礼而后昏则男女之失时者多无室家之养圣人伤之寜邦典之或违而不忍失其昏嫁之时也故有荒政多昏之礼所以使之相依以为生而又有以育人民也诗不云乎岂弟君子民之父母茍无子育兆庶之心其能若此哉此则周礼之意也   媒氏掌万民之判【因其别而合之】凡男女自成名以上皆书年月日名焉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凡嫁子娶妻入币纯帛无过五两   丘葵曰昏姻欲致一故用纯色之帛五两十端也富者无过贫者亦可以及礼之中制也   臣按成周之世嫁子娶妻纯帛无过五两谓之无过者禁止之辞也盖虑世之人有以奢侈而逾度者故为之中制如此近世民情浮薄昏娶之际往往论财羔酒之外索取银钱谓之财礼乃至民间聘定动逾数年而不能备数以至昏姻失时者往往有之朝廷明有定制有司不能举行宜时申明之使男女之昏嫁各得其时是亦蕃民生厚风俗之一端也   谷梁传曰礼送女父不下堂母不出祭门【庙门】兄弟不出阙门【两观】父戒之曰谨慎从尔舅之言母戒之曰谨慎従尔姑之言诸母般【嚢也盛物以备舅姑之用】申之曰谨慎従尔父母之言   臣按女妇以顺从为徳故女子之嫁人父母醮之必欲其从舅姑之言至其诸母不复有戒言惟丁寜致祝欲其从父母之言而已夫古昔盛时女子在家父母既随时因事而教戒之矣及其适人也则又申戒之焉是以闺门雍穆而家道以成敎之有素然也   汉王吉上疏曰夫妇人伦大纲夭夀之萌也世俗昏娶太蚤未知为人父母之道而有子是以教化不明而民多夭   司马光曰世俗好于襁褓童防之时轻许为昏亦有指腹为昏者及其既长或不肖无赖或身有恶疾或家贫冻馁或丧服相仍或从宦逺方遂至弃信负约速狱致讼者多矣   臣按司马光此言非但昏娶不可太蚤而聘定亦不可太蚤朝廷宜定为中制以为禁令是亦可以厚风俗息争讼   匡衡曰妃匹之际生民之始万福之原昏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   司马光曰古者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今令文【谓宋朝禁令】男子年十三以上并听昏嫁今为此说所以参古今之道酌礼令之中顺天地之理合人情之宜   臣按医经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男子二八而天癸至精气溢宋朝令文男子十三以上并听昏嫁臣窃以为十三亦为太早宜定制男女十歳以上方许聘定男必十六女必十四方许嫁娶而男女之年齿亦必略相当男可长于女女不可过长于男自昔浙东有溺女之风男子往往三四十嵗而无妻甚有终身不识女色者遇有嫠居聚徒争夺告讦成风多致破家川蜀民风男仅数龄即娶倍长之女此皆风俗之不雅者诸如此类皆宜行禁革非独可止争讼是乃厚人伦美风化而亦可以蕃生育之性絶淫泆之端【以上人家昏娶之礼】   左桓公十八年公与姜氏如齐申繻曰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易此必败   吕大圭曰古人制礼尺寸不敢逾毫厘不敢越者夫岂强拂人之性情而以繁文末节为尚哉经国家定祸乱而杜未然也泉水载卫女思归而不可得载驰许穆夫人欲归唁其兄而义不可夫人之适其国父母在则有归寜既终则大夫行聘问而已古人制礼也严矣违此未有不败   庄公二十七年冬杞伯姬来归寜也凡诸侯之女归寜曰来出【为夫所出】曰来归   孔颖达曰归寜者女子既嫁有时来归问父母之寜否父母没则使卿归问兄弟也嫁谓之归而寜谓之来见絶而出则以来归为辞来而不反也   谷梁礼妇人谓嫁曰归反曰来归【明従外至反谓夫家所遣】   臣按女子于父母家乃其生身之地根本所自出固不可不归寜但父母已没则不可尔然于其兄弟嫂侄之间乌可恝然无情哉室迩则朝去夕归道逺则遣人问遗是亦礼之近人情者也   诗序泉水卫女思归也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寜而不得故作是诗以自见也曰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懐于卫靡日不思娈彼诸姬与之谋   朱熹曰卫女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寜而不得故作此诗言毖然之泉水亦流于淇矣我之有懐于卫则亦无日而不思矣是以即诸姬而谋为归卫之计也朱善曰礼缘人情而为之也夫既曰缘人情而为之则父母其本根也兄弟其同气也皆人情之不可忘者而何为不可以寜兄弟也曰人情有出于天理之公者有出于人欲之私者圣人制礼将以全夫天理之正而节其人欲之流也据礼女子已嫁而反兄弟不与同席而坐不与同器而食所以厚别也则闺门之内所可与同坐而共食者惟母姑姊妹耳使父母没而归寜则谁与同坐谁与共食而孰为之主乎圣人于此寜以义断恩不以恩揜义故制为父母终不得归寜之礼所以存天理而遏人欲也以此为防犹有禽兽其行如齐襄鲁桓夫人之所为者然后知圣人制礼真可谓万世无者矣   臣按女子嫁而归寜古有是礼然父母终而无姑姊妹在室者不可也若有寡嫂及其人之年五十以上者揆之于人情似亦无害【以上女子归寜之礼】   以上家乡之礼【上之中】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家乡之礼【上之下】   丧大记曰疾病外内皆埽废床彻防衣加新衣男女改服属纩【新绵】以俟絶气男子不死于妇人之手妇人不死于男子之手   马睎孟曰君子于其生也欲内外之有别于其死也欲始终之不防则男女之分明夫妇之化兴   小敛于户内大敛于阼小敛布绞缩【直也】者一横者三一衾大敛布绞缩者三横者五布衿二衾   陈澔曰此明小敛文衣衾绞既敛所用以束尸使坚实者从者在横者之上从者一幅横者三幅每幅之末析为三片以便结束大敛缩者三谓一幅直用裂其两头为三方也横者五谓以布二幅分裂作六片而用五片【去一不用】横于直者之下也   臣按古人之死必为之大小敛所以束其尸而使之坚实后世不知此礼往往有谓不忍将死者束缚而不肯敛者此愚下之见也   上大夫大棺八寸属【在大棺之内】六寸下大夫棺六寸属四寸士棺四寸   臣按死者人所不免故王制六十嵗制谓制棺也人至六十死期将近故必豫为制棺恐一旦不测仓卒之际急难措置也古之孝子慎于送终之礼三日而殡凡附于身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凡附于棺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必诚则于死者无所欺必信则于生者无所疑勿之有悔则于生者死者皆无憾矣必如是庶几孟子所谓尽于人心者乎   檀弓曰子游问丧具夫子曰称家之有亡子游曰有无恶乎齐夫子曰有毋过礼茍亡矣敛首足形还【与旋同】县【平声】棺而封人岂有非之者哉【封当作窆】   朱熹曰丧具称家之有无贫而厚不循礼也臣按丧之具固有礼亦有分分虽得为而礼不可为固不可为礼虽可为而分不得为亦不可为反而求之吾家礼可以为而分又得为而吾财力足以称之而不为是俭其亲也礼可以为而分亦得为而吾之财力不足以为之而必假借于人勉彊以徇俗好甚至有所待而久不举以暴露其亲则是徇外以忘亲也亦岂得为孝哉   丧大记曰丧有无后无无主   臣按家礼立丧主注凡主人谓长子无则长孙承重主馈奠其与賔客为礼则同居之亲且尊者主之盖亲者主馈奠尊者主賔客凡礼皆然   周礼肆师凡卿大夫之丧相其礼   臣按成周之世卿大夫家有丧事尚设官以相其礼后世徒有其文而无其人此家所以自为俗而礼教不能达于天下也   檀弓曰杜桥之母之丧宫中无相以为沽【麤略也】也郑曰孝子丧亲悲迷不复自知礼节事仪皆须人相导而桥母死宫中不立相侍故时人谓其于礼为麤略也   家语孔子在卫司徒敬子之卒蘧伯玉曰卫鄙俗不习丧礼烦吾子相焉孔子许之   臣按礼废之后人家一切用佛道二教乡里中求其知礼者盖鲜必欲古礼之行必须朝廷为之主行下有司令每乡选子弟之谨敏者一人遣赴学校依礼演习散归乡社俾其自择社学子弟以为礼生凡遇人家有丧祭事使掌其礼如此则圣朝礼教行于天下而异端自息矣   王制曰大夫士庶人三日而殡三月而   春秋曰大夫三月同位至士逾月外姻至   陈澔曰天子七月而葬诸侯五月而大夫降于诸侯而三月士庶人又降于大夫故逾月也今总云大夫士庶人三日而殡此固所同然皆三月而葬则非也当从左氏说为正   臣按古者置棺于坎而涂之谓之殡后世无所谓涂之者三日大敛之后入棺即以为殡也王制通谓大夫士庶人三月而而左则又分大夫三月士逾月而不言庶人盖先王制礼不下庶人人家贫富不同事办即不拘日也王制通以三月言而左谓士逾月盖士逾月即可不得已而至于三月亦不为过庶人事具即然有故焉亦许至三月然逾三月则不可也所谓不得已或有故者盖以其间有贫窘或逺行未回及适有疾病者皆许延至三月但不可出三月之外近世江浙闽广民间多有溺于风水之说及欲备礼以徇俗尚者亲丧多有留至三五七年甚至累数丧而不举者前丧未己后丧又继终无已时使死者不得归土生者不得乐生积隂气于城郭之中留伏尸于室家之内十年之中其家岂无昏姻吉庆之事亲死未葬恬然忘哀作乐流俗之弊莫此为甚乞明为禁限留丧过三月不葬者责以暴露之罪若有远行商宦及期不至者明白告官方许逾限仍行礼官申明旧制凡民间殡之具皆为品节礼不可为【如散帛设席之类】分不得为【如憧幡防亭之类】者一切禁絶之违者问以违制之罪   司马光曰世俗信浮屠诳诱于始死及七七百日朞年再期除丧饭僧设道塲或作水陆大防写经造像修建塔庙云为死者灭弥天罪恶必生天堂受种种快乐不为者必入地狱剉烧舂磨受无边波咤之苦殊不知人生含血气知痛痒或剪爪剃发从而烧斫之己不知苦况于死者形神相离形则入于黄壤朽腐消灭与木石等神则飘若风火不知何之借使剉烧舂磨岂复知之且浮屠所谓天堂地狱者亦以劝善而惩恶也茍不以至公行之虽可得而治乎   臣按追荐之说惟浮屠氏有之而近世黄冠师亦有所谓炼度者彼见浮屠得财亦效而尤之也在宋时犹未盛故温公书仪止言浮屠而家礼亦止云不作佛事非谓道教可用也虽然世俗之所以为此者盖以礼教不明于天下士庶之家一有丧事无所根据因袭而为之以为当然之礼耳其间固有为因果而作者然亦其徒云耳若夫市井小人其亲之存饥寒患难尚有所不防况其既死又肯捐其财超其出地狱而升天堂哉无亦畏世俗之讥笑而为之耳若夫所谓士大夫及仕宦之家其心亦有知其非而不欲为者然念其祖父以来世袭为此而凡其亲族姻戚乡邻之家无不如此者而我何人一旦乃敢不为既恐他人议己之不孝其亲又恐其讥己之吝财费也中有特见之士毅然欲为然当亲死之时五内分裂其礼散见于经之中无有定说平时失于讲究一旦临事欲行从何措手欲资之人一时无有所谓稽古知礼者茍直情而径行则又反不如二教之有据依是以不得已而用之也彼佛之言止说天堂地狱归向之者可以免苦而即乐未有所谓科仪也而科仪之作盖我中国之人窃我儒之土苴乗其隙而用之以攫民财吾儒不之觉也方且作为言语文字以攻击其非而不知吾礼之柄为彼窃弄是以攻之非不力而卒莫如之何也已昔宋儒朱熹所着家礼防粹诸家礼以为一书而于丧礼尤备我太宗皇帝命儒臣载入性理大全书颁行天下臣甞以浅近之言节出其要以为仪注刻板已行在臣家乡多有用而行者遂以成俗盖行古礼比用浮屠省费数倍伏望圣明为礼教主复行古礼非独可以正民俗辟异端而亦可以省民财厚民生也   又曰世俗信师之说既择年月日时又择山水形势以为子孙贫富贵贱贤愚夀夭尽系于此而其为术又多不同争论纷纭无时可决至有终身不葬累世不或子孙衰替忘失处所弃捐不葬者正使殡实能致祸福为子孙者亦岂忍使其亲臭腐暴露而自求其利耶悖礼伤义莫甚于此然孝子之心虑患深逺恐浅则为人所掘深则湿润速朽故必求土厚水深之地而之所以不可不择也   臣按古者举事必决之卜筮虽以周公定洛亦必假之于龟夫建都邑天下之大事也以周公元圣据其形势以定其规制无不可者尚必决以卜焉后世卜筮之法无俗所用者非古法不足为据其于时月茔兆幸世有选择之法存焉不能不用之以代卜筮也但其所谓希福禄富贵者不足信尔其趣吉避凶之说亦不可无宜行有司明为之禁非有故不许其逾三月之限及为各房利病之说以诱惑愚俗犯者禁断不许行术【以上死葬父母之礼】   檀弓曰衰与其不当物也寜无衰   郑曰不当物谓精粗广狭不应法制也   吴澂曰丧礼制为斩齐功缌之服者其文也不饮酒食肉处内者其实也中有其实而外饰之以文是为情文之称徒服其服而无其实则与不服等尔虽不服其服而有其实者谓之心丧心丧之实有隆而无杀服制之文有杀而无隆古之道也   臣按周礼肆师禁外内命男女之衰不中法者盖以五服之冠绖衰裳皆有所取义非徒异其制而已也我太祖皇帝以服制图载于大明律之首盖以违于礼则入于律既以法戒天下又制为孝慈録一书援乎古以证乎今复以礼谕臣民礼法兼行万世之下所当遵守者也然而官府虽守其法而街市之间闾阎之下乡俗相多失其制度乞敕有司画为图式降下有司凡五服之制务必依式制造不如式者罪之   丧服小记曰亲亲尊尊长长男女之有别人道之大者也   郑曰此论服之降杀亲亲谓父母也尊尊谓祖及曽祖高祖也长长谓兄及旁亲也不言卑防举尊长则卑防可知也男女之有别者若为父斩为母齐衰姑姊妹在室期出嫁大功为夫斩为妻期之属是也此四者于人之道为最大   臣按人道之大者在彝伦彝伦之大者在于亲亲尊尊长长男女之别焉是以方其生也亲者亲之尊者尊之长者长之当别者别之一皆出于天性本于人心凡其所以恭敬爱慕而严惮之者是乃人道之当然自然而然者也及其不幸死亡而至于终天永诀虽欲亲之尊之长之别之不可得已是以圣人制为服制以寓其亲亲尊尊长长别别之义于冠绖衰裳之间服制精粗必合法制岁月乆近必遵圣经非但以寄其悲哀之情痛疾之意而已也其亲踈之杀尊卑之等长幼之序内外之辨一毫不敢有所违悖僣差于其间是岂无故而然哉盖人道当如此也彼昧于礼者或加隆于私亲或借吉于凶丧知有母而不知有父知有欲而不知有理盖不知人道者也人而不知人道尚可谓之人哉   檀弓曰事师无犯无隠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心丧三年   孔子之丧门人疑所服子贡曰昔者夫子之丧顔渊若丧子而无服丧子路亦然请丧夫子若丧父而无服   程颐曰师不立服不可立也当以情之厚薄事之大小处之如顔闵之于孔子其成已之功与君父并虽衰三年可也其次各有浅深称其情而已   张载曰古不制师服师无定体也见彼之善而已效之亦师也故有得其一言一义而如朋友者有亲炙如兄弟者有成就己身而恩如天地父母者此岂可以一槩服之故圣人不制其服心丧之可也   臣按五者之伦有天合者有人合者皆有天然之分本然之则其理一定故圣人立为服制各称情以立文以为不易之道独于师不为定制焉孔门诸子朝夕从游凡天地间义理古今制度事为变故无不讲明辨问而于丧祭吉凶之礼尤加详焉独于丧师之服畧无一言及之意者恐有豫凶事之嫌欤逮孔子既没之后始疑所服子贡乃举夫子所以丧渊路者以起其义曰夫子生时以子之丧处吾徒既视吾徒以子矣今夫子没吾徒乌可不以父视夫子乎乃处之曰请丧夫子若丧父而无服若丧父无服所谓心丧者也心丧者身无衰麻之服而心有哀戚之情三年之间不饮酒不食肉不御内时至而哀哀至而哭充充瞿瞿慨然廓然无以异于倚庐之间几筵之下兆域之侧也夫是之谓心丧古人谓弟子于师有君臣父子朋友之道生则尊敬之死则哀痛之恩深义重故为之隆服焉夫恩深义重者固当为之隆其服矣然恩有浅深义有轻重又当因其浅深轻重而处之是亦所以称情立文也孔门之徒三千速肖七十当乎梦奠之初固必人人奔赴也三年之后入别子贡相向而哭者盖必有数焉而子贡一人筑室于塲又居三年受恩尤深故也噫世衰道微礼教不明于世执亲之丧者尚或不能以如礼况师乎甚至师存而闗弓反射更名他师师没而不肯一吊临者亦或有也况望其服心丧以报之乎虽然秉彞之心人皆有之不可尽诬天下以无人也然则弟子于师之丧固服心丧矣若夫吊奠之时从葬之际服何服欤仪礼曰朋友麻注云吊服加麻其师与朋友同既除之礼记曰孔子之丧二三子皆绖而出羣居则绖出则否张载解云羣居则绖出则否丧常师之礼也绖而出特厚于孔子也宋儒黄干丧其师朱熹服加麻制如深衣用冠绖王柏丧其师何基服深衣加带绖冠加丝武柏卒其弟子金履祥丧之则加绖于白巾绖如缌服而小带用细苎黄王金三子者皆朱门之嫡其所制之师服非无稽也后世欲报其师之恩义者宜准之以为法云五服之制载于礼图于律世所通知者兹不载而特举师友之服者补所略也【以上服制之义】   诗谷风曰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曲礼曰知生者吊知死者伤又曰助必执绋【引棺之索】檀弓曰吊于人是日不乐行吊之日不饮酒食肉焉吊于葬者必执引【引柩之索】若从柩及圹皆执绋   公羊曰车马曰赗货财曰赙衣被曰襚   谷梁曰乘马曰赗衣衾曰襚贝玉曰含钱财曰赙吕大临曰诗曰凡民有丧匍匐救之不谓死者可救而复生谓生者或不救而死也夫孝子之丧亲不能食者三日其哭不絶声既病矣杖而后起问而后言其恻怛之心痛疾之意不欲生则思虑所及虽其大事有不能周之者而况于他哉故亲戚僚友乡党闻之而往者不徒吊哭而已莫不为之致力焉始则致含襚以周其急三日则共糜粥以扶其羸每奠则执其礼将则助其事其从柩也少者执绋长者専进止其掩圹也壮者盈坎老者从反哭祖而赗焉不足则赠焉不足则赙焉凡有事则相焉斯可谓能救之矣故适有丧者之辞不曰愿见而曰比虽国君之临亦曰寡君承事他国之使者曰寡君使某母敢视賔客主人见賔不以尊卑贵贱莫不拜之明所以谢之且自别于常主也賔见主人无有答其拜者明所以助之且自别于常賔也自先王之礼壊后世虽其名数而行之者多失其义丧主之待賔也如常主丧賔之见主人也如常賔如常賔故主于吊哭而莫敢与其事如常主故舍其哀而为衣服饮食以奉之其甚者至于损奉终之礼以谢賔客之勤废吊哀之仪以寛主之费用则是先王之礼意其可以下而已乎今欲行之者虽未能尽得如礼至于始丧则哭之有事则奠之又能以力之所及为营丧具之未具者以应其求辍子弟仆之能干者以助其役易纸币壶酒之奠以为襚除供帐馈食之具以为赗与赙凡丧家之待己者悉以他辞受焉庶几其可也   臣按今世俗于亲賔来吊奠往往设席以待之裂帛以散之是故吕氏所谓待以常賔舍其哀而为衣服饮食以奉之者也又世俗之人送往之日亲友醵钱为主人设宴于墓所醉饱歌唱甚者孝子亦预饮餟此何礼也今此俗京师尤甚夫京邑首善之地其所为如此何以示天下四方乎乞敕有司痛加禁革自京邑始然后推行于天下   曲礼曰邻有丧舂不相里有殡不巷歌   陈澔曰五家为邻相者以音声相劝相盖舂人歌以助舂也二十五家为里巷歌歌于巷也   臣按古者邻里有丧而居民相与同其戚也如此后世无此风矣臣故録之以为世训【以上吊慰之礼】   以上家乡之礼【上之下】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家乡之礼   曲礼曰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   臣按古者宗庙大夫三士二庶人祭于寝然今世大夫士无世官不得立庙宜如家礼立为祠堂   凡家造祭器为先   郑曰家造谓大夫始造家事也   无田禄者不设祭器有田禄者先为祭服君子虽贫不粥祭器虽寒不衣祭服为宫室不斩于丘木   孔颖达曰有田禄得造祭器必先为祭服后为祭器縁人形参差衣服有大小不可假借故宜先造而祭器之品量其制同故可暂假故营之在后   吕大临曰孟子云惟士无田则亦不祭牲杀器皿衣服皆不备故也不祭则荐而已与庶人同故不设祭器也有田禄则牲杀器皿衣服皆不可不备祭器所以事其先粥之则无以祭无以祭则不孝也祭服所以接神衣之则防防则不敬也丘木所以庇其宅兆为宫室而斩之是慢其先而济吾私亦不敬也   支子不祭祭必告于宗子   郑曰支子庶子也祖祢庙在嫡子之家庶子不敢辄祭若宗子有疾不堪当祭则庶子代摄可也犹必告于宗子然后敢祭   程颐曰古所谓支子不祭者惟使宗子立庙主之而已支子虽不祭至于斋戒致其诚意则与祭者不异可与则以身执事不可与则以物助但不别立庙为位行事而已后世如欲立宗子当从此义虽不祭情亦可安若不立宗子徒欲废祭适足以长惰慢之志不若使之祭犹愈于己也   朱熹曰兄弟异居庙初不异只合兄祭而弟与执事或以物助之为宜而相去逺者则兄家立主弟不立主只于祭时旋设位以纸榜标记逐位祭毕焚之似亦得礼之变   臣按古者宗法行故支子无自祭之礼今世人家兄弟多有析居及出逺宦者不能皆合祭于宗子也乞敕礼官定制凡人家庶子只许祭其所曽经事者如逮事曽祖或祖则许祀之不逮事者惟得祭祢其宗子之家父祖分产之时必须以一分为祭需原不曽有者众共补之兄弟析居者不许自祀其父遇有告祀荐新之类皆就长兄家行礼如此是亦敦本厚俗之一端   王制曰庶人祭于寝   大夫士宗庙之祭有田则祭无田则荐   郑曰有田者既祭又荐新   何休曰有牲曰祭无牲曰荐   陈祥道曰祭以致礼而有常月荐以致孝而无常时祭必卜日而荐新不择日   周谞曰无田则荐言牲器衣服不备不敢以祭也臣按古之仕者有祭田今世非世家贵而好礼者无祭田茍有禄食及有财产者皆当随时致祭不可拘田之有无盖祭荐之礼子孙所以报本而反始后世礼教不行人家往往厚于奉养而薄于荐祭乞敕礼官申明礼制凡有禄食及财产充足之家力足以备礼者有废祖宗歳时荐祭者许族长责问其故有不服者俾以闻官贫而不能具者不在此限庶几薄俗知所以追逺之礼亦有以使民俗之归厚也   庶人春荐韭夏荐麦秋荐黍冬荐稻韭以卵麦以鱼黍以豚稻以鴈   陈澔曰注云祭以首时荐以仲月首时者四时之孟月也   少仪曰未甞不食新   祭义曰忌日必哀称讳如见亲   方慤曰忌日哀有终身之丧也称讳如见亲闻名心瞿也   程颐曰家必有庙庙必有主月朔必荐新时祭用仲月冬至祭始祖立春祭先祖季秋祭祢忌日迁主祭于正寝凡事死之礼当厚于奉生者   臣按程子谓冬至祭始祖立春祭先祖朱子既立为二祭载于家礼时祭之后其门人杨复乃谓朱子初年亦甞行之后觉其似僭不敢祭然冬至之祭不祭可也而立春之祭似亦可行今拟人家同居止四代者不行亦可其有合族以居累世共爨者生者同居而食死者异处而祭恐乖易萃合人心于孝享之义惟宜行立春一祭   或问俗节之祭如何朱熹曰韩魏公处得好谓之节祠杀于正祭   臣按家礼俗节则献以时食注云如清明寒食端午中元重阳之类   朱熹曰祭仪以墓祭节祠为不可然先正皆言墓祭不害义理又节物所尚古人未有故止于时祭今人将节随俗燕饮各以其物祖考生存之日盖甞用之今子孙不废此而能恝然于祖宗乎   刘璋曰人死之后塟形于原野之中与世隔絶孝子追慕之心何有限极当寒暑变移之际益用増感是宜省谒坟墓以寓时思之敬凡祭祀品味亦称人家贫富不贵丰腆贵在修洁罄极诚慤而已   臣按礼经无墓祭之文然自汉明帝时有上陵礼自时厥后遂以成俗栁宗元谓近世礼重拜扫每遇寒食田野道路士女遍满皂庸丐皆得上父母丘墓马毉夏畦之无不受子孙追养者唐人亦有诗坟上无新土此中白骨应无主之句是寒食墓祭吾祖宗父母其生时固已行之于其祖宗父母而为祖宗之后父母之嗣者乃舍其丘陇而嵗不一展省弃其留骨而时不一奠荐乃诿之曰墓祭非古也可乎文公家礼附墓祭于时祭忌日之后可谓顺人之情得礼之意矣   朱熹曰笾豆簠簋之器乃古人所用故当时祭享皆用之今以燕器代祭器常馔代俎肉楮钱代币帛是亦以平生所用是谓从宜也   臣按人子之事亲当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吾之祖考平日所用之器皿如此所被之衣服如此及其死亡也而又别为器与服以事之岂不骇其见闻哉古人生用几筵俎豆则死亦用几筵俎豆以事之今人之生所用者卓椅杯盘死所用者亦当以卓椅杯盘是即朱子所谓从宜者也正不必泥于古一惟称家之有无随俗之所尚惟诚惟孝起敬起慕虽不能一一如古人行礼之度数而古人行礼之心则固常存也   仪礼曰士病祷五祀   王制曰大夫祭五祀   月令春月其祀户夏月其祀灶秋月其祀门冬月其祀行【行谓道路往来之处】季夏之月其祀中霤【室中土神也】   臣按古者大夫祀五祀士立二祀庶人立一祀或立霤灶或立户夫灶者人家饮食所需而中霤之祭即土神也本朝禁淫祀惟许祭灶然土地之神朱子文集中有祭土地文则人家亦可通祀若夫士庶征行逺方出入之际亦可准古人祖祭以祀门或户【以上人家祭祀之礼】   丧服小记曰别子为祖【别子者谓诸侯适子之弟别于正适也为祖者别与后世为始祖也】继别为宗【谓别子之适长子继别子与族人为百世不迁之宗也】继祢者为小宗【谓别子之次子以其长子继已为小宗而其同父兄弟宗之也】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   程颐曰宗子继别为宗言别则非一人也如别子五人五人各为大宗所谓兄弟宗之者谓别子之子继祢之兄弟宗其小宗子也   臣按大宗则一大宗宗其继别子者是也是为大宗小宗则四有继祢之小宗则同父兄弟宗之有继祖之小宗则同堂兄弟宗之有继曽祖之小宗则再从兄弟宗之有继髙祖之小宗则三从兄弟宗之至于四从则亲属尽絶所谓五世则迁者也是谓小宗礼经别子法是乃三代封建诸侯之制而为诸侯庶子设也与今人家不相合今以人家始迁及初有封爵仕宦起家者为始祖以准古之别子又以其继世之长子准古之继别者世世相继以为大宗统族人主始祖立春之祭及墓祭其余以次逓分为继髙祖继曽祖继祖继祢小宗   程颐曰宗子无法则朝廷无世臣又曰立宗非朝廷之所禁但患人自不能行之   张载曰宗子无法则朝廷无世臣且如公卿一日崛起于贫贱之中以至公相宗法不立既死遂族散其家不传宗法若立人人各知来处朝廷大有所益盖公卿各保其家忠义岂有不立忠义既立朝廷之本岂有不固今骤得富贵者止能为三四十年之计造宅一区及其所有既死则众子分裂未几荡尽则家不存如此则家且不能保安能保国家   陈埴曰宗法为诸侯之庶子设恐其后流派寖多姓氏纷错易至淆乱故于源头有大宗以统之则人同知尊祖分派处有小宗以统之则人各知敬祢   臣按欲行宗子之法必自世胄始今世文臣无世袭法惟勲戚及武臣世世相承以有爵禄此法断然可行若夫见任文臣及仕宦人家子孙与夫乡里称为大族钜姓自谓为士大夫者朝廷宜立定制俾其家各为谱系孰为始迁于此者孰为始有封爵者推其正嫡一人以为大宗又就其中分别某与某同髙祖推其一人最长者为继髙祖小宗某与某同曽祖推其一人为继曽祖小宗某与某同祖某与某同祢各推最长者一人以为小宗其分析疎逺者虽不能合于一处然其所以聚防于一处缀列于谱牒者则粲然而明白也若夫军官袭替故事明具宗支图亦俾其明白开具如五宗之法若其正支絶嗣而以旁支入继者既袭之后即将其名系于所后正支之下以承大宗而以其次弟承所生父母以为小宗如此虽不能尽如三代之制亦礼废羊存之意   陈淳曰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古人继嗣大宗无子则以族人之子续之取其一气脉相为感通可以嗣续无间此亦至正大公之举而圣人所不讳也后世理义不明人家以无嗣为讳不肯显立同宗之子多是濳养异姓之儿阳若有继隂已絶矣盖自春秋鄫子取莒公子为后故圣人书曰莒人灭鄫非莒人灭之也以异姓主祭祀灭亡之道也   黄润玉【鄞人】曰古者诸侯之别子之子孙嫡派为大宗庶子为小宗小宗絶不为立后惟大宗絶则以支子立后盖大宗是尊者之统不可絶也今制大宗絶立后小宗絶不立后庶民不知朝廷之制凡庶子絶皆令过继只是争取财产耳   臣按黄润玊谓大宗絶立后小宗絶不立后为今制然观宋儒陈淳谓古人继嗣大宗无子则以族人之子续之而不及小宗则是我朝亲藩初封未有继别之子而国絶则不为立继盖古礼也亲藩且然况庶民乎然则今庶民无子者往往援律令以争承继非欤谨按圣祖得国之初着大明令与天下约法有云凡无子许令同宗昭穆相当之侄承继先尽同父周亲次及大功小功缌麻如无方许择立逺房及同姓为嗣若立嗣之后却生亲子其家产并许与元立均分并不许乞养异姓为嗣以乱宗族立同姓者亦不得尊卑失序以乱宗族其后天下既定又命官定律有立嫡子违法条云若养同宗之人为子所养父母无子而舍去者杖一百发付所养父母收管若有亲生子及本生父母无子欲还者听若立嗣虽系同宗而尊卑失序者其子归宗改立应继之人其遗弃小儿年三歳以下虽异姓仍听收养即从其姓切详律令之文所谓立嗣之后却生亲子并所养父母无子而舍去及若有亲生子等辞皆谓其人生前立嗣也无有死后追立之文圣祖之意盖以兴灭继絶必前代帝王功臣贤人之后不可絶其嗣使其不血食也先王制礼不下庶人庶人之家若其生前自立继嗣及将昭穆相应之人自防鞠养从其自便然又恐其前既立继而后又有子或所养之人而中道背弃及有尊卑失序者故立为律令以禁戒之也令如汉髙祖入闗之约法律乃令萧何所次者也断此狱者当以律文为正若夫其人既死之后有来告争承继者其意非是欲承其宗无非利其财产而已若其人系军匠籍官府虽胁之使继彼肯从哉春秋推见至隠而诛人之意请自今以后其人若系前代名人之后或在今朝曽有大名显宦者以宗法为主先求继祢小宗次继祖之宗次继曽祖之宗又次继髙祖之宗此四宗者俱无人然后及疎房逺族及同姓之人若其人生前或养同宗之子虽其世系比诸近派稍逺然昭穆若不失序亦不必更求之他所以然者以其于所养之人有鞠育之恩气虽不纯而心已相孚故也凡有为人后者除大宗外其余必有父在承父之命方许出继已孤之子不许所以不许者为人后者为之子为人之子则视其人行第称其所生或为伯或为叔不承父命而辄称己父母为伯叔可乎是贪利而忘亲也如此则传序既明而争讼亦息矣【以上宗法及无子立后】   以上家乡之礼【中】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二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明礼乐   家乡之礼下   周礼小史掌邦国之志【记也】奠系世辨昭穆   臣按父谓之昭子谓之穆父子相代谓之世世之所出谓之系奠系世以知其所出辨昭穆以知其世序   程颐曰管摄天下人心收宗族厚风俗使人不忘本须是明谱系收世俗立宗子法宗子法壊则人不知来处以至流转四方往往亲未絶不相识又曰人无宗子故朝廷无世臣若立宗子法则人知尊祖重本人既重本则朝廷之世自尊   臣按古者设官以奠系世唐以前皆属于官宋以后则人家自为之当时有庐陵欧阳氏眉山苏氏二家谱今世士夫家亦往往仿而为之然朝廷无一定之制人家兴废不常合散不一或有作者于前而无继者于后请为之制除贫下之家外凡有仕宦及世称为士大夫者不分同居异籍但系原是同宗皆俾其推族属最尊者一人为宗子明立谱谍付之掌管不许攀援名宗遗落贫贱违者俱治以罪【以上宗谱】   尔雅曰父为考母为妣【生曰父母死曰考妣】父之考为王父父之妣为王母【今称祖父祖母】王父之考为曽祖王父王父之妣为曽祖王母【曽犹重也今称曽祖父曽祖母】曽祖王父之考为高祖王父曽祖王父之妣为髙祖王母【髙者言最在上今称髙祖父髙祖母】父之世父叔父为从祖祖父父之世母叔母为从祖祖母【与祖同行辈者今称祖伯父祖伯母】父之晜【与昆同】弟先生为世父后生为叔父【与父同辈行者】   黄干曰叔伯云者犹今人谓三月为孟仲季也呼春者必须曰孟春仲春季春未有舍春字而但言孟仲季也古人以为父之兄弟皆吾父也而有少长之分故呼父之兄则曰伯父呼父之弟则曰叔父犹曰大父小父也今人呼叔伯而去父字则全无义理矣臣按世俗称伯父与叔父为伯叔非是盖伯叔同辈行之称也今如尔雅加以父称然尔雅谓伯父为世父盖以为嫡者嗣世统也宗子居长者称世若非嫡通以伯称   男子先生为兄后生为弟男子谓女子先生为姊后生为妹【四者皆与己同一父生也】父之姊妹为姑【女子与父同辈行者称姑与祖同辈行者称祖姑与曽祖同辈行者称曽祖姑】兄之子弟之子相谓为从父晜弟【今称从兄从弟俗云堂兄堂弟盖从父而别也】从祖父【父之从晜弟为从祖父】之子相谓为从祖晜弟【今称再从兄再从弟盖従祖而别也】族父【父之从祖晜弟为族父】之子相谓为族晜弟【今称为三従兄弟从曽祖而别者】族晜弟之子相谓为亲同姓【谓従髙祖而别者五世之外虽无服比诸同姓犹亲】子之子为孙孙之子为曽孙【今称重孙】曽孙之子为孙【亲属微昩也】孙之子为来孙【有往来之亲】来孙之子为晜孙【晜后也】晜孙之子为仍孙【仍亦重也】仍孙之子为云孙【言轻逺如云】   臣按以上人家宗族之亲属相称呼者   母之考为外王父【今称外祖父】母之妣为外王母【今称外祖母】母之晜弟为舅【其妻为舅母俗称妗妗其伯叔兄弟为从舅】母之姊妹为从母【今称为姨母】从母之男子女子为从母晜弟姊妹   臣按以上母党之相称呼者然止有从母之子之称呼而无舅子之称呼何也又世俗谓母之姊妹为姨殊不知姨者妻之姊妹同出也降尊以就卑非礼也   妻之父为外舅妻之母为外姑【今称外父外母】妻之姊妹同出为姨【今称同】女子谓姊妹之夫为私【今称姨夫】男子谓姊妹之子为出【俗谓之甥】女子谓晜弟之子为侄女子子之子为外孙【今人通谓外甥非是】女子谓兄之妻为嫂弟之妻为妇长妇谓稚妇为娣妇娣妇谓长妇为姒妇【世谓之妯娌】   臣按以上妻党之相称呼者又有所谓姑之子舅之子妻之晜弟姊妹之夫皆谓之甥者注谓四人皆敌体故更相为甥在当时习俗已成则可后世所谓甥者止以称姊妹之子而临文者或以呼人之壻而谓姑舅之子为中表兄弟朱子语类云舅子谓之内兄弟姑子谓之外兄弟尔雅虽古书然且当从俗不然骇人之见闻也   妇称夫之父曰舅称夫之母曰姑谓夫之庶母为少姑夫之兄为兄公【俗谓之大伯】夫之弟为叔【俗加以小】夫之姊为女公【俗谓之大姑】夫之女弟为女妹【自唐以来称为小姑故诗有先遣小姑尝之句】子之妻为妇女子子之夫为壻壻之父为姻妇之父为婚父之党为宗族母与妻之党为兄弟妇之父母壻之父母相谓为婚姻【俗谓之亲家唐以来则然又以婚姻之婚姻为四门亲家宋人戏作賔于四门赋亦有此语】两壻相谓为亚【前代谓之僚壻俗谓之连襟】   臣按以上婚姻之相称呼者   子夏曰谓吾姑者吾谓之侄   黄干曰按此则侄者姑呼其兄弟之女子子名也古人谓兄弟之子犹子也故以子呼之今乃谓之侄则失之矣自兄弟之子不呼叔伯为父则不知敬其叔伯矣自叔伯父不呼兄弟之子为子则不知爱兄弟之子矣   臣按古人姊妹于兄弟之子且有称呼顾兄弟于兄弟之子独无称焉而一概以侄称则是男女无别矣然则曷以为称曰古谓同祖兄弟为从兄弟谓母之姊妹为从母则当称从子为是盖甞因是而通论之考尔雅有释亲一篇専叙亲族称呼之别然古之称呼与后世亦有不同者故録于此以为人家相称呼之则臣于是窃有疑焉夫自黄帝正名百物以来有一物必有一名凡物皆然而况人为万物之灵者乎窃怪古之人造字立名之始何独详于物而略于人哉如舅之一名或以呼夫之父或以呼妻之父甥之一名或以呼姑舅之子妻之晜弟姊妹之夫女子之壻乃至晜弟之子惟女子称侄而无男子之称其中类多假借混同者顾乃于草木虫鱼之品条分而类别之释名者于一马之贱因其毛色而有数十种之称造字者于一玉之微随其形色而有数百品之别人家亲属称呼乃人伦之大纲名正然后言顺言顺然后上下相安而可以致肃雝之化非细故也臣谨因时俗之称而质以古人之制略为之分别庶几通古今之宜合礼俗之变其于风化亦或有补【以上亲属称呼之礼】   仪礼士相见礼曰贽冬用雉夏用腒【干雉也】左头奉之曰某也愿见无由达某子以命命某见主人对曰某子命某见吾子有辱请吾子之就家也某将走见賔对曰某不足以辱命请终赐见主人对曰某不敢为仪固请吾子之就家也某将走见賔对曰某不敢为仪固以请主人对曰某也固辞不得命将走见闻吾子称贽敢辞贽賔对曰某不以贽不敢见主人对曰某不足以习礼敢固辞賔对曰某也不依于贽不敢见固以请主人对曰某也固辞不得命敢不敬从出迎于门外再拜賔答再拜主人揖入门右賔奉贽入门左主人再拜受賔再拜送贽出主人请见賔反见退主人送于门外再拜刘敞曰士相见之礼必依于介绍以言其不茍合者也必依于贽以言其道可亲也茍而合唯小人无耻者能之君子可见也不可屈也可亲也不可狎也可逺也不可疎也賔至门主人三辞见賔称贽主人三辞贽所以致尊严也大夫以礼相接士以礼相谕庶人以礼相同然而争夺兴于末者未之有也人茍为悦而相亲若者末必争茍为简而相亲若者末必怨是故士相见礼者人道之大也所以使人重其身而毋迩于辱也所以使人慎其交而毋迩于祸也臣按古者相见必有礼方其未相见也则以介绍通之通之而主人辞以当就賔家往见之不敢屈尊也辞之至三而后容其见闻其有贽也又辞之至三而后敢受古之人不轻相接一见之顷而且委曲详悉如此一贽之微而且力辞固拒如此当世之士夫相与者岂复有狎昵放荡之失交通贿赂之私哉   曲礼曰凡与客入者毎门让于客客至于寝门则主人请入为席然后出迎客客固辞主人肃客【俯手以揖之】而入主人入门而右客入门而左主人就东阶客就西阶客若降等则就主人之阶主人固辞【不敢当客礼】然后客复就西阶主人与客让登【欲客先升】主人先登客从之拾【音涉】级【阶之等级】聚足【后足与前足相合】连步【步相继进】以上上于东阶则先右足上于西阶则先左足   戴溪曰盛哉先王之礼其端则起于辞逊之心而已送迎之际登降之节一先一后一左一右为主人者极其恭敬不敢慢之心为客者不胜其愧缩不敢当之意交相辞逊退避不遑于此乎可以观礼矣   玉藻曰士于大夫不敢拜迎【恐大夫答拜】而拜送士于尊者先拜进面答之拜则走   陈澔曰士于大夫尊卑有间若大夫诣士士不敢拜而迎之恐其答拜也去则拜送者礼賔出则主人再拜送之賔不答拜礼有终止故也士若见于大夫则先拜于门外然后进而见面若大夫出迎而答其拜则走避之【以上接见送迎之礼】   曲礼曰凡进食之礼客若降等执食兴辞主人兴辞于客然后客坐   侍食于长者主人亲馈【进馔也】则拜而食主人不亲馈则不拜而食共食不饱共饭不泽手【不摩手而出汗】   陈澔曰降等谓爵齿卑于主人也不敢当主賔之礼故食至则执之以起而致辞于主人主人见客起辞故亦起而致辞于客客乃复就其坐也   侍饮于长者酒进则起拜受于尊所【置尊之所】长者辞少者反席而饮长者举未釂【饮尽釂也】少者不敢饮   王子墨曰礼莫严于少长之分至于饮食之际尤人情之所易纵故记礼者必致其委曲焉一饮之顷少之所以事长者如此其至凡所以习人敬顺之心于平居无事之时彼其渎尊犯分之心何自而有哉   子曰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   朱熹曰杖者老人也六十杖于乡未出不敢先既出不敢后   祭义曰壹命齿于乡里再命齿于族三命不齿族有七十者弗敢先   李觏曰一命者天子之下士公侯伯之上士子男之上大夫也而与乡里齿焉再命者天子之中士公侯伯之大夫子男之卿也而与父族齿焉三命者天子之上士公侯伯之卿也虽云不齿亦异席而已非敢居其上也   方慤曰一命齿于乡里非其乡里则以爵而不以齿可知再命齿于族非其族则以爵而不以齿亦可知三命不齿虽于其族亦不得齿之矣然此特贵贵之义耳至若老老之仁人不可得而废焉故族有七十者弗敢先也   臣按一命若今八九品官再命若今六七品官三命若今京官五品以上者乡礼之防有官秩者一命犹与乡里论齿再命惟与宗族论齿三命虽宗族亦不论齿所谓不齿者李氏所谓异席是已盖有官者与乡里宗族序防之时亦随其齿以序列但别设席以异之非谓越席而居于其上也【以上乡人饮酒防列之礼】   吕氏乡约曰凡同约者徳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有善则书于籍有过若违约者亦书之三犯而行罚不悛者絶之   臣按吕氏乡约四条其三条必须立约置籍然后可行惟礼俗相交一节乡里间常行之礼也今详具于下一曰尊防辈行凡五等曰尊者谓长于己三十歳以上及凡在父行者曰长者谓长于己十嵗以上凡在兄行者曰敌者谓年相上下不满十歳者长者谓稍长少者谓稍少曰少者谓少于己十嵗以下者曰防者谓少于己二十歳以下者二曰造请拜揖凡三条曰凡少者防者于尊者长者嵗首冬至四孟月朔辞见贺谢皆为礼见此外候问起居质疑白事及赴请召皆为燕见尊者受谒不报长者嵗首冬至具牓子报之余令子弟以己名牓子代行凡敌者嵗首冬至辞见贺谢相往还曰凡见尊者长者门外下马俟于外次必问主人食否有他客否有他干否俱无妨乃通名主人使将命者先出迎客客趋入至庑间主人出降阶客趋进主人揖【以手作揖逊状】之升堂礼见行四拜礼众人旅见则同拜少者拜则答其半防者拜则受之主人命之坐则揖谢而坐如主人语终不更端则告退主人送不出门出大门乃上马若时常燕见则不拜凡敌者门外下马使人通名以俟礼见则再拜退则主人送出门请上马俟行乃退凡尊长往少者防者家则先遣人通名主人具衣冠以俟客入门下马则趋出迎揖升堂若是来报礼则再拜致谢退则就阶上马主人目送而退曰凡遇尊长于道皆徒行则趋进揖尊长与之言则对否则立于道侧以俟尊长已过乃揖而行或皆乘马于尊长则回避之避不及则下马于长者则立马道侧拱揖俟过乃行若已徒行而尊者乗马则立俟其过长者则回避之若已乗马而尊长徒行望见则下马前揖已避亦然过已逺乃上马遇敌者皆乗马则分道相拱揖而过彼徒行而不及避则下马揖之遇少者徒行不及避则下之防者不必下举鞭谢之三曰请召迎送凡四条曰凡请尊长饮食亲往授书礼薄则不用书既来赴明日亲往谢之召敌者以书简明日各遣人互相谢召少者用客目明日客亲往谢曰凡聚防皆乡人则坐以齿非士类则否若有亲则别叙若有他客有爵者则坐以爵不相妨者犹以齿若有异爵者虽乡人亦不以齿【注异爵如今陞朝官】若特请召或迎劳出饯皆以専召者为上客如婚礼则姻家为上客皆不以齿爵为序曰凡燕集初坐别设卓子于两楹间置大杯于其上主人降集立于卓东西向上客亦降席立于卓西东向【今世俗以东为上宜随俗主人立西客立东】主人取杯亲洗置杯卓子上亲执酒斟之以器授执事者遂执杯以献上客上客受之复置卓子上向主人对拜兴客取酒面外跪祭少许于地兴饮之以杯授赞者又与主人对拜【若非大礼以揖代拜】客亦置杯卓子上亲执酒斟之以器授执事者遂执杯以酢主人主人受之亦置卓子上向賔对拜兴主人取酒面外跪祭少许于地兴饮之又与賔对拜主人乃献众賔如前仪但揖不拜不祭若昏防姻家为上客虽少亦拜曰凡有远出逺归者期迎送之少者防者不过五里敌者不过三里各期防于一处拜揖如礼有饮食则就饮食之少者以下俟其既归至其家省之四曰庆吊赠遗凡四条曰凡同约有吉事如冠子生子领荐昏姻之类则贺之有凶事如丧葬水火盗贼之类则吊之曰凡庆礼如常仪有赠物用币帛酒食果实之属或其家力有不足则为之借助器用及为营干凡吊礼闻其初丧未易服则便服往哭吊之且助其凡百经营之事主人既成服则相率素服具酒果食物往奠之及葬则相率致赙俟发引则素服而送之曰凡丧家不可具酒食衣服以待吊客吊客亦不可受曰凡闻所知之丧或逺不能往则遣人致奠【以上乡里相交之礼】   周礼大司徒以本俗六安万民一曰媺宫室二曰族坟墓三曰联兄弟四曰聮师儒五曰聮朋友六曰同衣服吴澂曰本俗犹言旧俗也媺宫室者野庐邑室各得其所使之安居而不忍弃族坟墓者祖先考妣相聚以使之依慕而不忍舍此民徳之本也由是而聮兄弟则受田同井手足相助其情意有所不能忘由是而联师儒则党庠遂序同其模范其道艺有所不可间由是而聮朋友则同门合志交相琢磨其信义有所不可去又同其衣服以一其习而使其徳之归一焉   张紞曰周礼本俗之道族坟墓聮兄弟无所不用其极然经言百世而没其共爨之文圣人非不欲之盖亦难为之制尔假令以一生二为法自二而下倍而斁之究于十世为子孙者千二十有四人继祢之宗将居其半唯大宗当祭于庙余皆室祭室祭无所君子之所隐也且子事父母问安视膳各欲尽其私情若千人聚居一有不惬势必有向隅而泣者于斯二者处之特难盖无私恩则不足以亲亲无公义则不足以尊祖私胜则义为恩揜公胜则恩为义屈节其亲疏量其恩义执两端而用其中上不忘一本之泽下不失羣从之懿自非权度精切何以与此窃甞因父子异宫之说而思之大略仿古者诸侯庙制五世一宅宅各有祠而总为墙宇以郭其外庶几事亲奉祭各得其所   臣按周礼以本俗六安万民注谓本俗为旧俗窃以谓本者人生本然之道也本然之道淳古所行者今则变而浇漓矣于是申而明之复而还之使万民各循其本仍其旧以遂其安焉虽然万民之积起于一民万家之所以同者由乎一家之积也是以古昔先王经理天下以安万民必自本俗始正本俗必自民家始是故因民之族一民之俗居必同室也而规制不得以自异必同壤也而兆域不得以自别聮兄弟使之叙辈行以相称谓联师儒使之合席砚以相肄习所交逰者必同一其道而不得以友非类所衣被者必同一其制而不得以为异服如此则家不殊俗矣由一家而合之一方由一方而合之四方莫不皆然则天下之平其基在此矣淳古之本俗岂不于是而复哉夫以先王之世于凡民之宫室坟墓兄弟师儒朋友衣服皆为之处置乃独于其日用之饮食略焉张紞谓圣人非不欲之难为之制尔呜呼信乎其难也何则古者一夫受田百畆一夫上父母下妻子以五口八口为率孟子告齐梁之君所谓八口数口之家是也民年六十以所受田其长子其次子是为余夫年十六别受田二十五畆俟其壮有室然后更受百畆之田百畆之外又受田庐之地五畆二畆半在田二畆半在邑由是观之三代以前盖无累世同居共爨之制可知已然则汉唐以来往往于累世同居者旌其门复其役夫岂无其故而然欤盖以世道日降民俗日偷乃有一家焉独于道隠民散之余而为合宗立族之举则夫操长民之柄者将以致其濳销宻移之化安得不为之率徳励行使民知所劝而强于为善哉然此特人君之微权耳非生民久处之常道也盖天下之土地有限人民之生息无穷考史自唐以来民之同居者久不过十世逾十世而不散者盖无几焉是虽势之不得不然而亦理之穷而变也张紞论欲仿古诸侯庙制五世一宅各有祠而总为墙宇以郭其外庶几事亲奉祭各得其所臣窃以为一姓之家一族之产十世之后非并诸其邻安得地以容之哉然则为之计也奈何曰其己然者朝廷当为之维持辅其所不及助其所不足蠲其所不能子孙之茂异者擢用之其不率教者惩治之如此则其家范久行而族居不散矣若夫人家之所以自为计者盍思曰合族以居共爨而食岂非美事哉然吾之恒产有数而子姓之生息无已一日不再食则饥一歳不制衣则寒一人不得所则戚创立之初三四世间固若易为矣至于六七世之后食指日多费用日广何所居以安其身何所出以给其用可不豫为之虑详为之计哉且三代圣王经世之典所以诒厥孙谋者数世之后尚不能无变更况人家乎盖人人须有所居止日日须有所食用势至不能容力至不能给必思所以变通之道宜一准周官本俗而不失其意是故居固欲宫室若地不能容不得已而别迁必合众力为之营搆而不失旧媺之规固欲族坟墓若地有所碍不得已而别厝必随支为之布列而不失族葬之旧兄弟之聮称呼必合其辈行命名则同其偏旁师友之聮肄业则一其道徳交游必同其臭味以至衣服必为寛博之制不尚诡异之饰使人望而知其为一家之羣从子姓也家必同一俗人各习一业少者为之生计壮者为之身计衰者为之老计老者为之死计无子者为之后计而又时脩谱牒详明世系祭有祭田墓有墓田供力役有田延师教有田不惟有合族之公田而又有各室之私田而私田之中又各有公田焉大宗则行时祭小宗则行节祠使之既共协力以事其大宗而奉其祖庙又各竭力以事其私亲而祭其祖祢亲未尽不得别居异财服虽尽不许析户别籍私家既为之则范而率族属以必遵其祖训官府又为之禁令而限民人以各守其家法如此虽不必同居共爨而本然之道常存淳古之俗可复矣臣辑为家乡之礼凡人家所当行者既已类叙如前而又引周官本俗安民之法以总结之者期天下之人家行古礼乡复本俗必如周礼大司徒以致万民之安者以立治平之基【以上累世同居之礼】   以上家乡之礼臣按孟子曰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夫天下之所以平者虽由人君修身以齐其家举而措之于国天下然天子有天子之家诸侯有诸侯之家卿大夫有卿大夫之家士庶人有士庶人之家家必齐而后国可治国必治而后天下可平天子亲其亲长其长固足以示则于人人而致天下之平矣然天子一家耳诸侯之家以百计卿大夫之家以千计士之家以万计庶人之家以亿兆计人人皆有亲皆有长而必欲一一亲之长之无一家之不然方是天下之平茍亿兆之中而有一人之或悖焉则亦非所以为平矣呜呼自非居人上者化之有道处之有方又曷以致其然哉大学释治国平天下曰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又曰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此化之之道尔茍有化之之道而无有所以处之之方天下之大教之容有所不及万民之众化之容有所不周此为治者所以不可无处之之方也化之之道孔子所谓道之以徳也处之之方孔子所谓齐之以礼也人君为治既正身修徳以示其化之之则又必本其彛伦之理因其性情之宜制为节文立为仪则必使无一人无一家不率吾之教不遵吾之礼而又有政以辅其所不及有刑以限其所必从是则孔子所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也夫然则天下之大万里之逺亿兆之众无一人而不亲其亲长其长合亿兆之家皆如一家人父子兄弟然伦理以明风俗以美乖争陵犯之不作而均齐方正如一矣噫天下之平至于如此岂非比屋可封之俗雍熙太和之世也哉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总论祭祀之礼【上】   易萃王假有庙   程頥曰王者萃聚天下之道至于有庙极也羣生至众也而可一其归仰人心莫知其乡也而能致其诚敬神之不可度也而能致其来格天下萃合人心总摄众志之道非一其至大莫过于宗庙故王者萃天下之道至于有庙则萃道之至也祭祀之报本于人心圣人制礼以成其徳耳故豺獭能祭其性然也   涣之象曰风行水上涣先王以享于帝立庙   程頥曰风行水上涣有涣散之象先王观是象救下之涣散至于享帝立庙也收合人心无如宗庙祭祀之报出于其心故享帝立庙人心之所归也系人心合离散之道莫大于此   胡炳文曰享帝而与天神接立庙而与祖祢交皆聚已之精神以合其涣者也   臣按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天之生物散其气于万类祖之生孙散其气于众支人乃物之一而人君于众人之中而为天之宗子萃上天生物之全气者也吾所以得天之全者承吾祖吾考之所得于天者而有之以为吾家之宗子人物莫不得天之气而吾独受其全子孙莫不受祖之气而吾独受其正必欲合万类之散而咸归于天是以享帝于郊合众支之散而咸依乎祖是以享祖于庙是则郊天享帝非独以之报本而反始盖郊祀以奉上帝所以收天下涣散之心而萃于一使其知万物之生一天也庙享以祀祖宗所以收一家涣散之心而萃于一使其知百世之一祖也内而一家之心不散则彞伦攸叙九族既睦伦理以明恩义以笃联络而亲比确为石之宗天下之人孰敢侮予哉由中而达外地非一方人非一姓莫不兴其水木本源之念江汉朝宗之心势虽分散而心则同归地虽隔越而心则向往不出坛墠之间堂陛之近而天下之大亿兆之众其心毕萃于此矣先儒谓系人心合离散之道莫大于此岂不信哉   虞书肆【遂也】类于上帝禋【精意以享之】于六宗望【望而祭之】于山川【名山大川】徧【周也】于羣神【丘陵坟衍古昔圣贤之类】   孔頴达曰此经惟有祭天不言祭地及社稷必皆祭之史略文耳   苏轼曰古者郊天必及天地间尊神此之禋六宗望山川徧羣神盖与类上帝为一体尔   朱熹曰类禋望皆祭名类谓非常祀而祭告于天其礼依郊祀为之上帝天也宗尊也所尊祭者其祀有六时也寒暑也日也月也星也水旱也   胡宏曰国有大事告于天地以及羣神礼之常也祀上帝谓之类者本乎天者咸在其中也   臣按帝舜摄位之初既已受终于文祖而又类于上帝以及于上下神祗独于后土之祭阙焉何也意者类之为言方以类聚之类也所谓依郊祀而为之祭乃易汉儒以解周礼者未必虞时以类名祭之意也窃恐天地常祀或分祭而于非常之礼则类合天地而祭之所祭者以上帝为主而类聚羣祀以为一礼如苏胡二氏所云者夫论礼者当原其本初而汉儒议礼率多以成周为主而强牵在前者以合于后虞书此数言者万世经典言祭祀之始先于成周千余年要当以之为正其礼虽为摄位而祭告实则当时常行之礼亦万世当行之礼也   益曰至诚感神   朱熹曰诚感物曰諴益推极至诚之道以为神明亦且感格   商书伊尹申诰于王曰神无常享享于克诚   蔡沈曰谓之诚者不诚无物诚立于此而后神格于彼   臣按诚之一言感神之本自古帝王授心法之要不过此诚而已是诚也首见于虞书然言其义而已未始指言也指言以示万世实始于伊尹之此言夫帝王之道无一而不本乎诚而于感格神天之际尤其精禋者焉承天命以居帝位而主百神之祀者要当以是诚为本   傅说进于王曰黩于祭祀时谓弗钦礼烦则乱祀神则难   蔡沈曰祭不欲黩黩则不敬礼不欲烦烦则扰乱皆非所以交神之道也   祖巳曰呜呼王司【主也】敬民防非天【嗣也】典祀无丰于昵【近也】   蔡沈曰王之职主于敬民而已儌福于神非王之事也况祖宗莫非天之嗣主祀其可独丰于昵庙乎吕祖谦曰髙宗恭黙梦帝精神素与天通又聪明宪天脩徳又与天合故于祀事略过丰飞雉随即应之此虽过于厚亦过也精诚积久天既赉之过失微形天遽儆之固见天之儆君无私亦见天之爱君甚速也黩于祭祀礼烦则乱说已知髙宗之偏在此防哉惟艰领畧警省深矣而此心终难除气质偏厚者尚难变乃知行之果为艰也   臣按蔡氏谓商俗尚髙宗或未能脱于流俗事神之礼必有过焉祖己戒其祀无丰昵而黩于祭祀傅说亦甞以进戒盖因其失而正之也有商盛时大臣事君以道其君于祀神之道少有过丰即相与諌言不肯放过过于厚者犹如此况其过于刻薄放肆者哉后世人君往往昵嬖幸奉邪术备所不当备之物祭所不当祭之防天而渎神费财而害民遂因而致灾异之变起祸乱之端者亦有之矣非独为君者之失而一时所谓大臣諌辅者黙黙而防闻知不敢一言以形于奏牍甚者又从而开导从臾之而为之营规制作讃颂噫斯人也其傅说祖己之罪人欤   周书周公曰王肇称殷【盛也】礼祀于新邑咸秩【序也】无文【祀典不载】   蔡沈曰言王始举盛礼祀于洛邑皆序其所当祭者虽祀典不载而义当祀者亦序而祭之也   臣按祀典固有常礼然于祀典之外而义所当祀者亦先王之所不废也然谓之义者必合于人心之宜当于天理之正者也否则非义而不可祭矣非惟吾不可祭而神亦不吾享矣   多士王若曰自成汤至于帝乙罔不明徳恤祀   蔡沈曰明徳者所以修其身恤祀者所以敬乎神臣按此言乃周公托为成王之言以告多士也所谓自成汤至于帝乙莫不恤祀则是自古帝王为治莫不以祀事为先可知矣然祀而谓之恤者盖祀所以交神明非独以致人之敬亦所以妥神之灵而废祀则神无所向矣殷之民士不明厥徳多废其嵗祀盖于神有所不暇恤者矣此成王所以举其先世明徳恤祀之故以为之告欤   吕刑王曰乃命重【即羲也】黎【即和也】絶地天通防有降格羣后之逮在下明明【显明之理】棐常【彛常之性】鳏寡无盖【无有蔽盖】吕祖谦曰治世公道昭明为善得福为恶得祸民晓然知其所由则不求之渺茫防昩之间当三苗昏虐民之得罪者莫知其端无所控诉相与听于神祭非其天地人神之典杂揉渎乱此妖诞之所以兴人心之所以不正也在舜当务之急莫先于正人心首命重黎脩明祀典天子然后祭天地诸侯然后祭山川髙卑上下各有分限絶地天之通严幽明之分焄蒿妖诞之说举皆屏息羣后及在下之羣臣皆精白一心辅助常道民卒善而得福恶而得祸虽鳏寡之微亦无有盖蔽而不得自伸者也   蔡沈曰按国语少皥氏之衰九黎乱徳民神杂揉家有史巫民渎齐盟祸灾荐臻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北正黎司地以属民使无相侵渎其后三苗复九黎之徳尧复育重黎之后不忘旧者使复典之   臣按国将兴听于民国将亡听于神是以神怪之兴皆于衰乱之世然必在上之人有以惑乱其心而兴非之祭以求无望之福然后下之人従而应之谓福可以祷而得祸可以祈而免不信人道而信道不行正术而行邪术弃经典之所载而狥异端之所为由是天地之气乱幽明之理微蚩蚩蠢蠢之民心无所主而邪伪之徒乗其所蔽而惑乱之脇之以祸害诱之以福利如汉末之五斗米贼宋之吃菜事魔元之弥勒佛出世皆是假神以作乱也明主知其然制为祭祀之礼秩乎其有序非此族也不在祀典絶在地之民使人不得以妖术以格夫在天之神絶在天之神使人不得假其名字以降于在地之民是则所谓絶地天通罔有降格者也臣请于凡天下神祀非夫经典所载及祖宗以来着在祀典者一切革除凡夫世之所谓扶鸾降圣追防摄魄等术不许士民习学崇奉违者治以重罪是亦正人心息邪术弭祸乱之一端也   周礼太宰以八则治都鄙一曰祭祀以驭其神   叶时曰官吏民士可驭也神者幽而无迹又安得而驭之盖古者虽敬于神而未甞听于神三时不害则奉乐以告之牲牷肥腯则奉牲以告之有功者无不报也牺牲既成粢盛既备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无功者无不夺也是以都宗人家宗人掌祭祀之礼凡祭祀必致福于国国有大故令祷祠必反命于国盖其神归王所驭也先王设废置刑赏之法虽至幽而神亦在吾操縦阖辟之内是其为则未甞略也又况祭祀不离于九式初非有所轻重于其间也臣按人君为神人之主有民人社稷之寄凡其所以为法则以治都鄙者不惟驭乎民而必先有以驭乎神焉夫谓之则者一定之制可以为人之法者也凡夫天下大邦小国一都一鄙其所当祀之神当秩之典其法则皆统驭之于上焉不可得而僭也不可得而废也未有者不敢创其始已有者不敢废其成必承命而后敢行既毕事而必反命先王所以驭世立法其严如此此法诚行安得有陪臣而旅泰山诸侯而行郊祀者哉   大宗伯之职掌建邦之天神人地之礼以佐王建保邦国以吉礼事邦国之神【与祗同】   郑曰建立也立天神人地之礼者谓祀之祭之享之   臣按礼有五吉礼为之首礼而谓之吉者以祭祀有受福之理也吉礼之别十有二大宗伯掌之大宗伯之职掌邦礼而礼之大者在祀故首以为言上言建邦据王言也下言佐王建保邦国则统侯国言之矣谓之建者谓封国则颁祀也谓之保者谓祭祀则受福也所谓祀之享之祭之凡十有二分见各条   小宗伯之职掌建国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庙兆五帝于四郊四望四类亦如之兆山川丘陵坟衍各因其方王安石曰右隂也地道之所尊故右社稷左阳也人道之所乡故左宗庙位宗庙于人道之所乡则不死其亲之意   吴澂曰右社稷右隂也地道尊右左宗庙左阳也人道尚左此云左右在库门之内雉门之外兆为坛之营域也五帝五方之帝也五帝而兆止于四者土与火相生以相继盖同兆于南郊也四望谓五岳四镇四渎盖望山川而祭也四类者兆日于东郊兆月与风师于西郊兆司中司命于南郊兆师于北郊盖以气类为之位也山川丘陵坟衍于四望名山大川之外又有当祭者各因其方而祭之   臣按宗庙社稷内祭也故其神位在庙内五帝四望以下外祭也故其神位在郊外若夫山川丘陵坟衍则又各顺其所在而为之位焉国之大事在礼礼官之大者大小宗伯大宗伯掌祀神之礼小宗伯掌礼神之位位者栖神之所礼者事神之仪也神必有所栖然后礼可行礼必有其仪然后神可接此成周设官之大意也   肆师【陈列祭祀之官】之职掌立国祀之礼以佐大宗伯立大祀用玉帛牲牷立次祀用牲币立小祀用牲以歳时序其祭祀   郑曰大祀天地宗庙次祀日月星辰社稷五祀五岳小祀司中司命风伯师山川百物也   臣按天神地人皆国祀也即其祀中皆有三等之差而以玉帛牲牷明其大小焉然是三祀也各当其时以祭之以时序为先后之序不必先大后小也   大祝掌六祝之辞以事神祈福祥求永【长也】贞【正也】一曰顺祝二曰年祝三曰吉祝四曰化祝五曰瑞祝六曰防祝   贾公彦曰此六辞皆是祈祷之事皆有辞说以告神故曰六祝之辞   吴澂曰顺祝者谓天人和同纳于大顺也年祝者谓五气时若常大有年也吉祝者谓敛时五福吉无不利也化祝者谓化被六极以为和气也瑞祝者谓天不爱寳形为上瑞也防祝者谓龟防不违于人是谓大同也   臣按大祝者祈祝大事也郊天地祀社稷享宗庙先王既尽内心之诚于备物之祭然无辞说以通达焉则无以致吾感格之诚故设大祝之官掌六祝之辞所以荐吾之诚而祈神之嘏也   掌六祈以同神一曰类二曰造三曰禬四曰禜五曰攻六曰说   王昭禹曰夫神【与祗同】之于人幽明异势疑若不可同也然神依人而行先王与神合其吉凶则同神固有其道矣所祈如此亦以与民同吉凶而已   臣按大祝所掌之祝辞六皆所以祈福祥也又所祈之事又有六焉类则聚于一若类于上帝也造则诣其所若造于祖也禬若禬国之凶荒民之札丧之属禜若春秋祭禜之属攻若翦氏以攻禜攻之之属说谓辞以责之若庶氏以攻说禬之之属凡此皆所以祈福祥也夫福祥之所以为福祥无灾祸之谓也去其灾祸则福祥在是矣祝者其辞祈者其事大祝以祝辞事神而祝之中又各因其事而祈之以同乎神易所谓与神同其吉凶其斯之谓欤   辨六号一曰神号二曰号三曰号四曰牲号五曰齍号六曰币号   呉澂曰号者谓尊其名更为美称神号者尊天曰皇天上帝鬼号者尊祖曰皇祖伯某号者尊地曰后土地祗牲号者牛曰一元大武之类齍号者黍曰芗合之类币号者币曰量币之类致美于牲币所以致敬于神也   臣按所谓号者易其常名以为美称用申其所以尊而敬之之心焉   礼记曲礼曰践【履也】阼【主阶也】临祭祀内事曰孝王某外事曰嗣王某   陈澔曰祝辞称孝王某者事亲之辞嗣王某者事神之辞也   吴澂曰宗庙所祭者一家之亲内神也故曰内事郊社及山川之属所祭者天下一国之神皆外神也故曰外事   臣按某者天子之名也孝王某嗣王某皆祝辞也   天子祭天地祭四方祭山川祭五祀歳徧诸侯方祀祭山川祭五祀嵗徧大夫祭五祀嵗徧士祭其先   吕大临曰此章泛论祭祀之法天子继天而王君天下而有之冬日至祀天夏日至祭地四时各祭其方以迎气又各望祭其方之山川五祀则春祭户夏祭灶季夏祭中霤秋祭门冬祭行此所谓嵗徧诸侯有国国必有方祭其所居之方而已非所居之方及山川不在境内者皆不得祭故曰方祀大夫有家不与山川之祀所得祭者五祀而已天子至大夫言祭百神而不及其先惟于士言者举轻以明重且言士有不得祭者也   臣按先儒言天子祭天地则天下之事诸侯方祀则一国之事大夫祭五祀则一家之事士祭先则一身之事盖徳有隆杀故所祭之神有大小业有广狭故所祭之神有逺近   凡祭有其废之莫敢举也有其举之莫敢废也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   吕大临曰废之莫敢举如已毁之宗庙变置之社稷不可复祀也举之莫敢废如已修之坛墠而辄毁已正之昭穆而辄变也非所祭而祭之如法不得祭与不当祭而祭之者也淫过也以过事神弗享也故无福   陈淳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士祭其先古人祀典品节一定不容紊乱在诸侯不敢僭天子而祭天地在大夫不敢僭诸侯而祭山川如季氏旅泰山便不是礼故曰非所当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淫祀皆是不正之假如正当正神自家不应祀而祀便是淫祀   臣按鲁立武宫立炀宫举其废也跻僖公废其举也鲁之郊禘与祀文王祀爰居祭所不当祭也若楚昭王之不祀河甯武子之不祀相皆变易旧俗而趋之正则于礼为得矣   王制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天子诸侯祭因国之在其地而无主后者   陈澔曰视三公视诸侯诸视其饔饩牢礼之多寡以为牲器之数也因国谓所建国之地因先代所都之故墟也今无主祭之子孙则在王畿者天子祭之在侯邦者诸侯祭之以其昔甞有功徳于民不宜絶其祀也   朱熹曰一家之主则一家神属焉诸侯守一国则一国神属焉天子有天下则天下神属焉看来为天下者这一个神明是甚麽大如何有些子差忒得若縦欲无度天上许多星辰地下许多山川如何不变怪   臣按祭祀之礼在上者可以兼下在下者不可以僭上荀卿曰郊止乎天子社止乎诸侯道及乎大夫是也盖天子继天以出治凡其治之所及其人民土地皆为所有是凡在天成象若日月星辰之类在地成形若山川丘陵之类人生其间若先代圣君贤相名臣烈士之类其精神气魄皆与之相为流通贯彻虽其物之殊形其人之已往然吾一念之诚既立于此则彼虽髙髙于九霄之上累累于万里之逺寥寥于千百世之久莫不翕聚于肸蠁之间感孚之际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也茍纵欲败度弗事上帝神祗遗厥先宗庙弗祀攘窃神祗之牲牺牷则吾之精神既不孚于冥冥之间而神之气类亦不形于昭昭之际朱子所谓天上许多星辰地下许多山川如何不变怪有必然者矣噫彼昏狂之君至谓祀无益谓神无能为而荒诞者又驰心冥漠之域而蠧财劳民以从事乎教二者之失均焉惟礼所得为者为之斯为中道矣   丧三年不祭唯祭天地社稷为越【犹躐也】绋【輶车索也】而行事郑曰不敢以卑废尊也   孔頴达曰私丧卑天地社稷尊虽遭私丧既殡已后若有天地社稷之祭即行之未葬之前属绋于輴祭天地社稷须越躐此绋而往祭所故云越绋六宗山川之神则否   陆佃曰不祭谓宗庙尔即天地社稷虽未犹祭之是之谓越绋   臣按宋英宗初即位有人以此问程頥頥谓古人居丧百事皆如礼虽废祭祀可也今人百事皆如常特于祭祀废之则不若无废为愈也张载正之曰父在子为母防则不敢见其父不敢以非礼见也今天子为父之丧以此见上帝是以非礼见也故不如无祭臣窃以为后世人君往往于柩前即位而丧服用以月易日之制事事皆从吉矣而独于祭祀之礼必拘古制可乎设遭大丧果终三年之制则郊社宗庙之礼特遣礼官摄行如周礼大宗伯所谓有故则摄行祭事之文不然则用程頥之说可也   以上总论祭祀之礼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四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总论祭祀之礼【下】   礼运故先王患礼之不达于下也故祭帝于郊所以定天位也【天下知尊君之礼故君位定】祀社于国所以列地利也【表列地利】祖庙所以本仁也山川所以傧神也五祀所以本事也   礼行于郊而百神受职焉【谓风节寒暑时】礼行于社而百货可极焉【谓地不爱寳物无遗利】礼行于祖庙而孝慈服焉【谓天下皆知服行孝慈之道】礼行于五祀而正法则焉【谓贵贱之礼各有制度】   臣按先儒有言礼之始也则自天子出礼之终也则与民由之与民由之然后礼达而分定故先王患礼之不达于下则必有以为之教者然教必以祭祀为主者以神道设之使民知畏敬故也由是观之则圣人制为祭祀之礼者非但以致吾之诚报神之徳而已也而实因之以设民之教使咸安其分尽其职以报乎上焉   礼器君子曰祭祀不祈【不为祈私福】不麾【快也】蚤【不以先时为快】不乐葆【犹褒也】大【不以褒大为可乐】不善嘉事牲不及肥大荐不美多品   陈澔曰祭有常礼不为祈私福祭有常时不以先时为快器币小大长短自有定制不以褒大为可乐也奠告有常仪不为善之而更设他祭牲不及肥大及犹至也如郊牛之角茧栗宗庙角握社稷角尺各有所宜用不必须并及肥大也荐祭之品味有定数不以多品为美也   君子曰礼之近人情者非其至者也   陈澔曰近者为防逺者为敬凡行礼之事与人情所欲者相近则非礼之极至者   臣按先王制礼有一定之制有一定之时有一定之数有一定之物以神待神而不敢干以己以神事神而不敢防以人   郊特牲祭有祈焉有报焉有由辟焉【辟读曰弭】   陈澔曰此泛言祭礼有此三者之例辟读为弭如周礼所谓弭灾兵逺罪疾之类由弭者用此以消弭之也   方慤曰欲彼之有予也故有祈以求之若诗噫嘻祈谷于上帝载芟祈社稷之类是也因彼之有施也故有报以反之若诗丰年之秋冬报良耜之秋报社稷是也   臣按礼器既言祭祀不祈而此又云有祈焉而周礼六祈又有祈福祥何也盖祭祀之不祈谓孝子行歳事也若夫为民而有所祷祠因事而有所祈禳是亦人情之所不能免也礼缘人情而作圣人为之节文使其有所限而不敢过求有所法而不敢妄求后世此礼不明时君不知所守往往为邪僻之所惑而有非分之祈不求之于祭祀而求之于斋醮不求之于典礼而求之于教卒之无所得而反致祸于身贻患于生灵者多矣   祭法燔柴于泰坛祭天也瘗埋于泰折祭地也用骍犊埋少牢于泰昭祭时也相近于坎坛祭寒暑也王宫祭日也夜明祭月也幽宗祭星也雩宗祭水旱也四坎坛祭四方也山林川泽丘陵能出云为风见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诸侯在其地则祭之亾其地则不祭   张载曰日月星辰风寒暑无特祭皆从祀于郊所谓日于坛月于坎日于东月于西皆不出祀之兆言王宫夜明幽宗之类皆指其祭位耳寒暑无定位暑近日坛寒近月坎而已故曰相近于坎坛   陈澔曰燔燎也积柴于坛上加牲玉于柴上乃燎之使气达于天此祭天之礼也泰坛即圜丘泰者尊之之辞瘗埋牲币祭地之礼也泰折即方丘如折旋之义喻方也泰昭坛名祭时祭四时也   方慤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则王有日之象而宫乃其居也故祭日之坛曰王宫日出于昼月出于夜则夜为月之时而明乃其用也故祭月之坎曰夜明幽以言其隠而小也故祭星之所谓之幽宗吁而求之谓雩主祭旱而言耳兼祭水者以时至则亦无水患也幽雩皆谓之宗者宗之为言尊也方有四而位则八故有坎有坛而各以四焉   臣按先儒谓周礼大宗伯备列诸祀而不见祭四时寒暑水旱者宗伯所记谓歳时常祀而此所载谓四时乖序寒暑僭运水旱祈祷之礼   及夫日月星辰民所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民所取材用也非此族也不在祀典   陈澔曰族类也祀典祭祀之典籍   臣按所谓祀典即所谓祭法也祭法一篇自燔柴于泰坛以至终篇即虞书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柴望秩于山川徧于羣神之义疏也自古经籍言祀典者莫先于虞书莫详于祭法夏商之礼无可考周之礼文详备然皆不外乎此而已   祭义唯圣人为能飨帝孝子为能飨亲飨者乡【去声】也乡之然后能飨焉   叶梦得曰圣人具天道其徳同乎帝故飨帝帝必有天也孝子具人道其仁笃于亲故飨亲亲必有祖也志之所向然后能飨故圣人推其尊尊之义以向乎天孝子推其亲亲之仁以向乎祖   臣按天道莫尊乎帝人道莫亲乎亲所以飨之者备其礼物也非难而致其来享也不易自非仁孝诚敬之至岂能得其降格歆飨于冥冥之中也哉必也心志之归向念念不忘无一息而不存其诚无一事而不尽其诚无一物而不寓其诚夫然庶几神之格思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乎   祭统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重于祭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者也心怵而奉之以礼是故唯贤者能尽祭之义   郑曰礼有五经谓吉礼凶礼军礼賔礼嘉礼也莫重于祭谓以吉礼为首也   方慤曰尽其心者祭之本尽其物者祭之末有本然后末从故祭非物自外至自中出生于心也心怵而奉之以礼者心有所感于内故以礼奉之于外而已盖以其中出非外至者也   臣按为治以礼为本行礼以祭为本本祭以立礼本礼以为治此三代之治所以盛也   贤者之祭也必受其福非世所谓福也福者备也备者百顺之名也无所不顺者之谓备言内尽于己而外顺于道也忠臣以事其君孝子以事其亲其本一也臣按洪范五福曰夀曰富曰康寜曰攸好徳曰考终命而祭统之所谓福则异于是既训之曰备而又曰百顺之名盖必备众善于己由中及外无一之或阙无一之或逆也洪范之福出于天祭祀之福由乎己在己者既尽则在天者亦可因是而得也   及时将祭君子乃齐齐之为言齐也齐不齐以致齐者也是故君子非有大事也非有恭敬也则不齐不齐则于物无防也耆【嗜同】欲无止也及其将齐也防其邪物讫其耆欲耳不听乐故记曰齐者不乐言不敢散其志也心不茍虑必依于道手足不茍动必依于礼是故君子之齐也専致其精明之徳也故散齐七日以定之致齐三日以齐之定之之谓齐齐者精明之至也然后可以交于神明也   臣按自古论齐戒祭祀之意莫详于此散齐七日以定之即祭义所谓散齐于外也致齐三日以齐之即祭义所谓致齐于内也防其邪物讫其嗜欲耳不听乐是制其外所以养其中心不茍虑必依于道手足不茍动必依于礼是谨乎中以应乎外交致其内外之谨专致其精明之徳以是事神神无不格矣古人之致齐也其严如此后世齐戒者唯禁不饮酒茹荤御内而已而于声乐之奏则未有禁焉当夫大宰告戒之时殿廷尚为奏乐而人臣受誓戒者往往鼔琴博奕以为无犯于齐殊非古人齐者不乐不敢散其志之意请行禁戒   春秋左季梁对随侯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故务其三时【春夏秋时】修其五教【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亲其九族以致其禋祀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动则有成今民各有心而神乏主君虽独丰其何福之有   宫之竒告虞公曰神非人实亲惟徳是依故周书曰皇天无亲惟徳是辅又曰黍稷非馨明徳惟馨又曰民不易物惟徳繄物如是则非徳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冯依将在徳矣   臣按季梁谓圣王必成民而后致力于神宫之竒谓神非人实亲惟徳是依二臣者可谓知事神之道矣后世人主不知正身修徳而儌福祉于窈寞不知勤民修教而希神贶于牲豆为之臣者非徒不能规正而反有以启导之皆二臣之罪人也   史嚚曰吾闻之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神聪明正直而壹者也依人而行【惟徳是与】   臣按神聪明正直而壹者也若其可以理求亦可以非理求则是二三而非壹矣岂所谓聪明正直之神哉是以人君为治必専心民事而絶地天通恐小人诪张为幻以惑世诬民而兆祸乱也   卫迁于帝丘卫成公梦康叔曰相夺予享公命祀相甯武子不可曰神非其族类不歆其祀杞鄫何事【言杞鄫乃夏之后自当祀相】相之不享于此久矣非卫之罪也不可以间成王周公之命祀   初楚昭王有疾卜曰河为祟王弗祭大夫请祭诸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汉睢漳【四水在楚界】楚之望也祸福之至不是过也不谷虽不徳河非所获罪也遂弗祭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国也宜哉   臣按神各有族类国家各有命祀故人于神非族类不可祀非命祀不敢祀孔子称楚昭王知大道盖以其明乎天地之性识乎幽明之故达乎秩祀之义也彼区区焉留心于祷祈禜祭之事不顾先王之命祀越境而祭其非所当祭之者岂非小道也哉   史赵曰盛徳必百世祀   臣按有非常之功徳必享非常之祀典   谷梁曰宫室【谓齐宫】不设不可以祭衣服不脩不可以祭车马器械不备不可以祭有司一人不备其职不可以祭祭者荐其时也荐其敬也荐其美也非荐味也臣按祭祀当用之物当用之人当用之器一有所阙皆不可祭   论语子曰非其而祭之谄也   朱熹曰非其谓非其所当祭之谄求媚也又曰如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庶人祭其先上得以兼乎下下不得以兼乎上也庶人而祭五祀大夫而祭山川诸侯而祭天地此所谓非其也或者问非其而祭之如诸侯僭天子大夫僭诸侯之类又如士庶祭其旁亲逺族亦是非其否曰是又如今人祭甚麽庙神都是非其问如用僧尼道士之属都是非其曰亦是   臣按上自天子下而庶人皆有所当祭之夫人之于其所以当祭者以其精诚神气之相属也茍不相属则人自人自岂有感通之理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曽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朱熹曰旅祭名泰山山名在鲁地礼诸侯祭封内山川季氏祭之僭也冉有时为季氏宰救谓救其陷于僭窃之罪呜呼叹辞言神不享非礼欲季氏知其无益而自止又进林放以厉冉有也又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只縁是他属我故我祭得他若不属我则气便不与之相感如何祭得他   陈淳曰古人祭祀须有此实理相闗然后七日戒三日斋以聚吾之精神吾之精神既聚则所祭者之精神亦聚自有来格道理   臣按神人一理以非礼祀神而神不之享亦犹人以非礼待人而人不之受受非礼之食者必餔啜之小人享非礼之祀者亦必淫邪之小也后世小人乃以卮酒豆肉而欲享先代之圣贤俗食防味而欲享太上之天帝所持者狭所求者广一何无忌惮之甚邪此在圣明之世所当禁也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程頥曰祭祭先祖也祭神祭外神也祭先主于孝祭神主于敬   朱熹曰孔子言己当祭之时或有故不得与而使他人摄之则不得致其如在之诚故虽已祭而此心缺然如未甞祭也   范祖禹曰君子之祭七日戒三日齐必见所祭者诚之至也是故郊则天神格庙则人享皆由己以致之也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可不谨乎吾不与祭如不祭诚为实礼为虚也   臣按朱子谓此门人记孔子祭祀之诚意又记孔子之言以明之所谓吾不与祭如不祭盖谓当祭而或有疾病不得已之事而使他人摄行其事非甚不得已决不可也然所摄之人必须气类相通职掌所系然后使之代行可也不然恐无感格之理是故内祭当用亲属外祭当用礼官后世用其官爵之尊崇者非是窃考洪武礼制开国以来各布政司府州县社稷山川等坛原定行礼献官以守御武臣为初献文臣为亚献终献洪武十四年圣祖命今后祭祀以文职长官通行三献礼武官不与祭礼部臣言官有职掌礼贵诚一古之刑官尚不使与祭而况兵又为刑之大者乎不令武官与祭所以严事神之道而达幽明之交也着在礼制颁行天下今百余年矣臣请朝廷遇有遣官摄祭亦准此制而以礼官行事庶合周官大宗伯王不与则摄位之文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神而远之可谓知矣程頥曰人多信神惑也而不信者又不能敬能敬能远可谓知矣   朱熹曰民亦人也専用力于人道之所宜而不惑于神之不可知知者之事也或问熹曰所谓神非祀典之正何以使人敬之以为祀典之正又何以使人逺之曰圣人所谓神无不正也曰远者以其处幽故严之而不渎耳若其非正则圣人岂复谓之神哉在上则明礼以正之在下则守义以絶之臣按明则有礼乐礼乐乃人道之所宜固所当务也幽则有神神之理微妙难名以为有耶则视无形而听无声以为无耶则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神之格思不可度思固不可不致其敬尤不可不致其严敬而严则能敬而逺之矣   中庸曰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甞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朱熹曰郊祀天社祭地不言后土者省文也禘天子宗庙之大祭追祭太祖之所自出于太庙而以太祖配之也甞秋祭也四时皆祭举其一耳礼必有义对举之互文也示与视同视诸掌言易见也   谭惟寅曰治道不在多端在夫致敬之间而已当其执圭币以事上帝之时其心为何如当其奠斚以事祖宗之时其心为何如是心也举皆天理无一毫人伪介乎其间神之情状天地万物之理聚见于此推此心以治天下何所往而不当   臣按祭祀之道曰仁曰孝曰诚曰敬而已四者皆出于心治天下之本端有在于是一祭祀之间而治天下之道具于此故曰明乎此者治国其如视诸掌乎   朱熹曰天有显道厥类惟彰作善者降之百祥作不善者降之百殃是以人之祸福皆其自取未有不为善而以谄祷得福者也未有不为恶而以守正得祸者也而况帝王之生实受天命以为郊庙社稷神人之主茍能修徳行政康济兆民则灾害之去何待于禳福禄之来何待于祷如其反此则获罪于天人怨神怒虽欲辟恶以来真人亦无所益又况先王制礼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报本享亲皆有常典牲器时日皆有常度明有礼乐幽有神一理贯通初无间隔茍礼之所不载即神之所不享是以祭非其即为淫祀淫祀无福经有明文非固设此以禁之乃其理之自然不可得而易也其或恍惚之间如有影响乃是心无所主妄有忧疑遂为巫祝妖人乘间投隙以逞其奸欺诳惑之术其术既行则其为祸又将无所不至古今以此坐致乱亡者何可胜数其监非逺茍非致精学问以明性命之理使此心洞然无所疑惑当有即有当无即无则亦何据以秉礼执法而絶妖妄之源乎先王之政执左道以乱政假神以疑众者皆必诛而不以听其虑深矣然有之明于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明于万物之理者不可罔以非类则其为妄盖亦不甚难察   臣按朱熹上封事于其君此其所谓明义理以絶神奸者也盖义理明则此心洞然无所疑惑故于所当祭者祭之而不疑于其所不当祭者絶之而不惑其间所谓致精学问一语真诚明义理之要也义理茍明则天地之性万物之理昭晰于心目之间而神怪非类不能惑而防之矣   以上总论祭祀之礼【下】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郊祀天地之礼【上】   虞书肆类于上帝   朱熹曰类是祭天之名与旅上帝同其义不可晓胡宏曰夫圣人名必当物祀上帝而谓之类者本乎天者咸在其中也   臣按祀典之载于礼者莫先于舜典也上帝之祭前此未有其名虽易有殷荐上帝之象然象乃孔子所笔也书之所谓类者盖虞廷史臣之辞在周前千有余年臣窃意其所谓类者史臣纪舜受命之初其祭告于神也皆类合于上帝不言后土者言天则地在其中犹中庸所谓郊社之礼所以祀上帝而不及后土注谓其省文耳分祀天地之说始见于周礼虽曰必顺隂阳因髙下而各从其类以求之庶得其神之来享然天与地对皇天与后土对六经言天必与地俱孔子言郊多与社并天与地并祭犹父与母同牢也岂得为渎乎况一年之间夏在冬前并祭天地则以为渎乱厐杂地先天祭岂非越次先食乎虞夏祀帝之礼与其时俱不经见惟周礼祭天则用冬之日至盖成周以建子之月为正歳也嵗正之首未遑他事首举上天之祭至于建午之月乃祀地耳是盖一代之制后世因之可也别以义起亦可也夫类于上帝经有明言舍周而从虞又何不可哉乌可以合祭之礼起于王莽而以为不经夫事茍合义固不当以人废矧在周之前明有虞书之文所谓类者安知其非当时所称之祭名哉汉儒解周礼类造之言非解书也夫周有冬至之祭故凡非时之祭谓之依类常祭可也有虞之世所谓常祭者何名其行礼者何时此所谓类者何所谓乎我圣祖初得天下即筑坛为南北郊冬至祀天于圜丘夏至祀地于方丘一如周礼之制行之数年风不时天多变异乃断自宸衷复为合祭之礼而以正月行礼凡所谓六宗山川羣神皆各为坛以从祀盖复有虞之典于四千余载之后每正嵗之吉天子躬祀天地而以祖宗配享分命羣臣各献二十四坛行之百年神祗飨答休徴屡应其克享天地之心而徧致明灵之格者非一日矣万世所当遵守   诗序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   朱熹曰小序以此诗篇首有昊天二字遂定以为郊祀天地之诗诸儒往往亦袭其误   臣按自古论合祀天地者率以是序为据朱熹深辨其非夫用此一言以解此诗似乎固矣若夫所谓郊祀天地之语则在汉以前已有此说非但始于元始亦可见也   周礼大宗伯以禋祀祀昊天上帝   郑曰国语云精意以享之谓禋   程頥曰天与帝一也天言其体帝言其主   胡宏曰礼之所贵贵其义也是故主者祭天以柴燎牲使气上达语其精神则谓之禋语其感格则谓之类指其方兆则谓之郊指事异名其实一也   臣按大宗伯掌建邦之天神人地祗三礼吉礼之别十有二所谓禋祀实柴槱燎三者祭天神也血祭貍沈疈辜三者祭地祗也肆献祼馈食祠禴甞烝六者祭人也然天神之祀有昊天上帝而地祗之祭无有后土是亦犹虞书之类上帝而无后土也欤   大司乐凡乐圜钟为宫黄钟为角太簇为徴姑洗为羽靁鼔靁鼗孤竹之管云和之琴瑟云门之舞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奏之若乐六变则天神皆降可得而礼矣凡乐函钟为宫太簇为角姑洗为徴南吕为羽灵鼓灵鼗孙竹之管空桑之琴瑟咸池之舞夏日至于泽中之方丘奏之若乐八变则地【祗同】皆出可得而礼矣胡宏曰乐六变而天神降乐八变而地出此岂君子知礼之言类如巫祝造怪之辞也则又以为神降出然后可得而礼曽不知乐所以导和礼所以为节作乐乃所以行礼礼神也岂待神降出然后行礼哉   吴澂曰此文不惟不经仍自相背戾既曰以六律六同五声八音六舞大合乐以致神是祭祀合乐之际六律六同五声八音六舞并用矣而其下则止用黄钟大吕云门祀天止用太簇应钟咸池祭地如是则六律六同五声八音六舞各自为用不得谓之大合乐矣凡作乐必律吕声音一时并举克谐而不相夺伦然后成乐今既各自为用何自而成乐乎况周家祭祀已行之迹莫详于诗之颂今攷昊天有成命之诗郊祀天地是天地无分祭之文攷般之诗望祀四岳河海是四望与山川无异祭之文攷之诗禘祖而其末则曰既右烈考亦右文母是妣与祖亦无各祭之文攷周颂之诗尽是祭祀之词其言作乐未闻有分乐而序之之说亦未闻用歴代之乐以分祀之礼此甚不足信又曰既言六乐者文之以五声播之以六音是六乐之作五声八音并用之矣而其下则礼天神地人于五声皆止用其四于八音止用其三使其果如此则声音不备乐何自而作况攷之于诗有瞽作乐而合乎祖其间用鞉磬柷敔箫管等乐于祭宗庙之际固亦兼用竹革木石之音矣孰谓去此而不用乎既曰凡六乐者一变至六变合六乐而言之至于七变八变九变则余三变又不与焉况乐所以象徳而六乐之致神不知何分而象徳耶攷舜之作乐感格之效自近以及逺今乃自逺以及近夫舜乐所以感物者未甞以某乐感某物以某乐感某神帝王作乐之意大概相似何独成周之乐而不然哉故曰此文不惟不经仍自相背戾不足信也   臣按分祭天地之说始见于周礼大司乐他经典所不载也非独他经典所不载虽周礼亦无之惟大宗伯以玉作六器以苍璧礼天黄琮礼地及典瑞四圭有邸以祀天旅上帝两圭有邸以祀地旅四望两处分言天地然不言其地与时其言冬至祀天夏至祀地祀天于圜丘祀地于方丘惟于大司乐见之夫大宗伯之职在掌邦礼礼之大者吉礼也礼莫重于祭祀莫大于天地然于大宗伯所掌之三大礼吉礼十有二之中止言昊天上帝而不及后土地祗乃至于作器之时始言之可见其所行之礼则一而所用以礼神者其器则有两也况于司服掌王之吉服止有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之文无有所谓后土地祗之服由是观之合祭天地其神有两而主祭惟以一人可见矣惟其神之两故两其器或以苍璧或以黄琮或四圭有邸或两圭有邸惟其祭之一故主祭之人所服之服则一而已然则大司乐之言非欤曰先儒固谓周礼非尽出周公况其所论乐律自相背戾吴澂谓其不经不足信非无徴之言也夫其所论之乐既不足信则所论之礼又乌可深信哉   礼记郊特牲郊之祭也迎长日之至也大报天而主日也兆于南郊就阳位也扫地而祭于其质也于郊故谓之郊牲用骍尚赤也用犊贵诚也   陈澔曰冬至日短极而渐舒故云迎长日之至郊祭者报天之大事天之尊无为可祀之以其道不可主之以其事故以日为之主焉天秉阳日者众阳之宗故就阳位而立郊兆   臣按祭义大报天而主日配以月盖天之为徳至广至大不可得而见也其所可见者日与月焉故以日为主而又以月配之尊之以次于天以为三辰之主而设王宫夜明二坛于郊坛之侧犹王燕饮而主之以大夫王嫁女而主之以诸侯祭社而配以句龙祭稷而配以弃也   卜郊受命于祖庙作龟于祢宫尊祖亲考之义也卜之日王立于泽亲听誓命受教諌之义也献命库门之内戒百官也大庙之命戒百姓也祭之日王皮弁以听祭报示民严上也   陈澔曰告于祖庙而行事则如受命于祖此尊祖之义用龟以卜而于祢宫此亲考之义其日卜竟有司即以祭事誓戒命令众执事者而君亦听受之是受敎諌之义也有司献王所以命百官之事王乃于库门之内集百官而戒之又于太庙之内戒其族姓之臣也祭报报白日时蚤晩及牲事之备具也   臣按曲礼云大飨不问卜周人郊用冬至则有定日矣而此又云卜郊何欤考古注疏引易说云三王之郊一用夏正夏正建寅之月也郑氏又谓迎长日之至为迎春分之日汉人去古未逺其言亦或有所据不然则此所谓卜郊者果何卜欤或者以下文有帝牛不吉之言而以为卜牲然此明言卜郊不言牲也况冬日至祭天是日日既至矣无所俟于迎迎者未至而逆之之谓也郑氏所引易说谓为迎春分之日岂其然哉本朝之制于未祀之前一月钦天监先择日以闻盖古卜法不存而择干支之吉以代卜也既择有定日歳前十二月朔上躬诣牺牲所视牲此后每日遣大臣一员往视次日早朝复命将祭之前先告太庙遣礼部官檄京都城隍神徧请天下当祀神祗致齐之日上皮弁服登正殿誓戒百官斋之日遣御史防视各官于斋次仍行南京一体斋戒盖与古人卜郊献命之礼若合符节   祭之日丧者不哭不敢凶服汜【泛】埽反道乡为田烛弗命而民听上   陈澔曰汜埽洒水而后埽也反道刬道路上之土反之令新者在上也乡民各于田首设烛照路恐王行事之早也丧者不哭以下诸事皆不待上令而民自听从盖嵗以为常也   臣按今行大礼有司修理道路沿途明燎火是即古人之制但所谓丧者不哭不敢凶服尚未举行请如古制   祭之日王被衮以象天戴冕璪十有二旒则天数也乗素车贵其质也旂十有二旒龙章而设日月以象天也天垂象圣人则之郊所以明天道也   陈祥道曰合周官礼记而考之王之祀天内服大裘外服龙衮龙衮所以袭大裘也   又曰夫先王祀天有文以示外心之勤有质以示内心之敬故因丘埽地陶匏槀秸疏布素车之类此因其自然以示内心之敬者也执镇圭缫借五采五就旂龙章而设日月四圭有邸八变之音黄钟大吕之钧此致其文饰以示外心之勤者也然则内服大裘以因其自然外被龙衮戴冕璪以致其文饰不以内心废外心不以自然废文饰然后事天之礼尽矣臣按郊以祀天祀天而必法则其所垂之象使凡吾身之所被服吾身之所乗驾吾礼之所施设文饰莫非天之象焉   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此所以配上帝也郊之祭也大报本反始也   周谞曰孝经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祖之所配于圜丘者昊天而考之所配于明堂者上帝此言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而反言配上帝何也天言其体帝言其用故对而言则天与帝异合而言之则帝即天也天即帝也易之象曰先王以作乐崇徳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其言上帝与此同意   臣按祭祀之礼皆所以报本反始而郊祀上帝而以祖配此又报本反始之大者   祭义郊之祭大报天而主日配以月   郑曰主日者以其光明天之神可见者莫着焉孔頴达曰自日以下皆祭特言月者以对日耳盖天独为一坛天神等共为一坛   杨复曰垂象着明莫大乎日月日月之明即天之明也故祭天而主日配以月非必百神悉从祀也月令仲夏大雩帝大雩之后乃命百县雩祀百辟卿士季秋大飨之后乃使有司甞羣神告备于天子先后轻重固有节文矣以此类推之祀天之后乃祭百神盖可知也   臣按周礼春官注以禋祀实柴槱燎为祀天神之三礼郊之祭大报天即是以禋祀祀昊天上帝而主日配以月则星辰司中司命风伯师皆从祀可知矣但其行礼之际则天子躬献于上帝而所谓日月星辰之类则分官以行献耳说者谓莫尊于天莫重于郊祀精一以飨犹恐诚意之不至岂容混以百神祀之乎夫混以祀之不可也初献之后遣官而各祀于其坛则非混矣礼行于郊而天神皆降譬则天子行幸而百官扈从所至之国诸侯躬享天子而命其大夫士以分享其扈从之臣因其爵位之髙下循其序而秩其礼如日则主之而月则以配准此以为则而下之未必非礼意也   月令孟春之月天子乃以元日祈谷于上帝   春秋左孟献子曰夫郊祀后稷以祈农事也是故啓蛰而郊郊而后耕   公羊曰郊则曷为必祭稷王者以其祖配   杨复曰考之月令之书周颂之诗孟献子之言则曰祈谷于上帝夫上帝即昊天上帝未闻有感生之说也自郑注有感生帝之说更汉魏歴晋宋至于齐梁陈数百年之久其说未行至北齐始取其说而行之于是昊天上帝分为两祀隋唐承用其说至于今而不废推原所自是谁之过欤然正理在人心万世不磨邪说终不能炽也   臣按古者郊祀凡再行正月之郊为祈谷月令及孟献子所言是也十一月之郊为报本郊特牲所言是也我朝合为一祀而并于岁首行之礼不烦而可以常行【以上通论郊祀之礼】   周礼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牲币放其器之色吴澂曰礼神者始告神时荐于神坐也苍璧礼天苍象天之色圜象天之形黄琮礼地黄象地之色其牲币各仿象其玉之色【此言郊祀玉币】   牧人凡阳祀用骍牲毛之   郑曰骍牲赤色毛之取纯毛也阳祀谓祭天于南郊及宗庙   礼器祭天特牲   郑曰郊所以用特牲者天神至尊无物可称故用特牲郊   王制祭天地之牛角茧栗【如茧如栗犊也】   陈祥道曰大礼必简简则内心而贵诚故祭天地之牛角茧栗   郊特牲帝牛不吉以为【犹用也】稷牛帝牛必在涤三月稷牛惟具   陈澔曰郊祀社稷以配天故祭上帝者谓之帝牛祭后稷者谓之稷牛涤者牢中清除之所也二牛皆在涤中若至期卜牲不吉或有死伤即用稷牛为帝牛而别选稷牛也非在涤三月者不可为帝牛稷乃人其牛但得具用足矣【以上祀天之牲】   周礼鬯人掌共秬鬯而饰【谓设巾】之   吴澂曰鬯者酿秬为酒而芬芳条畅也秬如黒黍一桴二米乃天地至和之气故名之曰鬯而因以名官共秬鬯者直共秬鬯之酒无爵也饰之以布为巾幂而画黼文也   臣按大宗伯云涖玉鬯表记曰秬鬯以事上帝则是祀天地亦有秬鬯特不用郁   酒正凡祭祀以法共五齐三酒以实八尊【五齐三酒共八尊也】大祭三贰【用酒一尊又副以两尊】   陈祥道曰凡祭祀天地诸神皆有五齐三酒   臣按五齐一曰泛齐【成而滓浮泛泛然也】二曰醴齐【醴体也成而上下一体滓汁相将也】三曰盎齐【盎翁也成而翁翁然葱白色也】四曰醍齐【成而红赤也】五曰沈齐【成而滓沈也】是五齐用之祭祀不致其味致其祭而已三酒一曰事酒酌有事之酒也二曰昔酒久酿而熟也三曰清酒酒之生者也三酒以饮非若齐之致其义也   礼记大羮不和牺尊疏布鼏椫杓   陈澔曰大羮者太古之羮也肉汁无盐梅之和后王存古礼故设之亦尚酒之意牺尊刻为牺牛之形此尊以麤疎之布为覆鼏椫白木之有文理者杓沃盥之具也   表记天子亲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   马睎孟曰天子之尊非不足于耕也盖身致其诚信而示其严上之礼也【以上祀天醴齐粢盛】   易曰鼎象也以木巽火亨饪也圣人亨以享上帝程頥曰鼎之为器生人所赖至切者也极其用之大圣人亨以享上帝   诗大雅曰卬【我也】盛于豆【木器以荐菹醢】于豆于豋【瓦器以荐大羮】其香始升上帝居歆   朱熹曰此章言其尊祖配天之祭其香始升而上帝已安而飨之言应之疾也   臣按谢枋得谓天地间惟理与气有此理则有此气有此气则有此理神无形与声惟有理与气在溟漠之间耳凡祭皆以心感神以气合神者也黍稷必馨香酒殽必芬芳用椒用桂用萧用郁金草皆以香气求神神以歆飨此气耳由此言之后世岭海之香木以代郁鬯亦此意其气之芬馥清逺有非萧桂郁金所及者用之以祀神礼所谓以义起此亦其类欤   郊特牲器用陶匏【瓦器】以象天地之性也   陈澔曰陶匏物之质者质乃物性之本然也   筦簟之安而蒲越【音活】藁鞂之尚明之也   郑曰凡常居下筦上簟祭天席蒲越藁鞂之尚也二者皆借神席也明之者神明之也【以上祀天之器】   以上郊祀天地之礼【上】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郊祀天地之礼【下】   诗序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宏深也】密【静宻也】于缉【继续也】熙【光明也】单厥心肆其靖【安也】之   朱熹曰二后文武也成王名诵武王之子也基积累于下以承借乎上者也   臣按周颂此章序云郊祀天地苏轼北郊之议援此序以为证朱熹以国语证之谓其为康王以后祀成王之诗无疑且欧阳氏时世论谓此二后者文武也成王者成王也当为康王以后之诗臣考郊庙之诗曰颂者皆一时公卿大夫与太史氏为之于郊祀明堂常祭宗庙时歌之而各有所主如烈文主太王清庙主文王执竞主武王之类思文之诗则郊祀后稷以配天也我将之诗则宗祀文王以配上帝也周人之颂至于诸侯助祭巡守朝防祭告戒农官赛田事莫不有乐歌而独于天地阙焉且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以配上帝所以配祭者尚有其诗顾于正祭之天帝独无美盛徳之形容可乎臣窃以为昊天有成命之诗序云郊祀天地未必无所据也但解者以成王为成此王业则未必然尔诗之意盖谓昊天上帝有此成定之命文王武王实受之成王继之不敢康寜夙夜积徳以承借文武所受于天之成命者既以深宏而静宻矣于是叹美而言谓承天命以主天祀者宜继续文武光明之徳竭诚致敬单尽其心亦如成王之不敢康寜庶几安靖天下而保祖宗所受昊天之成命于无穷矣于者叹辞作颂者首言天命继言三后之徳于此又叹美而发其端欲其后人主是祀者不敢废坠天命以常大报天之意意者此诗实是郊祀之颂成王之世盖已有之而未及成王康王嗣统新作此颂因祖以及考不然则是康王就旧颂中益以成王不敢康之一语于二后受之之下亦不可知也或曰朱子谓此诗只说昊天不说地设使合祭亦须说及后土考之经典惟祭天之名谓之郊而祭地无其名如虞书之类于上帝周礼之禋祀昊天上帝皆未甞及后土岂但此诗哉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尔极   朱熹曰此言后稷之徳真可配天盖使我烝民得以粒食者莫匪其徳之至也   臣按此郊祀以后稷配天而所奏之乐歌也配祭者既有乐歌而正祭者岂独无哉若以为有所遗亡则礼莫大于郊祀不应于其最大者独失之臣不揆愚陋辄取诗序之旧说载昊天有成命诗以补之二诗乃成周祀天之乐歌【以上祀天乐章】   周礼司服王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   杨复曰天帝一也以一字言则祀天享帝之类以二字言则格于皇天殷荐上帝之类以四字言则惟皇上帝昊天上帝皇天上帝之类以气之所主言则随时随方而立名如青帝赤帝黄帝白帝黒帝之类其实则一天也至郑前并无六天之说后出乃分为六天又皆以星象名之谓昊天上帝北辰也谓五帝者太微宫五帝座星也又附以纬书如北辰曰曜魄宝之类缪妄不经莫此为甚王肃引经以排失并圜丘于郊似矣然又谓五帝非天而用家语之文谓太皥炎帝黄帝五人帝之属为五帝则非也果以五人帝为五帝则五人帝之前其无司四时者乎郑则失矣王亦未为得也夫祀天祀五帝皆圣人制礼之条目非如郑氏分天以为六也天犹性也帝犹心也五帝犹仁义礼智信之心随感而应者也马端临曰舜摄位之初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徧于羣神汤伐夏之初用牡告于上天神后武王伐殷之初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所祀者天与六宗地与山川而已初无祀五帝之文周颂三十有一篇曰郊曰明堂曰柴望曰祈谷曰报祭曰类祃所以告神明之事备矣亦无祀五帝之乐章而祀五帝之说始于周礼先儒各以其意为之训诂以为五天帝者曰灵威仰赤熛怒白招拒叶光纪含枢纽也以为五人帝者曰太皥炎帝黄帝少皥颛顼也姑以五天帝言之则此五帝者皆天神之贵主五方之事者意其在祀典当与日月六宗并而亚于祀天者也   臣按先儒谓以形体而言谓之天以主宰而言谓之帝天与帝一也周礼言祀昊天上帝而后又言祀五帝亦如之所谓昊天上帝者兼天与帝言之盖以主宰乎天者其神之大者在此也所谓五帝者言帝而不言天盖随时随方而立名其神各主宰乎一方之气也汉儒不明此义附防而为六天之说既有昊天上帝又有天皇大帝又有太一感生帝之类皆非正礼也盖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固无二帝之理况六五哉本朝惟于大祀殿祀昊天上帝凡所谓天皇太一五天帝之类一切革去三代以下祀典之正所仅见也惟道家者流承袭前代之旧因仍未革其所奉祀者乃列昊天上帝于其所谓三清之下又塑上帝像与天皇紫微并列至其所为上帝称号又于昊天之下加以金阙于上帝之上加以玉皇夫金玉之为物滞于形乃世俗之所贵者而非大道之所寓也顾以世俗之所尚者以为上帝之尊称其防渎甚矣且老耼生于周末死有墓及子孙乃人也而隮之天神之上且不可况上帝乎唐宗宋徽宗本欲尊天而不知其防天也其后流离困阨祸及生民安知非天之所谴耶明圣之主尚其正之不可诿为异教之徒自相崇奉非祀典之所系也【以上论六天五帝】   诗序我将祀文王于明堂也   孝经子曰孝莫大于严父【尊敬其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言以父祀天之礼始于周公】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   朱熹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以所出之祖配天地周之后稷生于姜嫄更推不去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配天须以后稷严父莫大于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上帝即天也聚天之神而言之则谓之上帝   或问朱熹帝即天天即帝分祭何也曰为坛而祭故谓之天祭于屋下故谓之帝   臣按古者圣人之于天尊而逺之故祀于郊而配以祖亲而近之故祀于明堂而配以父盖一岁之间而有二祭既于嵗首一阳初生之月祭天于泰坛而以祖之有功者配祀又于季秋万寳告成之后祀帝于明堂而以宗之有徳者配食郊而曰天所以尊之也尊之则祀之推以其诚故坛而不屋以其形体称之曰天配天以祖亦所以尊祖也明堂而曰帝所以亲之也亲之则祀之必备其礼故屋而不坛以其主宰称之曰帝配帝以父亦所以亲父也先儒朱熹引陈氏说谓郊者古礼而明堂者周制也周公以义起之也我圣祖初分祀天地各为之坛其后乃合而祀之共为坛于南郊其上则屋之焉盖泰坛明堂为一也列圣相承皆以太祖太宗并配其于孝经之义并用以同行脗合而无间是盖以义起者欤【以上论明堂】   汉武帝元光元年行幸雍郊见五畤后常三歳一郊程颐曰古者一年之间祭天甚多春则因民播种而祈谷夏则恐旱暵而大雩以至秋则明堂冬则圜丘皆人君为民之心也凡人子不可一日不见父母人君不可一嵗不祭天岂有三年一亲郊之理   臣按三代郊天配祖之礼至于秦无复存者秦襄公始作西畤祠白帝其子孙遂并青黄赤而祠之至汉髙帝又立黒帝祠然未甞亲享也文帝贤君也贾生通儒也生亲承文帝宣室神之问而不能引经援古以复三代之制文帝始幸雍郊见五畤又用新垣平言立渭阳五帝庙而亲祠之始亲祠矣而犹未有定时武帝元光初始定三歳一郊郊之名虽沿于周而其所行之礼所祀之神则用方士之说是则所谓昊天上帝曽不得如其所谓太一五帝而髙帝乃一代创业之太祖曽不得一旦配享于天可慨也夫成帝时虽定南北郊然亦不能尽复三代以来郊祀明堂严父配天之礼而哀平之间怵于祸福之说南北郊与甘泉五畤互为罢复卒无定制   光武建武二年初制郊兆于雒阳采元始故事为圆坛八陛中为重坛天地位其上其外坛上为五帝位其外为壝重营皆紫有四通道以爲门日月在中营内南道日在东月在西北斗在北道之西皆别位不在羣神列中中营四门外营四门中营神五星及中宫宿五官神五岳之属皆外营神二十八宿外官星雷公先农风伯师四海四渎名山大川之属   臣按西汉所谓郊祀天地者乃是祀雍五畤及甘泉太一汾隂之类皆出于方士祈福之说而非古人报本反始之意髙恵不亲祠文帝一再行武宣以求仙成帝以祈嗣三君者亲郊颇多而其他则领之祠官修歳事而已古人所谓郊天配祖之意盖漠如也光武置郊丘于雒阳以髙帝配祀始稍复古人祀天之制虽其采元始故事合祭天地与周礼司乐不合然而一礼之行凡所谓六宗山川羣神徧在焉盖亦有取于有虞之类周人之旅祭也欤【以上汉朝郊祀之制】   唐宗天寳元年二月敇凡所祠享必在躬亲其皇地祗宜就南郊合祭是月十八日亲享元皇帝于太清宫十九日亲享太庙二十日合祭天地于南郊谓之三大礼   杨复曰礼鲁人将有事于上帝必先有事于頖宫注谓鲁以周公故得郊于上帝先有事于頖宫告后稷也盖郊事尊祖以配天故先告后稷以将配天之故焉自此以后散齐七日致齐三日齐戒以神明其徳将以对越上帝则此古礼然也   臣按有事于郊必先告祖以配天享侑之意盖行祭告之礼非大享也自唐人有事上帝必先亲享元皇帝于太清宫亲享太庙然后郊祀宋人因之乃先郊三日奉諡册宝于太庙次日荐享玉清昭应宫景灵宫宿太庙既享赴青城呜呼郊祀之礼见于经者自虞书类上帝始而尤详载于周礼礼记此则唐虞三代报本反始之大事也未事之先诣祖庙告祭以配享之故而致齐以致其精明之徳然后行事此正礼也其与道家者流本无干涉唐宋之世乃用青词设素馔亲享太清宫玉清昭应宫然后诣郊坛行礼此何谓哉彼方士之云云乃渎乱不经之邪说也顾以之而间杂于吾圣人报本反始之礼而欲致上帝之居歆而灵贶之飨答难矣   宋祖宗皆合祭天地其不合祭者唯元丰六年一郊元祐诏议北郊苏轼主合祭从之者五人刘安世主分祭从之者四十人   苏轼曰舜之受禅自上帝六宗山川羣神莫不毕告而独不告地祗武王克商柴上帝望山川而独略地祗昊天有成命之诗郊祀天地终篇言天而不及地以是知祀上帝则地祗在焉   胡宏曰成身莫大于礼礼莫大于祭祭祀之礼所以立吾诚也神之为物非他即吾之诚是已王者继天而为之子独主万化故祭天于郊祭地于社祭名山大川各于其方后世礼学失故秦礼八神以求仙人是皆不知神之情状方士家妄作儒者不取也及歴考儒者论祭天地之礼于天则有昊天上帝有五方帝有感生帝夫土不可以二王而天可以有七帝乎于地则或立方泽或立方丘或立北郊是犹家有二主也且子事父母父在为母齐衰期不敢见父者尊无二上故也王者父事天母事地而可崇地以抗天乎王者以父事天立诚而精一其徳故兆于南郊扫地而祭者昊天上帝而已天言其气帝言其性也社祭地所以神地道也名山大川者寳货财用之所出而四方之所依据   朱熹曰礼郊特牲而社稷太牢书用牲于郊牛二及社于新邑此明验也本朝初分南北郊后复为一周礼亦只说祀昊天上帝不说祀后土故先儒言无北郊祭祀只是祭地   臣按胡宏谓圣人言郊必及社郊所以祭天社所以祀地朱熹亦取其说然以臣观之天苍然在上合万国而同此天地块然在下随所在而异其土是以天子祭天独谓之郊诸侯以下不可得而并也盖以万国同在一天之下凡天所覆者皆天子有也万国同戴乎一天以事天子之一人故惟天子独得祭天自公侯以下有有百里之地者有有七十里五十里之地者有有十里一里之地者位有尊卑地有广狭五土之神随在而有莫不有其神亦莫不有其祀天子有天下之地故祀天下五土之神有一国者祀其封内之五土有一家者祀其采地之五土此祭地之名所以无尊卑广狭一皆谓之社也然天子既有大社而又有地祗者考之礼经地祗无専祀惟大司乐有夏至方丘之说然其指坛壝而言无有一定之名如郊社然也盖王者大一统而有定居既统祭天下之大祗而又専祀畿内之土祗也欤   宋承五代之后屡因郊而肆赦优赏诸军自后妃以下至文武官皆得防补亲属而又赉赐故人主常以为难行而止于三歳一郊或过期不行   苏轼曰古者天子出入仪物不繁兵卫甚简用财有节惟以斋祭礼乐为政事嵗嵗行礼率以为常自秦汉以来天子仪物日以滋多非复如古之简易今之所行皆非周礼三年一郊非周礼也郊而肆赦非周礼也优赏诸军非周礼也自后妃以下至文武官皆得防补亲属非周礼也自宰相以下至百官皆有赐赉非周礼也   臣按有国者郊祀天地所以脩嵗事也嵗事之脩必岁嵗行之上以尽报本之诚下以教臣民之敬非因是以为利也自秦汉以来所行者多非礼之礼然礼虽不尽合古而心之诚则未或间也至于宋人乃因大祀之行以为恵下之利每以费用不敷恐人心觖望而作辍焉祀天之诚安在哉我圣祖断自宸衷郊祀无歳不行凡宋人所谓肆赦防补赐赉一切革去颛颛焉惟用心于牲币之洁防斋戒之严肃其仪文易行其礼物易备行之余百年如一日也岂非万世通行之典哉【以上唐宋郊祀之制】   以上郊祀天地之礼【下】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七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宗庙飨祀之礼【上】   易王假有庙致孝享也   程頥曰王者萃人心之道至于建立宗庙所以致其孝飨之诚也祭祀人心之所自尽也故萃天下之心者无如孝享王者萃天下之道至于有庙则其极也吴澂曰致者至其极也极尽孝享之道乃能萃已散之精神也   臣按祖考精神自有生以来禅续承传以至于今日子孙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而祖考之精神又即其所承祖考之精神也先儒谓人之精神萃于己祖考之精神萃于庙先王设为庙祧以聚祖考于其间而子孙致其孝享之诚上以承祖考气脉之传下以为子孙嗣续之地使其精神萃聚凝结而常不散继承而永不絶也   虞书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   孔頴达曰上日言一歳日之上也   朱熹曰文祖者尧始祖之庙受终者尧于是终帝位之事而舜受之也   臣按此万世人君祭庙之始经典所载莫有先于此者   商书七世之庙可以观德   蔡沈曰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七七庙亲尽则迁必有德之主则不祧毁故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   臣按伊尹此言可见七庙之制不独周始有之而商以来固有之矣然不但自商始也伊尹之为此言想必商前已有此制故以是告太甲亦犹贾谊告文帝以为汉明神之意由是以观则宗庙之祀非但以报先世之德亦可以厉后世之君矣勉其脩德立政也   盘庚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   蔡沈曰言兹我大享于先王尔祖亦以功而配食于庙先王与祖父临之在上质之在旁   陈大猷曰大勲劳之人方得配食此言与享如司礼司勲凡有功者祭于大烝耳   臣按享庙以功臣配享三代已有之   周书王在新邑烝祭歳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诗序清庙祀文王也周公旣成洛邑朝诸侯率以祀文王焉诗曰于【叹辞】穆【深逺】清【清静】庙肃【敬也】雝【和也】显【明也】相【助也】济济多士【执事之人】秉文之德对越【于也】在天骏【大而疾也】奔走在庙不显不承【尊奉】无射于人斯【语辞】   朱熹曰王在新邑烝祭歳实周公摄政之七年而此其升歌之辞也书大传曰周公升歌清庙茍在庙中尝见文王者愀然如复见文王焉   又曰此周公旣成洛邑而朝诸侯因率之以祀文王之乐歌言于穆哉此清静之庙其助祭之公侯皆敬且和而其执事之人又无不执行文王之德既对越其在天之神而又骏奔走其在庙之主如此则是文王之德岂不显乎岂不承乎信乎其无有厌斁于人也   臣按颂者宗庙之乐歌大序所谓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周颂三十一篇而以清庙为之首盖周之祖考莫盛于文王而文王之德莫重于清庙故礼每云升歌必举清庙而不及乎他云是诗惟一句说庙首一句之外皆就助祭者言虽不言文王之文而文王之所以为文隐然自见于雝肃显相对越奔走之间矢   诗雝颂有来雝雝【和也】至止肃肃【敬也】相【助也】维辟公【诸侯】天子穆穆【天子之容】于【叹辞】荐广牡【大牲】相予肆【陈也】祀假【大也】哉皇考【文王】绥【安也】予孝子【武王自称】   朱熹曰此武王祭文王之诗言诸侯之来皆和且敬以助我之祭事而天子有穆穆之容其和敬之诸侯荐大牲以助我之祭事而大哉之文王庶其享之以安我孝子之心也   臣按周颂祭先王之诗多言诸侯之助祭此章乃武王祭文王诸侯助祭之诗下章载见辟王乃成王祭武王诸侯助祭之诗孔子谓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祭雄谓宁亲莫大于得四海之欢心者此也今国家一歳五享太庙而无有所谓禘祫之制天下藩宪都邑即古五等诸侯请凡遇朝觐歳天下布政按察二司及府州县官来朝者当歳暮孟春之享皆与助祭之列世异时殊虽不能尽如周制是亦古者以职助祭之遗意   周礼大宗伯以肆献祼【古灌字】享先王以馈食享先王以祠春享先王以禴夏享先王以尝秋享先王以烝冬享先王   郑曰宗庙之祭有此六享肆献祼馈食在四时之上则是祫也禘也肆者进所解牲体谓荐熟时也献献醴谓荐血腥也祼之言灌灌以郁鬯始献尸求神时也祭必先灌乃后荐腥荐熟于祫逆言之者与下共文明六享俱然祫言肆献祼禘言馈食者着有黍稷互相备也   吴澂曰肆献祼五年之禘也馈食三年之祫也祠禴烝甞四时祭名春物初生未有以享以祠为主故曰祠夏物未成用薄物以祭故曰禴秋物渐成以荐新为主故曰甞冬物毕成可进者众故曰烝   臣按禘者禘其所自出之帝为东向之尊其余皆合食于前此之谓禘祫者于太祖之庙合羣庙之主以食此之谓祫吴澂以肆献祼为禘馈食为祫说者谓于凡行祭皆既祼而献有荐礼既荐而肆有荐熟礼既肆而馈有馈食礼非但禘祫也但四时之祭虽有祼馈然其节文比于禘祫为略观孔子论禘失礼而专以灌言则禘之所重在灌可知矣灌重于禘馈食重于祫各举所重而言也   小宗伯辨庙祧之昭穆   刘歆曰礼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为七七者其正法数可常也宗不在此数中宗变也茍有功德则宗之不可预为设数   吴澂曰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之外又有二祧谓之祧者逺庙之主迁而藏之也   臣按昭穆之名始见于此前乎此者商虽有七庙之文见于书然未明言其为昭穆也周虽有穆考昭考之颂见于诗然未竝举以为言也商虽未明言而昭穆之数隐然在乎其中周虽未竝言而昭穆之次秩然已有定序是则昭穆之名前此已有之而明着于载籍则始于此耳夫宗庙有迭毁而昭穆则一成而不可易此小宗伯所以为之辨别也欤   司勲凡有功者铭书于王之太常祭于太烝司勲诏之郑曰铭之言名也生则书于王旌以识其人与其功也死则于烝先王祭之诏谓告其神以辞也臣按周书洛诰曰记功宗以功作元祀君牙曰厥有成绩纪于太常而与商书盘庚所谓大享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皆是祀先王而以功臣配享也歴代相承率循是典本朝庙祀以中山武宁王徐达开平忠武王常遇春岐阳武靖王李文忠宁河武顺王邓愈东瓯襄武王汤和黔宁昭靖王沐英虢国忠烈公俞通海蔡国忠毅公张德胜越国武庄公胡大海梁国武桓公赵德胜泗国武庄公耿再成永义侯桑世杰十二人者配享太祖以河间忠武王张玉东平武烈王朱能宁国公王真荣国恭靖公姚广孝四人者配享太宗自中山王以下十二人者皆武臣也河间王以下四人者其一人姚广孝文臣也臣观前代功臣配享文武并用乞下礼官议请于今开国元勲中择一文臣始终全节者以配享太祖高皇帝又于仁宗宣宗英宗三庙皆如二庙故事推择文武大臣配享以成一代崇德报功之典   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   朱熹曰刘歆之説谓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为七文武之宗不在数中葢周自武王克殷即増二庙于二昭二穆之上以祀高圉亚圉逓迁至懿王时则文王亲尽而以有功当宗故别立一庙于三穆之上谓之文世室至孝王时则武王亲尽而亦以有功当宗故别立一庙于三昭之上谓之武世室又曰周礼建国之神位左宗庙其制在中门外之左外为都宫内各有寝庙别有门垣太祖在北左昭右穆以次而南【晋博士孙毓议】太祖百世不迁一昭一穆为宗亦百世不迁二昭二穆为四亲庙高祖以上亲尽则毁而逓迁昭常为昭穆常为穆仪礼所谓以其班祔檀弓所谓祔于祖父者也三代之制其详虽不得闻焉其大略不过如此   又曰以诸侯之庙明之太祖在北二昭二穆以次而南太祖之庙始封之君居之昭之北庙二世之君居之穆之北庙三世之君居之昭之南庙四世之君居之穆之南庙五世之君居之庙皆南向各有门堂寝室而墙宇四周焉太祖之庙百世不迁自余四庙则六世之后每一易世而一迁其迁之也新王祔于其班之南庙南庙之主迁于北庙北庙亲尽则迁其主于太庙之西夹室而谓之祧凡庙主在本庙之室中皆东向及其祫于太庙之室中则惟太祖东向自如而为最尊之位羣昭之入乎此者皆列于北牖下而南向羣穆之入乎此者皆列于南牖下而北向南向者取其向明故谓之昭北向者取其深逺故谓之穆葢羣庙之列则左为昭而右为穆祫祭之位则北为昭而南为穆也六世之后昭常为昭穆常为穆二世祧则四世迁昭之北庙六世祔昭之南庙矣三世祧则五世迁穆之北庙七世祔穆之南庙矣昭者祔则穆者不迁穆者祔则昭者不动此所以祔必以班尸必以孙而子孙之列亦以为序若武王谓文王为穆考成王称武王为昭考则自其始祔而已然矣又曰宗庙之制但以左右为昭穆而不以昭穆为尊卑五庙同在都宫昭帝在左穆帝在右而外有以不失其序一世自为一庙则昭不见穆穆不见昭而内有以各全其尊必大祫而防于一室然后序其尊卑之次则凡已毁未毁之主又毕陈而无所易   臣按汉儒七庙之制有两说所谓周之所以七庙者以后稷始封文王武王受命而三庙不毁与亲庙四而七韦成等之说也七者其正数可常数者宗不在此数中茍有功德则宗之不可预为设数刘歆之说也朱熹以刘歆之说为是若从诸儒之说则王者不过立亲庙四与太祖为五其与诸侯五庙又何别乎况商书已云七世之庙可以观德则自昔已有七庙矣   天子诸侯宗庙之祭春曰礿夏曰禘秋曰甞冬曰烝天子犆【与特同】礿祫禘祫甞祫烝   吴澂曰按此春夏祭名是记者之误礿当为祠禘当为禴犆谓各祭于其庙祫谓合祀于祖庙   陈祥道曰天子之礼春则犆祭夏秋冬则合享犆祭各于其庙合享同于太庙又曰祫有三年之祫有时祭之祫时祭之祫小祫也三年之祫大祫也时祭有小礼有大礼小礼春也大礼夏秋冬也公羊传曰大事者何大祫也则明时祭之祫为小祫矣   陈澔曰祫合也其礼有三时祭之祫则羣庙之主皆升而合食于太祖之庙而毁庙之主不与三年大祫则毁庙之主亦与焉   臣按古者天子七庙天子以一人之身而于一日之间徧行七庙之礼虽有强力之容肃敬之心非独心力有所不逮亦恐日力有所不给矣昔季氏以大夫行一祭事日不足而继之以烛他日子路与祭畧其烦文然质明行事犹至晏朝而退夫以大夫行一祭犹且许时况天子以燕安之体具冕服躬祼馈乃于半日之短晷行九献之盛礼而欲一日七举行虽强力之匹夫有所不胜也况万乘之尊哉世儒泥古而不通变因王制此章有礿禘祭名之误遂以此为夏殷之祭夫礼合于义适其时斯可行矣尚何殷周之拘况七庙之制商已有之周承殷后已从其庙制之数则其所行之礼安知其不相沿袭哉本朝嵗五祀皆合享于太庙虽不拘拘于古而自与古意合云   月令仲春之月天子乃鲜【当作献】羔开冰先荐寝庙季春之月荐鲔于寝庙孟夏之月农乃登麦乃以彘甞麦先荐寝庙仲夏之月农乃登黍乃以雏甞黍羞以含桃先荐寝庙孟秋之月农乃登谷甞新先荐寝庙季冬之月命渔师始渔乃甞鱼先荐寝庙   陈祥道曰庙藏神主而祭以四时寝藏衣冠几杖之具而祭之以新物   方慤曰既曰寝又曰庙何也葢王者之于祖祢以人道事之则有寝以神道事之则有庙祭神道也荐人道也   臣按自古帝王于时祭之外又有荐新之礼葢四时各有新物必先献而后食葢事死如事生不敢以人之余奉神也月令寝庙之说解者率以为二臣窃以谓月令之书杂记秦礼而以寝庙并言无所经见意必宗庙之外别有奉先之所藏其衣冠几杖之类因设为几筵以奉之如所谓极庙原庙者本朝于太庙之外设奉先殿于大内每月太常寺进荐新品物送光禄寺供荐即此制也   礼运故酒【用水为之】在室【设之室内而近北】醴【酒之一宿者】醆【即盎齐】在户【设之稍南而近户】粢【才细反】醍【即醍齐】在堂【设之在堂】澄酒【即沈齐】在下【堂下】陈其牺牲备其鼎俎列其琴瑟管磬钟鼓脩其祝【为主人告神之辞】嘏【为尸致福于主人之辞】以降上神【在天之神】与其先祖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齐上下夫妇有所是谓承天之祜   陈祥道曰道之精常幽而淡薄道之粗常明着而精美精则常贵而尊粗则常贱而卑先王于名数之间而未尝不寓之以道德之意此酒所以在室醴醆所以在户粢所以在堂澄所以在下也昔先王之于神以神道事之则以五齐以人道事之则以三酒牺牲所以致其养琴瑟钟鼓所以致其乐祝嘏所以致其文此固足以降上神与先祖也然上神先祖之降在彼而天祜之承在我在彼者以礼物之所备在我者以礼教之所成故必正君臣笃父子睦兄弟齐上下以至于夫妇有所也   臣按古者祭祀陈设礼物莫不各有其义然不惟备夫礼物也而尤于君臣父子兄弟上下夫妇之间必彝伦以叙恩义以笃同心合德以秉诚尽礼然后得以承天之祜焉所谓祜者岂休征嘉祥之谓哉在乎人伦而已   作【造也】其祝【祝辞】号【美号】酒以祭荐其血毛【杀牲之时取血及毛】腥其俎【以生肉盛于俎】孰其殽醴醆【荐血腥时用醴荐熟时用醆】以献荐其燔炙【燔肉炙肝】君与夫人交献以嘉魂魄【嘉善死者之魂魄】是谓合莫【永其契合于防漠之中】然后退而合亨【合而烹煑之使熟】体其犬豕牛羊实其簠簋笾豆铏羮祝以孝告嘏以慈告是谓大祥【善也】此礼之大成也   方慤曰血所以告幽毛所以告全腥其俎则事之以神道孰其殽则事之以人道   周谞曰奉上世之礼物而罕及于后世者则无文奉后世之礼物而罕及于上世者则无本有本有文此之谓礼之大成也   臣按先王制为祭祀之礼凡器物之陈节文之变皆有深长之意存乎其间   礼器庙堂之上罍尊在阼牺尊在西庙堂之下县鼓在西应鼓在东君在阼夫人在房君西酌牺象夫人东酌罍尊礼交动乎上乐交应乎下和之至也   陈澔曰罍尊夏后氏之尊也牺尊周尊也县鼓大应鼓小设礼乐之器一以西为上故牺尊县鼓皆在西而罍尊与应鼓皆在东也君在东而西酌牺象夫人在西而东酌罍尊此礼交动乎堂上也县鼓应鼓相应于堂下是乐交应乎下也   太庙之内敬矣卿大夫从君命妇从夫人洞洞乎其敬也属属乎其忠也勿勿乎其欲其飨之也纳牲诏于庭血毛诏于室羮定诏于堂三诏皆不同位盖道求而未之得也   陈澔曰洞洞敬之表里无间也属属诚实无伪也勿勿勉勉不已也诏告也牲入在庭以币告神故云纳牲诏于庭杀牲取血及毛入以告神于室故曰血毛诏于室羮肉汁也定熟肉也煑之既熟将迎尸入室乃先以俎盛羮及定而告神于堂此是荐熟未食之前也道言也此三诏各有其位盖言求神而未得也臣按以上凡言君者诸侯也夫人诸侯之配也不言天子而天子之礼亦以是为准亦犹仪礼止言士冠礼而不及天子诸侯卿大夫也   郊特牲周人尚臭【周人所尚在臭气】灌【灌地降神】用鬯【以秬黍合欝金革为之】臭郁合鬯【鬯既成和以欝金之汁】臭隂达于渊泉【先求诸隂】灌以圭璋【以圭璋为瓉之柄】用玉气也既灌然后迎牲致隂气也萧【音蒿】合黍稷【取此蒿及牲之脂膋合黍稷烧之】臭阳达于墙屋【使其气旁达于墙屋之间】故既奠然后焫【烧也】萧合羶【馨也】芗【香也即黍稷】凡祭慎诸此马睎孟曰灌者礼之始而敬之至者也易曰观盥而不荐语曰禘自既灌而徃者吾不欲观之矣推此足以知周人尚臭之意也   臣按古人之祭各有所尚虞人尚气殷人尚声周人尚臭所谓臭即气也气有隂阳之别尚秬黍和郁金香为鬯酒灌地以求神是以臭而求神于隂取香蒿及脂膋与黍稷烧之使其气旁达于墙屋是以臭而求神于阳吁假品物羶芗之臭以通神明薰蒿之气古人所以感格乎神而致其歆飨者无所不用其诚敬也如此   诏【告白也】祝于室【取牲之膟膋燎于炉炭而告神也】坐尸于堂【灌鬯之后尸坐户西南面也】用牲于庭升首于室直祭【正祭】祝于主索【求也】祭祝于祊不知神之所在于彼乎于此乎或诸逺人乎祭于祊尚曰求诸逺者与   陈澔曰直祭正祭也祭以荐熟为正正祭之时祝官以祝辞告于神主如云荐歳事于皇祖伯某甫也祊有二一是正祭时设祭于庙又求神于庙门之内诗云祝祭于祊是也一是祭之明日绎祭也庙门谓之祊设祭在庙门外之西旁故名为祊也求索其神灵而祭之则祝官行祭于祊也于彼于此言神在于彼室乎在于此堂乎或逺离于人而不在庙乎尚庶防也祭于祊庶防可求之于逺处乎   臣按古人之祭所以求感格于神灵者非止于正祭之时及行礼之所而已祭之日既设祭于庙门之内祭之明日又设祭于庙门之外所以求而索之者惟恐一时之或间一处之或遗也   以上宗庙飨祀之礼【上】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宗庙飨祀之礼【下】   祭义祭不欲数数则烦烦则不敬祭不欲疏疏则怠怠则忘故君子合诸天道春禘秋尝   吴澂曰天道三月一小变而为一时禘当作祠此言毎歳时祭疏数之义未及三月而又祭则祭期太促密疑若烦缛而媟渎已过三月而不祭则祭期太阔逺疑若怠慢而不思其亲天道一歳有四时故君子之祭取法于天道而一时一祭一歳通有四祭是为不数不疏而得其中合于天道三月为一时之节也周谞曰一歳之内天时有四而宗庙之祭亦有四举春以见夏举秋以见冬   霜露既降君子履之必有凄怆之心非其寒之谓也春露既濡君子履之必有怵惕之心如将见之乐以迎来哀以送往   吴澂曰郑氏谓霜露既降上脱一秋字此承上文春祠秋尝而言隂阳往来之义孝子各因其时而念亲也秋谓自孟秋之月以接乎秋后孟冬之月也已霜则霜降未霜则露降凄怆悲惨之意春谓自孟春之月以接乎春后孟夏之月也有则濡无则露濡怵惕惊恐之意来谓两间生物长物之气伸而来则祖考之魂气亦随之而来也往谓两间收物藏物之气屈而往则祖考之魂气亦随之而往也履秋时霜露所降之地而悲者非怯其寒而然以祖考与造化之气俱往故悲其不可复留也履春时露所濡之地而惊恐者以祖考与造化之气俱来如将见其在此故惊其忽有所见也   黄裳曰露既濡则万物感阳以生霜露既降则万物感隂以死万物以生之时君子不忍致死于其亲且谓其与物而来矣故乐以迎之万物以死之时君子不敢致生于其亲且谓其与物而往矣故哀以送之   致齐于内散齐于外齐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思其志意思其所乐【五教反】思其所嗜齐三日乃见其所为齐者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见乎其位周还【旋】出户肃然必有闻乎其容声出户而听忾然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   陈澔曰五其字及所为皆指亲而言入室入庙室也僾然仿佛之貌见乎其位如见亲之在神位也周旋出户谓荐爼酌献之时行步周旋之间或自户内而出也肃然儆惕之貌容声举动容止之声也忾然太息之声也   臣按齐之日致其思虑祭之日若有见闻孝子不忍死其亲而常常若其生存也   君子有终身之防忌日之谓也忌日不用非不祥也言夫日志有所至而不敢尽其私也   文王之祭也事死者如事生思死者如不欲生忌日必哀称讳如见亲祀之忠也如见亲之所爱如欲色然陈澔曰忌日亲之死日也不用不以此日为他事也非不祥言非以死日为不祥而避之也夫日犹此日也志有所至者此心极于念亲也不敢尽其私不敢尽心于己之私事也如不欲生似欲随之死也如欲色然言其想像亲生平所爱之物如见亲有欲之之色也   方慤曰称讳如见亲所谓闻名心瞿也   臣按或有问于宋儒张载曰忌日有荐可乎载曰古则无之今有于人情自亦不害本朝每遇列圣忌日先期太常寺官奏知遣官于各陵行礼至日上服浅淡服视朝盖得古意也   祭綂夫祭有馂馂者祭之末也不可不知也是故古之人有言曰善终者如始馂其是已   刘彛曰祭毕而馂余是祭之终事也必谨夫馂之礼者慎终如始也   臣按仪礼无天子宗庙之礼虽诸侯之礼亦亡所存者特牲馈食少牢馈食乃大夫士之礼而已然仪礼虽无其礼而散见于戴记之礼运礼器郊特牲祭义祭綂诸篇者其仪文名物之义犹有存者虽其叅错不一涣散无綂然因其言绎其义而寻其脉络之所自部分之所属分析而条理之使有所归宿而又酌取周礼及仪礼所载大夫士之礼与夫诸儒注疏有及于礼者推类而求之则坠绪可得而寻古礼可得而复矣昔朱熹尝欲以二礼及注疏所言折衷以为天子祭礼而其书未成以属其门人黄干杨复自致齐而祼献自祼献而馈献以至加爵彻爼旅酬登馂绎祭之仪次序分类今其成书具在可考也臣窃以谓古礼今世虽不能尽行然三代圣王制作之深意亦不可使其泯灭不存况礼为六经之一虽时异势殊事难卒复然天理自然之则人事当然之义则万古此天地万古此人心也乞诏儒学之臣假以秘閤之书俾其叅考编类别为一书以补六艺之阙遇国家有稽古礼文之事于此得以考据藏之学校颁之天下垂之后世使夫自古圣贤精神心术之微仪文度数之详不至于坠地是盖天地间一盛典圣明朝一大事也   大传礼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赵匡曰禘王者之大祭也王者既立始祖之庙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于始祖之庙而以始祖配之也   朱熹曰禘之意最深长如祖考于己身未相辽絶祭礼亦自易理防至如郊天祀地犹有天地之显然者不敢不尽其心至祭其始祖已自阔逺难尽感格之道又推始祖所自出而祀之茍非察理之精微尽诚之极至安能与于此故知此则治天下不难也此尚明得何况其他此尚感得何况其他故孔子曰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掌乎   方慤曰此禘也以其非四时之常祀故谓之间祀以其及祖之所自出故谓之追享以其比常祭为特大故谓之大祭以其犹事生之有享焉故谓之肆祼献名虽不同通谓之禘也   臣按禘者王者五年之大祭也先正谓先王报本反始之意莫深于禘非仁孝诚敬之至不足以与此祭礼之大莫有大于此者矣   春秋文公二年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庙公羊传曰大事者何大祫也大祫者何合祭也其合祭奈何毁庙之主陈于太祖未毁庙之主皆升合食于太祖   杨复曰大合毁庙与未毁之主祭于太祖之庙臣按祫者先王于歳事外三年则一行大祫礼太祖正东向之位凡毁庙未毁庙之主皆与焉盖宗庙之祭最大者禘也其次则大祫焉谓之大祫则此四时之祫不陈毁庙之主者小矣【三年一祫五年一禘之说出于礼疏经无明文先儒所不取然此宗庙大礼考之经传并不着其行礼时用姑从之以为准不然则是礼何由以行】   国语楚语曰古者先王日祭月享时类歳祀   韦昭曰日祭于祖考月祭于曽高时类及二祧歳祀于坛墠   朱熹曰左氏云时祭于寝而国语有日祭之文是主复寝犹日上食矣又曰国语日祭月祀时享既与周礼祀天神祭地只享人之名不合韦昭又谓日上食于祖祢月祀于高曽时享于二祧亦但于祭法略相表里而不见于他经   臣按日祭月享时类之礼盖行于寝庙者非太庙之常礼也是亦孝子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之意汉时宗庙在郡国及京师各居陵旁立庙并为七十六所又园中各有寝便殿日祭于寝月祭于庙时祭于便殿寝日四上食歳二十五祠原庙十二祠有闰加一祠歳祠上食二万四千五十五则失之烦杂防渎圣王有作宜酌而行之可也   中庸春秋脩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朱熹曰此武王周公所制祭祀之礼祖庙天子七诸侯五大夫三适士二官师一宗器先世所藏之重器若周之赤刀大训天球河图之属也裳衣先祖所遗衣服祭则设之以授尸时食四时之食各有其物如春行羔豚膳膏香之类是也   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朱熹曰宗庙之次左为昭右为穆而子孙亦以为序有事于太庙则子姓兄弟羣昭羣穆咸在而不失其伦焉爵公候卿大夫也事宗祝有司之职事也旅众也酬导饮也旅酬之礼宾弟子兄弟之子各举觯于其长而众相酬盖宗庙之中以有事为荣故逮及贱者使亦得以申其敬也燕毛祭毕而燕则以毛发之色别长防为坐次也齿年数也践犹履也其指先王也所尊所亲先王之祖考子孙臣庶也始死谓之死既葬则曰反而亡焉皆指先王也   臣按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此两言者仁人孝子不忍死其亲而万世奉亲思孝之要道也   陈祥道曰君子以义处礼则祭不至于数烦以仁处礼则祭不至于疏怠凄怆发于霜露之既降怵惕生于露之既濡此所以有四时之享也然四时之享皆前期十日而齐戒前祭一日而省视祭之日礼文动乎上乐交应乎下自再祼以至九献其礼非一端自致神以至送尸其乐非一次以一日而歴七庙则日固不足非彊有力者亦莫善其事矣若日享一庙前祭视牲后祭又绎则弥月之间亦莫既其事矣考之经传盖天子之礼春则犆祭夏秋冬则合享犆祭各祭于其庙合享同祭于太庙   程頥曰歳四祭三祭合食于祖庙惟春则徧祭诸庙朱熹曰汉承秦弊不能深考古制诸帝之庙各在一处不容合为都宫以序昭穆贡禹韦成匡衡之徒虽欲正之而终不能尽合古制旋亦废罢后汉明帝又欲遵俭自抑遗诏无起寝庙但藏其主于光武庙中更衣别室章帝复如之后世遂不敢加而公私庙皆为同堂异室之制自是以来更歴魏晋隋唐其间非无奉先思孝之君据经守礼之臣而皆不能有所裁正至使太祖之位下同孙子而更僻处于一隅既无以见其为七庙之尊羣庙之神则又上厌祖考而不得自为一庙之主以人情论之则生居九重穷极壮丽而没祭一室不过寻丈之间甚或无地以容鼎爼而隂损其数孝子顺孙之心宜亦有所不安矣   臣按古者天子七庙各自为室自汉明帝以后始为同堂异室之制行之千百余年一旦革之以复古制盖亦难矣必欲酌古今之制果何如而可适今之宜而不失古人之意乎臣窃以谓宜如周人宗庙都宫之制七庙各为一室太祖之庙居中分为三昭三穆其中有功德者别出之以为世室如刘歆之说兄弟相继者名为一世而各自为室毎歳四祭如周礼所谓祠禴尝烝者春祠则犆祭夏秋冬则祫祭如王制之说春祠每歳孟春自初一日齐戒为始四日祭太祖庙间一日祭一庙前一日省视祭毕即绎歴十有四日徧七室每室各祭则羣庙之主各得自伸其尊而不厌于太祖矣至于夏之禴秋之尝冬之烝则先期各于其庙告以时祫之意至日各迎其主合食于太祖之庙而已祧者不与焉则主祭者不劳而行之不难矣所谓大祫大禘者说者谓五年一禘三年一祫非古制大儒程頥有言立春祭先祖冬至祭始祖朱熹谓先祖之祭似祫始祖之祭似禘二儒之言虽为人家而发然揆之于义而合推而上之似亦可行请于每歳立春之日行大祫礼凡毁庙未毁庙之主皆合食于太祖之庙大禘之礼则于冬至之日行之于始祖之庙而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而以始祖配之焉后世人主多是崛起未必皆如三代世系有所据依功业有所积累所谓始祖者创业之君也始祖所自出之帝据其所可知者也请以宋朝为比而即光宗之世论之所谓始祖者太祖也太祖者宋创业之君也太宗仁宗二帝有功德不祧以为两世室神宗哲宗徽宗钦宗髙宗孝宗六室为亲庙前此顺翼宣三祖真英二宗皆在三昭三穆之外亲尽而祧所谓僖祖者太祖之高祖开国之初即追封以为亲庙其所知者止此自此以上更不可考是为太祖所自出之帝宜别为一庙以藏其主而以顺翼宣三祖祔其中遇行禘礼则请僖主出就太祖之庙祀之而以太祖配焉【顺翼宣三祖配食其左】大祫则太祖正东向之位而凡毁庙未毁庙之主皆合食于太祖如常仪如此则太祖名号既与庙相称而亦不失其所以追王崇祀僖祖之心矣【宋人以僖祖正东向之位以为太祖然宋之太祖乃是建隆帝与庙号不相称祧去僖祖不祭则又失太祖事亡如事存之心】若夫祭天飨帝则惟以太祖配焉夫然则尊尊亲亲各得其宜而古礼庶防可行之今乎是虽不尽合古人之制而古人之意或亦略得其仿佛矣传曰非天子不议礼顾臣何人輙敢妄议盖述所闻以比拟前代之制非敢以为今日可行也臣昧死谨言   汉明帝永平元年正月帝率公卿以下朝于原陵如朝防仪   蔡邕曰闻古者不墓祭朝廷有上陵之礼始谓可损今见威仪察其本意明帝至孝恻隐不可易   胡寅曰送终之礼即逺而无近至于墓则终事尽矣人子孝思不忘则专精于庙享而已矣盖墓藏体而致生之是不智也庙以宅神而致死之是不仁也此圣人制礼明乎幽明之故仁智合而理义尽也既已送形而往安乎地下迎精而反主于庙中而致隆于陵园如元防仪上食奏乐郡国奏计言民疾苦是反易陵庙之理以体为有知虚庙祏而不重设复举庙中之主而祭于寝所皆违礼也明帝此举盖生于原庙蔡邕不折衷以圣人之制而直论其情情岂有既哉   臣按此后世帝王上陵之始夫感露霜雪之变兴思慕感念之诚行展省拜谒之礼不忘其体之所存怛若其音容之如在亦孝子一念爱亲不忍死之之诚有不容己焉者明帝此举亦不为过但因时序流易感时追慕率臣下以行礼可也乃如元防仪奏乐郡国奏计言民疾苦何居明帝之意岂非不忍死其亲而以生事事之乎噫圣人之孝谓事死如事生者盖谓宗庙享祀之礼耳岂谓朝廷之上凡生时所事之事邪   宋志古者无墓祭秦汉以降始有其仪至唐有清明设祭朔望时节之祀进食荐衣之式五代诸陵逺者令本州长吏朝拜近者遣太常宗正卿或因行过亲谒宋初春秋命宗正卿朝拜安陵以太牢奉祠干德四年始令宫人诣陵上冬服其后定制春秋仲月遣太常宗正卿先齐三日牲用少牢一献   臣按礼经无墓祭之文后世行之虽非古也然祖宗体所藏留骨所在为子若孙者漠然以土垅视之阅歳逾时不一展省焉其情安乎情之所不安义之所不当此礼所以贵乎义起也上陵之礼三代以前虽不经见然自汉以后歴代相承率不敢废非不敢也盖不忍也在汉初天子虽不躬行然奉常属官有寝园令长丞又有园郎寝郎园中各有寝便殿日祭于寝时祭于便殿寝日四上食丞相以四时行园光武自建武六年至二十二年凡三幸长安皆有事于十一陵则固躬诣陵行礼也但未立定制尔唐开元礼有天子上陵仪注又歳有清明设祭朔望时节之祀宋又行于春秋歳以为常我朝上陵之礼歳凡三举焉清明也中元也冬至也每遇行礼文武诸司各遣官一员而以亲王或驸马都尉主祀事天下无事天子于清明日亦时或一行其忌日则惟遣驸马而百官不与焉其或藩王有来朝者亦许拜谒孝陵在南京内外臣僚有事经过者必先拜谒否则有罪臣窃以为人子于其亲当一于礼而不可茍于其生也则既事之以礼矣迨其死也其体之归于地者为宅兆以藏之其防气之在乎天者为庙祏以栖之其洋洋乎在庙祏者则固事之以生矣其累累然在丘垅者安忍以死视之哉但为之制不可尽备宜视岁享而杀一事之以神道而兼用吉防之礼庶乎得古人起礼之义云则此礼虽古无有而今有之亦不为过矣夫上陵虽非宗庙之礼然亦所以祀其先也故附于宗庙之礼之末   以上宗庙飨祀之礼【下】   大学衍义补卷五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国家常祀之礼【上】   周书召诰戊午乃社于新邑牛一羊一豕一   马融曰言社则稷在其中   臣按六经言社始于此   诗大雅绵之诗曰廼立土戎丑攸行   朱熹曰冢土大社也太王所立而后因以为天子之制也戎丑大众也起大事动大众必有事乎社而后出谓之宜   臣按国家大事在祀与戎故人君建国必先立社欲有兵戎之举必有事于社而后启行尔雅所谓兵凶战危虑有负败祭之以求福宜故谓之宜者也   诗序载芟春借田而祈社稷也良耜秋报社稷也陈祥道曰社所以祭五土之祗稷所以祭五谷之神社而命之稷以其首种先成而长百谷故也稷非土无以生土非稷无以见生生之效故祭社必及稷以其同功均利而养人故也   臣按社与稷并言始见于此   周礼地官大司徒设其社稷之壝【谓坛与堳埒也】而树之田主【山神后土田正之所依】各以其野之所宜木遂以名其社与其野贾公彦曰谓于中门之外右边设大社大稷王社王稷又于庙门之屏设胜国之社稷其社稷外皆有壝埒于四面也句龙生时为后土官有功于土死配社而食弃为尧时稷官立稼穑之事有功于民死乃配稷而食名为田正也   臣按周礼郑氏注此谓所宜木谓若松栢栗也即鲁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所对者也或问朱熹以木造主还是以树为主熹曰以木为社主使神依焉是三代以前之社皆以木为主后世乃易之以石焉   小司徒凡建邦国立其社稷   贾公彦曰言邦国者谓立畿外诸侯邦国立其社稷者诸侯亦有三社三稷谓国社侯社胜国之社皆有稷配之   封人掌诏王之社壝为畿封而树之凡封国设其社稷之壝令社稷之职   贾公彦曰掌设王之社壝者谓王之三社三稷之坛及坛外四邉之壝皆设置之直言壝不云坛举外以见内内有坛可知也设其社稷之壝者案禹贡徐州贡五色土注云王者封五色土为社建诸侯则割其方色土与之使立社焘以黄土苴以白茅茅取其洁黄取王者覆四方是封乎诸侯立社稷之法也令社稷之职谓未祭之时令诸有职事于社稷也   州长若以歳时祭祀州社   贾公彦曰歳时春秋也春祭社以祈膏望五谷丰熟秋祭社以五谷丰稔所以报功   黄干曰社祭土稷祭谷土谷之祭达乎上下故方丘与社皆祭地也而宗伯序祭有社无示举社则其礼逹乎上下举示则天子独用之鼓人职曰以雷鼓鼓神祀以灵鼓鼓社祭不曰示祭而曰社祭亦是礼之达乎上下也大司乐靁鼓靁鼗以祀天神灵鼓灵鼗以祭地示是则示祭社祭其用同矣非天子不祭天而天子与庶人皆得祭社尊父亲母之义也   臣按此一州之祭也后世命郡县祭社本此   春官大宗伯以血祭社稷   郑曰隂祀自血起贵气臭也社稷土谷之神有德者配食焉   小宗伯之职掌建国之神位右社稷   王安石曰右隂也地道之所尊故右社稷   若大师则帅有司【太祝也】而立军社奉主车   郑曰王出师必先有事于社而以其主行社主曰军社书曰不用命戮于社社主用石为之奉谓将行也   臣按社之主树以木出师则不可载以行意者当时坛壝之上则树以木而又以石为主如防之车然遇有征行则奉之以车而行乎后世遂因之不用木而用石也不然则是临行旋为之故曰有司立军社谓之立者前故未有也   礼记王制诸侯祭社稷   天子社稷皆太牢【牢圏也】诸侯社稷皆少牢   方慤曰太牢狊牛羊豕焉少牢则羊豕而已天子之社稷主天下之土谷故用太牢以祭之诸侯之社稷主一国之土谷故用少牢以祭之   月令仲春之月择元日命民社   陈澔曰郊特牲言祭社用甲日此言择元日是又择甲日之善者欤   臣按此一里之祭也后世命民主里社本此然郊特牲祭社用甲日而召诰用戊日戊者土之气也因土气以祭土神当用上戊为是况所谓元者非但训善也亦有首始之义谨考官歴春秋二社皆在仲月臣窃以为官府祭社宜用仲月上戊而里民所祭者当用官歴所定社日为宜又往往见有司祭社偶遇春秋二仲月之上旬丁在戊后必先释奠而后祭社吁岂所谓上戊哉亦岂古人所以秩祭祀之意哉葢秩之为言次序之谓也周礼肆师以歳时序其祭祀正谓此尔况社稷大祀先师中祀自当循其次序   郊特牲而社稷太牢   方慤曰郊用特牲而召诰言牛二者兼稷牛言之耳   社祭土而主隂气也君南乡于北墉下答隂之义也朱熹曰社是土神社之所以有神能生物便是神也马睎孟曰古人之言社必有稷此言社而不言稷盖社总祭五土之神而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皆是也稷则止于原隰而已言社可以兼稷也   天子大社必受霜露风以达天地之气也是故防国之社屋之不受天阳也薄社北牖使隂明也   方慤曰大社即祭法所谓王社也以王社为大则自侯社而下皆为小矣达者上下达之谓也上则达天之气以济乎下下则达地之气以济乎上故以达言之防国之社即媒氏所谓胜国之社也胜言我所胜防言彼之防其实一也于大社言必受霜露风于防国之社言不受天阳亦互言之尔   陈澔曰薄作亳于周为亡国之社必存之者白虎通曰王者诸侯必有诫社示有存亡也屋其上则天阳不入牖于北则隂气可通隂明则物死也   社所以神地之道也地载万物天垂象取财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亲地也故教民美报焉家主中霤而国主社示本也   陈澔曰圣人知地道之大故立社以祭所以神而明之也美报美善其报之之礼也中霤与社皆土神卿大夫之家主祭土神于中霤天子诸侯之国则祭土神于社皆以示其为载物生财之本也   祭法王为羣【众也】姓立社曰大【泰】社王自为立社曰王社诸侯为百姓立社曰国社诸侯自为立社曰侯社大夫以下成羣立社曰置社   孔頴达曰大社在库门内之右王社在借田王所自祭以供粢盛诸侯国社亦在公宫之右侯社亦在借田大夫以下为众特置故曰置社   张载曰在汉犹有大社在唐只是一社大社祭天下之地祗王社祭京师之地祗   陈祥道曰有天下之社有一国之社有众人之社有一人之社有失国之社大社天下之社也国社一国之社也王社侯社一人之社也防国之社屋之失国之社也三社之制大社为大此孟子所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也防国之社天子所以为戒以言安不可以忘危也   臣按圣人言郊必以社对谓郊以明天之道社以神地之道说者谓天逺于人则尊而不亲明之欲民尊而亲之也地近于民则亲而不尊神之欲民亲而尊之也周礼大宗伯以禋祀祀上帝以血祭祭社稷禋天则以气以天阳也祭地则以血以地隂也禋祀祭天则兼地血祭祭社则兼稷胡宏谓社即北郊朱熹有取焉臣窃以谓地之所以为地积土而成也地其总名所谓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之五土则各分而名之也分而名之则各一其土合而言之则皆地也人在天地间仰而视之同此一天即其所在则各一其地也天父也父一而已母各有所在故惟天子得以祭天祭天而遂及乎地下而诸侯卿大夫士庶人皆得以祭其社社之名虽同而所祭之神则各不同也   厉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农能殖百谷夏之衰也周弃继之故祀以为稷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故祀以为社   孔頴达曰国语云神农之子名柱作农官因名农也共工氏以水纪官在炎帝之前太昊之后共工后世之子孙为后土之官能治九州故祀以配社之神臣按社以祀土神稷以祀谷神而配以人尚矣祭法谓祀后土以为社而春秋传则谓句龙为后土盖后土掌水土之官句龙尝居是官一以人名一以官名也郑谓句龙以有平水土之功配社祀之稷有播种之功配稷祀之非谓即祀之以为社为稷也本朝内设大社外则亲王之国布政司若府州县皆有社稷之坛春秋二仲以上戊日致祭其大社也则列于大祀天子亲祭而以太祖太宗并配   白虎通曰王者所以有社稷者为天下求福报功人非土不立非谷不食土地广博不可徧敬也五谷众多不可一一而祭也故封土立社示有土尊稷五谷之长故封稷而祭之也稷得隂阳中和之气而用尤多故为长也王者立亲祭社稷何社者土地之神也土生万物天下之所主也尊重之故自祭也   臣按先儒胡宏谓古者祭地于社犹祭天于郊也周礼别无祭地祗及祭社之説后世既立社又立北郊失之矣杨复谓礼经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祭莫重于天地而社稷其次也社者五土之神是亦祭地也而有广狭之不同曰里社则所祭者一里之地而已曰州社则所祭者一州之地而已诸侯有一国其社曰侯社则所祭者一国之地一国之外不及也天子有天下其社曰王社则所祭者天下之地极其地之所至无界限也故以祭社为祭地惟天子可以言之凡胡氏所引皆天子社也但云后世既立社又立北郊失之矣此则未然大抵社所以祭五土之只天子大社则土五色而冒以黄诸侯国社则受其方之土于天子而苴以茅其位则中门之右其壝则北面其饰则不屋其表则树其土之所宜木遂以名其社其坛方五丈诸侯半之唐以来始用石主其祭天子用太牢诸侯用少牢其日古用甲今用上戊【以上社稷之祭】   周礼大宗伯以实柴祀日月星辰   贾公彦曰实柴实牛柴上也星谓五纬辰谓日月所防十二次   典瑞圭璧以祀日月星辰   吴澂曰一圭而邸以璧故谓之圭璧璧圆象天而一圭所邸于天道为不足故以祀日月星辰   礼记月令孟冬天子乃祈来年于天宗   郑曰天宗谓祭日月星辰也   玉藻天子端而朝日于东门之外   郑曰案宗伯实柴日月星辰为中祀而用冕者以天神尚质   陈澔曰朝日春分之礼也东门谓国门   祭法王宫祭日也夜明祭月也幽宗祭星也   方慤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则王有日之象而宫乃其居也故祭日之坛曰王宫日出于昼月出于夜则夜为月之时而明乃其用也故祭月之坎曰夜明幽以言其隐而小也祭星之所谓之幽宗   祭义郊之祭大报天而主日配以月   祭日于坛祭月于坎以别幽明以制上下祭日于东祭月于西以别外内以端其位   方慤曰坛之形则圆而无所亏以象日之无所而盈也坎之形则虚而有所受以象月之有所受而明也坛髙而显坎深而隐一显一隐所以别隂阳之幽明一髙一深所以制隂阳之上下东动而出西静而入出则在外入则反内故东西所以别隂阳之外内东为阳中西为隂中中则得位故东西所以端隂阳之位   春秋【昭公元年】左氏传曰日月星辰之神则雪霜风之不时于是乎禜之   臣按古者日月星辰各为坛坎而祭遇雪霜风之不时则又禜之前代则于春分朝日秋分夕月为大祀天子躬行焉本朝郊祀天地设为四坛而遣官分献于大祀殿之前【以上祭日月星辰】   大宗伯以槱燎祀司中司命飌师师   郑曰槱积也积柴实牲体焉司中司命文昌第五第四星风师箕师毕也   天府若祭天之司民司禄而献民数谷数则受而藏之郑曰司民轩辕也司禄文昌第六星或曰下能【与台同】也   王昭禹曰天之司民所以制民之生死也而民数有登下司禄所以制谷之防丰也而谷数有多寡孟冬既祭司民司禄而后献其数于王王拜受之藏于天府所谓天实司之也然则天府之所掌凡以奉承天之所为而已   小司冦孟冬祀司民献民数于王   杨复曰当献民数之时祭司民所以报天生烝民之德也当献谷数之时而祭司禄所以报天生百谷之德也即一事之所主而名之曰司因一事之功而祭报之则曰司民司禄之神亦如司春司夏司中司命之类也   臣按祀司中司命司民司禄注疏谓四者皆星也而飌师师亦以为星焉盖以洪范星有好风星有好好风箕宿也好毕宿也臣窃以谓人间有此物则夫苍苍之表必有所以司之者大而天天则有帝次而五行有此质则有此气有此气则有此神隂阳不测之谓神祀之以神必指为某星则执泥矣风而为箕而为毕可矣则夫后世所祀之云雷则又指何星以主之乎本朝郊祀既已设星辰二坛于上又有风云雷之坛则亦不以风为星也   祭法埋少牢于泰昭祭时也相近于坎坛祭寒暑也陈澔曰泰昭坛名也祭时祭四时也祭寒暑者寒暑一来一徃周礼仲春昼迎暑仲秋夜送寒   臣按一岁之间而有春夏秋冬之时四时之候而有寒暑温凉之气冥冥之间必各有神以司之古者各因其时而致其祭随其候而行其礼本朝于春秋二时祭太岁之神及四时月将之神葢以四时之首合于太岁而四时之令分于月将其亦祭时与寒暑之遗意欤   唐天寳五载诏曰发生振蛰雷为其始画卦陈象威物效灵气实本于隂阳功未施于动植今师风伯久列于常祠惟此震雷未发于羣望其已后毎祀师宜以雷师同坛   臣按此后世祀雷之始周礼有风师师汉以丙戌日祀风师于戌地以己丑日祀师于丑地宋人兆风师于西郊祠以立春后丑日兆师于北郊祠以立夏后申日兆司中司命司禄于南郊祠以立秋后亥日以雷师从师之位以司民从司中司命司禄之位皆各坛为祭未尝合而为一本朝于风雷之外又加以云合以为一坛以从献于郊天大祀又为坛于郊坛之西每岁仲秋天子又躬祀焉其与并祀者太岁及五岳五镇四海四渎之神而以京畿山川四季月将京都城隍从享所谓太岁月将城隍与夫风雷师之外而加以云皆前代所未尝祀者也此皆出自我圣祖之独见神断其视前代所祠九宫贵神之属葢有间矣夫云兴而霈既祀夫而独遗于云可乎峙形于两间者既已享祀而流行于四时以司民兴作耕作之候者而无其祭可乎名山大川辽絶于千万里之外者既皆入于望祀而宸居所涖之地六宫百司三军百姓之所居止者反遗之可乎圣祖之见所以卓越千古非独人蒙其至治之泽而凡冥漠之中有焄蒿之感者莫不咸受其职焉呜呼至哉【以上祭风云雷之神】   以上国家常祀之礼【上】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国家常祀之礼【下】   舜典望于山川   朱熹曰山川名山大川五岳四渎之属望而祭之故曰望   周礼大宗伯以血祭祭五岳以貍沈祭山林川泽郑曰五岳东曰岱山南曰衡山西曰华山北曰常山中曰嵩髙山山林曰貍川泽曰沈   小宗伯之职兆五帝于四郊四望亦如之兆山川丘陵坟衍各因其方   郑曰兆为坛之营域四望五岳四镇四渎   贾公彦曰山川称望言四向望为坛遥祭之也   司服王祀四望山川则毳冕   陈祥道曰毳冕五章说文毳兽细毛也宗彛有虎蜼之饰而毳又有宗彛之章故书谓之宗彛王祀四望山川之服也   大司乐乃奏姑洗歌南吕舞大防以祀四望乃奏蕤宾歌函钟舞大夏以祭山川   贾公彦曰以大宗伯五岳在社稷下山川上此文四望亦在社稷下山川上故知四望是五岳四镇四渎也   臣按所谓四望者盖以五岳四镇四渎乃天下山川之大者天子兼有天下之大不能亲临其地故遥望而祭之也若夫所谓山川者随所在而有则各随其地而祭之焉本朝郊坛之外既各为坛以分祭五岳四镇四渎四海又于郊坛之右以专祀之初春大祀则从享于天地仲秋报祀天子乃躬献于其坛焉是则所谓四望之祭也又列南京钟山之神北京天寿山之神与之同坛而祭所谓山川之祭也又于凡天下藩府郡县既立山川坛总祭其一方之山川又表其山林川泽之有名者以专祀之使有司躬涖其所在祀焉   礼记王制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   陈澔曰视者视其饔饩牢礼之多寡以为牲器之数也   马睎孟曰名山大川有功于民而民之取材用者也天子君天下而其所报者众故祭天下之名山大川诸侯君一国而所报者寡故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   月令孟春之月乃脩祭典命祀山林川泽   马睎孟曰命祀山林川泽百物之所自生也   仲冬之月天子命有司祈祀四海大川名源渊泽井泉吴澂曰四海者众水之所聚大川者江淮河济之类名源者江源出于岷山河源出于昆仑淮源自桐栢济源自沇水之类渊泽者水之所钟而息者也井泉者汲取之无穷者也   季冬之月乃毕山川之祀   孔頴达曰以一岁之祀事毕于此故言乃毕也   礼器晋人将有事于河必先有事于恶池齐人将有事于泰山必先有事于配林   陈澔曰恶池并州川之大者河之从祀也配林林名泰山之从祀也   学记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后海   臣按郑司农解周礼四望以为日月星海郑谓礼无祭海之文考周颂般序及观学记谓三王祭川先河后海则是海之祭三代已有矣乌可谓无祭海之礼乎中国之地在三代不出九州之外惟徐青冀四州滨海而已四海惟东海滨中国而南海北海则越在荒服之外自汉以后南越始入中国而有南海然西海竟不知所在故今祀东海于登州祀南海于广州二祀皆临海而祭西海则望祀于蒲州北海则望祀于懐庆夫宋都汴梁而懐庆在其北是时失幽燕而以白沟河为界无缘至辽蓟之域出国门而北望以祭之可也国初都金陵因之以祭亦不为过若夫今日建都于燕往南而祭北海岂天子宅中以临四海之义哉且古谓青州为北海郡青去登不逺犹以是名今京师东北乃古碣石沦海之处于此立祠就海而祭于势为顺于理为宜况今北镇医无闾山在于辽海山既可以为北镇川独不可以为北海乎若夫中国之正西在于秦陇西南则蜀稍南则滇也滇之极西百夷之外闻有大海通西南岛夷此地在前代未入中国今既为覊縻之地则王化之所及也宜于云南望祀之如此则四海之祀皆在吾域中矣议礼之事非臣下所敢专者谨録愚见以俟采择   春秋僖公三十有一年夏四月犹三望   公羊传曰天子祭天诸侯祭土天子有方望之事无所不通诸侯山川有不在其封内者则不祭也三望者何望祭也然则曷祭祭泰山河海曷为祭泰山河海山川有能润于百里者天子秩而祭之触石而出肤寸而合不崇朝而徧乎天下者惟泰山耳河海润于千里左氏传昭公元年郑子产曰山川之神凡水旱疠疫之灾于是乎禜之   衰公六年楚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诸侯望祭境内山川】江汉睢漳楚之望也   朱熹曰诸侯祭山只祭得境内者如楚王病卜云河为祟时诸大夫欲去祭河昭王自言楚之分地不及于河河非所以为崇孔子所以美之云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国也宜哉这便见得非境内山川与我不相关自不当祭之   臣按朱熹谓非境内山川与我不相关自不当祭之今东岳行祠徧天下除京师及齐鲁之境外有其祠者皆当革去盖神不享非礼孔子所谓曾谓泰山不如林放正此意也   刘向曰五岳者何谓也泰山东岳也霍山南岳也【武帝以衡山逺以霍山代之】华山西岳也常山北岳也嵩髙山中岳也五岳何以视三公能大布云焉能大敛云焉施德愽大故视三公四渎者何谓也江河淮济也四渎何以视诸侯能荡涤垢浊焉能通百川于海焉能出云千里焉为施甚大故视诸侯也山川何以视子男也能出物焉能润泽物焉能生云为恩多然品类以百数故视子男也   臣按自古所以祀五岳四渎山川者皆以其能出敛云也出云则使不至于旱暵敛云则使不至于滛潦无非欲其生五谷五谷熟而人民育则君位安矣   汉宣帝神爵元年诏太常曰夫江海百川之大者也今阙焉无祠其令祠官以礼为岁事以四时祠江海雒水祈为天下丰年焉   臣按后世祀海始于此   隋制祀四镇东镇沂山西镇呉山南镇防稽山北镇医无闾山兾州镇霍山   臣按郑注周礼四望有五岳四镇四渎后世祀典止有五岳四渎而无四镇至是始祀之而又以兾州霍山为中镇是为五镇   唐武后万岁通天元年封华岳为金天王宗开元十三年封东岳为天齐王天寳九载封中岳为中天王南岳司天王北岳安天王十六载封四渎俱为公十八载封四海俱为王五镇俱为公   张栻曰古者祭山川山川所以为灵者以其气之所蒸能出云润泽万物故为之坛壝立之祝史设之牲币所以致祷祠之实而交孚乎隐显之际诚之不可掩如此后世固亦有山川之祠而人其形宇其地则其失也久矣   宋真宗大中祥符五年加五岳以帝号东岳曰齐天仁圣帝南岳曰司天昭圣西岳曰金天顺圣北岳曰安天元圣中岳曰中天崇圣   陈淳曰泰山在唐封为天齐王宋朝以东方主生加仁圣二字封帝帝只一帝而已安有山而谓之帝今立庙俨然人形貌垂旒端冕衣裳而坐又立后殿于其后不知又是何山可以当其配而为夫妇耶泰山鲁封内惟鲁公可以祀今隔一江一淮与南方地脉絶不相干渉而在在州县皆立东岳行祠亦失于讲明之故   臣按有此天地即有此山川有此山川则有所以主之者是则所谓神也世俗乃以三月二十八日为岳神初度之辰呜呼自天一生水凝而为山其所以凝而成形也亦有时日耶此无稽之甚也甚者惑于释氏地狱之说谓人死其魂皆必经岳祠拷掠而有二十四案之像其说尤为不经乞下有司屏除毋俾得以惑世欺民   国朝洪武三年太祖皇帝诏畧曰永惟为治之道必本于礼考诸祀典如五岳五镇四海四渎之封起自唐世崇名美号歴代有加朕思之则有不然夫岳镇海渎皆髙山广水自天地开辟以至于今英灵之防皆受命上帝幽微莫测岂国家封号之所可加渎礼不经莫此为甚夫礼所以明神人正名分不可以僣差今命依古定制凡岳镇海渎并去其前代所封之号止以山水本名称其神   臣按我圣祖此诏可谓考诸三王而不缪质诸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一涤千古之缪臣知上帝在天之灵必有以简在于冥冥之中而山川神亦莫不各受其职矣百年以来时若物阜民安国祚万年之灵长端有在于兹矣【以上山川之祀】   太祖皇帝敕封鉴察司民城隍制词曰帝王受天明命行政教于天下必有生圣之瑞受命之符此天示不言之妙而人见闻所及者也神司淑慝为天降祥亦必受天之命所谓明有礼乐幽有神天理人心其致一也朕君四方虽明智弗类代天理物之道实罄于衷思应天命此神所鉴而简在帝心者君道之大惟典神天有其举之承事惟谨某州城隍聪明正直圣不可知固有超于髙城深池之表者世之崇于神者则然神受于天者盖不知也兹于临御之初与天下更始凡城隍之神皆新其命   臣按城隍之名不经见而史亦不书惟唐李阳氷有当涂县城隍庙记阳氷唐开元以后人则在唐已有矣因其名而求其义伏读圣制所谓超于髙城深池之表则是神之司乃城隍之主者夫天地间有一物则有一神山林有山林之神川谷有川谷之神聚一方之民而为髙城深池以卫之必有所以主之者此城隍之神所以神欤国初承前代之旧洪武元年皆加以封爵府曰公州曰侯县曰伯三年诏革去封号止称某府某州某县城隍之神是年六月二十一日又降防各处城隍庙屏去闲杂神道越二日又降命各府州县城隍庙宇俱如其公廨设公座笔砚如其守令造为木主毁其塑像舁置水中取其泥涂壁绘以云山其在两庑如之京师既以其神祔享于山川坛又设为庙宇命京尹主其祭府州县者守令主之新官到任则俾其与神誓按周礼有司民之祭今国初诏封其神为鉴察司民意或有取于此欤制词有云明有礼乐幽有神葢置守令以治民生于昭昭之际设城隍以司民命于冥冥之中而加之以鉴察之名而又俾有司到任之初特与神誓葢又付之鉴视纠察之任使有民社者不敢以非礼厉吾民也我圣祖主典神人兼用礼乐神以为治幽明之间各受其职其所以克相上帝宠绥万方者至矣哉城隍与山川皆土地之属也国家祭祀以之附山川故此以附之山川之祀之后云【以上城隍】   诗大雅皇矣诗曰是类是祃   朱熹曰类将出师祭上帝也祃是所征之地而祭始造军法者谓黄帝及蚩尤也   章如愚曰汉书称高祖祠黄帝蚩尤于沛庭管仲称蚩尤作劒防史记称黄帝与蚩尤战于阪泉岂军法之兴始于此故后世祭之欤   春秋庄公八年春王正月甲午祠兵   公羊赤曰祠兵者何出曰祠兵入曰振旅其礼一也皆习战也   何休曰祠兵祭也左氏作治兵葢礼兵不徒使故将出兵必祠于近郊陈兵习战杀牲飨士卒   臣按此经传言祠兵之始先儒谓何氏解祠兵有二义一则祠其兵器后世祭旗节始此一则杀牲享士卒后世犒赏士始此   礼记王制天子将出征祃于所征之地   郑曰祃师祭也为兵祷   臣按祃者师祭之名朱熹解诗谓至所征之地而祭始造军法者夫至所征之地而既有其祭则夫无事之时必有其祠可知矣况郑止谓为师祭则又不但出而祭之也   唐百官志节度使辞日赐双旌双节行则建节立六纛入境筑节楼迎以鼓角宋朝有六纛旌节门旗受赐藏之公宇私室号节堂朔望次日祭之号衙日葢有旌节则有神祀   臣按后世六纛之名与祀始见于此我朝于山川坛侧设为旗纛神祠每岁春秋遣旗手卫官致祭又命凡天下军卫皆为立祠其牲牢品物一与社稷同霜降日将臣祭享所有旗帜收贮其中遇有征行则取旗以祭班师则仍以归藏焉京师所祭之神旗头大将六纛六神五方旗神主宰战船金鼓角硫炮弓弩飞鎗飞石之神及陈前陈后神只五猖等众外卫所祭则总曰军牙六纛之神夫行军以旗帜为主而六纛者旗之大故以是名祭云【此言旗纛之祭】   周礼大宗伯以血祭祭五祀   司服祭社稷五祀则希冕   曲礼天子诸侯大夫祭五祀岁徧   月令春其祀户祭先脾夏其祀灶祭先肺中央土【季夏】其祀中霤祭先心秋其祀门祭先肝冬其祀行祭先肾孟冬腊五祀   陈祥道曰五祀见于周礼礼记仪礼杂出于史传月令以为门行戸灶中霤白虎通则以为门井戸灶中霤夫周官天子亦止于五祀仪礼虽士亦用五祀则五祀无尊卑隆杀之数矣门户人所资以出入者也中霤人所资以居者也灶井人所资以养者也先王之于五者不特所资如此而又事有所本制度有所兴此所以祀而报之也中霤土之所用事故祀于中央灶火之所用事故祀于夏井水之所用事故祀于冬户在内而竒阳也故祀于春门在外而偶隂也故祀于秋两汉晋魏之立五祀井皆与焉特隋唐叅用月令之说五祀祭行唐天寳以后亦祀井不祀行然则行神亦特軷于始行而已非先王冬日之常祀也臣按周礼仪礼虽有五祀之名而无其目月令所谓门行户灶中霤白虎通则无行而有井汉及魏晋以来皆祭井不祭行自郑有凡祭五祀于庙之文隋唐以来皆以时享祖宗时并祭之本朝于四孟享太庙各祭其一于春祭户夏祭灶秋祭门冬祭井季夏土旺日祭中霤又于岁暮享庙命官兼祭五祀盖本月令腊享五祀也又每遇亲王来朝之国皆设祭于承天门外虽曰门祭然即古人軷行之祀也是则本朝五祀盖兼用月令白虎通之文欤【以上五祀之祭】   祭法王为羣姓立七祀五曰泰厉诸侯为国立五祀五曰公厉大夫立三祀一曰族厉   郑曰泰厉者谓古帝王无后者也此无所依归好为民作祸故祀之也公厉者谓古诸侯无后者诸侯称公故曰公厉族厉者谓古大夫无后者也族众也大夫众多其无后者众故曰族厉   春秋左氏曰有所归乃不为厉   臣按厉祭自三代以来有之本朝洪武三年命天下京都王国府州县于城北郊各立厉坛颁祭厉及告城隍文与坛式于天下每岁三祭春清明秋七月望冬十月朔也在内命京尹主祭在外则守令主之先期牒城隍神至日祀以为主其祭文略曰普天之下后土之上无不有人无不有神人之道幽明虽殊其理则一故天下之广兆民之众必立君以主之君总其大又设官分职于府州县以各长之各府州县又于一百户内设一里长以统领之上下之职纲纪不紊此治人之法如此天子祭天地神只及天下山川王国各府州县祭境内山川及祀典神只庻民祭其祖先及里社土谷之神上下之礼各有等第此事神之道如此尚念冥冥之中无祀神昔为生民未知何故而殁其间有遭兵刀而横伤者有死于水火盗贼者有被人取财而逼死者有被人强夺妻妾而杀死者有遭刑祸而负屈死者有天灾流行而疫死者有为猛兽毒虫所害者有为饥饿冻死者有因战鬬而殒身者有因危急而自缢死者有因墙屋倾頽而压死者有死后无子孙者此等防或终于前代或殁于近世或兵戈扰攘流移于他乡或人烟断絶久阙其祭祀姓名泯没于一时祀典无闻而不载此等孤魂死无所依精魄未散结为隂灵或倚草附木或作为妖恠悲号于星月之下呻吟于风之时凡遇人间节令心思阳世魂杳杳以无归身堕沈沦意悬悬而望祭兴言及此怜其惨凄故勑天下有司依时享祭在京都有泰厉之祭在王国有国厉之祭在各府州有郡厉之祭在各县有邑厉之祭在一里又各有乡厉之祭期于神依人而血食人敬神而知礼仍令本处城隍以主此祭兹葢我圣祖之宸翰也天命圣祖为人神主其于生民之休戚固已周尽而于神之情状亦无或遗此幽明之间所以各得其所而致天下于隆平之域也【以上厉祭】   礼记郊特牲天子大蜡八伊耆氏始为蜡蜡也者索也岁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也蜡之祭也主先啬而祭司啬也祭百种【司百谷之种之神】以报啬【报其敎民稼穑之功】也飨农【古之田畯有功于民者】及邮【邮亭舍】表畷【标表田畔相连畷处造为邮舍田畯居以督耕者】禽兽【谓猫虎】仁之至义之尽也古之君子使之必报之迎猫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豕也迎而祭之【为猫虎尸而迎之】也祭坊与水庸【防隄也蓄水亦以障水庸沟也受水亦以泄水】事【为农事之备】也曰【祝辞】土反其宅【土安则无崩圯】水归其壑【水归则无泛溢】昆虫【谓螟蝗之属】毋作【起也】草木归其泽【不得生耕稼之土也】   郑曰八蜡先啬一司啬二农三邮表畷四猫虎五坊六水庸七昆虫八伊耆氏古天子号也或云即帝尧   张载曰八蜡先啬一司啬二农三邮表畷四猫虎五坊六水庸七百种八百种百谷之种也旧说以昆虫为八昆虫是为害者不当祭   陈祥道曰蜡之为祭所以报本反始息老送终也其服王冕而有司皮弁素服葛带榛杖其牲体疈辜其乐六乐而奏六变吹豳颂击土鼓舞兵舞帗舞其所致者川泽山林以至土只天神莫不与焉则合聚万物而飨之者非特八神也而所重者八以其尤有功于田故也其神之尊者非特先啬也而主先啬以其始有事于田故也郑氏谓先啬若神农司啬后稷是也农田畯也邮表畷田畯所以督约百姓于井间之处也尔雅曰畯农夫也然则蜡之八神则先啬也司啬也百种也农也邮表畷也禽兽也坊也水庸也古者蜡则饮于学党正属民饮酒于序是也既蜡则腊先祖五祀于庙仲尼与于蜡宾事毕出游于观之上是也然则腊亦谓之蜡矣   臣按八蜡之名郑所叙者有昆虫而无百种张载谓昆虫不当祀而以百种足其数陈祥道则以猫虎为禽兽窃观下文所谓主先啬祭司啬祭百种祭坊与水庸飨农及邮表畷禽兽曰主曰祭曰飨其文各不同葢主者以之为主司啬与司谷种及坊与水庸之神则所致祭者焉然所以主其祭者则先啬也若夫所谓古者田畯之官及邮表畷督耕之处与夫食鼠食豕之禽兽则有功于稼穑者故从而索飨之也所谓迎猫为其食田鼠迎虎为其食田豕所以释其飨禽兽之故则陈氏以迎猫虎为禽兽者良是也然禽兽不止猫虎凡食为除所以害稼穑者皆在其中矣所谓昆虫者特见祝辞中语昆虫祝其毋作者恐其起而害稼也其不当祭明矣八蜡之名当以陈氏为正   八蜡以记四方四方年不顺成八蜡不通以谨民财也顺成之方其蜡乃通以移民也既蜡而收民息已故既蜡君子不兴功   陈澔曰记四方者因蜡祭而记其丰凶也蜡祭之礼列国皆行之若其国岁凶则八蜡之神不得与诸方通祭所以使民知谨于用财不妄费也移者寛纵之意葢岁丰则民财稍可寛舒用之也既蜡之后收敛积聚民皆休息不兴起事功也   杂记子贡观于蜡孔子曰赐也乐乎对曰一国之人皆若狂赐未知其乐也子曰百日之蜡一日之泽非尔所知也   苏轼曰迎猫则为猫之尸迎虎则为虎之尸近于优所为是以子贡言一国之人皆若狂也   陈澔曰党正属民饮酒始虽用礼及其饮食醉饱则亦纵其酣畅孔子言百日劳苦而有此蜡农民终岁勤动今仅使之为一日饮酒之欢是乃人君之恩泽非尔所知言其义大也   臣按大蜡之祭三代已有之在周之前夏曰嘉平殷曰清祀而在周则曰大蜡焉秦始谓之腊寻更曰嘉平汉复曰腊季冬之月星回岁终隂阳以交农大享腊腊者接也新故相接畋猎禽兽以享百神报终成之功也魏晋以后皆有其礼古者所祭者八神而已皆有功于农事者也后世所祀之神乃至于八十有五座一百九十有二位何也本朝于古祀典所当举者未尝或废惟于蜡祭阙焉葢此祭也与籍田相为始终当夫东作方兴之始既举籍田之礼以祀先农于春而以帅先农民以兴其务本之心则夫百谷告成之后载举大蜡之礼以报先啬于冬而以劳来农民以报其勤动之苦是故举先王莫大之礼是亦广圣君莫大之恩也傥不弃愚言复行盛礼则幽明人鬼皆蒙其休【以上言蜡祭】   以上国家常祀之礼【下】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内外羣祀之礼   舜典徧【周也】于羣神   孔安国曰羣神谓丘陵坟衍古之圣贤皆祭之孔頴达曰徧于羣神则神无不徧周礼大司乐云凡六乐者一变而致川泽之示【同只】再变而致山林之示三变而致丘陵之示四变而致坟衍之示郑曰积石曰山竹木曰林注渎曰川水钟曰泽土髙曰丘大阜曰陵水崖曰坟下平曰衍古之圣贤祭法所云在祀典者黄帝颛顼句龙之类皆祭之也   诗周颂时迈篇曰怀【来也】柔【安也】百神及河乔岳允【信也】王维后   朱熹曰懐柔百神以至于河之深广岳之崇髙而莫不感格则是信乎周王之为天下君矣   臣按人君有天下之大则凡在天之下者昭昭之际则有人冥冥之中则有神明而为人无一人之不得其所幽而为神无一神之不受其职是在人君懐而来之柔而安之不以幽明人鬼而有间则信乎有以当上帝之命而为神人之主矣不然人怨神怒而失其所以为君之道矣人君所以懐柔之道奈何吁有民人焉则有徳以懐柔之有社稷焉则有礼以懐柔之   周礼大宗伯以貍沈祭山林川泽以疈辜祭四方百物呉澂曰貍沈者山林之祭其牲玉埋之川泽之祭其牲玉沈之疈辜者披牲胸中疈之曰辜   臣按大宗伯既以血祭祭五岳又以貍沈祭山林川泽葢五岳名山乃次祀而山林川泽能兴云见怪物者其羣小祀欤孔氏以之觧舜典羣神有所自也   司服王祭羣小祀则冕   郑曰羣小祀山林川泽坟衍四方百物之属   礼记礼器一献质又曰一献孰   郑曰祭羣小祀最卑但一献而已其礼质略   祭法四坎坛祭四方也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见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诸侯在其地则祭之亡【无也】其地则不祭   郑曰四方谓山林川谷丘陵之神也祭山林丘陵于坛川谷于坎每方各为坎为坛怪物云气非常见者也有天下谓天子也百者假成数也   孔頴逹曰四坎坛四方各为一坎一坛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见怪物此四坎坛所祭之神也天子祭天地四方言百神举其全数诸侯不得祭天地若山林川泽在其封内而益民者则得祭之如鲁之泰山晋之河楚之江汉是也封内无此山川则不得祭   臣按祭法谓山林川谷能出云为风曰神则是合山川云风而为一也可见山川者云风之体而云风者山川之用也本朝合风云雷与五岳四镇四渎四海同一坛总名之曰山川坛殆有合于祭法所谓神欤   夫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菑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   孔頴逹曰法施于民若神农后土帝喾与尧及黄帝颛顼与契之属以死勤事舜及鲧冥是也以劳定国禹是也御大菑捍大患汤及文武是也   陈祥道曰法施于民民功曰庸也以死勤事以劳定国事功曰劳也御天之大菑捍人之大患治功曰烈也尧之道至于无能名舜之道至于无为而其所以见祀者止于赏均刑法以义终勤众事而野死烈者道德之迹迹者祀典之所可载而其为道非祀典之所可尽也   臣按祭法言圣王制祭祀之礼其常典所当祀者有五焉其下文复歴叙自古君臣有道功庸者以实之凡十有四人为君者八人为臣者六人后世庙祀前代帝王而以其功臣从享者其原盖出于此本朝洪武初建帝王庙于南京鸡鸣山之阳以祀三皇五帝三王汉高祖光武唐太宗宋太祖元世祖所祀者止及一綂之世创业之君其与前代泛及无綂者异矣又诏以歴代名臣从祀帝王庙乃以风后力牧臯陶防龙伯夷伯益伊尹傅说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方叔召虎张良萧何曹参陈平周勃邓禹冯异诸葛亮房龄杜如晦李靖郭子仪李晟曹彬潘美韩世忠岳飞张浚穆呼哩博勒呼博勒珠齐拉衮巴延凡三十有七人是皆前代之君臣同德始终一心者然其中或有不祀其君而祀其臣者盖惟取其纯德钜功位列而通祀之非若前代随其君而各以其臣配其食也臣愚窃以为昔者建都南京歴代帝王庙因在于彼今郊庙既立于此则帝王庙亦当从之而北焉议礼之事非臣下所当及者谨述所见如此【或者谓元世祖无功于中国而其臣穆呼哩辈亦皆为中国害者不祀亦可】   及夫日月星辰民所瞻仰也山林川谷丘陵民所取财用也非此族也不在祀典   陈澔曰族类也祀典祭祀之典   臣按祀典之大者其在天者则为民之所瞻仰其在地者则为民之所取财用其在人者则为有德有功于民而除去民之菑患者也凡此等类则典礼之所祀非此等类则在所废焉   汉高祖二年或言周兴而邑立后稷之祠至今血食天下于是制诏天下立灵星祠常以岁时祀以牛   臣按后稷祠而谓之灵星者以稷配灵星也又按汉旧仪修复周家旧祀后稷常以八月祭以太牢为民祈农报功   隋制祀先代王公帝尧于平阳以契配帝舜于河东咎繇配夏禹于安邑伯益配商汤于汾隂伊尹配文王武王于沣渭之郊周公召公配汉高祖于长陵萧何配臣按秦始皇南廵望祀舜于九嶷上防稽祭禹北魏文成东廵歴桥山祀黄帝然皆因所至而祀也未有常典魏孝文太和始诏祀尧舜禹及周公然惟用清酌尹祭而已【脯曰尹祭】至隋始定为常祀祀用太牢而唐因之   唐天寳六载三皇五帝创物垂范宜有钦崇三皇伏羲以勾芒配神农以祝融配黄帝以风后力牧配五帝少昊以蓐收配颛顼以冥配髙辛以稷契配唐尧以羲仲羲叔配虞舜以防龙配其择日置庙乐用宫悬牲用少牢以春秋致享   臣按此祀三皇之始前此尧舜各祭于所都之地今乃并三皇立庙焉   七载又诏置庙祀三皇以前帝王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有巢氏燧人氏   臣按此祀三皇以前帝王之始然皇莫大于伏羲神农黄帝帝莫盛于少昊颛顼高辛尧舜王莫备于禹汤文武经史所纪者仅此而已三皇以前世渉洪荒事属茫昧有陵墓者命有司守之不立庙祀可也   代宗永泰二年诏道州舜庙宜蠲近庙佃户充扫除臣按宗时尝令歴代帝王庙每所差侧近人四户有阙续填其后有勑废之至是代宗从道州刺史元结请而有此举   宋太祖建隆二年诏先代帝王陵寝宜令所属州府遣近戸守视其墓有隳毁者亦加修葺干德元年又诏曰歴代帝王国有常享着于甲令可举而行五代乱离率多废坠其高辛庙尧庙舜庙夏禹庙商汤庙周文王庙武王庙汉高祖长陵宜令有司每三年一享严禁樵采后又命祀汉光武及唐太宗庙   四年又诏太昊女娲炎帝黄帝颛顼高辛唐尧虞舜夏禹成汤周文武汉髙祖世祖唐髙祖太宗十有六帝各给守陵五户长史春秋奉祀商太戊武丁周成康汉文宣魏太祖晋武帝后周太祖隋高祖十帝各给三户岁一享秦始皇汉景武明章魏文帝后魏孝文唐肃宪宣梁太祖后唐庄宗明宗晋高祖十五帝各给二户三年一祭周桓王灵王景王威烈王汉元成哀平和殇安顺冲质献魏明髙贵乡公陈留王晋惠懐愍西魏文帝东魏孝静唐高宗中宗睿宗德宗顺宗穆宗敬宗文宗武宗懿宗僖宗昭宗梁少帝后唐末帝三十八帝止禁樵采   臣按宋太祖次序歴代帝王给守陵户命有司致享可谓忠厚之至矣但其所品第者亦有未尽善者焉其第一等十六帝给民五户第二等十帝给民三户第三等十五帝给民二户皆令有司岁祀第四等惟禁樵采无陵户无祭祀其第一等皆创业之君无可议者其第二等曹操以篡得国未尝即帝位也而亦列于成康汉文之间朱温篡弑其君无复人理而亦得预于景武宪之列则似无别矣至于北朝五代之陵墓皆禁樵采而于南朝独遗者是时呉蜀未平也呜呼宋祖此举虽若为崇奉帝王而设然其品第之间亦寓抑之意后世人主鉴之亦知所以自勉矣我朝于帝王陵庙既命有司岁时修葺又于三年一次出祝文香帛遣太常寺乐舞生赍徃所在命有司致祭其所祀者伏羲娲皇神农轩辕少昊颛顼高辛尧帝舜帝夏禹商汤商中宗高宗周文王武王成王康王汉高祖文帝景帝武帝宣帝光武魏文帝唐高祖太宗宪宗宣宗周世宗宋太祖太宗真宗仁宗孝宗理宗元世祖凡三十六帝是皆盛德之主有功于生民者也是皆出于我圣祖之所选定可谓公且严矣其视前代之所取舍岂不大有迳庭哉【以上歴代帝王之祀】   唐宗天寳七载诏歴代忠臣义士孝妇烈女史籍所载德行弥高者所在宜置祠宇量事致祭   臣按后世祭忠臣义士孝妇烈女始于此所谓忠臣者十有六人商傅说箕子微子比干齐管夷吾晏婴晋羊舌叔向鲁季孙行父郑东里子产燕乐毅赵蔺相如楚屈原汉霍光萧望之丙吉诸葛亮也义士者八人殷伯夷叔齐周泰伯呉季札魏段干木齐鲁仲连楚申包胥汉纪信也孝妇者七人周太姜太妊太姒鲁大夫妻敬姜邹孟轲母汉陈宣孝妇曹世叔妻大家也烈女者十有四人周宣王齐姜卫太子共姜楚庄王樊姬楚昭王女宋共伯姬梁宣高行齐杞梁妻赵赵括母汉班婕妤冯昭仪王陵母张汤母严延年母淳于缇萦也以上竝令郡县长官随其所在立为祠宇春秋二时择日致祭   宋太祖开寳三年诏前代功臣烈士宜令有司详其勲业优劣以闻有司言齐孙膑晏婴晋公孙杵臼燕乐毅汉曹参陈平韩信周亚夫卫青霍去病霍光蜀则先主关羽张飞诸葛亮唐房龄长孙无忌魏征李靖李勣尉迟敬德浑瑊段秀实等皆勲德高迈为当时之官晋赵简子齐孟尝君赵赵奢汉丙吉唐高士廉唐俭岑文本马周为之次南燕慕容德唐裴寂元稹又其次诏孙膑等各置守冡三户赵简子等各两户悉蠲其役慕容德等禁樵采   臣按宋有司所品第前代功臣烈士为三等皆据其有冡墓存者尔歴代勲德之名固不止此然其所品第者乃一人之见非万世公论也   真宗大中祥符元年诏曰周文公旦制礼作乐垂之千载祠宇未设阙孰甚焉可追封文宪王于曲阜县建庙春秋委本州长史致祭   臣按自唐以前竝祀周公而以孔子配自后专祀孔子而周公无庙诚阙典也后世宜为建庙于鲁地一视孔子有司岁祀用释奠仪但不通祀于天下庶于报祀之典为称   神宗元丰三年诏前代百辟卿士载于祀典者皆不名元丰六年太常寺言请自今诸神祠加封无爵号者赐庙额已赐额者加封爵初封侯再封公次封王先有爵位者从其本号妇人之神封夫人再封妃其封号者初二字再加四字如此则锡命驭神恩礼有序从之臣按前代神皆有封号赠諡至本朝始诏革天下神封其诏略曰忠臣烈士虽可加以封号亦惟当时为宜夫礼所以明神人正名分不可以僣差今命依古定制凡歴代忠臣烈士亦皆当时初封以为实号后世溢美之称皆与革去庶防神人之际名正言顺于理为当用称朕以礼祀神之意呜呼圣祖此诏一洗千古之缪可以为万世法矣【以上忠臣烈士之祭】   汉成帝时匡衡奏罢五畤及陈寳祠复条奏长安厨官给祠郡国侯神方士使者所祠凡六百八十三所其二百八所应礼可奉祠如故其余四百七十五所不应礼请皆罢奏可明年匡衡坐事免众庶多言不当变动祭祀者天子异之以问刘向对曰家人【谓庶人之家】尚不欲絶种祠【继嗣所傅祭者】况于国乎   杨时曰人情狃于祸福而易动神隠于无形而难知以易动之情稽难知之理而欲正百年之缪宜乎其难矣以刘向之贤犹溺于习见况余人乎   胡寅曰帝王无妄祭无儌福然则凡载于秩典者其皆有功德垂世如祭法所谓法施于民以死勤事以劳定国能御大菑能捍大患及上古君臣之圣贤者欤非此族也则非所事矣汉兴礼废之后先王祭法既不传自秦以来乃多淫祀至武帝用方士言而尤盛焉皆无所经见率意建立逮于季世凡七百余祀一岁万七千祠其不度可知矣匡衡请罢之是也然稽泉台之议不必毁撤姑存而勿举可也刘向资气精忠汉贤大夫岂谷永所敢望然学少不纯颇信异端鸿寳秘书其所旧习今兹种祠之论谓皆有感应而后营之者何考之未详欤是皆山呼巨迹之类以欺武帝者岂当据以为实也善乎谷永之言曰明天地之性而知万物之情则不可惑以神怪罔以非类以永谄邪而能及此向反不及焉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其果然矣   章帝元和二年诏曰山川百神应祀者未尽其议増修羣祀宜享祀者   魏文帝黄初五年诏曰先王制礼所以昭孝事祖大则郊社其次宗庙三辰五行名山大川非此族也不在祀典叔世衰乱崇使巫史至乃宫殿之内户牖之间无不沃酧甚矣其惑也自今其敢设非礼之祭巫祝之言皆以执左道论著于令   宋哲宗绍圣六年礼部侍郎黄裳请诏天下州军籍所在祠庙略叙本末如图经命曰某州祀典从之   臣按天下之神祠多矣有一方专祀者又有天下通祀者专祀者则俾有司考求其所以为神之故有何功烈有何灵验始于何代详着其姓氏爵位及歴代有无封号其通祀者惟于所生及游宦之地详其始末其他处则着其建置祠宇岁月及在此灵应之迹命祠部辑为一书以备稽攷   徽宗致和元年诏开封府一应神祠不在祀典者毁之乃毁一千三十八区仍禁军民擅立神祠   臣按徽宗之世崇尚神怪之事顾于神祠乃加毁壊其时虽非而所行则是也朱熹谓后世有个生的神道人心邪向他他便盛如狄仁杰只留泰伯伍子胥庙壊了许多庙其亦不能为害这是他见得无这物事了上蔡云可者欲人致生之故其鬼神不可者欲人致死之故其不神可见神不能自神所以神不神由人心之向背也   高宗建炎以后凡郊赦皆云歴代圣帝明王忠臣烈士有功于民载在祀典者命所在有司祭之   臣按有天下者祭百神非独郊庙之尊山川之显在所当礼凡前代之所举者有其举之则莫敢废也山川土地之神则有神而无人如唐之曲江宋之夷门山之类忠臣烈士之神则有人而后为神如唐之睢阳庙宋之崔府君之类我国家初建都于金陵其山川社稷之外前代之忠臣烈士有所谓蒋忠烈卞忠贞曹武惠刘忠肃卫国忠肃诸庙皆命有司建置岁时致祭者也又有所谓功臣庙以祀中山王徐达开平王常遇春岐阳王李文忠宁河王邓愈东瓯王汤和黔宁王沐英与夫冯国用耿再成丁德兴张德胜吴祯康茂才茅成胡大海赵德胜华高俞通海吴良曹良臣吴复孙兴祖十五人者皆开国之元勲大臣有功于国者也此外所谓真武庙寿亭侯庙五显天妃之类皆前代所有者亦不废焉臣窃以谓古今时世不同而人物不能以不异人物既异则其神之情状在古今者亦或不能以皆同也虽然情状虽或不同而感通之理则未尝不一朱熹曰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皆是自家精神抵当得他过方能感召得他来如诸侯祭天地大夫祭山川便没意思了又曰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只为这气不相关如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虽不是我祖宗然天子者天地之主诸侯者山川之主大夫者五祀之主我主得他便是他气总綂在我身上如此便有相关处嗟乎有天下者祭百神则天子者乃百神之主也既为之主则其气类与之相关矣夫然则凡在天下之天神地祗人何者而非天子之所主乎   以上论内外羣祀之礼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二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祭告祈祷之礼【上】   舜典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   孔安国曰上日朔日也终谓尧终帝位之事文祖者尧文徳之祖庙   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徧于羣神   孔安国曰宗尊也所尊祭者其祀有六谓四时也寒暑也日也月也星也水旱也   苏轼曰受终之初既有事于文祖其势必及余庙胡宏曰国有大事既告诸祖庙然后告于天地以及羣神礼之常也故张髦以六宗为三昭三穆学者多从其说又曰圣人名必当物祀上帝而谓之类者本乎上者咸在其中也况四时寒暑水旱日月星辰之运即天神之奥岂可分裂各为神乎古者大旱雩于上帝不曰雩于旱神可见矣   朱熹曰受终观象后即祭上下神祗以摄位告也臣按王者中天地立为神人主是以其初即位也明则诏告于遐迩之臣庶幽则祭告于上下之神祗帝舜受尧之禅以有天下受终文祖之后遂类祭于上帝谓之类者意其所祭者非特一帝也凡夫后土社稷与夫境内祀典所载者皆聚合于上帝而并祭以告之焉始也受终于文祖仅告于受命之祖一庙而已兹于祭帝之次乃精意以享夫三昭三穆之宗焉既禋祀矣于是望祀天下之山川徧索天下之羣神盖以道里辽逺不能亲诣望所在而遥祭之祀典众多恐有或遗按所有而徧及之也洪惟我列圣登基之初首祭告于郊庙社稷继遣臣僚分祭天下山川等神盖与有虞之制越千载而符合也或曰自汉以来解书者咸从周礼注疏依类之类孔注祭法六宗之宗蔡传本朱子非茍同者而取之不以为非曰神之大者上帝也其次后土其次五土五谷之神舜告摄位虽山川羣神咸望祭而徧及之乃独遗后土社稷乎受终文祖文祖之外岂无他祖宗若曽若祖若祢者而皆不使之与闻乎胡宏取晋张髦之说虽与周人祖有功宗有徳之制相合然帝王异世不相袭礼其制不必尽同也孔注谓文祖为尧文徳之祖庙有祖斯有宗合此六宗以为七庙故舜始则受终于祖继则禋享于宗焉注家又谓四时寒暑日月星水旱为所尊祭故谓之宗呜呼后土社稷比之六者卑耶胡乃遗之也况寒暑即四时之候水旱乃之变既祭四时则寒暑在其中矣水乃之淫旱乃之亢不常有也古有雩祭盖有所因摄告之际未水旱而预祭之何居或又谓三昭三穆出于周非帝世制也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徳商初已有七庙矣安知其非承虞夏之遗制乎   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   孔安国曰月正正月也元日朔日也舜服尧丧三年毕将即位故复至文祖告庙   大禹谟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率百官若帝之初朱熹曰正月次年正月也神宗说者以为尧庙如帝之初即舜典齐七政脩羣祀等事也   论语曰予小子履敢用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朱熹曰汤既放桀而告诸候也曰上当有汤字履盖汤名用牡夏尚黑未变其礼也   武成厥四月哉生明王来自商丁未祀于周庙邦甸侯卫骏【速也】奔走执豆笾越三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蔡沈曰周庙周祖庙也武王以克商之事祭告祖庙近而邦甸逺而侯卫皆骏奔走执事以助祭祀既告祖庙燔柴祀天望祀山川以告武功之成   汉文帝即皇帝位入未央宫十月辛亥见于高庙马端临曰古之受终革命者必告于天地祖宗尧舜之禅让汤武之征伐未之有改也汉承秦后典礼隳废以古人所以郊祀天地者施之五畤之淫祠而未尝有祀天地之礼高皇帝平秦灭项诸侯推戴即皇帝位于泥水之阳亦不闻有燔柴告天之事于义阙矣至文帝以后凡嗣君即位必谒见高庙亦受命祖宗之意   光武即位于鄗为坛营于鄗之阳祭告天地六宗羣神俱从   唐高祖即皇帝位命兼太尉萧造告于南郊   宋太祖即皇帝位差官告天地社稷羣神   高宗即位告于昊天上帝   孝宗以三十二年受禅奏告天地宗庙社稷景灵宫诸宫观诸陵绍兴两攒宫光宗宁宗亦如之   马端临曰宋朝登极告祭之礼惟太祖创业高宗中兴有之此后则惟孝宗光宗宁宗登极有告祭之礼而太宗以下皆无之岂轶其礼乎或孝光宁三帝以受内禅而累朝以谅闇不克行耶   臣按国家之事孰有大于受终继体者哉继天命以出治承祖宗而践阼必行告祭之礼自尧舜禹汤周武皆然自秦汉以来礼文茍简乃有行不行者创业之君出于草创继世之君拘于谅闇遂无一定之制宜以唐虞之世为则盖舜受尧禅以姓言则舜与尧异以位言则舜受之尧盖兼创与继也方其摄位之初既以告于文祖而徧祀羣神矣及夫尧丧既毕之后而复至于文祖庙而告之焉窃意告祭之礼宜于嗣綂之初遣礼官告即位于郊庙社稷羣望分遣近臣徧祭于天下羣神迨夫丧毕之后特于常祀之外如舜格文祖之比择日躬诣郊庙行礼庶几合于舜典之义【以上告即位仪】   舜典嵗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泰山也】柴【燔柴】望【望而祭之】秩【牲帛祝号之次第】于山川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岱礼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如初十有一月朔巡守至于北岳如西礼归格于艺祖【即文祖】用特【特牲也】   朱熹曰古者君将出必告于祖祢归又至其庙而告之孝子不忍死其亲出告反面之义也   诗序时迈巡守告祭柴望也般巡守而祀四岳河海也王制天子将出类于上帝宜乎社造乎祢诸侯将出宜乎社造乎祢   陈澔曰类宜造皆祭名后章言天子将出征则此出为巡守也【以上巡守出告仪】   召诰越六日乙未王朝步自周则至于丰惟大保先周公相宅至于洛卜宅厥既得卜则经营位成周公朝至于洛则达观于新邑营越三日丁巳用牲于郊牛二越翼日戊午乃社于新邑牛一羊一豕一   孔安国曰成王从镐京至于丰以迁都之事告文武庙   蔡沈曰周镐京也去丰二十五里文武庙在焉成王至丰以宅洛之事告庙也卜宅者用卜宅都之地既得吉卜则经营规度其城郭宗庙郊社朝市之位位成者左祖右社前朝后市之位成也周公至则徧观新邑所经营之位郊祭天地也故用二牛社祭用太牢礼也皆告以营洛之事   臣按成王欲迁都于洛告于祖祢则躬行祭祀告于郊社则命周公于新邑行礼注家并无成王遣祭之文则似以为周公自祭恐无此理盖成周初营洛邑非惟告于郊社以迁都之故且用以告上帝及社稷之神俾安其位也然无告庙之祭者意是时宗庙犹在于丰庙宇虽成而未迁主乎【以上营都邑仪】   洛诰王在新邑烝祭嵗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赤色】一王命作册逸【史佚也】祝册惟告周公其后王入大室【清庙中室】祼【灌地降神】王命周公后作册逸诰   孔安国曰成王居洛邑始于新邑烝祭古者褒徳赏功必于祭日示不敢专也特加文武各一牛告曰尊周公立其后为鲁侯王为册书使史逸诰伯禽封命之书皆同在烝祭日   蔡沈曰成王在洛举烝祭之礼曰嵗云者嵗举之祭也逸祝册者史佚为祝册以告神也   臣按洛诰篇末记祝册事既曰惟告周公其后又曰王命周公后孔疏以为尊周公立其后为鲁侯蔡传以为命周公治洛留守其后考之经文无留守意而礼有赐爵禄于太庙史由君右执策之文意者成王以周公有大功以治洛功成遂因时祭而作册告神以封其后欤   诗大雅江汉篇曰王命召虎来旬【徧也】来宣【布也】文武受命召公【康公奭也】维翰【干也】无曰予小子【王自称也】召公是似肇【开也】敏戎【汝也】公【功也】用锡尔祉厘【赐也】尔圭瓒秬鬯一卣【尊也】告于文人【先祖之有文徳者】锡山土田于周【岐周】受命自召祖【穆公之祖康公也】命虎拜稽首天子万年   朱熹曰诗言王命召虎来此江汉之浒徧治其事以布王命而曰昔文武受命惟召公为桢干今女无曰以予小子之故也但自为嗣汝召公之事且能开敏女功则我当锡汝以祉福如下所云也故又序王赐召公策命之词言锡尔圭瓒秬鬯者使之以祀其先祖又告于文人而锡之山川土田以广其封邑盖古者爵人必于祖庙示不敢专也又使往受命于岐周从其祖康公受命于文王之所以宠异之而召公拜稽首以受王命之策书也   臣按先儒有言锡山川土田必使虎受赐于岐周用文武封康公之礼以待之此时此意赏非宣王之赏如禀命于乃祖文武也功非召虎之功如受敎于乃祖康公也三代令王不责臣子以事功惟勉臣子以忠孝本于人心天理而感动之也呜呼至哉   祭綂古者明君爵有徳而禄有功必赐爵禄于太庙示不敢专也故祭之日一献君降立于阼阶之南南乡所命北面史【掌书者】由君右执策命之再拜稽首受书以归而舍【释也】奠于其庙   孔颖达曰君尊上爵赏于庙不自专故民知施必由尊也   陈祥道曰施爵赏者必于太庙示其不敢专所以明父祖之尊也受爵禄者舍奠于庙示其有归美所以明父子之贤也   汉武帝元狩六年使御史大夫汤庙立子闳为齐王旦为燕王胥为广陵王闳之策曰呜呼小子闳受兹青社【燕王曰社广陵王曰赤社】朕承天序惟稽古建尔国家封于东土【燕王北土广陵王南土】世世为汉藩辅   臣按先儒谓古者封国必告于庙而册之示不敢专也汉制未闻史记三王世家武帝从大司马去疾之请册立齐燕广陵三王策书有庙立之文盖当时必有告庙之礼云【以上庙封之仪】   汤诰曰敢用牡敢昭告于上天神后【后土也】请罪有夏以与尔有众请命   蔡沈曰牡夏尚黑未变其礼也   泰誓曰予小子夙夜只惧受命文考类于上帝宜于土以尔有众底【致也】天之罚   蔡沈曰冡土大社也言予小子畏天之威早夜敬惧不敢自宁受命于文王之庙告于天地神祗以尔有众致天之罚于商   武成曰底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曰将有大正于商   孔頴达曰名山谓华大川谓河盖自丰镐往朝歌必道华涉河也曰举武王告神之语   周礼大祝大师宜于社造于祖设军社类上帝国将有事于四望及军归献于社则前祝   郑曰将有事于神则大祝居前先以祝辞告之贾公彦曰王出六军亲行征伐故曰大师宜于社者军将出宜祭于社即将社主行不用命戮于社也造于祖者出必造即七庙俱祭取迁庙之主行用命赏于祖也设军社者社在军中非常而祭曰类将有事于四望者军行所过山川造祭乃过也献于社者征伐有功献捷于社也   王制天子将出征类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祖祃于所征之地受命于祖受成于学   陈澔曰祃者行师之祭也受命于祖卜于庙也受成于学决其谋也   曽子问曰古者师行必以迁庙主行乎孔子曰天子巡守以迁庙主行载于齐【斋】车言必有尊也   吴澂曰迁庙主谓祔祢时所迁昭穆最上之庙一主也在昭庙穆庙之上最尊最亲者也君将出行时徧告有庙之诸主又特告此无庙之一主而载之以行也   臣按先儒谓齐车示有斋敬之心焉   曽子问曰古者师行无迁主【谓未有当毁之庙可迁之主】则何主孔子曰主命问曰何谓也孔子曰天子诸侯将出必以币帛皮圭告于祖祢遂奉以出载于齐车以行每舍奠焉而后就舍反必告设奠卒敛币玉藏诸两阶之间乃出盖贵命也   陈澔曰既以币玉告于祖庙则奉此币玉犹奉祖宗之命也故曰主命每舍必奠神之也反则设奠以告而埋藏之不敢防也   臣按先儒谓庙无虚主有庙者不可以其主行主命谓虽无木主但所受于神之命即是主也   春秋左氏传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祭肉】戎有受胀【宜社之肉】神之大节也   孔颖达曰宗庙之祀则有执膰兵戎之祭则有受胀此是交神之大节也   孔丛子曰天子命有司以特牲告社告所以征之事而受命焉舍奠于帝学以受成然后乃类上帝柴于郊以出以齐车载迁庙之主及社主行大司马职奉之无迁庙主则以币帛皮圭告于祖祢谓之主命亦载齐车凡行主皮圭币帛皆每舍奠焉而后就馆主车主于中门之外外门之内庙主居于道左社主居于道右其所经名山大川皆告焉【以上师行之仪】   周礼司巫若国大旱则帅巫而舞雩   郑曰雩旱祭也天子于上帝诸侯于上公之神臣按鲁僖公亦以巫尫舞雩不得欲焚之则是自古祈以巫其来乆矣   春秋桓公五年大雩   胡安国曰大雩者雩于上帝用盛乐也诸侯雩境内之山川尔鲁诸侯而大雩欲悉书于策则有不可胜书故雩祭则因旱以书而特谓之大   左传曰龙见而雩   杨复曰春秋书雩二十有一因旱而雩也龙见而雩乃建巳之月万物始盛待而长于此时而雩与为百谷祈膏于启蛰之郊其意同皆是圣人为民之心切逺也   吴澂曰左氏谓龙见而雩过则书龙见者孟夏建巳之月也雩者过时故书鲁有舞雩坛盖祀帝于坛如郊焉而用盛乐歌舞于坛上故名其坛为舞雩而日亦如郊之用辛也   礼记月令仲夏之月命有司为民祈祀山川百源大雩帝用盛乐乃命百县雩祀百辟卿士有益于民者以祈谷实   陈澔曰山者水之源将欲祷故先祭其本源雩者吁嗟其声以求之祭周礼女巫凡邦之大烖歌哭而请亦其义也帝者天之主宰百县畿内之邑也百辟卿士谓古者上公句龙后稷之类   季秋之月大飨帝   陈澔曰仲夏大雩祈也此月大飨报也   方慤曰雩所以祈也飨所以报也祈必于仲夏者以隂生于午而物成之始也所以祈物之成而已报必于季秋者以阳穷于戍而嵗功之终也所以报嵗之功而已   祭法雩宗祭水旱也   陈澔曰吁而求之谓雩主祭旱言之尔兼祭水者以时至则亦无水患雩而谓之宗尊也   通典建巳月雩五方上帝名曰雩禜于南郊之旁命乐正习盛乐舞皇舞   臣按雩之为祭盖天子于郊天之外别为坛以祈者也当夫孟夏之月万物将成之际斯时也必资泽以膏润之然后秋成可望焉故三代盛时当夫龙见之月而有大雩之祭备盛乐集羣巫八音之声迭奏歌呼之声不絶或舞而擗踊或嘘而叹息盖以斯民穷苦之状烖伤之情上达于天聴庶其或有所闻垂闵念之仁而为降泽以苏民困耳后世此礼不传而在位者遇有旱暵之灾虑斯民之无告往往假异端之术为祈祷之事令方士用符咒指斥怒骂甚至杀害物命耗蠧民财冒天之功以希爵赏呜呼上帝之灵不以诚感而以法术刼制之可乎臣请于郊兆之旁择地以为雩坛命礼官叅酌古今雩祭之礼每嵗孟夏以后及遇有水旱举行之痛革异端之邪术以复古人之盛礼庶几上感天心以致之时若【以上大雩之祭】   以上祭告祈祷之礼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祭告祈祷之礼【下】   诗商颂鸟篇曰天命鸟降而生商   朱熹曰鸟鳦也春分鸟降高辛氏之妃有娀氏女简狄祈于郊禖鳦遗卵简狄吞之而生契其后遂为有商氏以有天下事见史记   臣按高禖之祭商时已有之则无子而祈祷于天亦有降鉴之理诗传曰简狄从帝而祀郊禖则是帝喾之时已有此矣   大雅生民篇曰厥初生民【人也】时【是也】维姜嫄【高辛世妃】生民如何克禋【精意以享之】克祀【祀郊禖也】以弗【弗之言祓也】无子【求有子也】履【践也】帝【上帝】武【迹也】敏【拇也】歆【动也】攸介【大也】攸止载震【娠也】载夙【肃也】载生载育【养也】时维后稷   朱熹曰古者立郊禖盖祭天于郊而以先媒配也变媒言禖者神之也其礼以鸟至之日用太牢祀之天子亲往后率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郊禖前也   臣按先儒谓祠以仲春正其候也祭以大牢尊其礼也祀以南郊重其事也   礼记月令仲春之月鸟【燕也】至至之日以大牢祠于高禖【先禖之神】天子亲往后妃帅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弓衣也】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   陈澔曰燕以施生时巢人堂宇而生乳故以其至为祠禖祈嗣之候古有禖氏祓除之祀位在南郊禋祀上帝则亦配祭之故谓之郊禖后妃帅九嫔御者从往而侍奉祀礼事也礼天子所御者祭毕而酌酒以饮其先所御幸而有娠者显之以神赐也弓矢者男子之事也故以为祥   史记殷本纪曰契母曰简狄为帝喾妃三人行浴见鸟卵取之因孕生契   三代世表曰后稷母为姜嫄出见大人迹而履践之知于身则生后稷   褚少孙曰稷契之父皆黄帝之子也诗言契生于卵后稷人迹者欲见其有天命精诚之意耳奈何无父而生乎   陈澔曰诗天命鸟降而生商但谓简狄以鸟至之时祈于郊禖而生契故本其为天所命若自天而降下耳郑注乃有堕卵吞孕之事与生民诗注所言姜嫄履巨迹而生弃之事皆怪妄不经   臣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盖祖宗一气相传自开辟天地有人类以来至于今日生生禅续之不已一旦至我身而阏絶焉岂非大变事乎矧有天下之大宗社之重将以绵千百世之宗支而为亿兆生民之主宰者尤不可不加之意焉然是事也虽若人为而实由乎天是以自古圣王制为郊禖之祀以为祈嗣之礼必顺天时感物类精意以禋之备礼以祀之庶几高高在上者或有所闻而冀有感格之祥后世不知出此乃信方士之惑而设素馔投青词而求之窈防茫昧之外而不知吾圣人自有当行之礼也臣窃以为古者祀高禖于郊坛郊者祀天之常所而使后妃嫔御涉于其间不无防渎况郊在国都之外而后妃嫔御之出入亦或有不便焉者臣请择宫中洁静之地立为禖坛中设帝位而以高禖配庶于行礼为宜【以上高禖之祀】   周礼大宗伯国有大故则旅上帝及四望【谓五岳四渎四镇】郑曰故谓凶灾旅陈也陈其祭祀以祈焉   贾公彦曰四望者不可往祭四向望而为坛祭之凶谓年糓不熟灾谓水火   陈祥道曰旅非常祭也国有大故然后旅于羣神而祭之陈乐而不悬廞乐而不鼓告以其凶烖或言旅或言大旅盖故有大小而旅亦随异也   臣按旅者合众神而祭之也举天之上帝地之四望则众神皆合祭之矣   小宗伯大烖及执事祷祠于上下神【祗同】凡天地之大烖类社稷宗庙则为位   贾公彦曰大烖者谓国遭水火及年谷不熟则祷祠于上下天地神祗天烖谓日月食星辰奔殒地烖谓震裂则类祭社稷及宗庙则亦以小宗伯为位祭之   大祝掌六祈三曰禬四曰禜   王昭禹曰祈以其陈信于神祗而已禬若国之凶荒民之札丧之类禜若春秋祭禜之属   春秋左氏传曰山川之神则水旱疠疫之灾于是乎禜之日月星辰之神则雪霜风之不时于是乎禜之孔颖达曰禜是祈祷之小祭耳若大旱而雩则徧祭天地神   梁山崩晋侯【景公】召伯宗【大夫】重人【绛人乗重载之车者】曰国主山川山崩川竭君为之不举【去盛馔】降服【损盛服】乗缦【车无文】彻乐出次【舍于郊】祝币【陈玉帛】史辞【脩文辞】以礼焉   杜预曰以礼礼其山川也   齐有彗星齐侯【景公】使禳之晏子曰无益也祗取诬焉天道不謟【疑也】不贰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之有彗也以除秽也君无秽徳又何禳焉若徳之秽禳之何益   臣按人君因灾异脩徳正事以回天意可也若之何禳之呜呼上天之怒而示之以悬象岂祝史之所能回哉   朱熹言于其君曰今州郡封域不减古之诸侯而封内名山大川未有望祭之礼其有祠庙亦是民间所立淫诬鄙野非复古制乃舍其崇高深广能出云之实而伛偻拜伏于土木偶人之前以求其所谓滋养润泽者于义既无所当又其牲牢器服一切循用流俗防味燕器于礼又无所稽至于有山川而无祠庙者其嵗时祈祷遂不复禜于山川而反求诸淫祀之则尤无义理而习俗相承莫知其缪   臣按天灾流行国家代有固虽天数之或然然亦未必非人事之所致也是故国家有凶灾之故其大者则有旅祭其小者则有禜祭焉然其将祭也则必去盛馔损盛服乗素车撤音乐舍于外郊陈其玉帛之币致其自责之辞庶几或有所感格于防防之中焉耳茍或不自脩省而徒事乎祷祈牲币之间乌能有所感格哉后世此礼不明遇有凶灾往往假异端之徒按其科范诵其经咒不求之悬象之天而求之土木之偶其为诬渎甚矣【以上禜祭】   周书金縢曰王有疾弗豫【不悦豫也】公为三坛同墠【除也】为坛于南方北面周公立焉植【置也】璧秉珪【珪璧所以礼神】乃告太王王季文王史【太史】乃册祝曰惟尔元孙某【武王也】遘【遇也】厉【恶也】虐【暴也】疾若尔三王是有丕【元也】子之责于天以旦【周公名】代某之身   蔡沈曰武王有疾周公以王室未安请命二王欲以身代武王之死史录其册祝之文并叙其事之始末合为一篇以藏于金縢之匮册祝如今祝版之类元孙某武王也丕子元子也言武王遇恶暴之疾若尔三王是有元子之责于天盖武王为天元子三王当任其保防之责于天不可令其死也如欲其死则请以旦代武王之身   臣按或问程颐周公欲代武王死其知命乎颐曰只是要代兄岂更问命或又问朱熹亦有此理否熹曰圣人为之亦须有此理杨时谓圣人固知天理然只为情切犹于此侥幸万一也故至诚为之吁诚之一言其感格上天之本乎世之匹夫匹妇固有一念之诚可以感动天地者况圣人乎是则君父有疾难臣子以诚切之心为祷吁之举则固有感通之理也然必至诚真切然后可以祷之不然则流于王莽之伪矣   仪礼疾病乃行祷五祀   郑曰尽孝子之情   周礼女祝掌王后之内祭祀凡内祷【祈福也】祠【报福也】之事掌以时招梗禬禳之事以除疾殃   郑曰内祭祀六宫之中灶门户祷疾病求瘳也祠报福   贾公彦曰招者招取善祥梗者御捍恶之未至禬者除去见在之灾禳者推却见在之变异此四者皆与人为疾殃故云以除疾殃也   男巫春招【招吉祥】弭【去祸祟】以除疾病   胡宏曰君天下欲仁其民者虽医卜祝史之流亦必如先王之世然后礼教可行也   臣按商书有巫风之说则巫在商已有之而周公于巽卦爻辞亦有史巫之占周礼以之设官司巫掌羣巫之政令有男巫有女巫天有旱暵则舞雩国有大烖则待命人有疾病则招弭则是巫之设凡国之祭望丧事禬禜祈禳无不与焉其大要在通神而已故孔子论人之不可无恒以巫医并言而先乎巫孟子论术之不可不择以巫匠并言而不及乎医盖以祷于上下神祗其责尤重也后世巫不设官而禬禜祷祠之事则未尝废巫之事遂流于淫诬妖诞之末学老氏者遂隂窃巫觋之柄以为禳星告斗之法其后佛氏又仿老氏而为之世之儒者遂谓巫不诛医不行殊不知三代之世医与巫并行也茍如周人设官而禁其为幻诞矫诬僭越之事是亦絶地天通之一事也   论语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祗   朱熹曰祷谓祷于神有诸问有此理否诔者哀死而述其行之辞也上下谓天地天曰神地曰祗祷者悔过迁善以祈神之祐也又士丧礼疾病行祷五祀盖臣子迫切之至情有不能自已者初不请于病者而后祷也   又曰疾病行祷者臣子之于君父各祷于其所当祭子路所欲祷必非淫祀但不当请耳祈祷卜筮之属皆圣人之所作至于夫子而后敎人一决诸理而不屑于防漠不可知之间其所以建立人极之功于是为备   臣按疾病而行祷乃臣子迫切之至情在周公且为之盖有此理也后世行祷之礼不传而佛老之徒遂假之以为斋醮之科臣子迫切之情吁告无所往往资之以殚吾情遂为人世常行之事今古礼不可考而巫氏所招弭者世不复知其何法请如金縢设为坛墠珪璧之植秉虽不能尽备然用牲币以将吾诚假祝册以达吾意于以告乎宗庙之亲于以吁夫上帝之尊于以徧夫当祀之神庶几古人疾病行祷之遗意【以上疾病行祷】   方相氏掌熊皮黄金四目衣朱裳执戈盾帅百而时难【傩也】以索【搜也】室敺疫   郑曰防冒也冒熊皮者以惊敺疫疠之如今魌头也时难四时作方相氏以难郤凶恶也   月令季春之月命国难【音那下同】九门磔【裂牲谓之磔】攘【除祸谓之攘】以毕春气仲秋之月天子乃难以达秋气季冬之月命有司大难旁磔   郑曰季春之月日行歴昴昴有大陵积尸之气气佚则厉随而出行命方相氏帅百索室敺疫以逐之仲秋之月宿直昴毕昴毕亦得大陵积尸之气季冬之月日歴虚危有坟墓四司之气皆为厉随强隂将出害人也   陈澔曰春者隂气之终故磔禳以终毕疠气也季春命国傩以毕春气仲秋独言天子难者此为除过时之阳暑阳者君象故诸侯以下不得难也季春惟国家之难仲秋惟天子之难季冬则下及庶人又以隂气极盛故云大难也旁磔谓四方之门皆披磔其牲以禳除隂气不但如季春之九门磔攘而已   论语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   朱熹曰傩虽古礼而近于戏亦必朝服而临之者无所不用其诚敬也或曰恐其惊先祖五祀之神欲其依已而安也   汉志先腊一日大傩谓之逐疫其仪选中黄门子弟年十嵗以上十二以下百二十人为侲子皆赤帻皂制执大鼗方相氏黄金四目防熊皮衣朱裳执戈盾十二兽有衣毛角中黄门行之冗从仆射将之以逐恶于禁中夜漏上水朝臣防侍中尚书御史谒者虎贲羽林郎将执事皆赤帻陛卫乗舆御前黄门令奏曰侲子备请逐疫于是黄门倡侲子和嚾呼周遍前后省三过持炬火送疫出端门以次传火弃雒水中   臣按傩者索室以去其不祥其法始于周礼方相氏而其事见于月令之三时季春行于国中仲秋行于宫禁惟季冬谓之大傩则通上下行之也虽以孔子之圣亦从乡人之所行盖有此理也若无此理圣人岂茍于同俗者哉汉唐以来其法犹存汉以中黄门为之盖以其出入禁掖为便今世此法不传然宫中邃密隂气偏盛不能无影响之疑于是乎假外道以驱除之元人至遣西番僧入宫持咒每嵗元正命所谓佛子者张白伞盖徧游都城此何理也臣请斟酌汉唐之制俾内臣依古制以为索室逐疫之法是亦辟异端严宫禁之一事也【以上大傩】   文中子曰封禅非古也其秦汉之侈心乎   马端临曰太史公作封禅书以为古受命帝王未尝不封禅且引管仲答齐桓公之语以为古封禅七十二家自无懐氏至三代皆有之盖出于齐鲁陋儒之说诗书所不载非事实也当以文中子之言为正   梁天监中有请封禅者著作佐郎许懋建议曰舜柴岱宗是为巡守而郑引孝经钩命决云封于泰山考绩燔燎禅于梁父刻石记号此纬书之曲说七十二君燧人之前世质民淳安得泥金检玉结绳而治安得镌文告成妄亦甚矣若圣主不须封禅若凡主不应封禅秦始皇尝封泰山孙皓尝封国山皆由主好名于上而臣阿防于下非盛徳之事不可为法也   胡寅曰封禅之事汉唐之君往往行之曽无一人建议明白如许懋者贤哉懋乎其学可谓正矣汉唐以来纬书行而经学弛重以郑博闻寡要不知折衷于圣人而惟纬书之信世无稽古大儒稽古言以祛羣惑遂使有天下者于无事时肆其侈心千乗万骑巡狩侈费登山琢石夸大功徳或有秘祝以祈不死取笑当代贻讥后来   臣按封禅之说诗书礼典略不经见审有是事乃天下国家之盛举尧舜禹汤文武成康皆身致太平安得阙而弗讲所谓七十二君者果何代何人哉先儒有言养生至于长生不死为国至于祈天永命皆有是理然人未有能为之者纵为之然亦不出乎身心日用之间非必由乎服食药物儌求神而后致之也然自秦汉以来千余年矣有国家者未见一人过百年而不死者亦未有一国逾千年而不亡者则是有此说而无此事明矣是故明君欲求寿年之永莫若寡欲欲得国祚之延莫若爱民寡欲而至于全其天爱民而至于过其厯真诚有是理亦真诚有是事呜呼世主所以甘心于不赀之费而行封禅之礼者以有秘祝之求也诚知此理反之于心知其必无验之于古知其无效则自不为矣【以上封禅】   以上祭告祈祷之礼【下】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释奠先师之礼【上】   周礼大司乐掌成均【五帝学名】之法以治建国之学政而合国之子弟焉凡有道者有徳者使敎焉死则以为乐祖祭于瞽宗   郑曰有道徳者若舜命夔典乐敎胄子是也死则以为乐之祖神而祭之   吕祖谦曰设敎受敎当知无穷意思若死则配食于乐祖祭于学校使天下常不忘所谓君子以敎思无穷者也盖不特是时尊师敬长之义使国之慎终追逺民徳归厚亦是当时有道徳者敎之入人之深当时设敎有时化之者人自不能已   大胥春入学舍采合舞【舍音释采读为菜】   郑曰春始以学士入学宫而学之始入学必释菜礼先师也菜苹蘩之属   吕大临曰释菜之礼礼之至简者也皆不在多品贵其诚也其用有三每嵗春合舞则行之月令云仲春命乐正合舞舍菜也始立学则行之文王世子云既受器用币然后舍菜是也始入学则行之学记云大学始敎皮弁祭菜示敬道也   王制天子出征反释奠于学以讯馘告   陈祥道曰讯者问其首馘者截其耳释奠于学而告之者以学者文徳之地也   月令仲春之月上丁命乐正【乐官之长】习舞释菜仲丁又命乐正入学习乐   陈澔曰此月上旬之丁日必用丁者以先庚三日后甲三日也习舞释菜谓将敎习舞者则先以释菜之礼告先师也   马睎孟曰释奠用丁为文明故也   文王世子凡学春官释奠于其先师秋冬亦如之郑曰官谓礼乐诗书之官周礼曰凡有道者有徳者使敎焉死则以为乐祖祭于瞽宗此之谓先师之类也若汉礼有高堂生乐有制氏诗有毛公书有伏生可以为之也   陈澔曰释奠者但奠置所祭之物而已无尸无食饮酬酢等事所以若此者以其主于行礼非报功也先师谓前代习明此事之师也   凡始立学者必释奠于先师及行事必以币   孔颖达曰诸侯始立学释奠先圣先师而天子亦然陈澔曰诸侯初受封天子命之敎于是立学所谓始立学也立学事重故释奠于先圣先师四时之敎常事耳故惟释奠于先师而不及先圣也行事谓行释奠之事必以币必以奠币为礼也始立学而行释奠之礼则用币四时常奠则不用币也   凡释奠者必有合也有国故则否   郑曰国无先圣先师则所释奠者当与邻国合有国故则否谓若唐虞有夔伯夷周有周公鲁有孔子各自奠之不合也   朱熹曰以下文考之有合当为合乐国故当为丧纪凶札之类   魏了翁曰释礼者谓释奠先师若礼有高堂生乐有制氏谓释奠必有合若周有周公鲁有孔子各自奠之不合也至于祀先贤于西学祭乐祖于瞽宗亦谓各于所习之学祭先师夫周公孔子非周鲁所得而专也而经各立师则周典安有是哉自孔子以前曰圣曰贤有道有徳未有不生都显位没祭大烝者此非诸生所得祠也自君师之职不脩学校废井牧壊民散而无所繋于是始有师弟子羣居以相讲受者所谓各祭其先师疑秦汉以来始有之而诗书礼乐各立师不能以相通此亦可见世变日降君师之职下移而先王之道分裂矣然而春秋战国之乱犹有圣贤为之师秦汉以来犹有专门为之师故所在郡国尚存先师之号奠祠于学故记者识于礼而传者又即其所见闻以明之也   始立学者既兴【当作衅】器用币然后释菜不舞不授器乃傧于东序一献无介语可也   陈澔曰立学之初未有礼乐之器及其制作之兴涂衅既毕即用币于先圣先师以告此器之成既又释菜以告此器之将用也   熊禾曰释奠有六始立学释奠一也四时释奠通前五也王制师还释奠于学六也释菜有三春入学释菜合舞一也此衅器释菜二也学记皮弁祭菜三也秋颁学合声无释菜之文则不释菜也释币唯一即此衅器用币是也   学记大学始敎皮弁祭菜示敬道也   陈澔曰始敎学者入学之初也有司衣皮弁之服祭先师以苹藻之菜示之以尊敬道艺也   吴澂曰古者始入学必释菜于先圣先师故大学始初之敎有司先服皮弁服行释菜礼盖示学者以敬先圣先师之道也常服冠今加服皮弁芹藻之菜简质而洁皆示敬也   汉高帝过鲁以太牢祀孔子   臣按此汉以来祀孔子之始   平帝元年初追諡孔子曰褒成宣尼公   姚燧曰孔子卒哀公诔之子贡以为非礼至汉平帝时始封諡褒成宣尼公盖王莽假善以收誉遂其奸谋也   臣按此后世尊崇孔子之始夫平帝之世政出王莽奸伪之徒假崇儒之名以收誉望文奸谋圣人在天之灵其不之受也必矣有若曰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夫子者也岂一言一行之善而可以节惠立諡也哉然则不加以諡号将何以称曰千万世之下惟曰先师孔子以见圣人所以为万世尊崇者在道不在爵位名称也   安帝延光三年祀孔子及七十二弟子于阙里   臣按此后世祀孔子弟子之始   魏正始七年令太常释奠以太牢祀孔子于辟雍以顔渊配   臣按汉以来释奠之礼始见于此前此祠孔子者皆于阙里至是始行于太学   晋武帝太始三年诏太学及鲁国四时备三牲以祀孔子七年皇太子亲释奠于太学   臣按此太子释奠之始   南宋文帝元嘉二十二年太子释奠采晋故事裴松之议应舞六佾宜设轩悬之乐   臣按释奠用六佾轩悬之乐始此   元魏文成帝诏宣尼庙别敕有司行荐享之礼   臣按有司荐享始于此前此但云释奠而未尝言庙至是始有宣尼庙之文   北齐每月朔制祭酒领博士以下及国子诸学生以上太学四门博士升堂助敎以下太学诸生阶下拜臣按此后世朔日行礼之始今制有朔望行香之礼此其权舆欤   隋制国子学每嵗四仲月上丁释奠于先圣先师州县学则以春秋仲月释奠   臣按前此元魏虽命有司荐享未名为释奠及有定时至是始命州县学以春秋二仲释奠   唐高祖武徳二年诏国子学立周公孔子庙各一所四时致祭   臣按自魏释奠孔子于辟雍后至元魏始有庙然不知其何时立也至是高祖始诏国子立庙然周公孔子各自为庙   太宗贞观二年左仆射房龄等议武徳中诏释奠于太学以周公为先圣孔子配享臣以为周公尼父俱称圣人庠序置奠本缘夫子故晋宋梁陈及隋皆以孔子为先圣顔回为先师请停周公升孔子为先圣以顔回配从之   臣按至是始定以孔子为先圣顔子为先师   贞观二十年诏皇太子于国学释奠于先圣先师皇太子为初献国子祭酒为亚献司业为终献初释奠以儒官自为祭主至是中书奏按礼凡学春释奠于先师注谓官诗书礼乐之官也彼谓四时之学将习其道故儒官释奠各于其师既非国家行礼所以不及先圣至于春秋合乐则天子视学命有司兴秩节总祭先圣先师焉请国学释奠令国子祭酒为初献祝辞称皇帝谨遣仍令司业为亚献博士为终献其诸州刺史为初献上佐为亚献博士为终献县学令为初献丞为亚献无博士以主簿为终献   臣按此后世国学遣官释奠之始前此盖学官自祭也而州县以守令主祭亦始于此   贞观二十一年诏以左丘明卜子夏公羊高谷梁赤伏胜高堂生戴圣毛苌孔安国刘向郑众杜子春马融卢植郑康成服子慎何休王肃王辅嗣杜元凯范甯贾逵二十二人代用其书垂于国胄自今有事于太学并令配享尼父庙堂   臣按此后世以先儒配享孔子之始   高宗干封元年追赠孔子为太师   总章元年顔回赠太子少师曽参赠太子少保并配享孔子庙   臣按此后世追赠孔门弟子之始而以曽参配享亦始于此   宗开元八年司业李元瓘言孔子庙顔子配其像立侍凖礼授坐不立授立不跪请据礼文合从坐侍又四科弟子闵子骞等虽列像庙堂不参享祀谨按祠令何休等二十二贤犹霑从祀岂有升堂入室弟子独不霑配享之余望请列享在二十二贤之上曽参孝道可崇凖二十二贤从享诏顔子等十哲宜为坐像悉令从祀曽参特为坐像坐十哲之次   马端临曰礼记释奠于先圣先师之说郑康成释先师以为如礼有高堂生乐有制氏诗有毛公书有伏生之类自是后儒言释奠者本礼记言先师者本郑氏唐贞观时遂以左丘明以下二十二人为先师配食孔圣夫圣作之者也师述之者也述夫子之道以亲炙言之则莫如十哲七十二贤以传授言之莫如子思孟子必如是而后可以言先师可以继先圣今舍是不录而皆取之于释经之诸儒姑以二十二子言之独子夏无以议为左丘明公羊高谷梁赤犹曰受经于圣人而得其大义至于高堂生以下则谓之经师可矣非人师也如毛郑之释经于名物固为该洽而义理间有差舛至王辅嗣之宗防老庄贾景伯之附防防纬则其所学已非圣人之学矣又况戴圣马融之贪鄙则其素履固当见摈于洙泗今乃俱在侑食之列而高第弟子除顔渊之外反不得与李元瓘虽恳恳言之而仅得升十哲曽子侪于二十二子之列而七十二贤俱不霑享祀盖拘于康成之注而以专门训诂为尽得圣人之传也   臣按塑像之设自古无之至佛敎入中国始有也三代以前祀神皆以主无有所谓像设也彼异敎用之无足怪者不知祀吾圣人者何时而始为像云观李元瓘言顔子立侍则像在唐前已有矣呜呼姚燧有言北史敢有造泥人铜人者门诛则泥人固非中土为主以祀圣人法也后世莫觉其非亦化其道而为之郡异县殊不一其状长短丰瘠老少美恶惟其工之巧拙是随就使尽善亦岂其生盛徳之容甚非神而明之无声无臭之道也国初洪武十四年首建太学圣祖毅然灼见千古之非自夫子以下像不土绘祀以神主数百年之习乃革呜呼盛哉夫国学庙貌非但以为师生瞻仰之所而天子视学实于是乎致礼焉夫以冕旒之尊而临夫俎豆之地圣人百世之师坐而不起犹之可也若夫从祀诸儒皆前代之缙绅或当代之臣子君拜于下而臣坐于上可乎臣知非独名分之乖舛而观瞻之不雅窃恐圣贤在天之灵亦有所不安也或者若谓既已抟土为之事之以为圣贤一旦毁之以为泥滓似乎不恭窃观圣祖诏毁郡邑城隍塑像用其土泥壁以绘云山载在令甲可考也矧所塑者特具人形耳岂真圣贤之遗貌哉程颐论人家祖宗影有一毫不类则非其人彼亲见其人而貌之有毫发不肖似尚非其人况工人随意信手而为之者哉臣惟文庙之在南京者固已行圣祖之制今京师国学乃因元人之旧正綂中重脩庙学惜无以此上闻者傥有以闻未必不从今天下郡邑恐于劳民无俟改革惟国学乃天子临视之所乞如圣祖之制以革千古之陋习如儒臣宋讷所云者诚千万世儒道之幸仰惟我圣祖有大功于世敎十数此其一也发祖宗之功烈亦圣子神孙继述之大者   开元二十七年追諡孔子为文宣王赠顔子为兖国公闵损等九人为侯曽参等为伯   姚燧曰杜预春秋传叙曰子路欲使门人为臣孔子以为欺天而云仲尼素王丘明素臣又非通论也斯言为获圣人之心而后世王之尧舜二帝也宰我以夫子逺贤于尧舜何王之不可居然后世天子之子有功之臣皆曰王以孔子之圣卒下比爵于其臣子诚不知其可也   臣按此孔子封王弟子封公侯之始夫自汉平帝追諡孔子为宣尼公后世因谓孔子为宣父又谓为宣尼至是又加文与宣为諡然文之为言諡法有所谓经纬天地者也孔子亦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以是諡之固亦几矣若夫宣之为宣諡法之美者不过圣善周闻而已岂足以尽吾圣人之大徳哉况唐未加圣人是諡之前而北齐高洋李元忠南齐萧子良隋长孙贤之数人者固先有此諡矣天生圣人为万世道徳之宗主称天以诔之犹恐未足以称其徳彼区区荒诞之称污下之见何足以为吾圣人之轻重哉   以上释奠先师之礼【上】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五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秩祭祀   释奠先师之礼【下】   宋太祖建隆三年诏庙门立防十六   真宗咸平中追諡孔子为圣文宣王费侯闵损以下皆为公郕伯曽参以下为侯鲁史左丘明以下为伯寻以犯圣祖讳改圣为至圣   臣按真宗先诏有司检讨汉唐褒崇先圣故事初欲追諡为帝或言宣父周之陪臣周止称王不当加帝号故第増美名曰圣盖以春秋演孔图曰孔子母感黑帝而生故曰庄子曰恬澹圣素王之道遂取以为称呜呼孔子之道非一言一义所可尽者諡之有无固不为之轻重况加之非圣之言既加之矣而又以犯其诞妄之祖之讳而改之哉   仁宗天禧中判国子监孙奭言旧礼以祭酒司业博士为三献新礼以三公行事近年只差献官二员通摄未副崇祀向学之意   臣窃伏读圣祖御制文集其国子祭酒诰略曰大学之设所以教君之嗣贵臣之子名曰大学既立之矣则爵官以司之以专文学乃曰师师乃泛称官称曰何祭酒斯官之首者不独教生徒而已其职亦首在祀事也且仲尼歴代崇其徳王者亲祭必寡故设官以代祭之名曰祭酒所以祭酒之职防牲牢精笾豆祭不失时则礼焉或云为饮之长而先奠之曰祭酒斯说未然今特授为国子祭酒尔尚竭乃恭而临祭静乃神以对神庶不负委令之意噫自古制诰乃词臣代草我圣祖则亲洒宸翰所谓祭酒者虽与古人命名之意不同然圣君发言则为经自我作古可也本朝旧制主祭遣国子祭酒其后乃遣翰林院官然祭酒初上犹遣一次臣请如旧制或主祭遣内阁大臣其亚献终献如唐宋遣祭酒司业不然则春秋二祭迭遣焉庶几合圣祖所制诰词之盛意   景祐元年诏释奠用登歌   陈曰礼记文王世子凡释奠必有合也月令仲春上下命乐正习舞释菜盖学校礼乐之所自出小有释菜而以食为主大有释奠而以饮为主其习舞与声而大合六代之乐一也北齐以太牢释奠孔子设轩架之乐六佾之舞唐开元中释奠用宫架之乐宋朝上丁释奠设登歌之乐不用轩架而用判架不施于堂下而施于堂上于其庭又不设舞焉有歌而无舞非古人习舞合乐之意矣   臣按本朝释奠孔子用登歌堂上堂下之乐咸备初用六佾舞成化中以侍郎周洪谟言加八佾云   神宗元丰七年以孟子同顔子配食宣圣荀况雄韩愈并从祀   臣按此孟子配享孔子之始自唐以左丘明等二十二人从祀之后至是始以荀况三人者増入从祀   徽宗崇宁四年从司业蒋静请文宣王用冕十二旒服九章   臣按此宣圣用天子冕旒之始   大观二年诏跻子思从祀   四年诏先圣庙用防二十四文宣王执镇圭并用王者之制   理宗淳祐元年加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封爵与朱熹并从祀孔子庙庭   臣按此周程张朱从祀之始   景定二年加张栻吕祖谦伯爵从祀孔子   度宗咸淳三年以顔回曽参孔伋孟轲并祀孔子升颛孙师于十哲列邵雍司马光于从祀   臣按此顔曽思孟配享之始   元成宗大德十一年制加孔子号曰大成   臣按自古諡号必加以实字未有用譬喻之语者成之言出于尚书大成之言出于孟子成者乐之一终也孟子以乐之始终兼圣智之全譬喻孔子之圣兼伯夷伊尹栁下惠之清之任之和而时出之盖假设之辞非真实之徳也加此二字于至圣文宣王之上固于圣徳无所増益也   仁宗皇庆二年以许衡从祀孔子   文宗至顺元年加封顔回为兖国复圣公曽参郕国宗圣公孔汲沂国述圣公孟轲邹国亚圣公   是年又加孔子父母封爵   始以董仲舒从祀孔子   洪迈曰自唐以来相传以孔门高弟顔渊至子夏为十哲坐祀于庙堂之上其后升顔子配享则进曽子于堂居子夏之次以补其阙然顔子之父路曽子之父防乃在庑下从祀之列子处父上神灵有知何以自安所谓子虽齐圣不先父食正谓是也   姚燧曰江之左进曽子子思并顔孟别跻子张于曽子之旧由孟子而视子思师也由子思而视曽子又师也子思孔子孙也弟子于师孙于祖坐而语道者有之非可竝南靣燧知四子已避让于防防中不能一日自安其身一堂之上况又祀无繇防鲤于庭其失在于崇子而抑父夫为是学宫将以明人伦于天下而倒施错置于数筵之地如此奚以为训   臣按熊禾谓宜别设一室以齐国公叔梁纥居中南面顔路曽晢孔鲤孟孙氏侑食西向春秋二祀当先圣酌献之时以齿徳之尊者为分献官行礼于齐国之前其配位亦如之如此则亦可以示有尊而敎民孝矣然臣以为今天下州县皆有祭处处皆设恐至于烦渎说者谓泗水侯孔林自有庙曲阜侯宜祀于其子顔子之庙而以顔子配莱芜侯无后今嘉祥有曽子墓当有祠宜于此祀莱芜侯而以曽子配否则特立一庙于曲阜特祀三子而以顔子曽子子思配熊禾谓有王者作礼当损益祀不可渎也姑志于此   国朝洪武三年十一月礼部更定释奠孔子祭器礼物正位犊一羊一豕一笾豆各十登一铏一簠簋各二酒尊三爵三初孔子之祀像设高座而器物陈于座下弗称其仪其来已久至是定拟各为高案其豆笾簠簋悉代以磁器   臣按宋苏轼谓古者坐于席故笾豆之长短适与人均今土木之像既已巍然于上而列器皿于地使神不飨则不可知若其享之则是俯伏匍匐而就食也由是观之则孔子庙自唐设塑像以来已如此歴宋至元未之有改至是圣祖始正之云臣尝因是而论之古今异时制度不一用古者则当纯于用古必欲从今之宜则当参酌古制而以义起必合于人情宜于时俗斯得古人制礼从宜之意矣古者席地而坐故俎豆置于豆间之地斯为宜矣今既塑为高像而坐于倚榻之间而所谓俎豆者仍置于地此苏氏所以有匍匐就食之讥也然既为今人之座则当用今人之案既用今人之案则用今人之器亦何不可也且古者祭祀几筵在西神皆东向汉帝幸鲁祠帝升庙西面再拜唐开元礼亦谓先圣东向先师南向三献官皆西向犹有古意自尊孔子为王之后始改从南面而配位则西向献官序立东庑之前而行礼执事者升降必由东阶以神道尚右西乃迎送神之所避右不敢当尊故也宋人以顔孟配享俱列在圣像之东其后因王安石配享乃以坐对顔子西坐东向其后革去安石从祀増入曽子子思俱坐于东此姚燧所以有江左进曽子子思并顔孟之说然谓之并南面则不知何据也熊禾谓顔曽思孟所在学校皆东坐西向十哲两庑从祀皆左右列则是宋末元初其制已如此矣今则四子者配享皆左右列不知始于何时意者宋金分治宋人之制如熊禾所云金人之制则以顔孟与孔子并列其后平宋又加以曽思因而不改欤燧之所见盖北方庙像欤宋濓谓古者求神于隂阳既奠焫萧合羶芗今用薰香代之为简古者司烜共庭燎以共祭享之事今用秉炬当之为渎臣窃以为祭所以寓吾诚不专在物理从宜而可以义起古祭必用牲牢蔬果而牲牢蔬果之用于今者其物虽同于昔而物之生则在于今也以今日之物而祀先代之神政不必泥但所谓木主之设乃圣祖之盛制而子先父食乃天伦之所系则不可以惮于改作而因循耳先儒谓议礼也制度也考文也天子司之亦幸一旦遑于稽古之事学礼之臣必有能策其一二得所当议者臣于此亦云   是年革去天下神号其诏略曰歴代忠臣烈士亦皆当时初封以为实号后世溢美之称皆与革去其孔子善明先王之要道为天下师以济后世非有功于一方一时者可比所有封爵宜仍其旧   洪武十七年敕每月朔朢祭酒以下行释菜礼郡县长以下诣学行香   臣按朔朢行香之礼古未有也北齐每月朔祭酒博士诸生展拜阶下郡县朔朝是时未爇今所谓香也然朔日行礼则始于此焉其后遂以朔朢行香朱熹曰谒宣圣焚香不是古礼捻香不当叩头只直上捻香了却出笏叩首而降拜由是言之则在宋已有矣其行礼当以朱氏言为则   正綂中以宋胡安国蔡沈真徳秀元吴澂从祀   臣按有国家者以先儒从祀孔子庙庭非但以崇徳盖以报功也夫太上固以立徳为贵然徳之在人者不可以一槩论使其仁如尧孝如舜文王以文治武王以武功固无得而可议矣然尧舜文武之祀止于朝廷一庙及其陵寝而已不天下徧祀也况于儒者之道佩仁服义尊徳乐道固其性命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茍有徳者即祀之则亦不胜其祀矣是以在宋言者屡以欧阳脩苏轼孙复胡瑗为请而近日亦往往有以杨时罗从彦李侗为言事下儒臣议议者皆不之从以其无功于经也其已列从祀者若荀况戴圣马融王弼杜预之辈屡有建请革去其祀者至今犹列在祀典岂不以弼等虽于徳行有亏然弼有功于易预有功于春秋圣有功于礼有其举之莫敢废也臣考礼止释奠于先圣先师而无从祀之说从祀之说始于唐太宗时以左丘明等二十二人配食先师也自是之后益以荀况雄韩愈宋南渡后始加以周程张朱邵马及张栻吕祖谦元人又加以董仲舒许衡皇朝又加以此四人者盖安国传春秋沈注书徳秀着大学衍义澂着诸经纂言是皆有功于圣门者也已祀而黜者惟雄一人若孔孟以后之儒有功于圣经者无不祀矣惟杨时者从学于二程载道而南使无时焉则无朱熹矣何也在宋金分裂之时程学行于南苏学行于北虽伊洛之间不复知有程氏之学则时载二程之道而南使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道大明于斯世者其功不可泯也乃不得如言性恶之荀况宗防庄老之王弼附防防纬之贾逵并祀于孔子庙庭以从于二程之后朱吕之前岂非阙典欤   欧阳脩曰释奠释菜礼之略者也古者士之见师以菜为挚故始立学者必释菜以礼其先师其学官四时之祭乃皆释奠释奠有乐无尸而释菜无乐则其又略也故其礼亡焉而今释奠幸存然亦无乐又不徧举于四时独春秋行事而已自孔子没后之学者莫不宗焉故天子皆尊以为先圣而后世无以易荀卿子曰仲尼圣人之不得势者也然使其得势则为尧舜矣不幸无时而殁特以学者之故享弟子春秋之礼而后之人不推所谓释奠者徒见官为立祠而州县莫不祭之则以为夫子之尊由此为盛甚者乃谓生虽不位而没有所享以为夫子荣谓有徳之报虽尧舜莫若何其缪论者欤臣按脩之记作于宋盛时而谓释菜礼亡又谓释奠幸存而亦无乐今制则国子监每月朔先期太常寺送兎蔬等物至日行礼其春秋上丁二祭则先期皇帝传制遣官行礼文武官朝服侍班牲用太牢礼行三献乐备登歌舞用八佾其礼可谓备矣说者谓释奠释菜二者之重轻系乎乐之有无今世之乐袭胜国用宋人魏汉律所制大晟之故耳非古乐也吁礼废羊存虽曰不合于古岂不胜于无哉方今圣明在上必有当制作之任者行古之礼复古之乐政有望于今日   熊禾曰道者天下通行之道其所以为敎者自天子至于庶人一也先王建学必祀先圣先师自古至今未有以异独五学之说不同礼家谓诗书礼乐各有其师所以为祀亦异则疑出于汉儒专门之附防三代以上大道未分必不至此夫京师首善之地莫先于天子之太学天子太学祀典宜自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其道徳功言载之六经传在万世若以伏羲为道之祖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各以其次而列焉皋陶伊尹太公望皆见而知者周公不惟为法于天下而易诗书所载与夫周礼仪礼之书皆可传于后世至若稷之立极陈常契之明伦敷敎夷之降典益之赞徳传说之论学箕子之陈范是皆可以与享于先王者以此秩祀天子之学礼亦宜之若夫孔子兼祖述宪章之任其为天下万世通祀则自天子下达矣   宋濓曰昔周有天下立四代之学其所谓先圣者虞庠则以舜夏学则以禹殷学则以汤东胶则以文王复各取左右四圣成其徳业者为之先师以配享焉此固天子立学之法也茍如禾言则道綂益尊三王不汩于毉师太公不辱于武夫矣   臣按本朝于京师有帝王庙而以当时功臣配享与禾此议合但不领于学官耳请于帝王庙设宫悬备佾舞一如文庙每嵗春秋传制遣官致祭一如祀孔子而太学则祀宣圣如故   禾又曰礼有祀先贤于东序及祭乡先生于社之文以一国一乡论之各有先贤乡先生其节行足以师表后进轨范薄俗者固在乡国之所当祀矣孔明之在南阳管防安之在东海张九龄之在曲江阳城之在晋鄙三代而下论天下人物亦当首称正使列侍圣门夫亦何慊又如蜀之文翁闽之常衮首开一方文治虽去之千载犹思慕之凡若此类宜悉诏郡国按其旧志采其尤著者悉以来上列之羣祀咸秩无文   臣按今世州郡县学往往有乡贤祠然多出私祭非朝廷祀典所秩者乞如禾议行之   唐宗开元十九年置太公庙令两京诸州各置太公庙以张良配享选古名将以备十哲以二八月上戊致祭如孔子礼   司马光曰经纬天地之谓文戡定祸乱之谓武自古不兼斯二者而称圣人未之有也岂孔子专文而太公专武哉自生民以来未有如孔子者岂太公得与抗衡哉自古有发命大司徒敎以车甲臝股肱决射御受成献馘莫不在学欲其先礼义而后勇力也自孙吴以降皆以勇力相胜狙诈相高岂足数于圣贤之门而谓之武哉使太公有神必羞与之同食矣臣按古者释奠之礼所以报有功于是敎之人必其道徳着于当时轨范垂于后世其功不可忘者也孔子删述六经垂宪万世故后世学校通祀之与郊社并非徒以是尊崇之也报其垂敎之功也太公望起海濵以辅周室其以武功见于经者特以时维鹰之一语世之所传六韬乃后人假托者耳其于武事外此畧不他见凡兵家所传七书者多权谋狙诈之术不得与圣经比老子以佳兵为不祥之器兵之佳者尚为不祥况其作书敎人变诈以相杀害者哉其为不祥也大矣又何功而祀之哉观光之言则武成不当有庙明矣太公之神则当祀于歴代帝王庙以配文武其余名将有功于一时者各祀于其所生之地及立功之处可也   以上释奠先师之礼【下】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敎化   总论敎化之道   易临之大象曰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敎思无穷容保民无疆【广大无疆限也】   程颐曰物之相临与含容无若水之在地故泽上有地为临也君子观亲临之象则敎思无穷亲临于民则有敎导之意思也无穷至诚无斁也   臣按临之为卦有上临下之象上之临下果何所事哉曰保之将欲保之以何为先曰敎之敎之之道驱迫之不可也操切之不可也徒事乎法不可也必刻以期不可也必也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优而游之使自休之厌而饫之使自趋之如江河之润如湖海之浸是之谓敎思焉举一世而甄陶之合万邦而协和之由无息而至于悠逺由动变而至于能化无一人而不化无一地而不到无一日而或间岂有穷尽也哉如是则凡形气有生之类皆在吾度量包容之中有相生相长之乐无此疆彼界之殊矣彼徒临之以威齐之以政者其意思浅且促矣既浅且促则寔不能容之矣岂能保民而至于无疆哉   观之象曰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下观而化也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敎而天下服矣程颐曰为观之道严敬如始盥之时则下民至诚瞻仰而从化也不荐谓不使诚意少散也天道至神故曰神道观天之运行四时无有差忒则见其神妙圣人见天道之神体神道以设敎故天下莫不服也夫天道至神故运行四时化育万物无有差忒至神之道莫可名言惟圣人黙契体其妙用设为政敎故天下之人涵泳其徳而不知其功鼓舞其化而莫测其用自然仰观而戴服故曰以神道设敎而天下服矣朱熹曰观天之神道只是自然运行道理四时自然不忒圣人神道亦是说有敎人自然观感处   臣按圣人观天之神道以设敎谓如天之春而夏而秋而冬当暖而暖当寒而寒无一时之差忒不见其有所作为自然而然所谓神也圣人体之以设为政敎故下人观之如见春而知其必暖见冬而知其必寒其暖其寒皆其所自然下民观视而感之于心不待有所设施措注自然化服所谓以神道设敎也如此非谓别有一种妙幻化之术也后世俗儒不知此义乃以河图洛书为神道设敎谓圣人画卦演畴皆以人力为之而假托神明以为幻化之术遂啓时君矫诬妄诞之端吁经防一言之差流祸至于如此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象曰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敎   程颐曰风行地上周及万物为由歴周览之象故先王体之为省方之礼以观民俗而设政敎也天子巡省四方观视民俗设为政敎如奢则约之以俭俭则示之以礼是也   朱熹曰省方以观民设敎以为观   臣按刘彞谓观民设敎如齐之末业而敎以农桑卫之淫风而敎以礼别奢如曹则示之以俭俭如魏则示之以礼之类是也盖四方之俗不同而各有所偏尚因其所偏约而归之于正则四方之俗皆得其中而无过不及矣此三代盛王所以必省方而观民观民而设敎也欤后世巡守之礼不行采诗之官不设朝廷施之以一切之政不复因其民而观之吁物之不齐物之情也俗之不一俗之习也约其所太过勉其所不及使之一归于礼而不偏圣人所以观民之俗而设敎也如此后世则一聴民俗之所为而不复观之矣   贲之彖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程颐曰天文天之理也人文人之道也天文谓日月星辰之错列寒暑隂阳之代变观其运行以察四时之迁改也人文人理之伦序观人文以敎化天下天下成其礼俗乃圣人用贲之道也   吴澂曰文明者文采着明在人五典之叙五礼之秩粲然有文而各安其所止故曰人文也时变谓四时寒暑代谢之变化谓旧者化新成谓久而成俗臣按天有天之文人有人之文人君上察天文以审察天时之变下观人文以化成天下之俗是故天有日月也有星辰也有四时也有六气也其形象之昭然其气运之错然皆有文而可观也日月有朔朢星辰有次舍四时有运行六气有流布吾于是乎审察之体其不息者以自彊因其失次者以自儆随其时而授之以耕作之候顺其气而敎之以豫备之方此无他察于天而省于己也人有三纲也有六纪也有礼节也有法度也其彞伦之秩然其典则之粲然皆有文而可观也三纲在所当正六纪在所当脩礼节不可失法度不可斁吾于是乎化导之因其自然者加之品节顺其当然者为之导达引其性而纳之道义之中矫其偏而归之中正之域此无他化其人而成其俗也噫大易人文化成天下一语诚自古帝王继天立极之大纲大本也化之以人文而使天下成其俗唐虞雍熙泰和之治不外是矣   离之彖曰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   程颐曰上下皆离重明也五二皆处中正丽乎正也君臣上下皆有明徳而处中正可以化天下成文明之俗也   丘富国曰上下皆离故曰重明君臣上下重明而其丽乎正则可以成天下文明之化矣   臣按贲之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人君观之以一己之独也离之重明丽正以化成天下人君资之以臣下之同也是故人君欲以人文而成天下之化又在乎君臣相得皆存虚灵不昧之天而处乎中正不偏之地同心同徳相附离以相成也吁有是君而无是臣有是臣而君不能用用之而其臣不足以负荷而欲成天下文明之化难矣哉   书舜典帝曰契百姓不亲【相亲睦也】五品不逊【顺也】汝作司徒【掌敎之官】敬敷【布也】五敎在寛   朱熹曰五品父子君臣夫妇长防朋友五者之名位等级也五敎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防有序朋友有信以五者当然之理而为敎令也敬敬其事也圣贤之于事虽无所不敬而此又事之大者故特以敬言之寛裕以待之也盖五者之理出于人心之本然非有强而后能者自其拘于气质之偏溺于物欲之蔽始有昩于其理而不相亲爱不相逊顺者于是申命契仍为司徒使之敬以敷敎而又寛裕以待之使之优游浸渍以渐而入则其天性之真自然呈露不能自已而无无耻之患矣   臣按此万世帝王为敎之始然所以为敎者不过人伦而已人伦之道人莫不有而不能皆有以尽之所以立其敎者君也敷其敎者臣也是五伦之道非独民有之而君与臣亦皆有焉必在上者无一之不备然后敷而敎之使天下之人无一之不全然其所以立敎之本则在乎敬以寛焉敬以持乎巳则整齐严肃而不失于怠忽寛以施于人则从容渐次而不失于迫切先儒谓此二字千万世掌敎者不能易也后世人君惟急于财赋兵刑之事其于敎也特慕其名而应故事耳所谓寛者往往流于纵弛求其能留心于此事者固已鲜矣况敬乎敬者圣学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未有不能敬以处已而能敬以敎人者是则立敎之君敷敎之臣皆当以敬为主   武成曰重民五敎惟食丧祭   蔡沈曰五敎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五典之敎也食以养生丧以送死祭以追远五敎三事所以立人纪而厚风俗圣人之所以甚重焉者   陈栎曰所重敎食丧祭四者证以尧曰可见重五敎而次以食则斯民日用饮食徧为尔徳否则君不君臣不臣虽有粟吾得而食诸食足矣即继以慎终之丧报本之祭皆所以感发斯民之良心而维持天下之敎化也   臣按舜命契之敎其民曰敬敷五敎武王之功成治定亦惟重民之五敎焉可见圣帝明王之治必本于敎而敎之所以为敎皆不外乎五伦而已   洛诰曰聴朕敎汝于棐民彞汝乃是不蘉乃时惟不永哉笃叙乃正父罔不若予不敢废乃命汝往敬哉朱熹曰周公戒成王使聴我敎汝以辅民常性之道若汝不勉则不能永保天命也然则所以辅民常性者惟在乎勉而已笃叙汝武王之所行无不如予之所以厚叙者   蔡沈曰此敎养万民之道也聴我敎汝所以辅民常性之道汝于是而不勉焉则民彞泯乱非所以长乆之道矣正父武王也犹今称先正云者笃者笃厚而不忘叙者先后之不紊言笃叙武王之道无不如我则人不敢废命矣   臣按武成曰重民五敎则武王辅民常性之道在此也武王得天下既以是为自勉使彞伦攸叙而益厚所以为子孙祈天永命之本成王诚能聴周公之敎勉乎乃考重民五敎之道以辅翼乎民笃之而不忘叙之而不紊亦如我之所以笃叙武王者然则人不敢废乃命矣大抵人君为治敎道之废兴系天命之去留敎道兴则天理明而民彞叙民知尊君亲上而不生背畔之心不然则智者欲欺愚强者欲陵弱令之而不从治之而不服而至于用刑罚动干戈而国祚不能以久长矣创业之君惟知其然故拳拳以敎化为先而继体者诚能勉焉以笃叙前人之道而敬行之非独以厚民彞盖将以永天命也是则敬之之言在昔帝舜以是而勉契是君勉臣也今周公以是而勉成王是臣勉君也大哉敬乎其万世君臣立敎之本乎   周官曰司徒掌邦敎敷五典扰兆民   蔡沈曰地官卿主国敎化敷君臣父子夫妇长防朋友五者之敎以驯扰兆民之不顺者而使之顺也唐虞司徒之官固已职掌如此   吕祖谦曰扰者驯习而熟之拊摩而入之畜养而寛之之谓   臣按五典乃人人所有家家所备者人君因而申明其义也虞周命掌敎之官皆以敷五典为言敷之为言布也要必因其本然之理而着为当然之则敷而布之天下使之是效是行以调摄其不平之气驯伏其不顺之心不责效于旦暮之间不从事乎督责之令成周之扰即有虞之寛可见敎道之施千古如一日百圣同一心也   君牙曰敷五典式和民则尔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尔之中   蔡沈曰敷者大而布之也式和者敬而和之也则有物有则之则君臣之义父子之仁夫妇之别长防之序朋友之信是也典以设敎言故曰敷则以民彞言故曰式和此司徒之敎也然敎之本则在君牙之身正也中也民则之体而人之所同然也正以身言欲其所处无邪行也中以心言欲其所存无邪思也   臣按为敎之道不过即人身心之所有者而训诲引导之云耳然是道也非独人有之而我亦有之有之未必皆中正也然必在我者无不正无不中然后推吾所以中所以正者以倡率乎人人使人人皆中皆正焉不然源浊而欲流之清形枉而欲影之直岂有是理哉   周礼乃立地官司徒使帅其属而掌邦敎以佐王安扰邦国   吴澂曰舜命契以五品不逊汝作司徒敬敷五敎在寛敬敷以寛则优游巽顺而其敎易成也夫是之谓民极六官皆言为民极而司徒之敎实主安扰万国无非和顺于道徳则五品逊者宜哉   臣按周官立天官掌邦治地官掌邦敎盖以上天下地而人处乎中人之所以为人者理与气而已气以成形无以治之则不能安其生理以成性无以敎之则不能明其道是以设官分职以为民极而以治民之职归之天敎民之职归之地以见人君治敎皆出于天地所以设为之官者虽曰为民立极而实所以代天化地施也   大司徒因此五物者民之常而施十有二敎焉一曰以祀礼敎敬则民不茍二曰以阳礼敎让则民不争三曰以隂礼敎亲则民不怨四曰以乐礼敎和则民不乖五曰以仪辨等则民不越六曰以俗敎安则民不偷七曰以刑敎中则民不虣【暴】八曰以誓敎恤则民不怠九曰以度敎节则民知足十曰以世事敎能则民不失职十有一曰以贤制爵则民慎徳十有二曰以庸制禄则民兴功   吴澂曰唐虞司徒所敷者五敎而周司徒施十二敎五敎举其纲十二敎则详其目五敎在于端其本十二敎则兼举其末其敎敬让亲和辨等是徳礼之属也敎安中恤节能与制爵制禄是政刑之属也祀礼者祭祀之礼追养致孝示民以敬所以不茍且阳礼者饮射之礼敬老齿让导民以顺所以不鬬争隂礼者婚姻之礼男女合好至亲所在所以不怨旷乐礼者燕飨作乐之礼尊卑齿位至和所在所以不乖离以仪辨等者有君臣上下之仪有父子长防之仪隆杀有等而民志自定所以不逾越以俗敎安者有宫室坟墓衣服之俗有兄弟师儒朋友之俗安于本俗人伦自厚所以不偷薄以刑敎中者如乡之八刑以弼敎而归于中所以不暴乱以誓敎恤者如军旅之誓使之忧患相救而恤其事所以不怠惰以度敎节者冠婚丧祭之度各有等杀以节其欲所以自知止足以世事敎能者士农工贾世传厥习以精其能所以不失职十者皆谓之敎敎之常也而圣人不徒敎也以贤制爵则不贤者莫不谨于徳以庸制禄则无功者莫不兴于功是二者圣人奔走天下之权而人心之激劝所系故不言敎而列于后   臣按圣人之所谓敎者不但敷五典而已而凡礼乐刑政之施仪则等威之制爵禄誓戒之事世业士俗之常莫不有敎存焉一事之行而有一敎之寓此三代盛时邦国都鄙比闾族党之间禁令之所施行耳目之所渐染日用之所见闻何者而非轨民之法则囿民之敎条哉后世之所谓敎者止有敎之名无复敎之实况又有非所敎而敎者哉   以五礼【吉凶军賔嘉】防万民之伪而敎之中以六乐【云门咸池大韶犬夏大濩大武】防万民之情而敎之和   臣按天子建中和之极以为礼乐所以防民之情伪而敎之中和使行皆中正而心无乖戾也   正月之吉始和布敎于邦国都鄙乃县【平声】敎象之法于象魏【雉门两观】使万民观敎象浃日【一旬为浃】而敛之乃施敎法于邦国都鄙使之各以敎其所治民   朱申曰建子之月朔日始调和十二敎以下之事而颁布此敎职文书于邦国都鄙以地官之敎法画之为象而悬于两观使万民观敎法而仪则之浃一旬乃收敛使远近皆知之乃施敎民之法于外之邦国内之都鄙使邦国诸侯敎邦国之民都鄙大夫敎都鄙之民   嵗终则令敎官正治而致事正嵗令于敎官曰各共尔职修乃事以聴王命其有不正则国有常刑   贾公彦曰周礼凡言正嵗者夏建寅之月也直言正月者周建子之月也   吴澂曰正治脩其文书致事上其计簿   小司徒之职掌建邦之敎法凡用众庶则掌其政敎与其戒禁   朱申曰政以正之敎以导之戒以饬其怠忽禁以使之勿为   臣按先王布敎于民非一日也然犹必每嵗之首调和之恐其所行者或有所乖戾也颁布之恐其所施者或有所沮格也既颁之以文书复悬之于象魏则凡有目者所共覩有耳者所共闻不至于消沮闭藏矣至于嵗终又俾脩其文书上其计簿使有所稽考焉噫圣人之治以敎为先而所以颁布其敎者一嵗之间凡三致意委曲详细丁宁谆切如此此其敎化所以大行日新而无穷也欤   礼记王制曰司徒脩六礼以节民性明七敎以兴民徳齐八政以防淫一道徳以同俗养耆老以致孝恤孤独以逮【及也】不足上贤以崇徳简【差择】不肖以绌恶   吴澂曰此言司徒之所以敎即舜之命契者也人之性禀或殊使民由于礼则过者不得过不及者不得不及所谓节之也人伦之徳民所同得使之能知其敎则莫不感发奋起而兴于善所谓兴之也为人欲所溺之谓淫八政有所禁戒如防之隄水所谓防之也道徳一则俗之习尚不各道其所道以为道不各徳其所徳以为徳所谓同之也耆老所当孝养上之人养其老则民皆知致其孝矣孤独有所不足者上之人恤孤独则民皆知逮其不足矣   六礼冠婚丧祭乡相见七敎父子兄弟夫妇君臣长防朋友賔客八政饮食衣服事为异别度量数制   方慤曰冠婚嘉礼也丧凶礼也祭吉礼也乡饮酒士相见賔礼也   陈澔曰六礼七敎八政皆司徒所掌礼节民性敎兴民徳脩则不壊明则不渝然非齐八政以防淫则亦礼敎之害也事为者百工之技艺有正有邪异别者五方之器械有同有异度量则不使有长短小大之殊数制则不使有多寡广狭之异若夫饮食衣服尤民生日用之不可阙者所以居八政之首齐之则不使有僭儗诡异之端矣   臣按舜典与周官皆云五敎而此又云七敎其敎之目比书所载加二焉所谓五敎者父子君臣夫妇长防朋友而此加之以兄弟賔客为七所谓长防者即兄弟之谓也今分而为二则是兄弟者天合而有先后者也长防者人合而有先后者也朋友亲相与者也賔客泛相遇者也然五敎之在书则谓之敷敷布之也七敎之在礼则谓之明明昭之也而皆在司徒之所掌敷者颁之于天下明者讲之于学校也   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间者异俗刚柔轻重迟速异齐【去声】五味异和器械异制衣服异宜脩其敎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   吴澂曰敎即七敎是也脩谓其敎皆明无所废阙政即八政是也齐谓其政并举无所参差以广谷大川而言则地产有异而其习尚之所安各异其俗故虽导之以敎然亦不改易其所安之俗使之各得以安其所安也以刚柔轻重迟速而言则天禀有异而其身口之所便各异其宜故虽正之以政然亦不改易其所便之宜使之各得以宜其所宜也   臣按民禀天地之性以生无不同也然其所居之地水陆川谷之土俗各异所禀之气刚柔迟速之剂量各殊先王脩其敎齐其政固欲复其天地本然之性而归之同也然土俗处处别气禀人人殊则有未易变易然者茍不至于反常而逆理则亦不强之使同焉   大学曰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敎而能敎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敎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康诰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覆败也】事一人定国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晓也】诸人者未之有也   朱熹曰身脩则家可敎矣孝弟慈所以脩身而敎于家者也然而国之所以事君事长使众之道不外乎此此所以家齐于上而敎成于下也康诰周书引书而释之又明立敎之本不假强为在识其端而推广之耳一人谓君也机发动所由也此言敎成于国之效又承上文一人定国而言有善于己然后可以责人之善无恶于己然后可以正人之恶皆推己以及人所谓恕也不如是则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矣臣按大学脩身以上皆是学之事齐家治国方是敎之事一家之中有父母有兄长有子孙仆我于其间为子则孝为弟则弟为家长则慈曰孝曰弟曰慈既有诸己则是能脩身而敎于家矣由是一家之中人人皆孝皆弟皆慈而无一人不可敎者由是即所以立于身行于家者而敎于人孝以为忠弟以为顺慈以为爱人之仁夫如是则仁让之善积于一家而仁让之化形于一国所谓不出家而敎成于国也茍或贪而不让戾而不仁恶念生于一人则一国便有作乱之事所谓其家不可敎而能敎人者无之也虽然为善则难为恶则易而其善恶难易之机由于君之一身而机者何弩之牙也矢之发动由乎弩机一发动焉则势有不可遏者以身示敎者可不谨其机乎所谓机者在于君身则其心之意也心之发动是之为意人君欲广其敎于天下不假强为在识其善念端倪之初处动其机以发之从此推广去耳嗟乎一念之善与恶乃尧舜桀纣之所以分尧舜之君而有唐虞治世之民其身既脩其家可敎有诸己而求诸人其所令之善即其所好者也桀纣之君而有夏商末世之民其身不脩其家不可敎而无诸己而求诸人其所令非不善而非所好者也   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敎之   朱熹曰庶而不富则民生不遂故制田里薄赋敛以富之富而不敎则近于禽兽故必立学校明礼义以敎之   胡寅曰天生斯民立之司牧而寄以三事然自三代之后能举此职者百无一二汉之文明唐之太宗亦云庶且富矣西京之敎无闻焉明帝尊师重傅临雍拜老宗戚子弟莫不受学唐太宗大召名儒増广生员敎亦至矣然而未知所以敎也三代之敎天子公卿躬行于上言行政事皆可师法彼二君者其能然乎   臣按曰庶曰富曰敎三者自尧舜以来为治之大节目大纲领也盖天生斯民而立一人以为之司牧付之以庶富敎之三事人君承上天之付托为万民之父母必当尽治敎养之三事养之以至于繁庶治之以至于富足敎之以至于仁厚则尽乎父母斯民之责而无负乎上天付托之重矣茍为不然而惟知以天下而奉巳适乎己而不恤乎人生齿日至于衰耗田里日至于贫窘民俗日至于靡荡如是非但民不安其生而君亦不能安其位矣就三者之中论之庶富者君之事也敎者师之事也三代以来尽君道者间或有之兼尽师之道者盖亦鲜矣   孟子曰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敎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敎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防有序朋友有信放勲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徳之   朱熹曰人之有道言其皆有秉彞之性也然无敎则亦放逸怠惰而失之故圣人设官而敎以人伦亦因其固有者而道之耳书曰天叙五典勅我五典五惇哉此之谓也放勲本史臣赞尧之辞孟子因以为尧号也徳犹惠也尧言劳者劳之来者来之邪者正之枉者直之辅以立之翼以行之使自得其性矣又从而提撕警觉以加惠焉不使其放逸怠惰而或失之盖命契之辞也   臣按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以其有秉彞之性也有其性而或以气禀之偏或为物欲之蔽遂去禽兽也几希圣人先得秉彞之全者也视吾人有秉彞之性而不能全乃至去禽兽也不远谁之责欤吾为人之君而不能尽君人之责使人不远于禽兽则凡吾所治者皆獝狘之物也吾何以为治哉非徒负斯人之仰戴而实负上天之付托也宁能不忧于心乎忧之而脩为之敎命臣以掌其事立法以为之制必使蚩蚩蠢蠢之民皆率其秉彞之性然后吾之责塞而吾之忧释矣后世人主知忧此者盖鲜矣忧之一言唐虞圣帝所以战兢惕厉而致雍熙泰和之治其本在此欤   汉书食货志曰五家为隣五隣为里四里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乡万二千五百户也隣长位下士自此以上稍登一级至乡而为卿也于里有序而乡有庠序以明敎庠则行礼而视【读为示】化焉春令民毕出在壄冬则毕入于邑所以顺隂阳备冦贼习礼文也春将出民里胥平旦坐于右塾隣长坐于左塾毕出然后归夕亦如之入者必持薪樵轻重相分斑白不提挈冬民既入妇人同巷相从夜绩女工一月得四十五日必相从者所以省费燎火同巧拙而合习俗也男女有不得其所者因相与歌咏各言其伤【怨刺之诗】是月余者亦在于序室八嵗入小学十五入大学此先王制土处民富而敎之之大略也   臣按成周盛时其富而敎之其规条之详如此当是之时男有敎女有业而无外慕出位之思非礼犯分之为此乖争陵犯之风所以不作也   汉贾谊言于文帝曰凡人之智能见已然不能见将然夫礼者禁于将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己然之后是敌法之所用易见而礼之所为至难知也礼云礼云者贵絶恶于未萌而起敎于微使民日迁善远辠而不自知也   臣按为治大要二礼与法也礼也者敎化之所从出者也谊所谓絶恶于未萌起敎于微使民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者是则礼之所以禁于将然者也法之为法禁于已然者则反是禁于将然则不肃而成不严而治而天下咸囿于孝弟忠信礼义亷耻之中矣   董仲舒曰夫万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敎化隄防之不能止也是故敎化立而奸邪皆止者其隄防完也敎化废而奸邪并出刑罚不能胜者其隄防壊也古之王者明于此是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敎化为大务立大学以敎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渐民以仁摩民以谊节民以礼故其刑罚甚轻而禁不犯者敎化行而习俗美也圣王之继乱世也扫除其迹而悉去之复脩敎化而崇起之敎化已明习俗已成子孙循之行五六百嵗尚未败也   臣按董子所谓渐民以仁摩民以谊节民以礼是三言者是诚自古帝王脩敎立化之本也所谓治天下之大务生民习之以为风俗子孙循之以为治道虽百世可也岂但行之五六百嵗而不败哉   以上总论敎化之道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敎化   设学校以立敎【上】   易颐之彖曰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   程颐曰圣人极言颐之道天地之道则养育万物养育万物之道正而已矣圣人则养贤才与之共天位使之食天禄俾施泽于天下养贤以及万民也臣按颐之义养也天地养万物而人乃万物中之一物圣人则万人中之一人也天地养万物而人与圣人皆在天地所养之中圣人于人之中乃其首出者也体天地养物之仁以养乎人然天下之大亿兆之众必欲人人养育之非独力之不能给而亦势之所不能及也是以于众人之中择其贤者而养之使其推吾所以体天地养物之心以养乎人人厘之以其职散之以其民裂之以其地付之以吾一视之仁注之于其心而寄之于其目而使之代吾之视一以仁之也然非养之以廪食则彼不暇而为非养之以义理则彼不知所为故必豫有养之而后用之也然养之之义以贞正为道茍养之不以正如战国之田文养士至三千余人东都之延熹大学诸生至三万余人适足以起乱果何益哉盖颐之道养正则吉养而不正其凶必矣   舜典帝曰夔命汝典乐敎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庄敬也】刚而无【与毋同】虐简而无【与毋同】傲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   朱熹曰胄长也自天子至卿大夫之适子也凡人直者必不足于温故欲其温寛者必不足于栗故欲其栗所以虑其偏而辅翼之也刚者必至于虐故欲其无虐简者必至于傲故欲其无傲所以防其过而戒禁之也敎胄子者欲其如此而其所以敎之之具则又专在于乐如周礼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敎国子弟而孔子亦曰兴于诗成于乐盖所以荡涤邪秽斟酌饱满动荡血脉流通精神养其中和之徳而救其气质之偏者也   臣按舜既命契为司徒敷五敎而又于命伯夷典礼之后命夔典乐敎胄子盖司徒之所敷者布其敎于天下典乐之所敎者专其敎于国学也胄子者天子之元子众子与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皆将有天下国家之责者不可无豫敎之法然所以敎之者在因其资质而辅翼防范之使皆适其中而无或偏焉然化之以其形不若化之以其声于是专命典乐之官以司敎导之任盖兴起之于比兴赋咏之间调和之于声音节奏之外血脉于是乎动荡精神于是乎流通邪秽于是乎涤荡查滓于是乎消融真积力久自然和顺于道徳有莫知其所以然者矣向也气质之美者于是而益美偏者于是而不偏他日承天而践祚君国而子民脩政而立事皆得成徳全才之人而用之矣帝世以乐敎人之意如此后世不复知此意学校之设其知以礼为敎也固鲜矣况乐乎方其受敎之初也不知礼乐为何物及其临用之际一视礼乐为虚文而欲人才之复古治道之隆盛难矣   大雅棫朴诗曰倬【大也】彼云汉【天河】为章【文章】于天周王寿考遐【与何同】不作人   朱熹曰云汉天河也在箕斗二星之间其长竟天文王九十七乃终故言寿考作人谓变化鼓舞之也曹居贞曰作者鼓舞振动之意商之末世士气卑弱甚矣非鼓舞奋动之乌能自奋而有成哉   旱麓诗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朱熹曰鸢之飞则戾于天矣鱼之跃则出于渊矣岂弟君子而何不作人乎言其必作人也   思齐诗曰肆成人【冠以上为成人】有徳小子【童子】有造【为也】古之人无斁誉【名也】髦【俊也】斯士   朱熹曰古之人指文王也言文王之徳见于事者如此故一时人材皆得其所成就盖由其徳纯而不已故令此士皆有誉于天下而成其俊乂之美也吕祖谦曰圣人流泽万世者无有大于作人所以续天地生生之大徳也故此诗以是终焉文王之无斁夫子之诲人不倦其心一也   臣按学校之设所以明伦兼育养也盖伦理之在人人人有之而不能人人尽其道圣人于是选其少俊者聚之学宫而敎之俾讲明其道而真知其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而决然不疑焉则异日用之以理天下之务治天下之人为臣则忠为子则孝临事则不茍避见义则必勇为平居则犯顔敢谏临难则仗义死节而思以其身当天下之重任世道之责其基本于是乎积累其机括由是乎转移也理固贵乎讲明而气尤在乎振作要必上之人久于其道凯以强敎之而张之当其机弟以说安之而弛之适其防鼔而舞之振而作之使之有感发兴起之心欢欣交通之志则其得之于天浩然刚大者塞乎天地之间而不馁矣然非有以作其气于平日安能得其用于异日哉诗称文王之世济济多士而国家以宁者盖有以获乎作人之效也   灵台诗曰于论【伦也】鼓钟于乐辟【璧通】廱【泽也】   朱熹曰辟廱天子之学大射行礼之处也水旋丘如璧以节观者故曰辟廱   臣按先儒谓灵台一诗辟廱之敎寓焉台池鸟兽钟鼓之乐乐之形也其乐也外辟廱敎化道义之乐乐之本也其乐也内可见先王盛时本乐以为敎所以鼓舞作兴乎贤才者随所在而有也   文王有声曰镐京辟廱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皇王烝【烝君也】哉   张载曰灵台辟廱文王之学也镐京辟廱武王之学也至此始为天子之学矣   朱熹曰镐京武王所营也此言武王徙居镐京讲学行礼而天下自服也   臣按辟廱之学自文王已有之至武王有天下始专以为天子之学焉   诗序子矜刺学校废也乱世则学校不脩焉   臣按治世未有不脩学校者学校之废必见于末季之世   小雅菁菁者莪乐育材也君子能长育人材则天下喜乐之矣   臣按此二诗朱熹集传皆以其序说为非及观所作白鹿洞赋有曰广青矜之疑问又曰乐菁莪之长育则又用序说盖以此二诗为学校而作自汉以来则然矣虽其诗中所言与序说若不类者然序谓乱世则学校废治世则乐育贤才可见世道之治乱系乎人材之有无人材之有无由乎学校之兴废也然则脩学宫育贤才使青青子衿有喜乐之心无佻达之失岂非王政之大务欤   鲁颂泮水颂僖公能脩泮宫也颂凡八章首章曰思【发语辞】乐泮水【泮宫之水】薄采其芹【水菜】鲁侯戾【至也】止言观其旂其旂笩笩【飞也】鸾声哕哕【和也】无小无大从公于迈   朱熹曰诸侯之学乡射之宫谓之泮宫其东西南方有水形如半璧以其半于辟廱故曰泮水而宫亦以名也此饮泮宫而颂祷之词   项安世曰古之为泮宫者其条理不见于经而有诗在焉首三章则言其君相之相与乐此而已自四章以下乃其学法自敬其徳而至于明其徳明其徳而至于广其心广其心而至于固其谋终焉此则学之本也自威仪孝弟之自脩而达于师旅狱讼之讲习自师旅狱讼之讲习而极于车马器械之精能此则学之事也自烈祖之鉴其诚而至于多士之化其徳自多士之化其徳而至于远夷之服其道此则学之功也   臣按泮宫之作不书于春秋说者多以为疑而朱熹以为颂祷之辞盖春秋常事不书学校之脩乃有国之常事故也然因此诗以考见古人学校之条理虽曰颂祷之辞然亦可见三代盛时学校之事其闗系有如项氏所推究者后世设学乃颛颛以为敎读学生之所其于读书作课之外一无所事虽谓之名存实亡不为过矣   周礼大宰以九两系邦国之民三曰师以贤得民四曰儒以道得民八曰友以任【相任以事】得民   大司徒以本俗六安万民四曰聨师儒五曰聨朋友叶时曰以大宰系邦国之九两参之以司徒安万民之六俗而皆以师儒行乎其中诚以九两无师儒之系则无以淑人心六俗无师儒之聨则无以厚民俗师者所以宗主名敎者也儒者所以扶持名敎者也师道不立则天下无善人儒道不立则天下无正学虽有土地富贵治利族任何所恃以相系虽有宫室坟墓兄弟朋友何所恃以相聨甚矣天下一日不可无师儒之功也   臣按天下不可一日无师儒之功国家不可一日弛学校之敎本儒以设敎立师以明道防友以讲学所以系邦国者在是所以安万民者在是母徒视以为虚文茍应故事以为不急之务   师氏以三徳敎国子一曰至徳以为道本二曰敏徳以为行本三曰孝徳以知逆恶敎三行一曰孝行以亲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贤良三曰顺行以事师长居虎门之左以敎国子弟凡国之贵游子弟学焉【贵谓有职守在学者游谓无职守不在学者】   朱熹曰三徳以敎国子一曰至徳二曰敏徳三曰孝徳至徳云者诚意正心端本清源之事而道则天人性命之理事物当然之则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术也敏徳云者彊志力行畜徳广业之事而行则理之所当为日可见之迹也孝徳云者尊祖爱亲不忘其所由生之事而知逆恶则以得于己者笃实深固有以真知彼之逆恶而自不忍为者也凡此三者虽曰各以其材器之高下资质之所宜而敎之然亦未有专务其一而可以为成人者也是以列而言之以见其相须为用而不可偏废之意先王之敎所以本末相资精粗两尽而不可倚于一偏也既曰三徳矣而又敎以三行者一曰孝行二曰友行三曰顺行盖徳也者得于心而无所勉者也行则其所行之法而已不本之以其徳则无所自得而行不能以自脩不实之以其行则无所持循而徳不能以自进是以既敎之以三徳而必以三行继之则虽其至末至粗亦无不尽而徳之脩也不自觉矣   臣按成周盛时设为师氏以敎国子所以敎之之法曰徳曰行而已非但以敎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凡国之贵游子弟无不与焉徳者行之本原行者徳之实迹有徳以为之本随事而着其行在父母则亲之在贤良则尊之在师长则事之凡若此者无非以充其孝徳而已既有孝徳则知顺善之可为而逆恶之不可为彊志力行以求至乎至极之地也敎国子而使之竭力亲亲以尽其孝而又尊贤良事师长以友以顺焉则徳之得于心者极其至而道之原于天者于是乎生矣此成周学校所养之誉髦所以成人有徳而得全才之用也欤   保氏养国子以道乃敎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御同】五曰六书六曰九数乃敎之六仪一曰祭祀之容二曰賔客之容三曰朝廷之容四曰丧纪之容五曰军旅之容六曰车马之容   朱申曰古之为敎徳行道艺而已师氏敎国子以徳行故保氏养以道而敎以六艺焉五礼吉凶军賔嘉也六乐云门大韶大咸大夏大濩大武也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也五驭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也六书象形防意转注处事假借谐声也九数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均输嬴朒方程勾股   吴澂曰师道之敎训保保其身体养国子以道者以师氏之徳行审喻之而后敎之以六艺六仪也祭祀之容穆穆皇皇賔客之容严恪矜庄朝廷之容济济翔翔丧纪之容累累颠颠军旅之容暨暨詻詻车马之容匪匪翼翼徳行里也艺仪表也养之以道而表里俱善而保氏之敎成矣   臣按保氏以六艺敎国子而朱熹大学序谓人生八嵗则敎之以礼乐射御书数之文何也盖六艺之事非八嵗之童所能者特使之知其名物耳故谓之文必至十有五嵗入大学然后敎之以其事焉   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国之学政而合国之子弟焉以乐徳敎国子中和祗庸孝友以乐语敎国子兴道讽诵言语以乐舞敎国子舞云门大卷大咸大防大夏大濩大武   郑曰成均五帝学也周人立此学之宫   贾公彦曰建立也周人以成均之法式以立国之学政而合聚国之子弟将以此敎之   吕祖谦曰成均五帝之学以五帝之学政建国之学政合国之子弟而敎之自舜命夔典乐敎胄子以此知五帝之敎政无不自乐始所以舜命以典乐必兼敎胄子之事成周之乐皆以掌乐之官司之古人惟陶冶之功最深动荡鼓舞优游浃洽使自得之自舜与周皆以典乐之官兼敎导之事五帝成均之法虽不可见观舜命夔典乐敎胄子一章大略可见汉太常典乐而兼敎育之任亦此意   吴澂曰敎之切要者乐也而徳者乐之本语者乐之则舞者乐之效乐徳而曰中和祗庸孝友者中者徳之理和者徳之容祗为徳之敬庸为徳之常孝与友者徳之施乐语而曰兴道讽诵言语者兴者因物而发也道者道达人情也讽谓讽谏微言以寓意也诵谓诵书举古训以告之也言者自言心之所蕴也语者因问而答之也乐舞而备六代者乐莫盛于六代言其舞之善则其声音之善可知也盖乐所以节夫舞也云门大卷黄帝乐也言其徳如云之出又能聚也大咸尧乐咸言其徳之徧及池言其润泽也大防舜乐也言其徳能绍尧也大夏禹乐也言其徳能大中国也大濩汤乐也言其能以寛治民而救防之也武武王乐也言其能成武功也   臣按成均者五帝之乐周人备前代之乐而大司乐所掌之法即五帝之法也五帝者颛顼高辛帝喾尧舜也彼三帝者其敎法无可考舜绍尧治而命后夔典乐以敎胄子所谓直而温以至八音克谐者即其法也二帝之法如此安知其非承三帝之余烈哉先儒谓古人敎人惟陶冶之功最深是以五帝三王之世学校之中士之所得于心者无非乐之徳出于口者无非乐之语动其容者无非乐之舞自防以至于长由中以达于外皆此物也非僻之心无自而入中和之徳所以易成自成周之学政不传后世所以敎人者不过章句训诂而已作无益之文习非礼之礼人才日卑风俗日下其以此欤   大胥掌学士之版【籍也】以待致诸子春入学舎采【菜同】合舞秋颁学合声   吴澂曰胥有才智之称学士谓卿大夫学舞者致谓按此版籍以致其来也古者士见于师以菜为贽菜苹蘩之属也合舞谓等其进使应节奏也颁学者颁其才艺之所称合声亦谓等其曲折使应节奏也   小胥掌学士之征令而比之觵【罚爵】其不敬者巡舞列而挞【扑罚】其怠慢者   吴澂曰学士即大胥在版之国子也盖学士之未至者征之使来学至者令之使有为比则较其能否觵者罚爵也挞者扑罚也   臣按学校之政有不帅敎者轻则觵之罚之以酒也重则挞之罚之以扑也盖人之资禀不同性情亦异中人以上固有不待敎而自循于理者若夫中人以下之资化之而不从示之而不聴故先王制为敎刑以愧耻之虽帝世以徳化民有不免焉虞书所谓扑作敎刑是已而学记亦曰夏楚二物收其威也是则敎之有刑其来尚矣   上论设学校以立敎【上】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八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设学校以立教【中】   礼记王制曰天子命之教然后为学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天子曰辟雍诸侯曰頖宫   陈澔曰辟明也雍和也君则尊明雍和于此学中习道艺使天下之人皆明达谐和也頖之言班所以班政教也旧说辟雍水环如璧泮宫半之盖东西门以南通水北无水也   臣按学之名自五帝之时有之然始见于周礼大司乐所谓成均者说者谓此大学也而未闻有诸侯学诸侯有学始见于鲁颂而此言天子命之教然后为学又言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则是诸侯非但有学而其学又有小大者焉小学所以处学之小者而教之以洒扫应对之类大学所以处学之大者而教之以格致诚正之类   学正崇四术立四教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   郑曰乐正者乐官之长掌国子之教顺此诗书礼乐四术以教成是士故云以造士   陈澔曰术者道路之名言诗书礼乐四者之教乃入徳之路故言术也古人之教虽曰四时各有所习其实未尝截然弃彼而习此亦互言耳   王大子王子羣后【谓诸侯】之大子卿大夫元士之适子国之俊选皆造焉凡入学以齿   方慤曰天子之子则适庶皆与诸侯而下则庶子不与学所以明人伦人伦之大莫先乎孝弟故入学者必以齿曰凡则无贵贱皆以齿矣   将出学小胥大胥小乐正简不帅教者以告于大乐正大乐正以告于王王命三公九卿大夫元士皆入学不变王亲视学不变王三日不举【去食乐】屏之远方西方曰棘东方曰寄终身不齿   郑曰出学谓九年大成也大胥小胥皆乐官属也大乐正告于王王命三公至于元士皆入学习礼以化之不变王亲为之临视重弃贤者子孙也   周谞曰棘急也示其虽屏之欲棘于诲过寄者示其虽屏之特寓于此尔屏而必谓之棘与寄者恩也卒不免于不齿者义也   方慤曰以视学之礼化之而又不变则终不变矣故三日不举将以弃之也将弃之而不举则自贬损以责其教之不至也   臣按先儒有言圣人以学校为朝廷之大政使太子齿于俊选使乐正磨其性情必顺先王诗书礼乐以性其情然后已也不变者九年虽王子亦屏逺方公于教化而不私则凡在学者孰敢不性其情以蹈于中和之域哉观此可见先王之世其立教以化人也极其情文之备尽其恩义之详其有教而不化也养之以久待之以寛亲临而观感之责己以竦动之其不轻以絶人也如此非至于甚不得已而不不齿焉此先王之世所以无弃人而人亦不轻自弃也欤   文王世子凡学【以下皆音效】世子及学士必时【四时各有所教】春夏学干【盾也】戈【句子防也】秋冬学羽【翟雉之羽】籥【笛之属】皆于东序小乐正学干大胥赞【相助】之籥师学戈籥师丞赞之胥鼓南春诵夏大师诏之瞽宗秋学【如字】礼执礼者诏之冬读书典书者诏之礼在瞽宗书在上庠   陈澔曰干戈为武舞羽籥为文舞小乐正大胥籥师丞胥四人皆乐官之属诵口诵歌乐之篇章也以琴瑟播被诗章之音节也皆大师诏教之瞽宗殷学名上庠虞学名周有天下兼立虞夏殷周之学也吴澂曰诗云以雅以南谓诗之二雅二南胥鼓南者亦谓大胥以鼓而节二南之乐歌   臣按王制主于教造士而王大子王子羣后之大子元士之适子亦与焉文王世子主于教世子而国之学士亦及焉盖古者大学之设以教胄子而必及于俊选以其位虽有贵贱而他日竝皆将有辅世长民之责皆不可以不教也   明堂位曰米廪有虞氏之庠也序夏后氏之序也瞽宗殷学也頖宫周学也   孔颖达曰此明鲁得立四代之学   陈澔曰鲁之米廪即虞氏之庠谓藏此米于学宫也亦教孝之义序者射也射以观德有先后之次焉乐师瞽蒙之所宗故谓之瞽宗頖半也诸侯曰頖宫以其半辟雍之制也   学记曰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又曰古之王者建【立也】国君【长也】民教【立教】学【立学】为先   陈澔曰化民成俗必如唐虞之于变时雍乃为至耳然则舍学何以哉此学乃大学之道明徳新民之事也   吴澂曰古者建王国天子自君其畿内之民又建侯国命诸侯各君其封内之民其民饱暖逸居而无以教之则近于禽兽故天子诸侯之国皆必建学立师以教其民使之知有礼义也   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   郑曰术当为遂五百家为党万二千五百家为遂孔颖达曰古谓上代也百里之内二十五家为闾同一巷巷首有门门边有塾民在家之时朝夕出入恒受教于塾里中之有道徳仕而年老退归者为之师庠序皆学名于党中立学教闾中所升也于遂中立学教党学所升也国谓天子所都及诸侯国中臣按眞徳秀言古法其近民者教弥数故二十五家为闾闾有塾民朝夕处焉四闾为族则歳之读法十有四士生斯时不待舍去桑梓而有学有师敬敏任恤则闾胥书之孝弟睦婣则族师书之其所以教又皆因性牖民而纳诸至善之域礼镕乐冶以成其德达其材古者教人之功盖如此今之世里于民最近而无学士尝轻去土著而事逺游行之修窳无所乎考至其设教以琢辞锼句为巧诡圣僻说为能非惟无以淑其人抑且重斵丧之也眞氏此言切中秦汉以来教学之弊我圣祖慨然欲复古庠序之制未即大位之先即建国子学洪武二年诏天下立序州县学八年诏立社学上谕中书省臣曰昔成周之世家有塾党有庠故民无不知学是以教化行而风俗美今京师及郡县皆有学而乡社之民乐覩教化宜令有司更置社学延师儒以教民间子弟庶可导民善俗也窃观三代以后之君以武功定天下者往往缓于文事汉歴高惠文景至武帝五世始立大学宋歴太祖太宗眞宗至仁宗四世州郡始有学我圣祖立国子学于未登极前之三年立郡县学于登极后之二年至于八年即立社学其与古人家塾党庠术序之名虽不同其以土著教人则一也   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离絶经书句读】辨志【别其趋向邪正】三年视敬业【于所习无怠忽】乐羣【于朋徒无睽】五年视博习【不以程度为限制】亲师【于训诲知嗜好】七年视论学【讲求学问蕴奥】取友【择取益者】谓之小成九年知类【知其类聚】通达【明通义理】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说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   陈澔曰每歳皆有入学之人中年间一年也每间一年而考校其艺之进否也七年是学之小成至于九年则理明义精触类而长无所不通有卓然自立之行而外物不得以夺之矣是大成也   吴澂曰自一年至七年之歳终察视之以上皆小学之事九年则十五入大学之次年自始入小学之年而通数之为九年也若比而教则可化其民使之为贤能而移易其俗人人有士君子之行也故近而被其教者既皆心恱而服远而闻其风者亦且怀而慕之也   臣按此古者学校逐年比校之法   大学始教【入学之初】皮弁祭菜【有司衣皮弁之服祭苹藻之菜】示敬道也【示之以尊敬道艺】宵雅【小雅】肄【习也】三【释菜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官其始也【三诗取居官受任之美诱其初志】入学鼓箧【入学时击鼔发箧出其书】孙其业也【以逊顺之心进其徳业】夏楚二物【夏榎也楚荆也】收其威也【收敛威仪】未卜禘【五年大祭】不视学游其志也【不五年不视学优游学者之心志】时观而不语【春秋视学无有言说】存其心也【存其心思】幼者听而弗问【听受师说无有问难】学不躐等也此七者教之大伦也   吴澂曰禘者时祭之名非五年大禘之禘视学谓考试学者经业或君亲往或有司为之非天子大视学之礼也待时祭后乃视学不欲急迫使学者得以优游其志而学也   臣按此古者学校示教之法   大学之教也时【春夏秋冬】教【四时之教】必有正业退息【退而燕息】必有居学不学操缦【操弄琴瑟之弦】不能安不学博依【广求物理之所依附】不能安诗不学杂服【冕弁衣裳之类】不能安礼不兴其艺【即三者之学】不能乐【好也】学故君子之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乐其友而信其道是以虽离师辅而不反也   陈澔曰凡学之道贵于能安安则心与理融而成熟矣然未至于安则在乎为之不厌而不可有作辍也君子之学也藏焉修焉之时必有正业则所习者专而志不分息焉游焉之际必有居学则所养者纯而艺愈熟故其学易成也   呉澂曰藏谓入学受业时藏其身于所学之宫若东序瞽宗等处也修谓治其正业息谓退息私居游者玩物适情之谓   臣按学记此章可见古人教学者无一时一处而不用其功焉此其学之所以易成也而成之者本末兼该精粗通贯无一而或遗焉者也虽然一弛一张文武之道是以君子之学固不可无藏修之处亦不可无游息之时盖喜说生于时习自得由于深造成其功于进徳修业之际养其心于玩物适情之余学者如此则未得之而不苦其难既得之而去之不速矣   今之教者呻【吟讽之声】其占【视也】毕【简也】多其讯【问也】言及于数【所言不止一端】进而不顾其安使人不由其诚教人不尽其材其施之也悖其求【犹责也】之也佛【弗】夫然故隐其学而疾其师苦其难而不知其益也虽终其业其去之必速教之不刑其此之由乎   张载曰人未安之又进之未喻之又造之徒使人生此节目不尽其材不顾其安不由其诚皆施之妄也教人至难必尽人之材乃不误人观可及处乃告之故使人必由其诚教人必尽其材人之材足以有为但以其不由于诚则不尽其材若曰勉率而为之则岂有由其诚哉   呉澂曰今之师诵其所视之简多其所告之辞学者未可以进而又进之不顾其所学已安与否也实知此一理而后使之别穷一理是谓由其诚能行此一事而后教之别为一事是谓尽其材否则使之不由其实教之不尽其能也不观其已知己能而进之以未知未能是其施教于人也先后失宜故曰悖不俟其自知自能而强之以必知必能是其求责于人也浅深莫辨故曰佛如是则莫能明其所受于师之学不愿亲其师而反疾其师矣已知已行者未能安则苦其难进之以其所未可虽欲益之而彼不能知其益也纵使强抑俾终受其业然所知非久必又昏忘所行非久必又遗失故曰其去之也必速刑犹成也谓教人不成者由此   臣按此章论教之不成切中后世教人之弊祖宗以来设立学校惟立师儒以教导之命有司以提调之未尝有提督宪臣之设至正统中以学政多废弛乃用建议者每道添设风宪官一员以专督学政设官之意止欲振作其頽堕者耳非使其人各自为一法以通教一方之学者夫圣人施教各因其材虽以孔门弟子犹分四科顾乃以中人以下之私见而欲尽律一方之人才使之如已多见其不知量也凡其所为所行尽堕在学记此章中记谓教之不成其此之由今日人才不及于前政由于此非独不能成其不成之才并与其可成者分其志而堕其业也且其所督地方多者三四千里一岁不能徧歴所至之处又不能浃旬即去固有九年而仅一至者彼岂圣人而能过化存神哉臣窃以为今两京畿及十三藩所用者须十有四人其人未易得也莫若复祖宗之旧必欲设置乞敕内阁儒臣将洪武初侍御史雎稼建言朝命省台部官会议定拟格式立碑在天下学校者及宪纲等书一一斟酌详议参以圣贤教学之法以中人以下为准立为学校教养法式命礼部颁行天下俾其遵依为师儒者必依此式为教为生徒者必依此式为学为守令者必依此式提调而提学宪臣所至一以此式考验其所以教学提调者必合此式否则有罚大抵学校之教徳行为先然徳行难于考验必先考其艺业所谓艺业有三读书作文写字凡此三者一以中人以下为则每日背书不过二百字习字亦然作课则随其学力所至以为数本经四书史鉴经义策论其正业也有志及于子集及作诗辞者听不以是为正业而试之其出题不许裁截破碎经文及出偏僻之书课必文从理顺不许奇怪尖新以是为准每月学校将所出题目申提学宪臣宪臣以其所出题目申礼部转行翰林院国子监看详如此则进人顾其安使人由其诚教人尽其才而施之不悖于正理而求之不拂于常情矣此非独有以成就人材是亦一道徳之大端也   大学之法禁于未发之谓豫当其可之谓时不陵【逾犯也】节【言分限所在】而施之谓孙【顺也】相观而善之谓摩【相厉并进】此四者教之所由兴也发然后禁则扞【拒扞也】格【如地之坚冻难入】而不胜【不能承当其教】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杂施【谓躐等陵节】而不孙则壊乱而不修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燕朋逆其师燕辟废其学此六者教之所由废也   陈澔曰豫者先事之谓时者不先不后之期也不陵节而施谓不教幼者以长者之业也相观而善如称甲之善则乙者观而效之乙有善可称甲亦如之燕私之朋必不责善或相与以慢其师燕游邪僻必惑外诱得不废其业乎此燕朋燕辟之害皆由于发然后禁以下四者之失皆与上文四者相反也   臣按教之所由兴者有四先儒谓三属于师一属于友臣则以为所由废者有六其前三者属于师其后三者属于友也由是观之可见师之为教止于大纲若夫切磋琢磨薰陶渐染而朋友有讲习之益观感之化尤为多焉   学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学也或失则多【才有余者】或失则寡【才不足者】或失则易【俊快者】或失则止【钝滞者】此四者心之莫同也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   吕祖谦曰四者心之所由莫同病各有别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譬如医者要识他病处方始随证用药陈祥道曰古之教者观性以知心因心以救失多者约之以礼寡者博之以文易者抑之以自反止者勉之以自强此长善救失之道也   臣按人之生也性无不善故人人皆有是善然气禀所拘物欲所蔽不能无失也故教者必因其本无而今有者拯救补塞之如是则师之教道立而天下无不成之才矣   尚书大传曰公卿之大子大夫元士之适子十有三年始入小学见小节焉践小义焉二十入大学见大节焉践大义焉故入小学知父子之道长幼之节入大学知君臣之义上下之位故为君则君为臣则臣为父则父为子则子   臣按白虎通曰八歳入小学十五入大学此云十有三年始入小学二十入大学说者谓八歳十五歳天子世子之礼十三二十乃公卿大夫元士适子入学之期臣窃以为八歳至十三皆可以入小学十五至二十皆可以入大学大约言之耳非截然立此以为期限也   孟子曰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庠者养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序也】也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   朱熹曰庠以养老为义校以教民为义序以习射为义皆乡学也学国学也共之无异名也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此人之大伦也庠序学校皆以明此而已   臣按三代学校之制其乡学之名虽有不同而国学之名则无或异然其所以教之者无间小大壹是皆以明伦为本焉所谓养老教民习射其义虽殊而同归于阐明伦理以为教本养育人才以为治具而已盖今日教之于学校俾其讲明义理异日则将用之于政治使其推平日学校之所讲明者以施政行教而辅君善俗焉   以上设学校以立教【中】   大学衍义补卷六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设学校以立教【下】   汉武帝初董仲舒对策曰王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为大务立太学以教于国设庠序以化于邑又曰养士莫大虖太学太学者贤士之所闗也教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国对亡应书者【谓无应举贤良文学之诏书】是王道往往而絶也臣愿陛下兴大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其材则英俊宜可得矣   臣按汉兴高祖未遑庠序之事至武帝始立学校之官皆自仲舒发之   元朔元年公孙为学官请曰丞相御史言制曰盖闻导民以礼风之以乐今礼壊乐崩朕甚闵焉故详延天下方正博闻之士太常议与博士弟子崇乡里之化以广贤才谨与太常臧博士平等议曰三代之道乡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其劝善也显之朝廷其惩恶也加之刑罚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师始由内以及外今陛下本人伦劝学修礼崇化厉贤以风四方太平之原也古者政教未洽不备其礼请因旧官而兴焉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太常择民年十八已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   臣按前此博士虽各以经授徒而无考察试用之法至是武帝因公孙请为博士官置弟子史言武帝所谓兴太学者此也汉以后有太学始此而史不明书其事说者谓武帝未尝筑宫以居之然考三辅黄图太学在长安西北七里则太学实建于此   班固曰八歳入小学学六甲五方书计之事始知室家长幼之节十五入大学学先圣礼乐而知朝廷君臣之礼其有秀异者移乡学于庠序庠序之异者移国学于少学诸侯歳贡少学之异者于天子学于大学命曰造士行同能偶则别之以射然后爵命焉   臣按今世由郡县学生歳贡而进学于大学三代以前已有此制也   唐太宗增创学舍一千二百间国学太学四门亦增生员其书算各置博士凡三百六十员其屯营飞骑亦给博士授以经业高丽百济高昌吐蕃诸国酋长亦遣子弟请入国学国学之盛近古未有   臣按立学建师非但以教诲生徒亦以一道德也周人备四代之学后世既有太学国子监而又有四门学似不为过而又置书算等博士书算乃六艺之一成周叙之于六德六行之后徳行本也文艺末也本末不备何以为学岂可颛颛设官而教以艺哉若夫屯营之士蕃夷之子弟其来入学者亦当杂之于多士之中从师讲解使之薫陶渐染相观而善不必各给以博士也   唐制京都学生八十人大都督府中都督府上州各六十人下都督府中州各五十人下州四十人京县五十人上县四十人中县中下县各三十五人下县二十人州县学生州县长官补长史主焉每歳仲冬州县馆监举其成者送之尚书省   臣按郡县有学始北魏献文时而其生徒有数亦于是时始也唐制天下都督天下县学校有生徒各因其州县之等第而定其数每歳举其成者送之尚书省史志所谓由学校者曰生徒是已我朝于府州县各立学府学廪膳生四十人州学三十人县学二十人其増广生则不拘额数夫圣人之于人非不欲人人教而养之也顾势有所不能尽也于是择其尤者而笃厚之非谓一郡一邑之人才止于此也地有小大人有众寡养之者虽各有数而教之者则无其限焉教之养之至于大成而后贡之而又有科目拔于常贡之外虽然承平日久人才日多人才所当养者又不可拘拘于故常也且如今松江之华亭江右之临川人民里数多至七百而汉中之平利广右之恭城止于一二里其生徒之数乃无异焉请如唐制因其郡邑人民多少之数而定为养士之额   阳城为国子司业引诸生告之曰凡学者所以学为忠与孝也诸生有久不省亲者乎明日辞城还养者二十辈有三年不归侍者斥之   臣按阳城为此言以告诸生则是唐无归省之令我朝学规每三年一次归省着在令甲一日不容过则是我祖宗以孝为训前代所不及也窃观自古学制之规范皆出自有司看详处置惟我朝学规出自圣祖所定凡师友之义分与所当为及不当为一切禁令无不委曲详尽圣祖之心眞如日月之照临无处不到露之霑霈无一或遗也   宋仁宗庆厯中范仲淹等建议请兴学校本行实乃诏州县立学时胡瑗教学于苏湖是时方尚词赋独湖学以经义时务有经义斋治事斋经义斋择通经有器局者居之治事斋人各治一事又兼一事如边防水利之类故天下谓湖学多秀彦其出而筮仕往往取高第及为政多适于世用由讲习有素也至是诏州县皆立学于是建太学于京师而有司请下湖州取瑗法以为太学法着为令   臣按三代以后文治首称宋朝然其立学乃在四世之后自其开国至是几八十年矣我圣祖以歳戊申开国明年即诏天下府州县立学其太学之立乃在未登极之前三年歳乙巳也方其初立学也惟许存仁为博士以专学事四年陞学为四品始设祭酒即拜存仁为之存仁元儒许谦之孙谦承考亭正学而存仁承上命以为教一宗朱氏之学学者非六经四书不读非濂洛闗闽之学不讲所谓全体大用之学者也所谓治事者固已在乎经义之中一时学校之士无不明经者经明以之治事凡所谓水利边防等事皆自此而推之也宋人乃分之为二则是以体用为二事而非圣贤之学矣   神宗熙宁八年诏诸州学官先赴学士院试大义五道取优通者选差   元丰元年诏诸路州学官共五十三员   马端临曰元丰中大兴学校而天下之有教授者只五十三员盖重师儒之官不肯轻授滥设故也其所用者既是有出身人然又必试中而后授则与入馆閤翰苑者同科其遴选至矣   臣按礼曰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祖宗以来最重教官之选往往取之耆儒宿学其后科目兴乃取之乙榜举人其有优异者不次擢居显要故居是官者人人自奋既皆以道自重而一时公卿大臣藩臬守令亦皆重之人既乐为之莫不谨身饬行以示教严立规范以为教善人多而风俗美朝廷得人之用皆由师道之立也近世师儒之职日轻公卿藩臬略不加之以礼而乙科举人多不屑就乃取歳贡之士为之徒取充位而已所谓教法者荡然矣臣窃以为国家要务莫急于储贤储贤必先于教养所以代君以施教养者师儒之职也其任若轻而实重自今宜如宋人愼重其选假如一府并其州共有十学该设教官三十五员不分教训职名一郡所选教官茍足以分摄各学不必备员朝廷既遴选其人不肯轻授人得之以为难自然贵重官既不多所以供亿者稍足而彼亦不厌其禄薄矣仍勑有司申明宪纲以礼待之坐以听讲不行跪礼违者坐以风宪失职之罪如此则教官得人教官得人则生徒充业而国家有得人之效所以成世务夀国脉此其基也   元丰二年颁学令太学置八十斋斋容三十人外舍生二千人内舍生三百人上舍生百人总二千四百月一私试歳一公试补内舍生间歳一舍试补上舍生封弥誊录如贡举法而上舍试则学官不与考较公试外舍生入第一第二等参以所书行艺与籍者升内舍内舍试入优平二等参以行义升上舍上舍分三等俱优为上一优一平为中俱平若一优一否为下上等命以官中等免礼部试下等免解   马端临曰古人所谓中年考较九年大成者进徳修业之事也至汉人之补博士弟子员则只限以通一经而后授之官唐人之法尚彷佛如此至宋熙丰后立三舍之法则不过试之以浮靡之文而诱之以利禄之途然明经必至于通一艺试文而必至于歴三舍皆非旦暮可就故国家虽未尝严其法制稽其去留而为士者内耻于习业之未精外诱于荣途之可慕其坐学之日自不容不久   臣按大学之教所以聚天下贤才使之讲明经史切磋琢磨以成就其器业以为天下国家之用非颛颛以计歳月较高下以为仕进之途也三代之制比年入学中年考较必至于七年而小成九年而大成然后用之月书季考程颐尚以为教之使争夫何士子尚在学校之中遽已立为升进之法比之私试等第其文其为争也尤大焉是岂三代明伦之教古人大学之法哉本朝洪武十六年定生员三等高下凡通四书未通经者居正义崇志广业堂一年半之上文理条畅者升修道诚心堂一年半之上经史兼通文理俱优者升率性堂升率性堂者方许积分积分之法孟月试本经义仲月试论及内科诏诰章表一季月试史策及判语二每试文理俱优与一分理优文劣者与半分文理纰缪者无分歳内积至八分者为及格与出身不及分者仍坐堂肄业一如科举之制其后此制不用监生惟计年月先后拨出六部诸司歴事三阅月所司考其勤谨奏送吏部附选挨次取用外此又有写本写诰者就中选能书者充此大学出身之资格也方其在学校时每月之中会讲背书皆有定日每季一试惟第高下以为激劝之方而于出身无所闗预又轮差于内外诸司俾其习为政事半年回学昼则趣事于各司夕则归宿于斋舍优游之以歳月琢磨之以义理约束之以规法廪食学校则俾其习经史歴肄各司则俾其习政法遇大比科许其就试其为教法可谓本末兼举矣近年以来为边事起之故建议者欲存省京储以备急用始为依亲之例教法稍变祖宗之旧今疆场无事储蓄日充请敕所司申明旧法以复祖宗养士之旧   高宗绍兴八年叶林上言光武起于河朔五年而建太学元帝兴于江左一年而建太学光武十分天下有其四元帝十分天下有其二然二君急于教养未尝以恢复馈饷为解今中兴国祚驻跸东南百司庶府经营略备若起太学计官吏生徒之费不过一观察使之月俸愿谋之大臣咨之宿学亟复盛典以昌文治   臣按太学之设教养生徒以为国家之用其所闗系至重张载有言人才出国将昌子孙才族将大国家之有贤才犹人家之有子孙也所以培养之者乌可以不加之意哉祖宗养贤之制视前代为盛各门设宣课司以收商税尽以为供给士子之费设典簿以掌钱粮设掌馔以司饮食其膳夫三更五防不起有误会馔责罚三罚处以极刑监丞典簿掌馔管吏不严重加责罚呜呼圣祖草创之初事多未备其所以廪养多士者已如此其周密况列圣相承承平日久顾所以养士者反不如草创之初可乎臣请申明祖宗旧制复会馔以养太学之士是亦圣孝继志述事之大节也   程颢言于朝曰治天下以正风俗得贤才为本宜先礼命近侍贤儒及百执事悉心推访有明先王之道徳业充备足为师表者其次有笃志好学材良行修者延聘敦遣萃于京师朝夕相与讲明正学其道必本于人伦明乎物理其教自小学洒扫应对以往修其孝弟忠信周旋礼乐其所以诱掖激励渐摩成就之道皆有节序其要在于择善修身至于化成天下自乡人而可至于圣人之道其学行皆中于是者为成徳取材识明达可进于善者使日受其业择其学明徳尊者为太学之师次以分教天下之学择士入学县升之州州賔兴于太学太学聚而教之歳论其贤者能者于朝凡选士之法皆以性行端洁居家孝弟有廉耻礼让通明学业晓达治道者   臣按颢之此言可谓端本澄源之论夫国家之治由乎政事修举政事修举由乎人才众多人才众多由乎师道得人也必欲师道得人必须推访延聘然今日儒科大兴士乐仕进而草泽遗贤固有然不若在学校科目者为多请就今科贡之法以行古推访之意今制于进士乙科中取州县教职于教职秩满者选太学师儒行之既久固难顿革今后遇有博士助教等官员缺与其非人而滥授不若虚其职而摄之为愈也许令执政及近侍臣僚具实保荐天下郡县教官果徳业充备笃志好学材良行修者然后授之不必俟其秩满也会试所取茍文理平通者即列在乙榜不问其愿否但年三十以上者俱送太学俾其坐堂半年以上公堂试中三次者具名送部仍留在监食廪肄业遇缺挨次取选其歳贡到监有愿教职者免其杂差三次考中者送选如举人例如此既不失朝廷之制而于程氏之意亦庶乎得之矣   程颐看详学制大槩以为学校礼义相先之地而月使之争殊非教养之道请改试为课有所未至则学官召而教之更不考定高下镌解额以去利诱省繁文以专委任励行捡以厚风教   臣按前代学制不定屡下学官看详本朝学规盖自国初已定至今遵守不敢有所更易程颐看详学制请改试为课臣窃以为试课两不相妨逐日使之作课以为常程每季合试以为激劝恐不为过但须如颐所谓召学生当面防抹教其未至又于其中有违背经旨立意索隐而为钩棘之语者则面谕之使其改正如此非但可以正其习尚亦可因之以端其志趣矣   程颐曰古者八歳入小学十五入大学择其才可教者聚之不肖者复之农亩盖士农不易业既入学则不治农然后士农判古之仕者自十五入大学至四十方仕其间自有二十五年学又无利可趋则所志可知须去趋善便自此成徳后之人自童穉间已有汲汲趋利之心何由得向善故古人必使四十而仕然后志定臣按程氏此言见得古人教人及其为学志专一而不分后世一切诱之以利而学者亦是因利而为学此人才所以不古若而治道日趋于下也   朱熹曰小学教之以事大学教之以理   臣按所谓教之以事如礼乐射御书数及孝弟忠信之类教之以理如格物致知所以为忠信孝弟者   朱熹学校议曰学校必选实有道徳之人使为学官以来实学之士裁减解额舍选滥缪之恩以塞利诱之涂盖古之太学主于教人而因以取士故士来者为义而不为利   又曰古者圣王设为学校以教其民由家及国大小有序使其民无不入乎其中而受学焉而其所以教之之具则皆因其天赋之秉彞而为之品节以开导而劝勉之使其明诸心修诸身行于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而推之以达乎君臣上下人民事物之际必无不尽其分焉及其学之既成则又兴其贤且能者寘之列位是以当是之时理义休明风俗醇厚而公卿大夫列士之选无不得其人焉此先王学校之官所以为政事之本道徳之归而不可以一日废焉者也至于后世学校之设虽或不异乎先王之时然其师之所以教弟子之所以学则皆忘本逐末懐利去义而无复先王之意以故学校之名虽存而其实不举至于风俗日敝人材日衰虽以汉唐之盛隆而无以彷佛乎三代之叔季   臣按朱熹谓古之大学主于教人而因以取士故士来者为义而不为利臣窃以为仁义未尝不利士之自学校而升之大学也或以歳贡或以科目或以大臣之子其所以游太学者养之饩廪处之斋舍临之以师儒朋友约束之以法制规矩彼果何所为而来哉固将以希禄食干爵位以为父母之养乡里之荣以行已之所志也其心未尝无所利茍无所利孰肯去乡井捐亲戚以从事于客游哉但在上之人所以处置之何如耳为学莫大于明经立身莫先于忠孝有矩范以鎭其浮有资限以抑其躁有考校以试其进如是则凡在学之士彼以利而来吾以义而教彼能行吾之义则彼所谓利者从而得矣则天下之士孰不愿游于吾之学哉   朱熹感兴诗曰圣人司教化黉序育羣材因心有明训善端得深培天序既昭陈人文亦褰开云何百代下学絶教养乖羣居竞葩藻争先冠伦魁淳风久沦丧扰扰胡为哉   熊刚大曰此篇论大学之教盖道者文之本文者道之末古人于其本者加意故设学教育惟以天理人伦为重文艺之间特余力游意云耳后世于其末者用功故设学教育惟以文词葩藻为尚天理人伦曾不讲明此朱子所以深叹也   朱熹大学章句序曰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一有聪明睿智能尽其性者出于其间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教之以复其性此伏羲神农黄帝尧舜所以继天立极而司徒之职典乐之官所由设也三代之隆其法寖备然后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人生八歳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及其十有五年则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此又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夫以学校之设其广如此教之之术其次第节目之详又如此而其所以为教则又皆本之人君躬行心得之余不待求之民生日用彞伦之外是以当世之人无不学其学焉者无不有以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而各俛焉以尽其力此古昔盛时所以治隆于上俗美于下而非后世之所能及也   臣按自古论小学大学之教未有详明如此者由是观之可见学校之教根于天命之性率性之道自三皇五帝以来已有之不过因民生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而修之以为教非本无是理而彊以之而率民也后世不知教事之为重而往往从事于政治刑法之间间有为之者亦是慕其名而无其实立人以为师徒充其位聚人以为徒徒冒其名治道所以不古若者其病根实在于是有志于三代之隆者必自立教始欲立教者必自学校始伏惟圣神留意   吕祖谦曰学校之设非为士之贫而养之也又非欲羣其类而习为文辞也不农不商若何而可以为士非老非释若何而可以为儒事亲从兄当以何者为法希圣慕贤当自何门而入道徳性命之理当如何而明治乱兴衰之故当何由而达考之古以为得失之鉴騐之今以为因革之宜此士之所当用心也自孔门高弟犹勤勤于问仁问考问智问政所以为士请之于师辨之于友后世之士不逮逺矣傥离羣索居而蔽其所习则固陋乖僻无自进于道圣人忧之着为成书以诏万世教养渐摩以俾之讲习立师儒之官以董正之此开设学校之本意也   臣按先王开设学校之本意吕氏言之尽矣教者必知此然后知所以立教学者必知此然后知所以为学   以上设学校以立教【下】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明道学以成教【上】   周易干九二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寛以居之仁以行之   程颐曰学聚问辨进徳也寛居仁行修业也   眞德秀曰干天徳也圣人之事也犹必学以成之学之不可己者如是九二曰庸徳之行庸言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徳博而化九三曰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皆学之事也   臣按大人之所以为大人者以其徳业之盛也学者未至于大人之地欲希之者当何如亦惟进徳修业而已矣忠信所以进徳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则徳之进者日以崇寛以居之仁以行之则业之修者日以广夫然则九二大人之地亦可以企而及之矣然则用功之要何先曰诚而已忠信诚也修辞以立其诚诚即忠信也诚乎诚乎其进徳修业之本乎   之彖曰防以养正圣功也   程颐曰未发之谓以纯一未发之防而养其正乃作圣之功也发而后禁则扞格而难胜养正于防学之至善也   朱熹曰防以养正乃作圣之功   张栻曰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盖童稚之时纯一不杂人欲未起天理实存谓之大人者守此而已谓之小人者失此而已人于是时保防养育则虚静纯白浑然天成施为动作酬酢进退皆天理也非作圣之功起于此乎   臣按学记云禁于未发之谓豫发然后禁则扞格而不胜是以圣人施教必于童之时是以商之三风十愆先具训于士周之正事彞酒豫诰教于小子穆王以听言格命告于幼子童孙盖与此养防同一意也方人之幼也欲念未炽情窦未开其本然之性得于天者犹纯全不昧故教之者易入而其所受之教亦坚久而不忘此养之所以贵于豫而正不正则又莫若弗教之听其自然而自有之也然则所以养之以正者若何朱熹感兴诗曰童防贵养正逊弟乃其方鸡鸣咸盥栉问讯谨暄凉奉水勤播洒拥篲周室堂进趋极虔恭退息常端庄劬书剧嗜炙见恶逾探汤庸言戒粗诞时行必安详圣途虽云逺发轫且勿忙十五志于学及时起高翔   大畜之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   程颐曰天为至大而在山之中所畜至大之象君子观象以大其蕴畜人之蕴畜由学而大在多闻前古圣贤之言与行考迹以观其用察言以求其心识而得之以畜成其徳乃大畜之义也   魏了翁曰天在山中譬则心之体也闻一言焉见一行焉审问而谨思明辨而笃行即所以畜其心之徳盖畜故乃所以养新而新非自外至也昭昭之多止于所不见是以愈畜而愈大   臣按程氏言人之蕴畜由学而大此盖就卦象言之以徳言也若以学言之则人之为学亦必由蕴畜而后大焉为学者苟颛颛于一艺一能则其学局而小矣故于凡天地之大古今之变事物之理圣贤言行之懿无一而不蕴畜于心然后其学大焉朱子曰学者必自知识入易曰多识大学曰致知此为学之先务也   商书说命曰学于古训乃有获   蔡沈曰古训者古先圣王之训载修身治天下之道二典三谟之类是也学古训深识义理然后有得   又曰惟学逊【谦抑也】志务【专力也】时敏【无时而不敏】厥脩乃来蔡沈曰逊其志如有所不能敏于学如有所不及虚以受人勤以励己则其所脩如泉始达源源乎其来矣   又曰惟斆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徳脩罔觉   蔡沈曰斆教也言教人居学之半盖道积厥躬者体之立斆学于人者用之行兼体用合内外而后圣学可全也始之自学学也终之教人亦学也一念终始常在于学无少间断则徳之所脩有不知其然而然者矣   臣按学之一言前此未有言者而傅说首以告高宗说之言虽以告当时之君然万世之下学者之所以为学与其所以为教上下可通用也眞氏既以全章载之帝王为学之条今摘此数语以示后世之斆学者云   诗敬之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   朱熹曰成王受羣臣之戒而述其言曰敬之哉敬之哉乃自为答之之言曰我不聪而未能敬也然愿学焉庶几日有所就月有所进续而明之以至于光明也   臣按眞徳秀谓玩此二语则成王用力于学者可知矣高宗成王皆王者之学然大学之道自天子至于庶人一而已矣高宗之学曰逊志曰时敏成王之学曰就将曰缉熙学者而不由此未有能进者也噫高宗成王皆万乘之君且务学如此学者可不知所勉乎   论语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喜意】乎有朋自逺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朱熹曰学之为言效也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习鸟数飞也学之不已如鸟数飞也既学而又时时习之则所学者熟而中心喜说其进自不能已矣自逺方来则近者可知愠含怒意君子成徳之名及人而乐者顺而易不知而不愠者逆而难故惟成徳者能之然徳之所以成亦曰学之正习之熟说之深而不已焉耳   王逢曰学习兼大学小学而言明善而复初是大学明明徳之事朋来而以善及人是新民之事不知不愠而成君子是止至善之事也   臣按天下之理二善与恶而已矣所贵乎学者以其能明其善以复其本然之初以为君子而不流于恶以为小人孔子教人拳拳以君子小人竝言而屡道之门人记其言以为论语开卷即以君子托其始至其末也又以君子结其终焉以见圣人之教无非欲人明其善以去其恶存乎公以絶乎私笃乎义而不喻于利以为君子所以然者欲其复其本然之善成其固有之徳也使斯世之人人人有君子之行而不流于小人之归则天下成比屋可封之俗矣   子曰弟子入则孝【善事父母】出则弟【善事兄长】谨【行之有常】而信【言之有实】泛【广也】爱众【谓众人】而亲【近也】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谓诗书六艺之文】   程颐曰为弟子之职力有余则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己之学也   尹焞曰徳行本也文艺末也穷其本末知所先后可以入徳矣   朱熹曰洪氏谓未有余力而学文则文灭其质有余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愚谓力行而不学文则无以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而所行或出于私意非但失之于野而已   臣按圣人之言贯彻上下先儒谓此章虽言为弟子之职始学者之事然充而极之为贤为圣亦不外是凡圣人之言无不然者岂但此章哉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程颐曰君子自修之道当如是也   游酢曰君子之道以威重为质而学以成之学之道必以忠信为主而以胜已者辅之然或吝于改过则终无以入徳而贤者亦未必乐告以善道故以过勿惮改终焉   张栻曰重者严于外者也忠信者存乎中者也存乎中所以制其外严于外所以保其中也而资友以辅之改过以成之君子之学不越于是而已矣   臣按此章程颐谓自修之道当如是而张栻谓君子之学不越于是则孔门之教学者其用功亲切之要有在于此所当尽心者也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朱熹曰不求诸心故昏而无得不习其事故危而不安   张栻曰自洒扫应对进退而往无非学也然徒学而不能思则无所发明罔然而已思者研穷其理之所以然徒思而不务学则无可据之地危殆不安矣学而思则徳益崇思而学则业益广盖其所学乃其思之所形而其所思即其学之所存也用功若此内外进矣   臣按学而思思而学为学之道不外是矣   子曰温【寻绎也】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朱熹曰故者旧所闻新者今所得言学能时习旧闻而每有新得则所学在我而其应不穷故可以为人师若夫记问之学则无得于心而所知有限故学记讥其不足以为人师正与此意互相发也   臣按学记谓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而此则云温故知新可以为师可云者明未至此者不可以为师非以为能如是则为师有余也若夫不足之云者非但不可且不足矣不足者有余之对也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告也】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朱熹曰言教人者当随其高下而告语之则其言易入而无躐等之弊也   张栻曰圣人之道精粗虽无二致但其施教则必因其材而笃焉盖中人以下之质骤而语之太高非惟不能以入且将妄意躐等而有不切于身之弊亦终于下而已矣故就其所及而语之是乃所以使之切问近思而渐进于高逺也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颜渊曰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子思曰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   臣按孔门之教知行二者而己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孔门之教也博我以文约我以礼颜子受孔子之教以为学也子思所谓博学而继之以问思辨而笃于行孟子谓博学详说而反之以约皆是理也三千之徒莫不闻其师说而颜子独以为已有而谓之博我约我则似孔子专为颜子设此教也呜呼此孔子所以善诱而颜子所以好学也欤曾子之作大学格物致知而后诚意正心子思得于曾子孟子得于子思一知行之外无余法焉周程张朱之学皆不外此而陆九渊者乃注心于茫昧而外此以为学是果圣人之学哉   子曰德之不脩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尹焞曰徳必脩而后成学必讲而后明见善能徙改过不吝此四者日新之要也茍未能之圣人犹忧况学者乎   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朱熹曰志者心之所之之谓道则人伦日用之间所当行者是也知此而心必之焉则所适者正而无他岐之惑矣据者执守之意德则行道而有得于心者也得之于心而守之不失则终始惟一而有日新之功矣依者不违之谓仁则私欲尽去而心德之全也工夫至此而无终食之违则存养之熟无适而非天理之流行矣游者玩物适情之谓艺则礼乐之文射御书数之法皆至理所寓而日用之不可阙者也朝夕游焉以博其义理之趣则应务有余而心亦无所放矣此章言人之为学当如是也盖学莫先于立志志道则心存于正而不他据徳则道得于心而不失依仁则徳性常用而物欲不行游艺则小物不遗而动息有养学者于此有以不失其先后之序轻重之伦焉则本末兼该内外交养日用之间无少间隙而涵泳从容忽不自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   子曰不愤不啓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程颐曰愤悱诚意之见于色辞者也待其诚至而后告之既告之又必待其自得乃复告尔又曰不待愤悱而发则知之不能坚固待其愤悱而后发则沛然矣   朱熹曰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啓谓开其意发谓达其辞物之有四隅者举一可知其三反者还以相证之义复再告也上章已言圣人诲人不倦之意因并记此欲学者勉于用力以为受教之地也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程颐曰教人以学文修行而存忠信也忠信本也金履祥曰文行忠信此夫子教人先后浅深之序也文者诗书六艺之文所以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盖先教以知之也知而后能行知之固将以行之也故进之于行既知之又能行之矣然存心之未实则知或务于夸博而行或出于矫伪安保其久而不变故又进之以忠信忠信皆实也分而言之则忠发于心而信周于外程子谓发已自尽为忠循物无违谓信天下固有存心忠实而于事物未能尽循而无违者故又以信终之至于信则事事皆得其实而用无不当矣此夫子教人先后浅深之序有四节也   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朱熹曰孔子言后生年富力彊足以积学而有待其势可畏安知其将来不如我之今日乎然或不能自勉至于老而无闻则不足畏矣言此以警人使及时勉学也曾子曰五十而不以善闻则不闻矣盖述此意   张栻曰后生可畏以其进之不可量也然茍至四十五十于道无所闻则其不能激昂自进可知因循至是则无足畏者矣辞气抑之间学者所宜深味也虽然有至于四十五十而知好学如中庸所谓困知勉行者圣人犹有望焉若后生虽有美质而悠悠歳月则夫所谓四十五十将转盼而至可不惧哉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程颐曰为己欲得之于己也为人欲见知于人也朱熹曰圣贤论学者用心得失之际其说多矣然未有如此言之切而要者于此明辨而日省之则庶乎其不昧于所从矣又曰大抵以学者而视天下之事以为已事之所当然而为之则虽甲兵钱谷笾豆有司之事皆为己也以其可以求知于世而为之则虽割股庐墓敝车羸马亦为人耳   学古箴曰相告先民学以为己今也不然为人而已为己之学先成其身君臣之义父子之仁聚辨居行无怠无忽至足之余泽及万物为人之学然春华诵数是力纂组是夸结驷懐金煌煌炜炜世俗之荣君子之鄙惟是二者其端则微眇绵弗察胡越其归臣按所引论语孔子之言凡其所言以示学者皆所以为教也学者本之以为学教者本之以为教圣贤同归矣   子夏曰百工居肆【谓官府造作之处】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极也】其道   朱熹曰工不居肆则迁于异物而业不精君子不学则夺于外诱而志不笃尹氏曰学所以致其道也百工居肆必务成其事君子之于学可不知所务哉二说相须其义始备   臣按百工居肆方能成其事君子学方可以致其道然今之士子羣然居学校中博奕饮酒议论州县长短官政得失其稍循理者亦惟饱食安闲以度岁月毕竟成何事哉惟积日待时以需次出身而已其有向学者亦多不务正学而学为异端小术中有一人焉学正学矣而又多一暴十寒半涂而废而功亏一篑者亦或有之学之不以道而不能致其极皆所谓自暴自弃之徒也此最今日士子之病宜痛禁之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亲当作新】民在止于至善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脩其身欲脩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脩身脩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脩身为本   朱熹曰大学者大人之学也明明之也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但为气禀所拘物欲所蔽则有时而昏然其本体之明则有未尝息者故学者当因其所发而遂明之以复其初也新者革其旧之谓也言既自明其明徳又当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其旧染之汚也止者必至于是而不迁之意至善则事理当然之极也言明明徳新民皆当止于至善之地而不迁盖必其有以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也此三者大学之纲领也明明徳于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心者身之所主也诚实也意者心之所发也实其心之所发欲其必自慊而无自欺也致推极也知犹识也推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也格至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此八者大学之条目也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也知既尽则意可得而实矣意既实则心可得而正矣脩身以上明明徳之事也齐家以下新民之事也壹是一切也正心以上皆所以脩身也齐家以下则举此而措之耳   臣按儒者之学不出乎大学一书所谓三纲领八条目也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凡夫所谓三纲五常六纪三统五礼六乐尽天下义理皆不出乎此道凡夫所谓六经十九史诸子百家尽天下经典皆不出乎此书儒者之道至于是而止无俟他求也圣贤之所以教士子之所以学帝王之所以治撮凡举要皆在此矣盖学至于平天下而天下平学问之功于是乎极圣贤之能事于是乎毕矣此儒者之道所以大而实而异乎异端之小而虚欤或者乃求圣道于渺茫之外而高谈性命与异端较其是非乌知所谓大学之道哉   以上明道学以成教【上】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一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明道学以成教【下】   中庸曰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朱熹曰达道者天下古今所共由之路即书所谓五典孟子所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也知所以知此也仁所以体此也勇所以强此也谓之达徳者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一则诚而已矣达道虽人所共由然无是三徳则无以行之达徳虽人所同得然一有不诚则人欲间之而徳非其徳矣   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朱熹曰知之者之所知行之者之所行谓达道也以其分而言则所以知者知也所以行者仁也所以至于知之成功而一者勇也以其等而言则生知安行者知也学知利行者仁也困知勉行者勇也盖人性虽无不善而气禀有不同者故闻道有蚤莫行道有难易然能自强不息则其至一也   吕大临曰所入之涂虽异而所至之域则同此所以为中庸若乃企生知安行之资为不可几及轻困知勉行谓不能有成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也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脩身知所以脩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朱熹曰此言未及乎达徳而求以入徳之事通上文三知为知三行为仁则此三近者勇之次也斯三者指三近而言人者对己之称天下国家则尽乎人矣吕大临曰愚者自是而不求自私者徇人欲而忘返懦者甘为人下而不辞故好学非知然足以破愚力行非仁然足以忘私知耻非勇然足以起懦   臣按理之在人人人所同由者道也人人所同得者徳也人人所同存者诚也得天下古今人所同由者于己徳也存天下古今人所同得者于心诚也非知之则无所见非行之则无所得学者未至于生知安行之域此学知利行困知勉行之功所以不可无也教者因其资质之近而导以入之使各至其至焉则天下无弃才矣   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朱熹曰圣人之徳浑然天理眞实无妄不待思勉而从容中道未至于圣则不能无人欲之私而其为徳不能皆实故未能不思而得则必择善然后可以明善未能不勉而中则必固执而后可以诚身学问思辨所以择善而为知学而知也笃行所以固执而为仁利而行也   或曰学问思辨亦有序乎朱熹曰学之博然后有以备事物之理故能参伍之以得所疑而有问问之审然后有以尽师友之情故能反覆之以发其端而可思思之谨则精而不杂故能有所自得而可以施其辨辨之明则断而不差故能无所疑惑而可以见于行行之笃则凡所学问思辨而得之者又必皆践其实而不为空言矣   饶鲁曰学必博然后有以聚天下之见闻而周知事物之理问必审然后有以祛其学问之所疑而自得于心辨必明然后有以别其公私义利是非眞妄于毫厘疑似之间则不至于差缪择善至此可谓精矣如是而加以笃行则日用之间由念虑之微以达于事为之着必能去利而就义取是而舍非不使人欲之私得以夺乎天理之正而凡学问思辨之所得者皆有以践其实矣所执如此其固为何如   许谦曰博学是总说圣贤每教人博学夫子谓博学于文颜子谓博我以文孟子谓博学而详说之盖为学规模不广浅见謏闻安能知道问思以下是逐一事一节理会问须是详审使答者辞尽意畅如樊迟问仁知既闻于师又质于友必达其意而后止既问而得之又思之使自得于心思则必愼思之不及非愼也思之过非愼也思之泛非愼也思之凿非愼也思既得之又加辨晰使明彻无纎毫疑滞然后措之行事而笃焉   臣按诚之之道在乎择善固执所以择善而固执之者则在乎博学审问愼思明辨笃行焉章句谓此五者诚之之目也程子曰五者废其一非学也学者乌可不循序而兼致其功乎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朱熹曰君子之学不为则已为则必要其成故常百倍其功又曰明者择善之功强者固执之效【按或又谓子思之意盖曰人有弗学者学之有弗问者问之学之问之弗得弗措则为必要其成朱子以学字为句且曰弗为则已则人有弗学弗问者矣与下文人一已百等语文不相贯其说亦有理】   吕大临曰君子所以学者为能变化气质而已徳胜气质则愚者可进于明柔者可进于强不能胜之则虽有志于学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盖均善而无恶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强弱之禀不齐者才也人所异也诚之者所以反其同而变其异也夫以不美之质求变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卤莽灭裂之学或作或辍以变其不美之质及不能变则曰天质不美非学所能变是果于自弃其为不仁甚矣   臣按为学最是变化气质为难为学而能变己之气质则其学成矣施教而能变人之气质则其教成矣   故君子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朱熹曰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徳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道由也温犹燖温之温谓故学之矣复时习之也敦加厚也尊徳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二者脩徳凝道之大端也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属也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理义则日知其所未知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此皆致知之属也盖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圣贤所示入徳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尽心焉   臣按尊徳性道问学二者儒者为学之大端也二者不可偏废致广大极高明温故敦厚四者尊徳性之目也尽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礼四者道问学之目也朱子谓其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圣贤所示入徳之方莫详于此盖二者可相有而不能相无偏其一则非圣人之道儒者之学矣彼陆九渊者乃欲专以其一为学乌有是理哉   孟子曰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故人乐有贤父兄也如中也弃不中才也弃不才则贤不肖之相去其间不能以寸   朱熹曰无过不及之谓中足以有为之谓才养谓涵育薫陶俟其自化也贤谓中而才者也乐有贤父兄者乐其终能成已也为父兄者若以子弟之不贤遂遽絶之而不能教则吾亦过中而不才矣其相去之间能几何哉   张栻曰中者以徳言才者以质言惟有徳者为能涵养性情而无过不及之患故谓之中而其倚于一偏者不能自正者则谓之不中天资美茂如忠厚刚毅明敏之类皆谓之才而其资禀之不美以陷于刻薄柔懦愚暗之流则谓之不才父兄之于子弟见其不中不才也则当思所以教之教之之道莫如养之养之者如天地涵养万物其露之所霑风雷之所振和气之薫陶宁有间断乎哉故物以生遂焉父兄养子弟之道亦当如是也寛裕以容之义理以渐之忠信以成之开其明以祛其惑引之以其方而使之自喻夫岂岁月之功哉彼虽不中不才涵养之久岂无有萌焉如其有萌养道益可施矣   臣按孟子此章言父兄之于子弟必当有以教养之然国家之于臣下师儒之于子弟亦莫不然茍不能养之而弃絶之则其间之相去其与父兄之于不中不才子弟何异哉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程颐曰心至重鸡犬至轻鸡犬放则知求之心放则不知求岂爱其至轻而忘其至重哉弗思而已矣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   朱熹曰仁者心之徳程子所谓心如谷种仁则其生之性是也然但谓之仁则人不知其切于已故反而名之曰人心则可以见其为此身酬酢万变之主而不可须臾失矣义者行事之宜谓之人路则可以见其为出入往来必由之道而不可须臾舍矣哀哉二字最宜详味令人惕然有深省处上兼言仁义而下专论求放心者能求放心则不违于仁而义在其中矣学问之事固非一端然其道则在于求其放心而已盖能如是则志气清明义理昭著而可以上达不然则昏昧放逸虽曰从事于学而终不能有所发明矣   臣按蔡渊曰或者但见孟子有无他而已矣之语便立为不必读书穷理只要存本心之说所以卒流于异学集注谓学问之事固非一端然其道则在于求放心而已正所以发明孟子之本意以示异学之失学者切宜玩味窃考其所谓异学者盖指当时陆九渊也至今学者犹有假之以惑世废学切宜痛絶   孟子曰羿【善射者】之教人射必志【犹期也】于彀【弓满也】学【谓学射】者亦必志于彀大匠【工师也】诲人必以规矩【匠之法也】学者亦必以规矩   朱熹曰此章言事必有法然后可成师舍是则无以教弟子舍是则无以学曲艺且然况圣人之道乎张栻曰彀者弩张回的处也射者期于中鹄也然羿之教人使志于彀鹄在彼而彀在此心心存乎此虽不中不逺矣学者学为圣贤也圣贤曷为而可至哉求之吾身而已求之吾身其则盖不逺心之所同然者人所固有也学者亦存此而已存乎此则圣贤之门墙可渐而入也规矩所以为方圆大匠诲人使之用规矩而已至于巧则非大匠之所能诲存乎其人焉然巧固不外乎规矩也学者之于道其为有渐其进有序自洒扫应对至于礼仪之三百威仪之三千犹木之有规矩也亦循乎此而已至于形而上之之理则在其人所得何如形而上者固不外乎洒扫应对之间也舍是以求道是犹舍规矩以求巧也此章所举二端教人者与受教于人者皆不可以不知臣按此章言施教受教之法朱熹谓师舍是则无以教弟子舍是则无以学张栻谓教人者与受教于人者皆不可不知   孟子曰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朱熹曰多术言非一端屑洁也不以其人为洁而拒絶之所谓不屑之教诲也其人若能感此退自修省则是亦我教诲之也   尹焞曰言或抑或或与或不与各因其材而笃之无非教也   张栻曰教人之道不一而足圣贤之教人固不倦也然有时而不轻其教诲者非拒之也是亦所以教诲之也然就不屑教诲之中亦有数端焉或引而不发而使之自喻或惧其躐等而告之有序圣贤之书若是者多矣又有以其信之未笃则不留于门使自求之如孟子之于曹交以其行之未善则拒而不见而使之知之如孔子之于孺悲凡此亦皆为不轻其教诲而乃所以教诲之也盖圣贤言动无非教也在学者领略之何如耳   臣按先儒谓不屑教非忍而絶之实将激而进之是亦多术中教诲之一术也   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时化之者有成徳者有达财者有答问者有私淑艾者此五者君子之所以教也   朱熹曰五者盖因人品高下或相去逺近先后之不同时及时之也草木之生播种封植人力已至而未能自化所少者露之滋耳及此时而之则其化速矣教人之妙亦犹是也若孔子之于颜曾是已财与材同各因其所长而教之者也成徳如孔子之于冉闵达材如孔子之于由赐就所问而答之若孔孟之于樊迟万章也私窃也淑善也艾治也人或不能及门受业但闻君子之道于人而窃以善治其身是亦君子教诲之所及若孔孟之于陈亢夷之是也孟子亦曰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圣贤施教各因其材小以成小大以成大无弃人也张栻曰记曰当其可之谓时所谓有如时之化者也言如时之造化万物也今夫物之萌者欲发甲者欲拆于是时也而及之则皆得以遂矣盖不先不后当其可而适与之会无待于彼之求也君子之教其察之精矣于其告之得之者如物之被时焉其于欲达未达之间所赖者深矣山杨氏以为如告曾子以吾道一以贯之是也盖曾子未尝问而夫子呼以告之当其可也成徳者因其有徳而成之如颜闵仲弓之徒其徳之所存虽存乎其人而成之者圣人也达材者因其材而达之如赐之达由之果求之艺随其天资所禀而达之使尽其材则教之功也臣按此章圣贤施教之道先儒谓君子之教人如天地之生物各因其材而笃焉天地无弃物圣贤无弃人   公孙丑曰道则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为可几及而日孳孳也孟子曰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弯弓之限】君子引【引弓也】而不发【发矢也】跃如【如踊跃而出也】也中道而立能者从之   朱熹曰言教人者皆有不可易之法不容自贬以徇学者之不能也又因彀率而言君子教人但授以学之之法而不告以得之之妙如射者之引弓而不发矢然其所以不告者已如踊跃而见于前矣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中道而立言其非难非易能者从之言学者当自勉也此章言道有定体教有成法卑不可抗高不可贬语不能显默不能藏   张栻曰公孙丑之意以为孟子之道高大学者有难进之患欲少抑而就之庶其可以几及而为之孶孳也夫圣人之道天下之正理不可过也不可不及也自卑者视之以为甚高而不知高之为中也自隘者视之以为甚大而不知大之为常也徇彼而迁就则非所以为道矣故孟子以大匠之绳墨羿之彀率为譬夫绳墨而可改则非所以为绳墨矣彀率而可变则非所以为彀率矣君子之教人引而不发引之使向方而发则系于彼也跃如者言其自得之如有所兴起于中也盖义理素存乎其心向也陷溺而今焉兴起耳道以中为至中道而立其能者固从之其不能者亦莫如之何也已亦犹大匠设绳墨羿为设彀率以示人其能与不能则存乎其人耳中道而立能者从之此正大之体而天地之情也   公都子曰滕更之在门也若在所礼而不答何也孟子曰挟贵而问挟贤而问挟长而问挟有勲劳而问挟故而问皆所不答也滕更有二焉   赵岐曰滕更滕君之弟来学者也二谓挟贵挟贤也尹焞曰有所挟则受道之心不专所以不答也朱熹曰君子虽诲人不倦又恶夫意之不诚者张栻曰受道者以虚心为本虚则受挟则私意先横于胷中而可告语乎故空空之鄙夫圣人未尝不竭两端之教而滕更在门若在所礼而不答也使滕更思其所以不答之故于其所挟致力以销弭之其庶几乎   荀子曰学恶【音乌】乎始恶乎终曰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眞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后上也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着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财四寸耳   臣按程颐谓学未至而其言至者循其言亦可以入道荀子曰眞积力久乃入荀卿元不知此臣窃谓此所谓贤人而言圣人之道也   子曰务学不如务求师师者人之模范模不模范不范为不少矣一哄【巷同】之市不胜异意焉一卷之书不胜异说焉一哄之市必立之平一卷之书必立之师习乎习以习非之胜是也况习是之胜非乎于戏学者审其是而已矣或曰焉知是而习之曰视日月而知众星之蔑【微也】也仰圣人而知众说之小也   司马光曰南方之俗以雕题为美羌戎之俗以焚尸为荣安于所习不知其非习小道者亦类于此人茍尽心于圣人之道则众说之不足学易知矣   又曰学者所以求为君子也求而不得者有矣夫未有不求而得者也   臣按理有善有恶人有君子有小人为人而求为君子而不为小人非学不能也学也者所以明善而去恶也善明而恶去则不为小人而为君子矣   韩愈曰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是故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古之圣人其出人也逺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逺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   周惇颐曰或问曰曷为天下善曰师曰何谓也曰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不达曰刚善为义为直为断为严毅为干固恶为猛为隘为彊梁柔善为慈为顺为巽恶为懦弱为无断为邪佞惟中也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圣人之事也故圣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恶自至其中而止矣故先觉觉后觉闇者求于明而师道立矣师道立则善人多善人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矣朱熹曰此所谓性以气禀而言也刚柔固隂阳之大分而其中又各有隂阳以为善恶之分焉恶者固为非正而善者亦未必皆得乎中也中也者和也天下之达道也此以得性之正而言也然其以和为中与中庸不合盖就已发无过不及者而言之如书所谓允执厥中者也易其恶则刚柔皆善有严毅慈顺之徳而无彊梁懦弱之病矣至其中则其或为严毅或为慈顺也又皆中节而无太过不及之偏矣师者所以攻人之恶正人之不中而已矣师道立则善人多善人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此所以为天下善也   又曰圣希天贤希圣士希贤伊尹颜渊大贤也伊尹耻其君不为尧舜一夫不得其所若挞于市顔渊不迁怒不贰过三月不违仁志伊尹之所志学颜子之所学过则圣及则贤不及则亦不失令名   朱熹曰三者随其用之浅深以为所至之近逺不失令名以其有为之实也   胡宏曰周子患人以发策决科荣身肥家希世取宠为事也故曰志伊尹之所志患人以广闻见工文辞矜智能慕空寂为事也故曰学颜子之所学   又曰圣人之道入乎耳存乎心蕴之为徳行行之为事业彼以文辞而已者陋矣   程颐曰圣贤之言不得已也盖有是言则是理明无是言则天下之理有阙焉如彼耒耜陶冶之器一不制则生人之道有不足矣圣贤之言虽欲己得乎然其包函尽天下之理亦甚约也后之人始执卷则以文章为先而其所为动多于圣人然有之无所补无之无所缺乃无用之赘言也而止于赘而已既不得其要则离眞失正反害于道必矣   朱熹曰古之圣贤其文可谓盛矣然初岂有意学为如是之文哉有是实于中则必有是文于外如天有是气则必有日月星辰之光耀地有是形则必有山川草木之行列圣贤之心既有是精明纯粹之实以磅礴充塞乎其内则其着见于外者亦必自然条理分明光辉发越而不可掩盖不必托于言语着于简册而后谓之文但是一身接于万事凡其语默人所可得而见者无适而非文也姑举其最而言则易之卦画书之记言诗之咏歌春秋之述事与夫礼之威仪乐之节奏皆已列为六经而垂万世其文之盛后世固莫能及然其所以盛而不可及者岂无所自来而世亦莫之识已   程颐曰古之学者一今之学者三异端不与焉一曰词章之学二曰训诂之学三曰儒者之学欲趋道舍儒者之学不可言学便以道为志言人便以圣为志   臣按程氏言今之学者有三谓词章训诂儒者也臣窃以谓词章训诂皆儒学之事也词章以达意训诂以解经儒者固不能外此以为学但肆意乎枝叶之文而不根乎义理局志于言语之末而不求夫道理则不可也   或问古之道如是之明后世之道如是不明其故何也程颐曰此无他知道者多即道明知道者少即道不明也知者多少亦由乎教也   眞徳秀曰以鲁国言之止及今之一大州然一时间所出大贤十余人岂不是有教以致然也盖是圣人既出故有许多贤者以后世天下之大经二千年间求如一颜闵者不可得也   臣按程氏谓知道多少皆由乎教则学校之设师儒之教诚不可无于天下也   又曰坎之六四纳约自牖人心有所蔽有所通通者明处也当就其明处而告之求信则易也非惟告于君者如此为教者亦然夫教必就人之所长所长者心之所明也从其心之所明而入然后推及其余孟子所谓成徳达材是也   臣按程颐谓纳约自牖非惟告于其君如此为教者亦然盖告教于人必就其所通以开其所蔽则易入也   杨时曰学者学圣贤之所为也欲为圣贤之所为须是闻圣贤所得之道若只要博通古今为文章忠信原慤不为非义之士而已则古来如此等人不少然以为闻道则不可学而不闻道犹不学也志学之士当知天下无不可为之理无不可见之道思之宜深毋使心支而易昏守之宜笃毋使力浅而易夺要当以身体之以心验之则天地之心自陈露于目前古人之大体已在我矣不然未免口耳之学古之学者以圣人为师其学有不至故其徳有差焉人见圣人之难为也故凡学以圣人为可至必以为狂而窃笑之夫圣人固未易至若舍圣人而学是将何所取则乎以圣人为师犹学射而立的然的立于此然后射者可视之而求中若其中不中则在人而已不立之的以何为准   臣按射者必志于的不立的则无以为准而何以射哉儒者之学亦然故曰学以圣人为的   朱熹白鹿学规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右五教之目尧舜使契为司徒敬敷五教即此是也学者学此而已而其所以学之之序亦有五焉其别如左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右为学之序学问思辨四者所以穷理也若夫笃行之事则自修身以至于处事接物亦各有要其别如左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右修身之要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右处事之要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右接物之要   臣按朱氏此规虽为学者而设然圣贤之所以为圣贤及其所以为学与所以施教者皆不外乎此也所谓知其理之当然而责其身以必然凡为学者皆以是而责诸己施教者皆以是而求诸人人人皆然则道明而行矣天下岂有不平也哉   张栻曰天下之物众矣纷纭胶轕日更于前可喜可怒可慕可愕所以荡耳目而动心志者何可胜计而吾以藐然之身当之知诱于外一失其所止则迁于物夫人者统役万物者也而顾乃为物役其可乎哉是以贵于讲学也讲学而明理则执天下之物不固而应天下之变不胶吾于天下之物无所恶而物无以累我皆为吾役者也吾于天下之事无所厌而事无以汩我皆吾心之妙用也岂不有余裕乎然所谓讲学者宁他求哉致其知而已知者吾所固有也本之六经以发其蕴泛观千载以极其变即事即物身亲格之超然会夫大宗则徳进业广有其地矣   臣按张栻大意谓人所以统役万物而不为物役者贵乎有讲学之功也讲学在乎致知本之六经以发其蕴泛观千载以极其变即事即物身亲格之超然会夫大宗以为进徳广业之地吁学而会夫大宗则学之全体具而大用周矣   黄干曰有太极而隂阳分有隂阳而五行具太极二五妙合而人物生赋于人者秀而灵精气凝而为形魂魄交而为神五常具而为性感于物而为情措诸用而为事物之生也虽偏且塞而亦莫非太极二五之所为此道原之出于天者然也圣人者又得其秀之秀而最灵者焉于是继天立极而得道统之传故能参天地赞化育而统理人伦使人各遂其生各全其性者其所以发明道统以示天下后世者皆可考也尧之命舜则曰允执厥中中者无所偏倚无过不及之名也存诸心而无偏倚措之事而无过不及则合乎太极矣此尧之得于天者舜之得统于尧也舜之命禹则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舜因尧之命而推其所以执中之由以为人心形气之私也道心性命之正也精以察之一以守之则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焉则存之心措之事信能执其中曰精曰一此又舜之得统于尧禹之得统于舜者也其在成汤则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此又因尧之中舜之精一而推其制之之法制心以礼制事以义则道心常存而中可执矣曰礼曰义此又汤之得统于禹者也其在文王则曰不显亦临无射亦保此汤之以礼制心也不闻亦式不见亦入此汤之以义制事也此文王之得统于汤者其在武王受丹书之戒则曰敬胜怠者吉义胜欲者从周公系易爻之辞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曰敬者文王之所以制心也曰义者文王之所以制事也此武王周公之得统于文王者也至于夫子则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又曰文行忠信又曰克己复礼其着之大学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亦无非数圣人制心制事之意焉此又孔子得统于周公者也颜子得于博文约礼克己复礼之言曾子得之大学之义故其亲受道统之传者如此至于子思则先之以戒惧谨独次之以知仁勇而终之以诚至于孟子则先之以求放心而次之以集义终之以扩充此又孟子得统于子思者然也及至周子则以诚为本以欲为戒此又周子继孔孟不传之绪者也至二程子则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非明则动无所之非动则明无所用而为四箴以着克己之义焉此二程得于周子者也先师文公之学见之四书而其要则尤以大学为入道之序盖持敬也诚意正心修身而见于齐家治国平天下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此又先师之得其统于二程者也圣贤相传垂世立教粲然明白若天之垂象昭昭然而不可易也虽其详略之不同者愈讲而愈明也学者之所当遵承而同守也违乎是则差也故尝撮其要指而明之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克己以灭其私存诚以致其实以是四者而存诸心则千圣万贤所以传道而教人者不越乎此矣   臣按道学之传起自尧舜而备于孔子至孟子没中絶者千有余年有宋周子始复开其端阐而明之者二程绪而成之者朱子也朱门高第弟子亲得其眞传者勉斋黄氏一人其在朱门亦犹孔门之有曾子焉其得之口传心授者最为亲切故其总叙圣贤道统所以传授者眞而的详而明有非诸儒所及者至其篇末又撮其要指而明之所谓居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克己而灭其私存诚以致其实所以发明圣贤传道之要指示学者入道之方无余蕴矣臣谨剟六经诸子之言有及于道与学而可以成教于天下者备载于篇而终之以黄氏斯言盖摘出前人传授之实以为后人教学之准使之知所向方云   以上明道学以成教【下】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本经术以为教【上之上】   周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朱熹曰一每生二自然之理也易者隂阳之变太极者其理也两仪者始为一画以分隂阳四象者次为二画以分太少八卦者次为三画而三才之象始备此数言者实圣人作易自然之次第有不假丝毫智力而成者画卦揲蓍其序皆然   胡一桂曰此明伏羲始画八卦也八卦为小成之卦【三画之卦】干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伏羲不是逐卦如此画只是自太极【理也】生两仪为第一画者二【阳仪隂仪】两仪生四象为第二画者四【太隂少阴太阳少阳】四象生八卦为第三画者八所谓始画八卦者此也臣按先儒谓易者生生之妙而太极者所以生生者也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八生三十二三十二生六十四程颐所谓加一倍法者一言以蔽之矣此易学纲领开卷第一义   是故天生神物【谓蓍】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朱熹曰此四者圣人作易之所由也   张栻曰通于天者河也有龙马负图而出此圣人之徳上配于天而天降其祥也中于地者洛也有神戴书而出圣人之徳下及于地而地呈其瑞也圣人则之故易兴于世然后象数推之以前民用卦爻推之以前民行而示天下后世也   臣按先儒谓四者圣人作易之由神物一也天地变化二也天垂象三也河图洛书四也是知圣人作易之由非止一端为一物也说者乃颛颛谓圣人则河图以作易其然岂其然哉盖圣人毕具众理于一心偶因一物以起义   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当有天字】地之宜近取诸身逺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徳以类万物之情   朱熹曰俯仰逺近所取不一然不过以验隂阳消息两端而已神明之徳如健顺动止之性万物之情如雷风山泽之象   臣按神物变化天象图书圣人由之以作易天文地理人身物则圣人取之以作卦易言其纲卦言其目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朱熹曰邵子曰此伏羲八卦之位干南坤北离东坎西兑居东南震居东北巽居西南艮居西北于是八卦相交而成六十四卦所谓先天之学也   帝【天之主宰】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致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干劳乎坎成言乎艮   朱熹曰邵子曰此卦位乃文王所定所谓后天之学也   臣按先天后天之言始见于干之文言然谓先于天后于天焉耳至宋邵雍始以天地定位以下为伏羲先天易帝出乎震以下为文王后天易各有方位之次分为横圜之图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朱熹曰此章之言史记作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加正作假而无五十字盖是时孔子年已几七十矣五十字误无疑也学易则明乎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故可以无大过盖圣人深见易道之无穷而言此以教人使知其不可不学而又不可以易而学也   眞徳秀曰圣人作易不过推明隂阳消长之理而已阳长则隂消隂长则阳消一消一长天之理也人而学易则知吉凶消长之理以隂阳对言则阳为善为吉隂为恶为凶独言阳则阳自有吉有凶盖阳得中则吉不中则凶隂亦然以天理言则为消息盈虚以人事言则为存亡进退盖消则虚长则盈如日中则昃月盈则亏暑极则寒寒极则暑此天道所不能已也人能体此则当进而进当退而退当存而存当亡而亡如此则人道得而与天合矣故孔子可以进则进可以退则退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此孔子之身全体皆易也   臣按史谓夫子晩而好易读之韦编三絶盖尤加精审尔非谓至此始学易也朱熹谓此章大指在无大过不在五十上   周惇颐曰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又曰圣人之精画卦以示圣人之蕴因卦以发卦不画圣人之精不可得而见微卦圣人之蕴殆不可悉得而闻易何止五经之源其天地神之奥乎   朱熹曰精者精微之意画前之易至约之理也伏羲画卦专以明此而已蕴谓凡卦中之所有如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至广之业也有卦则因以形矣隂阳有自然之变卦画有自然之体此易之为书所以为文字之祖义礼之宗也然不止此盖凡管于隂阳者虽天地之大神之幽其理莫不具于卦画之中焉此圣人之精蕴所以必于此而寄之也臣按朱熹又谓易有精有蕴如师贞丈人吉此圣人之精画前之易不可易之妙理至于容民畜众处因卦以发盖其蕴也非独此一段凡六十四卦皆当以此推之   程颢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   又曰易起于数非也有理而后有象有象而后有数易因象以明理由象而知数得其义则象数在其中矣程颐曰易变易也随时变易以从道也其为书也广大悉备将以顺性命之理通幽明之故尽事物之情而示开物成务之道也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观会通以行其典礼则辞无所不备故善学者求言必自近易于近者非知言者也予所传者辞也由辞以得其意则在乎人焉   范念徳曰易也时也道也皆一也自其流行不息而言之则谓之易自其推迁无常言之则谓之时而其所以然之理则谓之道   臣按易之为易有理有数言理者宗程颐言数者宗邵雍至朱熹作本义启防始兼二家说先儒谓程学言理而理者人心之所同今读其传犁然即与心合邵学言数数者康节之所独今得其图若何而可推验明理者虽不知数自能避凶而从吉学数者傥不明理必至舍人而言天穷理而精则可修已治人言数不精且将流于技术易虽告以卜筮而未闻以推步汉世纳甲飞伏卦气凡推步之术无不倚易为说而易实无之今邵学无传不若以理言易则日用常行无往非易矣   看易且要知时凡六爻人人有用圣人自有圣人用贤人自有贤人用众人自有众人用学者自有学者用君有君用臣有臣用无所不通   圣人用意深处全在系辞   张载曰易为君子谋不为小人谋   邵雍曰君子于易玩象玩数玩辞玩意夫易者圣人长君子消小人之具也及其长也辟之于未然及其消也阖之于未然一消一长一阖一辟浑浑然无迹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   臣按先儒谓玩象玩数玩辞玩意此学易之法   杨时曰夫易求之吾身斯可见矣   朱熹曰易之为书文字之祖义理之宗又曰易有两义一是变易是流行者一是交易是对待者   易中之辞大抵阳吉而隂凶亦有阳凶而隂吉者盖有当为有不当为若当为而不为不当为而为之虽阳亦凶   易中多言利贞贞吉利永贞之类皆是要人守正又曰易大槩欲人恐惧修省   臣按易者五经之本源万世文字之所自出义理之所由生者也散见于五经者皆学者人伦日用所当为之事而其所以当为与不当为者其理则具于易可行与止之几于是乎决焉是读经而不读易如木之无本水之无源也   伏羲画八卦只此数画该尽天下万物之理学者于言上会得者浅于象上会得者深又曰凡读一卦一爻便如占筮所得虚心以求其辞义之所指以为吉凶可否之决然后考其象之所以然者求其理之所以然者推之于事使上自王公下至民庶所以修身治国皆有可用   看易者须识理象数辞四者又曰读易之法先读正经不晓则将彖象系来解   臣按程氏论易曰辞曰变曰象曰占邵氏论易曰象曰数曰辞曰意至于朱氏之论则曰理曰数曰象曰辞焉三家之说虽不同然所谓辞象者皆未有遗焉者也岂不以易有理有数有变有占而其意寓乎其中所谓象与辞者平居无事之时所当观而玩者尤为要切乎程氏之说即孔子之说所谓易有圣人之道四焉者也我朝赵谦谓如干之初九变也潜龙象也勿用者占也初九潜龙勿用辞也有言象而不言占者占在象中有言占而不言象者象在占中以此推之尽矣要其归则三百八十四爻只是一时字臣窃以谓程氏本孔子说易之本指动静观玩之用邵朱二说教人读易之法也学易者必兼三说以求之思过半矣【以上论易】   孔安国曰孔子讨论坟典断自唐虞以下讫于周芟夷烦乱剪截浮辞举其宏纲撮其机要足以垂世立教典谟训诰誓命之文凡百篇所以恢至道示人主以轨范也帝王之制坦然明白可举而行三千之徒并受其义   程颐曰上古虽已有文字而制立法度为治有迹得以纪载有史官以识【音志】其事自尧始耳   臣按先儒谓书者史之所纪録也从聿从耆聿古笔字以笔画成文字载之简册曰书者谐声伏羲始画八卦黄帝时苍颉始制文字凡通文字能书者谓之史人君左右有史以书其言动尧舜以前世质事简莫可考评孔子断自尧舜以后史所纪録定为虞夏商周四代之书   孔颖达曰以其上古之书谓之尚书此文继伏生之下则知尚字乃伏生所加也   臣按尚训为上   程颐曰看书须要见二帝三王之道如二典即求尧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君   朱熹曰二典三谟等篇义理明白句句是实理尧之所以为君舜之所以为臣臯陶稷契伊傅辈所言所行最好绸缪玩味体贴向自家身上来其味自别   又曰唐虞三代事浩大阔逺何处测度不若求圣人之心如尧则考其所以治民舜则考其所以事君且如汤誓汤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熟读岂不见汤之心臣按书之大义在奉天治民事君其要也程朱二子论书专指尧治民舜事君为言盖二者人伦之至也若夫舜禹成汤文武之所以治民禹臯防益稷契伊傅周召之所以事君其心未尝不同因其所言所行而见也   又曰尚书初读若于己不相闗熟而诵之乃知尧禹汤文之事无非切己者   又曰钦之一字书中开卷第一义也读者深味而有得焉则一经之全体不外是矣又曰高宗旧学于甘盘六经至此方言学字   臣按书之为书人皆知其为帝王为治之要道而不知学者之所以为学与其所以为学者之本原皆本诸此学者存养以敬而进学以致知所以致其知者学于古训斆学于人也由是以格君心之非而致之于无过之地则时雍咸宁之化不在唐虞之世矣   又曰书有古文今文古文乃壁中之书今文乃伏生口传又曰书有两体有极分晓者有极难晓者如盘庚大诰多方多士之类恐是当时召来而面命之自是当时一类说话至于汤诰微子之命君陈诸篇则修其词命又曰典谟诸书恐是曾经史官润色来周诰诸篇只似今榜文晓谕方言俚语随地随时各自不同   吕祖谦曰书者尧舜禹汤文武臯防稷契伊尹周公之精神心术尽寓其中观书不求心之所在夫何益欲求古人之心尽吾之心然后可以见古人之心   蔡沈曰二帝三王之治本于道二帝三王之道本于心得其心则道与治固可得而言矣何者精一执中尧舜禹相授之心法也建中建极商汤周武相传之心法也曰徳曰仁曰敬曰诚言虽殊而理则一无非所以明此心之妙也至于言天则严其心之所自出言民则谨其心之所由施礼乐教化心之法也典章文物心之着也家齐国治而天下平心之推也心之徳其盛矣乎二帝三王存此心者也夏桀商受亡此心者也太甲成王困而存此心者也存则治亡则乱   臣按书之大要在于允执厥中之一语而其所以信执其中者在知人心道心之所以分既知其所以分又能精察而一以守之则信能执之矣是知唐虞圣君为治之要不出乎一心而已故朱吕二子及蔡氏皆本诸心为言盖示人以读书旨要也   眞徳秀曰五十八篇之书无一语不及天无一语不主敬   董鼎曰帝王之书歴代所寳天下家传人诵之人生八岁入小学教之以诗书六艺之文即此书也孔子断自唐虞讫于周者盖以前乎五帝为三皇世尚洪荒后乎三王为五伯习尚权谲故自唐讫周以定百篇之书自是诵习者简要而不繁举行者中正而无弊一书之中其于明徳新民之纲修齐治平之目即尧典已尽其要而危微精一四言所以开知行之端主善协一四言所以示博约之义务学则说命其入道之门为治则洪范其经世之要也他如齐天运则有羲和之厯定地理则有禹贡之篇正官僚则有周官之制度修己任人则有无逸立政诸书煨烬壊烂之余百篇仅存其半而宏纲实用尚如此又曰六经莫古于书易虽始于伏羲然有卦未有辞辞始于文王耳六经莫备于书五经各主一事而作耳易主卜筮洪范之稽疑也礼主节文虞书之五礼也诗主咏歌后防之乐教也周礼设官周官六卿率属之事也春秋褒贬臯陶命徳讨罪之权也五经各主帝王政事之一端书则备纪帝王政事之全体修齐治平之规模事业尽在此书   臣按天下大道二义理政治也易者义理之宗书者政治之要是以六经之书此为大焉学者学经以为儒明义理以修己行政治以治人学之能事毕矣儒者之全体大用备矣易者其体书者其用也【以上论书】   以上本经术以为教【上之上】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三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本经术以为教【上之中】   书曰诗言志   朱熹曰心之所之谓之志心有所之必形于言故曰诗言志臣按此万世言诗之始先儒谓自有天地万物而诗之理已寓婴儿之嬉笑童子之讴吟皆有诗之情而未动也桴以蒉鼓以土籥以苇皆有诗之用而未文也康衢顺则之謡元首股肱之歌皆诗也故曰诗言志至于五子述大禹之戒相与歌咏伤今而思古则变风变雅已备矣   诗大序曰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朱熹曰心之所之谓之志而诗所以言志也   臣按先儒谓此一节言诗之自出   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   朱熹曰事有得失诗因其实而讽咏之使人有所创艾兴起至其和平怨怒之极又足以逹于隂阳之气而致灾召祥盖其出于自然而不假人力是以入人深而见功速非他教之所及也   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朱熹曰先王指文武周公成王是指风雅颂之正经常也女正乎内男正乎外夫妇之常也孝者子之所以事父敬者臣之所以事君诗之始作多发于男女之间而逹于父子君臣之际故先王以诗为教使人兴于善而戒其失所以道夫妇之常而成父子君臣之道也三纲既正则人伦厚教化美而风俗移矣臣按先儒谓夫妇之经者孝敬之成也盖天下之道只从夫妇中出而夫妇之道又只从中正中来以此气象事亲则成孝事君则成敬由是而人伦厚教化美风俗移皆出于诗之功用也   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   朱熹曰此一条本出于周礼大师之官盖三百篇之纲领管辖也风雅颂者声乐部分之名也风则十五国风雅则大小雅颂则三颂也赋比兴则所以制作风雅颂之体也赋者直陈其事比者以彼状此兴者托物兴词盖众作虽多而其声音之节制作之体不外乎此故大师之教国子必使之以是六者三经而三纬之则凡诗之节奏指归皆将不待讲说而直可吟咏以得之矣   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   朱熹曰风者民俗歌謡之诗如物被风而有声又因其声以动物也上以风化下者诗之美恶其风皆出于上而被于下也下以风刺上者上之化有不善则在下之人又歌咏其风之所自以讥其上也凡以风刺上者皆不主于政事而主于文词不以正諌而托意以谏若风之被物彼此无心而能有所动也   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   朱熹曰国异政家殊俗者天子不能綂诸侯故国国自为政诸侯不能綂大夫故家家自为俗也正变之说经无明文可考   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   朱熹曰情者性之动而礼义者性之徳也动而不失其徳则以先王之泽入人者深至是而犹有不忘者也然此言亦其大槩有如此者其放逸而不止乎礼义固已多矣   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政有大小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颂者美盛徳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是谓四始诗之至也   朱熹曰形者体而象之之谓小雅皆王政之小事大雅则言王政之大体也颂皆天子所制郊庙之乐歌史记曰闗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所谓四始也诗之所以为诗者至是无余蕴矣后世虽有作者其孰能加于此乎邵子曰删诗之后世不复有诗矣盖谓此也   臣按先儒谓诗之作其来逺矣至夫子删诗则无余蕴后世作者连篇累牍学之者可以兴观羣怨乎用之者可以正得失动天地厚人伦美教化乎后人读之者又果可以逹于政而专对乎至于风云之状月露之形则固无益于事矣若夫哀滛愁怨导欲增悲则又非徒无益也邵子之言警人深矣呜呼后之有作者当以三百篇为王而不为无实之虚言虽其体制不皆尽合于古而亦可以得古诗人之意之彷佛矣乎   周礼大师教六诗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以六徳为之本以六律为之音   朱熹曰六徳中和祗庸孝友六律谓黄钟至无射六阳律也大吕至应钟为六隂律与之相间故曰六间又曰六吕其为教之本末犹舜之意也   王制曰天子五年一巡守命大师陈诗以观民风方慤曰诗所以言志风所以从上诗言之哀乐足以见民风之厚薄民风之厚薄足以知上政之得失故命大师陈诗焉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犹盖也】之曰思无邪   朱熹曰诗三百十一篇言三百者举大数也思无邪鲁颂駉篇之辞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而已然其言防婉且或各因一事而发求其直指全体则未有若此之明且尽者故夫子言诗三百篇而惟此一言足以尽盖其义其示人之意亦深切矣   臣按思无邪一言虽足以尽盖一诗之义然学者须于三百五篇一一各考究其义使无一之不尽然后蔽以此三言以为诵诗三百之要则可以言诗矣茍颛颛然曰吾思无邪而于古人之防趣训诂畧不究心而曰吾通经矣可乎哉   子夏曰巧笑倩【好口辅也】兮美目盼【目黑白分也】兮素【粉地】以为绚【采色画之饰也】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子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朱熹曰此逸诗也言人有此倩盼之美质而又加以华采之饰如有素地而加采色也子夏疑其反谓以素为饰故问之绘事绘画之事也后素后于素也考工记曰绘画之事后素功谓先以粉地为质而后施五采犹人有美质然后可加文饰礼必以忠信为质犹绘事必以粉素为先起犹发也起子言能起发我之志意   谢良佐曰子贡因论学而知诗子夏因论诗而知学故皆可与言诗   杨时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茍无其质礼不虚行此绘事后素之说也孔子曰绘事后素而子夏曰礼后乎可谓能继其志矣非得之言意之表者能之乎商赐可与言诗者以此若夫玩心于章句之末则其为诗也固而已矣所谓起予则亦相长之义也   臣按子贡因论贫富之道而知学问之功子夏则因论诗之绘事后素而知礼后之说二贤者圣人皆谓其始可以言诗先儒谓始字不可轻放过谓如此触类而长方才可以读书然圣人于子贡则先呼其名而继以告诸往而知来者于子夏则先曰起予而呼其名继焉盖此理隐然见于言外因此而可以得彼此理盎然蕴于胸中因彼而有以发此非善学者不能也而用之以学诗尤为亲切故圣人于此皆呼其名而致其亲切之训学诗者其尚以二贤为法   子曰闗雎乐而不滛哀而不伤   朱熹曰闗雎周南国风诗之首篇也滛者乐之过而失其正者也伤者哀之过而害于和者也闗雎之诗言后妃之徳宜配君子求之未得则不能无寤寐反侧之忧求而得之则宜其有琴瑟钟皷之乐盖其忧虽深而不害于和其乐虽盛而不失其正故夫子称之如此欲学者玩其辞审其音而有以识其情性之正也   臣按先儒谓闗雎之诗乐得淑女以配君子至于琴瑟友之钟鼓乐之所谓乐而不滛也哀窈窕思贤才至于寤寐思服展转反侧所谓哀而不伤也学者玩其辞语审其声音而原其性情之际则亦有以识其所存所发之正也已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朱熹曰鲁哀公十一年冬孔子自卫反鲁是时周礼在鲁然诗乐亦颇残缺失次孔子周流四方参互考订以知其说晩知道终不行故归而正之   洪兴祖曰王者迹熄而诗亡其存者缪乱失次孔子复得之他国以归定着为三百五篇于是雅颂各得其所   臣按诗有三经风雅颂此言雅颂而不及风者先儒谓列国各有不正之声庙朝所不奏二南亦用之房中耳故正乐止言雅颂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逹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程頥曰须是未读诗者授以政不逹使不能专对既读诗便逹于政便能专对始是读诗又曰穷经将以致用也世之诵诗者果能从政而专对乎然则其所学者章句之末耳此学者之大患也   朱熹曰专独也诗本人情该物理可以验风俗之盛衰见政治之得失其言温厚和平长于风谕故诵之者必逹于政而能言也   臣按诗与易书春秋礼并为五经其四经皆出自圣贤之制作删述所以纪载圣君贤相大贤君子之言行事功惟诗之为诗则多里巷田野匹夫匹妇懽悲怨怒之言甚至滛佚悖乱之事亦或有之顾使羁臣贱妾之辞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格言大训并列以为经呜呼夫岂无其故哉盖以人之生也性情具于中志趣见于外必假言以发之也言以发其心之所蕴志有所抑言不能无短长心有所喜怒言不能无悲欢动于心而发之口有自然之理致有自然之音响天机自动天籁自鸣此诗之所以作也诗之作也原于天理之固有出于天趣之自然作之者应口而出声赋之者随宜而应用或因之以申吾不容己之情或由之以发吾不可言之意或假之以明吾难显白之事章不必有定句也句不必有定字也言从而理顺声和而韵协斯得之矣固未有所谓义例也又恶用训诂为哉昔孔子既删诗以为经而又时时雅言以教学者有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逹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又尝以教其子曰不学诗无以言则是诗之为用可以逹政事备问对资言谈可见也今观三百五篇而律以诸儒之章防训解其间言及于政事之施专对之用言谈之助政不多有间有一二剟取而施用之亦自有限不知圣人何故云云也及考之大学中庸孟子之书取凡三书所引诗言观之而又旁及于礼记中学记乐记表记坊记缁衣等篇与夫左氏春秋刘向说苑韩诗外诸书一一参考然后知孔门读诗之法与后世拘于义例而局以训诂者异焉曾子述孔子之意作大学凡十引诗子思得曾子之传作中庸凡十二引诗孟子学于子思作书七篇凡十二三引诗究其防义多与诸儒所训解之诗意不全合由是以观圣门教人读诗必有所授受而出于义例训诂之外者三子者相传必有所自而左氏之所赋汉儒之所说盖亦非无所因者矣后之学诗者必也本孔曾思孟之所传据论学庸孟之所引以为诵诗三百之法是故章句以纲之训诂以纪之讽咏以昌之涵濡以体之察之性情隐防之间审之言行枢机之始本朱子此言以为读诗之常法诗因于事不迁事以就诗事寓于诗不迁诗以就事不铢铢而析之不寸寸而较之取吕氏此言以为用诗之活法夫如此其于孔门学诗之法其庶矣乎虽然未也子贡因论学而知诗子夏因论诗而知学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子思以明上下一理之察旱麓之章防果若是乎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朱子以敬止为无不敬而安所止他日之训解又何不若是乎是知读诗之法在随文以防意用诗之妙又在断章而取义也学者诚以是而求诸三百五篇则雅无大小风无正变颂无商周鲁茍意防于心言契乎理事适其机或施之政事或发于语言或用之出使与凡日用施为之间无往而非诗之用矣固不拘拘于义例训诂之末也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羣可以怨迩之事父逺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朱熹曰小子弟子也兴谓感发志意观谓考见得失羣谓和而不流怨谓怨而不怒人伦之道诗无不备其绪余又足以资多识学诗之法此章尽之读是经者所宜尽心也   臣按先儒谓论语之及诗者多矣而惟此章为备学者茍于此尽心焉则有以感发其志意而为善不懈有以考见其得失而于事无惑和而不流以处羣居之常怨而不怒以处人伦之变孝父忠君而于人伦之大者无愧博物洽闻而于一物之小者不遗诗之为益不既多乎其为益之多如此学者所宜尽心也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朱熹曰为犹学也周南召南诗首篇名所言皆修身齐家之事正墙面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无所见一步不可行   臣按先儒谓诗有二南犹易有乾坤学诗者自此入而脩齐治平之道皆自此出此章与诵诗三百小子何莫学夫诗皆明穷经致用之道   孟子咸丘防问曰诗云普【徧也】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循也】土之濵莫非王臣而舜既为天子矣敢问瞽瞍之非臣如何曰是诗也非是之谓也劳于王事而不得养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独贤劳也故说诗者不以文【字也】害辞【语也】不以辞害志以意逆【迎也】志是为得之如以辞而已矣云汉之诗曰周余黎民靡有孑【独立之貌】遗【脱也】信斯言也是周无遗民也   程頥曰举一字是文成句是辞   张载曰知诗莫如孟子以意逆志读诗之法也朱熹曰诗小雅北山之篇也作诗者自言天下皆王臣何为独使我以贤才而劳苦乎非谓天子可臣其父也云汉大雅篇名也言说诗之法不可以一字而害一句之义不可以一句而害设辞之志当以己意迎取作者之志乃可得之若但以其辞而已则如云汉所言是周之民真无遗种矣惟以意逆之则知作诗者之志在于忧旱而非真无遗民也又曰意谓己意志谓诗人之志逆迎之也其至否迟速不敢自必而听于彼也   史记曰古诗本三千余篇孔子去其重取其可施于礼义者三百五篇   孔頴逹曰按书所引之诗见在者多亡逸者少则孔子所录不容十分去九马迁之言未可信也朱熹曰三百五篇其间亦未必皆可施之礼义者但存其实以为鉴戒耳   程頥曰古之人幼而闻歌颂之声长而识美刺之意故人之学由诗而兴后世老师宿儒尚不知诗之义后学岂能兴起乎又曰周南召南如乾坤二南之诗盖圣人取之以为天下国家之法使邦家乡人皆得歌咏之也有天下国家者未有不自齐家始故先言后妃次言夫人又次言大夫妻而古人有能修之身以化在位者文王是也故继之以文王之诗又曰学者不可不看诗看诗便使人长一格   张载曰置心平易然后可以言诗涵泳从容则忽不自知而自解頥矣又曰求诗者贵平易不要﨑岖盖诗人之情性温厚平易老成其志平易故无艰崄之言大率所言皆目前事而义理存乎其中以平易求之则思逺以广愈艰崄则愈浅近矣   谢良佐曰学诗者须先识得六义体面而讽咏以得之又曰君子之于诗非徒诵其言又将以考其情性非徒考其情性又将以考先王之泽盖法度礼乐虽亡于此犹能并得其深防之意而之又曰诗须讽咏以得之古诗即今之歌曲今之歌曲往往能使人感动至学诗却不然只为泥章句故也   欧阳脩曰诗述商周自鸟生民上陈稷契下讫陈灵千五百年之间旁及列国君臣世次国地山川封域图牒鸟兽草木虫鱼之名与其风俗方言训诂盛衰治乱美刺之由无所不载   游酢曰学诗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如观天保之诗则君臣之义脩矣观唐棣之诗则兄弟之爱笃矣观伐木之诗则朋友之交亲矣观闗雎鹊巢之风则夫妇之经正矣昔王裒有至性而子弟至于废讲蓼莪则诗之兴发善心于此可见矣   朱熹曰诗经全体大而天道精防细而人事曲折无不在其中又曰诗之为经所以人事浃于下天道备于上而无一理之不具   刘瑾曰通三百篇而论其大义则其喜不至渎怒不至絶怨不至乱谏不至讦天时日星之大虫鱼草木之防人伦纲常之道风气土地之宜神只祖考之祀礼乐刑政之施凡天人相与之理莫不毕备于一经之中也   又曰本之二南以求其端叅之列国以尽其变正之于雅以大其规和之于颂以要其止此学诗之大防也于是乎章句以纲之训诂以纪之讽咏以昌之涵濡以体之察之情性隐防之间审之言行枢机之始则脩身及家平均天下之道其亦不待他求而得之于此矣问诗何以兴朱熹曰读诗见其不美者令人羞恶见其美者令人兴起   又曰读诗之法只是熟读涵泳自然和气从胸中流出其妙处不可得而言不待安排布置务自立说也臣按真徳秀有言三百篇虽难晓今诸老先生发明其义了然可知如能反覆涵泳真可以感发其性情则所谓兴于诗者未尝不存也臣窃以谓古人教胄子率以乐今世古乐不存而所谓诗者固三代之遗音也学校之中闲居游息之时俾其歌咏三百篇诗虽其节奏无然即今乡饮所歌鹿鸣之音调稍谐协之纵不能皆如古人之全然亦可以彷佛其万一也其于兴起感发惩创之道不为无助【以上论诗】   以上本经术以为教【上之中】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本经术以为教【上之下】   孔子曰吾志在春秋   臣按此言见于唐宗所制孝经序其言本何休公羊序序之言则出于纬经孝经钩命决也   孟子曰世衰道防邪説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胡安国曰仲尼作春秋以寓王法惇典庸礼命徳讨罪其大要皆天子之事也知孔子者谓此书之作遏人欲于横流存天理于既灭为后世虑至深逺也罪孔子者以谓无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使乱臣贼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则戚矣   金履祥曰春秋起隐公元年己未之嵗止哀公十四年庚申凡二百四十二年又曰鲁旧自有春秋东迁之后书法失周公制作典礼之意善恶是非不明虽弑逆之变亦多不书其实使为臣者不知此义陷于弑逆之罪而不觉为人君者不知此义前后有谗贼而不见故孔子因鲁史之旧而脩之使是非褒贬昭然可见因此而鉴戒明乱臣贼子惧致治之法可垂万世故谓之作臣按孔子曰吾志在春秋是则春秋一书诚圣人志向之所在也圣人之志在于尊王然有其徳而无其位虽欲尊王将何以行其志哉于是假鲁史作春秋以伸吾之志是以一书之中十二公二百四十二年凡所书者无非寓吾尊王之志而后之训释者不知圣人之志之所在因一事而为一说非圣人志矣惟孟子受学孔子之孙独得圣人之志于书法之中而为之言曰春秋天子之事也即此一言解此一书圣人之志昭然明白于天下后世矣诸儒纷纷之说可一洗之   又曰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张栻曰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者乱臣贼子之情伪毕见而讨絶之法着焉施于万世皆无所遁其迹故也   臣按乱臣贼子之所以惧者以其所行所为悖天子之典礼犯天子之刑宪也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晋之乗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朱熹曰王者之迹熄谓平王东迁而政教号令不及于天下也诗亡谓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也春秋鲁史记之名孔子因而笔削之始于鲁隐公之元年实平王之四十九年也乗义未详赵氏以为兴于田赋乗马之事或曰取记载当时行事而名之也梼杌恶兽名古者因以为凶人之号取记恶垂戒之义也春秋者记事者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古者列国皆有史官掌记时事此三者皆其所记册书之名也春秋之时五伯迭兴而桓文为盛史史官也窃取者谦辞也公羊传作其辞则丘有罪焉尔意亦如此盖言断之在己所谓笔则笔削则削游夏不能賛一辞者也   尹焞曰言孔子作春秋亦以史之文载当时之事也而其义则定天下之邪正为百王之大法   臣按诗以言志春秋以纪事理虽同而体制则异也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春秋岂继诗之具哉而孟子以是为言而解者曰诗亡谓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也夫雅者王者燕享防朝之诗春秋所纪者岂其伦哉然谓王者迹熄而诗亡谓之迹则似有所指之处非泛言也臣窃意以为先王盛时诸矦嵗朝于天子考礼正刑以一其徳天子于是考之正之而加赏罚焉诸侯既朝之后天子五年一巡守又命太师陈诗以观民风其君徳之善否其国政之得失其民风之美恶见于民俗歌謡之间者皆得以上闻或刺或美天子因之而施黜陟刑赏之典焉至于周衰诸矦不复朝觐天子不复巡守太师不复采诗而民间之美刺不复上闻天子之赏刑不复施于列国矣所谓诗亡也孔子乃假鲁史以作春秋因诸侯之行事加以笔削之公而寓天子刑赏之意焉盖诗列十有一国之风春秋亦纪二十有三国之事诗有美刺春秋有褒贬此春秋之作所以继于诗亡之后也欤或曰平王四十九年春秋始作然栢舟硕人等诗皆平王以后之作焉得谓之诗亡曰是时诗虽作于民间而不采之以闻于天子有亦如无虽谓之亡可也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   朱熹曰春秋每书诸矦战伐之事必加讥贬以着其擅兴之罪无有以为合于义而许之者但就中彼善于此则有之如召陵之师之类是也征所以正人也诸矦有罪则天子讨而正之此春秋所以无义战也臣按春秋天子之事也诸侯有罪天子正之义也天子不自征命诸侯征之亦义也以诸侯伐诸侯而不禀命于天子则非义矣此春秋所以作也   左氏传【成公十四年】君子曰春秋之称防【辞防】而显【义显】志【记也】而晦【谓约言以记事事叙而文防】婉【曲也】而成章【篇也】尽而不污【谓尽其事实无所污曲】惩恶而劝善非圣人谁能脩之   谷梁传曰成天下之事业定天下之邪正莫善于春秋庄周曰春秋经世先王之志也议而不辨   司马迁曰余闻之董生周道废孔子知时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诸讨大夫以逹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着明也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经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与【去声】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絶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万物之聚散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矦奔走不得保社稷者不可胜数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差以毫厘谬以千里故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渐久矣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防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防首恶之名为人臣子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陷篡逆诛死之罪其实皆以善为之而不知其义被之空言不敢辞夫不通礼义之指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君不君则犯臣不臣则诛父不父则无道子不子则不孝此四者天下之大过也以天下大过予之受而不敢辞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   苏轼曰孔子因鲁史记为春秋一断于礼凡春秋之所褒者礼之所与也其所贬者礼之所否也记曰礼者所以别嫌明防定犹与也而春秋一取断焉故凡天下之邪正君子之所疑而不能决者皆至于春秋而定非定于春秋定于礼也故太史公曰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   臣按程頥亦曰礼一失则为夷狄再失则为禽兽圣人恐人之入夷狄也故春秋之法极谨严所以谨严者华夷之辨尤切切也   王通曰春秋之于王道是轻重之权衡曲直之绳墨也舍则无所折衷矣又曰春秋其以天道终乎故止于获麟   韩愈曰春秋谨严又曰孔子之作春秋诸矦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   程頥曰春秋之法极谨严中国而用夷礼则夷之韩子之言深得其防   周惇頥曰春秋正王道明大法也孔子为后世王者而脩也乱臣贼子诛死者于前所以惧生者于后也宜乎万世无穷王祀夫子报徳报功之无尽焉   程頥曰五经载道之文春秋圣人之用五经之有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也律令惟言其法断例始见法之用又曰五经如药方春秋如用药治病圣人之用全在此书春秋一句即一事是非便见于此乃穷理之要又曰春秋传为案经为断又曰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又曰自伏羲尧舜歴夏商以至于周或文或质因袭损益其变既极其法既详于是孔子参酌其宜以为百王法度之中制此其所以春秋作也颐作春秋传序曰夫子作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后世以史视春秋谓褒善贬恶而已至于经世之大法则不知也春秋大义数十炳如日星乃易见也惟其防辞奥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耳或抑或纵或予或夺或进或或防或显而得乎义理之安文质之中寛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也夫观百物而后识化工之神聚众材而后知作室之用于一事一义而欲窥圣人之用非上智不能也故学春秋者必优游涵泳黙识心通然后能造其防也   臣按程頥谓学春秋者必优游涵泳黙识心通然后能造其防杜预序左传亦曰优而柔之使自休之餍而饫之使自趣之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二子之言前后相契是诚读书之法非但春秋也然春秋圣人所亲笔者其用意尤深必如此玩味之然后有所得而造其防也   张载曰春秋之书在古无有乃仲尼所自作惟孟子为能知之非理明义精殆未可学先儒未及此而治之故其说多凿   臣按公羊谷梁左丘明虽及见孔子而不能尽知孔子所以作经之大意惟孟子以亚圣大贤之资从学孔子之孙得其家而知其大指所在张载谓惟孟子为能知之观其所谓春秋天子之事一言可见其所知非诸儒所及诸儒千言万语皆不出乎此也   邵雍曰春秋皆因事而褒贬非有意于其间故曰春秋尽性之书也又曰春秋为君弱臣强而作故谓之名分之书又曰圣人之经浑然无迹如天道焉春秋录其事而善恶形于其中矣   又曰春秋孔子之刑书也功过不相掩五伯者功之首罪之魁也先定五伯之功过而学春秋则大意立矣又曰五伯功过不相掩圣人先褒其功后贬其罪故罪人有功亦必录之   杨时曰春秋正是圣人处置事处他经言其理此经言其用理既明则其用不难知也   胡宏曰天理人欲莫明辨于春秋圣人教人消人欲复天理莫深于春秋   李侗曰春秋一事各是发明一例如观山水徙歩而形势不同不可拘以一法   胡安国曰春秋为诛乱臣贼子而作其法尤严于乱贼之党又曰通于春秋然后能权天下之事   又曰春秋之文有事同则词同者后人因谓之例然有事同而词异则其例变矣是故正例非圣人莫能立变例非圣人莫能裁正例天地之常经变例古今之通谊惟穷理精义于例中见法法外通例者斯得之矣安国春秋传序曰古者列国各有史官掌记时事春秋鲁史尔仲尼就加笔削乃史外传心之要典也而孟氏发明宗防目为天子之事者周道衰防乾纲解纽乱臣贼子接迹当世人欲肆而天理灭矣仲尼天理之所在不以为己任而谁可五典弗惇己所当叙五礼弗庸己所当秩五服弗章己所当命五刑弗用己所当讨故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圣人以天自处斯文之兴丧在己而由人乎哉故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诸行事之深切着明也空言独能载其理行事然后见其用是故假鲁史以寓王法拨乱世仄之正又曰春秋见诸行事非空言比也公好恶则发乎诗之情酌古今则贯乎书之事兴常典则体乎礼之经本忠恕则导乎乐之和着权制则尽乎易之变百王之法度万世之凖绳皆在此书   朱熹曰春秋以形而下者说上那形而上者去又曰春秋皆乱世之事圣人一切裁之以天理   又曰周衰王者之赏罚不行于天下诸矦强陵弱众暴寡是非善恶由是不明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夫子因鲁史而脩春秋是是而非非善善而恶恶诛奸谀于既死发潜徳之幽光是故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   又曰春秋大指其可见者诛乱臣讨贼子内中国外夷狄贵王贱伯而已未必字字有义也又曰圣人作春秋不过直书其事善恶自见   又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春秋之大指也又曰春秋本明道正谊之书后人止较齐晋伯业优劣反成谋利大义晦矣   又曰左氏曾见国史考事颇精只是不知大义专去小处理防往往不曾讲学公糓考事甚疎然义理却精二人乃经生传得许多说话往往都不曾见国史   张栻曰春秋即事而明天理穷理之要也观其书取其大义数十断为定论而详味其抑予夺轻重之宜则有以权万变矣   吴澂曰子朱子云析之有以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有以尽其大而无余读春秋者其亦可以是求之矣臣按孔子删述六经其五者皆述前代帝王之作因其已成之典籍删而脩之者也惟春秋一经乃圣人亲手笔削凡其平生之心术志意皆聚于一书之中学者于五经皆当究心而于此经尤当加意焉是故天不可测矣因其运行而测其妙地不可窥矣因其生物而窥其大圣人之心不可求矣因其迹而求其心因其用而求其体春秋之经圣人之迹而所以权衡二百四十二年之事者其用也即是以求圣人而圣人全体大用于是乎在矣   礼记曰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致一也   朱熹曰经礼三百便是仪礼中士冠礼诸侯冠礼之类此是大节有三百条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尸立如齐之类皆是其中小目有三千条   臣按经礼谓经常之礼如冠昏丧祭朝觐防同之类曲礼委曲之礼如行礼有进退升降俯仰揖逊之类   中庸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朱熹曰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   汉志曰帝王质文世有损益至周曲为之防事为之制故曰经礼三百威仪三千及周之衰诸侯将逾越法度恶其害己皆灭去其籍自孔子时而不具至秦大壊汉兴髙堂生传士礼十七篇   韩愈曰尝苦仪礼难读又其行之于今者盖寡沿袭不同复之无由考于今诚无所用之然文王周公之法制粗在于是孔子曰吾从周谓其文章之盛也古书之存者希矣百氏杂家尚有可取况圣人之制度耶   真徳秀曰韩子可谓好古矣然以为于今无所用则亦考之未详也   朱熹曰礼书如仪礼尚完备于他书又曰仪礼礼之根本而礼记乃其枝叶又曰仪礼经也礼记传也又曰仪礼是经礼记是解仪礼且如仪礼有冠礼礼记便有冠义仪礼有昏礼礼记便有昏义以至燕射之礼莫不皆然   又曰仪礼虽难读然伦类若通则其先后彼此展转参照足以互相发明久之自通贯也   臣按朱熹子在防其书曰仪礼之为书也于竒辞奥指中有精义妙道焉于纎悉曲折中有明辨等级焉不惟欲人之善其生且欲人之善其死不惟致严于冠昏朝聘乡射而尤严于丧祭后世徒以其推士礼而逹之天子以为残阙不可考之书徐而观之一士也天子之士与诸矦之士不同上大夫与下大夫不同等而上之固有可得而推者矣   杨复曰朱子既脩家乡邦国王朝礼以丧祭二礼属门人黄氏成章十有二卷大哉书乎秦汉而下未有也近世以来儒生习诵知有礼记而不知有仪礼今因其篇目之仅存者为之分章句附传记使条理明白而易考后之言礼者有所据依不至于弃经而任传违本而逐末   臣按古礼之传于世也有三仪礼礼记周礼也后世欲复古礼者必自仪礼始然仪礼止有士大夫礼而无有所谓天子礼者必合彼二礼与他书有及于礼者然后成全体焉朱子自辑家乡邦国王朝礼其余以付其门人黄干杨复仅以成书名曰经传通解然世有欲复古礼者尚有考于斯书【以上论仪礼】   文中子曰先师【谓孔子】以王道在是也如有用我则执此以往又曰吾视千载已上圣人在上者未有若周公焉其道则一而经制大备后之为政有持循   臣按周礼一书经制大备后之为政有所持循王通之言真得其要矣自有此书以来未有能用之者假而用之者王莽也轻而用之者苏绰也误而用之者王安石也至于善用之者则未见其人焉通谓执此以往专欲用之窃恐时异势殊官政事体民情土俗不能皆如古惟精择其切要者而审行之以此为持循之则则可矣必执其书而一按其制其流极之弊安知其不与三子同归乎   唐太宗曰周礼真圣作也首篇云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诚哉言乎不井田不封建不肉刑而欲行周公之道不可得也   唐书曰周礼者周公致太平之书先圣极由衷之典法天地而行教化辨方位而叙人伦其义可以幽賛神明其文可以经纬邦国备物致用其可忽乎   臣按王通人臣也执此以往固可见之空言若夫太宗人君也居可致之位有可为之势又当开国创业之初所谓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政是可以有为之时也乃亦付之浩叹发为空言所谓说而不绎者欤   程頥曰必有闗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朱熹曰程子谓有闗雎麟趾之意而后可行周官之法度须是自闺门袵席之防积累到薫蒸洋溢天下无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王莽矣   臣按若程朱二氏言则周官终无可行之时须必正身齐家以为之本则本原其意持循其制参酌其宜以立为一代之法度持守之坚积累之久然后能薫蒸洋溢于天下使无一人一物不被其化若必待天下薰蒸洋溢然后可行周官之法度窃恐极天地混沌终无可行之期矣   頥又曰周礼一书周公致治之大法在其中须知道者观之可决是非也   张载曰周礼是的当之书然其间必有未世增入者如盟诅之类必非周公之意   臣按朱熹言周公当时立下此法却不曾行得尽方是个草本而孙处亦言周公之为周礼亦犹唐之显庆开元礼也唐人预为之以待他日之用其实未尝行也惟其未经行故仅述大畧俟其临事而损益之噫临事损益之一言非但周公作书之本意乃后人用周礼之活法也以周官制度为持循之本而又因时随事以损益之孰谓周官不可行于后世哉   杨时曰周官之书先王经世之务也不可不讲   朱熹曰周礼乃周家盛时圣贤制作之书又曰周礼一书周公立下许多条贯皆是从广大心中流出又曰周官编布精宻乃周公运用天理烂熟之书   熹又曰比闾族党之法正周公建太平之基本一如棊盘相似枰布定后棊子方有放处此书大纲是要人主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使天下之民无不被其泽又推而至于鸟兽草木无一不得其所而已不如是不足以谓之裁成辅相参賛天地   熹又言于其君曰窃见周礼天官冡宰一篇乃周公辅导成王垂法后世用意最深切处欲知三代人主正心诚意之学于此考之可见其实   臣按朱熹又谓五峰胡氏以周礼为非周公致太平之书谓如天官宰却管甚宫阃之事其意只是见后世宰相请托宫阃交结近习以为不可殊不知此正人君治国平天下之本盖宫中府中宜为一体凡夫人君之供奉用度一一皆闗白外朝之大臣则人君固有所惮而不肯为非礼而左右嬖幸之臣亦有所畏忌而不敢以非礼导其上也所以格人君非心之萌而致于无过之地莫切于此谓此为三代人君正心诚意之学岂不信然   范祖禹曰天地有四时百官有六职天下万世备尽于此如网之在纲裘之挈领虽百世不可易也人君如欲稽古以正名茍舍周官未见其可   臣按自有周官以来六典之设惟见于我朝前代虽设六部而宰相之官则未尝废也   吕祖谦曰先王之教天下未始有精粗本末之间也夫朝不混市野不逾国人不侵官后不敢以奸王之权诸矦不敢以僣天子之制公卿大夫不牟商贾之利六卿九牧相属而听命于三公彼皆民上也而尺寸法度不敢逾一毫分守不敢易所以习民于尊卑等差阶级之中消其偪上无等之心而寓其道徳之意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贱不亢贵卑不逾尊举一世之人皆安于法度分守之内志虑不易视听纯一易直淳厐而从上之令父诏其子兄授其弟长率其属何往而非五礼五乐三物十二教哉方位国野设官分职何往而非以为民极哉尝读晋之国语每叹绛之富商韦藩木楗过朝之事以为富商之饶于财使之泽其车而华其服非不足也而必易车服于过朝之际不敢与士大夫混然无别焉民志之定而中道之存成王周公之遗化固隐然在此也   臣按周礼一书或以为周公作或以为非或谓文王治岐之制或谓成周理财之书或谓战国隂谋之书或谓汉儒传防之说或谓末世渎乱不经之书或作七论七难以排之朱熹曰后人皆以周礼非圣人书其间细碎处虽可疑其大体直是非圣人做不得又曰谓是周公亲笔做成固不可然大纲却是周公意思由是观之其是与非昭然明白矣夫自三皇五帝以来顺风气之宜因时势之常制为法度以为民立极一代有一代之制盖至周公思兼前王监视往代集百圣之大成立一代之定制宻察而详悉曲而当尽而不迂有以通天下之理成天下之务周天下之变此周公作书之防也然而其制度多与他书所载者有不尽合焉者何也古人有言周礼一书有阙文【军司马之类】有省文【遂人匠人之类】有互见【九等品举之类】有兼官【公孤不备数教官无府史胥徒】有豫设【凡千里封公四封侯八伯十一之类】有不常置【夏采方相氏之类】有举其大纲者【四两为卒之类】有副相副贰者【自卿至下士各随才髙下同治此事】有常行者【垂法象魏之类】有不常行者【合民询迁之类】国今观诸经其措置规模不徒于弼亮天地和洽神人而盟诅讐伐凡所以待衰世者无不备也不徒以检柅君身防絶祸患而米盐丝枲凡所以任贱役者无不及也使之维持一世则一世之人安维持百世则百世之人安维持千万世则千万世之人安诒谋燕翼后世岂无僻王皆赖前哲以免则周公之用心也所谓兼三王监二代尽在于是是书之作于周公与他经不类礼记就于汉儒则王制所说朝聘为文襄时事月令所说官名为战国间事曾未若周礼之纯乎周典也由此言观之则凡后儒疑周礼细碎者可以洒然矣若夫后世用之而往往取败者岂是书之过哉不善用之者过也观夫成周享国八百年之久其末也周之地不大于邾莒一介弁髦蕞然拥虚器而立于强诸侯之上环而顾之皆莫敢萌非分之心独何所畏哉周公之制有以维持之也此用周礼之明效也彼新莽荆舒假此以济其私乌可因咽而废食   吴澂曰按周公相成王建六官分六职礼乐政事粲然大备即其设位言之则曰周官即其制作言之则曰周礼周衰诸侯恶其害己灭去其籍秦孝公用商鞅政与周官背驰始皇又恶而焚之汉河间献王好古学购得周官五篇武帝求遗书上之藏于秘府哀帝时刘歆校理秘书始着于录略然冬官久亡以考工记补之考工记乃前世能识古制者所作先儒皆以为非惟歆独识之而五官亦复错杂传至于今莫敢是正今本尚书以考之周官一篇成王董正治官之全书也执此以考周礼之六官则不全者可坐而判也夫冡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执此以考天官之文则其所载非统百官均四海之事可以知其非冡宰之职也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扰兆民执此以考地官之文则其所载非敷五典扰兆民之事可以知其非司徒之事也宗伯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司马掌邦政统六师平邦国执此以考春夏二官则凡掌邦礼邦政者皆其职也舍此则非其职司冦掌邦禁诘奸慝刑暴乱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时地利执此以考秋冬二官则凡掌邦禁邦土者皆其职也舍此则非其职是故天官之文有杂在他官者如内史司士之类亦有他官之文杂在天官者如甸师世妇之类地官之文有杂在他官者如大司乐诸子之类亦有他官之文杂在地官者如闾师柞氏之类春官之文有杂在他官者如封人大小行人之类亦有他官之文杂在春官者如御史大小胥之类夏官之文有杂在他官者如防枚氏司之类亦有他官之文杂在夏官者如职方氏弁师之类至如掌祭之类吾知其非秋官之文县师廛人之类吾知其为冬官之文缘文防意以考之参诸经籍以证之何疑之有   臣按自周礼出于汉六官而亡其一世儒以考工记补冬官亡未始有异议者宋淳熙中俞庭椿始着复古编谓司空之篇实杂出于五官之属且因司空之复而六官之譌误亦遂可以类考嘉熙间王次防复作周官补遗元泰定中丘葵又参订二家之说以为成书吴澂作三礼考注首以是言且谓冬官未尝亡而地官之文实亡也由是以观则冬官本未甞亡所亡者冬官首章所谓惟王建国至以为民极二十字及乃立冬官司空至邦国二十字及大司空之职小司空之职二条亦如虞书之舜典实未甞亡特失其曰若稽古以下二十八字耳虽然自隋唐以来立为六部率以学校属礼部财赋属户部行之实亦良便后世有志复古以至太平者师周公之意而不泥其故迹可也【以上周礼】以上本经术以为教【上之下】   大学衍义补七十五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本经术以为敎【中】   程頥曰礼记杂出于汉儒然其间圣门绪余及格言甚多如乐记学记之类无可议者檀弓表记坊记之类亦甚有至理惟知言者择之如王制礼运礼器其书亦多古意又曰礼记除中庸大学惟乐记为最近道学者深思而自得之表记其亦近道矣乎其言正   朱熹曰礼记要兼仪礼读如冠礼防礼乡饮酒礼之类皆载其事礼记只发明其理读礼记而不读仪礼则许多理俱无安着处   又曰或谓礼记乃汉儒説恐不然汉儒最纯者莫如董仲舒仲舒之文最纯者莫如三策何曾有礼记中説话来如乐记所谓天髙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仲舒安能到此必是古来流得此文字如此臣按礼记一书杂出于汉儒然非汉儒所能作乃其所传记者也大学曾子作中庸子思作缁衣公孙尼子作月令吕不韦作王制文帝时慱士刺经作臣窃以为易书诗春秋四经之外帝王之良法圣贤之格言杂出于四十九篇之中详矣是诚学者致知之要人君为治之法也易言隂阳书言政事诗言性情春秋言名分然皆主于一事惟礼之为书无所不载大而三才五典细而庶类万事与夫治道之常礼节之变无不曲备而旁通焉臣于治国平天下之要采辑诸书而于是书所取为多   又曰若欲观礼须将礼记节出切于日用常行者看臣按礼记一书虽专以礼名而礼之为礼不止于一读者当以礼为主而分四科以类考之先儒谓四科礼也仪也乐也制度也以吉防军賔嘉节目之大者归之礼以应对进退坐立趣行节目之大者归之仪声律歌舞音容节奏归之乐封井宗学宫室器服归之制度以此四科读此四十七篇思过半矣   周行已曰圣人制为冠昏丧祭朝聘乡射之礼以行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义其形而下者见于饮食器服之用其形而上者极于无声无臭之防众人勉之贤人行之圣人由之故所以行其身与其家与其国与其天下者礼治则治礼乱则乱礼存则存礼亡则亡又曰秦氏焚灭典籍三代礼文大壊汉兴购书礼记四十九篇杂出诸儒传记不能悉得圣人之防考其文义时有抵牾然而其文繁其义博学者博而约之亦可以弗畔盖其说也粗在应对进退之间而精在道徳性命之要始于童幼之习而卒于圣人之归   臣按礼记之书天下之事无所不载而专以礼名者其大要在礼也虽然天下之事何者而非礼哉盖儒者之事无一而非礼学而非礼则为异端治而非礼则为伯道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国有礼则治无礼则乱事有礼则事为有纪否则散物有礼则物为成器否则废人无一而可无礼无礼则非仁矣仁也者人也人而无仁则非人矣孔子曰克己复礼为仁张子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而非仁也由是观之则知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有仁也为仁由礼为礼由敬则此圣人传心之要治国平天下之基所由建立者也   吴澂曰汉兴得先儒所记礼书二百余篇大戴氏删为八十五小戴氏又损益为四十三曲礼檀弓杂记分为上下马氏增以月令明堂位乐记郑氏从而为注总四十九篇精粗杂记靡所不有秦火之余区区掇拾所谓存十一于千百虽不能以皆醇然先王之遗制圣贤之格言往往頼之而存   臣按礼记四十九篇宋儒表章大学中庸与论语孟子并为四书今其所存者四十七篇吴氏以其类相从以为纂言然非古经之旧也夫经文繁杂虽若不一而吾之心则一焉以吾纯一之心而精择夫不一之言一权衡之以吾圣人之道所谓大中至正焉者本之以正心脩身据之以循常应变用之以齐家治国平天下六经之道同归矣【以上礼记】   子所雅【常也】言诗书执【守也】礼皆雅言也   朱熹曰诗以理性情书以道政事礼以谨节文皆切于日用之实故常言之礼独言执者以人所执守而言非徒诵说而已也   臣按先儒谓此章即圣人言语之节而见其立教之法诗书执礼是夫子所常言曰利曰命曰仁是夫子所罕言怪力乱神是夫子所不言夫子雅素之言止于如此若性与天道则有不可得而闻者要在黙而识之也噫生人之徳莫大乎仁天赋之理莫先乎性仁乃圣人所罕言性则大贤所不得闻者也今世三尺童子读书未识偏旁开口便谈性命圣门之教岂若是哉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朱熹曰兴起也诗本性情有邪有正其为言既易知而吟咏之间抑反覆其感人又易入故学者之初所以兴起其好善恶恶之心而不能自己者必于此而得之礼以恭敬辞逊为本而有节文度数之详可以固人肌肤之防筋骸之束故学者之中所以能卓然自立而不为事物之所摇夺者必于此而得之乐有五声十二律更唱迭和以为歌舞八音之节可以养人之性情而荡涤其邪秽消融其查滓故学者之终所以至于义精仁熟而自和顺于道徳者必于此而得之是学之成也又曰按内则十嵗学幼仪十三学乐诵诗二十而后学礼则此三者非小学传授之次乃大学终身所得之难易先后浅深也   程頥曰天下之英才不为少矣特以道学不明故不得有所成就夫古人之诗如今之歌曲虽闾里童稚皆习闻之而知其说故能兴起今虽老师宿儒尚不能晓其义况学者乎是不得兴于诗也古人自洒扫应对以至冠昏丧祭莫不有礼今皆废壊是以人伦不明治家无法是不得立于礼也古人之乐声音所以养其耳采色所以养其目歌咏所以养其性情舞蹈所以养其血脉今皆无之是不得成于乐也是以古之成材也易今之成材也难   真徳秀曰自周衰礼乐崩壊然礼书犹有存者制度文为尚可考防乐书则尽缺不存后之为礼者既不合先王之制而乐尤甚今世所用大抵郑衞之音杂以夷狄之声而已适足以荡人心壊风俗何能有补乎然礼乐之制虽亡而礼乐之理则在故礼记谓致礼以治身致乐以治心外貎斯须不庄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矣中心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庄敬者礼之本也和乐者乐之本也学者诚能以庄敬治其身和乐养其心则于礼乐之本得矣亦足以立身而成徳也三百篇之诗虽云难晓今诸儒发明其义了然可知如能反覆涵泳其可以感发兴起所谓兴于诗者亦未尝不存也   臣按先儒谓无程氏之说后世不知所以成材之难无真氏之说后世遂果以成材为难矣然则人材之成果难乎易乎曰上之人立教以成之则易下之人奋志以为之则易上无其教下无其志而欲人材之成难矣如此则世乏良材国无善治后世所以不如古其在此欤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   朱熹曰事理通逹而心气和平故能言品节详明而徳性坚定故能立   臣按圣门之教以诗礼为先盖口之所讽咏者温柔敦厚之言身之所检束者恭俭庄敬之体如此则可以造于成徳逹材之地矣圣人所以敎其子与其门人皆不外乎此也   经解孔子曰入其国其敎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敎也疏通知逺书敎也广博易良乐敎也洁静精防易敎也恭俭庄敬礼敎也属辞比事春秋敎也故诗之失愚书之失诬乐之失奢易之失贼礼之失烦春秋之失乱   真徳秀曰古者君臣上下共由六经之道上之所以为敎者此也下之所以为学者此也上因性以为教下亦因学以为俗故观其国之俗即知其君之敎学诗则能感发其性情之正故其为人温和而柔顺敦笃而厚重学书则通知古今治乱之理故其为人疏明不滞而所见者逺乐以道和故学之者开广而博大平易而温良易道简洁精深礼主于恭俭庄敬故学之者各得之而成其徳春秋连属其辞比次其义以寓是非褒贬之防故凡能如是者必有得于春秋者也古之学者学一经必得一经之用曰其为人则气质俱化习与性成其视后世通经之士徒习章句训义而无益于性情心术者何如哉然人各有所偏醇厚者于智或不足故其失愚疏逹者于言或易发故其失诬博大者易以奢广峻洁者易以深刻恭敬者或烦劳而不安乐属辞比事而不至者善恶或至缪乱故必矫其失而后有以全其得亦如古者敎胄子之意也曰诗之失书之失云者盖言学经者之失非谓经之有失也   臣按真氏又言学此经者当思有以得于经者何如学诗矣吾之徳果温柔敦厚矣乎学书矣吾之徳果疏通知逺矣乎必如是而深思焉如是而自勉焉庶乎为善于经者不然则章句而已耳训义而已耳其何益哉其言警切读经者当以自察敎经者当以示训观人者当以为徴   荀子曰书者政事之纪也诗者中声之所止也礼者法之大分类之纲纪也故学至乎礼而止矣夫是之谓道徳之极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防也在天地之间者毕矣又曰礼乐法而不说诗书故而不切春秋约而不速   杨倞曰此说六经之意书所以纪政事诗谓乐章所以节音主乎中而止不使流滛礼所以为典法之大分綂类之纲纪类谓礼法所触类而长者   真徳秀曰法而不说谓陈列其法使人自悟而无待于论说故而不切谓但述己然之得失使人知以为监而不待于迫切   庄子曰诗以道志书以道事乐以道和易以道隂阳春秋以道名分   朱熹曰庄子此语后来人如何可及   臣按荀况学圣人之道未至者其言五经似矣庄周则非圣人之道而自为一家言者而亦尊崇圣人之经如此且其言简而理尽后之总论经者皆莫及焉然言六经而不及礼则彼学老耼者则固以礼为忠信之薄而放荡于礼法之外者乎荀之言则重乎礼庄之言则遗乎礼可见儒学所以异于老庄者其辨在乎礼而已矣   子曰说天者莫辨乎易说事者莫辨乎书说体者莫辨乎礼说志者莫辨乎诗说礼者莫辨乎春秋   真徳秀曰战国以来辩士之说胜而不根诸理流俗惑之至汉犹然故子发此论然于五经之防未能有大发明也   班固曰六艺之文乐以和神仁之表也诗以正言义之用也礼以明体明者着见故无训也书以广听知之术也春秋以断事信之符也五者尽五常之道相须而备故易为之原   真徳秀曰六经于五常之道无不包者今以五常分属于六艺是乐有仁而无义诗有义而无仁也可乎哉大率汉儒论经鲜有得其指要者反不若庄生之当于理也   程頥曰凡看书各有门庭诗易春秋不可逐句看尚书论语可以逐句看圣人用意深处全在系辞诗书乃格言   朱熹曰上古之书莫尊乎易中古后书莫大于春秋然此两书皆未易看又曰子所雅言诗书执礼未始及易夫子尝以教人只是如此今人便先为妙之说臣按古有六经易诗书春秋礼乐也易诗书春秋四者亲经孔子所删定者也而礼与乐无全书后世所谓礼经者仪礼周礼礼记也三书者皆出于汉世仪礼周礼有成书而礼记则杂出于汉儒之所记乐书无传而乐记一篇杂于礼记中其文雅驯又多格言非汉儒所及盖亦古经之遗也自宋王安石弃仪礼不以取士世遂因之今所谓五经者易书诗春秋礼记也学者各专一经能于本经之外旁及他经方见天地之纯全古人之大体然后得为全体大用之学茍拘拘于章句训义之末以取一第以为进身之阶即束之髙阁而所用者非所学是固非圣贤敎学之道亦岂祖宗所以造士之意哉【以上六经】   何晏曰鲁论语二十篇齐论语则有问王知道凡二十二篇其二十篇中章句颇多于鲁论古论出孔氏壁中分尧曰下章子张问以为一篇有两子张凡二十一篇篇次不与齐鲁论同   朱熹曰以何晏所叙篇数考之则今之论语信为鲁论矣   金履祥曰此段何晏进论语集解之疏文也朱子节入然鲁论齐论至张禹始合至郑康成则以鲁论考之齐论古论为之注三论始合为今定本   栁宗元曰诸儒皆以论语孔子弟子所记不然也孔子弟子曾参最少又老乃死而是书记其将死之言则其去孔子之时甚逺而当时弟子略无存者矣吾意孔子弟子尝杂记其言而卒成其书者曾子弟子乐正子春子思之徒也故是书之记诸弟子必以字而曾子不然盖其弟子号之云耳而有子亦称子者孔子之殁诸弟子尝以似夫子而师之乃叱避而退则固尝有师之号矣   朱熹曰栁氏之言其论曾子者得之而有子叱避之说则史氏之鄙陋无稽而栁氏惑焉以孟子攷之当以曾子不可而寝其议有子易尝据孔子之位而有其号哉   程頥曰论语之书成于有子曾子之门人故其书独二子以子称   朱熹曰程子因栁氏之说断而裁之以为此说杨氏又谓此书首记孔子之言而以二子之言次之盖其尊之亚于夫子尤为明验至于闵损冉求亦或称子则因其门人所记而失之不革也欤   又曰论语为书道立言深得圣人之学或问论语以何为要曰要在知仁孔子说仁处最宜玩味曰孔子说仁处甚多尤的当是何语曰皆的当但其门人所至有不同故其答之亦异   臣按仁之一字先儒以心之徳爱之理为训臣窃以为仁之为仁乃人心之全徳道理之总名仁义礼智之仁如元亨利贞之元也专以元言则元属乎春綂以元言则亨利贞何者而非一元之气乎仁之于义礼智亦犹是也是故顔子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仲弓问仁子曰主敬行恕为仁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为仁子张问仁子曰恭寛信敏惠为仁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凡若此者皆因一人之问而告之以一理也若夫樊迟一人则凡三问焉首告之以恭敬忠次告之以先难后获终告之以爱人是仁之为仁无往而不在凡夫天下之理人心之徳无一事之非仁也夫其所谓出门如賔承事如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与夫其言也讱先难后获及爱人者皆就事而言也若夫所谓礼所谓忠所谓敬所谓恭所谓寛所谓信所谓敏与惠皆以为仁可见仁之为仁不止于一徳盖众理之总名诸徳之要道若专以为一徳指为一事则仁之道小矣故曰仁也者人也以见人之所以为人以其全尽此人之理也但其发之最先者则以恻隐为之端耳先儒解之曰仁者天理之至公人心之全徳当以此言为中的   又曰论语之书其辞近其指逺辞有尽指无穷有尽者索之训诂无穷者要当防之以神   李侗曰人之持身当以孔子为法孔子相去千余载既不可得而亲之所可见者独论语耳论语盖当时门人所记孔子言行也每读而味之玩而绎之推而行之虽未升堂入室亦不失为士君子也   朱熹曰孔门答问曾子闻的话顔子未必与闻顔子闻的话子贡未必与闻今却合在论语一书后世学者岂不是幸事但患自家不去用心   又曰夫子敎人零零星星说来说去合来合去合成一个大事物   臣按朱熹尝言初入学即读论语其后读尽天下书不见有一书胜如论语者盖诸圣人一人是一圣人孔子则合众圣人以为大圣人诸书一书是一书论语是合众书以为一书孔子之言明白正大皆就人伦日用上说所谓大中至正之理中庸之道也孔子之说譬如人在平地上行从容自在后人之说如人厌行平地却上髙山泛大海虽是髙深然多﨑岖险阻不若平地之可以常行无碍也所谓髙山大海谓之非地不可然非其平坦者致逺恐泥为学之道所当读之书诚无有要于论语者读书者以论语为主以权衡天下之书以折衷诸儒之说随其资质之近似而因其一言之明处以逹圣人之全体然后推之以用于天下大学经之一章儒者全体大用之学也虽不记之论语书中然真孔子之言也学者所当世守之以为家传之心法【以上论语】   以上本经术以为敎【中】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本经术以为教【下】   程頥曰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徳之门也于今可见古人为学次第者独赖此篇之存而论孟次之学者必由是而学焉则庶乎其不差矣   邵申曰他书言平天下本于治国治国本于齐家齐家本于脩身者有矣言脩身本于正心者亦有矣若夫推正心本于诚意诚意之本于致知致知之在于格物则他书未之言六籍之中惟此篇而已   程复心曰不由是而学则记诵词章之防虚无寂灭之教与夫权谋术数百家众技皆纷然杂出此其所以差也   朱熹曰河南程氏两夫子出实始尊信此篇而表章之既又为之次其简编发其归趣然后古者大学敎人之法圣经贤之指粲然复明于世虽以熹之不敏亦幸私淑而与有闻焉顾其为书犹颇放失是以忘其固陋采而辑之间亦窃附己意补其阙略以俟后之君子极知僣逾无所逃罪然于国家化民成俗之意学者脩己治人之方则未必无小补云   臣按大学在礼记中程氏兄弟始表章之朱熹又为之章句或问   又曰大学是曾子述孔子说为学之大方而门人又述以明其防前后相因体綂都具玩味此书知得古人为学所向却读语孟便易入后面功夫虽多而大体已立矣   又曰大学是为学纲领先读大学立定纲领他书皆杂说在里许通得大学了去看他经方见得此是格物致知事此是诚意正心事此是脩身事此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事   又曰今且熟读大学作间架却以他书填补去又曰大学是个腔子要填敎他实   臣按此二条真徳秀所以作大学衍义本诸此   又曰防大学且逐章理防先将本文念得次将章句来解本文又将或问来参章句须逐一令记得反覆防究待念得浃洽既逐段晓得却綂看温防过又曰大学一书有正经有章句有或问看来看去不用或问只看章句便了久之亦只看正经便了又久之自有一部大学在我胸中又曰大学之书譬如人起屋是畵一个大地盘在这里防得这个了他日若有材料却依此起将去臣按朱熹谓某一生看得这文字透见得前贤所未到处温公作通鉴言平生精力尽在此书某于大学亦然先须通此方可读他书又谓不用某许多工夫亦看某的不出不用圣贤许多工夫亦看圣贤的不出臣按朱子有功于圣门非止一端然其最大者在大学一书是书在礼记中程子始表章之然犹未大明于世也朱子章句或问一出天下家传而人诵之皆知圣门有全体大用之学为学者不能外此以求圣贤之道为治者不能外此以成帝王之功治而外此则为伯道用非其用无体故也学而外此则为异端体非其体无用故也朱子谓平生精力尽在此书择焉而精其在章句语焉而详其在或问乎所谓析之极其精而不乱合之尽其大而无余其朱子自道欤   程頥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篇乃孔门传授心法子思子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书以授孟子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宻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   朱熹曰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庸平常也陈淳曰文公解庸为平常非于中之外别有所谓庸只是这中的便是日用平常道理平常与怪异字相对   陈栎曰不偏不倚未发之中以心论者也中之体也无过不及时中之中以事论者也心之用也   臣按朱熹谓庸是依本分不为怪异之事尧舜孔子只是庸夷齐所为都不是庸了子思作书以是为名以见人之存心行事一切以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为准则而其所以为是者皆是日用平常之事也故其为书不徒谓之中而又加以庸焉恐学者以中庸为难行之事使知其中即是庸不庸则非中矣   又曰曾子学于孔子而得其传子思又学于曾子而得其所传于孔子者既而惧夫传之久逺而或失其真也于是作为此书又曰中庸一篇某以己意分其章句是书岂可以章句求哉然学者之于经未有不得于辞而能通其意者   黄干曰中庸与他书不同论语是一章说一事大学亦然中庸则大片段须是滚读方知首尾然后逐段解释则理通矣今莫若且以中庸滚读以章句仔细一一玩味然后首尾贯通   真徳秀曰中庸始言天命之性终言无声无臭宜若髙妙矣然曰戒慎曰恐惧曰谨独曰笃恭则皆示人以用力之方盖必戒惧谨独而后能全夫性之善必笃恭而后造无声无臭之境未尝使人驰心窈而不践其实也   臣按中庸一书杂在礼记中程氏始表出之至朱熹为之章句或问始大明于世盖中之为言始于虞书庸之言则昉于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汤文武周公皆闻而知是道者也孔子集羣圣之大成删述六经既载其授受之言于书门人又记其所尝言者于鲁论之终篇中之道至是大着矣虽然中之在人虽出于心而人之所以信执之者不过言与行而已故于易之干文言又着一庸字焉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谨尝以语其门人曰中庸之为徳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门人既载之论语中子思以孔子之孙而亲受业于曾子曾子亲受其师之口传面命者也有所受而为此书乃合中庸二字以为其书之名而载其圣祖所尝语者于第二第三章所以立万世圣学之标凖也其意若曰圣门之学必中而中又必庸乃人伦日用之常非诡异难行之事也是理也乃上天之所命人物之所率圣人之所以敎学者之所以学帝王之所以治百姓之所以行壹皆以是中庸为准则不可偏于此亦不可倚于彼不可以不及亦不可以太过平平焉以无险无陂常常焉以不怪不竒敎者必于是而受其敎以为学者亦必于是治者必于是而奉其治以为生者亦必于是为学者异乎此则为异端之差为治者异乎此则为伯道之杂先儒谓此为孔门传授心法而臣亦曰子思所以立万世圣学之标准者此也【以上言中庸】   司马迁曰孟轲述唐虞三代之徳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朱熹曰熟读七篇观其笔势如镕铸而成非缀缉可就也论语便是记录缀缉所为非一笔文字矣   韩愈曰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徧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其后离散分处诸侯之国又各以其能授弟子源逺而末益分惟孟轲师子思而子思之学出于曾子自孔子没独孟轲氏之传得其宗故求观圣人之道者必自孟子始   又曰子云曰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夫杨墨行正道废孟子虽贤圣不得位空言无施虽切何补然頼其言而今之学者尚知宗孔氏崇仁义贵王贱霸而已其大经大法皆亡灭而不救壊烂而不收所谓存十一于千百安在其能廓如也然向无孟氏则皆服左衽而言侏离矣故愈尝推尊孟氏以为功不在禹下者为此也   陈栎曰孟子辟杨墨功不在禹治洪水下者洪水溺人之身异端陷溺人心心溺之祸甚于身溺故也   程頥曰孟子有大功于世以其言性善也又曰孟子性善养气之论皆前圣所未发   朱熹曰邪说横流壊人心术甚于洪水猛兽之灾惨于夷狄篡弑之祸故孟子深拒而力救之再言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所以深致意焉然非知道君子孰能真知其所以不得已之故哉   又曰孟子道性善称尧舜使天下晓然知仁义之所在者此所以正人心以为息邪说距诐行之本也排为我斥兼爱使天下晓然知邪诐之不可由者此所以息邪距诐而为正人心之用也盖其体用不偏首尾相应如此然后足以拨乱世而反之正此所以虽得其本而不免于多言也然岂其心之所好哉亦畏天命悲人穷不得已而然耳   臣按六经之外书籍之在天地间者论语之外有孟子故先儒论儒道之书必以论孟并言盖此二书六经之骨髓儒道之根本也为学之要出治之法皆不外乎此六经譬则海也山也论语譬则泛海之航上山之阶也孟子其入海之潢登山之径乎故学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道者必自孔子入而入孔子之门者必自孟子始【以上言孟子】   程頥曰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又曰学者须将论语中诸弟子问处便作自己问圣人答处便作今日耳闻自然有得虽孔孟复生不过以此敎人若能于语孟中深求玩味将来涵养成甚生气质又曰凡看语孟且须熟读玩味须将圣人言语切己不可只作一塲话说人只看此二书切己终身尽多也   又曰孔子言语句句是自然孟子言语句句是实事臣按程頥又言学者先读论语孟子如尺度权衡相似以此去量度事物自然见得长短轻重朱熹亦谓先读得语孟二书十分透彻其他书都不费力触处便见由是观之圣贤千言万语不出乎孔孟之所言经籍积案盈箱不出乎语孟之所载学者茍能专心致志于此二书用之以制事推之以敎人本之以事君施之以为政学问之功于是乎至圣贤之事于是乎毕矣   朱熹曰论语之言无所不包而其所以示人者莫非操存涵养之要七篇之防无所不说而其所以示人者类多体验扩充之端   或问于朱熹曰学者之于论孟其用功也奈何曰循序而渐进熟读而精思可也曰然则请问循序渐进之说曰以二书言之则先论而后孟通一书而后及一书以一书言之则其篇章文句首尾次序亦各有序而不可乱也量力所至约其程课而谨守之字求其训句索其防不得乎前则不得求其后不通乎此则不敢志乎彼如是而循序渐进焉则意定理明而无疎易陵躐之患矣是不惟读书之法是乃操心之要尤始学者之不可不知也曰其熟读精思者何邪曰论语一章不过数句易以成诵成诵之后反覆玩味于燕间静一之中以须其浃洽可也孟子每章或千百言反覆论辩虽若不可涯者然其条理疏通语意明洁徐读而以意随之出入往来以十百数则其不可涯者将有以得之于指掌之间矣   臣按朱熹又言大抵观书先须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耳徐行却立处静观动如攻坚木先其易者然后及其节目如解乱绳有所不通姑置而徐理之此朱子读书法也程子亦曰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圣人之所以至于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可见矣此程子读书法也学者读书诚以此两贤之言为法则凡圣贤之所以著书立言与其所以立心制行而至于为圣为贤者皆可于言意之表得之矣得其言于心本之以制行本之以处事本之以为学本之以为政不徒出口入耳而皆有诸己以为实行措诸事以为实用圣贤地位不难到矣   朱熹又曰论语工夫少得效多六经工夫多得效少又曰天下之物莫不有理而其精蕴则已具圣贤之书故必由是而求之然欲简而易知约而易守则莫若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也又曰不先乎大学无以提挈纲领而尽论孟之精防不参之论孟则无以融贯防通而极中庸之归趣然不防典极于中庸则又何以建立大本经纶大经而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哉   臣按孔孟之时已有六经之说而四书之名则始于宋焉所谓四书者论语大学中庸孟子也此数书者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絶学为万世开太平之具也学者必先读四书而后及于六经而读四书者又必自大学始程子谓其为初学入徳之门朱子谓其为古者大学敎人之法真氏谓其为圣学之渊源为治之根柢君天下之律令格例是知儒者之书莫切要如大学一书小学由是而入徳大学本是以为敎圣人之道帝王之治皆不出乎是焉是则易也书也诗也春秋与礼也论孟之与中庸也皆所以填实乎大学一书今日在学校则读之以为格物致知之资他日有官守则用之以为齐治平均之具我祖宗以学校育才以经术造士敎之于学校者以此经此书取之于科目者以此经此书盖将资之以为辅治之具而以是经是书之所载者以敷布乎天下使斯世斯民皆皥皡乎雍熙泰和之域也然则凡今日所施敎而承学者乌可不知其所自哉【以上兼言四书】以上本经术以为敎下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一道徳以同俗   易象曰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   程頥曰火与天同故为同人之义君子观同人之象而以类族辨物各以其类族辨物之同异也若君子小人之党善恶是非之理物情之离合事理之异同凡异同者君子能辨明之故处物不失其方也朱熹曰天在上而火炎上【上声】其性同也类族辨物所以审异而致同也   臣按天下之事理有同有异同则一异则二惟有以一其二然后有以合其异而同焉是故理出于天而具于人者为道为徳为事事在天下者有族有物族以类而聚物以羣而分其聚也各以其类而合其分也各以其形而殊茍非在上者一之以道徳安能使其合者不茍于同而殊者不终于异哉合者不茍于同殊者不终于异则咸为道徳之归此人所以无异心家所以无殊俗国所以无异政也天无不覆而火上于天故明之所及者广于凡天之所覆者无不照烛荡荡乎四海九州同一文明之化也   诗序曰王道衰礼义废政敎失国异政家殊俗   朱熹曰天子不能綂诸侯故国国自为政诸侯不能綂大夫故家家自为俗也   臣按国国自为政家家自为俗者由道徳之不一也道徳之所以不一者由乎王道衰而礼义废政敎失也使文武之君常存而道徳之敎不息礼义兴行政敎不失上焉而君有所依据以为治中焉而臣有所持循而辅治下焉而民莫不守其制而不敢易遵其化而不能违如此则亿兆家如一家千百国如一国千万世如一世矣   王制天子无事与诸侯相见曰朝考礼正刑一徳以尊于天子   陈祥道曰考礼所以杜其僭僻正刑所以防其滛暴一徳所以同其趣向如此则礼刑一而无异政之国道徳一而无异敎之民此尊天子之道也   臣按礼刑出于上而行于下诸侯当无事之时而行来朝之礼则稽考其礼之行于侯国者恐其或有所违僭者乎违僭则亟改之质正其刑之用于侯国者恐其或有所偏枉者乎偏枉则亟正之若夫徳之为徳则上下之所同得者也上本是徳以为政敎而侯国之政敎亦必率而行之茍有异同焉则非一矣故必一之使上之所行下之所遵同一天理之公人道之正也如是则是能尊崇天子之命矣   司徒一道徳以同俗   郑曰道徳一则俗之习尚不各道其所道以为道不各徳其所徳以为徳所谓同之也   方慤曰道人所共由徳人所同得其可以二乎一道徳而使之无异习故曰同俗   臣按天地之生人也虽同一其天而各异其地惟其地之异是以所习者不能无异焉此其所以有异俗也圣人居天子之位宅中以图治必反其习之异以归之同焉则国不异政家不殊俗矣何也盖蚩蚩之民所生于地者其气虽异而所禀于天者其理则同彼以其气之偏而异其趣向吾则本天地之正气人心之正道抑其偏而返之正合其异而归之同使天下之人同其趣向而无彼疆此界之殊是岂别为一种巧妙之法出于其性分之外哉无非因其固有之理使复其初而已是故天生人而与之以性人所共由者谓之道人所同得者谓之徳各由其所由自以为宜各得其所得自以为是而不知其所由者非所当由其所得者非所当得人人各是其所是而不知其为非此天下之俗所以纷纷不同也圣人在上则设为学校建立师儒本义理以为敎条着经书以为敎法必则古昔必称先王必明圣人之道谆谆然而播告之脩切切然而申明其义使天下之人咸知道出于天而行于人徳本于道而得于己同一降衷之理同一秉彛之天敢有非吾之道而道其所道非吾之徳而徳其所徳则政令之所必禁刑罚之所必加也如此则营东邠西越南冀北地不同而皆同其天人虽异而不异其行风俗岂有异同者哉吾见人人同其所行家家同其所习处处同其所尚矣风俗岂有不同者哉然则风俗所以同者夫岂无其故哉上文有曰脩六礼以节民性明七敎以兴民徳齐八政以防淫六礼冠婚丧祭乡相见七敎父子兄弟夫妇君臣长幼朋友賔客八政饮食衣服事为异别度量数制吾脩吾之礼则凡吾人自幼而长自老而死皆有所据依以慎终追逺防合交接而彼祷禳追荐髠首絶类者自不为矣吾明吾之敎则凡吾人由亲而疎由内而外皆有所聫比以尊尊亲亲长长幼幼而彼假合私昵反伦悖道者自不行矣礼脩而敎明则道徳一矣然其散见于人为者一有过焉则有以悖礼而伤敎而道徳不能保其久而不变矣故又有八政以齐之焉是故异服异言者有禁竒技滛巧者有诛百工技艺皆有常业而不敢习为异端日用器械皆有定制而不敢作为邪异尺度权量长短大小必同物数布幅多寡广狭必定如是则若逺若近曰大曰小皆不敢立异改常均齐方正咸惟道徳之归此天下风俗所以常同也欤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范祖禹曰攻专治也故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其率天下至于无父无君专治而欲精之为害甚矣   程頥曰佛氏之言比之杨墨尤为近理所以其害尤甚学者当如滛声美色以逺之不尔则骎骎然入于其中矣   史伯璿曰专治而欲精之言精于其学便有此害非谓精之而更加工巧方有此害佛氏之学能弃君父灭纲常立敎之初便有此害也   何基曰人之所以攻治异端之说者其锢蔽之者固无足论其间有髙明贤智之士而亦学之者不过谓彼有所短亦有所长吾但取其所长而去其所短而不知本领既非所谓善者非真善攻而治之防溺益深为害滋甚故夫子断以一言曰斯害也已而程子又谓其近理者为害益甚尤当逺之是皆圣贤推救焚拯溺之心援学者于颠防之地其为人切矣臣按风俗之所以不同者以道徳之不一也道徳之所以不一者以异端道其所道徳其所徳故也战国之时异端之大者在杨墨秦汉以来异端之大者在佛老必欲天下之风俗皆同而道徳无不一非絶去异端之敎不可也然在孟子则辟杨墨在韩欧程朱则辟佛老然而终莫如之何者非独不能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也非谓尝去矣而复大集攻之暂破而愈坚扑之未灭而愈炽也盖彼之所以盛行者非彼立法之善也亦非为彼之人之能也彼窥吾之所有者而盗之吾失之而彼得之吾非独不知彼窃吾之所有往往讦其所短而较以是非谓彼之所为者近是于吾而非噫抑孰知彼之所以为我害者即我之所固有者哉夫擥取人之物而窃用之宜其近是而非也彼之羣居而聚食窃吾学校养士之礼也彼之诵经而说法窃吾弦诵敎士之礼也彼之祈禳窃吾祭荐之礼也彼之追荐窃吾殡虞之礼也吾用其真者则彼赝者自不售矣昔晏子之于权臣僭窃曰惟礼可以己之臣于异端亦云夫礼之在天下不可一日无者礼行则道徳一矣道徳一则风俗同矣盖道徳其理也而礼则其礼之有节文而见于事而可行者也是故吾有学校以养士非学校不得以聚徒吾有经术以敎人非经术不得以驾说有礼以祭神非其鬼则不许祭有具以送终非得为则不许用如是则彼之敎吾之人非独不敢为且不暇为而亦不屑为矣道徳其有不一风俗其有不同也哉   汉董仲舒言于武帝曰春秋大一綂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大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綂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絶其道勿使并进邪僻之说灭息然后綂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天子善其对以仲舒为江都相丞相卫绾因奏所举贤良或治申韩苏张之言乱国政者请皆罢奏可   臣按为治之道二政与敎而已政有纪纲敎有枢要为政而振其纪纲为敎而撮其枢要治道张矣夫以四海之大兆民至众人各一心心各一见人人有意欲行其私茍非上之人撮其枢要总摄而整齐之使一其归人人必济其所欲物物必遂其所私事事必行其所见天下何由而綂于一也圣人有见于此所以有一道徳之说焉然道徳之体一而已矣而其为用则不一焉人各其心心各其见自皆以为道徳也然皆似是而非是故以非为是者滔滔皆是也习申韩者以申韩为道徳习杨墨者以杨墨为道徳习苏张者以苏张为道徳习佛老者以佛老为道徳纷纷籍籍各以其所道徳者以为道徳其与学孔孟者之于孔孟之道徳若无以异也彼各是其是而非人之非非上之人示之以真是而明其所以为非彼安肯非己之所是而是人之所非哉武帝即位之初首举贤良方正即得董仲舒之真儒者仲舒首以是为言而丞相卫绾又以为奏于是罢黜百家而世之学者因是而知尊孔氏之道自后建太学立博士明经术使儒者之道大明于天下一洗秦人之陋至今儒道盛行经术大明皆武帝振作之功卫绾奏请之绩仲舒发之力也呜呼其有功于世道亦岂细哉   宣帝甘露三年诏诸儒论五经异同于石渠阁萧望之等平奏上亲称制临决立梁丘易夏侯尚书谷梁春秋博士   唐太宗贞观十四年命国子祭酒孔颖达等譔五经正义虽包贯异家为详博其间不能无缪冗博士马嘉运驳正其失有诏更令裁定   吕祖谦曰传注之学汉之诸儒专门名家以至魏晋梁隋全经固失然郑王肃之徒其说犹存犹有可见之美自孔颖达集众家之说为正义后之观经者但知有正义而诸儒之说无复存矣   臣按汉宣帝防诸儒于石渠讲论五经同异然惟讲议之而已未有成书也至唐太宗始命孔颖达防诸儒臣譔五经正义是亦一道徳之一端也盖道徳虽具于人心出于天命然不考之圣贤之经传安知其不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哉是以自古帝王有志于三代之治者莫不以同风俗为务同风俗者莫不以一道徳为先一道徳者茍不质正于圣贤之言何以知其所以然之故与其所当然之则而施行之哉虽欲道徳之一不可得也圣贤之言具载经传不有以表章而发明之上之人何以为据下之人有不信者矣是以帝王欲一道徳以同风俗往往留意于经籍而命诸儒考正而防稡之用以颁布天下使家传而人诵之则凡有是道徳者皆知如是则为道徳不如是则非咸为道徳之归而风俗醇正而无彼疆此界之殊矣唐太宗有见于此而命孔颖达以考正六经而颖逹不足以承上意而所正者多有缪冗则亦何益之有哉颖达之学虽有可疵而太宗之见则超然出乎后世人君之表可尚也已我太祖开国之先首建学校未几诏行科举一以五经四书敎人取士士各专一经而兼治四书太宗又命诸儒辑五经四书性理大全书易主程朱书主蔡氏诗主朱氏春秋主胡氏礼记则用陈澔集说四书之训则一本朱子集注章句焉夫五经自汉以来专门名家各自开户牖而殊轨辙或泥于训诂或流于防纬至于有宋濂洛闗闽诸儒者出然后经防大明于世而我列圣又表章之遂为千古不刋之大典不易之定论是以道徳一而无岐辙之差风俗同而无疆界之别斯世斯民得以见天地之纯全识圣贤之至理享帝王之盛治一何幸欤   东晋范寗好儒学性质直尝谓王弼何晏之罪深于桀纣或以为贬之太过寗曰王何灭弃典文幽沉仁义游辞浮说波荡后生使缙绅之徒翻然改辙以至礼壊乐崩中原倾覆遗风余俗至今为患桀纣纵暴一时适足以丧身覆国为后世戒岂能回百姓之视听哉故吾以为一世之祸轻歴代之患重自丧之罪小迷众之罪大也   臣按老庄之说疾世俗之孳孳于利禄而不知所底止故肆为论说欲矫而正之而不自知其言之过也后之人祖其言以为说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申韩用之以为惨刻王何用之以为浮荡申韩用而嬴秦亡王何恣而魏晋灭此无他道徳不明于天下立说者各自道徳其道徳而用其说者不知其所谓道徳之非道徳故尔向使明君在位而辅其政者有其人师表立于上义理明于下岂有是哉宋之时道学大明其末流之乃有假之说以济其私一切不事事上之人从而信之遂至于议论多而成功少虚文胜而实效防一时士大夫其所崇尚者虽邪正与晋人不同而同归于乱呜呼人主之好尚可不慎择而精察之哉   韩愈曰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其小之也则宜其所谓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其所谓徳徳其所徳非吾所谓徳也凡吾所谓道徳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谓道徳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周道衰孔子没火于秦黄老于汉佛于晋魏梁隋之间其言道徳仁义者不入于杨则入于墨不入于老则入于佛入于彼必出于此又曰古之为民者四今之为民者六古之敎者处其一今之敎者处其三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商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奈之何民不穷且盗也   臣按古之民四而其敎一当是之时人无异习士无异学此风俗所以醇厚也盖民分于四各有恒业而衣食易给敎专于一士有定见而趣向不差风俗安得不同自佛老之敎兴而民与敎皆增其二议论则此是而彼非风俗则日异而月不同此无他各道其道各徳其徳道徳不一之故也   欧阳脩曰佛为夷狄去中国最逺而有佛固已久矣尧舜三代之际王政脩明礼义之敎充于天下于此之时虽有佛无由而入及三代衰王政阙礼义废后二百余年而佛至乎中国由是言之佛所以为吾患者乗其阙废之时而来此其受患之本也补其阙脩其废使王政明而礼义充虽有佛无所施于吾民矣此亦自然之势也   臣按欧阳脩此言推本之论也然谓之曰此自然之势也臣则以为此自然之理也岂但势哉彼佛者去吾中国数万里其势无由至中国然其所以导之入吾中国者中国之人也今其法行乎中国余千年其势已坚牢不可动摇其言入人心也已深而其像设屋宇在人耳目者已稔熟一旦欲去之其势诚有不易然者欧阳氏欲吾脩补吾政敎之阙废者诚反本之论然吾政敎之阙且废非一日矣一旦复其千年之故非假之十百年不能也十百年之中其君其相岂能皆得卓然不惑者为之哉臣愚以为莫若定为家乡之礼颁布天下使家家行古礼其势自衰此则朝令而夕可行也积数十年人皆知吾礼之简径而觉彼法之劳攘有损于财无益于事自然废置而不振英君谊辟有志于扶世敎辟邪说者出于其间举韩子所谓人人火书庐居之说乗其衰而去之则中国三代道徳之敎礼义之俗顿然复矣   脩又言于君曰士之所本在乎六经而自暴秦焚书圣道中絶汉兴收拾亡逸所存无几去圣既逺莫可考证偏学异说因自名家然而授受相传尚有师法暨晋宋而下师道渐亡至唐为九经正义所载既博所择不精多引防纬之书以相杂乱乞特诏儒臣删去防纬之文使学者不为怪异之言所惑乱然后经义纯一无所驳杂臣愚以谓欲使士子学古励行而不本六经欲学六经而不去其诡异欲望功化之成不可得也   臣按秦汉以来之六经所以至于今日者实頼孔颖达之正义其刻板尚存于福州府学世之学经者因得以考见古人之训诂义例而知其名物度数之详虽其间多驳杂诡异之言如欧阳氏所言者然朱子谓汉魏诸儒正音读通训诂考制度辨名物学者茍不先涉其流则亦何以用功于此则其书亦世之不可无者也第欲中心有主而知所择耳夫自有宋九儒讲明经防一洗汉唐之陋六经之文如日中天六经之道如水行地三尺童子皆知性之本善而有荀况雄之所不及者然揆其所至出口入耳者不过传习之言而因心考义者虽若有差终有的然之见此古之圣贤其敎人皆引而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者有由然也今五经四书先儒训释明白无疑矣学者口诵而心解不复致疑于其间然所谓无疑者岂真无疑哉朱子谓今之学子能言真如鹦鹉盖鹦鹉之言效人声耳其心未必有所解也宋元之间草泽之儒纷然杂出于所谓五经四书者又各加训解大意主于立说而不尽以解经其间可取者不过数家其余皆欲竒鬬胜耳解经而炫竒鬬胜其视汉人之专门名家则又益卑矣宜俾学经者专究心于圣经然后及于宋儒之传一以是为主然后博考汉魏诸儒之训诂制度名物焉有余力则旁及于近世诸人之训说可也乞勅儒学之臣精加考择以示学者并示以读经之法必先经而后传而后及乎诸说则心有定见不为异说之所惑乱矣是乃一道徳之门径也   曾巩曰古之治天下者一道徳同风俗盖九州之广万民之众千嵗之逺其敎已明其习已成之后所守者一道所传者一说而已故诗书之文歴世数十作者非一而言未尝不相为终始化之如此其至也当是之时异行者有诛异言者有禁防之又如此其备也故二帝三王之际及其中间尝更衰乱而余泽未熄之时百家众说未有能出于其间者也及周之末世先王之敎化法度既废余泽既熄世之治方术者各得其一偏故人奋其私智家尚其私学者蠭起于中国皆明其所长而昧其所短矜其所得而讳其所失天下之士各自为言而不能相通世之人不复知夫学之有綂道之有归也臣按百家众技如耳目口鼻各有所用而不能相通而圣人大学之道则如心君处灵台之中为百骸之主宰各因其所用者明而通之使之互相为用而底于大成焉如此则学有綂道有归所守者同一道所传者同一说矣   程颢言于神宗曰治天下以正风俗得贤才为本宋兴百余年而敎化未大醇人情未尽美士人防谦退之节乡闾无防耻之行刑虽繁而奸不止官虽冗而材不足者此盖学校之不脩师儒之不尊无以风劝养励之使然耳古者一道徳以同风俗茍师学不正则道徳何从而一方今人执私见家为异说支离经训无复綂一道之不明不行乃在于此臣谓宜先礼命近侍贤儒各以类举及凡执事方岳州县之吏悉心推访凡有明先王之道徳业充备足为师表者其次有笃志好学材良行脩者皆以名闻其髙蹈之士朝廷当厚礼延聘其余命州县敦遣萃于京师馆之寛闲之宇丰其廪饩恤其家之有无以大臣之贤典领其事俾羣儒朝夕相与讲明正学其道必本于人伦明乎物理其敎自小学洒扫应对以往脩其孝弟忠信周旋礼乐其所以诱掖激厉渐摩成就之道皆有节序其要在于择善脩身至于化成天下自乡人而可以至于圣人之道其学行皆中于是者为成徳又其次取材识明达可进于善者使日受其业稍久则举其贤杰以备髙任择其学业大明徳义可尊者为大学之师次以分敎天下之学始自藩府至于列郡择士之愿学民之俊秀者入学渐自大学及州郡之学择其道业之成可为人师者使敎于县之学如州郡之制如此则得士浸广天下风俗将日入醇正王化之本也帝王之道莫尚于此愿陛下特留宸意为万世行之   虞集曰明道欲聚贤能于大学而敎之使以分敎天下此诚一道徳以同风俗之成法也   臣按程子谓治天下以正风俗得贤才为本臣窃以谓得贤才又正风俗之本必欲得贤才以正风俗而一道徳又其本也道徳不一则人执私见家为异说各道其所道徳其所徳不相綂一矣必欲道徳之一而咸惟中正之归则又在师道之立焉立师道以脩学校之政俾其掌天下之风化敎天下之人材考正经典讲明义理以一人心之趋向期于道徳之一风俗之同而后已所以然者非得夫程子所谓明先王之道徳业充备足为师表者曷足以当兹任哉惟我祖宗建学立师敎育人材一以五经四书为敎学之具凡今布列中外者孰非明先王之道之士哉今日班行之中缙绅之列未必无其人也盍加推访其间有徳行文学闻望素着冠于一时为内外所推重者即佥举以闻命以师儒之首秩俾之自择其属必得如程子所谓笃志好学材良行脩者以充其选而又于大臣中特命一人典领其事如程子所云者授以玺书责以提督作兴之任俾其率领羣儒详立规条一本程子所上劄子以为凖则根据学校所施行者必太祖皇帝所定之学规士子所诵习者必太宗皇帝所颁之书籍参诸古典酌以时制凡夫学校所以诱掖激厉渐摩成就之道节目次第门分条具以为一代敎养之法既行之太学又颁之天下如此则施敎者有成效受敎者有成徳而推其所得以为敎者皆有成法而用之无穷矣要必就其所敎多士之中差其果于行事者用以厘百司之务择其深于道义者留以为太学之师散其明于经训者分以掌州县之敎而州县受敎之士又以其所受于敎者之敎以卒业于太学以分任于有司以推敎于他人彼此承传后先授受同此诗书之习同此道徳之归朝廷之政敎此道此徳也官府之禁令此道此徳也百官之职业此道此徳也学校之功课此道此徳也道徳既一风俗自同立徳者不索隐以行怪行事者不谋利而计功为学者不驾虚而翼伪脩辞者不厌常而喜新居官者不党同而伐异浑浑乎和平温厚之天坦坦乎大中至正之域世道至此虽唐虞三代不是过也由是观之治天下之道莫大于正风俗正风俗之要莫切于一道徳程颢一世大儒言于其君欲其特留宸意为万世行之臣敢昧死援程颢之言以为九重告   朱熹曰异端害正固君子所当辟然须是吾学既明洞见大本达道之全体然后据天理以开有我之私因彼非以察吾之正议论之间彼此交尽而内外之道一以贯之如孟子论养气而及告子义外之非因夷子而发天理一本之大岂徒攻彼之失而已哉所以推明吾道之极致本原亦可谓无余蕴矣   臣按朱子之言反本之论所谓上防莫如自治者也吾惟明吾之道徳则彼所谓非道之道非徳之徳皆因吾之是而见彼之非政不必拘拘然而与之较负胜也吾道既明吾党既众则自然所至成俗不日而复三代之旧矣   以上一道徳以同俗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八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躬孝弟以敦化   商书伊训曰立【植也】爱惟亲立敬惟长始于家邦终于四海   蔡沈曰孝弟者人心之所同非必人人教诏之立爱敬于此而形爱敬于彼亲吾亲以及人之亲长吾长以及人之长始于家达于国终而错之天下矣臣按先儒有言孝弟之道达之天下而谓之立者尽吾爱敬之道于此使天下之爱其亲者莫不视我以为法尽吾敬长之道于此使天下之敬其长者莫不视我以为凖此即所谓建中建极也爱敬之道既立于此则爱敬之化必形于彼始而一家次而一国终而四海之大莫不各有亲也各有长也亦莫不有爱敬之心也观感兴起孝弟之心油然而生则各亲其亲各长其长而天下平矣臣惟天生人君而付之以肇修人纪之任必使三纲六纪皆尽其道然后不负上天之所命然其所以肇修之端则在乎爱敬焉爱敬既立则由家而国而天下天下之人无不爱其亲敬其长人人亲亲而长长家家能爱而能敬天下之人皆由吾君一人植立以感化之也   礼记子曰立爱自亲始教民睦也立敬自长始教民顺也教以慈睦而民贵有亲教以敬长而民贵用命孝以事亲顺以听命错诸天下无所不行   叶梦得曰君子无不爱也自亲而推之则有杀故以爱亲为始君子无不敬也自长而推之则有等故以敬长为始始乎亲而达其教于天下凡有亲者莫不敦爱而相顾也故曰教以慈睦而民贵有亲始乎长而达其教于天下凡有上者莫不用命而相尊也故曰教以敬长而民贵用命亲亲长长君子所自立而效至于天下平故曰错诸天下无所不行   臣按人君之爱其亲敬其长尽吾为人子为人少之礼耳而非欲人之贵有亲贵用命而为之也然而天下之人见吾爱吾之亲敬吾之长则曰以万乗之尊四海之富犹且尽为人子之礼以爱其亲尽为人少之礼以敬其长况吾侪小人哉于是咸知以爱亲为事而敬其贵于是由己父之亲而推之凡一家之亲不敢以不爱焉咸知以敬长为事而用其命于是由己兄之命而推之凡在上之命无不顺焉是则人君之爱敬行之于一家自然有以错之于天下之大此无他以心感心天下无异心因化致化天下无异化故也   孝经子曰先王有至徳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   夫孝徳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   教民亲爱莫善于孝教民礼顺莫善于弟   礼者敬而已矣故敬其父则子悦敬其兄则弟悦敬一人而千万人悦所敬者寡而悦者众此之谓要道君子之教以孝也非家至而日见之也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为人父者教以悌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兄者   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弟故顺可移于长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   故虽天子必有尊也言有父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   臣按孝经孔曾问答之言而曾氏门人所记者也首言孝为至徳要道而教之所由生因孝而推言及悌盖以孝者必悌未有孝而不悌者也教以孝以敬天下之父教以悌以敬天下之兄敬一人而千万人悦推其极以至于通神明光四海是则孝悌虽曰为治之要道其实人君之至徳也而徳之所以为徳则以敬为本焉   论语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谓干犯在上】者鲜【少也】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谓悖逆争鬬之事】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朱熹曰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为弟言人能孝弟则其心和顺少好犯上必不好作乱也仁者爱之理心之徳也为仁犹曰行仁与者疑辞谦退不敢质言也言君子凡事专用力于根本根本既立则其道自生若上文所谓孝弟乃是为仁之本学者务此则仁道自此而生也   臣按人之生也得天地之理以为性性之中则具此仁焉具此仁理自然便有此和顺之徳故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是则所谓孝弟也孝弟出于良心自然不为逆理乱常之事君子知其然凡事必务于根本根本既立然后推之以仁民爱物无一民不得其生无一物不得其性皆由乎一念之仁而一念之仁则起于爱亲而敬兄也   大学曰上老老【所谓老吾老也】而民兴【感发而兴起】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防而无父之称】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度也】矩【所以为方之器】之道也   朱熹曰言此三者上行下效防于影响所谓家齐而国治也亦可以见人心之所同而不可使有一夫之不获矣是以君子必当因其所同推以度物使彼我之间各得分愿则上下四防均齐方正而天下平矣臣按朱熹尝言大学先説上行下效则絜矩处是就政事上说若但兴起其善心不使得遂其心虽能兴起亦徒然耳如政烦赋重不得养其父母畜其妻子安得遂其善心须是推己之心以及于彼使彼仰足以事俯足以育方能使人兴起者圣人之化也然有以化之而所以推己处之者可无其则乎所谓则者矩也矩者所以为方之器也先儒谓匠欲为方必先度之以矩欲平天下者以何物为矩而度之邪亦惟此心而已我心所欲即人心所欲我欲老吾老长吾长而人亦欲老其老长其长吾即推吾之所以欲老老长长之心而度天下之人心知其心所欲老老长长而无异于我也以我之心度彼之心吾之老者吾老之使之得以安其老吾之长者吾长之使之得以遂其长吾既得以遂吾老之长之之心而彼之有老有长者亦得以遂其老之长之之愿而为其老者长者又皆安其老遂其长无一人之不得其所无一家之不如其意无有废而不举之处无有偏而不均之患人人皆然家家皆然推之于国而国亦然推之于天下而天下亦莫不然古之所谓明明徳于天下者其端实在于此盖徳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虗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心徳之全在于仁而行仁之本先乎孝弟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行之之端于是乎启处之之则于是乎周治国平天下之要道孰有加于此哉   孟子曰谨庠序之教申【重也丁宁反覆之意】之以孝弟之义颁【与班同老人头半黒白者】白者不负【任在背】戴【任在首】于道路矣   朱熹曰庠序皆学名也夫民衣食不足则不暇治礼义而饱暖无教则又近于禽兽故既富而教以孝弟则人知爱亲敬长而代其劳不使之负戴于道路矣臣按先儒有言古者道路之间轻任并重任分班白者不提挈不特子弟代父兄之劳凡行道之人少者皆分代老者之任行道者如此则居家者可知于其家者既能孝弟如此则其于国者必能尊君亲上矣若是者岂非庠序设教之功哉然学校之设所以明伦人伦非止于亲长也而圣贤之论立教者莫不以孝弟为先焉孟子告齐梁之君又欲其于孝弟之义深致其丁宁反覆之意葢以孝弟者人心之所同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平天下之要道实有在于斯焉   孟子曰道在迩而求诸逺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   朱熹曰亲长在人为甚迩亲之长之在人为甚易而道初不外是也舎此而他求则逺且难而反失之但人人各亲其亲各长其长则天下自平矣   张栻曰使人各亲其亲各长其长其本在人君亲其亲长其长以倡率之而已味此数语尧舜三王之治可得而推矣臣按先儒有言仁义根于人心所同有行之则甚近而易其要在乎亲亲长长但人各自亲亲长长则仁义流行天下岂有不平者乎张栻谓味此数语尧舜三王之治可得而推则是唐虞三代之治所以后世不及者以人人有士君子之行也人人有士君子之行则溥天之下无一人而不孝不弟焉孝弟者行仁义之本仁义充塞于天下岂非雍熙泰和之世乎   孟子曰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   朱熹曰仁主于爱而爱莫切于事亲义主于敬而敬莫先于从兄故仁义之道其用至广而其实不越于事亲从兄之间盖良心之发最为切近而精实者有子以孝弟为为仁之本其意亦犹是也   臣按孔门传授以孝弟为仁义之实而施于政治者必本仁义而仁义之推行必始于孝弟孔子曰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曾子曰孝者所以事君弟者所以事长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而孟子于是二者尤切切焉不一而足盖亲亲长长达于天下而为仁义天下之人各亲其亲各长其长则仁义之效着而天下无不平治矣   孟子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   陈氏【失其名】曰孝弟者人之良知良能自然之性也尧舜人伦之至亦率是性而已岂能加毫末于是哉   又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朱熹曰良者本然之善也孩提二三嵗之间知孩笑可提抱者也爱亲敬长所谓良知良能也亲亲敬长虽一人之私然达之天下无不同者所以为仁义也臣按为治之道不外乎仁义而仁义必先于孝弟葢人人皆有爱亲之心所以爱亲者即仁也人人皆有敬长之心所以敬长者即义也亲者吾之私亲吾爱吾之亲若私也然而通之天下之人亦莫不爱其私亲与吾之所以爱吾之亲者无以异使有一人之不爱焉非所以为仁也兄者吾之私长吾敬吾之兄若私也然而达之天下之人亦莫不敬其私兄与吾之所以敬吾之兄者无不同使有一人之不敬焉非所以为义也噫良心出于一人之私仁义通之天下之大因心为治天下之平其端在此矣   王制凡养老有虞氏以燕礼夏后氏以飨礼殷人以食礼周人修而兼用之   孔頴达曰人君养老有四一是养三老五更二是子孙为国难而死养其父祖三是养致仕之老四是引户校年养庶人之老   陈祥道曰虞氏以燕则以恩胜礼夏后氏以飨则以礼胜恩殷人以食则超恩礼之中周则文备故修而兼用之   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夏后氏养国老于东序养庶老于西序殷人养国老于右学养庶老于左学周人养国老于东郊养庶老于虞庠   陈澔曰行养老之礼必于学以其为讲明礼义之所也国老有齿有徳之老庶老庶人及死事者之父母也国老尊故于大学庶老卑故于小学   臣按王者之养老所以教天下之孝也而必于学者学所以明人伦也人伦莫先于孝弟老者之于君以徳则君尊也以齿则老者先也人君致孝弟于其亲长下之人无由以见也故于学校之中行养老之礼使得于听闻观感者曰上之人于夫人之老者尚致其敬如此矧其亲属乎万乗之尊且如此吾侪小人所宜兴起感发也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长吾长以及人之长一礼之行所费者饮食之微而所致者治效之大也   月令仲秋之月养衰老授几杖行【犹赐也】糜粥【糜亦粥也】饮食陈澔曰月至四隂隂已盛矣时以阳衰阴盛为秋人以阳衰阴盛为老养衰老顺时令也几杖所以安其身饮食所以养其体   祭义虞夏殷周天下之盛王也未有遗年者年之贵乎天下久矣次乎事亲也   吴澂曰年即齿也四代之所贵虽有不同而其尊尚年齿则一盖年齿之可贵于天下歴四代至于今不变故曰久矣尚齿之弟次乎事亲之孝也   孝弟发诸朝廷行乎道路至乎州巷放乎獀狩修乎军旅众以义死之而弗敢犯也   孔頴达曰上文但言弟此兼云孝者以孝故能弟弟则孝之次也孝弟之道无处不行故众行孝弟虽死不舍也   吴澂曰朝廷政令所自出下民所视效故先朝廷道路民所行之处州巷民所居之处獀狩者用众于内也军旅者用众于外也义谓所宜行众人以此孝弟为所宜行者故宁死而不敢犯不孝不弟之事也   祀乎明堂所以教诸侯之孝也食三老五更于太学所以教诸侯之弟也又曰食三老五更于太学天子袒【袒衣】而割牲【制牲体为爼实】执酱而馈【进食也】执爵而酳【食毕洁口】 冕而总干【总持干盾立于舞位】所以教诸侯之弟也是故乡里有齿而老穷不遗强不犯弱众不暴寡此由太学来者也郑曰三老五更互言耳皆老人更知三徳五事者也   方慤曰祀明堂以享帝而享必配以父所以教孝也食三老五更于太学以贵老所以教弟也由太学来者言敎化之原出自太学来也   臣按天子行养老之礼则下之人化之虽以乡里闾巷之间莫不皆以齿序为尚也是以人之年老者虽耄耋困穷人知上之所敬在此也莫不尊奉敬养之而不敢遗弃举斯心而推广之至于强不犯弱众不暴寡皆自人君养三老五更于太学中来也此无他本孝弟之心之所推尔   周礼地官大司徒以保息六养万民二曰养老   夏官罗氏中春罗春鸟【蛰而始出者】献鸠以养国老   臣按天子之养老有二有国老有庶老贵胄谓之国子则贵而老者谓之国老贱者谓之庶人则贱而老者谓之庻老罗氏献鸠以养之者国老也司徒以保息养之者庶老也   汉明帝永平二年帝帅羣臣养三老五更于辟雍用其徳行年耆髙者一人为老次一人为更服都纻大袍单衣皁缘领袖中衣冠进贤杖玉杖五更亦如之不杖皆齐于太学讲堂其日乗舆先到辟雍礼殿御坐东厢遣使者安车迎三老五更天子迎于门屏交礼道自阼阶三老升自賔阶至阶天子揖如礼三老升东面三公设几九卿正履天子亲袒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祝鲠在前祝饐在后五更南面公进供礼亦如之明日皆诣阙谢恩   中元元年又行此礼乃下诏曰眇眇小子属当圣业令月元日复践辟雍尊事三老兄事五更安车輀轮供绥执授侯王设酱公卿馔珍朕亲袒割执爵而酳升歌鹿鸣下管新宫八佾具修万舞于庭三老李躬年耆学明五更桓荣授朕尚书三老五更以二千石禄养终厥身其赐天下三老酒人一石肉四十斤有司其存耆耄恤防孤惠鳏寡称朕意焉   马端临曰古人养老之礼有养于乡者所谓五十养于乡王命公侯伯子男及羣吏曰反养老于东序是也有养于国者天子视学设三老五更羣老之席位执酱亲馈执爵亲酳是也汉初毎乡及县皆有三老嵗首则使人存问赐以束帛酒肉或赐以爵乃古人养于乡之意而国学养老天子亲讲之礼则至东汉始行之   臣按养老之礼则自有虞氏以来有之至周而礼始备其养老也天子视学合乐而行之春秋战国此礼不行也久矣至汉明帝始行之歴魏晋至北朝往往举行唐开元礼虽有其仪考之史未见其行也盖帝王之世以孝弟为治老者近于父长者近于兄故设为视学养老之礼所以教天下之人孝弟也上之人以孝弟帅先天下之人使之皆归于亲亲长长之化无一人而不亲其亲而孝不长其长而弟礼教日明风俗日厚天下岂有不治平者哉   以上躬孝弟以敦化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崇师儒以重道   周礼曰大宰以九两系邦国之民三曰师以贤得民四曰儒以道得民   大司徒以本俗六安万民四曰聫师儒   叶时曰大宰系民之九两司徒安万民之六俗而皆以师儒行乎其中诚以师道不立则天下无善人儒道不立则天下无正学   臣按天下不可一日无师儒之功然师必以儒儒必以道然后可以立规矩于一时垂楷范于后世也彼异端众技亦皆有师然师不以儒儒不以道岂足以系天下之心而聮天下之俗哉此人君所以有志于三代之英而徯大道之行者莫不崇儒重道立为师表以正天下之人心以成天下之治化   学记曰凡学之道严师为难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是故君之所不臣于其臣者二当其为尸则弗臣也当其为师则弗臣也大学之礼虽诏于天子无北面所以尊师也   陈澔曰严师如孝经严父之义谓尊礼严重之也无北面不处之以臣位也   方慤曰严即尊也严师即虽诏于天子无北面是矣以一人之贵而师匹夫之贱以四海之富而师环堵之贫此严师所以为难也严师者人严之也人严其师则师道严矣师所以传道故师严然后道尊学所以为道故道尊然后民知敬学以神言之故为尸则弗臣以道言之故为师则弗臣   大戴礼武王践阼召师尚父而问焉曰黄帝颛顼之道存乎意亦忽不可得见与师尚父曰在丹书王欲闻之则齐矣王齐三日王端冕师尚父亦端冕奉书而入负屏而立王下堂南面而立师尚父曰先王之道不北面王行西折而东东面而立师尚父西面道书之言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防凡事不彊则枉弗敬则不正枉者灭废敬者万世王闻书之言惕若恐惧而为戒书于席之四端铭曰安乐必敬无行可悔一反一侧亦不可不志殷监不逺视尔所代几铭曰皇皇惟敬口口生敬口生防口戕口鉴铭曰见尔前虑尔后盘铭曰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溺于渊犹可游也溺于人不可捄也楹铭曰毋曰胡残其祸将然毋曰胡害其祸将大毋曰胡伤其祸将长牖铭曰随天之时以地之财敬事皇天敬以先时劒铭曰带之以为服动必行徳行徳则兴倍徳则分   朱熹曰周武王践祚之初受师尚父丹书之戒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防退而于几席觞豆刀劒户牖莫不铭焉今其遗语尚幸颇见于礼书愿治之君志学之士皆不可以莫之考也   臣按周武王之于师尚父欲有问焉则以师礼尊之而不敢处以臣位而师尚父知道之在已也亦不敢轻屈其道必以师道为尊忘其身之为臣而君之为君也君忘其身之为君以道在臣也臣忘其身之为臣以道在己也古之圣君其尊师者如此非尊其人也尊其道也以为不如是则不足以得其道不得其道则无以为治然不徒求之求之而得其言则又惕然恐惧而推演之以为铭焉用以朝夕警省欲其常接于目毎存乎心而将以施之天下国家而为子孙千万世之贻谋也此无他予之者不轻受之者知重知所以重则不轻视之而兢兢业业惟恐不能保守而或失之也铭凡十有四今摘其辞语易知者如右   孟子曰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徳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辅相世代君长人民】莫如徳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   朱熹曰达通也盖通天下之所尊有此三者曽子之説盖以徳言之也今齐王但有爵耳安得以此慢于齿徳乎   又曰达尊之説达通也三者不相值则各伸其尊而无所屈一或相值则通视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故朝廷之上以伊周之忠圣耆老而只奉嗣王左右孺子不敢以其齿徳加焉至论辅世长民之任则太甲成王固拜手稽首于伊周之前矣其迭为屈伸以致崇极之义不异于孟子之言也故曰通视其重之所在而致隆焉爵也齿也盖有偶然而得之者是以其尊施于朝廷者则不及于乡党施于乡党者则不及于朝廷而人之敬之也亦或以貌而不以心惟徳得于心充于身行于家推于乡党而达于朝廷者也曽子曰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子思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孟子曰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师弟之间意见之相合固如此   又曰故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徳乐道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故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桓公之于管仲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霸今天下地丑【类也】徳齐莫能相尚【过也】无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   程颐曰古之人必待人君致敬尽礼而后往者非欲自为尊大也为是故耳   朱熹曰大有为之君大有作为非常之君也先从受学师之也后以为臣任之也所教谓听从于己可役使者也所受教谓己之所从学者也又曰此章见賔师不以趋走承顺为恭而以责难陈善为敬人君不以崇髙富贵为重而以贵徳尊士为贤则上下交而徳业成矣   辅广曰天地交而后万物遂上下交而后徳业成此自然之理也世衰道微君不知下贤惟知恃势以骄贤者下不知自重惟知自屈以谄时君上日骄而下日谄上下之情扞格而不接徳之与业涣散而无成天下日趋于乱而世俗犹以孟子为迂阔良可悲矣臣按道出于天徳得于人人人皆有初不以贵贱少长而有异也但所禀者有偏全所得者有先后故齿之长者先得之禀之厚者全得之我虽有之然或有所未尽故于其齿之长而得之全者尊敬之而不敢慢好乐之而不敢疎惟恐彼之不我亲不我告而我终焉如此而已也夫然则吾拥是虗器于臣民之上则人将有负乗之讥彼其之刺何以成治功而保先王之基业而贻厥子孙之孙谋欤此古之帝王所以尊徳乐道而敬夫黄耇之老老成之贤必先学焉而后臣之也噫人君之尊徳乐道如此则凡得于听闻观感之下者孰不敬贤而重道哉【以上尊敬师儒】   檀弓鲁哀公诔孔丘曰天不遗耆老莫相予位焉呜呼哀哉尼父   郑曰尼父者因其字以爲之諡也   陆佃曰据左所録公诔之曰旻天不吊不憗遗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不修春秋之辞也今记修之如此   陈澔曰作諡者先列其生之实行谓之诔大圣之行岂容尽列但言天不留此老成而无有佐我之位者以寓其伤悼之意而已耳称孔丘者君臣之辞臣按此后世追諡孔子之始盖孔子儒教之宗师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絶学为万世开太平者也自哀公诔之之后后世帝王屡加褒崇尊其人所以尊其道也哀死者所以示生者也   汉髙祖十二年上行自淮南还过鲁以太牢祠孔子臣按髙祖不事诗书之主得天下之初其于他神不见有所尊敬而于孔子独以太牢之礼祀焉盖孔子万世帝王之师人心之有天理者自然为之起敬盖秉彛好徳之良心也汉四百年之治所以几于三代者盖祀鲁一太牢之效耳   元帝时孔覇以帝师赐爵号褒成君奉孔子后   臣按后世封孔子子孙俾奉其后者始此   梅富上书于其君曰仲尼之庙不出阙里孔氏子孙不免编户以圣人而歆匹夫之祀非皇天之意也今陛下诚能据仲尼之素功以封其子孙则国家必获其福又陛下之名与天亡极何者以圣人素功封其子孙未有法也后圣必以为则不灭之名可不勉哉   平帝元始初追諡孔子曰褒成宣尼公追封孔均为褒成侯   臣按此孔子諡宣之始   光武建武五年幸鲁使大司空祠孔子   章帝元和二年东巡守过鲁幸阙里以太牢祠孔子及七十二人作六代之乐大防孔氏男子二十以上者六十三人命儒者讲论语帝谓孔僖曰今日之防于卿宗有光荣乎对曰臣闻明王圣主莫不尊师贵道今陛下亲屈万乗辱临敝里此乃崇礼先师増辉圣徳至于光荣非所敢承帝笑曰非圣者子孙焉有斯言乎遂拜僖郎中赐褒成侯损及孔氏男女钱帛   臣按昔人有言古人建立学校未尝不以祀礼为先也髙皇帝虽在倥偬犹能修其祀于过鲁之日武帝兴学校而独未闻释奠之礼焉明帝行乡饮于学校祀圣师周公孔子初似未知所以独崇宣圣之意至永平十五年幸孔子宅祠仲尼章帝安帝皆幸阙里祠孔子作六代之乐则所以崇文重道者至矣使当时儒学之臣能以古人释奠之礼而推广之则又何以加焉   魏文帝黄初二年诏曰昔仲尼资大圣之才懐帝王之器当衰周之末无受命之运教化乎洙泗之上于时王公莫能用之乃退考五代之礼修素王之事因鲁史而制春秋就太师而正雅颂千载之后莫不宗其文以述作仰其圣以成谋咨可谓命世之大圣亿载之师表者也遭天下大乱百祀堕壊旧居之庙毁而不修褒成之后絶而莫继阙里不闻讲颂之声四时不覩蒸尝之位斯岂所谓崇礼报功盛徳百世必祀者哉其以议郎孔羡为宗圣侯邑百户奉孔子祀令鲁郡修起旧庙置百户吏卒以守卫之又于其外广为室屋以居学者唐宗开元二十七年诏曰我王化在乎儒术能发此道啓迪含灵则生人以来未有如夫子者也所谓自天攸纵将圣多能徳配乾坤身掲日月故能立天下之大本成天下之大经美政教移风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人到于今受其赐不其猗欤年祀渐逺灵光益彰虽代有褒称而未为崇峻不副于实人其谓何夫子既称先圣可追諡为文宣王   臣按文宣王之諡始此   五代周太祖幸曲阜谒孔子祠既奠将致敬左右曰仲尼人臣也无致敬之礼上曰文宣百代帝王师得无拜之即拜奠于祠前   胡寅曰孔子大圣途之人犹知之岂以位云乎哉如以位固异代之陪臣也如以道则配乎天地如以功则贤于尧舜斯臣也当周太祖时以拜孔子为不可则当石髙祖时必以拜契丹为可者是故君子有言天下国家所患莫甚于在位者不知学在位者不知学则其君不得闻大道浅俗之论易入义理之言难进人主功徳髙下一系于此然则学乎学乎岂非君臣之急务哉   宋真宗咸平三年幸曲阜县谒文宣王庙帝服鞾袍诣庙酌献庙内外设黄麾仗孔氏家属陪列初有司定仪止肃揖帝特再拜又至墓奠拜追諡曰圣文宣王先是诏有司检讨汉唐褒崇宣圣故事初欲追諡为帝或言宣父周之陪臣周止称王不当加帝号故第増美名乃按春秋演孔图及庄子之言加以圣其后又以犯圣祖讳改至圣   臣按宋真宗幸阙里奠孔子有司定仪注止肃揖帝不从特行再拜礼可谓知礼矣然不服端而用鞾袍况其所以至圣人之居者乃为封禅之故非诚也其所加諡者用纬书异端之说至其改諡又因黥卒所言妖妄之神而避其讳要皆非礼之礼心既不诚名又不正圣人在天之灵其肯受之乎且孔子所以为万世帝王之师所重在道而不在爵位名称曰王曰帝有与否皆不足以为吾圣人之轻重也   元武宗大徳十一年制曰先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明后孔子而圣者非孔子无以法所谓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仪范百王师表万世者也朕纂承丕绪敬仰休风循治古之良规举追封之盛典可加大成至圣文宣王于戏父子之亲君臣之义永惟圣教之尊天地之大日月之明奚罄名言之妙   臣按孔子为儒道之宗万代纲常之主上焉而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道赖之以明不有孔子之六经则所谓十圣人者世之人或有不得其详者矣孔子以身立教以言垂教使天下后世知有彛伦之理中正之道君子得以闻大道之要小人得以防至治之泽一皆吾圣人作经垂训之功也是以帝王有志于盛徳大业者固皆崇重其道则虽幼冲之君如汉平帝不学之主如周太祖多欲之君如元武宗皆知所以崇重焉可见天理之在人心其所以秉彛好徳者初不间于智愚贤不肖与古今也矧夫聪明睿智之君而处夫崇髙富贵之位且又当夫重熙累洽之时可不知所以崇重之哉虽然与其崇圣人以虚名孰若遵圣人以实理唐宗諡圣人以文宣似矣然而麀聚渎伦圣道安在宋真宗加圣諡以至圣似矣然伪作天书圣道如何臣故曰与其崇圣人之虚名孰若遵圣人以实理【以上褒崇先圣】   魏齐王正始七年始以顔回配享孔子   臣按此后世以顔回配享孔子之始   唐太宗贞观二十一年诏以左丘明等二十二人从祀孔子庙堂   臣按唐太宗诏以诸儒从祀孔子皆其有功于圣人之经者也卜子夏毛苌有功于诗左丘明谷梁赤公羊髙有功于春秋伏胜孔安国有功于尚书髙堂生戴圣有功于礼王辅嗣有功于易刘向郑众杜子春马融卢植郑康成服子慎王肃贾逵则通有功于诸经者何休杜元凯范则又有功于三传者然子夏在十哲之列而此又列之者是时七十二子虽列像庙堂未得享祀惟子夏以有功于诗得在从祀之列至开元七年七十二子始从李元瓘请得从享祀   宗开元二十七年追諡孔子为王乃赠顔子为公闵子等九人为侯曽参等七十六人为伯   臣按此后世追赠孔门弟子为公侯伯之始   宋真宗咸平三年追封兖公顔回为兖国公费侯闵损等九人为公郕伯曽参等七十六人为侯又诏封左丘明等二十一人俱为伯   臣按此后世从祀诸儒有封爵之始   神宗元丰七年以孟子同顔子配食宣圣荀况雄韩愈从祀   臣按此后世以孟子配享孔子之始   徽宗大观二年诏跻子思从祀   政和三年封王安石为舒王配享临川伯王雱从祀臣按宣圣庙堂乃大公至正之所在岂容一毫私意于其间而奸党之徒乃敢欺天罔圣以扶翼其恶党以为自己奸利之地时君可欺而圣人在天之灵其可欺乎徽宗烛理不明而为奸党所蔽虽曰褒崇安石而不知适所以彰其莫大之恶而増其极恶之罪也   理宗淳祐元年诏曰朕惟孔子之道自孟子后不得其传至我朝周惇颐张载程颢程颐真见力践深探圣域千载絶学始有指归中兴以来又得朱熹精思明辩表里混融使中庸大学语孟之书本末洞彻孔子之道益以大明于世诏令学宫列诸从祀以示崇奬之意又以王安石谓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为世罪人岂宜从祀   景定二年皇太子言干淳间文公朱熹与宣公张栻成公吕祖谦志同道合切思讲磨择精语详开牖后学诚有功于圣门三臣者俱尝被诏追褒兼凖御笔秩熹于从祀如栻如祖谦宜升从祀诏从之   度宗咸淳三年始以顔回曽参孔伋孟轲并配孔子元文宗加顔回为兖国复圣公曽参郕国宗圣公孔伋沂国述圣公孟轲邹国亚圣公是嵗始以董仲舒从祀臣按自礼经有释奠于先圣先师之説唐贞观中始以左丘明等二十二人有功于圣经以为先师从祀先圣庙庭至宋神宗进荀况雄韩愈于从祀此三人者其功又不专于一经其后徽宗以王安石配享及祀王雱虽是羣奸私意然亦以其有作三经义之功理宗崇尚理学列周惇颐等七大儒于从祀后又兼秩司马光邵雍盖以此九儒者重明圣道俾大明于世也夫自唐人列祀诸儒如荀况之性恶雄之诎身王弼之虗无贾逵之防纬戴圣之贪残马融之荒鄙杜预之短丧多得罪圣门者其间纯正如董仲舒者顾不得侑食至于元天厯中始秩祀焉我圣祖开国之初首去扬雄之祀正统改元用言者从祀吴澂后又以胡安国蔡沈真徳秀列在从祀此数儒者皆于经有发明之功故特祀之夫从祀于孔子之庙堂者必其人于孔子之道有所合而无所愧然后可以与焉不轻与之所以重其事重其事所以重其道也【以上言褒祀先儒】   文王世子天子视学大昕鼔徴所以警众也众至然后天子至乃命有司行事兴【举也】秩【常也】节【礼也】祭先师先圣焉陈澔曰天子视学之日初明之时学中击鼓以徴召学士盖警动众听使早至也有司教诗书礼乐之官也   臣按天子之尊不轻举动惟于学宫时常临视虽曰以举贤敛才而实以崇儒重道也   汉明帝中元元年初建三雍亲行其礼天子冠通天衣日月备法物之驾盛清道之仪袒割辟雍之上尊养老更飨射礼   唐髙祖武徳七年幸国子学亲临释奠   太宗召天下纯儒耆徳以为学官数临幸观释菜命祭酒博士讲论经义赐以帛广学舍千二百区   宋太祖建隆元年正月幸国子监二月又幸四年四月又幸   太宗端拱元年幸国子监将出顾见讲堂左右博士李觉方聚徒讲书诏觉讲易卦淳化五年又幸国子监召孙奭讲尧典说命   哲宗元祐中幸国子监诣文宣王殿行释奠礼御端化堂命祭酒丰稷讲尚书无逸   臣按哲宗视国学或谓吕大防曰祖宗视学非有爵命之赏则有金帛之赐今皆无之何也大防曰古者天子视学盖常事也徳意在焉小惠何足道哉吾固欲天子时一幸金帛之赏后日何可继也政恐惜费而止耳大防此言可谓至论盖天子视学所以崇儒而重道非但以为美观而已也盖学校礼义之所在圣贤道徳之所宗万乗所以必亲临之者所以崇儒道敬先师作兴人才以为世道之故而或者乃欲望爵禄之赏金帛之赐何所见之小哉盖君子之所重者道义也小人之所嗜者则在于禄利焉荷君之恩付我以师儒之任兢兢然以不称厥职为惧赖主上之宠灵以光贲我学宫崇重乎师道而吾之所感荷者虽九锡之荣万镒之富不足以彷佛之矣一阶半级匹帛铢金焉能为有亡哉万一君恩以吾教训之有方讲论之明切而有锡焉受之可也我圣祖初得天下首建太学车驾屡临幸焉列圣相承率循是道命坐赐茶兼有衣币之赐锡以玺书以勉励我师生者谆切详悉往往勉以圣人为学之道期以帝王作人之效用锓于梓士子入学之初俾之庄诵佩服士习丕变人才彚兴有由然哉【以上视学】   以上崇师儒以重道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谨好尚以率民   尚书君陈篇王若曰尔惟风下民惟草   蔡沈曰君子之德风也小人之德草也草上之风必偃君陈克由周公之训则商民亦由君陈之训矣臣按此成王命君陈代周公尹东郊策命之辞孔子答季康子之问其言本诸此风譬则君也草譬则民也风之为气劲而力草之为物柔而弱以劲而有力之风而加诸柔弱之草其偃仆之易且速可知矣人君之居上也其转移之势岂止于风而民之处下也其随顺之形则甚于草矣人君神而化之使民宜之则其感孚之妙转移之易顺从之速其犹风之于草有莫知其然而然矣   惟民生厚因物有迁违上所命从厥攸好尔克敬典在德时乃罔不变允升于大猷   蔡沈曰言斯民之生其性本厚而所以浇薄者以诱于习俗而为物所迁耳然厚者既可迁而薄则薄者岂不可反而厚乎反薄归厚特非声音笑貌之所能为尔民之于上固不从其令而从其好大学言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亦此意也敬典者敬其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常道也在德者得其典常之道而着之于身也盖知敬典而不知在德则典与我犹二也惟敬典而在德焉则所敬之典无非实有诸己实之感人防于桴鼔所以时乃罔不变而信升于大猷也   臣按人之生也其性本有善而无恶有善故其有生之初无不厚也逮夫有生之后蔽于外物诱于习俗于是乎其厚者始变而薄矣然向者其所得于天之本然者则固淳如也在上者诚能敬典而在德于凡所谓人伦之常道兢兢焉敬恭之而不忽皆必实而有诸己凡吾所令于民以为政教者即吾所好以为典常者也则吾之一身周旋动履于大道之中由是得于听闻观感之下者莫不迁善而改过变恶以为美化顽为仁反薄归厚荡荡平平皆升进于大道之中无反无侧矣   君牙篇王若曰尔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尔之中   蔡沈曰教之本在君牙之身正也中也民则之体而人之所同然也正以身言欲其所处无邪行也中以心言欲其所存无邪思也孔子曰子率以正孰敢不正周公曰率自中   臣按此穆王命君牙为大司徒之诰命   诗序曰羔羊鹊巢之功致也召南之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德如羔【小曰羔】羊【大曰羊】也羔羊之皮【所以为裘】素【白也】丝五紽【以丝饰裘之名】退食【退朝而食于家】自公【从公门而出】委蛇委蛇【自得之貌】   朱熹曰南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故诗人美其衣服有常而从容自得如此也   臣按先儒谓此诗为文王作人之效如春风和气所在生辉故人才之所成就验诸在野则﨣﨣之武夫公侯腹心观诸在朝则委蛇之大夫节俭正直此文王之化不可以浅深逺近论者也然则人君一身为风化之本乌可不愼其所自出哉   又曰驺虞鹊巢之应也鹊巢之化行人伦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则庶类蕃植搜田以时仁如驺虞则王道成也   朱熹曰文王之化始于关雎而至于麟趾则其化之入人者深矣形于鹊巢而及于驺虞则其泽之及物者广矣盖意诚心正之功不息而久则其薫蒸透彻融液周徧自有不能己者非智力之私所能及也故序以驺虞为鹊巢之应而见王道之成其必有所传矣   陈鹏飞曰始于鹊巢之夫妇而人伦正中于羔羊之君臣而朝廷治人伦既正朝廷既治使天下皆被文王之化而有驺虞之仁心则王道成矣   礼记坊记子云善则称亲过则称已则民作孝   吴澂曰言人子善称亲过称已则民化之皆兴起而孝于亲   子曰长民者朝廷敬老则民作孝   郑曰长民谓天子诸侯也   叶梦得曰老近于亲也近者犹敬于上则亲者民必知孝于下   缁衣子言之曰为上易事也为下易知也则刑不烦矣吕大临曰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易事者以好信故也易知者以用情故也若上以机心待民则民亦以机心待其上奸生诈起欲刑之不烦不可得矣刘彛曰上难事则下难知上易事则下易知好恶悖于上喜怒失其常于是有匿其诚信以为容悦者屈其忠直以为阿谀者包其祸心以为诈僞者茍可以罔上而免其咎罚者奚所弗至哉为下如是可谓难知也   臣按上下之分虽殊而人心之理则一上之人有偏心难事也有褊心难事也有私心难事也有忌心难事也有疑心难事也有欲心难事也下之人深情者难知也厚貌者难知也巧言者难知也令色者难知也隂私者难知也隠忍者难知也藏机者难知也蓄奸者难知也为人上者知吾之位尊而权重人敬惮畏避之不暇必和顔悦色以待人开心见诚以示人倾心输意以用人平心易气以与人寛仁大度以容人至诚恻怛以恕人则在我者易于事矣知人之难知也推诚以待之因事以试之如孔子所谓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又如所谓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则人之难知者亦易于知矣大抵知人则哲虽尧犹以为难下之人诚不易知也上之人茍能一待之以诚而不藏机蓄智以为牢笼驾驭之术则在我者易事而在彼者不难于知矣孟子曰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   子曰好贤如缁衣恶恶如巷伯则爵不渎而民作愿刑不试而民咸服大雅曰仪刑文王万国【诗作邦】作孚陈澔曰缁衣郑国风美郑武公之诗小雅巷伯寺人刺幽王之诗大雅文王之篇   吕大临曰好贤必如缁衣之笃则人知上之诚好贤矣不必爵命之数劝而民自起愿心以敬上恶恶必如巷伯之深则人知上之诚恶恶矣不必刑罚之施而民自畏服文王好恶得其正而一出乎诚心故为天下之所仪刑德之所以孚乎下也   子曰下之事上也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恶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陈祥道曰言之化人也浅故不从其所令行之感人也深故从其所行好恶出于正则彼皆从而正好恶出于非则彼皆从而非犹表端而影端表枉而影枉也故谓民之表   马睎孟曰令者令之于民行者行之于己其所行者若此其所令者若彼民不从其若彼之令而从若此之行则是上之好恶下之所取以为正而不可以不慎也   臣按上好是物下必有甚焉者矣甚者甚于君也林林之众蠢蠢之民无所知识见上之所好者在此则从而趋赴之仿效之始虽一二而终至于千万始虽涓滴而终至于滔天所谓甚焉者如是噫人君之好尚起于一念之偏私顷刻之顺适而不知天下之人从风而靡遂因之而成风俗或以之而致乱亡然则君人者其好尚可不谨哉   子曰上好仁则下之为仁争先人故长民者章志贞教尊仁以子爱百姓民致行己以説其上矣   陈澔曰章志者明吾好恶之所在也贞教者身率以正也所志所教莫非尊仁之事以此为爱民之道是以民皆感其子爱之心致力于行己之善而悦其上如子从父母之命也   子曰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体全亦以体伤君以民存亦以民亡   方慤曰民以君为心者言好恶从于君也君以民为体者言休戚同于民也体虽致用于外然由于心之所使故曰心好之身必安之心虽为主于内然资乎体之所保故曰心以体全亦以体伤   陈祥道曰体从心者也民从君者也故上临之以庄则下亦舒矣上临之以肃则下亦敬矣心以体率心不在焉则视而弗见听而弗闻岂非心好之身必安之之谓乎君所以率民者也君好仁则下莫不仁君好义则下莫不义茍君不为之则民无从焉体卫心者也体全则心与之全体伤则心与之伤故曰心以体全亦以体伤民卫君者也民归之然后可以君天下民去之则亦不能以独君矣故曰君以民存亦以民亡   臣按缁衣此篇即心体相须以喻君民相资之意以见肢体之运动皆由心神之主使亦犹庻民之休戚皆由君上之好恶也然肢体之运动心神固资之以为荣卫然而运动之极至于疲废而痿痹焉则人心之神亦因之而伤损矣人民之供役人君固资之以为奉养然而役使之过至于贫苦而怨叛焉则人君之国亦因之而丧亡矣所谓君以民存亦以民亡此二言者为人上者宜常书于座右以为朝夕之儆以比丹书之戒焉   春秋左氏传穆子曰吾闻诸叔向曰好恶不愆民知所适事无不济   孔頴逹曰所好必善所恶必恶在上者所好所恶不有过愆则下民知所适归言皆知归于善也   臧武仲曰夫上之所为民之归也上所不为而民或为之是以加刑罚焉而莫敢不惩若上之所为而民亦为之乃其所也又何禁乎   陆贽曰凡上之所为以导下也上所不为以检下也上所不为而下或为之然后可以设峻防寘明辟若上为之而下亦为之固其理也又何禁乎   臣按武仲此言虽为季武子而发然万世之下居人上者立法制明禁令必先有诸己然后为之夫然则所令无不行所禁无不止矣茍徒知责人而不知责己是岂大学絜矩之道哉   论语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朱熹曰庄谓容貌端严也临民以庄则民敬于己孝于亲慈于众则民忠于己善者举之而不能者教之则民有所劝而乐于为善   张栻曰此皆在我所当为非为欲使民敬忠以劝而为之也然能如是则其应盖有不期然而然者矣臣按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谓之使者是有意于敺使其民也圣人答之以庄孝慈及举善教不能而加之以则之一辞盖谓在上者能如此临之以庄而孝而慈而举善教不能则民自有如此感应初非有所使亦不待于使而然也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率以正孰敢不正   范祖禹曰未有己不正而能正人者   臣按书曰表正万邦上者表也下者影也表正则影正矣先儒谓政之所以得名以其能以正己者正人也己不能正焉能正人哉居人上者诚能以正存心以身率先天下则近而羣臣逺而万民孰敢以不正哉   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茍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朱熹曰言子不贪欲则虽赏民使之为盗民亦知耻而不窃   臣按非其有而取之盗也非独谓货财凡吾之所不当有者而有之皆是盗之事康子患人盗他人所有之货物而欲弭之圣人告之以不欲所谓不欲者凡吾所嗜好用度茍理之不可为义之不当为分之不得为而恃吾之势以多取之乘吾之力以强刼之恣吾之材以妄为之皆是盗也吾为大盗而禁小民之不为小盗岂理也哉所谓虽赏之不窃乃假设之言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朱熹曰为政者民所视效何以杀为欲善则民善矣尹焞曰杀之为言岂为人上之语哉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而况于杀乎   张栻曰在上者志存于杀则固已失长人之本矣乌能禁止其恶乎欲善之心纯笃发见于政教之间则民将率从丕变如风之所动其孰有不从者然则民之所以未之从者则吾欲善之诚不笃而已   臣按人君之于民如天地之于物父母之于子也天地生物父母生子惟恐不得其所而夭阏其生生之理而或至于伤其生君之于民当体天地父母之心庻几尽君之道也是故人君之于民贤者则保恤之不肖者则哀怜之养之教之惩之戒之至于再至于三不得已而后加之刑焉而刑亦有等第非至于逆天理败人伦不加之以极刑也康子乃欲杀无道以就有道夫道有诸己然后可以责人吾居人之上所谓道者或出或入焉乃欲责下之人无道而杀之又何以知其为无道也圣人告之以子欲善而民善欲其反诸身而自尽其道也所谓善者天理之公人道之正纯粹而无恶者也我有是善人亦有是善上以善而自为则下之人同有是善者亦感发而兴起矣   子曰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织缕为之以约小儿于背者】负其子而至矣   朱熹曰好义则事合宜情诚实也敬服用情盖各以其类而应也   臣按在己者皆尽其道则在下者各以类而应之所谓正己而物正者也   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   谢良佐曰礼达而分定故民易使   辅广曰上好礼则品节分明而诚意退逊故观感于下者亦皆安己之分听上之命而易使   大学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   朱熹曰能絜矩而以民心为己心则是爱民如子而民爱之如父母矣又曰君子有絜矩之道故能以己之好恶知民之好恶又能以民之好恶为己之好恶也夫好其所好而与之聚之恶其所恶而不以施焉则上之爱下眞犹父母之爱其子矣彼民之亲其上岂不亦犹子之爱其父母哉   臣按先儒谓爱民之道不过顺其好恶之心而己大约民所好者饱暖安乐所恶者饥寒劳苦使民常得其所好而不以所恶之事加之则爱民之道也虽然上下之分虽殊好恶之情则一民之所好恶者即吾之所好恶者也因己之所好恶而知人之所好恶又以民之所好恶而为己之所好恶焉非眞心于爱民而以父母斯民为心者能若是乎茍为不然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不独用人为然   诗云节【截然髙大貌】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俱也】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愼辟【偏也】则为天下僇矣   朱熹曰诗小雅节南山之篇师尹周太师尹氏也言在上者人所瞻仰不可不谨若不能絜矩而好恶徇于一己之偏则身弑国亡为天下之大僇矣   臣按先儒谓传引二诗以明为人上者民所共仰则其好恶当与民同之茍徇一己之偏私焉则逆人心之所同而为天下之所戮矣盖上人者下人之所瞻仰者也民有不平赖以平之民有不公赖以公之而上之人先以不平不公自居而好恶狥于一己之偏是谓拂人之性逆人之情虽其位髙势重一时无如之何虽未必至于戮而有可戮之理噫为人父母者而不能尽父母之道而为天下之大戮亦惟于好恶之公与偏而己可不谨哉   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   朱熹曰张氏谓此章重出然上篇主言人臣当以正君为急此章直戒人君义亦小异耳   臣按此章即君道以明感化之机盖有尧舜之君则有尧舜之民有桀纣之君则有桀纣之民茍所行者桀纣之事而求尧舜之治无此理也人君行仁义而下之人逆天悖理以不仁不义应之天理昭昭亦不之容也不乆旋即沦败自古及今无不然者是以人君为治必存仁义之心以行仁义之政   汉章帝时马廖上疏曰昔元帝罢服官成帝御浣衣哀帝去乐府然而侈费不息至于衰乱者百姓从行不从言也夫改政移风必有其本传曰吴王好剑客百姓多创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长安语曰城中好髙结【与髻同】四方髙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斯言如戏有切事实前下制度未几后稍不行虽或吏不奉法良由慢起京师今陛下素简所安发自圣性诚令斯事一竟则四海诵德声薫天地神明可通况行令乎   臣按廖所谓百姓从行不从言是诚识治化之体风化之原者也是言也始于成王命君陈曰违上所命从厥攸好大学所谓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礼记谓不从其所令从其所行皆此意也盖人君一身风化之本原而京师者又风化始出之地君人上者诚能正身齐家而不为非礼非义之事而于京师首善之地于凡事之营为物之创造有不合于礼不当于义者一切禁革而惟古初之是式礼义之是程茍有违焉必加以罪并坐其监领之官制造之工不但已也后世世主其所颁之律令格式非不严而谨也然而能行之于暂而不能久者何也上之人既不能率先以身以故贵近者仿效而先犯之然后天下从风而靡焉所谓百姓从行不从言岂不信哉   第五伦又言于章帝曰诸王主贵戚骄奢逾制京师尚然何以示逺故曰其身不正虽令不行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夫隂阳和嵗乃丰君臣同心化乃成也臣按第五伦言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是即大学所谓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者也是故人君既正身修德躬行节俭以身示教为天下先复立为制度严为禁令以戒饬夫妃嫔宗戚之属左右侍御之臣内而朝着近而京邑使各安其分守不得越礼逾制则天下靡然从其化而不敢犯矣茍徒责人而不责己限踈而不限亲禁逺而不禁近耳目所及者则若罔闻知而于郡县之逺闾里之间乃详为之制严为之法则亦虚费文移徒挂墙壁而己安能戢其泛泛之心杜其呶呶之议而革其靡靡之俗哉   以上谨好尚以率民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一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广教化以变俗   周书君陈篇王曰君陈尔惟周公丕训无依势作威无倚法以削寛而有制从容以和   吕祖谦曰周公之训大矣犹欲之者继前人之政茍止以持循因袭为心其所成必降前人数等惟奋然开拓期以光大前业然后仅能不替葢造始之与继成其力量不同也和中之时大体固当寛茍无制则流荡放肆安能从容以和乎驯扰调娱于品制之中游息化养于范围之内斯其所以和也   蔡沈曰君陈何至依势以为威倚法以侵削者然势我所有也法我所用也喜怒予夺毫髪不于人而于己是私意也非公理也安得不作威以削乎君陈之世当寛和之世也然寛不可一于寛必寛而有其制和不可一于和必从容以和之   臣按先儒谓周公迁殷顽民于下都周公亲自监之周公既没成王命君陈代周公此其防命之辞夫周公之毖殷顽民而君陈继其后民习之顽犷者至是稍驯扰矣故成王戒其无以法制以行刻削之政尚存寛典以布和厚之仁庶几其从吾之化以变其旧俗也   又曰尔无忿疾于顽无求备于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简厥修亦简其或不修进厥良以率其或不良   蔡沈曰无忿疾人之所未化无求备人之所不能忍言事容言德   侯甫曰无忿疾于顽有忍者也无求备于一夫有容者也   王安石曰修谓其职业良谓其行义职业有修与不修当简而别之则人劝功进行义之良者以率其不良则人励行   臣按民之为民有修者亦有不修者有良者亦有不良者修者简别之不使与不修者混不修者亦简别之不使与修者杂既简别之如此然后于中冀其能修而至于良善者进用之而不良者知所愧慕亦必修饬而至于良善是进厥良所以率其不良者也先儒谓顽不率教者不可忿疾之率教者亦当奬防之然不可以求备必有忍至德乃大即无忿疾于顽之意简厥修至率其或不良即无求备之意此数言者虽成王为君陈治殷民而言是诚万世人君命官化民之要道也   毕命王若曰呜呼父师惟文王武王敷大德于天下用克受殷命惟周公左右先王绥定厥家毖殷顽民迁于洛邑密迩王室式化厥训既歴三纪【十二年曰纪】世【父子曰世】变风移四方无虞予一人以寜   蔡沈曰毕公代周公为太师也文王武王布大徳于天下用能受殷之命言得之之难也周公左右文武成王安定国家谨毖顽民迁于洛邑密近王室用化其教既歴三纪世已变而风始移今四方无可虞度之事而予一人以寜言化之之难也   臣按以周公之元圣辅佐文武之圣成王之贤而一殷民在京邑之近而又继之以君陈以和其中歴三十六年之乆世已变矣而后其风始移焉由是观之民之难化可知矣然殷民在洛邑密迩王室其无虞度之事而曰四方者盖一肢有疾而浑身为之不寜一处有事而四方为之骚扰人君以一人之身而居四方之中四方之中茍一处之有事而四方咸为之劻勷矣民既不寜君身安得寜乎此古之明君必择贤臣而付以保厘之任国之贤臣必体君心而尽其谨毖之心有由然也   又曰政贵有恒辞尚体要不惟好异商俗靡靡利口惟贤余风未殄公其念哉我闻曰世禄之家鲜克由礼以荡陵德实悖天道敝化奢丽万世同流兹殷庻士席宠惟旧怙侈灭义服美于人骄淫矜侉将由恶终虽収放心闲之惟艰   蔡沈曰对暂之谓恒对常之谓异趣完具而己之谓体众体所防之谓要政事纯一辞令简实深戒作聪明趋浮末好异之事古人论世禄之家逸乐豢养其能由礼者鲜矣既不由礼则心无所制肆其骄荡陵蔑有徳悖乱天道敝壊风化奢侈美丽万世同一流也康王将言殷士怙侈灭义之恶故先取古人论世族者发之   吕祖谦曰殷士慿借光宠助发其私欲者有自来矣私欲公义相为消长故怙侈必至灭义义灭则无复羞恶之端徒以服饰之美侉之于人而身之不美则莫之耻也流而不返骄淫矜侉百邪并见将以恶终矣洛邑之迁式化厥训虽已収其放心而其所以防闲其邪者犹甚难也   臣按先儒有言人之心莫难收于己放之时尤莫难闲于既収之后茍其根尚在虽一时之所収敛将触事而发此闲之所以为难也由是以观则殷人之病根已在膏肓矣欲去其根有非法令之所能禁遏必推原其病根之所以生而求其对病之药以荡涤之调摄之保养之然后其根可以防去而永无萌蘖之生矣所谓对病之药在有恒之政体要之辞而所以调摄之者则在复其所弗克由之礼焉若夫保养其天和之妙剂则下文所谓惟徳惟义是已   又曰资【资财也】富能训惟以永年惟徳惟义时乃大训不由古训于何其训王曰呜呼父师邦之安危惟兹殷士不刚不柔厥徳允修   蔡沈曰言殷士不可不训之也资富而能训则心不迁于外物而可全其性命之正也然训非外立教条也惟徳惟义而己徳者心之理义者理之宜也徳义人所同有也惟徳义以为训是乃天下之大训然训非可以己私言也当稽古以为之説盖善无证则民不从不由古以为训于何以为训乎又曰是时四方无虞矣蕞尔殷民化训三纪之余亦何足虑而康王拳拳以邦之安危惟繋于此其不茍于小成者如此文武周公之泽其深长也宜哉不刚所以保之不柔所以厘之不刚不柔其徳信乎其修矣   陈经曰礼义生于富足既富以养其身又训以养其心全正性所以顺正命此所以永年也所谓能训岂外人心天理而他有所谓训哉徳者人心之所得义者人心之所宜根于人心之所同然此之谓大训古训所载亦惟徳义而已即人心之所同然而证之古所已然非德义之外有古训也毕公之化本诸同然而民易从参诸己然而民易信闲之之道孰过于此君陈尚有辟以止辟三细不宥之説此篇虽歴数商俗之不美然惟务区别以生其愧教训以导其善无片言及于刑盖纯以徳化而刑措不用信矣   吕祖谦曰始皇以安危繋于匈奴而急之以刚徳宗以安危繋于藩镇而缓之以柔皆以致乱   臣按毕命一篇可见周家以仁厚立国而虑患之逺爱民之深其制事也既得寛猛之宜而其处民也又得刚柔之中所以使其民得以顺其性命之正而全其义理之天向之骄荡悖乱者皆克由礼心之放者既闲义之灭者复存恶不终于恶而复全其本初之善矣所以然者一由其以古训而为训也是知化民变俗之良法要道莫先于古训古人徃矣而其训戒之辞则具载于经籍之中是以善于为治者知古训为出治之大本化民之大机设小学以古训而启其开大学以古训而明其论颁布经书俾其读诵设立师儒为之讲解责任守令为之提督无一处而不立古人之学无一人而不读古人之书无一家而不行古人之礼如此则普天之下虽三家之市八口之家五尺之童皆知德义可尊礼教可尚夫然而奸顽之不化习俗之不美治道之不隆盛运祚之不灵长万无此理也   郑子产为政于郑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人之忠俭者从而与之泰侈者因而毙之一年竖子不戏狎斑白不提挈童子不犂畔二年市不豫价三年门不夜闭道不拾遗四年田器不归五年士无尺籍丧期不令而治舆人诵之曰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死谁其嗣之   臣按子产为政而为其民殖田畴诲子弟可谓教养兼举矣   汉文帝时贾谊上防曰夫移风易俗使天下囬心而乡【与向同】道类非俗吏之所能为也俗吏之所务在于刀笔筐箧而不知大体陛下又不自忧窃为陛下惜之岂如今定经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亲各得其宜此业一定世世常安而后有所持循矣若夫经制不定是犹度江河亾【无同】维楫【维以繋船楫以制船】中流而遇风波船必覆矣   臣按为治而不定经制是犹度江河而无维楫船而无维楫则船必覆国而无经制则国必乱经者百世之常道制者一时之成法有常道以为持循之本有成法以为持循之具是则为治之大体非通儒者不能知也俗吏何足知此哉   武帝时严安上书曰今天下人民用财侈靡车马衣裘宫室皆竞修饰调五声使有节族杂五色使有文章重五味方丈于前以观欲天下【观示之使其慕欲也】彼民之情见美则愿之是教民以侈也臣愿为民制度以防其淫使贫富不相燿以和其心心既和平则盗贼消刑罚少隂阳和风时五谷蕃熟民不天厉也   臣按人民所以侈靡者多见于车马衣裘宫室饮食四者诚能立为制度凡所乗之车马所居之宫室所服之衣裘所用之饮食皆有阶级等第上得以兼下下不得以僭上使官民上下得于见闻者熟则其存于心志者定心志既定则有余者不敢恣为于己不及者不敢慕欲于人众心安定家给人足而教化行矣   文翁为蜀郡守仁爱好教化见蜀地僻陋有蛮夷风文翁欲诱进之乃选郡县小吏开敏有才者亲自饬厉遣诣京师受业博士数嵗皆成就还归文翁以为右职又修起学宫于成都市中招下县子弟为学官弟子为除更繇髙者以补郡县吏次为孝弟力田吏民荣之数年争欲为学官弟子富人至出钱以求之繇是大化蜀郡学者比齐鲁焉   臣按天下之风俗未必皆美也人君之教化未必皆及也盖舆图之广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间异俗人君一人不能一一躬歴之而其所为条教又未必皆能一一如其俗是以有赖于承流宣化之吏随其地因其俗以倡率教导之若文翁之治蜀者是己是故人君之治莫大于崇教化欲崇教化莫先于学古训欲民之学古训则在乎立学校焉学校既立有师儒以为之指教有经书以为之准则俾知善之当为恶之不当为欣然以从翕然以化皆革其旧染之俗而兴礼义之风此诚人君治平之本而良二千石之任也   韩延夀为颍川大守颍川多豪彊难治延夀欲教以礼譲恐百姓不从乃歴召郡中长老为向乡里所信者数千人设酒具食亲与相对接以礼意人人问以謡俗民所疾苦为陈和睦亲爱销除怨咎之路长老皆以为便因与议定嫁娶丧祭仪品略依古礼不得过法又令文学校官诸生皮弁执爼豆为吏民行丧祭嫁娶礼百姓遵用其教后入守左冯翊恩信周遍二十四县莫敢以词讼自言者   臣按延夀与民议定嫁娶丧祭仪品略依古礼不得过法此诚得化民之本原盖民之所以贫窘而流于邪淫其原皆出于昏嫁丧祭之无其制婚嫁丧祭民生之不能无者民间一遇昏嫁丧祭富者倾赀以为观美贫者质贷以相企效流俗之相尚邪説之惑遂至破产而流于荒淫邪诞之域因而起争讼致祸乱者亦或有之汉之时异端之教犹未甚炽今去其时千年矣世变愈下而佛道二教大为斯民之蠧惑非明古礼以正人心息邪説则民财愈匮而民性愈荡矣幸而有朱氏家礼一书简易可行乞敕有司凡民间有冠昏丧祭一依此礼以行有不行者以违制论其守令上计课以教民行古礼为最此无可书虽有他最亦不在陞举之列如此则礼教行而民俗美化民成俗之教莫大于此   黄霸为颍川太守为条教置父老师帅伍长班行之于民间劝以为善防奸之意霸力行教化而后诛罚务在成就全安长吏凡治道去其泰甚者尔以外寛内明得吏民心治为天下第一天子下诏称曰颍川太守霸宣布诏令百姓乡化孝子弟弟贞妇顺孙日以众多田者让畔道不拾遗养视鳏寡赡助贫穷狱或八年亡重罪囚吏民乡于教化兴于行谊可谓贤人君子矣书不云乎股肱良哉其赐爵关内侯黄金百斤秩中二千石而颍川孝弟有行义民三老力田皆以差赐爵及帛后数月徴霸为太子太傅迁御史大夫   臣按人君欲其政教之行于天下非得循良之臣承流而宣化于下其势不能以徧及也汉宣帝垂意于治数下恩泽诏书吏不奉宣霸为选择良吏分部宣布诏令令民咸知上意然后为条教班行民间民知太守之条教皆承天子之意故易于信从及其教化既行天子闻之又日诏以称扬之首曰宣布诏令百姓向化而歴数其政绩之美且赐爵及金并推及其郡民之贤者呜呼汉去三代未逺其君之求治臣之为治皆有古遗意后世则惟以簿书财赋为急未闻有及教化者矣虽有其言亦无其实为吏者固不暇于教化万有一焉不罹于文法幸矣况望増秩赐金徴入朝以为显官哉后世有志于教化之君其尚以宣帝为法有志于教化之吏其尚以黄霸为法   卓茂为宻令劳心谆谆视民如子举善而教口无恶言吏人亲爱而不忍欺之人有言亭长受其米肉遗者茂问之知其自以恩意遗之非从其求谓之曰人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仁爱知相敬事也今隣里长老尚故馈遗此乃人道所以相亲况吏与民乎吏顾不当乗威力彊请求耳凡人之生羣居杂处故有经纪礼义以相交接亭长素善吏嵗时遗之礼也人曰茍如此律何故禁之茂曰律设大法礼顺人情今我以礼教汝汝必无怨恶以律治汝汝何所措其手足乎一门之内小者可论大者可杀也且归念之于是人纳其训吏懐其恩数年教化大行道不拾遗   臣按卓茂所谓律设大法礼顺人情专以礼教民而不以法治眞古所谓循良之吏使天下郡县皆得若人而治之而知所缓急轻重则天下日底于治平矣   鲁恭为中牟令专以徳化为理不任刑罚邑人许伯等争田累守令不能决恭为平理曲直皆退而自责辍耕相让   臣按教化之所以不行者以利心胜而义心防也民间之讼多起于财产兄弟以之而相防骨肉以之而相残皆自此始也为守令者茍能为民分理而使之均平则词讼不兴人和而俗厚矣教化其有不行也哉   秦彭迁山阳太守以礼训人不任刑罚崇好儒雅敦明庠序毎春秋飨射辄修升降揖逊之仪乃为人设四诫以定六亲长幼之礼有遵奉教化者擢为乡三老常以八月致酒肉以劝勉之吏有过咎罢遣而己不加耻辱百姓懐爱莫有欺犯后转颍川太守肃宗廵幸再幸颍川辄赏赐恩宠甚厚   许荆为桂阳太守郡濵南州风俗脆薄不识学义荆为设丧纪昏姻制度使知礼禁尝行春到耒阳县民有蒋均者兄弟争财互相言讼荆对之叹曰吾荷国重任而教化不行咎在太守乃顾使吏上书陈状乞诣廷尉均兄弟感悟各求受罪在任十二年父老称歌徴拜谏议大夫   臣按荆以郡民兄弟相争讼为教化不行而任咎于己且至上书言状乞诣廷尉然非其平昔设为丧纪昏姻制度使民知礼禁而遽然而为此举则是矫激好名非眞实也君子所不贵   仇览为遂亭长劝人生业为制科令至于果菜为限鸡豕有数农事既毕乃令子弟羣居还就黉学其以轻游恣者皆役以田桑严设科罚躬助丧事赈防穷寡朞年称大化览初到亭人有陈元者独与母居而母诣览告元不孝览惊曰吾近日过元舎庐落整顿耕耘以时此非恶人当是教化未至耳母守寡养孤苦身投老奈何肆忿于一朝欲致子以不义乎母闻感悔涕泣而去览乃亲到元家与其母子饮因为陈人伦孝行譬以祸福之言元卒成孝子   臣按仇览一亭长耳视今乡老里长之役而乃能以教化化民为事况受天子千里百里之寄者乎使普天之下大而一郡次而一邑下而至于闾里之间凡为民之长者皆能以教化为务天下有不平治者哉   吴祐迁胶东相政惟仁简以身率物民有相争诉者辄闭閤自责然后科行所讼以道譬之或身到闾里重相和解自是争讼省息吏民不欺   任延为九眞太守骆越之民无嫁娶礼法延乃移书属县各使男年二十至五十女年十五至四十皆以年齿相配其贫无礼聘令长吏以下各省俸禄以赈助之同时娶者二千余人是嵗风顺节谷稼丰衍吏民为立祠后拜武威太守首除暴害吏民累息即造立学宫自掾吏子孙皆令诣学受业复其徭役章句既通悉显防荣进之郡遂有儒雅之士   齐蘓琼为南清河太守有百姓乙普明兄弟争田积年不断各相援据乃至百人琼召普明兄弟谕之曰天下难得者兄弟易求者田地假令得田地失兄弟心如何因而下泪诸证人莫不洒泣普明兄弟叩头乞外更思分异十年遂同住   后魏封囘为安州刺史山民愿朴父子賔旅同寝一室囘下车劝令别处其俗遂改   臣按今所谓中州之域渐染山民之俗其为治化之累大矣请痛禁之   清河王励为楚州刺史城北有伍子胥庙其俗敬祈祷者必以牛酒至破产业励叹曰子胥贤者岂宜损百姓乃告谕所部自此遂止   臣按神无处无之民之祀神虽其俗尚之失然亦足以见神之理自然感通之妙但不可破赀产以备牲牢耳宜为明禁惟许以鸡鹜羔豚有以牛祭者罪坐其师巫葢民愚而惑茍有疾厄必事祈祷虽冒禁犯罪不顾也惟禁其惑诱之人则自然止息   隋梁彦光为相州刺史时人情险诐妄起风謡彦光欲革其弊用秩俸招致山东大儒毎乡立学非圣哲之业不得教授常以季月召集亲临防试有勤学异等聪明有闻者升堂设馔其余并坐廊下有好争讼惰业无成者坐之庭中设以草具及大比当举行賔贡之礼祖送郊外资以财物于是人皆劝励风俗大改   唐髙士廉为益州长史蜀土俗薄畏而恶疾父母病危殆不躬扶持杖头挂食遥以哺之兄弟异财罕通假借士廉随力劝诱有不悛者亲率官吏诣门劝谕由是一里翕然多为孝弟兼命儒生讲论坟典勉励后进教化复兴   韩愈为潮州刺史下牒请置乡校云孔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不如以徳礼为先而辅以政刑也欲用徳礼未有不由学校师弟子者此州学废日乆进士明经百十年间不闻有业成贡于王庭试于有司者人吏目不识乡饮酒之礼耳未尝闻鹿鸣之歌忠孝之行不劝亦县之耻也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今此州戸万有余岂无庻民者耶刺史县令不躬为之师里闾后生无所从学尔赵徳秀才沉雅专静颇通经有文章能知先王之道论説且排异端而宗孔氏可以为师矣请摄海阳县尉为衙推官专勾当州学以督生徒兴恺悌之风刺史出己俸百千以为举本収其赢余以给学生厨馔自此潮人日趣文学立祠祀之至今   常衮为福建观察使设立乡校使学者作为文章亲加讲导与为客主均礼观游宴飨与焉由是风俗一变嵗得贡士甚盛后衮卒闽人以衮配享于学宫   宋韩琦知并州河东俗杂羌夷用火葬琦为买田封表刻石着令使得葬于其中人遂以焚尸为耻   臣按自古中国无焚尸之俗至佛氏自西域入中国始有之为人子者乃忍其亲之体魄付之烈焰不孝之罪莫大焉琦为郡独能禁之今此风犹存民习成俗非严刑痛禁之不能止请着为令有犯禁者以毁伤父母律问罪并坐其举火之人是亦崇孝道美风俗之一端   陈襄为仙居令民不知教襄于正嵗耆老来贺作文一篇曰为吾民者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夫妇有恩男女有别子弟有学乡闾有礼贫穷患难亲戚相救昏姻死丧邻保相助无堕农业无作盗贼无学赌博无好争讼无以恶陵善无以富吞贫行者让路耕者让畔班白者不负戴于道路则为礼义之俗矣使门人读于庭且谕之曰吾秩满即去尔有子弟亟遣就学于是耆老相语感德叹嗟翕然从之学者兴起   程颢为晋城令民以事至邑者必告之以孝弟忠信度乡村逺近为保伍使之力役相助患难相恤孤防残废者责之亲党使无失所行旅出其途者疾病皆有所养诸乡皆有校暇时亲召父老与之语儿童所读书为正其句读教者不善则为易置俗始甚野不知为学乃择子弟之秀者聚而教之乡民为社防为立科条旌别善恶使有劝有耻在县三嵗民爱之如父母   臣按程颢在晋城仅三年耳而其徳教有如此者使之乆于其任必大有所成就今守令以九年为满朝廷茍责之以成效其间必有超出伦类而能以明道之徳教为治者治平之基端在于此   朱熹知漳州以习俗未知礼采古丧葬嫁娶之仪掲以示之命父老解説以教子弟土俗崇信释氏男女聚僧庐为传经防女不嫁者为庵舎以居熹悉禁之   臣按朱熹在漳州首以礼教化俗今其所着家礼我太宗皇帝已表章颁布天下请命有司举行并命提学宪臣督视有不奉行者问以违制之罪如此则礼教兴行而异端不待禁革自然废息   余仲寛宰剑之顺昌时闽俗生子多者至三四子则后皆不举为其资产不足以赡也若女则不待三徃徃溺之建剑尤甚仲寛乃作戒杀子文召诸乡父老为人信服者列坐庑下以俸置醪醴亲酌饮之出其文使归劝其乡人无得杀子嵗月间活者以千计转运判官曹辅上其事朝廷嘉之就改仲寛一官仍令再任复为立法推行一路   臣按溺子之俗至今浙东为甚请自今有除为浙东守令者考满上课必书云自到任之后民并无溺子者如有不实坐降一级如此则民间举子必多戸口日増是亦仁政之大端也   以上广教化以变俗臣按治者君也所以为治者民也推君之治而致之民者吏也治道有二曰政曰教政以法令行之也易教以道义行之也难教之本虽在于人君正身齐家以为感化之机然地非一方而遐外者未易以徧逹人非一类而踈逺者未易以遽及是故明君在上知教化为治道之急务则必设学校明礼义立条教以晓谕而引导之使之皆囿于道义之中而为淳厚之俗而又必择守令之人布吾之政教丁寜告诫使其知朝廷意向所在而其为政必以教化为先变不美之俗以为美化不良之人以为良使人人皆善良家家皆和顺由家而邑由邑而郡民风士习如出一律则天下之大治平之基实自此而积累也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严旌别以示劝   周书毕命曰旌别淑【善也】慝【恶也】表厥宅里彰善瘅【病也】恶树之风声弗率训典殊厥井疆俾克畏慕   蔡沈曰旌善别恶成周今日由俗革之政也表异善人之居里如后世旌表门闾之类显其为善者而病其为不善者以树立为善者风声使显于当时而传于后世所谓旌淑也其不率训典者则殊异其井里疆界使不得与善者杂处礼记曰不变移之郊不变移之遂即其法也使能畏为恶之祸而慕为善之福所谓别慝也   吕祖谦曰荣辱不止于一时而流芳遗臭将传百世而未冺所谓树之风声也人存政举人亡政息惟风声所传则可以鼓动千百年之逺虽事徃迹陈而兴起如新弗率者殊其井疆岂眞欲絶之而置之人类之外哉欲其畏慕而卒归于善而已此旌别之本心也   陈栎曰旌别淑慝一句纲也表厥至风声三句旌淑也弗率至畏慕三句别慝也东郊之政以保为厘旌别淑慝者厘也义之尽也本心欲其畏慕而同归于善者以保为厘也仁之至也又树立为善者之风声见其善善之长俾为恶者畏慕见其恶恶之短有以人治人改而止之意爱之深待之厚如此卒化浮薄为忠厚宜哉   臣按人君为治在乎明好恶之所在使民知所以向方趋于善而不流于恶则俗尚正而治化可成也茍混混然而无所旌别则为善者不知其可为而自怠为恶者不知其不可为而日肆矣此康王命毕公以保厘东郊而必告之以旌别淑慝也然其旌之也则表厥宅里使过其居者曰此善人之居君上所以彰而表之也如此吾何可不为善乎其别之也则殊其井疆使经其所者曰此恶人之居君上所以瘅而异之也如此吾何可为不善乎逺近之人闻其风而兴起目其事而警戒不徒行于一时而其风声流传且至千百世焉大抵人君治民之道非一端而其大要归于使民为善而不为恶着之训典者感之以言树之风声者示之以形感之以言言则有时而己示之以形形则终古常存欲其毎视于目常儆于心无时而或已也感化转移之机括此其一乎   礼记王制曰上贤以崇徳简不肖以绌恶命乡简不帅教者以告耆老皆朝于庠元日习射上功习乡上齿大司徒帅国之俊士与执事焉不变命国之右乡简不帅教者移之左命国之左乡简不帅教者移之右如初礼不变移之郊如初礼不变移之遂如初礼不变屏之逺方终身不齿   孔頴逹曰尊上贤人所以崇奬有徳简去不肖所以黜退恶人   陈澔曰命乡简不帅教以下言简不肖以绌恶之事乡畿内六乡也庠则乡之学也耆老乡中致仕之卿大夫元日所择之善日期日定则耆老皆来防聚于是行射礼与乡饮之礼射以中为上故曰上功乡饮则序年之髙下故曰上齿大司徒教官之长也率其俊秀者与执礼事葢欲使不帅教之人得于观感而改过以从善也而又左右对移以易其藏修游息之所新其师友讲切之方庻几其变也四郊在乡界之外遂又在逺郊之外葢示之以渐逺之意也四次示之以礼教而犹不悛焉则其人终不可以入徳矣于是乃屏弃之   臣按古者先王所以鼔舞天下之人才而使之咸趋于善而不为恶则必有崇尚简别之法焉葢天生人不人人善亦不人人恶上之人有以表别之则善者益进于善而恶者皆舎其恶而归于善普天之下人皆善而无恶则人无不成之才世无不美之俗而天下平矣此王制司徒之官所以上贤而简不肖也然其所谓贤不肖者乃学校所养之士葢以舆地之大生齿之众无由人人以表别之也于是择其年少而质美者以渐而进之于学及其壮而成矣则于其中贤而有德者上而崇之以为秀士俊士焉由是而进之天子之廷不肖而恶者简而绌之以移之左移之右焉由是而屏之郊遂之外则吾之所用者既得以为致治之具而吾之所弃者又因之以为董戒之方如此则既在于学者知所戒惧而未入于学者知所感发而国家得人之用无穷矣我朝于凡学校生员登第者即进之于上而有司为表其门其屡试无成者即黜退为民或充吏是亦治古之遗意   缁衣子曰有国家者章【明也】善瘅【病也】恶以示民厚则民情不贰   陈祥道曰惟民生厚则性之本未尝不善也因物有迁而习于恶则恶者其伪也有国家者知民性之有善而移于所习然后为恶故为善则章之使民知善之可为为恶则瘅之使民知恶之可避以示民有生厚之善则民致一于善而归厚矣   臣按章善瘅恶之言出于毕命善善而章之则表厥宅里恶恶而病之则殊厥井疆先儒谓善居其厚恶居其薄所以示民厚也好善恶恶则民一归于义理民情所以不贰也   又曰故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愼恶以御民之滛则民不惑矣   马睎孟曰君民者章好以示民俗使天下之人晓然知吾之所好在善而迁善以成俗愼恶以御民之淫使天下之人晓然于吾之所恶在恶而滛僻之行有所不敢为故民不惑矣   臣按后世凡有孝子烈妇则旌表其门而为盗窃屡犯不悛者则异其门而以为警是亦得古人章好愼恶之意也   汉明帝永平三年荆州刺史郭贺有殊政明帝赐以三公之服黼黻冕旒敕行部去幨惟使百姓见其容服以章有徳   臣按明帝之于郭贺赐之所不当得之章服所以表其有殊政也一时官聨见而闻之寜不惕然而悚忻然而慕乎   沛刘长卿妻桓氏夫卒防逺嫌疑子又夭殁桓氏虑不免乃豫割其耳以自誓沛相王吉上奏高行显其门闾号曰行义桓嫠   臣按前代旌表节妇不止一桓嫠见于史传者此其始也载之以见帝王旌表节妇之实盖妇人之徳虽在于柔顺然立节行义必在于贞烈焉柔顺仁也贞烈义也于夫众人委顺之中而有特然卓立之行旌而表之使天下之为人女为人妇为人母者咸知违理之可羞而一惟礼义之是慕二南之化可复也   隋文帝以田徳有孝行降玺书褒之曰皇帝谢田徳知在穷疾哀毁过礼倚庐墓所负土成坟朕以孝治天下思名教复与汝通家情义素重有闻孝感嘉叹兼深春日暄和气力何似宜自抑割以礼自存也并赐缣二百匹米百石诏表其门闾   臣按前代表孝子门闾非一而特纪徳者以隋文帝有玺书褒之也传有之曰夫孝三皇五帝之本务万事之纲纪也行之一身则一身正行之一家则一家正行之一郡则一郡理行之四海则四海翕然归化是岂无故而然哉盖父子既定则长幼有序族属以和家齐而国治自然之理也先王有见于此虽匹夫匹妇以孝名通朝廷者皆旌表门闾复赋税俾州县以时存问盖欲砥砺斯世斯民使之厚人伦移风俗以成治化之美也   唐张公艺九世同居北齐隋唐皆旌表其门髙宗封泰山车驾幸其家   宋莱州民徐承珪幼失父母与兄弟三人及其族三十口同甘藜藿衣服相让歴四十年不改其操所居乡木连理瓜异蔓同实有司以闻太祖诏改乡名义感里名和顺   江州民陈兢其先世仕唐有为江州长史者益置田园为家法戒子孙择羣从掌其事建书堂教诲之僖宗尝诏旌其门南唐为立义门宋初免其徭役太宗时以其家食不足毎嵗贷与之粟眞宗时官其主家者为州助教   臣按天下之大起于一家之积无一家之不理然后天下之平由此其基焉易不云乎方以类聚物以羣分鸟兽必相与羣于林薮鱼鼈必相与羣于川泽惟能羣然后可以生育物且然而况于人乎人之生也有父子有兄弟有亲属有姻防必有恩以相亲有礼以相接有诚以相孚然后可以乆处而至于远且大也茍连肢体而分尔汝同井宅而割门戸相争相夺甚而相鬬讼相戕贼不思吾有身体即吾祖考之遗体吾之兄弟即吾父之子也吾之伯叔即吾父之兄弟也吾之子亦且相与为兄弟吾之兄弟即吾子之伯叔分而异之推而逺之虽若疎异然原其始初皆出于一人之所生其气脉本相同也先王有见于斯于凡民之有孝义累世不分居者必旌表焉虽曰为厚人伦移风俗之计而实以隆吾致太平之基也我圣祖承元人礼废法弛之余尤嫉兼并之俗豪家钜族徃徃以失道逾制获戾独于浦江郑氏加以恩数或有诬蔑之者輙赦不问既旌其门又屡擢其子弟为显官毎指以风切当世登极之初即制令云凡孝子顺孙义夫节妇志行卓异者有司正官举明监察御史按察司体覆转逹上司旌表门闾列圣相承率循旧章凡下诏天下辄载其事以申饬有司又于律文凡盗贼刺字者収充警迹是亦先王旌淑别慝之良法深意也   以上严旌别以示劝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举赠諡以劝忠   礼记表记子曰先王諡以尊名节以壹【专也】惠【善也】耻名之浮于行也   郑曰諡者行之迹也名谓声誉也言先王论行以为諡以尊名者使声誉可得而尊言也壹读为一惠犹善也言声举虽有众多者即以其行一大善为諡耳   陈澔曰善行虽多难以枚举但节取其大者以专其善故曰节以壹惠也   方慤曰生则有名死则有諡諡则讳其名矣故曰諡以尊名夫諡以诔行而为之然行不一也諡有所不胜言特以所隆者之一端而为之节尔故曰节以壹惠若文王之为文武王之为武此皆壹惠之道也行虽多而节之以惠则名不浮于行矣   臣按周人卒哭而讳将讳而諡是諡三代以来已有之生有名死有諡名乃生者之辨諡乃死者之辨生者之名以辨其人死者之諡则节其一徳以为称而讳其名也   郊特牲死而諡今也古者生无爵死无諡   郑樵曰古无諡諡起于周周人卒哭而讳将葬而諡葢名不可名已则后王之语前王后代之及前代所以为昭穆之次者将何以别哉生有名死有諡名乃生者之辨諡乃死者之辨   周谞曰古者生有爵则死乃请諡于天子而天子命之諡后世但死则皆有諡盖未尝请諡于天子特其自諡耳故曰死而諡今也   陈澔曰死而有諡今之变礼也殷以前大夫以上乃为爵死则有諡周制虽爵及命士死不諡也   曲礼已孤暴贵不为父作諡   吕大临曰父之爵不当諡以己爵当諡而作之是以己爵加其父欲尊而反卑之非所以敬其父也陈澔曰文王虽为西伯不为古公公季作諡周公成文武之徳亦不敢加太王王季以諡也   臣按元人于凡追封其臣之父祖皆加以諡是一时臣僚不学之过也   既葬见天子曰类见言諡曰类   郑曰类犹象也   孔頴逹曰言諡就君请諡也諡以表徳必由尊者所裁故将葬之前使人请于天子若公叔文子之子戍请于君所以易其父之名者也类者言此类聘问之礼而行也   臣按先儒言諡曰类当为诔谓诔而諡之也   擅弓公叔文子卒其子戍请諡于君曰日月有时将葬矣请所以易其名者君曰昔者卫国凶饥夫子为粥与国之饿者是不亦惠乎昔者卫国有难夫子以其死卫寡人不亦贞乎夫子听卫国之政修其班制以与四邻交卫国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故谓夫子贞惠文子陈澔曰大夫士三月而葬有时犹言有数也死则讳其名故谓之諡所以代其名也贞惠文此三字为諡而惟称文子者郑云文足以兼之   臣按自古諡皆请于君春秋之世犹然后世始以属有司我朝始复古制凡大臣有功徳于世者其諡皆自上赐云   论语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朱熹曰凡人性敏者多不好学位髙者多耻下问故諡法有以勤学好问为文者盖亦人所难也孔圉得諡为文以此而已   苏轼曰孔文子使太叔疾出其妻而妻之疾通于初妻之娣文子怒将攻之访于仲尼仲尼不对命驾而行疾奔宋文子使疾弟遗室孔姞其为人如此而諡曰文此子贡之所以疑而问也孔子不没其善言能如此亦足以为文矣非经天纬地之文也   臣按諡法所谓文者非一有所谓经天纬地者道徳博闻者勤学好问者慈惠爱民者愍民惠礼者锡民爵位者孔文子之得为文以勤学好问为諡公叔文子之得为文以锡民爵位为諡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   朱熹曰文者顺理而成章之谓諡法亦有所谓锡民爵位曰文者   臣按文子卒其子请諡卫君諡以贞惠文子见于礼记檀弓其所以得文者以其修其班制以与四邻交卫国之社稷不辱故得为文初不以荐臣同升而得此諡也夫子因其有知人忘己事君之美而称之谓其所以得文之諡不但若其君之所称而已而此一事亦合諡法所谓锡民爵位者焉无愧于文之諡矣   孟子曰暴其民甚则身弑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   朱熹曰幽暗厉虐皆恶諡也茍得其实则虽有孝子慈孙爱其祖考之甚者亦不得废公义而改之言不仁之祸必至于此可惧之甚也   尹焞曰諡法最公以成周之时其子孙自以幽厉赧为諡此孝子慈孙所以不能改也   胡宏曰昔周公作諡法岂使子议父臣议君哉合天下之公奉君父以天道耳孝爱不亦深乎所以训后世为君父者以立身之本也知本则身立家齐国治天下平不知本则纵欲恣暴恶闻其过入于灭亡天下知之而不自知也不合天下之公则为子议父臣议君夫臣子也君父有不善所当陈善闭邪引之当道若生不能正既亡而又党之是不以天道奉君父而不以人道事君父也谓之忠孝可乎今夫以笔写神者必欲其肖不肖吾父则非吾父不肖吾君则非吾君奈何以諡立神而不肖之乎是故不正之諡忠臣孝子不忍为也   臣按諡法捐位乱常曰幽杀戮无辜曰厉二君者周之天子继其世者其臣子也乃敢以恶諡而加之于君父岂春秋为尊者亲者讳之谓哉盖君之谥则称天以诔之臣之諡则请君以赐之君之臣子虽欲私其君父如天理何臣之子孙虽欲私其父祖如君法何先王諡法最公秦人以为臣议君子议父而除去之郑樵谓以諡易名名尚不敢称况可加之以恶乎失古意矣   程颐曰古之君子相其君而能致天下于大治者无他术善恶明而劝惩之道至焉尔劝得其道而天下乐为善惩得其道而天下惧为恶二者为政之大权也然行之必始于朝廷而至要莫先于諡法何则刑罚虽严可警于一时爵赏虽重不及于后世惟美恶之諡一定则荣辱之名不朽矣故歴代圣君贤相莫不持此以励世风也   臣按古先哲王所以励世以为劝惩者非徒有一时之赏罚而又有百世之荣辱焉百世之荣辱諡是也合其一生之美加以一字之褒使后世之人不必考其履歴究其始末一闻其諡即知其人其所以劝化人心使之为善以持己尽忠以事君其激发之机转移之妙一何至哉   史记諡法解惟周公旦太公望开嗣王业建功于牧野终将葬乃制諡遂叙諡法諡者行之迹号者功之表车服者位之章也是以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行出于己名生于人   臣按諡法不见于五经其书见于世者有周公諡法有春秋諡法有广諡有今文尚书有大戴记有世本有独断有刘熙之书有来奥之书有沈约之书有贺琛之书有王彦威之书有蘓冕之书有扈之书有苏洵之书皆汉魏以来儒者取古諡法而释以己説而各为之法也其説不一有一諡而取义数端臣愚以为古今异宜请自今节惠定諡者本于古法而参酌以今世之所宜庻不悖于古而于今人之听闻不惑云   晋贾充老病自忧諡传从子模曰是非久自见不可掩也充卒以外孙为嗣太常议諡博士秦秀曰充悖礼溺情以乱大伦昔鄫养外孙莒公子为后春秋书莒人灭鄫絶父祖之血食开朝廷之乱原案諡法昏乱纪度曰荒请諡荒公帝不从更諡曰武   臣按充奸囘弑逆諡之以荒固为幸矣而武帝曲加以美諡然后世不因武帝之諡遂以充为善人贾模谓是非久自见不可掩信哉斯言   明帝赠谯王承戴渊周顗等官周札故吏为札讼寃尚书卞壸议以为札开门延寇不当赠諡王导以为徃年敦奸逆未彰臣等皆所未悟与札无异既悟其奸札便以身许国寻取枭夷宜与周戴同例郗鉴以为周戴死节周札延寇事异赏均何以劝沮   臣按周札始虽延寇终则死职其于赠典在于可否之间虽以明帝寇乱之余偏安一隅而于一臣之赠典而羣臣犹执议如此后世则顾其死者之情故何如生者之显晦有无而已虽有赠諡不足以为劝沮   北魏郑羲为西兖州刺史贪鄙纳女为嫔徴为秘书监及卒尚书諡曰宣诏曰盖棺定諡激浊清羲虽夙有文业而治阙廉清尚书何乃情遗至公愆违明典依諡法博闻多见曰文不勤成名曰灵加諡文灵   唐许敬宗卒袁思古议敬宗弃长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貊按諡法名与实爽曰缪请諡为缪敬宗孙彦伯讼思古与许氏有怨请改諡王福畤议以为諡者得失一朝荣辱千载若嫌隙有实当据法推绳如其不然义不可夺   臣按许敬宗奏流其子昂于岭南又以女嫁蛮酋冯盎之子多纳其货故思古议及之然此犹非其罪之大者若论其赞高宗立嬖后杀忠良之罪諡之以缪犹为幸矣当时戴至徳谓王福畤曰髙阳公任遇如是何以諡之为缪对曰昔何曾既忠且孝徒以日食万钱秦秀諡之曰缪许敬宗忠孝不逮于曾而饮食男女之累过之諡之曰缪不负许氏矣当咸亨中昏主临朝而臣下犹斤斤执法持论如此虽其任遇之臣略不肯少有假借其諡虽终于改易然载其事于史千载犹一日也士君子立身制行可不谨哉   唐杨绾卒太常諡文贞或谓其与元载交游尝为载荐太常諡不当梁肃议曰谨按諡法贞之例有三清白守节曰贞大宪克就曰贞忧国忘死曰贞文之义有六经纬天地曰文道徳博闻曰文愍民接礼曰文不耻下问曰文慈惠爱人曰文修徳来逺曰文名既不备事亦殊贯又安可以并责于一名哉若具美果在一名则士文伯孔文子且无经纬天地之文孟武伯寗武子又非克定祸乱之武若以废礼不称其名则臧孙辰纵逆祀不得諡文管夷吾台门反坫不得諡敬是知议名之道取其所长则舍其所短志其大行则遗其小节使善恶决于一字褒贬垂于将来盖先王制諡之方也且人无全才能不必备魏徴立言正色其节大矣而昧于知人苏瓌封诏沮邪其志明矣终不能守故春秋为贤者讳过传称不以一眚掩大徳语曰无求备于一人此魏苏二公所以为文贞也谨上叅典礼近考故事杨公之名请如前议   故相吕諲卒独孤及议諡曰肃严郢驳益加以忠肃及重议曰周道衰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諡法亦春秋之微防也在惩恶劝善不在哀荣在议美恶不在字多周公杀三监诛淮夷晋重耳一战而霸诸侯武功盛矣而皆諡曰文以冀缺之恪徳临事甯俞之忠于其国其文徳岂不优乎而并諡曰武固知书法者必称其大而略其细故言文不言武言武不言文三代以下朴散礼壊乃有二字之諡非古也其源生于衰周施及战国之君汉兴萧何张良霍去病霍光俱以文武大略佐汉致太平其事业不一谓一名不足以纪其善于是乎有文忠文成景桓宣成之諡虽渎礼甚矣然犹褒不失人唐兴叅用周汉之制谓魏徴以王道佐时近文直言极谏爱君而忘身近贞二徳并优废一莫可故曰文贞谓萧瑀端直鲠亮近贞性多猜贰近褊言褊则失其謇正称贞则遗其恡狭非一言所能名故曰贞褊其余举凡推类大抵准此皆有为疉为之也若迹无殊途事归一贯则直以一字目之故杜如晦諡成王珪諡懿陈叔逹諡忠温彦博諡恭其流不可悉数此并当时赫赫以功名居宰相位者諡不过一字不闻其子孙佐吏有以字少称屈者由此言之二字不必为褒一字不必为贬故将郭知运卒已五十年其子英乂请諡太常諡曰威左司员外郎崔厦驳以知运卒时赗赠己加今已逾时不宜諡独孤及重议曰赠諡一也赠者一时之宠諡者不刊之令以嵗久而废易名是王泽浃于天下而独隔于一人也当开元时吐蕃以举国之师入五原塞知运讨平之以张王室今朝廷方将命将帅以征不服讨不庭宜褒之以劝握兵者安可以葬久而废大典况夫諡法者考其言行事业之邪正必以一字褒贬之使生者闻美諡而慕覩恶諡而惧不待赏罚而贤不肖皆劝是一字之諡贤于三千之刑本非为殁者之子孙以为哀荣宠赠之具   臣按説者谓春秋以一字为褒贬一字之褒荣于黼衮一字之贬严如斧钺臣于赠諡之典亦云盖爵禄所以荣生者使之兴起以建立事功至于赠諡非但以荣死者亦所以激生者焉世之掌斯权者乃懐生前忌克之私当予而不予徇死者子孙之请不当予而予其得罪于名教也大矣   宋仁宗朝夏竦卒赠太师中书令特赐諡文正司马光言諡者行之迹也行出于己名生于人所以劝善沮恶不可私也谨按令文诸諡王公及职事官三品以上皆録行状申省议定奏闻所以重名实示至公也今不委之有司槩以公议定諡于中而后宣示于外臣谓宜择中流之諡使与行实粗相应者赐之亦非羣臣所敢议也今乃諡以至美无以复加之諡如竦者岂易克当所谓名与实爽諡与行违传之永久何以为法光又言竦得此諡不知复以何諡待天下之正士良士况天下之人皆知竦为大邪虽諡之以正此不足以掩竦之恶而适足以伤国家之至公耳且諡法所以信于后世者为其善善恶恶无私也今以一臣之故而败之使忠良隽杰之士防美諡者后世皆疑之则諡法将安用哉臣按宋以前人臣无諡文正者文正即唐之文贞宋人避讳易贞为正盖諡之最美者也宋仁宗以竦东宫旧臣特赐以此諡光上防以为竦不足以当此諡因改諡文庄诗所谓好是正直光葢有之仁宗其书所谓从谏弗咈者与其后光薨卒得是諡其眞无忝矣   仁宗朝陈执中卒知太常礼院韩维上諡议曰皇祐之末天子以后宫之丧问所以葬祭之礼执中位为上相不能总率羣司考正仪典以承荅天问而治丧皇仪非嫔御之礼追册位号于宫闱有嫌建庙用乐逾祖宗旧制遂使圣朝大典着非礼之举此不忠之大者宰相所当秉道率礼以弼天子正身率家以仪百官执中不务出此而方杜门深居谢絶賔客曰我无私也我不党也岂不陋哉谨按諡法宠禄光大曰荣不勤成名曰灵执中出入将相以一品就第可谓宠禄光大矣得位行政不为不逢死之日贤士大夫无述焉可谓不勤成名矣请合二法諡曰荣灵   臣按韩维上陈执中諡议而责以居大臣不能正典礼之失以为其不忠之罪而諡以荣灵呜呼使此议行则凡为臣子者生前所为虽或侥幸以免王庭之诛然身殁之后公义凛然终不可掩人生不满百宠荣富贵之日不过三五十年耳而不美之諡播于人口録之史册殆至千万年而无穷是则諡法之行其为世教之助葢亦非浅浅也世主徃徃昵于所好而自败其彞典何不思之甚哉   神宗时太子太师致仕欧阳修卒尚书省移太常请諡李清臣为諡议曰公惟圣宋贤臣一世学者所师法明于道徳见于文章究覧六经述作数十百万言以传先王之遗意方天下溺于末习为章句声律之时闻公之风一变为古文咸知趋尚根本太师之功于教化治道为最多眞可谓文矣考按諡法唐韩愈李翺权徳舆孙逖宋杨亿皆諡文太师宜以文諡然公常叅天下政事进言仁宗乞早下诏立皇子使有明名定分以安人心及两预定荣谋有安社稷功諡法道徳博闻曰文廉方公正曰忠不改于文而傅之以忠议者之尽也请諡文忠   寜宗庆元六年京镗卒赐諡文穆既而其子请避家讳改文忠言者以为杨亿巨儒既諡曰文议欲加一忠字竟不之与夫欲加以一字犹且不可况二字俱欲极美乎望敕有司自今諡议务当其实其或不然当推以法以选举不实论若定諡以下其子孙请再更易者以违制论从之   臣按光正有言国家所以驭臣下者不过祸福荣辱而已为善者生享其福死受其荣不善者生遇其祸死防其辱天下虽欲不治安不可得也如有不令之臣生则盗其禄位死则盗其荣名善者不知所劝恶者不知所惧臧否颠倒不可复振其为害可胜道哉臣惟生者之祸福出于一时之蔽众论之不公人众者胜天固可以侥幸而茍免然而事久则论定天定则胜人至于葢棺事则定矣然犹以偏爱之心持不公之论以愚而为贤当辱而反荣是终无天道矣是以三代明王立为諡法以为死后荣辱之典善者予之以美諡恶者予之以恶諡孟子所谓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而世之昏君僻臣乃以一己之私而掩天下之公非惟得罪于世教而实得罪于天帝也三代以前君之諡则请命于天臣之諡则请命于君天不言而人代之言人代天言而反天之道天必殛之君不自定而俾臣代之臣承君命而负君之托逆天之理违国之法虽一时逭于人刑其如天道何唐宋议諡掌于太常博士凡于法应得諡者考其行状撰定諡文移文吏部考功郎中覆定之本朝虽设太常博士而不掌諡议洪武初惟武臣有諡至永乐中文臣始得諡葢自姚广孝胡广始也自后文臣亦多有之然我朝之諡皆出恩赐然臣窃以谓九重之上于臣下之贤否未易尽知请自今以后有应得諡者未赐之先先下有司俾其考订以闻然后从中赐下如此则得之者以为荣不当得者不因其亲故之嘱托其当得者不为朋党之掩蔽国家激劝臣子之大端有在于是其为世教之助夫岂细哉   以上举赠諡以劝忠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四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都邑之建【上】   书禹贡曰冀州   蔡沈曰冀州帝都之地八州皆言疆界而冀不言者以余州所至可见亦所以尊京师示王者无外之意臣按朱熹语録冀都正是天地中间好风水山脉从云中发来云中正高脊处自脊以西之水则西流入于龙门西河自脊以东之水则东流入于海前面一条黄河环绕右畔是华山自华山来至中为嵩山是谓前案遂过去为泰山耸于左淮南诸山为第二重案江南诸山为第三重案观是言也则知古今建都之地皆莫有过于冀州可知矣虞夏之时天下分为九州冀州在中国之北其地最广而河东河北皆在其域中四分之一舜分冀为幽并营幽与并营皆冀境也就朱子所谓风水之説观之风水之説起于郭璞谓无风以散之有水以界之也冀州之中三面距河处是为平阳蒲坂乃尧舜建都之地其所分东北之境是为幽州太行自西来演迤而北绵亘魏晋燕赵之境东而极于医无闾重冈疉阜鸾凤峙而蛟龙走所以拥防而围绕之者不知其几千万重也形势全风气宻堪舆家所谓藏风聚气者兹地实有之其东一带则汪洋大海稍北乃古碣石沦入海处稍南则九河既道所归宿之地浴日月而浸乾坤所以界之者又如此其直截而广大也况居北之地上应天垣之紫微其对面之案以地势度之则泰岱万山之宗正当其前也夫天之象以北为极则地之势亦当以北为极易曰艮者东北之卦也万物之所以成终而成始也艮为山水为地之津液而委于海天下万山皆成于北天下万水皆宗于东于此乎建都是为万物所以成终成始之地自古所未有也兹盖天造地设藏之以有待我太宗文皇帝初建藩于此既而入正大统乃循成王宅洛故事而又于此建都焉盖天下王气所在也前乎元而为宋宋都于汴前乎宋而为唐唐都于秦在唐之前则两汉也前都秦而后洛然皆非兾州境也虽曰宅中图治道里适均而天下郡国乃有偝之而不靣焉者我朝得国之正同乎尧舜拓地之广过于汉唐书所为东渐西被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仅再见也猗欤盛哉孔子曰为政以徳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易曰离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靣而聼天下向明而治夫以北辰为天之枢居微垣之中而受众星之环拱天之道固在北也天之道在北而靣之所向则在乎南焉今日京师居乎艮位成始成终之地介乎震坎之间出乎震而劳乎坎以受万物之所归体乎北极之尊向乎离明之光使夫万方之广亿兆之多莫不面焉以相见则凡舟车所至人力所通者无不在于照临之中自古建都之地上得天时下得地势中得人心未有如今日者也况此乃苏秦所谓天府百二之国杜牧所谓王不得不可为王之地牧之言曰禹画九州一曰冀州舜以其太大离为幽州其人沈鸷多材力重许可能【音耐】辛苦本兵矢他不能荡而自若也复产健马下者日驰二百里所以兵尝当天下则其兵马之强在昔则然矣且其地濒大海在秦始皇时起黄腄琅琊负海之粟转输北河是时海运通于兹矣唐杜甫谓渔阳豪侠之地云帆转辽海粳稻来东呉则唐时又通东呉之粟于此焉元之盛时漕东南粟至燕歳几至四百万石而南方之货亦随以至是葢天生钜海以为国家餫道不假通渠转漕自然而成者也则其食货之丰有非他方可及可知己噫兵食俱足文武竝用向明以用文则有以成文明之化偝幽以建武则有以张震叠之威臣故曰自古建都之地上得天时下得地利中得人心皆莫有如今日者此也虽然居之安者不可不思其危享全盛者不可不为衰微之虑诗不云乎殷鉴不逺在夏后之世自昔都燕者始于召公而极于金元皆上不足以当天心下不足以乘地利而其事势则有可以为鉴戒者焉是必固边圉选将帅强兵马丰货食使国势壮而外地不敢兴窥伺之心谨法度用贤才省刑罚薄税敛使朝纲正而生灵不敢萌背畔之念如此则国家如泰山之安与天地相为悠久矣   召诰惟二月既望【十六日也】越六日乙未王朝步自周【镐京】则至于丰【丰镐至洛邑俱三百里】惟太保先周公相宅越若来【古语辞】三月惟丙午朏【月出也三日明生之名】越三日戊申太保朝至于洛卜宅厥既得卜则经营越三日庚戌太保乃以庶殷【殷之众庶】攻位于洛汭越五日甲寅位成若翼日乙夘周公朝至于洛则逹观于新邑营【经营之位】越三日丁巳用牲于郊牛二越翼日戊午乃社于新邑牛一羊一豕一越七日甲子周公乃朝用书【役书】命庶殷侯甸男邦伯   蔡沈曰周镐京也去丰二十五里文武庙在焉成王至丰以宅洛之事告庙也成王在丰使召公先周公行相视洛邑召公于丰迤逦而来也卜宅者用龟卜择都之地既得吉卜则经营规度其城郭宗庙郊社朝市之位位成者左祖右社前朝后市之位成也周公至则徧观新邑所经营之位郊祭天地也故用二牛社祭用太牢礼也皆告以营洛之事春秋传曰士弥牟【晋大夫名】营成周计丈数揣【度高曰揣】高低度厚薄仭【度深曰仭】沟洫物土方议逺迩量事期计徒庸虑材用书糇【干食】粮以令役于诸侯亦此意又曰左传曰武王克商迁九鼎于洛邑史记载武王言我南望三涂【山名】北望岳鄙【太行山下都鄙之地】顾瞻有河粤瞻洛伊毋逺天室营周居于洛邑而后去则宅洛者武王之志周公成王成之召公实先经理之洛邑既成成王始政召公因周公之归作书致告逹之于王其书拳拳于歴年之久近反复乎夏商之废兴究其归则以諴小民为祈天命之本以疾敬德为諴小民之本一篇之屡致意焉古之大臣其为国家长逺虑盖如此   洛诰惟三月【周公摄政七年之三月】哉【始也】生【十六日也】周公初基作新大邑于东国洛四方民大和防侯甸男邦采卫百工【百官】播民和见士于周周公咸勤乃洪大诰治【此条本洛诰文误在康诰】   吕祖谦曰斧斤版筑之事亦甚劳矣而民大和防悉来赴役即文王作灵台庶民子来之意   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复【如逆复之复】子明辟【辟君也】   予惟乙夘【即召诰之乙夘】朝至于洛师【犹言京师】我卜河朔黎水【河北黎水交流之内】我乃卜涧水东水西惟洛食【食其墨也】我又卜水东亦惟洛食伻【使也】来以图【洛之地图】及献卜【卜之兆辞也】蔡沈曰此下周公授使者告卜之辞拜手稽首者史记周公遣使之礼也成王命周公往营成周周公得卜复命于王也涧水东水西王城也朝防之地水东下都也处商民之地王城在涧之间下都在水之外其地皆近洛水故两云惟洛食也   陈大猷曰成王实都镐京特往来朝诸侯祀清庙于洛故镐京谓之宗周以其为天下所宗也洛邑谓之东都又谓之成周以周道成于此也洛邑天下之至中丰镐天下之至险成王于洛邑定鼎以朝诸侯所以承天地冲和之气宅土中以涖四海其示天下也公于镐京定都以壮基本所以据天下形胜处上游以制六合其虑天下也逺汉唐竝建两京盖亦识形势之所在而有得于成王周公之遗意欤   臣按此古人都洛之始而竝建两京者亦始于是焉夫武王得天下都于丰镐成王继其志即有宅洛之举亦犹我太祖建都于呉而太宗继之而又建都于燕也成周之后汉唐宋皆竝建两京然汉唐皆以长安为西京洛阳为东京宋以汴为东京洛为西京其地皆接壤相去不甚逺也惟我朝则以南北为称盖跨江南北而各为一大都防也仰惟我高皇帝定鼎金陵天下万世之大利也文皇帝迁都金台天下万世之大势也盖天下财赋出于东南而金陵为其防戎马盛于西北而金台为其枢竝建两京所以宅中图治足食足兵据形势之要而为四方之极者也用东南之财赋统西北之戎马无敌于天下矣   诗文王有声其二章曰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徙都也】于丰【即崇国地在今鄠县】文王烝【君也】哉其七章曰考【稽也】卜维王宅【居也】是镐京【在丰水东】维正【决也】之武王成【作邑居也】之武王烝哉   朱熹曰此诗言文王迁丰武王迁镐之事   朱熹曰大命自文王而始集故武功自文王而始成伐崇所以除天下之暴作丰所以立天下之本有以除天下之暴则人心服有以立天下之本则人心归此文王之所以克君也又曰武王之迁镐非以徇一己之私也必考之于卜以定其宅焉惟为能致其决惟武王为能成其事则武王之迁固将上以承天意下以顺民心前以承先王之志后以开无穷之基信乎其克君也哉   臣按周家自后稷居邰公刘居豳太王邑岐而文王始营镐邑至于伐崇又作丰邑居之武王又于丰旁近地二十五里制为镐京盖其所以迁者以势益大人益众不足以容之故也盖当彊盛之时而为迁都之举非若后世衰微而后迁也是故自邰而豳而岐而丰而镐而又宅洛此周家所以日盛也至于平王而东迁则沦于衰微矣窃尝论之迁都之举惟可于方盛之时至于衰微而迁者未有能复兴者也观诸东周东晋南宋可见矣惟光武迁洛则是中兴非衰微也   商颂鸟之篇曰邦畿千里维民所止【居也】肇【开也】域彼四海   朱熹曰言王畿之内民之所止不过千里而其封域则极乎四海之广也   严粲曰京师诸夏之本王圻之内人心安止则四海之大皆在綂理之内也   臣按先儒谓王畿自东自西自南自北皆千里也千里之内为畿是皆声明文物之所萃衣冠礼乐之所防为钧天帝居之尊非复陋邦僻壤之比农愿耕于其野商愿出于其涂贾愿藏于其市咸得吾所当止之地也岂不犹大学之止于至善乎故曾子传大学首引此诗语以释在止于至善之义有由然也   殷武之五章曰商邑翼翼【整敕貌】四方之极【表也】赫赫【显盛】厥声濯濯【光明】厥灵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   朱熹曰商邑王都也言高宗中兴之盛   辅广曰高宗中兴王都始复翼翼然为四方之仪表是盖有以使之然者矣不独是也又有赫赫然风声之盛濯濯然威灵之光此高宗所以享国长久而又有以保安其后嗣子孙也   臣按京都为四方之极亦犹紫宫为周天之极也有京师以为四方之极有帝王以建惟皇之极则其为所以赫赫厥声濯濯厥灵者有以耸万国之观瞻为万民之仪表传之于千万世而无穷矣   以上都邑之建【上】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都邑之建【下】   周礼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   郑曰建立也周公相成王营邑于土中是为雒邑吴澂曰周公居摄营邑于洛中七年致政成王使居洛邑治天下而立国都焉辨别也别东西南北之四方正祖社朝市之位体犹分也经犹画也体国者分营其国之宫城门涂犹人身之有四体经野者画治其野之丘甸沟洫如织之有经纬也设官者谓设置冢宰司徒之官分职者谓分辨掌治掌教之职为民极者令天下之人各得其中不失所也   叶时曰周公所以为民立极者惟在王畿方位国野官职之中盖王畿立而后根本定方位设而后等级明国野分而后疆理正官职举而后纲目张民极之立孰有大于此者   臣按天生民而立之君而君之为君必有所止而示法则于上而施政教于下使天下四方咸面内环拱之如众星之于北极焉君建皇极于上所以为民极于下也所以为民极者其本在于一人之身然一人之身必有所居止之所其所居止必于地大人众之处四方道里适均之中而建其国都焉国都之建不徒建也必辨其方东西南北前后左右于此而取正也必正其位左祖右社前朝后市于此而定制也国焉而体之何者为内朝何者为外朝之类野焉而经之九夫为井四井为邑之类所设之官自六卿至于百执事所分之职自掌邦治至于掌邦土凡若此者虽若以奉君实则为民而为之立极也极者何先儒谓极犹北极之义标准之名中立而四方之所取正焉者也极立于此是以近而乡遂逺而侯国又逺而荒服之外来朝觐者于焉而合瑞封爵土者于焉而受命有才能者于焉而献艺为政教者于焉而质正有讼狱者于焉而取决所以然者极建于此也   大司徒以土圭之法测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谓之地中天地之所合也四时之所交也风之所防也阴阳之所和也然则百物阜安乃建王国焉制其畿方千里而封树之   凡建邦国以土圭土其地而制其域   郑曰土圭所以致四时日月之景也   臣按洛诰所谓自服于土中盖以洛邑在周时为中国之中四方道里适均故于此宅中图治以定四海之民也作周礼者见其中于中国故为天地所合四时所交风所防阴阳所和之说盖盛称华夏之地居地势之中得天气之正时序正而寒暑不过甚风时而收获有定期非若偏方僻壤节候不正而时气之大寒大暑物生不常而收获之或早或晩也中国皆然而洛邑乃其要防焉故为此说耳虽然自三代以前则洛为中国之中以今天下观之则南北袤而东西蹙则其所谓中者盖在荆襄之间也朱子曰岂非天旋地转闽浙反为天地之中闽浙在东南海尽处难以为中朱子盖以声明文物通论天下非论地势也   土方氏掌土圭之法以致日景以土地相宅而建邦国都鄙   郑曰致日景者夏至景尺有五寸冬至景丈三尺其间则日有长短土地犹度地知东南西北之深而相其可居者宅居也   臣按大司徒凡建邦国以土圭度其地而土方氏掌土圭之法以土地相宅而建邦国都鄙盖大司徒掌建邦国乃国家之大事辨方正位体国经野其事非一而用土圭以致日景以求地中特其中之一事尔大司徒总其凡土方氏专其事有事之时用其所职以辅相司徒也   匠人建国水地以县【音】置以县眡以景为规识日出之景与日入之景昼参诸日中之景夜攷之极星以正朝夕   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南北之道为经】九纬【东西之道为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市朝一夫   郑曰国中城内也经纬谓涂也经纬之涂皆九轨积七十二尺   王昭禹曰先王建国必先于辨方正位是以匠人置眡景必正地中以天地之所合四时之所交风之所防阴阳之所和于是乎建王国也然其置必先水地以悬使所直之臬必平而直然后可以正日景也水莫动则平可因之以望高下之势绳之而坠可用之而正曲直之形以绳取其直又以水取其平然后于所平之地置臬也尔雅曰在地者谓之臬所谓则臬也于所平地之中央立八尺之表以县正之以眡日景将以正四方也于昼漏半又参诸日中之景夜又攷之极星以北辰所居者天之中故也又曰左人道之所向右地道之所尊言祖则宗可知言社则稷可知朝者义之所在于朝言面则知市之在所背于市言后则知朝之在所先朝者官吏之所防市者商贾之所聚一夫百亩之地然后足以容之臣按匠人既曰建国又曰营国盖作而立之谓建言其始也周围而治之以丈尺其小大谓之营言其终也所谓置者疏家谓以水平地于四角立四柱于四柱畔悬绳以正柱以水望其高下即知地之高下然后平高就下而地乃平殆今世所谓水平也与   春秋桓公九年纪季姜归于京师   公羊传曰京师者何天子之居也京者何大也师者何众也天子之居必以众大之辞言之   臣按谷梁传亦云京大也师众也言周必以众与大言之也所谓京师者始于此后世因以天子所都为京师焉   周幽王为犬戎所杀于是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幽王太子宜臼是谓平王以奉周祀平王立东迁于洛邑苏轼曰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缪也自平王至于亡非有大无道者也頿王之神圣诸侯服享然终以不振则东迁之过也今夫富民之家所以遗其子孙者田宅而已不幸而有败至于乞假以生可也然终不敢议田宅今平王举文武成康之业而大弃之此一败而鬻田宅者也夏商之王皆五六百年其先王之德无以过周而后王之败亦不减幽厉然至于桀纣而后亡其未亡也天下宗之不如东周之名存而实亡也是何也则不鬻田宅之效也使平王收丰镐之遗民而修文武成康之政以形势临诸侯齐晋虽彊未敢贰也而秦何自覇哉魏惠王畏秦迁于大梁楚昭王畏吴迁于郢项襄王畏秦迁于陈考烈王畏秦迁于夀春皆不复振有亡徴焉东汉之末董卓刼帝迁于长安汉遂以亡近世李景迁于豫章亦亡故曰周之失计未有东迁之缪者也   臣按苏轼谓迁都为周人失计举后世迁都数君皆不复振而有亡国之征是固然矣然此盖谓衰败之余者尔若天国势方兴之日或依形势之固或就富庶之所或逺夷狄之害则不可专泥此説也   史记货殖传曰昔唐人都河东殷人都河内周人都河南夫三河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之所更居也臣按秦分天下为三十六郡有山川河东汉分三川为河南河内与河东号为三河是三郡者皆濵河之地故帝尧都平阳商都亳成王营洛邑皆以河为运道达于河即达于京师也后世都汴洛者皆由汴水入河都长安者虽不濵河然亦由河入于渭是古今建都无有不资于河道者也我朝都燕咫尺瀛海则所以通天下之食货以足国用者莫便于海焉葢海道以天为界地界已尽而人之行者不止盖天造地设以有待而为今日万世无穷之利者也   秦始皇二十六年徙天下豪杰十二万户于咸阳臣按此后世徙天下富民填实京师之始   汉初齐人娄敬过洛阳见汉高祖曰陛下都洛阳岂欲与周室比隆哉上曰然敬曰陛下取天下与周异周自后稷积德絫【古累字】善十有余世至于文武而诸侯自归之遂灭殷为天子及成王即位周公相焉乃营洛邑以为此天下之中也诸侯四方纳贡职道里均矣有德则易以王无德则易以亡故周之盛时诸侯四夷莫不賔服及其衰也天下莫朝周不能制非惟德薄形势弱也今陛下起丰沛卷蜀汉定三秦与项羽战荥阳成臯之间哭声未絶伤者未起而欲比隆于成康之时臣窃以为不侔也夫秦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立具也夫与人鬭不搤其亢拊其背未能制其胜也今陛下案秦之故地此亦搤天下之亢而拊其背也帝问羣臣羣臣皆山东人争言周王数百年秦二世即亡洛阳东有成臯西有殽渑倍河乡伊洛其固亦足恃也上问张良良曰洛阳虽有此固其中小不过数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敌非用武之国也关中左殽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敬说是也上即日西都关中   陆防曰关中古邦畿千里之地也王业根本于是在焉秦用之以倾诸侯汉因之以定四海盖由凭山河之形胜宅田里之上腴内保一方当天下之半可以养力俟时外制东夏据域中之大可以蓄威昭德吕祖谦曰娄敬建入关之防则是至言周公营洛邑有德则易以王无德则易以亡乃战国陋儒之说而论周秦形势初未尝考也丰镐本文武成康之所都平王东迁始以封秦尔敬所谈秦之形势乃周之形势也秦汉间人多不学但据目前言之东周以前全胜之周则识之者鲜矣羣臣皆山东人争言洛阳东有成臯西有殽渑倍河向洛其固亦足恃高帝独非山东人乎与项羽富贵不归故乡之见异矣   臣按此秦以后都长安之始张良谓关中为用武之地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臣窃以谓今世都燕真所谓用武之地比之关中其所阻者亦有三面而亦独以一面制天下之大凡虞州十二夏州九春秋国十二战国国七其地皆在所临制也较之关中则西有巴蜀之饶南有商邓之险以为退步之地燕则前之进者无穷尽后之退者有界限焉则是今日京师之势大非汉唐都关中比也关中地被山此则被乎大行一带之险阻关中带河此之所襟带者则大海也然汉之边在北咸阳去朔方余千里唐边在西长安去土蕃界亦几千里焉今京都北抵居庸东北抵古北口西南抵紫荆关近者百里逺者不过三百里所谓居庸则吾之背也紫荆则吾之吭也据关中者将以搤中国之吭而拊其背都幽燕者切近于北狄则又将恐其反搤我之吭而拊我之背焉所以防蔽之者尤当深加之意盖制人而不得犹不至于失己守己而或有所失则其害岂但不得于入而已哉   高祖八年徙齐魏大族豪杰于关中刘敬言匈奴河南地去长安近者七百里轻骑一日一夜可以至秦中且诸侯初起时非齐诸田楚昭屈景莫能兴今关中少民北近匈奴东有彊族一日有变陛下未得高枕而卧也愿徙六国后及豪杰名家居关中无事可以备胡有变帅以东伐此彊本弱末之术也于是徙昭屈景怀田氏及豪杰民家居于关中与利田宅凡十余万口   臣按徙民以实京师必使其衣食用度无不如意忘其家之徙也然后頼其用不然养生送死有不赡方且忧思怨恨之无己日有逃亡而已虽有之亦如无焉何名之为实哉必也寛之以力役优之以恩泽凡有征敛科赋视诸民为减省焉   光武元年十月车驾入洛阳幸南宫遂定都   臣按后世建都洛阳始此周人营洛邑以为朝防之所非建都也至平王避犬戎始迁焉汉高祖始亦欲都洛后以娄敬张良之言都于长安光武中兴始于此定都焉   诸葛亮至京口因覩秣陵山阜叹曰钟山龙盘石城虎踞此帝王之宅   臣按自古帝王之都多在江以北江南形势之地莫若金陵自孙呉都此继以东晋宋齐梁陈终于南唐凡七代皆偏安一隅惟我圣祖始混一天下建都于此盖自开辟天地以来所未有也   宋仁宗庆厯二年陜西按抚使范仲淹上言天有九阍帝居九重是以王公法天设险以安万国也臣请陛下修东京高城深池军民百万足以为九重之备乘舆不出则圣人坐镇四海而无烦动之劳銮舆或出则大臣居守九重而无囘顾之忧矣彼或谋曰边城坚牢不可卒攻京师坦平而可深犯我若修固京师使不可犯则伐彼之谋而阻南牧之志矣寇入之浅则边垒已坚寇入之深则都城已固彼请割地我可弗许也彼请决战我可弗出也进不能为患退不能忘归然后因而挠之返则追之纵有钞掠可邀可夺彼衰我振未必不大胜岂非陛下保社稷安四海之全防哉或曰京师王者之居高城深池恐失其体臣闻后唐末契丹以四十万众送石高祖入朝而京城无备闵宗遂亡石晋时叛臣张彦泽引契丹犯阙而京城无备少主乃陷此皆无备而亡何言其失体哉臣但忧国家之患而不暇顾其失体也若以修筑城隍为失体不犹愈于播迁之祸哉   臣按宋都于汴去边地甚逺范仲淹当仁宗之朝乃有宋一代极盛之时仲淹时守西边乃建议修筑京城一时议者皆以为失体臣窃以为古之大臣忧国之心每先事而预为之计惟恐一旦祸机之发有不及措手者不以身在遐外而忘也夫宋与契丹以白沟为界相去二千里而为国逺虑者犹建议速修京城盖欲固根本之地以伐外寇之谋恐一旦无备而蹈后唐石晋之覆辙也矧今京城与北敌为邻疾驰之骑不数日可抵其境当国者乌可不怀仲淹之忧先天下而预忧之哉以上都邑之建臣按秦汉以来混一天下者都邑之地有四偏安于一隅及立国未百年者不与焉一曰长安汉唐盛时所都也曰洛阳汉中兴以后所都也曰汴梁宋盛时所都也曰幽燕皇朝所都也隋唐非不都长安晋非不都洛阳后梁晋周非不都汴梁金元非不都幽燕然皆偏安不久也固无足论与夫邺台金陵钱唐诸处古固亦有都之者矣然皆非此四都比也夫华夏自唐虞之世为九州或为十二州长安在雍州域中洛汴皆在豫州域中惟今日之神京在虞世则幽州域在禹贡则冀州域也黄帝都幽州之涿鹿尧舜都冀州之平阳蒲坂涿鹿去此仅余百里而平阳蒲坂去此仅千里盖近境也是则秦汉以来得国之正绵祚之远皆莫有如我朝而其建都之地自南而北卒复黄帝尧舜之故都于七八千年之后猗欤盛哉洪惟国家得中国帝王之正綂奄有黄帝以来之境土承传尧舜以来之位号况所以建极以图四方之治者又在黄帝尧舜之故都则其所以继志述事以上承祖宗宪作则以贻厥孙谋者乌可但己哉虽然黄帝尧舜固所当法女真鞑靼尢所当戒诗不云乎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以上都邑之建【下】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城池之守   易坎之彖曰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险之时用大矣哉   程颐曰高不可升者天之险也山川丘陵地之险也王公君人者观坎之象知险之不可陵也故设为城郭沟池之险以守其国保其民人是有用险之时其用甚大故赞其大矣哉山河城池设险之大端吴澂曰不可升者无形之险山川丘陵者有形之险王公因有形之险为无形之险设此以固守其国是谓人险   臣按自古帝王必依险以立国所谓险者有三焉天险也地险也人险也天险者本天之理地险者因地之势人险者用人之力是故为国者必明礼义立纪纲修法度有阶级而人不得以陵犯有等威而人不敢以逾越是所谓天险也必因形胜增髙深扼要害使出入也有所限截来往也有所拘系是所谓地险也是二险者一本于天一成于地所以设而为之者则又在乎人焉王公因天之道顺地之势为之城郭为之沟池为之关隘为之亭障皆所以守其国也夫险者易之反也有其险也则随其险而补其所不足疏其所不通无其险也则于其平夷之地修为险固之备内焉而为之垣墉外焉而为之城池又远焉而为之藩篱有门以谨其出入有关以议其往来是则所谓人险也夫既有自然之地险以为之关塞又有当然之人险以为之捍蔽则重关钜镇之中而有金城汤池之固貔貅万旅虎豹九关京师地大而人众宫阙防宻而深严望之真如在天上而不可升矣   诗烝民之六章曰王命仲山甫城彼东方   朱熹曰宣王命樊侯仲山甫筑城于齐而尹吉甫作诗以送之东方齐也传曰古者诸侯之居逼隘则王者迁其邑而定其居盖去薄姑而迁于临菑也孔氏曰史记齐献公元年徙薄姑都治临菑计献公当夷王之时与此传不合岂徙于夷王之时至是而始备其城郭之守欤   韩奕之末章曰溥【大也】彼韩城燕【召公之国】师【众也】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时百蛮王锡韩侯其追其貊【追貊皆蛮夷国】奄受北国因以其伯实墉【城也】实壑【池也】实亩实籍【税也】献其貔皮赤豹黄罴   朱熹曰韩国名侯爵武王之后也韩初封时召公为司空王命以其众为筑此城如召伯营谢山甫城齐春秋诸侯城邢城楚丘之类也王以韩侯之先因是百蛮而长之故锡之追貊使为之伯以修其城池治其田亩正其税法而贡其所有于王也   吕祖谦曰春秋之时城邢城楚丘城縁陵城杞之类皆合诸侯为之霸令尚如此则周之盛时命燕城韩固常政也   臣按筑城大役也本国之民不足以自成之必须朝廷命邻邦合力为之非但以其工程浩大盖以城郭之守不可以稽久恐其或有意外之变非徒一国之事亦以其事体关系朝廷也   周礼掌固掌修城郭沟池树渠之固颁其士庶子及其众庶之守设其饰器【兵甲之属】分其财用均其稍食任其万民用其材器凡守者受法焉   刘彜曰易曰城复于隍则是浚沟之土所以为城也凿池之土所以为郭也沟池深于外则城郭固于内用其深以增其高也   司险掌九州之图以周知其山林川泽之阻   郑曰固国所依阻者也在国曰固在野曰险掌固掌修城郭沟池树渠之固竝据国而言司险周知山林川泽之阻竝据野而言   张栻曰孟子谓域民不以封疆固国不以山谿威天下不以兵革而先王封疆之制甚详于周官设险守国与弧矢之利竝着于易经何耶盖先王吉凶与民同患其为治也体用兼备本末具举道得于己固有以一天下之心而法制详宻又有以周天下之虑此其治所以长久而安固若孟子之言则推其本而言之耳   臣按掌固之职掌修城郭沟池树渠之固盖尽人力以固王畿于内者也易所谓王公设险者此也司险之职掌九州之图以周知其山林川泽之阻盖因地势以为险阻于外者也易所谓地险者此也夫人君为治固当本乎内治之修而亦不可不为外患之御内焉者既本城郭沟池以为固外焉者乂因丘陵川泽以为险因其自然之势则易为力豫为未然之防则无外患此周官所以有掌固司险之设也虽然古人所以守其国者则又不专在是是故远而有关塞则守在四夷近而有甸服则守在九畿有六官为守国之人有六典为守国之法而其险之所以不可升固之所以不可攻者则又在乎德礼仁义焉不然虽有高城深池委而去之矣   礼运曰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去声】己大人世【父传子为世】及【兄传弟为及】以为礼城【内城】郭【外郭】沟池【堑也】以为固   孔頴达曰私力独财不免争夺故设险以自衞固臣按人生有欲必有分辨界限之者然后不争所以界限之者城郭沟池是也四者皆出于人力之所为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此其切近而最要者也   春秋隐公七年夏城中丘   胡安国曰程氏谓为民立君所以养之也养民之道在爱其力民力足则生养遂教化行风俗美故为政以民力为重也春秋凡用民必书其所兴作不时害义固为罪矣虽时且义亦书见劳民为重事也人君而知此义则知慎重于用民力矣凡书城者完旧也书筑者创始也城中丘使民不以时非人君之心也吴澂曰君之资于民者资其力也民之报其君者报以力也故无事则资其力以用之于农以足食生财有事则资其力而用之于兵以敌忾御侮非礼非兵而劳民之力必以其时以其礼而不敢妄兴不得已而役之亦必节其力而不尽也春秋凡力役必书重民力也或问谷梁云凡城之志皆讥啖子曰凡城国之急务但问时与不时不应一切是讥易曰设险以守其国礼曰城池以为固则春秋书城果何意也   九年夏城郎   胡安国曰城者御暴保民之所而城有制役有时大都不过三国之一邑无百雉之城制也凡土功龙见而戒事火见而致用水昏正而栽【音再】日至而毕时也隐公城中丘城郎而皆以夏则妨农务而非时矣城不逾制役不违时又当分财用平板榦称畚筑程土物议远迩略基址揣厚薄仞沟洫具糇粮度有司量功命日不愆于素然后为之可也况失其时制妄兴大作无爱养斯民之意者其罪之轻重见矣   臣按有国者城池之设固不可无然非为民生则不可轻用民力非甚不得已不为也况可非其时乎是以善为国者恒于无事之时而为先事之备筹之必于其早为之必以其渐成之必缓其期不至急遽仓卒茍且为之此所以务不妨农民不知劳而役不再举也   庄公九年冬浚洙   胡安国曰固国以保民为本轻用民力妄兴大作邦本一摇虽有长江巨川限带封域洞庭彭蠡河汉之险犹不足慿而况洙乎书浚洙见劳民于守国之末务而不知本为后戒也   臣按因地险之川浚而深之以限外侮有国者不可废也但事势有缓急农务有殷隙方事势稍缓农务方殷得已且已可也若非事势逼切而不得已不可废农时也   二十八年冬筑   胡安国曰邑也凡用功大曰城小曰筑故馆则书筑台则书筑囿则书筑邑而书筑者创作邑也其志不视嵗之丰凶而轻用民力于其所不必为也则非人君之心矣   臣按先儒谓春秋凡工役之多者书之以城工役之小者书之以筑圣人于一邑之小者必谨书之以见民力虽小不可轻用也以示后世之为民上者使其用民力非必不可已非必不可无虽一夫一役决不可非时而轻费民力于无用不急之地也   僖公二年城楚丘   胡安国曰楚丘衞邑齐桓公帅诸侯城之而封衞也不书桓公不与诸侯专封也桓公封衞而衞国忘亡其有功于中华甚大为利于衞人甚博宜有美辞发扬其事今乃防之若此者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略小惠存大节春秋之法也   臣按诸侯不得专封封国者天子之事也人臣奉命于外凡事必请于天子况迁国筑城乎若非奉专制之命及甚大不得已而存亡安危之几决于此缓则不及事决不可也   成公九年城中城   胡安国曰经世安民视道之得失不倚城郭沟池以为固也谷梁子谓凡城之志皆讥其说是矣莒虽恃陋不设备至使楚人入郓茍有令政使民效死而不溃寇亦岂能入也城非春秋所贵而书城中城其为儆守益微矣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非欤曰百雉之城七里之郭设险之大端也谨于礼以为国辨尊卑分贵贱明等威异物采凡所以杜絶陵限隔上下者乃体险之大用也独城郭沟池之足恃乎   臣按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谓之设也人为之也自古所以为天下国家祸患者盗贼也敌国也人君设险以为国家之屛蔽城于外所以御敌国城于中所以御盗贼皆不可无者也故胡氏所谓不倚城郭沟池以为固盖讥列国诸侯不务德政而徒恃筑城以劳民者尔非通论天下之势也盍观人家之备盗乎藩篱垣墙所以防外寇之攘夺者固在所急而缄縢扃鐍所以防家人之窃剽者亦不可少也国家之备寇盗曷异是哉   襄公二年城虎牢   胡安国曰虎牢郑地故称制邑至汉为成臯今为泛水县岩险闻于天下犹虞之下阳赵之上党魏之安邑燕之榆关吴之西陵【今夷陵】蜀之汉乐【今成固】地有所必据城有所必守而不可以弃焉者也有是险而不能守故不系于郑然则据地设险亦所贵乎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大易之训也城郭沟池以为固亦君子之所谨也凿斯池筑斯城与民固守孟子之所以语滕君也夫狡焉思啓封疆而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以战杀人盈城者固非春秋之所贵守天子之土继先君之世不能设险守国将至于迁溃灭亡亦非圣人之所与   臣按古者列国其山川丘陵各有险阻之处往往据之以为守今天下一家守在四夷当以边塞为守固无俟于内地之险也然天造地设分疆画境各有界限凡其界限之处必有天然之险其不足者人力因而城之此自然之势也亦理之当然也我国家分天下为两畿十三藩于凡交界之处祖宗各设衞以城守焉如潼关乃河南陜西交界也则设潼关衞以守焉然衞城介华陜之间去京畿且远顾不以属河陜二都司而直京师圣祖之意深矣   七年城费   胡安国曰费季氏邑也书城费乃履霜坚氷之戒强私家弱公室之萌用人不惟其贤惟其世岂不殆哉臣按城城天下之大事也守藩服者非奉天子之命而与其下私营之可乎此王法之所必不宥者也履霜坚氷至所宜深戒   十九年城西郛   左氏曰惧齐也   哀公四年城西郛   杜预曰鲁西郛备晋也   臣按先儒谓郛乃外城此云西郛实国都外城之西郛也夫郛之在西同一地也前城左氏以为惧齐后城杜氏以为备晋不知果一地欤而或异地也无所于考然以今地势观之则齐境在鲁之东晋境在鲁之西杜氏之説似为是焉説者多咎鲁安于不竞疲民以为城避难而城其国之郛则郛之外若郊若野皆不可保矣虽然此以一事而论也若夫守国之要必先从近始而后及于远近者耳目所及且尔况于郊野之外封疆之远乎信如説者之论则守家者专用力于藩垣而门扃四壁皆可以废矣   左传宣公十一年楚令尹蒍艾猎【孙叔敖也】城沂【楚邑】使封人【主筑城者】虑事【谋虑计功】以授司徒【掌役者】量功命日【命作日数】分财用【筑用之具】平板【在两旁障土者】榦【两头立木】称【量轻重】畚【盛土器】筑【实土器】程土物【取土用物为作程限】议远迩【议远察迩均其劳也】略【行也】基址【城足】具糇【干食】粮度有司事三旬【三十日也】而成不愆于素   杜预曰不愆于素不过素所虑之期也传言叔敖之能使民   孔頴达曰虑事者谋虑城筑之事谓揆度前事也臣按古人凡有兴作修筑必先谋虑于其前其所谋虑之事分财用平板榦以下数事是也既谋虑矣即量其功而日以啓功至于某日当讫也凡其所成之功计度其程限皆不逾其所素定者凡今日之所就皆前日之所期者也是以先王之世事无过举而治有成功   汉高祖六年冬十月令天下县邑城   吕祖谦曰始皇并诸侯而隳坏城郭高祖定天下而令县邑城心量之广狭世祚之长短于是可卜矣臣按郡邑有大小民庶有众寡皆不可无保障一也所以保障而捍蔽之者非城郭乎始皇以天下吏民为敌国惟恐其有所捍蔽而得以拒我高祖则以天下吏民为一家惟恐其无所捍蔽而或以丧生此其心公私之异而存亡所以分也欤   孝惠元年始作长安城西北方三年发诸侯王列侯徒二万人城长安五年复发里中民城长安三十日而罢   吕祖谦曰萧何建都长安兵革未息未及城也至是叛乱既平始板筑焉始于西北方先所急也是后间一嵗乃兴役凡三调发而城始成所以休民力也以三年五年考之发长安五百里内男女十四万六千人城长安三十日罢地近则赍送弗后人众则大事易集罢速则农事不违虽当曹参为相实何之规模臣按国家凡有大役皆如汉人此法为之用近地之民不劳以久役不急于近效则事成而民不知劳矣凡事皆然非但筑城一事也而于筑城尤为切要   五代周世宗显宗二年世宗诏展外城先立标帜俟今冬农隙兴板筑东作动则罢之更俟次年以渐成之且令自今葬埋皆出所标七里之外其标内俟县官分画街衢仓塲营之外听民随便筑室   臣按世宗此举可为后世开展城池之法盖为之以渐立之以准使民不疲于用力而豫知所以避就凡有营缮皆可准此以为法不但展城一事也   宋仁宗庆厯二年建大名府为北京景祐中范仲淹建议城洛阳以备急难及契丹渝盟言事者请从仲淹之议吕夷简谓敌畏壮侮怯遽城洛阳无以示威必长其势景德之役非乘舆济河则恐未易服也宜建都大名示将亲征以伐其谋诏既下仲淹又言此可张虚声尔未足恃也城洛阳既弗及请速修京城议者多附仲淹议夷简曰此囊瓦城郢计也使敌得渡河而固守京师天下殆矣故设备宜在河北卒建北京   臣按仲淹欲修京城恐敌之长驱也夷简之欲城大名为敌之镇遏也二议皆是也当敌势方张之时而修京城似若示怯然修外城而不足以扼其冲则亦虚声而已无益实事也仲淹之议当于无事之时以渐而为之随时而增补之譬则人家之完其垣墉非但备寇盗也亦以为障蔽焉耳夫然则己既得以为固亦不示人以怯矣   庆厯四年枢宻副使韩琦参知政事范仲淹竝对于崇政殿上和战守攻四防请朝廷力行七事以防大患六曰修京城谏官余靖言大臣建议修京城昔魏文侯恃险吴越以为失词愿陛下舍此防别议远图之术臣按范仲淹建议修京城所谓远图无过此也余靖言于仁宗愿舍此防别议远图之术其意盖与吕夷简同也其后靖康之祸金人长驱越过河北城镇而不之顾直抵京师宋遂不支所谓远图者果安在哉   以上城池之守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七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宫阙之居   易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盖取诸大壮【壮固之意】   司马光曰风动物也风动于上栋宇建于下大壮之象也   蔡渊曰栋屋脊檩也宇椽也栋直承而上故曰上栋宇两垂而下故曰下宇栋取四刚义宇取二柔义臣按此人生有宫室之始   诗序曰定之方中美衞文公也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营宫室得其时制百姓悦之国家殷富焉其首章曰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楚丘之宫】揆【度也】之以日作于楚室其二章曰升彼虚【故城】矣以望楚【楚丘】矣望楚与堂【旁邑】景【测景】山与京【高丘】降观于桑【木名】卜云其吉终焉允臧   朱熹曰文公徙居楚丘营立宫室国人悦之而作是诗以美之定北方之宿营室星也此星昏而正中夏正十月也于是时可以营制宫室故谓之营室楚宫楚丘之宫也揆度也树八尺之臬而度其日出入之景以定东西又叅日中之景以正南北也又曰本其始之望景观卜而言以至于终而果获其善也臣按古人作事必顺天时察地势审土宜不徒尽夫人事也而又质之神焉盖宫室之建不免于劳民伤财可已未尝不已也万一不得已而为之必升高以望而审其面势之可否降下以观以察其土地之宜否考之日景而验其方向之正否稽之卜筮而考其兆之吉否曰望曰观曰景曰卜无一而不善然后兴工动众盖不暂劳则不可以久安所以然者非但以为人君安佚之计亦以臣民观瞻之所系也或曰后世测景占卜之法鲜有精者有所营建而选日相地之法亦可用欤曰择其可者用之而不泥于拘忌可也周公指南之法彷佛犹存用之以代测景何不可之有惟定之为星乃上天示人以营室之时非其方中农事未隙不可为己之居室而废农之耕艺也   大雅绵之篇曰乃立臯门臯门有伉【高貌】乃立应门应门将将【严正也】   朱熹曰传曰王之郭门曰臯门王之正门曰应门太王之时未有制度特作二门其名如此及周有天下遂尊以为天子之门而诸侯不得立焉   臣按周制天子有五门曰臯曰库曰雉曰应曰路释者谓臯者远也门最在外故曰臯库门则有藏于此故也雉门者取其文明也应门者居此以应治也路门者取其大也五门各有其义其三门者乃周既为天子时所立惟臯应二门在太王时已有之后世遂因之而不改欤是则雉库路三者诸侯亦得立之惟此二者乃始祖肇基之迹非周之正嫡嗣天子位者则不得立焉   礼记昔者先王未有宫室冬则居营窟夏则居橧巢后圣人有作【起也】然后修火之利范金合土以为台榭宫室牖户   郑曰上古之时寒则累土暑则聚薪柴居其上陈祥道曰范金合土固不止于为宫室之具而为宫室必在于范金合土之后以其斤斧瓦甓之所当先也   臣按圣人有作因民之营窟橧巢之居而为之台榭以登眺为之宫室以居处为之户牖以啓闭是皆以木为之者也然非修火以范金而为之斤斧则无以成其栋宇用水以合土而为之瓴甋则无以完其盖藏盖天生五材竝用之而后民頼之以安居也今日普天之下君臣上下所以安居而无上风旁之患者可不知所以帡幪者哉   春秋僖公二十年春新作南门   胡安国曰言新者有故也言作者创始也其曰南门者南非一门也库门天子臯门雉门天子应门书新作南门讥用民力于所不当为也春秋凡用民力得其时制者犹书于防以见劳民为重事而况轻用于所不当为者乎然僖公尝修泮宫复閟宫矣傒斯董其役史克颂其事而经不书者宫庙以事其祖考学校以教国之子弟二者为国之先务虽用民力不可弃也其垂教之意深矣   臣按观春秋之所书及胡氏之所论则国家修造其前后缓急之序可见矣   定公二年新作雉门及两观   胡安国曰书新作者讥王制而不能革也雉门象魏之门其外为库门而臯门在库门之外其内为应门而路门在应门之内是天子之五门也僖公尝修泮宫复閟宫非不用民力也而春秋不书新作南门则独书者南非一门也必有不当为者   刘敞曰鲁用王礼是以其库门天子臯门雉门天子应门而设两观君甚矣习旧而不知以为非覩变而不知以为戒无怪乎季氏之胁其主矣此春秋之微词至意也   臣按天子诸侯台门天子外阙两观诸侯外阙一观盖为二台于门外作楼观于上两观双植中不为门鲁诸侯立雉门两观天子也鲁天子之礼雉门及两观为天火所焚鲁复因其旧而新之天示之变尚不知儆圣人所以书之也繇是以观凡宫殿门阙有所灾变皆天示之儆也所儆不同天意心有所在人君遇灾其必反己自求所以致天怒而召天灾者其咎安在而加省察之功则灾不为咎矣   左传新作南门书不时也凡啓塞从时   杜预曰不时失土功之时门户道桥谓之啓城郭墙堑谓之塞皆官民之开闭不可一日阙故随坏时而治之   臣按国家之修造有待时而修者有不待时而修者盖居室宴防之所可以有可以无与虽不可无而有他所以暂代者必须农隙之时无事之日然后修之可也若夫门户以开阖道桥以往来城郭以衞民墙堑以御冦不可一日无焉者也茍必待时而为之岂不至于有所损失而误事乎   史记尧之有天下也堂高三尺采椽不斵茅茨不剪臣按尧时去洪蒙之世未远故其居室简朴如此然尧之居虽陋而其仁则如天其智则如神巍乎其有成功焕乎其有文章荡荡乎不可得而名也商纣为倾宫世目之为独夫秦皇为阿房宫世称之为亡道主然则人君之好尚可不谨哉   秦始皇以咸阳人多先王宫庭小乃营朝宫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容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閤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山颠以为阙复道渡渭属之咸阳隐宫徒刑者七十余万人分作阿房骊山关中计宫三百关外四百余因徙三万家骊邑五万家云阳   杜牧曰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女工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夫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臣按秦始皇于三十五年作阿房宫至三十七年东巡而崩于沙丘劳七十余万人之力费百千万亿之财营建始成仅仅二朞而身已下世呜呼一身之微嵗月几何何苦劳人费财而为此无益之事流毒四海遗臭千载也哉秦始皇亦愚也已矣不知己之愚而欲愚黔首噫果孰愚哉后世人主诵杜牧之赋所谓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及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后世哀之而不鉴之等语其亦知所以省悟也夫   汉高祖五年治长乐宫于长安   吕祖谦曰按史记高帝六年更命咸阳曰长安然卢绾传云绾封为长安长安故咸阳也则长安为咸阳别名久矣是时高祖虽西入关尚居栎阳方营宫室于长安谋迁都也   臣按汉建长乐宫始此   七年帝至长安萧何治未央宫帝见其壮丽甚怒曰天下匈匈数嵗成败未可知是何治宫室过度也何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宫室且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   司马光曰王者以仁义为丽道德为威未闻其以宫室塡【与镇同】服天下也天下未定当克己节用以趋民之急而顾以宫室为先岂可谓知所务哉昔禹卑宫室而桀为倾宫创业垂统之君躬行节俭以训示子孙其末流犹入于淫靡况示之以侈乎孝武卒以宫室罢敝天下未必不繇酂侯啓之也   臣按萧何此对所谓御人以口给也説者乃谓何欲以此坚帝都长安未必然也当以司马氏之言为正   文帝即位二十三年宫室苑囿车骑服御无所增益有不便辄弛以利民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台为   臣按所贵乎人主者以天下之事无所不知也内而宫闱外而朝廷远而至于边徼下而至于闾阎人情世态无一而不知既知之而又念之必使无一物无一人之不得其所然后能尽父母斯民之责文帝欲作一台召工计之直百金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盖帝起自外藩耳闻目见民间之事非若景武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女之手者比也故知天下之民有上中下三等上等之人其家固不止十金也中人一家产仅直十金则下者不及十金可知矣其中甚者乃至无一钱之储隔宿之食立锥之地枵腹而眠赁屋而居者比比皆是九重之上左右之人乃至有一饭而费十金者一宴而费百金者一器用服饰之微而费千金者尚或以为不满意而他求及其有所营造以恣游玩佞佛老神者往往倾府库之财竭生民之力略不顾惜呜呼胡不思之甚耶观于此可见文帝为三代以后絶无仅有之令主书文史册千载有光后世人主其或有所营建必先计其工用而以文帝为法毋为嬖幸所欺以多为少以不可为可则足以尽天下之情而成天下之治矣   武帝元鼎二年起栢梁台作承露盘高二十丈大七围以铜为之上有仙人掌承露和玉屑饮之云可以长生宫室之修自此日盛公孙卿又言仙人好楼居于是上令长安甘泉作诸台观使卿持节设具而神人益广诸宫室   臣按人君不可多欲欲心一萌左右窥见其端遂从而从臾之因而疲劳生民空竭府库天下生灵繇是而凋瘵有不得其所者矣武帝富贵已极而求长生左右因引进方士言有物饵之可以不死而为仙人好楼居之说于是随所指教而大兴工役劳民伤财以为无益之事欲心既炽而置政治于不问遂致海内虚耗盗贼蠭起一人之欲长其生竟不可得而使千万人之速致于死良可悲夫   太初元年栢梁台灾越人勇之曰越俗有火灾复起屋必以大用胜服之于是作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东凤阙西虎圏北渐台太液池中有蓬莱方丈瀛洲壶梁南玉堂璧门立神明台井干楼辇道相属   臣按武帝建栢梁台而天火灾之是天以火而儆帝也帝为此台本以求神仙神仙有灵必为之诃禁而火不得灾之矣一旦荡然于烈焰之中其仙之不神亦可见矣帝于此尚不觉悟而又大为宫室以厌胜之帝非独不烛理盖亦不畏天也天怒于上而假火为灾以警人譬则君怒其臣而毁其所为也其臣恬然不知所戒惧又从而大其所为比旧愈加焉君怒之否乎武帝茍以是反求诸已则必兢惕戒谨以畏天怒而不敢复有所作矣   太始三年赵偼伃居钩弋宫任身十四月而生子弗陵武帝曰闻昔尧十四月而生乃命门曰尧母门   司马光曰为人君者动静举措不可不慎发于中必形于外天下无不知之当是时也皇后太子皆无恙而命钩弋之门曰尧母非名也是以奸臣逆上意知其奇爱少子欲以为嗣遂有危皇后太子之心卒成巫蛊之祸悲夫   臣按一宫室之门若无甚大关系也而国本因之而动摇几至亡宗社是知人君于宫殿之创建不可轻易则虽命一门之名亦当熟思审处而不可轻易也   明帝永平三年夏旱而大起北宫钟离意诣阙免冠上疏曰伏见陛下以天时小旱忧念元元降避正殿躬自克责而比日宻云遂无大润岂政有未得应天心邪昔成汤遭旱以六事自责曰政不节邪使人疾邪宫室营邪女谒盛邪苞苴行邪谗夫昌邪窃见北宫大作人失农时此所谓宫室营也自古非苦宫室小狭但患人不安宁宜且罢止以应天心帝防诏报曰汤引六事咎在一人其冠履勿谢比上天降旱朕蹙然慙惧故分日祷请今又敇大匠止作诸宫减省不急庶消灾谴诏因谢公卿百僚遂应时澍焉后德阳殿成百官大防帝思意言谓公卿曰钟离尚书若在此殿不立   臣按成汤六事之责其一宫室营则是修造营建劳民动众怨怼之气上干天和此所以不当天心而来旱熯也钟离意谏其君而以天心为言其知本者欤明帝一闻其言遂防诏答谢敇止作诸宫减省不急不徒谢意而又因之以谢公卿百僚不徒生前纳其言逮其死也又思其言而对众扬之明帝好谏之诚思贤之切后世所当法者也   灵帝中平二年宦者张让赵忠说帝敛天下田亩十钱以修宫室铸铜人乐安太守陆康上疏谏曰昔鲁宣税亩而蝝灾自生哀公增税而孔门非之岂有聚夺民铜以营无用之物捐舍圣戒自蹈亡王之法哉内幸康援引亡国以譬圣明大不敬槛车征诣廷尉侍御史刘岱奏陈解释得免归田里又诏发州郡材木文石黄门侍郎辄令谴呵不中者因强折贱卖仅得本价十一复货之中者亦不即受材木腐积宫室连年不成刺史太守复增私调百姓呼嗟又令西园驺分道督恐动州郡多受赇赂牧守茂材孝亷迁除皆责修宫钱当之官者皆先至西园谐价然后得去钜鹿太守司马直以有清名减直三百万直怅然曰为民父母而反割剥百姓以称时求吾不忍也辞疾不听行至孟津上书极言吞药自杀书奏为暂絶修宫钱   臣按灵帝听嬖幸之言敛天下钱以修宫室谓之修宫钱既取之于田亩复取之于选调取之田亩而免乐安太守陆康取之选调而杀钜鹿太守司马直二太守者皆上书以闻灵帝既知之矣而犹不知痛革仅暂免焉司马直曰为民父母而割剥百姓以称时求吾不忍也呜呼太守为民父母而不忍剥割其子以称时求灵帝非民之大父母乎而忍剥割其孙曾以称己欲何其忍哉且称时求繇乎人称己欲繇乎我繇乎我者进止一反掌间耳   魏明帝太和元年营修宫室王朗上疏谏曰昔大禹欲拯天下之大患故先卑其宫室俭其衣食勾践欲广其御儿之疆亦约其身以及家俭其家以施国汉之文景欲恢祖业故割意于百金之台昭俭于弋绨之服霍去病中材之将犹以匈奴未灭不治第宅明防远者略近事外者简内也今建始之前足用列朝会崇华之后足用序内官华林天渊足用展游宴若且先成象魏修城池其余一切须丰年专以勤耕农为务习戎备为事则民充兵强而宼戎賔服矣   臣按国家修营宫室若无预于戎备也而王朗乃谓修营必须丰年而兼以勤耕农习戎备为言夫修营妨农则有矣而亦谓妨于戎备何哉朗所谓防远者略近事外者简内是也夫泛用民力于内尚有以简戎备于外况专用兵力者哉尤不可也当夫无事之时而殚其力于无益之营造劳其筋骨耗其财力废其家计而起其怨怼之心一旦有事用之而又欲其效死力御强暴岂不难哉   明帝好土功既作许昌宫又治洛阳宫起昭阳太极殿筑总章观高十余丈力役不已农桑失业司空陈羣上疏曰昔汉祖惟与项羽争天下羽己灭宫室烧焚是以萧何建武库太仓皆是要急然高祖犹非其壮丽今二虏未平诚不宜与古同也汉明帝欲起德阳殿钟离意谏即用其言后乃复作之殿成谓羣臣曰钟离意尚在不得成此殿也夫王者岂惮一臣盖为百姓也今臣曾不能少凝圣听不及意远矣明帝乃为之少有减省廷尉高柔上疏曰昔汉文惜十家之资不营小台之娱去病虑匈奴之害不遑治第之事况今所损者非惟百金之费所忧者非徒北狄之患乎可粗成见所营立以充朝宴之仪乞罢作者使得就农二方平定复可徐兴少府杨阜上疏曰尧尚茅茨而万国安其居禹卑宫室而天下乐其业及至殷周或堂崇三尺度以九筵耳桀作璇室象廊纣为倾宫鹿台以丧其社稷楚灵以筑章华而身受祸秦始皇作阿房二世而灭夫不度万民之力以从耳目之欲未有不亡者也陛下当以尧舜禹汤文武为法则夏桀殷纣楚灵秦皇为深诫而乃自暇自逸惟宫室是饰必有颠覆危亡之祸矣明帝感其忠言手笔诏答   臣按明帝好土功而力役不已其臣陈羣高柔杨阜皆上疏谏之明帝不之罪乃为之少有减省乃手笔诏答虽不能尽从其亦异乎愎谏遂非者矣杨阜所谓不度万民之力以从耳目之欲未有不亡者也臣愚以为非但营建宫室一事凡恣耳目所欲如崇佛老之居好珍玩之物未必于此即亡然为之不已则必驯致于亡有此理也   晋孝武太元二年初谢安欲增修宫室王彪之曰中兴之初即东府为宫殊为俭陋苏峻之乱成帝止兰台都坐殆不蔽寒暑是以更营新宫比之汉魏则为俭比之初过江则为侈矣今宼敌方彊岂可大兴工役劳扰百姓邪安曰宫室陋后世谓人无能彪之曰凡任天下之重者当保国宁家缉熙政事乃以修宫室为能邪臣按谢安谓宫室弊陋后世谓人无能王彪之曰凡任天下之重者当保国宁家缉熙政事不以修宫室为能此就人臣言也若夫人君富有四海贵为天子何欲不遂何求不得凡其所以能大有兴作极其壮丽奇巧者皆假人力为之非天子能事也适足以彰其无远图而不恤民耳尧之土堦茅茨禹之卑宫室可谓弊陋矣未闻后世人有议其不能者也彼桀之璇宫象廊纣之琼宫瑶台岂所以爲能哉   刘宋孝武奢欲无度自晋氏渡江以来宫室草创朝宴所临东西二堂而已晋孝武末始作清暑殿宋兴无所增改武帝始大修宫室土木被锦绣嬖幸赏赐倾府藏坏高祖所居阴室于其处起玉烛殿与羣臣观之牀头有土障壁上挂葛灯笼麻绳拂侍中袁顗盛称高祖俭素之德帝不答独曰田舍翁得此已为过矣   蔡沈曰昔刘裕奋农亩而取江左一再传后子孙见其服用反笑曰田舍翁得此已过矣此正无逸所谓昔之人无闻知也使成王非周公之训安知其不以公刘后稷为田舍翁乎   臣按王者之宫室固不可以不严防然亦不可过于严邃况吾祖吾考立国以来皆已安之矣何独至我必为宏大壮丽之居乎非夫国计有余内无水旱之灾外无边防之警不可有所作兴以妨民动众也   北朝魏太武性俭率服御饮膳取给而已羣臣请增峻京城及修宫室曰易云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又萧何云天子以四海为家不壮不丽无以重威世祖曰古人有言在德不在险屈丏蒸土筑城而朕灭之岂在城也今天下未平方须民力土功之事朕所不为萧何之对非雅言也   臣按观世祖谓萧何之对非雅言诚是也若夫易设险以守国之言则有国者不可无险以守也但不可若屈丏蒸土筑城以过劳民力耳夫守国以修德为本而设险亦不可无茍徒恃险而不修德则险非吾有矣   文成帝还平城起太华殿是时给事中郭善明性倾巧说文成大起宫室中书侍郎高允谏曰太祖始建都邑其所营立必因农隙况建国已久永安前殿足以朝防西堂温室足以宴息紫楼足以临望纵有修广亦宜驯致不可仓猝今计所当役凡二万人老弱供饷又当倍之期半年可毕一夫不耕或受之饥况四万人之劳费可胜道乎此陛下所宜畱心也文成纳之   臣按高允谓纵有修广亦宜驯致不可仓猝驯而致之之一语是诚公私造作之良方也大凡为事以渐为之用民力以递休则人不劳扰以久为之聚财用以渐致则价不踊贵然非甚不得已则亦不可为也若或见有者足以居处姑仍旧贯可也   隋文帝开皇十五年仁寿宫成文帝幸之时天暑役夫死者相次于道杨素悉焚除之文帝闻之不悦及至见制度壮丽大怒曰杨素殚民力为离宫为吾结怨天下素闻之皇恐虑获谴以告封德彜德曰公勿忧俟皇后至必有恩诏明日果召素入对独孤后劳之曰公知吾夫妇老无以自娱盛饰此宫岂非忠孝赐钱百万缗绢三千段   臣按隋文帝之怒杨素是也而封德彜乃逆知独孤后之意岂后豫以告德彜哉盖德事文帝日久知其心非诚于爱民也使帝诚心于爱民必不忍以役夫之暍死为娱老之地而不能以一朝居矣况听后言赏素哉   唐太宗贞观四年发卒修洛阳宫以备巡幸张素上书谏以为洛阳未有巡幸之期而预修宫室非今日之急务昔汉高祖纳娄敬之説自洛阳迁长安岂非洛阳之地不及关中之形胜邪景帝用鼂错之言而七国搆祸陛下今处突厥于中国突厥之亲何如七国岂得不先为忧而宫室可遽兴乘舆可轻动哉陛下初平洛阳凡隋氏宫室之宏侈者皆令毁之曽未十年复加营缮何前日恶之今日效之也且以今日财力何如隋世陛下役疮痍之民袭亡隋之弊恐又甚于炀帝矣太宗谓素曰卿谓我不如炀帝何如桀纣对曰若此役不息亦同归于乱耳太宗曰吾思之不熟乃至于是顾谓房龄曰朕以洛阳土中朝贡道均意欲便民故使营之今素所言诚有理宜即为之罢役后日或以事至洛阳虽露居亦无伤也仍赐素防二百匹   臣按唐太宗之为君也营一行宫固未必至于乱而张素至比帝以隋炀帝太宗不惟不之怒而且加赐以旌其言贤哲之君所存所行有可为百世之法者此类是也后世昏君庸主谏者之言未出口已逆恶之矣此所以甘于为庸主而坐受乱亡之祸   贞观十一年太宗作飞仙宫魏征上疏以为炀帝恃其富强不虞后患穷奢极欲使百姓困穷以至身死人手社稷为墟陛下拨乱反正宜思隋之所以失我之所以得撤其峻宇安其卑宫若因基而增广袭旧而加饰此则以乱易乱殃咎必至难得易失可不念哉   臣按魏征谏太宗作飞仙宫其言至切世主所当深玩   贞观十五年房龄高士亷遇少府少监窦德素于路问北门近何营缮德素奏之太宗怒让龄等曰君但知南牙政事北门小营缮何与君事龄等拜谢魏征进曰臣不知陛下何以责龄等而龄等亦何所谢龄等为陛下股肱耳目于中外岂有不应知者使所营为是当助陛下成之为非当请陛下罢之问于有司理则宜然不知何罪而责亦何罪而谢也太宗甚愧之臣按朝廷有所营缮不问中外大臣皆所当知太宗责龄等非也龄等谢罪亦非也使无魏征之言何以起太宗之愧哉太宗不惟不之怒而且内愧愧之一言孟子所谓羞恶之心人君处仁迁义之机也繇是而上尧舜之道不外是也   穆宗长庆四年波斯献沈香亭子材左拾遗李汉上言此何异瑶台琼室敬宗虽怒亦优容之   臣按敬宗虽能优容李汉之言而未闻其罢香亭而不构盖其仅能不加以罪而侈欲之心终不能遏也   宋太祖开宝二年诏曰一日必葺昔贤之能事如闻诸道藩镇郡邑公宇及仓库凡有隳坏弗即缮修因循嵗时以至頺毁及僝工充役则倍增劳费自今节度观察防御团练使刺史知州通判等罢任其治所舍有无隳坏及所增修着以为籍迭相符授幕职州县官受代则对书于考课之厯损坏不全者殿一选修葺建置而不烦民者加一选   苏轼曰宫室盖有所从受而传之无穷非独以自养也今日不治后日之费必倍而比年以来所在务为俭陋尢讳土木营造之功欹侧腐坏转以相付不敢擅易一椽此何义也   洪迈曰宋太祖创业方十年而圣意下逮克勤小物一至于此后之当官者少复畱意以兴仆植僵为务则暗于事体不好称人之善者往往指为妄作名色盗隐官钱至于使之束手讳避忽倾视陋逮于不可奈何而后已殊不思贪墨之吏欲为奸者无施不可何必假于营造一节乎   臣按官吏必有宇以为视事临民之所众之聚集所在下之瞻视所系诚不可无也上而朝廷则有宫阙下而官府则有宇非以私奉养也盖上之所居必尊严则下不敢轻忽上之所居有定在则下知所趋集上之所居有统会则下有所联束此势之必然亦自然之理也臣故附载官吏廨宇于宫阙之末   以上宫阙之居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囿游之设   诗大雅灵台篇曰经【度也】始灵台经之营【表也】之庶民攻【作也】之不日【不终日也】成之经始勿亟【急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台下有囿域养禽兽】麀【牝鹿】鹿攸伏【不惊扰】麀鹿濯濯【肥泽貌】白鸟翯翯【洁白貌】王在灵沼【囿中有沼】于牣【满也】鱼跃【言多而得所】   朱熹曰国之有台所以望氛祲察灾祥时观游节劳佚也谓之灵台者言其倐然而成如神灵之所为也文王之台方其经度营表之际而庶民已来作之所以不终日而成也虽文王心恐烦民戒令勿亟而民乐之如子父事不召自来也灵囿台之下有囿所以域养禽兽也灵沼囿之中有池也   臣按自古人君为治固不可不惕厉其心亦不可不舒畅其情盖一张一弛非但以施之于民藏修息游非但以施之于学而为治亦莫不然也故虽以文王之忧勤自朝至于日中昃而亦必有灵台囿沼之设焉虽然必有文王之忧勤然后有文王之逸乐茍徒肆情于逸乐出于已心之嗜好繇于左右之怂慂拂民心而劳民力所以亟成者不出于民心之乐而繇于己意之欲速与左右之督责夫然则亦异于文王之所以经营者矣臣故愿有欲为台囿以为舒畅情志之所者必先有文王之忧而又得周民之乐然后可   周礼囿人掌囿游之兽禁牧百兽祭祀防纪賔客共其生兽死兽之物   郑曰囿游囿之离宫小苑观处也   叶时曰周礼囿人一官掌囿游以牧百兽郑氏谓囿若汉之苑游为离宫养兽以宴乐视之如汉掖庭有鸟兽焉尝观周公作无逸以戒成王必曰尔其无淫于逸于游于田今设囿游以为宴乐之玩安能禁成王之逸游也哉盖以一人而尊居万乘富有四海安能尽絶其逸游之乐使之坐受束缚耳目有所不得玩手足有所不得佚心意有所不得通夫人且不能以自克而亦何乐于为君也一旦人情有所不能堪天理有所不能制淫壑一开隄防一决则将奔突横流而不可御将至于盘游无度流连无厌矣岂特囿游而已哉然周公之设囿游也惟以刖者而守囿必不能从王而为驰逐禽兽之事惟賔客防祭则共其兽物而已虽名囿游而无一语及宴游之事郑氏以囿比汉苑以游比汉宫以兽比汉兽则周之制果如汉乎周公之作周礼其言囿游也止于牧兽正所以存人君天理之乐而示之以制度之俭云   臣按周官囿游盖谓苑囿游观之处即今之海子也牧者孶养之也百兽者兽非止于一甚言其多也所以然者为共祭祀防纪宾客三者而已故当政事闲暇之时而为游行观省之乐百日之勤劬而假一日之暇豫虽曰游目以适情然亦非纵欲而败度是何也盖设官以牧百兽以为祭祀防纪宾客之用因从兽之游而寓省牲之礼先王因人情而制礼既不拂乎人情又不废乎礼节此类是也   春秋庄公三十有一年春筑台于郎夏筑台于薛秋筑台于秦   谷梁赤曰不正罢【疲同】民三时虞山林薮泽之利且财尽则怨力尽则怼君子危之故谨而志之也   胡安国曰何以书厉民也天子有灵台以天地诸侯有时台以四时去国筑台于逺而不缘占是于游观之所厉民以自乐也厉民自乐而不与民同乐则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岂能独乐乎   臣按先儒谓庄公一嵗三筑台所谓及是时般乐怠敖者则治国治家之当务荒废多矣此所以逾年身死而萧墙之祸至奕世而不能定也可不鉴哉   成公十有八年筑鹿囿   谷梁赤曰筑不志此其志何也山林薮泽之利所以与民共也虞之非正也   孙觉曰春秋兴作皆书虽城池之固门廐之急无遗焉重民力也况耳目之翫一身之娱哉   臣按先儒谓春秋前此未有书筑囿者是后昭九年筑郎囿定十有二年筑蛇渊囿人君之示子孙也可不谨哉   左传襄公十七年宋皇国父为太宰为平公筑台妨于农收【谓收敛之时】子罕请俟农功之毕公弗许筑者讴曰泽门之晳实兴我役邑中之黔实慰我心子罕闻之亲执扑以行筑者而抶其不勉者曰吾侪小人皆有阖庐以辟燥湿寒暑今君为一台而不速成何以为役讴者乃止或问其故子罕曰宋国区区而有诅有祝祸之本也杜预曰泽门宋东城南门也皇国父白晳而居近泽门子罕黒色而居邑中   臣按宋平公筑台无益之事也而皇国父以无益妨有益子罕谏之而不听此所以来筑者之讴也人君有所兴作虽有益之事固不可妨农况无益乎筑者口中之讴乃其心中之事为人上者宜慎兴作毋使下之人诅之于心而讴之于口子罕谓宋国区区而有诅有祝祸之本也岂但宋哉则凡天下之大亦莫不然   昭公九年冬筑郎囿书时也季平子欲其速成也叔孙昭子曰诗曰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焉用速民其以勦【劳也】民也无囿犹可无民其可乎   臣按叔孙昭子谓无囿犹可无民其可乎斯一言也尤为切有民者将欲举事恒以其所作为者与民相比竝权其有无可与不可则知所轻重缓急而不轻用民力以失其心哉   国语楚灵王为章华之台与伍举升焉曰台美夫对曰臣闻国君服宠【谓以贤受宠服】以为美安民以为乐听德以为聪致远以为明不闻其以土木之崇高彤【谓丹楹】镂【谓刻桷】为美而以金石匏竹之昌【盛也】大嚣【华也】庶【众也】为乐不闻其以观大视侈淫色以为明而以察清浊为聪也先君庄王为匏居【台名】之台高不过望国氛大不过容宴豆木不妨守备【不妨城郭守备之材】用不烦官府【财用不出府藏】民不废时务官不易朝常先君是以除乱克敌而无恶于诸侯今君为此台也国民罢【疲同】焉财用尽焉年谷败焉百官烦焉举国留【治也】之数年乃成臣不知其美也夫美也者上下外内小大远迩皆无害焉故曰美若于目观则美【于日则美于德则不】缩【取也】于财用则匮是聚民利以自封而瘠民也胡美之为夫君国者将民之与处民实瘠矣君安得肥其有美名也唯其施令德于远近而小大安之也若敛民利以成其私【谓私欲宏侈】欲使民蒿【耗也】焉忘其安乐而有远心【畔离也】其为恶也甚矣安用目观故先王之为台榭也榭不过讲军实台不过望氛祥故榭度于大卒之居台度于临观之高其所【处也】不夺穑地其为【作也】不匮财用其事不烦官业其日不废时务瘠硗之地于是乎为之城守之末【谓余木】于是乎用之   臣按伍举谏其君之为台而必举其先君之所为者以告之且谓木不妨守备用不烦官府民不废时务官不易朝常是以能除乱克敌而无恶于诸侯今其君之为台则民罢而财尽谷败而官烦举国治之数年乃成是聚民利以自封而瘠民也民实瘠矣君安得肥呜呼伍举之言其所以告于君何其切实而明快也哉后世所当鉴也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鴈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鹤鹤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鼈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汤誓曰时日害防予及女偕亡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   朱熹曰孟子言文王虽用民力而民反欢乐之既加以美名而又乐其所有盖由文王能爱其民故民乐其乐而文王亦得以享其乐也又引汤誓桀自言吾有天下如天之有日日亡吾乃亡耳民怨其虐故因其自言而目之曰此日何时亡乎若亡则我宁与之俱亡盖欲其亡之甚也孟子引此以明君独乐而不恤其民则民怨之而不能保其乐也   杨时曰梁王顾鸿鴈麋鹿以问孟子孟子因以谓贤者而后乐此至其论文王夏桀之所以异则独乐不可也世之君子其贤者乎则必语王以忧民而勿为台池苑囿之观是拂其欲也其佞者乎则必语王以自乐而广其侈心是纵其欲也二者皆非能引君以当道唯孟子之言常于毫发之间剖悉利善之所在使人君化焉而不自知夫如是其在朝则可以格君心之非而其君易行矣   张栻曰民一也得其心则子来而乐君之乐失其心则害防而亡君之亡究其本则由夫顺理与狥欲之分而已人君常怀不敢自乐之心则足以遏人欲矣常怀与民偕乐之心则足以扩天理矣   臣按孟子因梁王之问而举文王与民偕乐与夏桀结怨奉已二者竝言使其自择焉与民偕乐者君既得已之乐而民亦得民之乐是以吾心休休焉享民之奉已何乐如之若夫独乐已之乐者夺民衣食之资以为之财用占民耕艺之土以为之台池已则乐矣乐而及于鸟兽矣如民之苦何苦之不已则怨怨之不已则叛则民之所以苦者将移于我而我之所以乐者将为他人有矣为人上者盍鉴文王之所以兴而戒夏桀之所以亡哉   齐宣王问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曰若是其大乎曰民犹以为小也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犹以为大何也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宜乎臣始至于境问国之大禁然后敢入臣闻郊关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则是方四十里为阱于国中民以为大不亦宜乎   朱熹曰囿者蕃育鸟兽之所古者四时之田皆于农隙以讲武事然不欲驰务于稼穑塲圃之中故度闲旷之地以为囿然文王七十里之囿其亦三分天下有其二之后也欤礼入国而问禁国外百里为郊郊外有关阱坎地以陷兽者言陷民于死也   张栻曰意齐王欲广其囿谀佞之徒必有假文王事以逢之者文王岂崇囿如此盖其搜田所及民以为文王之囿耳以刍雉得往知其然也   臣按设禁阱民者人欲之私与民同利者天理之公一田囿之设而公私义利于是乎在天理人欲于是乎分为人上者于凡举措可不谨哉   汉武帝建元三年帝使吾丘寿王举籍阿城以南盩厔以东宜春以西提封顷亩及其贾直欲除以为上林苑属之南山寿王奏事武帝大悦称善时东方朔在旁进谏曰夫南山天下之阻也汉兴去三河之地止霸浐以西都泾渭之南此所谓天下陆海之地秦之所以虏西戍兼山东者也其山出玉石金银铜铁良材百工所取给万民所卭【古仰字】足也又有秔稻棃栗桑麻竹箭之饶土宜姜芋水多防【即蛙字】鱼贫者得以人给家足无饥寒之忧故酆镐之间号为土膏其贾亩一金今规以为苑絶陂池水泽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国家之用下夺农桑之业是其不可一也且盛荆棘之林广狐菟之苑大虎狼之虚坏人冢墓发人室庐令幼弱怀土而思耆老泣涕而悲是其不可二也斥而营之垣而囿之骑驰东西车骛南北有深沟大渠夫一日之乐不足以危无隄之舆是其不可三也夫殷作九市之宫而诸侯畔灵王起章华之台而楚民散秦兴阿房之殿而天下乱粪土愚臣逆盛意罪当万死武帝乃拜朔为给事中赐黄金百斤然遂起上林苑如夀王所奏   臣按武帝使吾丘夀王辟地为上林苑东方朔谏帝拜朔为给事中赐黄金百斤然遂起上林苑如夀王所奏夫听其言而受其金爵可也帝不受朔之言徒与之爵与金是买之使不言也朔受之不辞而不复言譬则狗焉嘷于主人之侧投以一脔俯首帖耳逝矣   灵帝光和三年作□圭灵昆苑司徒杨赐谏曰先王造囿裁足以修三驱之礼薪采刍牧皆悉往焉先帝左开鸿池右作上林不奢不约今废田园驱居人畜禽兽殆非若保赤子之义宜惟卑宫露台之意以慰民劳帝欲止侍中任芝乐松曰昔文王之囿百里人以为小齐宣王四十里人以为大今与百里共之无害于政也帝说遂为之   胡寅曰天下之理至五经语孟亦可谓正矣邪说之害至五经语孟亦可以息矣然而道大如天见在乎人小智奸识谓圣人之心与我何异哉则五经语孟虽存乎世而窽言横议亦傍缘而作非人君明哲心与正会则不能昭其诬防设或主意违道则窽言横议入之犹水赴谷矣尧舜为天下得人而夺国者用以为名汤武顺天革命而代君者取以借口侯征羲和而讨不附己者资焉伊尹放太甲而欲夺其主者托焉五就汤五就桀非为利也而求富贵利达者以为大人欲速其功也致辟管叔囚蔡降霍非为己也而手刃同气者以为圣人与我同志也曰公刘好货则掊克聚敛不知纪极曰召公辟国则穷兵远讨无有休息曰省耕敛助不足则出钱贷民而取其利曰藏不售兴滞用则置官畜货而自为市依倚外患胁制人主以饕富贵而自比于惠连之降志辱身废法任情肆行无道以专宠利而自比于仲尼之无可无不可遂使诋訾儒术者举是以为笑曰五经语孟殆亦奸宄之囊橐耳彼乐松任芝所以欺灵帝者特弁髦土梗未足多诮也或曰然则何以正之曰奸人之假托经义以文其説者非能欺天下也直欺人主耳茍人主信之足矣人君能格物致知使疑邪不能乱正心诚意使利欲不能昏就道亲贤问之辨之以明所未明笃志励行精之一之以守所难守则郑自郑雅自雅杲日中天万象毕照辨言安得而乱吾政利口安得而覆吾邦此二帝三王中心无为以守至正之要道也   臣按人臣托经义以欺其君是愚其君也其君听其言而从之是自愚其身也彼臣而愚其君是欲以求其利也君而自愚岂非快其所欲哉臣之愚君得罪于君不臣者也君之自愚则得罪于天得罪于圣经得罪于师父之教其不君也哉   隋炀帝大业元年筑西苑周二百里其内为海周十余里为方丈蓬莱瀛洲诸山高出水百余尺台观宫殿罗络山上海北有龙鳞渠萦纡注海内缘渠作十六院门皆临渠毎院以四品夫人主之堂殿楼观穷极华丽宫树秋冬凋落则剪防为花叶缀于枝条色渝则易以新者常如阳春沼内以防为荷芰菱芡乘舆游幸则去水而布之十六院竞以殽羞精丽相高求市恩宠炀帝好以月夜从宫女数千骑游西苑作清夜游曲于马上奏之   臣按炀帝于元年始即位即为西苑至七年天下兵起十四年被弑于江都一时恣情游乐之地今则荡为荒烟野草莫知其所在矣而书之史册者昭昭在人目睫间秽汚简牍遗臭万世者恒如在然呜呼人生几何名教中自有乐地何苦为此不道之事以劳生民之力费天下之财而贻后世之笑哉   以上囿游之设   大学衍义补卷八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冕服之章   易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   张栻曰作衣裳以被之于身垂绡为衣其色而象道襞幅为裳其色纁而象事法乾坤以示人使民知君臣父子尊卑贵贱莫不各安其分也   谢枋得曰干天在上衣象衣上阖而圆有阳奇象坤地在下裳象裳下两股皆阴偶象上衣下裳不可颠倒使人知尊毕上下不可乱则民志定天下治矣丘富国曰十三卦制器而尚象皆通变宜民之事特于黄帝尧舜氏言之者羲农之时人害虽消而人文未着衣食虽足而礼义未兴为之君者方且与民竝耕而食饔飱而治蚩蚩蠢蠢盖未识所谓上下尊卑之分于是三圣人者仰观俯察体乾坤之象正衣裳之仪使君臣分义截然于天高地下之间天下其有不治者乎   臣按先儒谓衣裳即舜所谓古人之象五色作服者是也盖衣裳之制始于黄帝备于尧舜   书帝曰予欲观古人之象【像也日月以下是也】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会宗彜藻火粉米黼黻絺绣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汝明   蔡沈曰日月星辰取其照临也山取其镇也龙取其变也华虫雉取其文也会绘也宗彜虎蜼取其孝也藻水草取其洁也火取其明也粉米白米取其养也黼若斧形取其断也黻为两已相背取其辨也絺紩也紩以为绣也日也月也星辰也山也龙也华虫也六者绘之于衣宗也藻也火也粉米也黼也黻也六者绣之于裳所谓十二章也采者青黄赤白黒也色者言施之于绘帛也绘于衣绣于裳皆杂施五采以为五色也汝明者汝当明其大小尊卑之差等也臣按舜欲观古人之象则是章服在舜之前已有矣古者自天子以下至于士皆有服章多少之数以次而杀上得兼下下不得上今世冕服惟天子及亲王有之自公侯以下皆无有也   周礼弁师【掌五冕之官】掌王之五冕【衮冕鷩冕毳冕絺冕冕】皆冕朱里【表朱里】延【即冕之覆在上者】纽【小鼻也缀于延上四旁以笄贯之】五采缫十有二就【以五采丝为绳如缫以贯玉垂于延之前后各有十二就】皆五采玉十有二【以五采玉相间】玉筓【以玉为筓】朱纮【以朱为纮缀笄两端结于颔下】王之皮弁【眡朝之服】会五采【结五采玉】玉璂【即五采玉十二也】邸【以象骨为之】玉笄王之弁绖【吊服】弁而加环绖【纒而不紏】   王安石曰五采备采也十有二备数也玉十有二备物也   臣按先儒谓冕服有六而云五冕者祀昊天上帝服大裘则服衮可知矣大裘与衮同一冕也此所   谓五冕欤   司服掌王之吉防衣服【吉祭服凶防服】辨其名物【名以命之物以色之】与其用事王之吉服祀昊天上帝则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享先王则衮冕享先公飨【享食賔客】射【与诸侯射】则鷩冕祀四望山川则毳冕祭社稷五祀则絺冕祭羣小祀【林泽坟衍四方百物之属】则冕凡兵事韦【谓革之熟者】弁【冠也】服眡朝则皮弁服凡甸冠弁服【甸猎冠服】凡凶事服弁【防冠】服凡吊事弁经服大扎大荒大烖素服   吴澂曰用事谓祭祀视朝甸凶吊之事   臣按虞书以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彜藻火粉米黼黻为天子十二章服而其祭祀兼用诸侯之五服者大章小章俱备十二之数也   司裘掌为大裘以共王祀天之服中秋献良裘王乃行羽物季秋献功裘以待颁赐   吴澂曰大裘者黑羊裘服之祀天示质也良裘者王所服之善裘也功裘者谓人功治之者   臣按用裘以为祭天之服盖反古始也天地生人之初未有织纴惟衣鸟兽之皮而已其后乃有丝枲之事   屦人掌王之服屦【单履曰屦】为赤舄【复屦曰舄】黑舄赤繶【缝中紃也】黄繶青句【当作絇】素屦葛屦凡四时之祭祀以宜服之吴澂曰言屦必言服服各有屦也吉服有九舄三等赤舄为上冕服之舄也其下白舄黑舄絇为之拘着舄屦之头以为行戒也   臣按所谓凡四时之祭祀以时服之者若吉祭则用赤舄黑舄防祭则用素屦葛屦皆随时之宜   礼记天子玉藻十有二旒前后防【深也】延【冕上覆也】龙卷【与衮同画龙于衣】以祭   陈澔曰玉冕前后垂旒之玉也藻杂采丝绳之贯玉者也以藻穿玉以玉饰藻故曰玉藻   马睎孟曰冕之为物后方而前圆后仰而前俛有延在上有旒在下视之则延长察之则深防   臣按玉藻至防延言首服之冕龙卷言身服之衣   皮弁以日视朝遂以食   孔颖达曰天子既着皮弁视朝遂以皮弁而朝食所以敬养身体   臣按此天子服皮弁之礼   论语子曰服周之冕   何晏曰黄帝作冕其制盖以木为干以布衣之上下朱取天地之色阮湛三礼图云长尺六寸广八寸天子以下皆同前圆后方前垂四寸后垂三寸朱熹曰周冕有五祭服之冠也冠上有覆前后有旒黄帝以来盖已有之而制度仪等至周始备然其为物小而加于众体之上故虽华而不为靡虽费而不及奢夫子取之盖以为文而得其中也或问周冕不为侈何也曰加之首则体严而用约详其制则等辨而分明此周冕所以虽文不为过也夏商之制虽不可考然意必有未备者矣   臣按冕自黄帝以来已有之至周而其制始备先儒谓周尚文则有过于文者周之冕则得乎文之中者也   汉官仪曰天子冠通天冠后汉志通天冠高九寸正竖顶少邪却乃直下为铁卷梁前有山展筩为述【驳犀簮导】乘舆所常服   隋志平冕俗所谓平天冠也   臣按晋志云通天冠本秦制前有展筩冠前加金博山述郊祀天地明堂宗庙元会临轩介帻通天冠平冕冕皁表朱緑里加于通天冠上前圆后方垂十二旒又通典谓宋加黑介帻齐加玉簮导梁加冕于上为平天冕意所谓通天冠者先戴之于首然后加冕于其上欤至宋通天冠二十四梁加金博山附蝉十二戴此冠则服绛纱袍   隋文帝听朝之服以赭黄文绫袍乌纱防折上巾六合鞾与贵臣通服惟天子之带十有三镮至唐高祖以赭黄袍巾带为常服   臣按天子服黄始于隋后遂因之以为常   唐志太宗常以幞头起于后周便武事者也方天下偃兵采古制为翼善冠自服之   臣按翼善冠天子始以为常服后寻废不用至宋淳化二年诏检讨翼善冠制度及所用衣服自是遂常服之   南齐舆服志衮衣汉世出陈畱襄邑所织宋末用绣及织成齐建武中乃采画为之加饰金银薄时亦谓为天衣   臣按此后世衮衣之制   宋志天子之服一曰大裘冕二曰衮冕三曰通天冠绛纱袍四曰履袍五曰衫袍六曰窄袍天子祀享朝会亲耕及视事燕居之服也七曰御阅服天子之戎服也中兴之后则有之   臣按此宋朝一代冕服之制其间所谓大裘冕者用以郊祀当时有司及陆佃何洵直等议论不一其所制造或以黑羔皮或以黑绘代之或谓其冕无旒或谓以衮袭之或者又谓衮冕至大次质明改服大裘两不相戾讫无定论夫祀天之器物一切以素质故其服亦以质焉今既不扫地用陶匏则其服独欲尚质可乎先王制礼本乎诚惟专一其内心之诚在乎外者随时制宜惟其称而已矣   英宗治平二年李育上言冕以周官为本凡十二旒间以采玉加以纮綖笄瑱之饰衮以虞书为始凡十二章首以辰象别以衣裳绘绣之采东汉至唐史官名儒记述前制皆无珠翠犀宝之饰盖明水大羮不可以众味和云门咸池不可以新声间衮冕之服不宜以珍怪累也按开宝通礼及衣服令冕服皆有定法悉无宝锦之饰夫太祖太宗富有四海岂乏宝玩顾不可施之郊庙也臣愿陛下肇祀天地躬飨祖祢服周之冕观古之象复先王之制祖宗之法诏礼官叅定奏曰国朝冕服虽仿古制然增以珍异巧缛前世所未尝有国家大事莫大于祀而祭服违经非所以肃祀容尊神明也宜如育言叅酌通礼一切改造之   臣按冕服之制虽曰华而不为靡费而不及奢然必有中制不可过也不可不及也若魏明之用珊瑚六朝之用翡翠宋人之绣龙锦七星紫云白鹤皆非礼之礼也非礼之礼且不可以见师长况用以祀天地祖宗哉   以上冕服之章   备规制   玺节之制   周礼地官司市凡通货贿以玺节出入之   掌节掌邦节货贿用玺节   臣按玺之名始见于此然专以出入货贿盖上下通用也   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公自楚还及方城季武子取卞使公冶问玺书追而与之   林尧叟曰玺印也印书追公冶而与之   臣按用玺于文书谓之玺书玺书二字始见于此然此乃季武子书而用玺记之者是时上下印章皆名玺故也自秦以来惟天子印得称玺故其制诏谓之玺书臣下不得用也   汉高祖元年高祖至覇上秦王子婴封皇帝玺符节降顔师古曰符谓诸印合符以为契者也节以毛为之上下相重取象竹节因以为名将命者持之以为信胡寅曰官府百司之印章一代所为而受之君者也不可以失失之则不敬天子之玺非一代所用而非受之于天者也必随世而改不改则不新故汉有天下当刻汉玺而不必袭之秦所以正位凝命革去故而鼎取新也茍以为不然曷不于二帝三王监之后世之玺以乱亡防逸者固多矣必以相传为贵又岂得初玺如是之久哉   臣按传国玺图说谓其方四寸秦始皇并六国命李斯篆其文孙夀刻之子婴奉其玺降汉高祖即位服之世因谓之传国玺厥后平帝崩孺子未立藏于长乐宫王莽篡位使王舜迫太后求之出玺投地刓螭角微玷其后玺归光武至献帝时董卓乱掌玺者投于井中孙坚于井中得之后徐璆得以送献帝寻以禅魏魏以禅晋永宁之后为刘石所得后复归之东晋是后宋齐梁陈以至于隋隋灭陈萧后携之入突厥唐太宗求之不得乃自刻玉曰皇帝景命有德者昌贞观四年萧后始自突厥奉玺归于唐朱温篡唐玺入于梁梁亡入后唐废帝自焚自是玺不知所在臣尝考之其玺之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自秦以后相传以为受命玺得其玺也遂传以为真有受命之符无是玺也乃至目之为白板天子一何愚且惑哉且命出于天必有德者然后足以受之受命者不于其德而顾区区于一物之用命果在是乎三代有道之长享国皆至数百年初未闻有此玺也秦自作玺之后仅七八年遗臭闻于沙丘肉袒负于轵道乌在其为寿且昌哉繇是观之是一亡国不祥之物耳有与无何足为国重轻哉   蔡邕独断云玺印也信也天子玺白玉螭虎纽   臣按此汉天子玺之制也   汉旧仪曰玺皆白玉螭虎纽文曰皇帝行玺皇帝之玺皇帝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凡六玺皇帝行玺封赐诸侯王书信玺发兵征大臣天子行玺防拜外国事天地神   臣按此汉朝六玺之制后世率遵而用之   説文曰玺王者印也以守土故字从土文从玉臣按玺古上下通用至秦始专以为天子印章之称   霍光传召符玺郎取玺昌邑王受皇帝信玺行玺就次发玺不封   孟康曰汉初有三玺天子之玺自佩行玺信玺在符节台   臣按汉之符节台即今尚宝司此设官之始   汉制符节令一人六百石为符节台率主符节事凡遣使掌授节尚符玺郎中四人旧二人在中主玺及虎符竹符之半者   臣按霍光传召符玺郎取玺则在前汉已有符玺郎矣说者谓符玺令总符玺即又赵尧为符玺御史则符玺又不但有郎而已也   北魏太平真君七年邺城得玉玺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刻其旁曰魏所受传国玺   臣按此文疑乃魏文帝所受于汉献帝以禅位者但其旁所刻文有少异然说者又谓玺至晋为刘石所得寻复归东晋传宋齐梁陈以至于隋不知孰为真物也   唐制天子有传国玺及八玺皆玉为之神玺以镇中国藏而不用受命壐以封禅礼神皇帝行玺以报王公书皇帝之玺以劳王公皇帝信玺以召王公天子行玺以报四夷书天子之玺以劳四夷天子信玺以召兵四夷   臣按此唐朝玺制   唐制有符寳郎四人掌天子八寳及国之符节有事则请于内既事则奉而藏之大朝防则奉寳进于御座行幸则奉以从焉大事出符则藏其左而班其右以合中外之契兼以敇书小事则降符函封使合而行之凡命将遣使皆请旌节旌以颛赏节以颛杀   臣按此唐人设官掌寳及符节之制今制为尚寳司专司寳玺及金牌牙牌之属   五代周始造二寳其一曰皇帝承天受命寳一曰皇帝神寳宋太祖受禅传二寳宋又制大宋受命之寳至太宗又别制承天受命之寳是后诸帝嗣服皆自为一寳以皇帝恭膺天命之宝为文凡上尊号则以所上尊号为文宝用玉填以金盘龙纽别有三印一曰天下合同之印中书奏覆状疏内铨歴任三代状用之二曰御前之印枢宻院宣命及诸司奏状内用之三曰书诏之印翰林诏勅用之皆铸以金后竝改印为宝   高宗中兴御府藏玉宝十有一一曰镇国神宝【文曰承天福延万亿永无极】二曰受命宝【文曰受命于天既夀永昌】二宝封禅用之三曰天子之宝答外夷书用之四曰天子信宝举大兵用之五曰天子行宝封册用之六曰皇帝之宝答邻国书用之七曰皇帝信宝赐邻国书及物用之八曰皇帝行宝降御劄用之所谓八宝也九曰大宋受命之宝【太祖作】十曰定命宝【徽宗作】十一曰大宋受命中兴之宝【高宗作】又作金宝三曰皇帝钦崇国祀之宝二曰天下合同之宝三曰诏书之宝   臣按此宋朝宝玺之制   哲宗元符元年咸阳县民段义修舍得古玉印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上之诏蔡京等辨验以为秦玺遂命曰天授传国受命宝改元元符   刘定之曰秦始皇以蓝田玉制玺子婴以降汉汉以传魏晋乱为刘石二虏所得冉闵篡石氏置玺于邺闵死国乱其子求救于晋谢尚尚遣兵入邺助守因绐得玺以归晋方其未还也刘石二虏以玺不在晋谓晋为白板天子晋盖耻之谓绐得玺意者以解此耻也恶足尽信哉不旋踵邺为慕容燕所取玺或者实在燕矣谓在燕则燕为苻坚所并而坚见虏于姚苌苌从坚求玺坚骂曰五胡次序无汝羌名玺已送晋不可得也卒拒之以死盖坚未尝以送晋而玺于是乎亡矣谓晋果绐得玺于邺则传宋齐梁而侯景取之景败其侍中赵思贤弃之草间郭元建取送高齐齐亡归宇文周周传隋隋炀帝死宇文化及取之化及死窦建德取之建德妻奉以归唐唐传朱梁梁亡归于后唐后唐废帝从珂与玺俱焚继之者石晋晋出帝重贵降辽德光以其所献玺非真诘之重贵对以昔玺既焚今玺先帝所为羣臣共知盖自有秦玺以来其间得防存毁真伪之故难尽究诘而至于重贵降辽之日秦玺之燬于火也已灼然着于人人口耳自是以后有天下者不托以为言矣哲宗蔡京乃能复得之咸阳岂坚之所瘗藏至此而始出乎曰非也是又作天书之故智也天书号年为祥符秦玺号年为元符既绍述其乃考神宗之法又绍述其高考真宗之符不亦异哉其后徽宗复制二玺其一曰承天福延万亿永无极谓之镇国宝其一曰范围天地幽赞神明保合太和万寿无疆谓之定命宝二宝与受命宝为三已而悉为金人所俘以去前此金人以辽取石晋意其得秦玺责而征之延禧诉以兵败失于桑干河及既得于宋自谓惬所欲而义宗守绪死于蔡州幽兰轩又为煨烬然则哲宗之所得纵使真为秦玺元人亦不得而取之矣诡妄之臣乃犹以之借口欺世基祸黩武亦独何哉   元至元三十二年御史中丞崔彧得实迪妻所售玉印监察御史杨桓辨之以为秦玺进之   臣按秦玺者始皇之所作也秦子婴以降汉自高祖迄于献帝所宝用者皆此玺也歴代皆用其名永嘉之乱没于刘石永和之世复归江左其文曰受命于天皇帝寿昌者晋所自刻者也非秦玺也大元之末得自西燕更涉六朝至于隋代者谓之神玺乃燕慕容氏所刻者也非秦玺也刘裕北伐得之关中歴晋暨陈复为隋有者其文虽与秦同乃姚秦所刻者也非秦玺也开运之末没于耶律后为女真所获者则以受天明命惟德允昌为文乃石晋所刻者也非秦玺也盖在当时皆误以为秦玺而不知秦玺之亡则已久矣若夫元人所得之玺杨桓考证以为秦玺考玺在汉为元后所掷螭角有微玷魏文帝刻其旁曰魏受汉传国之玺今此印其螭角无玷其旁无魏所刻字非秦所制者明甚岂元人所得于实迪妻者即宋元符所得于咸阳民家之故物乎臣故详具其始末如此皆明明有征验非虚言也万一有以秦玺尚在为言者请以臣斯言折之【以上宝玺】   说文曰印执政所持信也   臣按秦以前民皆以金石为印惟其所好自秦以来惟天子之印独称玺又以玉羣臣莫敢用也   汉制诸侯王金玺玺之言信也诸侯王黄金玺橐佗纽文曰玺刻曰某王之玺列侯黄金龟纽文曰某侯之章丞相太尉与三公前后左右将军黄金龟纽文曰章中二千石银印龟纽文曰章千石六百石四百石至二百石以上皆铜印鼻纽文曰印   印制两汉以后人臣有金印银印铜印唐制诸司皆用铜印宋因之   臣按此汉唐宋羣臣印章之制今制惟亲王用金二品以上用银三品以下皆铜惟京尹以三品独得用银   以上古今臣下印章之制【以上印章】   周书康诰曰小臣诸节   蔡沈曰小臣之有符节者   臣按符节小臣皆有之盖自周则已然矣   周礼掌节掌守邦节而辨其用以辅王命守邦国【五等诸侯之国】者用玉节守都鄙【公卿大夫采地】者用角节【角当作管】凡邦国之使节山国用虎节土国用人节泽国用龙节皆金也以英【饰也】簜【竹也】辅之门关用符节货贿用玺节道路用旌节皆有期以反节凡通达于天下者必有节以传辅之无节者有几【察也】则不达   郑曰邦节者珍圭牙璋谷圭琬圭琰圭也王有命则别其节之用以授使者辅王命者执以行为信必有节者言远行无有不得节而出者也辅之以传者节为信尔传谓所赍操及所适   吴澂曰辨其用者以玉角金竹为符契或用以守或用以使皆以牝牡相合为验也使节者奉使之节诸侯讲信修睦为虎龙人三节执之以为行道之信金为之铸象则有坚而不变之义竹为之函而加以英饰则有仪文相接之礼门关则王畿之门关货贿则门关出入之货贿道路则王畿及侯国之道路符节以竹符合之者也玺节者加印玺其上者也旌节者用析羽之旌彰其所持也节所以辅王命传所以辅邦节无节则几之几之以防奸私而轻重为不等也臣按节者古人为符契牝牡二者以相合各持其一以相验信者也凡乘传者必有节如今世符验之类   司关凡四方之賔客敂【犹至也】关则为之告有外内之送令则以节传出内之   郑曰敂关犹谒关人也有送令谓奉贡献及文书以常事往来至关则为之节与传以通之   臣按有内外之送令则以节传出内之谓有文书自外入者则以节传纳之于内有文书自内出者则以节传出之于外后世设人以传送公文者本此   小行人达天下之六节山国用虎节土国用人节泽国用龙节皆以金为之道路用旌节门关用符节都鄙用管节皆以竹为之   郑曰此谓邦国之节也达之者使之四方亦皆赍法式以齐等之也   臣按小行人之所达者即掌节之所掌也但掌节所掌者是主天子之节为言而小行人之所达谓诸侯使者之入聘者耳考汉世有所谓铜虎符以金为之是即虎节之属竹使符以竹为之是即旌节之属   礼记玉藻凡君召以三节二节以走一节以趋在官不俟屦在外不俟车   郑曰节以玉为之所以明信辅于君命者也君使使召臣有二节时有一节时故合云三节也随时缓急急则二节故走缓则一节故趋官谓治事处外谓其室及官府   臣按三代以前人君召臣皆必有节非但在远则虽在朝廷官府居室皆用焉   左传文公十二年秦使西乞术来聘曰不腆先君之敝器致诸执事以为瑞节要结好命   臣按此所谓节盖用圭玉以为节尔非别有一物也注谓节信也用圭以表信故为之节焉   昭公二十九年公赐公衍羔裘使献龙辅【玉名】于齐侯孔頴达曰周礼泽国用龙节皆金也以英簜辅之杜子春谓以函器盛此节铸金为龙以玉为函辅盛龙节谓之龙辅   臣按以玉为节春秋之时皆用之   史记魏公子无忌用侯生计得虎符以解赵围   汉高后八年襄平侯纪通尚符节令持节矫纳周勃北军   臣按此古人以符节发军者其后武帝时又使光禄大夫范昆等衣绣衣持节发兵以兴击则是古人发兵不但有符又有节也   汉书南粤王传汉十一年立尉佗为南越王剖符通使臣按说文符汉制以竹长六寸分而相合其后唐人给蕃国符十二铭以国名雄者进内雌者付其国其国朝贡使各赍至不合者劾奏其制葢始于汉也今世蕃国朝贡者皆给以勘合本此   文帝二年九月初与郡守为铜虎符竹使符   应劭曰铜虎符第一至第五国家当发兵遣使者至郡合符符合乃听受之竹使符皆以竹箭五枚长五寸镌刻篆书第一至第五   张晏曰符以代古之圭璋从简易也   吕祖谦曰汉制诸侯不得自发兵魏勃曰非有汉虎符验则文帝以前盖有虎符矣此谓初作者岂非用铜于此始乎   臣按与郡守为符者各分其半右畱京师左以与之   武帝征和二年更节加黄旄   臣按节之为制以竹为之柄长八尺以旄牛尾为其眊三重人臣出使必杖节自守不可失若袁盎解节而怀其旄苏武杖节而旄尽落皆所谓不失节也   昭帝元始元年遣王平等五人持节行郡国   臣按自后宣帝遣使者持节诏郡国二千石谨牧养民而风德化则是汉世之节不但以发兵出使外夷则虽巡行郡国亦持节矣   唐初高祖入长安罢随竹使符班银菟符其后改为铜鱼符以起军旅易守长京都畱守折冲府捉兵镇守之所及左右金吾宫苑牧监皆给之畿内则左三右一畿外则左五右一左者进内右者在外用始第一周而复始宫殿门城门给交鱼符巡鱼符左右厢给开门符闭门符   臣按此唐朝符节之制【以上符节】   周礼司约小约剂书于丹图   郑曰约剂约也丹图者雕器簠簋之属有图象者欤春秋传曰裴豹也着于丹书今俗语有铁劵丹书岂此旧典之遗言欤   汉高祖六年始剖符封功臣又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劵金匮石室藏之宗庙   唐代宗广德元年给功臣铁劵藏名于太庙   臣按自古封功臣必有铁劵以纪其功我圣祖得国之初欲依前代作劵而不得其制作之制有言钱镠之后居浙者家传唐昭宗赐镠之劵犹有存者乃遣使求之按其制造之用金填其字功臣初封者锡之以为一代之制【以上铁劵】   以上玺节之制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舆卫之仪   易坤为大舆   呉澂曰为大舆三画虚所容载者多也   坎为水为矫輮为弓轮其为舆也为多眚   徐几曰阳在隂中抑而能制故为矫輮为弓轮矫者矫曲而使之直輮者輮直而使之曲也弓盖二十八所以蔽其车之上轮辐三十六所以载其下弓舆轮皆矫輮之所成也   呉澂曰其于舆也为多眚者谓有险难而多阻碍也盖行于险道不若坤舆之行于平地者易且安也臣按先儒谓易取坤象称舆本之剥上九爻盖剥卦五隂承载上九之一阳如人之在车上坤六画皆隂其象为虚虚则承载为多故为大舆而坎之为卦则中虚虚中而实外故有矫輮为弓轮之象是则车舆之作其所取象者大矣古人谓天为盖地为舆圣人告顔子以四大之礼乐而于殷独取其辂则车舆之为用岂小也哉   书顾命大辂在賔阶【西阶也】靣【南向也】缀辂在阼阶【东阶也】靣先辂在左塾【门侧堂也】之前次辂在右塾之前   蔡沈曰大辂玉辂也缀辂金辂也先辂木辂也次辂象辂革辂也王之五辂玉辂以祀不以封为最贵金辂以封同姓为次之象辂以封异姓为又次之革辂以封四卫为又次之木辂以封蕃国为最贱其行也贵者宜自近贱者宜逺也王乘玉辂缀之者金辂也故金辂谓之缀辂最逺者木辂也故木辂谓之先辂以木辂为先辂则革辂象辂为次辂矣   吕祖谦曰此非特盛弥文而彰备物天位峻极幄座靓深寳镇华车辂峙列入其庭肃然起敬惧不克承委重投艰之意不言而已传矣   臣按王朝之辂不但廵行以驰于道路之间而于朝防之间亦陈列之于殿廷以盛弥文而彰备物焉   周礼巾车【车官之长】掌公车之政令辨其用与其旗物而等叙之治其出入王之五路一曰玉路【以玉饰其末】锡【马靣当卢刻金为之】樊【马大】缨【马鞅也】十有再就【以五采罽饰之十有二匝】建大常【旗上画日月】十有二斿【旗上缀十二斿】以祀【用祀天地】金路【金饰之】钩【当马胷金为之】樊缨九就建大旂【画交龙】以賔同姓以封象路【用象齿为饰】朱樊缨七就建大赤【通帛之旗】以朝【用以视朝】异姓以封革路【挽之以革而漆】龙勒【以龙文饰马勒】条缨五就建大白以即戎以封四卫木路前【读为剪浅黒色】樊鹄缨建大麾以田以封蕃国   刘曰玉以比德也王祭祀乘玉辂者欲王之奉祭祀虽在道途不敢跬歩忘乎其德也   朱熹曰辂者身之所乘足之所履其为用也贱矣运用震动任重致逺其为物也劳矣且一器而工聚焉其为费也广矣贱物而贵饰之则易坏费广而又増费之则伤财此周辂之所以为过欤   臣按周人尚舆既于冬官设舆人等官掌作车之事而又设巾车之官属于春官者盖春官掌邦礼礼必乘辂辂必有其饰巾者设饰之物也辂而谓之金玉象者用以饰其末尔非纯用也   王之防车五乘木车【不漆者始遭防乘之】素车【垩以白土卒哭乘之】薻车【垩以苍土既綀乘之】駹车【边侧有漆大祥乘之】漆车【黒漆车既禫乘之】   臣按此王有防所乘之车   考工记曰轸之方也以象地也盖之圜也以象天也轮辐三十以象日月也盖弓二十有八以象星也   郑曰轮象日月以其运行也日月三十日而合宿老子曰三十辐共一毂   贾公彦曰天之列宿二十有八而盖弓之数象之王昭禹曰盖在上以覆乎下故象天体之圆轸在下以载乎上故象地体之方圣人乘焉以位乎其中则三才之道备矣   郑樵曰圣人作车圜而为轮方而为舆曲而为辀皆有制度轮以运舆以载辀以服三者备然后行毂以利转辐以直指牙以固抱毂以受轴大穿为篆小穿为轵轴近毂为股近牙为骹股入毂中为菑骹入牙中为蚤牙之材或谓之渠或谓之楺此轮之制也两輢出式者较较下横木者式輢之植者轵式之植者轛舆后横木曰轸式前横木曰轨此舆之制也三马之辀适当伏兔围在前持衡为颈围在后承轸为踵围此辀之制也轮之中有轴舆之下有轐辀之前有衡轴末有轊助辐曰辅舆间横木曰轸系木乘舆曰輹大车辀端曰防小车辀端曰軏其制虽考工记无所见要之阙一不可   臣按先儒谓易言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他也三才之道也备三才之道者莫如车故有六等之数盖之圜也以象天而天之道有隂阳轸之方也以象地而地之道有刚柔人位乎中而人之道有仁义车六等之数所以法易之三才六画如此先儒谓一器而工具之盖以一车之作有轮人有舆人辀人也车之为制不止三者而必以此三物名官者盖察车自轮始作车始于舆而造车以辀为难故也   司常掌九旗之物名各有属以待国事日月为常交龙为旂通帛为杂白为物熊虎为旗鸟隼为旟龟蛇为旐全羽为旞析羽为旌   郑曰凡九旗之帛皆用绛   陈祥道曰旗期也言与众期于下   朱申曰大常画日月者取天道之运也旂画龙者取君德之用也用通幅绛帛所谓大赤也物则内幅以绛外幅以白也旗画熊虎取其猛毅也旟画鸟隼取其挚速也   臣按司常九旗惟大常者天子之所建其余则自诸侯以下皆得建之所谓大常者非但画日月于其上则凡人臣之有功者皆铭书之焉   龙旂九斿以象大火也鸟旟七斿以象鹑火也熊旗六斿以象伐也蛇四斿以象营室也弧旌【旗上有弓】枉矢【上画枉矢】以象弧【星也】也   郑曰交龙为旂大火苍龙宿之心其属有九星鸟隼为旟鹑火朱鸟宿之柳其属七星熊虎为旗伐属白虎宿与参连体而六星龟蛇为旐营室武宿与东壁连体而四星   臣按疏家谓九斿七斿六斿四斿之旌旗皆是天子自建非谓臣下以其九七六四不与臣下命数相当故也若臣下则皆依命数然天子以十二为节乃用九七六四者上得兼下也   礼器曰大路繁【马腹带】缨【鞅也】一就【五色一帀曰就】次路繁缨七就陈澔曰殷世尚质其祭天所乘之车木质而已无别雕饰谓之大路繁缨在马膺前染丝而织以为罽繁与缨皆以此罽为之车朴素故马亦少饰也大路路下有先路次路次路殷之第三辂也供卑杂之用故就数多   郊特牲曰大路繁缨一就先路三就次路五就   陈祥道曰礼器与郊特牲言大路繁缨一就则同其言次路繁缨五就七就则不同者先王之路降杀以两反此而加多焉盖亦以两而已大路一就先路三就则次路有五就七就者矣书言次路以兼革木二路则殷之次路五就七就庸岂一车邪   臣按所谓就者言路马之饰也周礼巾车言樊缨礼记左传皆作繁缨有一就再就九就七就五就之别左传所谓斿缨昭其数者此也   明堂位曰鸾车有虞氏之路也钩车夏后氏之路也大路殷路也乘路周路也   郑曰鸾有鸾和也钩有曲舆者也大路木路也乘路玉路也   孔頴逹曰此明四代之车其制各别   臣按车之言路者先儒谓大也君之所在以大为号门曰路门寝曰路寝故车亦谓之路车焉   春秋左传桓公二年臧哀伯曰君人者将昭德【昭明善恶】塞违【闭塞恶邪】以临照百官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大路昭其俭也斿【旌旗之斿】缨【在马膺前】昭其数也锡【在马额】鸾【在镳】和【在衡】铃【在旂】昭其声也三辰【日月星】旂旗昭其明也   杜预曰大路祀天车也   臣按路之大者以木为之则行礼以俭为德于是乎昭矣周人饰以金玉岂所以昭其俭朴之德而塞其邪侈之恶也哉然德固先乎俭也然亦不可过于固而陋焉于是乎有繁缨以为之文饰有鸾和以为之音节焉   论语子曰乘殷之辂   朱熹曰商辂木辂也辂者大车之名古者以木为车而已至商而有辂之名盖始异其制也周人饰以金玉则过侈而易败不若商辂之朴素浑坚而等威已辨为质而得其中也   臣按先儒谓商尚质亦有过于质者惟商之辂则得乎质之中此圣人所以斟酌其制以答顔子为邦之问也为邦之道大经大法非止一端此特其制度中之一物耳举此一物为凖以例其余使其推类以尽之盖为治之道非发政施令之为难政以酌古凖今之不易也   秦金根车用金为饰谓金根车而为帝轸又以辇为人君之乘   宋志曰周则玉路最尊秦汉之金根亦周之玉路也臣按后世人君所乘车谓之辇始于此盖古以人牵为辇秦始皇去其轮而舁之汉代遂为人君之乘   汉王居黄屋【以黄缯为盖】左纛【毛羽幢也】鸾旗在前属车在后翠鳯之驾旌旗车旄头先驱骖乘   汉制乘舆大驾备车千乘骑万疋属车八十一乘公卿奉引太仆大将军参祀天于甘泉用之   三辅黄图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簿有大驾有法驾有小驾大驾则公侯奉引大将军骖乘大仆御属车八十一乘作三行尚书御史乘之最后一乘豹尾豹尾以前皆为省中备千乘万骑出长安祠天于甘泉备之叶梦得曰大驾仪仗通号卤簿蔡邕独断已有此名唐人谓卤橹也甲楯之别凡兵卫以甲楯居外为前导杆蔽其先后皆着之簿籍故曰卤簿   臣按卤簿之名始见于此   后汉志上古圣人见转蓬始知为轮轮行可载因物知生复为之舆舆轮相乘流运罔极任重致逺天下获其利后世圣人观于天视斗周旋魁方杓曲以携龙角为帝车于是乃曲其辀乘车驾马登险赴难周览八极故易震乘干谓之大壮言器莫有能上之者也自是以来世加其斾至奚仲为夏车正建其斿旐尊卑上下各有等级   臣按大壮之象干刚而震动车之器似之此汉志所以有莫能上之说也其九四爻又有壮于大舆之輹之象先儒谓輹与辐同车之要处也车之败常在折辐辐壮则车彊矣壮于輹谓壮于进也盖以车之为器一器而羣工聚焉所以任重致用非壮大而刚健不能进进而不已也   汉制乘舆金根安车立车   蔡邕曰金根车驾六马有五色安车五色立车各一各驾四马是为五时副车又有戎立车以征伐三盖车名耕根车一名芝车亲耕籍田乘之凡乘舆车皆羽盖金华黄屋左纛金鍐方釳繁缨重毂副牵臣按此汉一代车辂之制   唐制天子居曰衙行曰驾皆有卫有严羽葆华盖旌旗防毕车马之众盛矣皆安居而不哗人君举动必以扇出入则撞钟庭设乐宫道路有卤簿鼓吹礼仪百司必备物而后动盖所以为慎重也夫仪卫所以尊君而肃臣其声容文采虽非三代之制至其盛也有足取焉凡朝防之仗三卫番上分为五仗号衙内五卫一曰供奉仗二曰亲仗三曰勲仗四曰羽仗五曰散手仗   臣按汉制每大朝防必陈乘舆法物于庭谓之充庭车唐凡羽葆华盖旌旗防毕车马之类皆备不止以车充庭而已   凡天子之车曰玉辂者祭祀纳后所乘也青质玉饰末金路者飨射祀还饮至所乘也赤质金饰末象路者行道所乘也黄质象饰末革路者临兵廵守所乘也白质鞔以革木路者搜田所乘也黒质漆之五路者重舆皆有副耕根车者耕籍所乘也青质三重盖安车者临幸所乘也金饰重舆四望车者拜陵临吊所乘也又有属车十乘一曰指南车二曰记里鼓车三曰白鹭车四曰鸾旗车五曰辟恶车六曰皮轩车七曰羊车与耕根车四望车安车为十乘行幸陈于卤簿则分前后大朝防则分左右后又加黄钺车豹尾车通为属车十二乘   臣按此唐一代车辂之制   唐制辇有七一曰大鳯辇二曰大芳辇三曰仙游辇四曰小轻辇五曰芳亭辇六曰大玉辇七曰小玉辇轝有三一曰五色轝二曰常平轝三曰腰轝大驾卤簿先五路以行   臣按三代以前车辂皆以马驾之周有辎车即辇也古谓人牵为辇始皇以为人君之乘而以人舁之至唐其制始大备   天子将出太乐令设宫县之乐于庭侍中奏请中严有司陈卤簿诸位以次陈殿庭既外辨太仆卿升执辔乘舆以出天子升路太仆卿授绥黄门侍郎前奏请发鸾驾动警跸鼓传音玉金象木革五路皆有副车有指南记里鼓等十二乘舆有相风行漏腰舆辇有大辇方辇小辇以旗计者二十有七有青龙白虎辟邪应龙之类以队计者七有青游朱雀歩甲持钑之目以兵计者自金吾果毅佽飞至衙门左右厢凡大驾一千八百三十八人分为二十四队列为二百十四行仗则有黄麾仗细仗仪刀仗殳仗卫则有亲勲翊卫散手卫仪物有曲直华盖六寳香灯大繖雉尾障扇花盖朱画团扇之属戎器有钑防弓箭横刀防矟仪刀班劒黄钺楯弩黒鍪甲之属服饰有平巾帻绯裲裆大口袴朱绿綟绶纷武弁朱衣革帯赤綦袄紫诞之属鼓吹有防鼓金钲大鼓长鸣铙鼓太横吹笛箫觱篥大角之属凡五部七十五曲   臣按此唐朝卤薄之制之大略也   宋志宋初因唐五代之旧其殿廷之仪则有黄麾大仗黄麾半仗黄麾角仗黄麾细仗凡正旦冬至五月一日大朝防大庆册受贺受朝则设大仗月朔视朝则设半仗外国使来则设角仗发册受寳则设细仗其卤簿之等有四一曰大驾郊祀天飨用之二曰法驾方泽明堂宗庙籍田用之三曰小驾朝陵封祀奏谢用之四曰黄麾仗亲征省方还用之   周必大曰宋承五季抢攘之后卤簿踳驳为甚于是知制诰范质张昭等正其缪盭参定典制已而礼仪使陶谷奉言金吾诸卫将军暨押仗导驾等官服皆以紫于礼未称请按开元礼咸用绣袍至若执仗之士旧服五色请以黒为先而青赤黄白以次分列用恊五行相生之序凡马歩仪仗总万有一千二百二十有二人悉以纻絁绣文代采画之服稽诸会要始造于干德四年而告备于开寳三年越明年谒款圜丘实始用之想夫防矟前驱五路增副里以鼓记车以南指鸡翘豹尾夭矫婀娜公卿执事前导后陪细仗大角壮其容幰盖繖扇备其饰此治世之钜典华夏之伟观也   臣按此宋朝仪仗之制其用人之数大驾卤簿总用二万六千一人法驾三分减一鸾驾又减半黄麾仗又减于鸾驾   以上舆卫之仪臣按昔人谓綦天下之贵一人而已是故环拱而居备物而动文谓之仪武谓之卫一以明制度示等威一以慎出入逺危疑也书载弁戈冕刘虎贲车辂周官旅贲王出入执盾以夹王车朝仪之制固已灿然降及秦汉始有周庐陛防卤簿金根大驾千乘万骑之盛歴代因之虽或损益然不过为尊大而已虽然臣窃以为此岂特为尊大而已哉亦所以为慎重也慎重则威严威严则肃恭天子之尊肃恭于上则环列乎左右者不敢有怠惰之容拜伏于逺近者不敢兴干犯之念所以表一人之尊大而耸万姓之瞻仰端有在于此矣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厯象之法【上】   易贲之彖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   程颐曰天文谓日月星辰之错列寒暑隂阳之代变观其运行以察四时之迁改也   臣按日月星辰象之悬于天者也寒暑隂阳气之运于天者也日月星辰寒暑隂阳虽若有常也然亦有时而不常虽若齐一也然亦有时而不一故圣人既运其心目之力以察其随时之变又创为厯象之器以定其变动之时   革之象曰泽中有火革君子以治厯明时   程颐曰水火相息为革革变也君子观变革之象推日月星辰之迁易以治厯数明四时之序也夫变易之道事之至大理之至明迹之至着莫如四时观四时而顺变革则天地合其序矣   朱熹曰四时之变革之大者又曰泽中有火水能灭火此只是隂盛阳衰火盛则克水水盛则克火此是泽中有火之象便有那四时改革的意思君子观这象便去治厯明时   欧阳脩曰革之象曰泽中有火革君子以治厯明时天下之事可革者多矣而圣人必以厯言者盖事在天下其最易差者莫如厯而不可不脩者亦莫如厯臣按治厯明时为治之要务自昔圣帝明王莫不以此为先焉盖时行于天而有自然之运厯为于人而有已然之法然天之运惟其有常也故一日之间则有昼夜一月之间则有朔望一年之间则有分至然昼不常昼昼革而为夜夜不常夜夜革而为昼以至于朔望分至莫不皆然治厯者随其常而顺其变即厯数以推之顺时气以察之则千歳之曰至可坐而致者皆可以明之矣   大传曰天象见吉防圣人象之   胡一桂曰象谓日月星辰循度失度   臣按天之道不言而信其于人也有一气感通之理故其于人君也恒仁爱之而有告戒之道焉然其所以告之者岂谆谆命之哉象以示之而已象之循度则有吉之兆象之失度则有凶之形圣人者心与天通目覩乎天所见之象心悟夫天所示之意因天之象而象之非特以之脩于身敏德而迁善繇是而形之天下国家使之趋吉而避凶去恶而从善无非因天之象以神道而设教者也   书乃命羲和钦若【顺也】昊【广大之意】天厯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   朱熹曰羲氏和氏主厯象授时之官厯所以纪数之书象所以观天之器日阳精一日而绕地一周月隂精一月而与日一防星二十八宿众星为经金木水火土五星为纬辰以日月所防分周天之度为十二次也人时谓耕获之候凡民事早晩之所关也臣按先儒谓事之最大最先在推测天道治厯明时万事莫不本于此盖为治之道在岁周于上而天道以明统正于下而人纪以立茍天道不明则时序错乱岁月无纪官府脩为失其先后之序田里耕作悖其次第之宜所以帝世之命官必先于羲和而羲和之职掌必先于厯数有厯以纪其数有象以观其运则日月之运行星辰之次舍运于天者有常行验于人者有常法则官政民庸无不循其序而得其理天下岂有不治者乎   帝曰咨汝羲暨和朞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   朱熹曰朞犹周也岁有十二月月有三十日三百六十者一岁之常数也故日与天会而多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者为气盈月与日会而少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五百九十二者为朔虚合气盈朔虚而闰生焉故三岁一闰五岁再闰十有九岁七闰则气朔分齐是为一章也   臣按先儒谓岁无定日闰有定法朞闰岁三字为此一节之大要朞者一岁之足日也岁者一岁之省日也闰者补三岁之省日凑为三岁之足日也盖无闰则时不定时不定则岁不成三年不闰则差一月而以正月为二月九年不闰则差三月而以春时为夏时寒暑反易岁序不成矣此治厯之法所以以定闰为先也   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专省德政故厯政修明】   朱熹曰在察也美珠谓之璿玑机也以璿饰机所以象天体之转运也衡横也谓横箫也以玉为管横而设之所以窥玑而齐七政之运行犹今之浑天仪也七政日月五星也七者运行于天有迟有速有顺有逆犹人君之有政事也舜初摄位首察玑衡以齐七政盖厯象授时所当先也   臣按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日月星辰运行于天所谓天文也然其行也有迟有速有顺有逆岂非其变乎然其变之不齐非有器以察之不可得而知也不可得而知则亦不可得而齐也是以帝世有玑衡之设焉以璿为机而用以运转是之谓玑以玉为管而横置其中是之谓衡运其机轴而使之转动窥其箫管而用以测度则天文之齐不齐者可得而知矣是故曰月皆循其轨五星不失其次则吾德政之脩于此可见矣日月之或有薄蚀五星之或有变动则吾德政之阙于此可见矣因在器之天而观在天之天因在天之天而循在人之天则天人合一七政不在天而在人矣   洪范四曰恊用五纪   四五纪一曰岁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厯数孔頴逹曰五者为天之经纪也   蔡沈曰五纪曰恊所以合天也岁者序四时也月者定晦朔也日者正纒度也星经星纬星也辰者日月所会十二次也厯数者占歩之法所以纪岁月日星辰也   唐仲友曰恊用五纪所以钦天道而治人事者也人不天不成岁月日时星辰天之所为而人所不能违也天不人不因厯数人之所推而天所不能违也天与人合而五纪可得而用矣故曰恊用五纪一寒一暑以为岁春夏秋冬之四时綂乎岁者也一盈一亏以为月二十四气七十二候统乎月者也一昼一夜以为日朝夕昼夜之四时统乎日者也一经一纬以为星辰寒暑之所繇推迁日月之所繇交会也合是四者而推歩其数以为厯则圣人之所以治人事也盖圣人之恊用五纪有三义焉歩其数以授时观其文以察变法其序以分职三者备则恊用五纪之道尽矣尧典之厯象授时之事也周官之冯相实掌之舜典之玑衡察变之事也周官之保章实掌之洪范之庶征分职之事也周官之司会实掌之故曰圣人作则以天地为本以隂阳为端以四时为柄以日星为纪五纪之谓也乾坤之筞所当卦气之所直五纪之数该于易矣贲观天文以察时变革以治厯明时五纪之义易备之矣夫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惟大人能之则恊用五纪岂可忽哉   呉澂曰岁自冬至至来岁冬至凡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日行天一周也以分至启闭定岁之四时是为一岁之纪月自合朔至来月合朔凡二十九日六辰有竒月与日一会也以晦朔望定月之大小是为一月之纪日自日出至来日日出歴十二辰日绕地一帀也以晨昏出没定昼夜长短是为一日之纪星谓二十八宿众经星辰谓天之壤因日月所会分经星之度为十二次观象测候以验天之体也是为星辰之纪厯谓日月五纬所歴之度数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七政行度各有盈缩疾徐立数推筭以歩天之用也是为厯数之纪   臣按先儒谓五纪即尧典羲和所掌者纪者如纲之有纪天时所以相维者也五者之纪其中四者皆系于天最后一者乃成乎人盖所谓厯者岁月日星辰所歴者皆于此乎稽所谓数者岁月日星辰所行者皆于此乎筭使四时以定而岁无不成晦朔以辩而月无或亏甲乙以审而日无不正经纬以彰而星辰无或紊是厯与数又所以纪岁月日星辰以人而合于天者也谓之曰恊用五纪者则天运于上人为于下皆有以合而一之矣   诗小雅十月之交其首章曰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朱熹曰十月以夏正言之建亥之月也交月日交会谓晦朔之间也厯法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左旋于地一昼一夜则其行一周而又过一度日月皆右行于天一昼一夜则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故日一岁而一周天月二十九日有竒而一周天又逐及于日而与之会一岁凡十二会方会则月光都尽而为晦已会则月光复苏而为朔朔后晦前各十五日日月相对则月光正满而为望晦朔而日月之合东西同度南北同道则月揜日而日为之食望而日月之对同度同道则月亢日而月为之食是皆有常度矣然王者脩德行政用贤去奸能使阳盛足以胜隂隂衰不能侵阳则日月之行虽或当食而月常避日故其迟速高下必有参差而不正相合不正相对者所以当食而不食也若国无政不用善使臣子背君父妾妇乘其夫小人陵君子夷狄侵中国则隂盛阳微当食必食虽曰行有常度而实为非常之变矣   臣按厯数之作所以纪日月星辰之行也然行有常度其间有差忒无繇知之惟于日月之食验焉星官纪日月之食分秒不差时刻不忒则知其厯数之纪无不当矣茍书之于厯者如此及仰于天而验其象则有不如此者则可以知其失职矣今观朱熹解诗谓王者脩德行政用贤去奸能使阳盛足以胜隂隂衰不能侵阳则日月之食虽或当食而月常避日故其迟速高下必有参差而不正相合不正相对者所以当食而不食焉若国无政不用善使臣子背君父妾妇乘其夫小人陵君子夷狄侵中国则隂盛阳微当食必食虽曰行有常度而实为非常之变矣其为说深切着明后世人主所当服膺儆省者也然臣于此窃有见焉自古明睿之君正身脩德虽无变异而所以兢惕者固未甞敢有所怠忽也惟中才之主适已自文遇有变异一切委之天数而于日月薄蚀尤慢忽焉诿曰此天数一定之常数于我何预焉未食之前星官固已预奏其期时刻秒忽必具既而颁之天下俾至其日行礼救防一有不应则御史劾之坐以旷职之罪何以见其当食不食哉当食不食安知非推筭者之差哉世主所以不信而生其慢忽之心者徃徃以此臣甞窃观日者之推禄命而有取焉推禄命者谓灾眚之来人能脩德即可变灾为祥有国者遇日月之薄蚀亦犹有身者遇禄命之弗顺也因天运必然之数尽人道当然之理一遇日食之变则预思所以脩德而正事任贤而去奸使臣子不至背君父妾妇不至乘其夫小人不至陵君子夷狄不至侵中国则吾之阳盛而天之阳亦从而盛矣尚何隂盛阳微之足虑乎是则先儒之论欲销变于未然而臣为此说欲应变于将然销未然之变非上知不能应将然之变虽中才可勉也程子曰日食有定数圣人于春秋必书者欲人君因此恐惧脩省者其此意欤   周礼大司徒以土圭之灋测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日南则景短多暑日北则景长多寒日东则景夕多风日西则景朝多隂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谓之地中   郑曰土圭所以致四时日月之景也凡日景于地十里而差一寸   贾公彦曰案土人职云土圭尺有五寸周公欲求土中以营王城故以土圭度日景之法测土之深谓日景长短之深也正日景者夏曰至昼漏半表北得尺五寸景正与土圭等即地中故云正日景以求地中也昔者周公度日景之时置五表五表者于颍川阳城置一表为中表中表南千里又置一表中表北千里又置一表中表东千里又置一表中表西千里又置一表   臣按大司徒以土圭之法测土深以正日景专以求地中也而冯相氏致日以辨四时之叙始专以考天象焉大抵天道运行如环无端治厯者茍不即其隂消阳息之际以为立法之始则何从而见其消息之机乎惟于其日晷进退之际而候之则其机将有不可遁者矣候之之法在植表测景以究其气之始至而用以合其所布之筭两无差异则厯之本立矣夫自周立表于阳城汉人造厯必先定东西立晷仪唐诏太史测天下之晷凡十三处宋测景则于浚仪之岳台元人测景之所二十有七旧说表八尺长夏至之景尺有五寸千里而差一寸唐一行已甞駮议八尺之表表痹景促古今承用未之或革元郭守敬所谓表五倍其旧悬施横梁每至日中以符窍夹测横梁之景折取中数又随所至之处而立表测景考北极出地高下夏至晷景长短昼夜刻数多寡然后用之以推验其法可谓精密矣   冯相氏掌十有二岁十有二月十有二辰十日二十有八星之位辨其叙事以会天位冬夏致日春秋致月以辨四时之序   郑曰冯乘也相视也言登高台以视天文之次序也   呉澂曰岁谓岁星所在寅曰摄提格卯曰单阏辰曰执徐巳曰大荒落午曰敦牂未曰恊洽申曰涒滩酉曰作噩戌曰掩茂亥曰大渊献子曰困敦丑曰赤奋若岁星左行于地凡歴十二舍而为一纪则有十二岁之位月谓斗柄所建自正月建寅至十二月建丑凡歴十二朔而为一岁则有十二月之位辰谓日月所会子曰枵亥曰娵訾戌曰降娄酉曰大梁申曰实沈未曰鹑首午曰鹑火巳曰鹑尾辰曰寿星卯曰大火寅曰析木丑曰星纪为十二辰之位自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为十日之位东方角亢氐房心尾箕南方井柳星张翼轸西方奎娄胃卯毕觜参北方斗牛女虚危室壁为二十八宿之位盖天象有定位则人事有定序辨其叙事而防之者如仲春之月平秩东作厥民析则知月之建卯日月防于降娄而为奎娄之次仲夏之月平秩南讹厥民因则知其月之建午日月防于鹑首而为井之次仲秋之月平秩西成厥民夷则知其月之建酉日月防于寿星而为角亢之次仲冬之月平在朔易厥民隩则知其月之建子日月防于星纪而为斗牛之次以至十有二岁十有二月所防天位皆仿乎此冬夏致日春秋致月者盖冬至日在牵牛景长丈有三尺夏至日在东井景长尺有五寸此长短之极极则气至冬无愆阳夏无伏隂所以致日春分日在娄月上于东井下于牵牛秋分日在角月上于牵牛下于东井此长短之中所以致月然致日必于冬夏致月必于春秋何也天度一月易一位一时易一方推之日月所经正在分至为天度之中分至之气正则四时之序亦正矣   臣按呉氏谓分至之气正则四时之序亦正时序正于上则人事定于下此为治必先治厯明时也   保章氏掌天星以志【记也】星【谓五星】辰【谓二十八宿为十二次也】日月之变动以观天下之迁【谓变动】辨其吉凶以星土辨九州之地所封封域皆有分星以观妖祥以十有二岁之相观天下之妖祥以五云之物【色也】辨吉凶水旱降丰荒之祲象以十有二风察天地之和命乖别之妖祥凡此五物【事也】者以诏救政访序事   郑曰保守也世守天文之变   呉澂曰天星天文星度也歩占之法以星为主故曰天星十有二辰经天左旋常度不移不足以见吉凶惟日月五星行乎十二辰之次纬天右转而日有薄【蚀不朔望】蚀【蚀在朔望】晕【日旁气】珥【形防黒也】之变月有亏盈朓【晦而月见西方】朒【朔而月见东方】之变五星有赢【早出为赢】缩【晩出为缩】圜【有围绕者】角【生芒角】之变故总言日月星辰之变动变动即所谓迁也顺则为吉逆则为凶以天象言则为变动以人事言则为迁二者相参辨之矣【以上解天星以志日月星辰变动至辨其吉凶】星土十二土也合而言之曰九州九州星土之书虽亡所考者十二国之分载诸传记烖祥所应亦皆可证昭十年有星出于嫠女郑禆灶曰今兹岁在颛顼之墟姜氏任氏实守其地此枵为齐之分星而青州之星土也昭三十二年呉伐越晋史墨曰越得歳而呉伐之必受其凶释者曰岁在星纪此星纪为越之分星而扬州之星土也昭元年郑子产曰成王灭唐而封弟叔焉故参为晋星实沈为参神此实沈为晋之分星而并州之星土也襄九年晋士弱曰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此大火为宋之分星而豫州之星土也昭十七年星孛及汉申须曰汉水祥也卫颛顼之故为帝丘其星为大水此娵訾为卫之分星而冀州之星土也郑语周史曰楚重黎之后也黎为高辛氏火正此鹑尾为楚之分星而荆州之星土也尔雅曰析木为之津释者谓天汉之津梁为燕此析木为燕之分星而幽州之星土也以至周之鹑火秦之鹑首赵之大梁鲁之降娄无非以其州之星土而为其国之分星以星土而占烖祥其应有可徴矣【以上解以星土辨九州之地至以观妖祥】岁星在木则水为相之类五星顺度为祥流逆失度为妖襄二十八年岁在星纪而淫于枵是谓蛇乘龙梓慎以为宋郑必饥则言其所属禆灶以为周楚所恶则言其所冲其岁星乖次之应乎昭三十二年岁在星纪而呉伐越史墨谓不及四十年越其有呉乎以岁星十二年一周存亡之数不过三纪非岁星顺次之应乎以类求之则岁星太岁皆可参决妖祥之事【以上解十有二岁之相观天下之妖祥】物色也视日旁云气之色与眡祲十煇同义左氏所谓凡至分启闭必书云物占法青为虫赤为兵荒白为防黄为丰黒为水既言辨吉凶水旱又言降丰荒之祲象则亦眡祲叙降之意盖水旱之降为荒年荒年之降为丰年其叙如此【以上解以五云至丰荒之祲象】十二风者艮为条风从大吕太蔟之律震为明庶风从夹钟之律巽为清明风从姑洗仲吕之律离为景风从防賔之律坤为凉风从林钟夷则之律兑为阊阖风从南吕之律干为不周风从无射应钟之律坎为广莫风从黄钟之律传所谓八风从律是也又法于缇室之中因逐月律管入地之浅深月气至则葭灰飞以此察天地之和气然左氏载师旷歌北风又歌南风而知晋楚之胜负妖祥之应可决于此乖则异别则离此天地之不和而为妖祥也故命之使知所趋避【以上解以十二风至乖别之妖祥】上文五事即救政叙事之所从出也政者国之本诏救政于上则人君知脩省之道事者有司之常职访叙事于下则人臣知戒警之意君臣交脩厥德政事举而天降祥矣【以上解凡此五物者以诏救政访叙事】   臣按所谓五物者日月星辰之变动也星土辨九州也十有二岁也五云之物也十有二风也保章氏之职用此五物以测隂阳之和否察天地之逆顺上以诏之人君使其因灾咎而救其政事之乖别下以访之臣下使其叙宜事而知其缓急之次第呉氏论之详矣凡世之星官所推歩占验者皆具于是焉   礼记月令孟春之月乃命太史守典奉法司天日月星辰之行宿离不贷【忒】母失经纪以初为常   郑曰经纪谓天文进退度数   方慤曰在人之六典八法在天之日月星辰莫不存乎书故以命太史日循星以进退者也月应日以死生者也星者日所舍辰者星所次宿言宿于此离言离于彼日月星辰之宿离有定数不可忒忒则司天者之过矣   呉澂曰宿谓所居离谓所丽日月所居所丽在何辰何星之第几度推筭不可差忒毋令失其所躔次之经纪初谓初始常谓不变当依初始以求筭厯之法而不改变也   臣按太史司天日月星辰之行即尧典所谓厯象日月星辰也厯象有一定之法当夫国家创业之初已为之定制常法然每岁日月星辰之行则不能无变动焉然其变动也或宿或离其躔次亦不甚相逺而不能出始初常法之外是以先王之世每遇岁事更端之初即申命太史考其行之宿离或进或退皆不可失其常而必合于初焉后世惟听司厯者之所自为而孟春乃命之制不复讲矣此亦一阙典也   春秋隐公三年春王正月己巳日有食之   胡安国曰经书日食三十六去之千有余岁而精厯筭者所能考也其行有常度矣然每食必书示后世治厯明时之法也有常度则灾而非异矣每食必书示后世遇灾而惧之意也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表而有食之灾咎象也克谨天戒则虽有其象而无其应弗克畏天灾咎之来必矣凡经所书者或妾妇乘其夫或臣子背君父或政权在臣下或夷狄侵中国皆阳微隂盛之证也是故十月之交诗人以刺日有食之春秋必书戒人君不可忽天象也   臣按先儒谓日有食之有食之者也太阳君也而被侵食君道所忌也噫天上之日月有以食之则天下之君亦将有以灾之者矣是故人君遇此变也则反诸已乃自咎曰吾德毋乃有失欤吾行毋乃有亏欤吾之左右毋乃有窃威柄者欤吾之臣子毋乃有背君父者欤或者盗贼无乃将于此而窃发欤夷狄无乃将于此而侵陵欤有一于此皆思所以反其事而顺于道防其绪而折其萌究其归而闭其途使之必不至于如此也夫然则其过也人皆仰之如日月之复明矣   桓公三年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既   胡安国曰谷梁曰既尽也言日言朔日正朔也言朔不言日食既朔也言日不言朔食晦日也不言日不言朔夜食也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象而有食之既则其为变大矣   左传文公元年曰于是闰三月非礼也先王之正时也履端于始举正于中归余于终履端于始序则不愆举正于中民则不惑归余于终事则不悖   杜预曰于厯法闰当在僖公末年误于今年三月置闰故曰非礼也歩厯之始以为术之端首朞之日三百六十有六日日月之行又有迟速而必分为十二月举中气以正月有余日则归之于终积而为闰故言归余于终斗建不失其次寒暑不失其常故无疑惑四时得所则事无悖礼   孔頴逹曰闰后之月中气在朔则斗柄月初已指所建之辰闰前之月中气在晦则斗柄月末方指所建之辰故月之正在于中气则斗柄常不失其所指之次如是乃得寒暑不失其常   臣按古今论置闰之法不出乎此履端于始举正于中归余于终三言   六年闰月不告朔非礼也闰以正时时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道于是乎在矣不告闰朔弃时政也何以为民杜预曰四时渐差则置闰以正之顺时命事事不失时则年丰   臣按四时渐差则置闰以正之斯言也治厯明时之要闰正则寒暑不失而民知耕艺之而有有秋之望矣食者民之天民得其食则生养遂而祸乱不作矣生民之道岂外是哉   昭公七年晋平公曰何谓六物伯瑕对曰岁时日月星辰是谓也公曰多语寡人辰而莫同何谓辰对曰日月之会是谓辰故以配日   孔頴逹曰尔雅释天云载岁也夏曰岁周曰年李廵曰载一岁莫不覆载也孙琰曰四时一终曰岁取岁星行一次也年取年谷一熟是年岁即年也时谓四时春夏秋冬也日谓十日从甲至癸也月从正月至十二月也星二十八宿也辰谓日月所防一岁十二防从子至亥也配日言辰无常所分在十二以十干配之明非一所也   臣按厯象所推歩者不过此六物而已   以上厯象之法【上】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二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厯象之法【下】   扬子或问浑天曰落下闳营之鲜于妄人度之耿中丞象之几几【近也】乎莫之能违也请问盖天曰盖哉盖哉应难未几也   李轨曰几近也落下闳为武帝经营之鲜于妄人为武帝筭度之耿寿昌为宣帝考象之言乎近其理矣谈天者无能违也再言盖哉者应难以事未有近其理也   朱熹曰浑天仪古必有其法遭秦而灭至汉武帝时落下闳始经营之鲜于妄人又量度之至宣帝时耿寿昌始铸铜而为之象宋钱乐又铸铜作浑天仪衡长八尺孔径一寸玑径八尺圆周二丈五尺强转而望之以知日月星辰之所在即璿玑玉衡之遗法也歴代以来其法渐密宋朝因之为仪三重其在外曰六合仪平置黒单环上刻十二辰八干四隅在地之位以凖地靣而定四方侧立黒双环背刻去极度数以中分天脊直跨地上使其半入地下而结于其子午以为天经斜倚赤单环背刻赤道度数以平分天腹横绕天经亦使半出地上半入地下而结于其卯酉以为天纬三环表里相结不动其天经之环则南北二极皆为圆轴虗中而内向以挈三辰四游之环以其上下四方于是可考故曰六合次其内曰三辰仪侧立黒双环亦刻去极度数外贯天经之轴内挈黄赤二道其赤道则为赤单环外依天纬亦刻宿度而结于黒双环之卯酉其黄道则为黄单环亦刻宿度而又斜倚于赤道之腹以交结于卯酉而半入其内以为春分后之日轨半出其外以为秋分后之日轨又为白单环以承其交使不倾垫下设机轮以水激之使其日夜随天东西运转以象天行以其日月星辰于是可考故曰三辰其最在内者曰四游仪亦为黒双环如三辰仪之制以贯天经之轴其环之内则两靣当中各施直距外指两轴而当其要【平声】中之内靣又为小窽以受玉衡要中之小轴使衡既得随环东西运转又可随处南北低昻以待占者之仰窥焉以其东西南北无不周徧故曰四游此其法之大略也   沈括曰旧法规环一靣刻周天度一靣加银钉盖以夜天晦不可目察则以手切之也古人有璿饰玑疑亦为此今太史局秘书省铜仪制极精致亦以铜钉为之   臣按自落下闳造浑天之后魏晋以来率因之以为仪至宋朝熈寜沈括之仪宣和玑衡之制始详密精致有出于淳风令瓒之表者靖康之乱仪象之器尽归于金元人袭用金旧而规环不协难复施用于是郭守敬乃创为简仪仰仪及诸仪表其说以谓昔人以管窥天宿度余分约为大半少未得其的乃用二线推测于余分纎微皆有可考而又当时四海测賔之所凡二十有七东极高丽西极滇池南逾朱崖北尽铁勒皆古人所未及为者其法俱载元史而其仪表至今遵用之夫自尧厯象之后而有舜之玑衡所谓玑衡盖尧之象也舜玑衡之后而有汉之浑天仪象所谓仪象盖舜之玑衡也后世加以六合三辰四游愈精愈宻然厯代相因千载相承未尝有改也而改之始自于此盖天欲启中国文明之治必豫生知巧之人于数千载之前而创为一代观天之器以待圣人之生夫岂偶然之故哉   史记太史公曰神农以前尚矣盖黄帝考定星厯建立五行起消息正闰余于是有天地神只物类之官是谓五官各司其序不相乱也民是以能有信神是以能有明德民神异业敬而不凟故神降之嘉生【嘉谷也】民以物享灾祸不生所求不匮少皥氏之衰也九黎乱德民神杂扰不可放【依也】物祸灾荐至莫尽其气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其后三苖复九黎之德故二官咸废所职而闰余乖次孟陬殄灭摄提无纪厯数失序尧复遂重黎之后不忘旧者使复典之而立羲和之官明时正度则隂阳调风节茂气至居无夭疫年耆禅舜申戒文祖云天之厯数在尔躬舜亦以命禹繇是观之王者所重也夏正以正月殷正以十二月周正以十一月盖三王之正若循环穷则反本天下有道则不失纪序无道则正朔不行于诸侯幽厉之后周室微陪臣执政史不记时君不告朔故畴【世世相传为畴】人子弟分散或在诸夏或在夷狄是以其禨祥废而不统周襄王二十六年闰三月而春秋非之先王之正时也履端于始举正于中归邪【音余】于终履端于始序则不愆举正于中民则不感归邪于终事则不悖其后战国竝争在于彊国禽敌救急解纷而已岂遑念斯哉是时独有邹衍明于五德之传而散消息之分以显诸侯而亦因秦灭六国亦颇推五胜而自以为获水徳之瑞而正以十月色上黒然厯度閠余未能睹其真也汉兴髙祖曰北畤待我而起亦自以为获水德之瑞虽明习厯及张苍等咸以为然孝文时鲁人公孙臣言汉土徳宜更元改正朔易服色当有瑞黄龙见事下丞相张苍苍亦学律厯以为非是罢之今上【谓武帝】即位招致方士唐都分其天部而巴落下闳运算转厯然后日辰之度与夏正同乃改元更官号因诏御史曰乃者有司言星度之未定也广延宣问以理星度未能詹【当作校讐之讐】也盖闻昔者黄帝合而不死名察度验定清浊起五部【五行也】建气物分数然盖尚矣书缺乐弛朕甚闵焉朕惟未能循明也防续日分率应水德之胜今日顺夏至【夏当作冬】黄钟为宫林钟为徴太蔟为商南吕为羽姑洗为角自是以后气复正羽声复清名复正变以至子日当冬至则隂阳离合之道行焉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已詹其更以七年为太初元年年名焉逢【岁在甲】摄提格【在寅】月名毕聚【音陬】日得甲子夜半朔旦冬至   臣按太史公推原作厯之始谓神农以前尚矣黄帝始考定星厯盖是时始有厯也且引尧禅舜之言曰天之厯数在尔躬盖见人君继天而为之子则必推明上天所悬之象所行之度其责任在乎君之身不可忽也人君知其任之在已既以中道自待又必齐七政建五行立四时以示天下之臣民使之知气候之早晩时序之先后顺时以兴作寝息焉下之人奉君之令而不敢违天之时故天降之嘉生民以物享灾祸不生而天禄有永矣自尧舜以后以至于三代厯数相传莫不明时正度以承天意而不敢失其纪序是则有道之世也惟夫昏君庸主不畏天命而失其纪序史不纪时君不告朔臣不共其命诸侯不遵其轨是以其君不克终而祸乱作矣繇是观之则知治厯明时其有闗于治乱之大如此承上天之厯数而受其任于躬者其可忽诸其可忽诸   汉志云汉兴张苍首律厯事孝武帝时乐官考正至元始中徴天下通知钟律者百余人使羲和刘歆典领条奏之参伍以变错综其数稽之于古今效之于气物和之于心耳考之于经传咸得其实靡不恊同数者一十百千万也所以筭数事物顺性命之理也夫推厯生律制器规圜矩方权重衡平凖防嘉量探赜索隐钩深致逺莫不用焉隂阳之施化万物之终始既类族于律吕又经歴于日辰而变化之情可见矣玉衡杓建天之纲也日月初躔星之纪也纲纪之交以元始造设合乐用焉   臣按汉晋隋书志皆兼律厯律者作乐之法厯者测之书其事若无关渉者自太史公言律必兼厯而后世宗之何以见其然哉朱子曰今治厯家用律吕气其法最精气之至也分寸不差盖此气都在地中透上来如十一月冬至黄钟管距地九寸以葭灰实其中至之日气至灰去晷刻不差繇是推之可见古人作乐必推厯以生律而其测也亦必恊律以定厯二者相资以为用可相有而不可相无也   又云汉兴方纲纪大基庻事草创袭秦正朔以张苍言用颛顼厯比于六厯疏阔中最为微近然正朔服色未覩其真而朔晦月见望满亏多非是至武帝元封七年汉兴百二岁矣大中大夫公孙卿壶遂太史令司马迁等言厯纪坏废宜改正朔是时御史大夫儿寛明经术上廼诏寛曰与博士共议今宜何以为正朔服色何上寛与博士赐等议皆曰帝王必改正朔易服色所以明受命于天也创业变改制不相复推传序文则今夏时也臣愚以为三綂之制后圣复前圣者二代在前也今二代之綂絶而不序矣唯陛下发圣德宣考天地四时之极则顺隂阳以定大明之制为万世则遂下诏以七年为元年遂诏卿遂迁与侍郎尊【人名】大典星【官名】射姓【人姓名】等议造汉厯乃定东西立晷仪下漏刻以追二十八宿相距于四方举终以定晦朔分至躔离望乃以前代上元太初四千六百一十七岁至于元封七年复得阏逢摄提格之岁中冬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日月在建星太岁在子已得太初本星度新正姓等奏不能为筭愿募治厯者更造密度各自增减以造汉太初厯廼选治厯邓平及长乐司马可酒泉宜君侍郎尊及与民间治厯者凡二十余人方士唐都巴郡落下闳与焉都分天部而闳运筭转厯其法以律起厯曰律容一龠积八十一寸则一日之分也与长相终律长九寸百七十一分而终复三复而得甲子夫律隂阳九六爻象所从出也故黄钟纪元气之谓律律法也莫不取法焉与邓平所治同于是皆观新星度日月行更以推筭如闳平法法一月之日二十九日八十一分日之四十三先借半日名曰阳厯不借名曰隂厯所谓阳厯者先朔月生隂厯者朔而后月乃生平曰阳厯朔皆先旦月生以朝诸侯王羣臣便乃诏迁用邓平所造八十一分律厯罢废尤疏逺者十七家复使挍厯律昏明宦者淳于陵渠复覆太初厯晦朔望皆最密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陵渠奏状遂用邓平厯以平为太史丞   臣按先儒谓深于律厯之术而作为律厯之书志自汉而下太史公一人而已盖司马氏世为太史故其于厯法也非徒能言之盖有所授受也说者谓司马氏律厯书即太初厯法也司马氏甞言六律为万事根本故太初厯法皆本于律先儒谓落下闳筭法其法以律起厯曰律容一龠积八十一寸则一日之分也是知黄钟之律容一龠长九寸九九八十一则为八十一分汉厯綂母日法则本诸此也唐志亦曰汉造厯始以八十一分为綂母其数起于黄钟之龠其法一本于律所谓本于律者盖谓以律之数起厯司马氏分律厯为二书刘歆合而为一而班固因之以为志岂无意哉今观班固述司马氏之言以为志其间有曰史官防纪畴人子弟分散解者谓家业世世相传为畴则知星厯之学必须世业明矣又曰是时御史大夫儿寛明经术上乃诏寛与博士共议则知治厯明时必须儒者不宜专任技术明矣又曰姓等奏不能为筭愿募治厯者更造密度则知明厯之官必须通筭术者又明矣此三事者可以为后世治厯者之节度   后汉志曰天之动也一昼一夜而运过周星从天而西日违天而东日之所行与运周在天成度在厯成日居以列宿终于四七受以甲乙终于六旬日月相推日舒月速当其同谓之合朔舒先速后近一逺三谓之相与为衡分天之中谓之望以速及舒光尽体伏谓之晦晦朔合离斗建移辰谓之日月之术则有冬有夏冬夏之间则有春有秋是故日行北陆谓之冬西陆谓之春南陆谓之夏东陆谓之秋日道发南去极弥逺其景弥长逺长乃极冬乃至焉日道敛北去极弥近其景弥短近短乃极夏乃至焉二至之中道齐景正春秋分焉日周于天一寒一暑四时备成万物毕改摄提迁次青龙移辰谓之岁岁首至也月首朔也至朔同日谓之章同在日首谓之蔀蔀终六旬谓之纪岁朔又复谓之元是故日以实之月以闰之时以分之岁以周之章以明之蔀以部之纪以记之元以原之然后虽有变化万殊赢朒无方莫不结系于此而禀正焉   臣按自古造厯者必先立元自黄帝调厯起辛卯颛顼用乙卯虞用戊午夏用丙寅殷用甲寅周用丁巳鲁用庚子秦用乙卯汉太初用丁丑三綂用庚戌四分用庚辰史谓四分厯元上得庚申有近于纬同于纬则或不得于天厯之废兴以疏密课固不主于元也夫孟子谓天之高也星辰之逺也茍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朱子谓必言日至者造厯者以上古十一月甲子朔夜半冬至为厯元也欧阳氏亦谓厯家之说虽世多不同而未始不本于此史谓厯之废兴以疏密课盖以厯之终言也若推原其始不本于元何所造端乎是以黄帝以来立元虽若不同而皆凖度于甲子也然则厯乌可无元乎但其假托以同于纤纬则不可耳先儒有言厯元止据目前考验无证其术失之浅上推开辟防测鸿蒙其术近乎迂必也用太史公三纪大备之法范史纪元之目推上元甲子四千五百余年则其时不逺不近矣   蔡邕天文志曰言天体者有三家一曰周髀二曰宣夜三曰浑天宣夜之学絶无师说周髀数术具在考验天象多所违失故史官不用惟浑天者近得其情今史官所用台铜仪则其法也立八尺圆体之度而具天地之形以正黄道以察发敛以行日月以歩五纬精微深妙万世不易之道也   虞喜曰宣明也夜幽也幽明之数其术兼之故曰宣夜但絶无师说不知其状如何周髀之术以为天似覆盆盖以斗极为中中高而四边下日月旁行绕之日近而见之为昼日逺而不见为夜浑天者以为地在其中天周其外日月初登于天后入于地昼则日在地上夜则日入地下   王蕃曰天之形状似鸟卵天包地外地犹卵之裹黄圆如弹丸故曰浑天言其形体浑浑然也其术以为天半覆地上半在地下其天居地上见者一百八十二度半强地下亦然北极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极入地下亦三十六度而嵩高正当天之中极南五十五度当嵩高之上又其南十二度为夏至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为春秋分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为冬至之日道南下去地三十一度而已是夏至日北去极六十七度春秋分去极九十一度冬至去极一百一十五度此其大率也其南北极持其两端其天与日月星宿斜而回转   臣按玑衡之象或谓起于宓羲或为作于帝喾或者又云乃羲和旧器非舜创为也马融谓上天之体不可测知天之事者惟有玑衡一事玑衡即今之浑天仪也王蕃之论亦谓浑仪之制置天梁地平以定天体为四游以缀赤道者此谓玑也置望防横箫于仪中以窥七曜之行而知其躔离之次者此谓衡也若六合仪三辰仪四游仪竝列为三重者李淳风所作而黄道仪者一行所増也始张衡祖落下闳耿寿昌之法别为浑象寘轮密室以漏水转之以合璿玑所加星度则浑象本别为一器唐李淳风梁令瓒祖之始与浑仪竝用宋沈括所上浑天之仪载在宋史者其为论精密有志于衍古仪象者可考也   唐志曰厯法尚矣自尧命羲和厯象日月星辰以闰月定四时成岁其事略见于书而夏商周以三綂改正朔为厯固已不同而其法不传至汉造厯始以八十一分为綂母其数起于黄钟之龠盖其法一本于律矣其后刘歆又以春秋易象推合其数盖傅会之说也至唐一行始专用大衍之防则厯述又本于易矣盖厯起于数数者自然之用也其用无穷而无所不通以之于律于易皆可以合也然其要在于天地之气以知四时寒暑而仰察天日月星之行运以相参合而已然四时寒暑无形而运于下天日月星有象而见于上二者常动而不息一有一无出入升降或迟或疾不相为谋其乆而不能无差忒者势使之然也故为厯者其始未甞不精密而其后多疎而不合亦理之自然也不合则屡变其法以求之自尧舜三代以来厯未甞同也唐自太初至麟德厯二十三家与天虽近而未密也至一行密矣其倚数立法固无以易也后世虽有改作者亦依仿而已朱熹曰古人厯法疎阔而差少今厯法愈密而愈差界限愈密则差数愈逺何故以界限愈密而逾越多也其差则一而古今厯法疎密不同故尔看来都只是不曾推得定只是移来辏合天之运行所以当年合得不差明后年便差元不会推得天运定只是旋将厯去合那天之行不及则添些过则减些以合之所以一二年又差如唐一行大衍厯当时最谓精密只一二年后便差   臣按熹又谓古之厯书必有一定之法而今亡矣三代而下造厯者纷纷莫有定议愈精愈密而愈多差繇不得古人一定之法也嗟乎古人一定之法不可得而见矣得见推移增减以合天运如一行者亦可以随时救失而不至于界限密而逾越多矣   五代史司天掌日月星辰之象周天一岁四时二十四气七十二行十日十二辰以为厯而谨察其变者以为占占者非常之兆也以验吉凶以求天意以觉人事其术藏于有司厯者有常之数也以推寒暑以先天道以勉人事其法信于天下术有时而用法不可一日而差差之毫厘则乱天人之序乖百事之时盖有国之所重也后世其学一出于隂阳之家其事则重其学则末夫天人之际逺哉微矣而使一艺之士布筭积分上求数千万岁之前必得甲子朔旦夜半冬至而日月五星皆会于子谓之上元以为厯始盖自汉而后其说始详见于世其源流所自止于如此是果尧舜三代之法欤皆不可得而考矣然自是以来厯家之术虽世多不同而未始不本于此   臣按欧阳脩谓差之毫厘则乱天人之序乖百事之时有国者所重在乎厯是以尧舜之治莫不以是为先务命官治厯恒先事而为之备惟恐其或至于差也   宋志宋兴百余年司天数改厯其说曰厯者岁之积岁者月之积月者日之积日者分之积又推余分置闰以定四时非博学妙思弗能考也夫天体之运星辰之动未始有穷而度以一法是以乆则差差则敝而不可用厯之所以数改造也物铢铢而较之至石必差况于无形之数哉   臣按自古帝王必先正厯象将以前民用授人时也夫圣人之治其于天地之理隂阳五行之运日月星辰之纪考验推测无有不尽立法倚数固宜歴万世而无忒徃徃传之稍乆其应輙差何哉盖天地之数其妙有不可测者常在于秒忽毫厘之际而其象与气推移赢缩亦有时而不齐故虽圣智不能尽穷焉积之岁月则厯之不能无差理固然也圣人不能使厯之无差然甞因其差而正之谨按先儒程氏有言厯象之法大抵主于日日一事正则其他皆可推落下闳之作厯言数百年后当差一日何承天以其差遂立岁差法其差后亦不定独邵尧夫立差法冠絶古今却于日月交感之际以隂阳亏盈求之遂不差朱子亦曰厯不能无差今之学厯者但知厯法不知厯理能不筭者落下闳也能推歩者甘公石公也落下闳等但知厯法扬雄知厯法又知厯理国家承用胜国之厯乃许衡郭守敬等所订定者也今歴年逾二百矣不能以不差方今以经术取士岂无能通厯学如衡与守敬者乎请于厯官畴人之外别加询访委注必有能明厯理之扬子云善立差法之邵尧夫者出焉以为圣朝了此一大事   元志曰明时治厯自黄帝尧舜与三代之盛王莫不重之去古既逺其法不详然原其要不过随时考騐以合于天而已汉刘歆作三綂厯始立积年日法以为推歩之凖后世因之歴唐而宋其更元改法者凡数十家岂故相为乖异哉盖天有不齐之运而厯为一定之法所以既乆而不能不差既差则不可不改也元至元十三年平宋诏许衡王恂郭守敬改治新厯乃与南北日官参考累代厯法复测日月星辰消息运行之变参别同异酌取中数以为厯本十七年厯成赐名曰授时厯寻诏李谦为厯议发明新厯顺天求合之微考证前代人为附会之失诚可以贻之永乆自古及今其推验之精盖未有出于此者也   臣按古今厯法至于元郭守敬可谓度越千古矣参以古制创立新法所谓类其同而知其中辨其异而知其变其授时厯虽汉太初唐大衍皆莫有过焉者也其所以度越前人者非虗言也盖以今厯与古厯相较比而其疎密自见也其说曰上能合于数百载之前则下可以行之永乆此前人定说古称善治厯者若宋何承天隋刘焯唐傅仁均僧一行之流最为杰出今以其厯与至元庚辰冬至气应相较未有不舛戾者而以新厯上推徃古无不脗合又曰自春秋献公以来凡二千一百六十余年用大衍宣明纪元綂天大明授时六厯推筭冬至凡四十九事大衍厯合者三十二不合者十七宣明厯合者二十六不合者二十三纪元厯合者三十五不合者十四綂天厯合者三十八不合者十一大明厯合者三十四不合者十五授时厯合者三十九不合者十事以前代诸厯校之授时为密嗟乎数徃所以知来攷古所以验今今授时厯上而求之千载之前既无不合则下而推之千载之下其必不忒可知矣虽然天时不齐不齐则不能以皆同不同而更元立法以同之随时考验以合于天不能无望于今日之许平仲郭守敬焉然则更元立法随时考騐果何从而致力耶杜预曰治厯者当顺天以求合非为合以验天蔡邕曰以筹算为本以天文为验算之既积验之皆合则在人之天审而在天之天定矣   以上厯象之法臣按洪武中刻漏博士元綂言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厯随时修改以合天道我朝承运以来厯虽以大统为名而积分犹授时之数授时厯法以元至元辛巳为厯元至今洪武甲子积一百四年以厯法推之得三亿七千六百一十九万九千七百七十五分经云大约七十年而差一度每嵗差一分五十秒辛巳至今年逺数盈渐差天度拟合修改今以洪武甲子嵗前冬至为大统厯元推演得授时厯辛巳闰准分二十万二千五十分洪武甲子闰准分一十八万二千七十分一十八秒授时厯气准分五十五万六百分洪武甲子气准分五十五万三百七十五分授时厯辛巳转准分一十三万二百五分洪武甲子转准分二十万九千六百九十分授时厯辛巳交准分二十六万三百八十八分洪武甲子交准分一十一万五千一百五分八秒当元统上言时嵗在甲子也巳云年逺数盈渐差天度矧今又歴一甲子而过其半其年愈逺其数愈多其所差者当益甚也臣愚以为厯者国家之大事所以膺在躬之数承上天之托以敬天道以授人时者端有在于此臣请诏求天下通星厯之学如郭守敬者以任考验之责明天人之理如许衡者以任讲究之方失今不为后愈差舛伏惟圣明留神听察臣于厯数之学素无师传谨述经史所载言及厯象之理者以为明时献若夫推步占验之法具见诸书兹不复赘   以上厯象之法【下】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图籍之储   易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盖取诸夬   朱熹曰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天下事有古未之为而后人为之固不可无者此类是也徐几曰上古民淳事简事之小大惟结绳以识之亦足以为治至后世风俗媮薄欺诈日生而书契不容不作矣书文字也契合约也言有不能记者书识之事有不能信者契验之   程龙曰十三卦制器尚象凡所以为民生利用安身养生送死之道已无遗憾矣然百官以治万民以察卒归之夬之书契何也盖器利用便则巧伪生忧患作圣人忧之故终之以书契之取象其视网罟等象虽非一时之利实万世之大利也故结绳初易为网罟终易为书契圣人以定大业断大疑悉于书契乎观百官治万民察诚非书契不可也十三卦终以夬卦之取象圣人之意深矣   臣按此字书之祖万世书契之所自出文学之所繇宗者也岂特一时治百官察万民而已哉然万世之下所以治百官察万民者皆永赖焉夫百官以治万民以察圣人作为书契以垂万世之用为此而已后世乃至用之以驾虗诞之说纪浮夸之辞载怪僻之事写淫荡之情岂圣人始制文字之意哉   周礼大司徒之职掌建邦之土地之图与其人民之数以佐王安扰邦国以天下土地之图周知九州之地域广【东西为广】轮【南北为轮】之数辨其山【积石曰山】林【竹木曰林】川【注渎曰川】泽【水钟曰泽】丘【土高曰丘】陵【大阜曰陵】坟【水涯曰坟】衍【下平曰衍】原【高平曰原】隰【下湿曰隰】之名物   郑曰土地之图若今郡国舆地图   臣按此即后世地志图经之所始也周礼大司徒之职首以建邦之土地之图为任可见地官为职所以佐王安扰邦国者虽无所不綂而其最当切而先者万民之数九州之域五土之名也后世图经地志盖原于此国朝洪武三年命儒士魏俊民等六人编类天下郡县地理形势降附始末为大明志永乐十六年又遣官分行天下采摭事实然未成书英宗皇帝乃命儒臣因其旧脩成一书命曰大明一綂志然所辑者皆沿前代之旧载古今事迹纪形胜备风俗考沿革广见闻前古所未有也揆之于大司徒所掌之图则倍之矣然所谓建邦之土地人民之数则未备焉臣请于地图之外依周礼别为一籍凡天下两畿十三藩及府州县皆各为一图县合于州州合于郡郡合于藩总为天下图掌于户部凡其疆域道理山川物产里数户口钱谷应所有者皆具其中一有取舍敛散按图而考其实粲然如指诸掌也此成周盛时大司徒佐王安扰邦国之首务   小史掌邦国之志奠系世辨昭穆   郑曰志谓记也春秋所谓周志国语所谓郑书之属是也系世则帝系世本之属也   王昭禹曰父谓之昭子谓之穆父子相代谓之世世之所出谓之系奠系世以知其本所出辨昭穆以知其世序凡此皆有书小史则定而辨之   臣按古者封建之制行分土列爵各有分地各有分民而在其邦国者亦各有其国之私书所谓志者是也志虽作于侯国而籍则掌于王官其事之大者在奠系世辨昭穆焉后世封建之制废仕者无世官无分地然魏晋以来官有簿状家有谱系官之选举必繇于簿状家之婚姻必繇于谱系歴代竝有图谱局置郎令史以掌之仍用博通古今之儒知撰谱事凡百官族姓之有家状者则上之官为考定详实藏于秘阁副在左戸若私书有滥则纠之以官籍官籍不及则稽之以私书所以人尚谱牒之学家藏谱系之书自五代以来其书散佚不传非独无官秘阁左戸之藏而士大夫能通谱牒之学者盖亦鲜矣今制惟勲臣武胄有世官者袭替之际具其宗图藏在所司而文臣之初应举入官者亦一具家状旣仕之后不复究矣此亦一缺典也   外史掌书外令掌四方之志【记也】掌三皇五帝之书掌逹书名于四方若以书使于四方则书其令   郑曰外令王令下畿外也四方之志若晋之乗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三皇五帝之书所谓三坟五典也王昭禹曰掌四方之志则下以知风俗之所向三皇五帝之书则上以考古昔之所行   臣按孔安国曰伏羲神农皇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之书谓之五典言常道也九州之志谓之九丘丘聚也言九州所有土地所生风气所宜者皆聚此书也今外史所掌者四方之志其九丘之类也三皇五帝之书即所谓三坟五典也逹其名于四方使天下之人皆知有此书也今世天下郡县皆有图经地志藏其副于学校而总収于礼部藏于内阁朝廷又颁五经四书于天下学校使校官掌之亦周官外史之遗意也   职方氏掌天下之图以掌天下之地辨其邦国都鄙四夷八蛮七闽九貉五戎六狄之人民与其财用九谷六畜之数要周知其利害   王昭禹曰大司徒掌建邦之土地之图以天下之图知九州之地域广轮之数则其所掌者特图而已职方氏掌天下之图以掌天下之地则其所掌典非特图也又掌其地焉邦国诸侯之国也都鄙邦国之采邑也自邦国都鄙至于蛮夷闽貉戎狄虽有内外之殊然先王之政一视而同仁其人民之所聚财用之所出九谷之所生六畜之所产其数要不可以不辨也其利害不可以不知也数则列而计之也要则总而计之也利则凡可以利人者也害则凡可以害人者也周知其利害则将以兴其利而除其害也   臣按先儒谓掌天下之地图而于司马谨之也战国策士每言窥周室则可以按图籍争天下汉大将军王鳯亦云太史公书有地形阨塞不宜在诸侯王然则古人图志虽司徒营之即藏之司马秘不得见所以弭盗而防患也萧何入秦独収图籍自汉掌之司空浸以泄露当时如淮南诸王皆按舆地图谋变以此知古人之虑逺矣观此说则知古人重图籍有如此者唐人设兵部属有四一曰职方部我朝因之职方所掌者兵戎边防之政而沿边图本实在焉但不若周人悉掌天下之地云尔   左传昭公十二年楚子狩于州来左史倚相趋过王曰是良史也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孔安国曰伏羲始画八卦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繇是文籍生焉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之书谓之五典言常道也至于夏商周之书虽设敎不伦雅诰奥义其归一揆是故歴代寳之以为大训八卦之说谓之八索求其义也九州之志谓之九丘丘聚也言九州所有土地所生风气所宜皆聚此书也   程颐曰所谓大道若性与天道之说圣人岂得而去之哉若言隂阳四时七政五行之道亦必至要之理非如后世之繁衍末术也固亦常道圣人所不去也或者所谓羲农之书乃后人称述当时之事失其义理如许行为神农之言及隂阳权变医方称黄帝之说耳此圣人所以去之也五典既皆常道又去其三盖上古虽已有文字而制立法度为治有迹得以纪载有史官以识其事自尧始耳   臣按三坟五典之说始见于此孔安国谓此即上世帝王遗书则是书之来也久矣周礼外史掌三皇五帝之书此书之掌于朝廷官职者也楚左史倚相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此书之传于学士大夫者也今三皇五帝之书存于世者惟尧舜二典其他如九头五龙摄提等十纪其说荒诞不经其后宋毛渐所得之三坟则又伪妄显然断非古昔圣神之旧典也孔子删书始于尧舜所以为万世法者皆日用常行之理万世帝王为治之大经大法无出此者矣   史记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诗书缺追迹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缪古者诗三千余篇孔子去其重取其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三百五篇孔子皆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孔子晩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子弟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鲁哀公十四年春狩大野叔孙氏车子鉏商获兽以为不祥仲尼视之曰麟也取之曰河不出图雒不出书吾已矣夫乃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隐公下讫哀公十四年   孔安国曰孔子生于周末覩史籍之繁文惧览者之不一遂乃定礼乐明旧章删诗为三百篇约史记而脩春秋赞易道以黜八索述职方以除九丘讨论坟典断自唐虞以下讫于周   朱熹曰孔子删诗书定礼乐脩春秋赞周易皆传先王之旧   臣按万世儒道宗于孔子天下书籍本于六经六经者万世经典之祖也为学而不本于六经非正学立言而不祖于六经非雅言施治而不本于六经非善治是以自古帝王欲继天而建极阐道以为治莫不崇尚孔子焉所谓崇尚之者非谓加其封号优其祀典复其子孙也明六经之文使其义之不舛正六经之义使其道之不悖行六经之道使其言之不虗夫然斯谓崇尚孔子也已   秦始皇三十四年烧诗书百家语   臣按秦无道之罪十数如壊井田刑三族坑儒生罪妖言之类然皆一时之事也继其后者茍一旦兴改革起废之心其弊端可撤而去其坠绪可寻而理也若夫诗书百家语皆自古圣帝明王贤人君子精神心术之微道德文章之懿行义事功之大建置议论之详所以阐明已往而埀示将来者固非一人之事亦非一日可成累千百人之见积千万年之久而后备具者也乃以一人之私快一时之意付之烈焰使之散为飞烟荡为寒灰以贻千万世无穷之恨呜呼秦之罪上通于天矣始皇李斯所以为万世之罪人欤   汉书艺文志序曰昔仲尼没而微言絶七十子丧而大义乖战国纵横真伪分争诸子之言纷然殽【杂也】乱至秦患之乃燔灭文章以愚黔首汉兴改秦之败大收篇籍广开献书之路迄孝武世书缺简脱礼坏乐崩圣上喟然而称曰朕甚闵焉于是建藏书之筞置写书之官下及诸子传说皆充秘府至成帝时以书颇散亡使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诏光禄大夫刘向校诸经传诸子诗赋歩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咸校数术侍医李柱国校方技每一书已【毕也】向輙条其篇目撮其指意录而奏之会向卒哀帝复使向子歆卒父业歆于是总羣书而奏其七略故有辑【与集同】略【谓诸书之总要】有六艺略【六艺六经也】有诸子略有诗赋略有兵书略有术数略有方技略   臣按此前汉藏书之始末夫自唐虞三代之书至于孔子而备歴春秋战国之世至于嬴秦而缺汉高祖时战争未息文景时谦让未遑武帝者出始开献书之路建藏书之筞置写书之官至于成帝又遣求书之使命挍书之官哀帝又命官以辑其略焉夫献书之路不开则民间有书无繇上逹藏书之筞不建则官府有书易至散失欲藏书而无写之者则其传不多既写书而无挍之者则其文易讹既挍之矣茍不各以类聚而目分之则其于检阅考究者无綂矣后世人主有志于道艺而畱心于载籍者尚当以汉世诸帝为法   成帝河平三年上以中秘书颇散亡使谒者陈农求遗书于天下诏光禄大夫刘向挍之   臣按汉以来遣使求书始此夫自秦人焚书之后书籍散亡多矣汉兴始収之开献书路置写书官兴藏书府稍稍复集至成帝世又颇散失乃遣谒者求遗书于天下呜呼书之在天下乃自古圣帝明王精神心术之所寓天地古今生人物类义理政治之所存今世赖之以知古后世赖之以知今者也其述作日多卷帙浩繁难于聚而易于散失茍非在位者收藏之谨而购访之勤安能免于防失哉不幸而有所防失明君良佐咸以斯文兴防为念设法招求遣使搜采悬赏以购之授官以酬之使其长畱天地间永为世鉴以毋贻后时之悔岂不韪欤   光武中兴笃好文雅明章继轨尤重经术四方鸿生钜儒负帙自逺至者不可胜筭石室兰台弥以充积又于东观及仁寿阁集新书校书郎班固傅毅等典掌焉竝依七略而为书部明帝幸三雍礼毕帝正坐自讲诸儒执经问难于前建初中大会诸儒于白虎观考详同异连月乃罢肃宗亲临称制监决如石渠故事初光武迁还洛阳其经牒秘书载之二千余两自此以后参倍于前及董卓移都之际吏民扰乱自辟雍东观兰台石室宣明鸿都诸藏典筞文章竞共剖散其缣帛图书大则连为帷盖小乃制为縢囊及王允所収而西者裁七十余乘道路艰远复弃其半矣后长安之乱一时焚荡莫不泯尽焉   臣按此后汉书籍之始末书籍自经秦火之后固已无复先王盛时之旧汉兴多方求之至哀帝时刘歆总羣书着七略大凡三万三千九十卷有禁中外台之别又有太常太史中秘之殊古书渐渐出也不幸遭王莽之乱焚烧无遗盖秦火之烧有意而烧其祸繇于君也汉火之烧无意而烧其祸繇于民也呜呼书籍之在世犹天之有日月也天无日月天之道废矣世无书籍人之事泯矣何辜于天而徃徃遭焚烧之祸哉迨夫光武中兴笃好文雅明章继轨尤重经术古书次第复出藏之辟雍东观兰台石室宣明鸿都非一所也不幸又有董卓之乱焚荡泯尽魏氏代汉采掇遗亡分为甲乙丙丁四部合二万九千九百四十五卷晋惠之世靡有孑遗东晋鸠聚其见存者但为三千一十四卷而已宋之书目凡万五千七百四卷齐之书目凡万八千一十卷梁之多至二万三千一百六卷隋之多至三万七千余卷   隋文帝开皇三年秘书监牛表请分遣使人搜讨异本每书一卷赏绢一疋校写既定本即归主于是民间异书徃徃间出   臣按牛上表请开献书之路谓经籍自周衰孔子删述之后凡有五厄秦人吞六国坟籍扫地一厄也王莽之末竝从焚烬二厄也献帝移都西京燔荡三厄也晋世刘石凭陵从而失坠四厄也侯景破梁悉送荆州周师入郢焚之外城五厄也自仲尼迄今数遭五厄兴集之期属膺隋代今秘藏见书亦足披览但一时载籍须令大备不可王府所无私家乃有若猥发明诏兼开购赏则异典必至观阁斯积文帝纳之使人搜讨于是民间异书徃徃间出臣窃以为自隋之后唐有禄山黄巢之乱极而至于五代之季宋有女真防古之祸极而至于至正之末其为厄也又不止五矣大凡天下万事万物祸乱之时虽或荡废然一旦治平皆可稍稍复旧惟所谓书籍者出于一人之心各为一家之言言人人殊其理虽同而其所以为言者则未必同其间阐义理着世变纪事迹莫不各极其至皆有所取一有失焉则不可复虽复之亦非其真与全矣是以古先圣王莫不致谨于斯以为今之所以知昔后之所以知今者之具珍藏而爱防之惟恐其捐失也讲究而校正之惟恐其讹舛也既有者恒恐其或失未有者惟恐其弗得虽以偏安尚武衰乱之世莫不知所爱重矧重熙累洽之世好文愿治之君哉   唐分书为四类曰经史子集而藏书之盛莫盛于开元其著录者五万三千九百一十五卷而唐之学者自为之书者又二万八千四百六十九卷初隋嘉则殿书三十七万卷至武德初有书八万卷重复相揉贞观中魏征虞世南顔师古继为秘书监请购天下书选五品以上子孙工书者为书手缮写藏于内库宗命马懐素为脩图书使与褚无量整比寻置脩书院其后大明宫光顺门外东都明福门外皆创集贤书院学士通籍出入既而太府月给麻纸五千番季给墨三百三十六丸岁给兔千五百皮为笔材两都各聚书四部以甲乙丙丁为次列经史子集四库其本有正有副安禄山之乱尺简不藏元载为相奏以千钱购书一卷又命拾遗苖发等使江淮括访至文宗时郑覃侍讲进言经籍未备因诏秘阁搜采于是四库之书复完分藏于十二库黄巢之乱存者盖尠   欧阳脩曰自六经焚于秦而复出于汉其师传之道中絶而简编脱乱讹缺学者莫得其本真于是诸儒章句之学兴焉其后传注笺解义疏之流转相讲述而圣道粗明然其为说固已不胜其繁矣至于上古三皇五帝以来世次国家兴灭终始僭窃伪乱史官备矣而传记小说外暨方言地理职官氏族皆出于史官之流也自孔子在时方脩明圣经以绌缪异而老子著书论道德接乎同衰战国游谈放荡之士田骈慎到列庄之徒各极其辩而孟轲荀卿始专脩孔氏以折异端然诸子之论各成一家自前世皆存而不絶也夫王迹熄而诗亡离骚作而文辞之士兴歴代盛衰文章与时高下然其变态百出不可穷极何其多也呜呼六经之道简严易直而天人备故其愈久而益明其余作者众矣质之圣人或离或合然其精深宏博各尽其术而怪竒伟丽徃徃震发于其间此所以使好竒博爱者不能忘也然凋零磨灭亦不可胜数岂其文华少实不足以行逺欤而俚言俗说猥有存者亦其有幸不幸者欤   臣按此有唐一代藏书之本末臣甞谓天下之物虽空青水碧物外之竒寳既失之皆可复得也惟经籍在天地间为生人之元气纪徃古而示来今不可一旦无焉者无之则生人贸贸然如在防途中行矣其所关系岂小小哉民庶之家迁徙不常好尚不一既不能有所収储所赖石渠延阁之中储积之多収藏之密扃钥之固藏贮者有掌固之官阙畧者有缮写之吏损坏者有脩补之工散失者有购访之令然后不至于浥烂散落尔前代藏书之多有至三十七万卷者今内阁所藏不能什一多歴年所在内者未闻有所稽考在外者未闻有所购求臣恐数十年之后日渐损耗其所关系非止一代一时之事而已也伏望圣明为千万年之远图母使后世志艺文者以书籍散失之咎归焉不胜干万世斯文之幸   五代后唐荘宗同光中募民献书及三百卷授以试衔其选调之官每百卷减一选   明宗长兴三年初定国子监校定九经雕印卖之胡寅曰有天下国家必以经术示教不意五季干戈扰攘之时而知所先务可不谓贤乎然命国子监以木本行以一文义去舛讹使人不迷于所习善矣颁之可也鬻之非也或曰天下学者甚众安得人人而颁之曰以监本为正俾郡邑皆传刋焉何患于不给国家浮费不可胜计而独靳于此哉   叶梦得曰唐以前书籍皆写本人以藏书为贵精于讐对故往往皆有善本学者以传录之艰故其读诵亦精详五代时冯道始奏请官镂板印行宋淳化中复以史记前后汉付有司摹印自是书籍刋镂者益多士大夫不复以藏书为意学者易于得书其诵读亦因灭裂然板本多不是正不无讹误世既一以板本为正而藏本日亡其讹谬者遂不可正   臣按后世雕印书籍始于此夫自有板本以来学者易于得书不必假借购求钞写传录而得以诵习考阅诚莫大之利也然书肆刻本徃徃承讹袭舛有误学者乞命翰林儒臣将九经十九史及诸儒先所著述有补于正道名教者严加校正字画行款必须正当归一命工锓梓藏于国子监付典籍掌之遇天下板本有缺文疑义咸来取正是亦一道德以同文之一端也然臣于此又有一见今世学校所诵读人家所収积者皆宋以后之五经唐以前之注疏讲学者不复习好书者不复藏尚幸十三经注疏板本尚存于福州府学好学之士犹得以考见秦汉以来诸儒之说臣愿特敕福建提学宪臣时加整葺使无损失亦存古之一事也余如仪礼经传通解等书刻板在南监者亦宜时为备补   周世宗以史馆书籍尚少锐意求访凡献书者悉加优赐以诱致之而民间之书传写舛误乃选常参官三十人校讐刋正令于卷末署其名衔焉   臣按周世宗当五代扰攘之际尚畱心文事如此况当承平之世而经籍图书乃其祖宗所贻畱者手泽沾溉所存忍使之散轶不全乎馆阁职清务简不预他务宜委之校讐刋正俾于毎卷之末署其名衔有不究心者坐以旷官之罪   宋初有书万余卷其后削平诸国収其图籍及下诏遣使购求散亡三馆之书稍复增益太宗始建崇文院而徙三馆之书以实之又分三馆书万余卷别为书库名曰秘阁真宗时命三馆写四部书二本置龙图阁及太清楼而玉宸殿四门殿亦各有书万余卷已而王宫火延及崇文秘阁书多煨烬其仅存者迁于右掖门外谓之崇文外院命重写书籍选官详覆校勘掌以参知政事一人领之仁宗既新作崇文院命学士张观等编四库书仿开元四部录为崇文总目书凡三万六百六十九卷神宗改崇文院为秘书省徽宗更崇文总目为秘书总目诏购求士民藏书其有所秘未见之书足备观采者仍命以官且以三馆书多逸遗命建局以补全校正为名设官总理募工缮写自熙寜以来搜访补葺至是为盛矣始太祖太宗真宗三朝次仁英两朝至仁哲徽钦四朝最具当时之目为部六千七百有五为卷七万三千八百七十有七焉迨夫靖康之难而宣和馆阁之储荡然靡遗高宗驻跸临安乃建秘书省于国史院之右搜访遗阙屡优献书之赏于是四方之藏稍稍复出而馆阁编辑日益富矣当时类次书目得四万四千四百八十六卷至寜宗时又得一万四千九百四十三卷视崇文总目又有加焉   史臣曰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之有关于世运尚矣然书契以来文字多而世道日降秦火而后文字多而世教日兴其故何哉盖世道升降人心习俗之致然非徒文字之所为也然去古既逺茍无斯文以范防之则愈趋而愈下矣故繇秦而降毎以斯文之盛衰占斯世之治忽焉宋有天下先后三百余年考其治化之污隆风气之离合虽不足以拟伦三代然其时君汲汲于道艺辅治之臣莫不以经术为先务学士缙绅先生谈道德性命之学不絶于口岂不彬彬乎进于周之文哉宋之不竞或以为文盛之弊遂归咎焉此以功利为言未必知道者之论也自南渡之后迄于终祚国歩艰难军旅之事日不暇给而君臣上下未甞顷刻不以文学为务大而朝廷微而草野其所制作讲说纪述赋咏动成卷帙絫而数之有非前代之所及也虽其间鈲裂大道疣赘圣模幽怪恍惚碎支离有所不免然而瑕瑜相形雅郑各趣譬之万归海四渎可分繁星丽天五纬可识求约于博则有要存焉   臣按此有宋一代藏书之始末   太宗太平兴国九年诏曰国家宣明宪度恢张政治敦崇儒术啓迪化源国典朝章咸从振举遗编坠简当务询求眷言经济无以加此宜令三馆以开元四部书目阅馆中所阙者具列其名诏中外购募有以亡书来上及三百卷者当议甄录酬奬余第卷帙之数等级优赐不愿送官者借本写毕还之   仁宗嘉祐中诏曰国初承五代之后简编散落三馆聚书仅才万卷其后平定列国先収图籍亦甞分遣使人屡下诏命访募异本校定篇目听政之暇无废览观然比开元遗逸尚众宜加购赏以广献书中外士庶竝许上馆阁阙书卷支绢一匹五百卷与文资官   臣按宋朝以文为治而于书籍一事尤切用心歴世相承率加崇尚屡下诏书搜访遗书或给以赏或赐以官凡可以得书者无不畱意然犹虑其或有非常之变每卷皆有副本分贮各所是以真宗之时崇文秘阁之灾而犹存太清楼之储徽宗设官提举募工缮写一置宣和殿一置太清楼一置秘阁其寓意深矣我朝不专设馆阁官凡前代所谓省监皆归于翰林院翰林院专设官以司经籍图书名曰典籍凡国家所有古今载籍皆在所掌又于国子监设典籍一员司凡大学所有经籍及板本之属臣考唐人谓人之博学者曰行秘书而宋人之评诗者亦曰胸中无国子监不可读杜诗而书史之有讹舛者必挍正之以监本则此二者乃自古藏贮经籍之所我朝馆阁之职凡前代所谓集贤院崇文院秘书省秘阁皆不复置官惟于翰林太学置此官二员今翰林院秘藏皆在文渊阁其典籍固有所职掌惟两京太学典籍几于虚设臣闻永乐中太宗皇帝肇建北京敕翰林院凡南京文渊阁所贮古今一切书籍自一部至有百部以上各取一部送京余悉封识収贮如故则是两京皆有储书也夫天下书籍尽归内府其人家所有者盖亦无多其间多有人家所无者今幸其犹存于此万一有所疎失则永絶矣可不惜哉今幸国家无事政天子崇儒右文之时忍使古昔圣贤乖世立教之言载道为治之具传之数千百年者一旦不幸或有意外之变乃至于今而泯尽岂不贻千古之永叹哉臣请敕内阁儒臣将南北两京文渊阁所藏书籍凡有副本于南京内阁及两监各分贮一本其无者将本书发下两监敕祭酒司业行取监生钞録给与人匠纸笔责令各堂教官挍对不限年月陆续付本监典籍掌管如此则一书而有数本藏贮又有异所永无疎失之虞矣   神宗元丰三年改官制以崇文院为秘书省刋写分贮集贤院史馆昭文馆秘阁经籍图书以秘书郎主之编集挍定正其脱误则挍书郎正字主之岁于仲夏曝书则给酒食费谏官御史侍制以上官毕赴   臣按宋有馆阁之职以司经籍图书秘书郎职掌収贮葺理挍书郎正字职在编辑挍定今制不设馆閤并其职于翰林院夫以专官则无专任臣请于典籍之外其脩撰编脩检讨皆以编辑挍定之任专委其人而责其成功每岁三伏防官曝书如宋制因阅其数如此则葺理有官而编简不至于脱误考挍有人而文义不至于讹舛考阅有时而载籍不至于散亡矣   徽宗大观四年秘书监何志同奏庆厯间甞命儒臣集四库秘藏叙次为籍名之曰崇文总目其书之总凡三万六百六十九卷今一馆所藏善否相揉号为全本者不过二万余卷而脱简断编亡散阙逸之数亦如之宜及今有所搜采视庆厯旧録及总目之外别有异书竝许借传从之   臣按何志同言及今有所搜采视庆厯旧録及总目之外别有异书竝许传借盖欲将馆阁中书目録出示中外凡目中所无有者借传以广其藏也此事关系甚大非惟一时事盖万世之事也以上图籍之储臣按人君为治之道非一端然皆一世一时之事惟夫所谓经籍图书者乃万年百世之事焉盖以前人所以敷遗乎后者凡歴几千百年而后至于我而我今日不有以脩辑而整比之使其至我今日而废坠放失焉后之人推厥所繇岂不归其咎于我之今日哉是以圣帝明王所以继天而子民者任万世世道之责于己莫不以是为先务焉我太祖高皇帝肇造之初庶务草创日不暇给而首先求遗书于至正丙午之秋是时犹未登寳位也呜呼大圣人所见所为自与其他帝王不同其所以为圣子神孙之诒谋者至矣践其阼而承其綂者可不思所以体其心而继述其事者乎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四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权量之谨   舜典同律度量衡   孔頴达曰律者气之管而度量衡三者法制皆出于律度有丈尺量有斛斗衡有斤两皆取法于律蔡沈曰律谓十二律六为律六为吕凡十二管皆径三分有竒空围九分而黄钟之长九寸既以之制乐而节声音又以之审度而度长短则九十分黄钟之长一为一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以之审量而量多少则黄钟之管其容子谷秬黍中者一千二百以为龠而十【当作合】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十斗为斛以之平衡而权轻重则黄钟之龠所容千二百黍其重十二铢两龠则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此黄钟所以为万事根本诸侯之国其有不一者则审而同之也臣按律者气之管所以作乐者也而度量衡用以度长短量多寡称轻重所用与律不同而帝世巡守所至同律而必及于度量衡何哉盖以度量衡皆受法于律于此审之三者之法制皆与律同斯为同矣诚以是三物者其分寸龠合铢两皆起于黄钟而与气之律同出于一按律固可以制度量衡而考度量衡亦可以制律此圣人制律而及度量衡之本意也然圣人不徒因律而作乐而用之于郊庙朝廷之上而又颁之于下使天下之人用之以为造作出纳交易之则焉其作于上也有常制其颁于下也有定法茍下之所用者与上之所颁者不同则上取于下者当短者或长当少者或多当轻者或重下输于上者当长者或短当多者或少当重者或轻下亏于民上损于官操执者有增减之弊交易者有欺诈之害监守出纳者有侵尅赔偿之患其所关系盖亦不小也是虽唐虞之世民淳俗厚帝王为治尚不之遗而况后世民伪日滋之时乎乞勑所司每正嵗申明旧制自朝廷始先校在官之尺量斗斛权衡使凡收受民间租税噐物不许过则又于凡市场交易之处悬挂则様以为民式在内京尹及五城兵马司官在外府州县官每月一次校勘宪臣出巡所至必令所司具式呈騐公私所用有不如式者坐其所司及所造所用之人是亦王政之一端也   五子之歌曰明明我祖【禹也】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遗也】厥子孙关【通也】石和【平也】钧王府则有   蔡沈曰典则治世之典章法度也百二十斤为石三十斤为钧钧与石五权之最重者也关通以见彼此通同无折阅之意和平以见人情两平无乖争之意言禹以明明之德君临天下典则法度所以贻后世者如此至于钧石之设所以一天下之轻重而立民信者王府亦有之其为子孙后世虑可谓详且逺矣臣按圣人本律作噐以一天下者非止一钧石也而五子所歌举大禹所贻之典则止言钧石而不及其他何哉先儒谓法度之制始于权权与物钧而生衡衡运生规规圆生矩矩方生绳绳直生准是权衡者又法度之所出也故以钧石言之嗟夫万物之轻重取信于权衡五权之轻重归极于钧石是虽一噐之设而与太宰所掌之六典八则同为祖宗之所敷遗承主噐而出治者乌可荒坠先祖之绪哉   周礼内宰凡建国佐后立市陈其货贿出其度量合方氏掌达天下之道路同其数噐壹其度量   大行人王之所以抚邦国诸侯者十有一嵗同度量同数噐   臣按三代盛时所以制度量以定长短多寡以取信于天下者非但王府则有凡诸侯之国道路之间莫不有焉天子时巡则自用以一侯国之制非时巡之嵗则又设官以一市井道路之制焉是以当是之时一噐之设一物之用莫不合于王度而无有异同否则非但不可行且有罪也此天下所以一统也欤   典瑞璧羡以起度   玉人璧羡度尺好【璧孔也】三寸以为度   郑曰羡者不圆之貌盖广径八寸袤八尺以起度蔡元定曰按尔雅肉倍好谓之璧羡延也此璧本圜径九寸好三寸肉六寸而裁其两旁各半寸以益上下也其好三寸所以为璧也裁其两旁以益上下所以为羡也袤十寸广八寸所以为度尺也以为度者以为长短之度也则周家十寸八寸皆为尺矣陈氏言以十寸之尺起度则十尺为丈十丈为引以八寸之尺起度则八尺为寻倍寻为常   王昭禹曰夫度在礼则起于璧羡在乐则起于黄钟之长先王以为度之不存则礼乐之文熄故作璧羡使天下有考焉   臣按班固汉志度之九十分黄钟之长一为一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孙子算术蚕所吐丝为忽十忽为一丝十丝为一毫十毫为一厘十厘为一分十分为一寸十寸为一尺十尺为一丈则尺固当以十寸为正矧天地之数生于一而成于十十者天地之足数也以是为度以定万物之长短岂非一定之理中正之道哉璧羡既起十以为丈引又起八以为寻常则非一定矣设欲用八去其十之二是则八也又何用别为之制哉臣愚以为璧羡虽古人之制然宜于古而未必宜于今也请凡今世所用之尺壹以人身为则谨考许慎説文寸十分也人手却一寸动□谓之寸口十分为寸则十寸为尺也宜敇有司考定古法凡寸以中人手为准铸铜为式以颁行天下凡所谓八寸六寸之尺虽古有其制皆不得行焉则用度者有定凖制造者有成法矣或曰人之手有短长体有肥瘠乌可据以为定哉曰自古制度者或以絫黍或以丝忽地之生黍岂皆无大小蚕之吐丝岂皆无粗细何独致疑于人身哉且身则人人有之随在而在拟寸以指拟尺以手虽不中不逺矣   防氏为量改煎【炼也】金锡则不耗【不复减耗】不耗然后权之权之然后凖【水平】之凖之然后量【量以黍】之量之以为鬴【容六斗四升】深尺内方尺而圜其外其实一鬴其臋一寸其实一豆【四寸为豆】其耳三寸其实一升【两龠为合四合为升】重一钧【三十斤】其声中黄钟之宫槩【所以为平】而不税【不征其税】其铭曰时【是也】文【文德之君】思索【思索以求其理】允臻其极嘉量既成以观四国永启厥后兹噐维则   王昭禹曰量之为噐内方而外圜则天地之象也其臋一寸其耳三寸则隂阳竒耦之义也其重一钧则权衡之法寓焉其声中黄钟则律吕之法寓焉夫黄钟为律之本而宫为五声之纲量之所制其本起于黄钟之龠其成也声又复中于黄钟之宫岂非以天下之法于此乎出而五则之法于此乎成欤非特此也宫于五行为土于五常为信则以量为法则之主且以立信于天下也惟其立信于天下故与天下为公平而不敢私焉   郑敬仲曰量之为物其粗则寓于规矩法度之末而其妙极于天下之精防盖出于时文之思索而归诸大中至正之道民所取中而芘者也虽童子适市莫之或欺矣出之以内宰掌之以司市一之以合方氏同之以行人凡以观四国也舜之巡守所以同度量而孔子亦曰谨权量四方之政行焉五子之歌曰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厥子孙关石和钧王府则有所谓永启厥后兹噐维则者也   臣按先儒谓栗之为义有坚栗难渝之义使四方观之以为则万世守之以为法以立天下之信无敢渝焉所以名工谓之防氏也夫三代之量以金锡为之外圜而内方以象天地后世则改用木而内外皆方失古意矣古昔先王所以垂典则于子孙以示四方信后世者既有所谓大经大法而于噐物之制作又皆各有成法焉然又恐其岁久而易壊也又必镕炼金锡而铸为之噐权其轻重之剂准其髙下之等既精既坚无余无欠刻为铭文以为世则置之王府之中以示天下之式以垂后世之范使其是遵是用不敢有所渝易焉以此为防末代乃有以公量收私量贷以暗收人心潜移国祚如齐陈氏者然后知古先哲王于巡守之时必同度量衡于行政之初必审权量非故为是屑屑也其为虑一何逺哉   王制古者以周尺八尺为歩今以周尺六尺四寸为歩古者百亩当今东田【即诗言南东其亩也】百四十六亩三十歩古者百里当今百二十一里六十歩四尺二寸二分陈澔曰古者八寸为尺以周尺八尺为歩则一歩有六尺四寸今以周尺六尺四寸为歩则一歩有五尺一寸二分是今歩比古歩毎歩剰出一尺二寸八分以此计之则古者百亩当今东田百五十六亩二十五歩一寸六分十分寸之四与此百四十六亩三十歩不相应里亦仿此推之   臣按孟子言仁政必自经界始所谓经界者治地分田经画其沟涂封植之界也后世田不井授凡古之沟涂封植之界限尽废所以经界者不过歩其逺近量其广狭分其界至以计其顷亩之数焉耳然欲计之而无所以经画之尺度可乎大江以北地多平原广野若欲歩算固亦无难惟江南之地多山林险隘溪涧阻隔乃欲一一经画之使无遗憾岂非难事哉古人丈量之法书史不载惟王制仅有此文然止言古今尺歩亩里之数而不具其丈量之法今世量田用所谓歩弓者不知果古法否然传用非一日未必无所自也是法也施于寛广平衍之地固无不可惟于地势倾侧纡曲尖邪之处其折量纽算为难小民不人人晓也是以任事之人易于作弊宋南渡初李椿年言经界不正十害首行于平江然后推及于诸郡当时亦以为便惟闽之汀漳泉三郡未及行朱子知漳州言于朝力主行之然竟沮于言者或曰宋人经界之法可行否欤曰何不可之有使天下藩服郡县皆得人如李椿年朱熹郑昭叔斯行矣虽然犹未也茍非大臣有定见得君之专以主之于上岂能不摇于羣议而终于必行哉   月令仲春之月日夜分则同度量钧【平也】衡【称上曰衡】石【百二十斤】角【校也】斗甬正权【称锤】概【执以平量者】   仲秋之月日夜分则同度量平权衡正钧【三十斤】石角斗甬   郑曰因昼夜等而平当平也同角正皆所以平之也   呉澂曰衡下但言石于五者之中举其至重者言也上曰量下又曰斗甬者先总言其噐后言其名也权者衡之用概者量之用唯度既不析其名又不言其用者度自用无为之用者也   臣按古先圣王凡有施为必顺天道是以春秋二仲之月昼夜各五十刻于是乎平等故于此二时审察度量权衡以騐其同异或过而长或过而短或过于多或过于少或过于重或过于轻皆有以正而均之使之皆适于平焉后世事不师古无复顺时之政虽有度量权衡之制一颁之后听民自为无复审察校量之令故有累数十年而不经意者矣况一岁而再举乎民伪所以日滋国政所以不平此亦其一事也   论语谨权量四方之政行焉   饶鲁曰谨权量是平其在官之权衡斗斛使无过取于民关石和钧王府则有固是要通乎官民然民间权量关系尚浅最是官府与民交渉便易得加增取盈今之苗斛皆然当纣之时必是取民过制所以武王于此不容不谨   臣按饶鲁谓民间权量关系尚浅最是官府与民交渉便易得加增取盈今之苗斛皆然呜呼岂但一苗斛哉苗斛之弊比其他为多尔凡官府收民贡赋其米麦之类则用斗斛布帛之类则用丈尺金银之类则用权衡三者之中丈尺为害较浅惟斗斛之取盈积少成多权衡之按抑以重为轻民之受害徃徃积倍蓰以至于千万多至破家鬻产以沦于死亡用是人不聊生而祸乱以作武王继商辛壊乱之后即以谨权量为行仁政之始言权量而不言度非遗之也而所谨尤在于斯焉谓之谨者其必丁寜慎重反覆详审而不敢轻忽也欤   前汉律志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所以度长短也本起黄钟之长以子谷秬黍【黒色者】中【不大不小】者一黍之广度之九十分黄钟之长一为一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而五度审矣夫度者别于分忖为寸蒦【音约】于尺张于丈信于引引者信天下也职在内官廷尉掌之   臣按以上言度五度之义分者可分列也寸者忖也尺者蒦也丈者张也引者信也   量者龠合升斗斛也所以量多少也本起于黄钟之龠用度数审其容【因度以生量审其中所容多少】以子谷秬黍中者千有二百实其龠以井水凖其概合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十斗为斛而五量嘉【善也】矣夫量者跃于龠合于合登于升聚于斗角于斛也职在太仓大司农掌之臣按以上言量五量之义龠者跃也跃防动气而生物也合【音閤】者合龠之量也升者登也斗者聚也斛者角斗平多少之量也   权者铢两斤钧石也所以称物平施知轻重也本起于黄钟之重一龠容千二百黍重十二铢两之为两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而五权谨矣始于铢两于两明于斤均于钧终于石   臣按以上言权五权之义铢者殊也物丝忽防始至于成著可异也两者两黄钟律之重也斤者明也钧者均也石者大也   凡律度量衡用铜者名自名也所以同天下齐风俗也铜为物之至精不为燥湿寒暑变其节不为风暴露改其形介然有常有似于士君子之行是以用铜也用竹为引者事之宜也   臣按五度之法髙一寸广二寸长一丈而分寸尺丈存焉惟引则用竹盖引长十丈髙一分广六分长而难以收藏故用竹篾为之为宜也五量之法用铜方尺而圜其外旁有庣【不满之处】焉其上为斛其下为斗左耳为升右耳为合龠其状似爵夫班志于度量二者皆言其所以制造之质或用铜或用竹独于权衡畧焉乃于下文总言度量衡用铜者意者权衡亦用铜欤后世于度量二者用木为之度间有用铜者而斗斛之制用铜鲜矣权之为噐非若度量虽有长短大小之不同而各自为用惟权之一噐则兼衡与凖而叅用之所以为之质者亦各不同凖必以绳权必以铜而衡则以木若铜为之也后世一惟用木耳臣请诏有司考校古今之制铸铜为度量权衡之式藏在户部颁行天下藩服郡县凡民间有所铸造必依官式刻其成造岁月匠作姓名赴官校勘印烙方许行使   秦始皇二十六年一衡石丈尺   吕祖谦曰自商君为政平斗甬权衡丈尺其制变于古矣至是并天下一之皆令如秦制也然此乃帝王初政之常秦犹沿而行之至于后世则鲜或举之矣臣按秦事不师古至为无道而犹知以一衡石丈尺为先务况其不为秦者乎然吕祖谦作大事记于始皇平六国之初书曰一衡石丈尺而其解题则云自商君为政平斗甬权衡丈尺意其所书之石非钧石之石也后世以斛为石其始此欤   宋太祖诏有司精考古式作为嘉量以颁天下凡四方斗斛不中度不中式者皆去之又诏有司按前代旧式作新权衡以颁天下禁私造者   太宗淳化三年诏曰书云同律度量衡所以建国经而立民极也国家万邦咸乂九赋是均顾出纳于有司系权衡之定式如闻秬黍之制或差毫厘锤钩为奸害及黎庻宜令详定称法着为通规   臣按宋太祖太宗皆起自民间熟知官府出纳之弊故其在位首以谨权量为务史谓比用大称如百斤者皆悬钩于架植镮于衡或偃手或抑按则轻重之际殊为悬絶于是更铸新式悉繇絫黍而齐其斤石不可得而增损也又令每用大称必悬以丝绳既置其物则却立以视不可得而抑按繇是观之可见古昔好治之君莫不爱民其爱民也凡官吏可借以害民者无不预为之禁革则虽一毫之物不使过取于民彼其具文移着律例约束非不备刑罚非不严然利之所在人惟见利而不见害徃徃法外以巧取依法以为奸孰若每事皆立为一法如宋人之于权衡必齐其斤石不可得而增损又俾操执者却立以视而不得按抑噫使凡事事皆凖此以立为之法则官吏无所容其奸而小民不至罹其害矣   程颐曰为政须要有纲纪文章谨权审量读法平价皆不可阙   朱熹曰所谓文章者便是文饰那谨权审量读法平价之类耳   臣按程子谓为政须要有纲纪文章谨权审量皆不可阙朱子谓文章便是文饰那谨权审量之类然但言文章而不及纲纪臣窃以谓权而谨之量而审之使其长短适平多寡酌中固是文饰之意然于操执之时或钩锤之转移衡尾之按抑收放之际或斛面之加淋旁庣之摇撼则是无纲纪矣是知圣人为治无一善之徒行无一法之徒立一噐之设虽小也而必正其制度一物之用虽防也而必防其病弊惟恐一事之或失其宜一民之或被其害此所以钜细精粗无不毕举上下四方无不均平也欤   以上权量之谨臣按舜巡守同律度量衡而此止云权量而不及度者盖论语叙武王之行政止言谨权量朱子注孟子引程子之言亦止言谨权审量而不及度意者权量之用比度为切欤不然则举二以包其一也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寳玉之噐   书辑【敛也】五瑞【信也】既月乃日觐四岳羣牧班瑞于羣后朱熹曰公执桓圭侯执信圭伯执躬圭子执谷璧男执蒲璧五等诸侯执之以合符于天子而验其信否也   臣按物质之美而贵者莫如玉故天子而下皆执之盖以至贵之人而执至美之物天子则以是而致敬于天诸侯则用是而尽诚于天子也   禹贡扬州厥贡瑶琨梁州厥贡璆雍州厥贡惟球琳琅玕   蔡沈曰瑶琨玉石名诗曰何以舟之维玉及瑶琨説文云石之美似玉者取之可以为礼噐璆玉磬也球琳美玉也琅玕石之似珠者尔雅曰西北之美者有昆仑虚之球琳琅玕   臣按玉之为物自古中国所在有之观诸山海经可见矣在尧舜之世已用为圭璧禹贡之时扬梁雍三州所贡已有玉石在战国时卞和所献之玉出于荆山汉之时关中之蓝田幽州之玉田皆有玉焉是时西域未通于中国也今中国未闻有出玉之处而所用之玉皆自于阗国来于阗之玉有白緑三种皆出于河亦与古人所谓玉蕴石而山辉者异是则中国之玉出于石而必用斲外夷之玉生于水而必用捞也岂古今土地生物有不同欤抑玉乃土石之精粹者其生也有限而取之也有尽耶况古人以玉比德无故不去其身用以为噐用杂佩之类不一而足是以制字者如琼瑶瑄璟之类逾二百则玉在古多而为用伙可知矣今世闾阎小民有不识玉者何古如彼之多而今如此之少耶由是推之汉之金以斤计而每以万为言唐则以两计而比于汉者少而宋又少于唐今日又少于宋无乃数千年之后中国之金殆将与玉同耶为世道逺虑者不可不为之限节也   诗鄘风君子偕老曰副【祭服首饰】笄六珈【以玉加于笄为饰】   臣按先儒谓副祭服之首饰编发为之笄衡笄也垂于副之两旁当耳其下以紞悬瑱衡笄以玉为之今之簪也紞织如绦上属于衡瑱以玉为之以纩缚之而属于紞悬之当耳似今之珥也   卫风淇奥曰充耳琇莹   朱熹曰充耳瑱也琇莹美石也天子玉瑱诸侯以石   郑风之女曰鸡鸣曰杂佩以赠之   朱熹曰杂佩者左右佩玉也上横曰珩下系三组贯以蠙珠中组之半贯一大珠曰瑀末悬一玉两端皆鋭曰冲牙两旁组半各悬一玉长博而方曰琚其末各悬一玉如半璧而内向曰璜又以两组贯珠上系珩两端下交贯于瑀而下系两璜行则冲牙触璜而有声也   齐风之着曰尚之以琼华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朱熹曰琼华美石似玉者即所以为瑱也琼莹琼英亦皆美石似玉者   秦风之渭阳曰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孔頴达曰琼者玉之美名非玉名也瑰者美石之名   小雅之采芑曰朱芾斯皇有玱葱珩   朱熹曰玱玉声葱苍色如葱者也珩佩首横玉也礼三命赤芾葱珩   斯干曰乃生男子载弄之璋   朱熹曰半圭曰璋   大东曰鞙鞙【长貌】佩璲   郑曰佩璲者以瑞玉为佩   大雅之棫朴曰济济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峩峩又曰追琢其章金玉其相   朱熹曰祭祀之礼王祼以圭瓒诸臣助之亚祼以璋瓒左右奉之其判在内亦有趣向之意峩峩盛壮也追雕也金曰雕玉曰琢   旱麓曰瑟【缜密貌】彼玉瓒黄流在中   朱熹曰玉瓒圭瓒也以圭为柄黄金为勺青金为外而朱其中也黄流郁鬯也酿秬黍为酒筑郁金煮而和之使芬芳条鬯以瓒酌而礼之也   韩奕曰韩侯入觐以其介圭   朱熹曰介圭封圭执之为贽以合瑞于王也   江汉曰厘尔圭瓒秬鬯一卣   朱熹曰厘赐卣尊也   商颂之长发曰受小球大球   郑曰小球镇圭尺有二寸大球大圭三尺也皆天子之所执也   臣按以上皆三百篇诗中所言及玉者大抵先王之世所用以为首饰佩服祭器贡贽者皆玉也后世乃舎中国比德之玉而宝逺夷无用之石以为用甚至倾帑藏以易之此何见也   周礼天官玉府掌王之金玉玩好共王之服玉佩玉珠玉王齐则共食玉大丧共含玉若合诸侯则共珠槃玉敦凡王之献金玉受而藏之   呉澂曰金玉人所宝者服玉大圭之类佩玉珩璜之类珠玉则琢玉为珠以饰冠冕也食玉所以养至阳之气含玉所以为死者口实合诸侯谓诸侯会同则为坛三成割牛耳取血以防之珠槃所以盛耳玉敦所以盛血   臣按玉之为玉古先帝王必以之为服佩之用者以其色有黄白黒苍之辨其声有角征宫羽之应其象有仁义礼乐道德忠信之备   春官大宗伯以玉作六瑞以等【犹齐等也】邦国王执镇【安镇四方】圭公执桓【柱也】圭侯执信圭伯执躬圭子执谷璧男执蒲璧   刘彞曰舜受尧禅执天下之大圭而陟帝位始受天下之朝则辑五瑞既月乃日觐四岳班瑞于羣后是玉作六瑞古已有矣   臣按此即舜典所谓辑五瑞者盖自帝世已有之矣先儒谓六瑞之制其形有圭之鋭璧之圆以象天之体用其名有镇桓信躬谷蒲以别君德之隆杀信躬之名则取诸身而象之也镇桓谷蒲之名则取诸物而象之也古人制噐莫不各有取象矧此乃天子所以合信于诸侯者乎   以玉作六噐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璜礼北方皆有牲币各放其噐之色   呉澂曰礼神者始告神时荐于神坐也荐之在于作乐迎神之后郑氏云先奏是乐以致其神礼之以玉而祼焉是也苍璧礼天苍象天之色圆象天之形黄琮礼地黄象地之色琮八方亦象地其制每角各刻出一寸长六寸厚八寸青圭礼东方圭制上左右各半寸其鋭以象春物初生长九寸厚一寸博三寸礼东方以立春赤璋礼南方半圭曰璋夏者隂阳各居其半故用璋礼南方以立夏白琥礼西方以玉长九寸广五寸刻状虎形髙三寸礼西方以立秋璜礼北方半璧曰璜冬者隂阳亦居其半故用璜礼北方以立冬六玉各象其方色而牲币又象六玉之色臣按先儒谓玉者纯阳之精气而圣人之至宝也将礼于天地四方而无以归其诚乃以玉作六噐既象天地四方之色又拟其形以琢之而柴槱禋燎埋瘗之所以答神之降飨也后世惟祀天地有琮璧而于其他之祭则无焉岂非缺典乎   天府掌祖庙之守藏与其禁令凡国之玉镇大宝噐藏焉   郑曰祖庙始祖之庙其宝物世传守之若鲁宝玉大弓者玉镇大宝噐玉瑞玉噐之美者   王昭禹曰左传曰诸侯之封皆受明噐于王室以镇抚其社稷则所谓玉镇者美玉之可以为镇者也记曰崇鼎贯鼎大璜封父天子之噐也所谓大宝噐者亦类此郑景望曰大丧大祭则出而陈之胡安定曰告终易代陈列先王所宝非直为美观也以见传及其身能全而归之也夫以一噐一物传于先王者犹谨如此况神噐之大者乎汤有典宝之作其以祖宗之物所当常宝而无德则失亦不可常乎是义也于周顾命尤详   臣按周礼天府所藏即顾命之所陈者也中庸所谓陈其宗噐即此所谓国之玉镇大宝噐即书所谓越玉五重也是五重者即先世所传之重宝曰璧曰琬琰曰大玉曰夷玉曰天球是之谓五玉璧大璧也琬琰圭也大玉华山之玉夷玉东夷之玉天球鸣球也是皆国之重镇大宝而为子孙者所当谨守以为传世之宝以镇国家以贻云仍不可失坠焉者也   典瑞掌玉瑞玉噐之藏辨其名【名以命之】物【物以色之】与其用事【朝日祭祀之时】设其服饰【缫借之类】王晋【揷也】大圭【朴素无文】执镇圭【瑑四镇之山】缫【织组为藻】借【饰以借玉】五采【五色】五就【一半为一就】以朝日【春分半日】公执桓圭侯执信圭伯执躬圭缫皆三采三就子执谷璧男执蒲璧缫皆二采再就以朝觐宗遇会同于王诸侯相见亦如之瑑【刻上】圭【剡上】璋【半圭】璧【璧圆】琮【半璧】缫皆二采一就以覜聘四圭有邸【圭出于四旁】以祀天旅上帝两圭有邸【出于两旁】以祀地旅四望祼圭有瓒以肆先王以祼賔客圭璧【圭其邸为璧】以祀日月星辰璋邸射【邸托于琮贯而射之】以祀山川以造赠賔客土圭以致四时日月封国则以土地珍【当为镇】圭以徴守以恤凶荒牙璋【瑑为齿牙】以起军旅以治兵守璧羡以起度   郑曰人执以见曰瑞礼神曰噐   臣按先儒谓璧羡以起度者古人之度在乐则起于黄钟在礼则起于璧羡璧之圆凡九寸以其旁之一寸而羡其上下则横径八寸而袤十寸以十寸之尺而起度则十尺为丈十丈为引以八寸之尺而起度则八尺为寻倍寻为常使度或不存天下后世因璧羡而可考则王者之五度信矣由是观之则先王命典瑞之职掌玉瑞玉噐之藏非但备物以为当世之用而又制噐以垂后世之则三代盛时礼乐之用备于上礼乐之化孚于下非但掌之者有其人而制之者亦有其则诗所谓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亦此类欤   玉人之事镇圭【取镇安四方之义】尺有二寸天子守之命圭九寸谓之桓圭【取强直有立之义】公守之命圭七寸谓之信【伸也】圭【取尊而不屈之义】侯守之命圭七寸谓之躬圭【取卑而不伸之义】伯守之天子执冒【取覆冒之义】四寸以朝诸侯天子用全【丝色】上公用龙侯用瓒伯用将【以玉饰其柄】继子男执皮帛天子圭中必【与縪同】四圭尺有二寸以祀天大圭长三尺杼【杀也】上终葵【椎也】首天子服之土圭尺有五寸以致日以土地祼圭尺有二寸有瓒以祀庙琬圭九寸而缫以象徳琰圭九寸判规以除慝以易行璧羡度尺【用以起度】好【璧孔也】三寸以为度   郑曰天子名玉曰冒者言德能覆盖天下也全纯色   臣按玉人之所造即典瑞之所掌也然其间亦有详畧多寡同异者互相备也不然其有缺文逸简欤抑观成周之世所以为玉瑞玉噐者无非为祭神行礼致四时赠賔客防凶荒起军旅而作后世所以造作者多以为服饰玩好甚者以为戏具求其为礼而作者盖鲜矣夫以古人比德之玉所以事天享帝之具而用以为防玩于床第之间其不恭甚矣   礼记曲礼玉曰嘉玉   陈澔曰无瑕之玉也   臣按礼神以玉取其清洁无瑕也玉之为玉或以为璧或以为琮或圭以青或璋以白或赤而为虎形或而为半璧或两圭而有邸或四圭而有邸茍有瑕而不纯则非全矣故必纯而全然后谓之嘉焉嘉者美也然是玉也或焚焉或藏焉考周礼郑氏注谓禋祀禋烟也为五币祭祀焚之作烟以报阳也此焚玉之证也天府若当祭祀讫事而藏之此收玉之证也是何也盖用玉于神有礼神者有祀神者礼神者讫事即收祀神者与牲俱燎也若夫郊特牲所谓圭璋则用圭璋以盛鬯用其气臭而已   玉藻天子搢【揷也】珽方正于天下也诸侯荼前诎后直让于天子也大夫前诎后诎无所不让也   陈澔曰珽亦笏也即玉人所谓大圭长三尺者是也以其挺然无所诎故谓之珽盖以端方正直之道示天下也荼者舒迟之义前有所畏则其进舒迟诸侯之笏前诎者圆杀其首也后直者下角正方也以其让于天子故杀其上也大夫上有天子下有己君故笏之下角亦杀而圜示无所不让也   笏天子以球玉诸侯以象大夫以鱼须文竹士竹本象可也   郑曰球美玉也文犹饰也大夫士饰竹以为笏不敢与君竝用纯物也   孔頴达曰鱼须文竹谓以鲛须文饰其竹也士以竹为本质以象牙饰其邉縁可者通许之辞   臣按以上圭笏之制惟天子得用玉诸侯则用象大夫士皆用竹但用鱼须及象文饰之今制则五品以上用象六品以下皆用槐木简   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征角左宫羽   陈澔曰征角宫羽以玉声所中言也征为事角为民故在右右为动作之方也宫为君羽为物君道宜静物道宜积故在左左乃无事之方也不言商者或以西方肃杀之音故遗之欤   方慤曰征角为阳宫羽为隂阳主动隂主静右佩隂也而声中征角之动左佩阳也而声中宫羽之静何哉盖佩所以为行止之节时止则止时行则行此设备之意也   臣按佩之制见于诗杂佩其制有琚瑀珩璜冲牙五者其所以为声者在两璜与冲牙相触撃行动之际锵然以鸣在右者必中征角在左者必中宫羽古之玉人所以制造之者必有其度然后能使声之所中协于角征宫羽之音其大小厚薄必有等差惜后世之无传也   今制朝祭服皆有制三品以上用玉四品以下药玉近乃有铸铜为之者殊失古制盖玉之中商声者以其有肃杀之声尚不可用况用金声乎切宜禁革   凡帯必用佩玉惟丧否佩玉有冲牙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于玉比德焉   贾公彦曰所触之玉其形似牙故曰冲牙   聘义夫昔者君子比德于玉焉温润而泽仁也缜【致也】密以栗【坚貌】知也亷而不刿【伤也】义也垂之如坠礼也叩之其声清越【犹扬也】以长其终诎【絶止貌】然乐也瑕【玉病也】不揜瑜【玉中美者】瑜不揜瑕忠也孚尹旁达信也气如白虹天也精神见于山川地也珪璋特达德也天下莫不贵者道也贾公彦曰珪璋特达谓行聘之时惟执圭璋特得通达不加饰弊也   马睎孟曰古人用玉皆象其美若镇圭以召诸侯以恤凶荒用其仁也齐有食玉用其智也牙璋以起军旅用其义也国君相见以瑞相享以璧用其礼也乐有鸣球服有佩玉用其乐也邦国玉节用其信也琬以结好琰以除慝用其忠也两圭祀地黄琮礼地用其能达于地也四圭祀天苍璧礼天用其能达于天也圭璋特达用其能达于德也已聘而还圭璋已朝而班瑞此皆古之为噐而用玉之美者也古之善比君子于玉者曰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曰追琢其章金玉其相曰如圭如璧曰有美玉于斯韫匵而藏诸曰玉振终条理曰瑾瑜匿瑕曰如玉如莹爰变丹青此古人比君子于玉者也   臣按玉者天下莫不贵君子之德似之是以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右征角左宫羽于玉比德盖求所以称夫仁义知礼乐忠信之德而比之于玉也   春秋定公八年盗窃宝玉大弓九年得宝玉大弓胡安国曰谷梁子曰宝玉封圭大弓武王之戎弓周公受赐藏之鲁或曰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也子孙世守防敢失坠以昭先祖之德存肃敬之心耳古者告终易代璧琬琰天球夷玉兑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莫不陈列非直为美观也先王所宝传及其身能全而归之则可以免矣鲁失其政陪臣擅权虽先公分噐犹不能守而盗得窃诸公宫其能国乎故失之书得之书所以讥公与执政之臣见不恭之大也此义行则有天下国家者各知所守之职不敢忽矣   臣按人君于先代所藏之重噐手泽之所存心神之所寓有事于宗庙则陈之以示其能守临终而顾命则列之以见其全归非细故小事也中庸以此表继述之能孝周书以此见传守之不失为人子孙践祖宗之位守祖宗之业而不能守祖宗之遗物岂得为孝乎   唐宗天宝十载诏曰礼神以玉取其精洁温润今有司竝用珉自今礼神六噐宗庙奠玉竝用真玉诸祀用珉如玉难得大者寜小其制度以取其真   臣按祀神当以诚以伪代真则非诚矣   肃宗宝应元年楚州言尼真如恍惚登天见上帝赐以宝玉十三枚云中国有灾以此镇之羣臣贺表   范祖禹曰尧命重黎絶地天通盖恶巫觋矫妄而诬天防民也后世主昏于上民迷于下黩乱天地无所不有肃宗父子不相信妖由人兴故奸伪得以惑之获宝不一月而二帝崩吉凶之騐亦可覩矣   臣按妖人假物以售其奸伪明理之君必不为所惑何也盖宝玉之物皆生于地何由而上于天所以琢磨而雕刻成噐者非人力不能为也天者气而已矣所能生者浑然之质而不能成竒巧之形以是折之则妖人无所容其伪矣   元世祖至元二十二年遣使徃马八国求竒宝   臣按自古中国所谓宝者必可以为礼神之噐必可以为佩服之用必可以为噐用之饰上可以镇国家下可以诒后非徒用以为观翫戏弄而已也元人之所谓寳者则异于是史传之所不载前代之所无有形不如珠之圆莹色不如玉之温润质不如金之从革盖与砂砾无异焉乌足以为寳哉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工作之用   易曰备物致用立成噐以为天下利莫大乎圣人徐防曰智者创物巧者述之皆足以为利而物无不备用无不致立成噐以为天下利者惟圣人为大臣按天下之物无一不起于圣人是虽一耒耜之末一门户之防凡所以为利于天下者皆有所取象而非无所本也   作结绳而为网罟以佃以渔盖取诸离斲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盖取诸益断木为杵掘地为臼臼杵之利万民以济盖取诸小过   朱熹曰此圣人制噐尚象之事   胡炳文曰圣人之制此噐也此卦之中自有此理而已盖之一字疑取诸此而非必取之此也   臣按圣人制噐尚象凡十三卦此特録其三卦者工作之噐尔   书帝曰畴【谁也】若予工佥曰垂哉帝曰俞咨垂汝共工朱熹曰若顺其理而治之也帝问谁能顺治予百工之事者垂臣名有巧思   臣按工而谓之若若者顺其理而治之也先儒谓守法信度因圣人创作之制而持循之此之谓若所谓因万物自然之理而为之行其所无事之智焉耳后世之工作为滛巧以荡上心岂所谓若哉   周礼太宰以九职任万民五曰百工饬化八材   郑曰八材珠曰切象曰磋玉曰琢石曰磨木曰刻金曰镂革曰剥羽曰析   臣按周太宰以九职任万民而必谨于百工饬化八材者以民生日用衣服噐械之所由出也工而谓之百不止一工也饬者修治以为噐化者变转以为用   考工记国有六职百工与居一焉或坐而论道或作而行之或审曲面埶以饬五材以辨民噐或通四方之珍异以资之或饬力以长地财或治丝麻以成之坐而论道谓之王公作而行之谓之士大夫审曲面埶以饬五材以辨民噐谓之百工通四方之珍异以资之谓之商旅饬力以长地材谓之农夫治丝麻以成之谓之妇功郑曰审曲面埶谓审察五材曲直方面形埶之宜以治之及隂阳之向背是也五材金木皮玉土王昭禹曰饬五材若饬木而为舟车弓庐之属饬金而为鼎量剑削之属饬土而为甗甑簋豆之属饬水火而运用之以成乎众材之属   臣按国有六职者即所谓王公士大夫百工商旅农夫妇功也所谓职者通上下言犹所谓职业云非专言官职之职也作记者述百工之事因举其通功易事者凡有六焉盖无是五者则百工所饬之五材所辨之民噐亦无所用之也   智者创物巧者述之守之世谓之工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也烁金以为刃凝土以为噐作车以行陆作舟以行水此皆圣人之所作也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材美工巧然而不良则不时不得地气也   呉澂曰五行者天地生成自然之理考工述之刃之以金为体者以火为用故于金言烁噐之以土为体者以水为用故于土言凝水行乗舟以济不通陆行乗车以任重致逺则木之为用无往不利时寒温也气刚柔也考工者举此以推五行造化之理以明圣人噐用之制使天下因物以穷夫理也   王昭禹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为之噐道本于性命而噐之理藏乎其中噐成于度数而道之迹显于其外君子上达则其智足以穷理而能创小人下达则其巧足以循迹而能述故曰智者创物巧者述之大司徒曰以世事教能则民不失职古者四民莫不皆然而百工之于官府也其父兄之教不肃而成其子弟之学不劳而能少而习焉其心安焉不见异物而迁焉故攻木之工不使之攻金攻皮之工不使之攻玉防氏之子常为量鳬氏之子常为钟桃氏之子常为劒函人之子常为甲而各使之精其事焉故曰守之世谓之工虽然此特循法度之迹而守之也若夫得之于手应之于心则轮扁之斲轮也不能授之子况可得而世耶   臣按易曰备物致用立成噐以为天下利莫大于圣人是则天下之噐用无一而非圣人之所造始也智者于其间特因其类而创为之而巧者又从而述之耳夫天生五材民竝用之有一噐之作则有一噐之用有一噐之用则有一噐之利不徒作也茍有噐而无用有用而无利耗材物于无用费民力于无益圣人所不作者则智者必不创巧者必不述也茍肆其私意而作滛巧于用噐常度之外此圣王之法所必诛而无赦者   凡攻木之工七攻金之工六攻皮之工五设色之工五刮摩之工五搏埴之工二攻木之工轮【为轮为盖】舆【为车舆】弓【为弓】庐【为庐噐戈柲之类】匠【营宫室为沟洫】车【为车为耒】梓【为笋簴为饮噐】攻金之工筑【为削】冶【为戈防】鳬【为钟】防【为量】段【为镈】桃【为劒】攻皮之工函【为甲】鲍【治韦革】韗【为鼔】韦【熟皮】裘【为裘】设色之工画缋【维五色】钟【染羽】筐【阙】防【练丝】刮摩之工玉【治为圭璧】楖雕【阙】矢【为矢】磬【为磬】抟埴之工陶【为瓦】旊【为簋】   郑曰事官之属六十此三十工畧记其事尔其曰某人者以其事名官也其曰某氏者官有世功族有世业以氏名官者也   贾公彦曰此言工之多少总数   臣按先儒谓天生五材水火金木土也加之以皮玉设色则为八材九职所谓百工饬化八材是也水火之材则运用此六者而成之   有虞氏上陶夏后氏上匠殷人上梓周人上舆故一器而工聚焉者车为多   郑曰官各有所尊王者相变也舜至质贵陶噐甒大瓦棺是也   王昭禹曰圣人立成噐为天下利者亦审所尚而已四代所尚亦因时而已夏后氏继舜犹以质为尚卑宫室而尽力沟洫而尚匠人之职焉商王兴礼乐而尚文以梓人为侯为笋簴为饮噐故尚梓至周而文大备矣以舆人为车其材至备其工至多故尚舆臣按疏谓此一段论四代所尚不同之事遂专据周所尚言之直至篇终一车之作有轮人有舆人有车人又有辀人是车之工最多以周所尚在此也夫歴代各有所尚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后之所尚者乃所以矫前代之失也然矫其失而或过于专一而其流之弊又不能无偏焉此圣人为制所以必因时制宜损过以就中非但施于礼乐政事者为然则虽一噐之末亦莫不寓意于其中也此先王之世所以事皆得中而无过举欤   礼记天子之六工曰土工金工石工木工兽工草工典制六材   郑曰六工于周皆属司空土工陶旊也金工筑冶鳬防段桃也石工玉人磬人也木工轮舆弓庐匠车梓也兽工函鲍韗韦裘也惟草工职亡盖谓作萑苇之噐   臣按曲礼所记六工与考工记大同小异先儒谓此为殷制然所称之名虽异而所治之事则同土工即抟埴之工金工即攻金之工石工刮摩之工也木工攻木之工也兽工攻皮之工也草工盖设色之工欤   月令孟春之月其噐疏以达孟夏之月其噐髙以粗中央土其噐圜以闳孟秋之月其噐亷以深孟冬之月其噐闳以奄   方慤曰春主发散故其噐疏以达疏则散达则发故也夏主长大故其噐髙以粗髙则长粗则大故也秋主刻深故其噐亷以深亷则制深则刻故也冬主收藏故其噐闳以奄闳则收奄则藏故也中央土其噐圜以闳者圜若物由是以周旋闳若物由是以出入万物周旋于土者也故中央之噐所象如此   臣按月令于四时所用之噐各有不同盖王者承天以出治凡其身体之所居处被服食用一一皆顺天时以奉天不敢茍也是以非四时之正味不敢食非五方之正色不敢服凡一噐用之防亦必随时而为之制所以范一身于礼法之中身所被服口所饮啖目所盼视手所执持无一事而非顺天时合天理也彼虽欲作滛巧以荡上心乌可得哉   季春之月命工师令百工审五库之量金鐡皮革筋角齿羽箭干脂胶丹漆母或不良百工咸理监工日号毋悖于时毋或作为滛巧以荡上心   陈澔曰工师百工之长也五库者金铁为一库皮革筋为一库角齿为一库羽箭干为一库脂胶丹漆为一库视诸物之善恶皆有旧法谓之量一説多寡之数也审而察之故云审五库之量也此时百工各理治其造作之事工师监临之每日号令必以二事为戒一是造作噐物不得悖逆时序如为弓必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寒定体之类是也二是不得为滛过竒巧之噐以揺动君心使生奢侈也   孟冬之月命工师效功陈祭噐按度程毋或作为滛巧以荡上心必功致【致同】为上物勒工名以考其诚功有不当必行其罪以穷其情   孔頴达曰于是之时命此工官之长效实百工所造之物陈列祭噐善恶按此噐旧制度大小及容受程限多少勿得有作过制之巧以揺动在上之心而生奢侈作噐不须靡丽华侈必功力宻致为上每物之上刻所造工匠之名于后以考其诚信与否若其用材精美而噐不坚固则功有不当必行其罪罚以穷其诈伪之情也   方慤曰工固有巧也然过乎巧则为滛矣以其滛故足以荡上心焉此仲春孟冬皆言毋或作为滛巧以荡上心前则因其作而戒之后则因其成而又戒之臣按虞廷九官共工居其一是则工师之官所掌之事虽若轻而小而其所以闗系者君心之收敛放荡存焉呜呼国家之患孰有大于君心之荡者哉人君一心万化之本天下安危生灵休戚皆由乎此耿耿方寸间耳使其常囿于礼法之中则必不肯轻费民财轻劳民力财不费则敛于民也薄力不劳则役于民也轻而天下安矣茍其心荡焉出于礼法之外宫室之奉必欲其壮丽服饰之奉必欲其华美噐用之奉必欲其精致则必费财而劳民而人有不堪者矣然是心也敛之则难荡之则易其始也未尝不起于细防其终也乃至于滔天而不可救止焉此箕子所以于纣之用象箸知其必为玉杯噫玉杯尚可其后乃至于琼宫瑶台而无己焉由是以观古人防未然之欲而必谨于其防其意深矣其虑逺矣   汉表少府有考工室令丞太初元年更名考工室为考工   臣瓉曰冬官为考工主作噐械   续志少府有尚方令六百石掌工作御刀劒诸好噐物顔师古曰主作禁噐物   臣按后汉典工作之官   宣帝时王褒上言周之所以能致刑措而不用者以其禁邪于防防绝恶于未萌也宜减乐府省尚方明示天下以俭古者工不造雕瑑商不通侈靡非工商之独贤政教使之然也民见俭则归本本立而末成和帝时樊准上言调和隂阳实在俭节朝廷虽劳心元元事从省约而在职之史尚未奉承夫建化致理由近及逺故诗曰京师翼翼四方是则今可先令大官尚方考工上林池御诸官实减无事之物五府调省中都官吏京师作者如此则化四方人劳省息   臣按书云不作无益害有益盖古昔先王尚象以制噐以为民生日用之具竝有五材以脩六府有不备者又因其材而饬化之使之利其用而不至于阙乏无非有益于人生日用者也是故分为六官而专以一官司百工之事后世乃于官常之外别以禁御之内立为尚方之官聚竒巧之工制珍异之噐呜呼噐之为噐取适用而已茍制一噐而费百噐之材当用一工而费百工之力耗货财于无用用工力于无益何为也哉夫人之所以为竒巧精致之物者欲以夸耀于人也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其尊无对其富无伦欲谁夸哉况宫闱防密门禁深严外人无由而至朝夕左右得于观视之间者宦官官妾尔彼生深宫之中执使令之役固无外交亦无逺识亦何用夸彼为哉为人上者何苦竭生民之膏血夺生民之衣食劳生民之筋力以为此无益之事哉张蕴古云琼其宫而瑶其台所居不过容膝糟其丘而酒其池所食不过适口臣愚谓于噐用亦然   南宋明帝时淮泗用兵府藏空竭内外百官竝断俸禄而明帝奢费过度每所造噐用必为正御副御次副各三十枚嬖幸用事货赂公行   臣按人君之于噐用取其足用而已明帝之造噐用必为正御副御次副各三十事人生防何一生能着防辆屐邪天下无事府库盈溢且不可暴殄天物而过于自奉况兵外用而财内竭百官月俸皆不继而吾乃多为噐用而寘之于无用之地何为也哉   唐置少府监掌百工技巧之政中尚署令掌供郊祀圭璧天子噐玩后妃服饰雕文错防之制   臣按此唐掌工作之官夫中尚令掌供郊祀圭璧以祀天享帝者也而又兼掌天子翫噐后妃服饰雕文错防之制岂其伦哉毋乃近于防乎   宋太祖收伪蜀图书法物皆不中度悉命焚毁孟昶服用奢僭至于溺噐亦以七宝遽命碎之曰自奉如此欲无亡得乎上躬履俭约乗舆服用皆尚质素   臣按亡国之君与兴王之主自然奢俭不同   太宗淳化二年令左藏库籍所掌金银噐皿之属悉毁之有司言中有制作精巧者欲留以备进御上曰将焉用此汝以竒巧为贵我以慈俭为宝卒皆毁之   臣按金银噐皿之属虽极精巧然其质犹不费损也一旦毁之本质固在上下通得用之惟所谓珍异宝石之类裒工于无益毁壊则无用上好之则贵一旦废之与瓦砾等耳太宗于金银噐之精巧者且毁之况肯聚工以为宝石竒玩也哉所谓汝以竒巧为贵我以慈俭为宝大哉王言可为百世师法   淳化四年有司言油衣防幕损者数万段欲毁弃之上令煮浣染以杂色刺为旗帜数千以示宰相宰相李昉等奏曰陛下万防之外圣智髙逺事无大小皆出意表天生五材兼而出之物有万殊博而通之虽有细防无所遗弃固非臣等智虑所及   臣按太宗于油衣防幕之损者尚不忍弃遗则其于物之成用者其肯弃遗之乎仁明之君其爱惜防物如此其视裂帛以为乐翦防绮以为花而铺于水者其夀命短长国祚乆近皆分于此也   上工作之用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七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太学衍义补卷九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章服之辨   书舜典曰明试以功车服以庸【民功曰庸】   孔頴达曰人以车服为荣故天子之赏诸侯皆以车服赐之觐礼曰天子赐侯氏以车服是也   程颐曰言之善者从而明考其功有功则赐车服以旌异之   臣按赐服以表功自唐虞之世已有之   臯陶谟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   孔安国曰五服天子诸侯卿大夫士之服也尊卑采章各异所以命有德   臣按先儒谓天命有德之人则以五等之服以彰显之盖爵予之以名服锡之以噐皆所以彰显夫人之德也人有是德契合于天人君承天命以彰显之命之以爵而必与服俱不过承天之意而已茍以命德之服而加诸无德之人岂不逆天意哉   周礼大司徒以本俗六安万民六曰同衣服   郑曰同犹齐也民虽有富者衣服不得独异贾公彦曰士以上衣服皆有采章庶人皆同深衣而已   臣按衣服之制皆有等差谓之同者各随其等而为之服士与士同庶人与庶人同不得自为异制也   司服公之服自衮冕而下如王之服侯伯之服自鷩冕而下如公之服子男之服自毳冕而下如侯伯之服孤之服自希冕而下如子男之服卿大夫之服自冕而下如孤之服士之服自皮弁而下如大夫之服   王昭禹曰凡诸侯之服各眡其命之数上公九命故其服九章自衮冕而下如王之服侯伯七命故其服七章自鷩冕而下如公之服子男五命故其服五章自毳冕而下如伯之服孤之服自希冕而下如子男之服自此而下皆诸侯之孤卿大夫士也公之孤四命故其服三章希冕而下如子男之服公侯之卿皆三命其大夫皆再命子男之卿再命则其服一章而已故自冕而下如孤之服公侯伯之士同一命子男之士不命则其服无章数其首服以皮弁故曰士之服自皮弁而下如大夫之服则衣纁裳而已臣按先儒谓冕服之名皆取章首为义衮冕九章以龙为首龙首卷然故以衮为名其衣五章裳四章鷩冕七章华虫为首华虫即鷩雉也其衣三章裳四章毳冕五章虎蜼为首虎蜼毛浅毳是乱毛故以毳为名其衣三章裳二章此是周时五等之爵及其孤卿大夫士朝祭之冕服各有章数如此今世古制不行所谓朝祭之服无复有章数矣   弁师诸侯【后既有诸侯此当作诸公】之缫【藻同杂文之名】斿九就【成也】瑉【恶玉也】玉三采【朱白苍也】其余如王之事缫斿皆就【谓皆三采也】玉瑱【以玉为之塞耳者】玉筓【以玉为之所以贯者】诸侯及孤卿大夫之冕韦弁皮弁各以其等为之而掌其禁令【不得相逾越】   刘彛曰尊卑贵贱由乎冕弁定等差也卑不可逾于尊贱不可逾于贵弁师掌其禁令则礼行于九服矣臣按古者之冠自天子而下至于大夫皆谓之冕后世惟天子得谓之冕焉夫古者冕服之制上下同用之但有命数等差尔后世则有不然者姑存古制以示后世使后有作者因今之制用古之意庶防有以为复古之渐   屦人辨外内命夫命妇之命屦功屦散屦凡四时之祭祀以宜服之   臣按内命夫卿大夫士之在宫中者外命夫卿大夫士在朝者命屦以王命赐之者也功屦冬之皮屦服功裘者散屦卑者之素屦也   后汉志注光武建武元年复设诸侯王金玺綟绶公金印紫绶九卿以下秩中二千石大长秋以下秩二千石校尉都尉以下秩二千石以上皆银印青绶中外官尚书令以下中二千石丞正平诸司马以下皆千石尚书中谒者以下秩皆六百石雒阳市长以下秩四百石以上皆铜印黑绶诸丞尉四百石三百石二百石皆铜印黄绶   臣按此汉朝印绶之制然所谓金紫者印与绶也非服色也   北朝周武帝初服常冠以皂纱全幅向后幞发仍裁为四脚   胡寅曰君子大复古重变古非泥于古也以生人之具皆古之圣人因时制宜各有法象意义不可以私智更改之也以周家纱幞一事论之此后世巾帻朝冠之所自始也古者賔祭丧燕戎事冠各有宜纱幞既行诸冠由此尽废稽之法象果何所则求之意义果何所据哉为治莫大于礼礼莫明于服服莫重于冠冠必欲尽善其必考古而立制   臣按此后世幞头之始   隋文帝始服黄百官常服同于庶人皆着黄袍   胡寅曰服章之设所以辨上下定民志也莫卑乎民莫尊乎天子上下无所辨民志何由定僣乱由此而生矣隋文俭约施之宫阃之中燕私之用可也与庶人同而坐乎庙朝俭不中礼不足以为法矣   臣按衣服者身之章名噐之所寓也君子正其衣冠则民望而畏之茍上下同服则混而无别何以耸下人之观视哉   唐太宗贞观四年诏三品以上服紫四品五品服绯六品七品以绿八品九品以青髙宗上元元年敇文武三品以上服紫金玉帯四品五品服绯金六品七品緑银帯八品九品青鍮石帯庶人黄铜铁帯永徽二年五品以上随身鱼银袋以防召命之诈出内必合之三品以上金饰袋咸亨三年五品以上改赐新鱼袋竝饰以银三品以上各赐金装刀子砺石一具武后时督刺史亦准京官鱼袋又改赐佩鱼皆为寻复旧开元以后百官赏绯紫必兼鱼袋谓之章服   臣按此有唐一代章服之制所谓金紫者金谓鱼袋之饰紫谓衣也与汉所谓金紫名同而实异矣   宣宗重惜服章有司具绯紫衣数袭从行以备赐或半嵗不用其当时以绯紫为荣   臣按唐自中叶以后品服太滥每朝会朱紫满庭而少衣緑者当时视金紫如韦布宣宗稍加重惜人遂以为荣盖朝廷之所以尊而天下之人所以奔走而趋赴之者求名与噐也朝廷章服乃名噐之所寓人君必自贵然后人贵之人人可得则不足贵矣   宋志朝服一曰进贤冠二曰貂蝉冠三曰獬豸冠皆朱衣朱裳进贤五梁冠一品二品侍祠朝会则服之中书门下则冠加笼巾貂蝉诸司三品御史台四品两省五品侍祠朝会则服之御史大夫中丞则冠有獬豸角两梁冠四品五品侍祠朝会则服之六品以下亦服之衣无中单无劒佩绶御史则冠有獬豸角   臣按此宋初朝服之制一品至九品其冠之涂金银花额皆同所不同者其簮导五梁则瑇瑁三梁两梁则犀也其服竝绯罗袍白花罗中单绯罗裙绯罗蔽膝皂缥襈白罗大帯白罗方心曲领银革帯白绫袜皂皮履皆同所不同者冠五梁者则玉劒佩晕锦绶二玉环冠三梁者则劒佩以银绶以狮子锦环以银冠两梁者则劒佩以铜绶以练鹊锦环以铜而已今朝之制因之而有不同者惟公驸马伯有立笔而加以笼巾貂蝉而文武臣僚皆不得用方心曲领惟加之祭服而朝服亦无焉其余皆同惟不佩劒若夫今日侍祠之祭服则与唐宋皆不同矣唐宋皆畧准周礼服冕有旒今制皆与朝服同惟易以青衣而加以方心曲领耳臣尝因是而通考之宋朝服之冠虽曰有三然皆进贤冠也加以貂蝉豸角因异其名尔其制作始于汉即古缁布冠也文儒者之服也前髙七寸后髙三寸长八寸公侯三梁中二千石以下至博士两梁自博士以下至小史皆一梁晋加为五梁唐之梁数如汉宋初有五梁三梁两梁而无一梁其后又加以七梁六梁凡七等我朝则加至八焉公八梁侯伯驸马及一品皆七梁二品六三品五四品四五品三六品七品二八品九品一也夫冠有梁所以别贵贱之等级也上而天子之通天冠前后二十四梁以应冕旒前后之数人臣之数则自八而下以至于一而不及于九者九者阳数之极也至是不可复加矣   宋因唐制为公服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朱七品以上服緑九品以上服青其制典领大袖下施横襕束以革幞头乌皮鞾自王公至一命之士通服之朱熹曰自隋炀帝令百官以戎服从一品赐紫次朱次緑后世遂为朝服   马端临曰用紫緑青为命服昉于隋炀帝而其制遂定于唐然汉夏侯胜谓士明经取青紫如拾芥扬子云亦言纡青拖紫西汉服章无所考见史言祭服用袀【绀色】东汉则百官之服皆袀而青紫乃其时贵官燕居之服非防贱者所可服欤   臣按孔子曰红紫不以为防服朱子谓红紫间色不正防服私居服也言此则不为朝祭之服可知呜呼五胡乱华以来极于元魏之世凡中国之衣冠礼服皆为所变一切趋于茍简是虽华夏之域其所以为身之章者无复上衣下裳之制岂但其服色之不正而已哉自隋以来以紫为大臣之服我朝始复古制朝服一以赤而所谓公服者始革去紫不复用一洗唐宋以来之旧习   太宗雍熙元年出鱼袋以赐近臣由是内外通朝文武官佩鱼服紫者饰以金服绯者饰以银后俱以入衔黄履翁曰明庶以功车服以庸古人所以重报功之典彼其之子不称其服诗人所以讥其无德焉尝观唐初之所辞受宋朝之所予夺其意犹古也温璋为大理丞赐以绯衣以审狱得情也牛丛为睦州刺史力辞金紫以越等不宜也阳城以处士而赐绯衣所以旌逸德也李泌以山人而赐金紫所以表异能也夫受之者不以为防辞之者不以为矫正唐人别功过之美意也以三品服赐杨安国以五品服赐赵师民重儒臣也以三品服赐王素以五品服赐余靖欧阳脩蔡襄宠谏臣也曾致尧之浮躁不可赐以章绂则夺之王文度之伎术不可加以佩鱼则抑之夫予之者不以为狥情夺之者不以为少恩此劝惩之防权也   臣按鱼袋之制始于唐盖用以为符契也其始曰鱼符左一右一左者进内右者随身刻官衔姓名出入合之因盛以袋故以鱼袋名焉宋因之其制以金银饰为鱼形公服则系于而垂于后以明贵贱盖无复如唐之符契者矣我朝革去前代鱼袋不复设凡常朝叅官则制牙为牌刻其官衔于上凡勲亲文武四字号俾其悬于帯上以出入禁门无者则不得阑入焉其制虽与唐之鱼符不同其所以为出入之防则一也其诸异乎宋人用以为美饰荣观者欤   宋初因五代旧制每嵗诸臣皆赐时服然止赐将相学士禁军大校建隆三年太祖谓侍臣曰百官不赐甚无谓也乃徧赐之嵗遇端午十月一日文武羣臣将校皆给焉   臣按此宋朝嵗时赐服之制   太祖建隆三年给中书门下枢密宣徽节度使及侍卫歩军都虞以上皇亲大将军以上天下乐晕锦三司使学士中丞内客省使驸马留后观察使皇亲将军诸司使厢主以上簇四盘雕细锦三司副使官观判官黄狮子大锦防御团练使刺史皇亲诸司副使翠毛细锦权中丞知开封府银台司审刑院及待制以上知检院鼓院同三司副使六统军金吾大将军红锦诸班及诸军将挍亦赐窄锦袍有翠毛宜男云雁细锦狮子练鹊宝照大锦宝照中锦凡七等应给锦袍者皆五事臣按此宋朝给赐锦袍之制锦凡数様皆为鸟兽之形我朝定制品官各有花様公侯驸马伯绣麒麟自泽不在文武之数文武官一品至九品皆有应服花様文官用飞鸟象其文彩也武官用走兽象其猛鸷也定为常制颁之天下俾其随品从以自造非若宋朝官为制之嵗时因其官职大小而为等第以给赐之也上可以兼下下不得以僣上百年以来文武率循旧制非特赐不敢僣差惟武臣多有不遵旧制往往专服公侯伯及一品之服自熊罴以下至于海马非独服者鲜而造者防于絶焉伏请申明旧制违者治之如律盖本朝无金紫之赐所以辨章服者实有在于斯   元志仁宗延祐元年定服色等第惟防古不在禁限臣按元朝服色虽禁不许服龙鳯文然所谓龙者五爪一角者尔其四爪者上下通用不禁逮我圣朝立为定制凡品官常服用杂色纻丝绫罗防绣庶民止用防绢纱布及凡官员军民僧道人等衣服帐幔并不许黄紫三色并织绣龙鳯文违者罪及染造之人嗟乎礼所以辨上下定民志也而上下之辨心志之定必由于耳目之所见闻身体之所被服自其显著者而禁革之所以潜消其非分之望宻遏其过求之心于隐微之中此先王制礼之深意杜乱之微权也   以上论章服之辨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胥之役   周礼宰夫掌百官府之征【上所召】令【下所禀】辨其八职五曰府掌官契以治藏六曰史掌官书以赞治七曰胥掌官叙以治叙八曰徒掌官令以征令   呉澂曰府主蓄藏文书及噐物者官契谓要书藏谓所蓄藏者史主理文辞而述事者官书谓史所述者賛治若今文书起草也胥治文书之次叙谓才智为什长者官叙即胥所治者治叙谓应所治之先后也徒趋走以应呼召者官令谓官府之令征令即上所召也四者皆庶人之在官者   臣按宰夫八职其前四者皆王臣此四者乃庶人在官者耳府如今世掌库藏之吏史若今吏典掌文案者也胥若今之都吏所谓一胥则十徒才智为什长者也徒若今卒之属   王制制农田百亩百亩之分【分或为粪】上农夫食九人其次食八人其次食七人其次食六人下农夫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也   郑曰农夫皆受田公田肥瘠有五等收入不同也庶人在官谓府史胥徒之属官长所除不命于天子国君者   贾公彦曰王制下士视上农夫食九人禄足以代耕则府食八人史食七人胥食六人徒食五人   李觏曰孟子曰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盖以农夫而制禄则治于人者必思所以养之食于人者必思所以治之且示其不能交相无也庶人之在官者其家亦授之田周官之所谓官田也禄足以代耕而又受其田所以责其亷也   方慤曰以食九人者为上农夫食五人者为下农夫则食八人至于食六人者为中农夫可知矣其详有五等之别其大畧不过三等而已言其禄以农为差则多者不得过九人之禄寡者不得下食五人之禄臣按先儒谓自太宰至旅下士凡六十三人而府史胥徒止百五十人五官亦然夫官若是其众而下吏止若此其所以省吏员者至矣吏省则其禄易给吏有禄则人知自爱故当时庶人之在官凡有秩禄者无非贤德之人而汉犹仿此意佐史有斗食之秩长安游徼吏有百石之秩左冯翊有二百石卒史张敞为胶东相吏追捕有功者得一切比三辅尤异自是以后百石吏皆差自重贤人君子往往多出其间有得于先王遗意后世不然上至朝廷下至州县每一职一司官长不过数人而胥吏不胜其众夫官之不胜吏奸也明矣天下何从而治哉由是言之则夫太宰之所以省吏者直欲夫禄之易给也吏之所以必给其禄者直欲人人知自爱也虽然周人所以多其官而少其吏者固是使其禄之易给而人知自爱然亦所以省事也盖为治之道当委任责成而嵗终考其殿最必使案不重挍文不烦悉然后易以考挍而无纷更防蔽之患茍一事而数人主之则甲可乙否此是彼非一人之聪明有限众人之错杂难防是岂御简举要之道哉古人有云省官不如省事欲事之省莫若少置吏吏省则事体归一而上之人得所据而不烦矣   孟子曰耕者之所获一夫百亩百亩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   方慤曰王制言百亩之分孟子言百亩之粪盖分以均之之法出乎上粪以治之之力出乎下互相备也臣按先儒谓此章之説与王制不同然皆是説庶人在官之禄必视农夫之上下以为多寡也王制谓诸侯之下士视上农夫禄足以代其耕孟子谓小国之下士与庶人之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则王制所谓下士视上农夫食九人则府食八人史食七人胥食六人徒食五人孟子所谓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盖亦与王制之意同也但周礼所谓府史胥徒胥虽列于府史之下然十徒而后一胥胥乃众人之中有材智为什长者则其禄当比三者稍加优而贾氏特序而顺推之以为多于徒而少于史恐未必然也【以上言吏胥】   周礼司掌五之灋辨其物而掌其政令帅其民而搏盗贼役国中之辱事为百官积任噐凡囚执人之事邦有祭祀宾客防纪之事则役其烦辱之事掌帅四翟之使之皆服其邦之服执其邦之兵守王宫与野舎之厉禁   王昭禹曰五罪与四夷之也掌五之法则其役使之差等各有度数存焉辨其物则衣服兵噐之属也掌其政令正之则有政使之则有令也帅其民而搏盗贼役国中之辱事民谓五之民也盗贼之未获者则司帅而搏之国中汚辱之事则司帅而役之以五之属各有百二十人则足以供其事非特是也百官任用之噐亦其民为积之也凡囚执罪人之事亦使为之也邦有祭祀賔客丧纪亦役之也掌帅四翟之守王宫与野舎之厉禁盖以四夷之民内守王宫外守厉禁皆司帅之也   臣按谓给劳辱之役者设官以掌之谓之司而司又统其属有五焉曰罪曰蛮曰闽曰夷曰貉先王之世设为百官百执事各有其职所以奉上而临下者礼节事为举其大者而已若夫劳苦之役卑琐之务汚辱之事必有卑贱者以代之此司之官所由设也所谓帅其民者役常民而为之也罪者有罪而役之也蛮闽夷貉则俘虏而用之者也然不徒供使令也卫王宫守厉禁搏盗贼养鸟兽牧牛马助牵傍皆用之焉今制凡大小衙门各设直防皂于凡职官自一品至九品又皆给以皂以供使令之用其多寡之数随其品级以为等差此即役常民而用之者也若夫民有犯该徒者法司又计其嵗月俾其给役于诸司即周人罪之余意   条狼氏掌执鞭以趋辟王出入则八人夹道公则六人侯伯则四人子男则二人   呉澂曰条除也狼道上之狼扈也趋谓疾行辟谓辟除行人也   臣按先儒谓条狼氏掌执鞭以辟道路之秽恶及车马人物之壅塞不通者即今制职官出而人引路以传呼者也   左传昭公七年芈尹无宇曰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皁皁臣舆舆臣臣僚僚臣仆仆臣台马有圉牛有牧   孔頴达曰环齐要畧云自营为厶八厶为公言正无私也大夫者夫之言扶也大能扶成人也士者事也言能理庶事也服防云皁造也造成事也舆众也佐皁举众事也属于吏也僚劳也共劳事也仆仆防主藏者也台给台下防名也此皆以意言之臣按人有十等自王公而下数而至于台极矣谚所谓一阶服事一阶即此意也【以上言徒】   以上论胥之役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邮传之置   周礼乡大夫之职国有大故则令民各守其闾以待政令以旌节辅令则达之   贾公彦曰国有大事故恐有奸寇故使民征令出入往来皆须得旌节辅此征令文书乃得通达无节则不得通   臣按旌以彰之节以騐之有旌节文书乃得通达后世给符验以传文书始此   遗人掌郊里之委积以待賔客野鄙之委积以待羇旅凡賔客会同师役掌其道路之委积凡国野之道十里有庐庐有饮食三十里有宿宿有路室路室有委五十里有市市有馆馆有积   郑曰委积者廪人仓人计九谷之数足国用以其余共之少曰委多曰积庐若今野徙有庌也宿可止宿若今亭有室也馆楼可以观望者也一市之间有三庐一宿   贾公彦曰郊野之委积以待賔客者其賔客至郊与主国使者交接因即与之廪饩也野鄙之委积以待羇旅者旅客也谓客有羇絷在此未得去者则于此惠之郑注谓庐今野徙有庌者此举汉法以况义汉时野路迎賔客之处皆有庌舎与庐相似注谓宿可止宿若今有亭有室者汉法十里有亭亭有三老人皆有宫室故引以为况也   臣按委积以待賔客即后世驿传给廪之意馆楼即所谓驿舎之邮亭也   委人掌敛野之赋敛薪刍凡疏材木材凡畜聚之物以稍聚待賔客以甸聚待羇旅   郑曰野谓逺郊以外也所敛野之赋谓野之园圃山泽之赋也凡疏材草木有实者也凡畜聚之物瓜瓠葵芋御冬之具也   贾公彦曰以三百里稍地之聚二百里甸之聚以待羁旅过客之等   臣按遗人所掌者饩廪之资而委人所敛者凡薪刍果菜之属   野庐氏掌达国道路至于四畿比【校也】国郊及野之道路宿【賔客所宿之庐】息【所止之舎】井树【井以供饮食树以为蕃蔽】   王昭禹曰掌达道路至于四畿则遂人所谓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以达于畿是也谓之四畿则自王城五百里四面皆达之也   臣按周定王使单襄公聘于宋遂假道于陈以聘楚道茀不可行司里不授馆国无寄寓而知陈之不能守其国盖是时周礼尽废而野庐氏之职不脩而所谓达国之道路至于四畿而比其宿息井树者不复有矣   行夫掌邦国传遽之小事恶而无礼者凡其使也必以旌节   郑曰行夫邦国使之小礼者也传遽若今时乗传骑驿而使者也   臣按后世乗传骑驿其原盖出于此   环人【取周围保防之义】掌送逆邦国之通賔客以路节达诸四方舍则授馆令聚【与拆同】有任噐则令环之凡门关无防送逆及疆   王昭禹曰国野之道五十里有馆则环人授之于賔客者也令聚令野庐氏也賔客有任用之噐则亦令环卫之也凡门关无防者谓賔客出入环人以路节达之故门关无防也疆谓王畿四方之界也賔客来而逆之去而送之皆及疆   臣按环之为言围也主賔客徃来为之守卫賔客有随行之任噐则周围保防若环之无隙焉可见先王之于賔旅非徒饩廪以给之而又有兵仗以卫之此所以来通四方之情而懐柔之者至矣   左传襄公三十一年子产曰侨闻文公之为盟主也宫室卑庳无观台【上髙曰台】榭【有木曰榭】以崇大诸侯之馆馆如公寝库廐缮脩司空以时平易道路圬人以时塓【涂也】馆宫室诸侯賔至甸设庭燎仆人巡宫车马有所賔从有代【代客役】巾车【主车之官】脂辖人牧圉各瞻【视也】其事百官之属各展【陈也】其物公不留賔而亦无废事忧乐同之事则巡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賔至如归无寜【寜也】菑患不畏冦盗而亦不患燥湿   臣按子产之言可见古人所以设馆以舎賔客者其备预之完具情文之兼至有如此者是虽列国相待之礼而大之所以字小小之所以奉大皆不可不加之意可见矣   国语单子曰周之秩官【周常官篇名】有之曰敌国賔至关尹以告行理【吏也】以节【瑞节】逆【迎也】之人为导卿出郊劳门尹除【扫也】门宗祝执祀司里授馆司徒具徒【役也】司空视涂【视险易也】司冦诘奸虞人入材甸人积薪火师监燎【庭燎】水师监濯膳夫致餐【熟食】廪人献饩【生曰饩】司马陈刍【防马】工人展车【展省客车补其伤败】百官官以物至賔入如归   臣按古人所以待賔之礼如此其至所以賔至如归也国语所述者虽敌国之礼而大之于小亦可以类推矣   孔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   朱熹曰置驿也邮驲也所以传命也孟子引孔子之言如此   许谦曰字书马递曰置歩递曰邮汉西域传因骑置以闻师古曰即今驿马也黄霸传邮亭师古曰书舍谓传送文书所止处如今驿馆   臣按置即汉时之骑置令之驿传也邮即汉时之邮亭今之铺舍也骑置以飞报机务邮亭以递送文书   汉髙祖五年田横乗传诣雒阳   如淳曰律四马髙足为置传四马中足为驰传四马下足为乗传一马二马为轺传急者乗一乗   顔师古曰传者若今之驿古者以车谓之传车其后又单置马谓之驿骑   臣按今制驿设三等马匹有上中下之别即汉所谓髙足中足下足也   文帝十二年除关无用传   景帝四年复置关用传出入【传信也若今过所也】   如淳曰两行书缯帛分持其一出入关合之乃得过谓之传今除去关出入无禁不用传也   臣按汉人所谓传即今符验文引之类   平帝时征天下通知逸经古记者所在为驾一封轺传如淳曰律诸当乗传及发驾置传者皆持尺五寸木传信封以御史大夫印章   顔师古曰以一马驾轺车而乗传   平帝时选有德义者以为宗师考察不从教令有失职者宗师得因邮亭书言宗伯请以闻   顔师古曰邮亭书舍也言为书以付邮亭令送至宗伯也   臣按邮亭即今之铺舍因邮亭书言宗伯即今官文书入递也   汉旧仪曰玺书使者其驿骑也三骑行昼夜千里为程臣按此即后日诏书一日行三百里之制   唐制传信符者以给邮驿通制令   唐有银牌发驿遣使则门下省给之其制濶二尺半长五寸面五字曰敇走马银牌宋初令枢密院给券谓之头子太平兴国中因有诈乗驿者诏罢枢宻院券乗驿者复置银牌端拱中又罢之复给券   臣按此唐宋牌券之制   宋仁宗嘉祐中三司使张方平编驿券则例凡七十四条赐嘉祐驿令   臣按此宋朝驿劵之制窃惟今制凡天下水马驿逓运所逓送使客飞报军情转运军需之类沿途设马驴船车人夫必因地里要冲偏僻量宜设置其冲要处或设马八十疋六十疋三十疋其次或二十疋十疋五疋大率上马一疋该粮一百石中马八十下马六十其佥防人夫先尽驿所近民如不及数取于邻郡民户粮不及数者众户辏数当之民于常役之外而又加此役承平日乆事务日多而民力亦或因之以罢弊乞如宋仁宗命张方平总驿券俾所司将事务之当给驿者定有等第编次为一书颁行天下藩方非此例也不许擅起发下天下驿逓非此例也不许应付   以上邮传之置   治国平天下之要   备规制   道涂之备   易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致逺以利天下盖取诸涣   张栻曰川涂之险则有所不通惟夫舟楫之利既兴则日月所照霜露所坠莫不拭目观化天下如一家中国如一人矣是以刳其木而中虗剡其楫而末鋭舟所以载物而楫所以进舟致逺以利天下而取诸涣者盖涣之成卦上巽下坎彖曰利渉大川乗木有功也   臣按涣之卦有乗木济川之象水在天地间为利最大为性最险故圣人于易屡以利渉与不为言而又制器以为利渉之具既有其具则地之势尽矣而人行也不止地之形断矣而人行也不絶由是极天所覆地所载处无不可至焉所以来逺人于无外广王化于无穷也   诗大明篇曰亲迎于渭造舟为梁   张载曰造舟为梁文王所制而周世遂以为天子之礼   臣按造舟谓联比其船而加板于其上以为桥杜预所谓河桥是也   周礼司险掌九州之图以周知其山林川泽之阻而达其道路设国之五沟五涂而树之林以为阻固皆有守禁而达其道路国有故则藩塞阻路而止行者以其属守之唯有节者达之   郑曰达道路者山川之阻则开凿之川泽之阻则桥梁之也树之林作藩落也国有故丧灾及兵也闭絶要害之道备奸冦也   王昭禹曰所谓九州之图山林川泽之阻若职方氏所谓东南曰扬州其山镇曰会稽其泽薮曰具区其川三江其浸五湖之类是也所谓国之五沟五涂则是遂人所谓遂沟洫浍川之谓五沟也行畛涂道路之谓五涂也   合方氏掌达天下之道路   郑曰达天下之道路津桥相辏不得陷絶也臣按官而谓之合方者合同四方之事也   野庐【客行道所舍】氏掌达国道路至于四畿比国郊及野之道路凡道路之舟车轚互者叙而行之   郑曰达谓巡行通之使不陷絶也   贾公彦曰舟车轚互谓于迫隘处也水陆之道舟车往来狭隘之所使以次叙过之   臣按成周之世其为治不但详于朝廷之上国都之中则虽天下之道路舟车所至之处无一之或遗焉者可见圣人为治无间于大小迩遐也   匠人营国经涂九轨环涂七轨野涂五轨   王昭禹曰国中曰经涂绕城曰环涂郊外曰野涂轨广八尺经涂所由者众故九轨环涂所由者少故七轨野涂所由者又少故五轨此内外广狭之制异也臣按太平之治非止政教流行于王朝国都之内则虽道涂往来之所无一而不合于辙迹之度然后为天下一统焉茍有一之或窒阂闭隔焉则有所不行者矣岂所谓车同轨哉   史记禹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   孔頴达曰通九州之道路   臣按左传禹经启九道即此   春秋昭公元年秦公子鍼奔晋造舟于河   臣按初学记公子鍼造舟处在蒲坂夏阳津今蒲津浮桥是也   礼记季春之月命司空曰时将降下水上腾循行国邑周视原野脩利隄防道达沟渎开通道路母有障塞郑曰沟渎与道路皆不得不通所以除水潦便民事也古者沟上有路   方慤曰脩利则脩而利之使无害道逹则道而达之使无壅开通则开而通之使无穷皆欲其无有障塞而已障言蔽显以为隐塞言窒虚以为实凡此皆豫备水灾之术也   臣按先王当季春之月恐自时厥后大时行水潦将至或至于淹没道路而成淖泞有妨车马行旅之徃来故先时而为之备水患也如此   尔雅路旅途也路猷行道也【博説道之异名】一达谓之道路【长道】二达谓之岐旁【岐道旁出也】三达谓之剧旁【数道交错谓之剧】四达谓之衢【交道四出】五达谓之康【康庄之衢】六达谓之庄七达谓之剧骖【一道交复有一岐出者】八达谓之崇期【四道交出】九达谓之逵【四道交出复有旁通】   臣按此则术道之异名也   天子造舟诸侯维舟大夫方舟士特舟庶人乗泭郭璞曰造舟比船为桥维者维连四船方者并两船特单船也泭并木以渡   臣按造舟维舟方舟即今所谓浮桥特舟即今渡船泭即今筏   国语周定王使单襄公聘于宋遂假道于陈以聘于楚火【心星也】朝觌【谓展见也】矣道【路也】茀【□塞也】不可行也不在疆司空不视涂泽不陂川不梁单子曰夫辰角【大辰苍龙之角星名也】见而毕天根【亢氐之间】见而水涸故先王之教曰毕而除道水涸而成梁故夏令曰九月除道十月成梁臣按夏令夏后氏之令周所因也除道所以便行旅成梁所以便民使不病渉也   孟子曰嵗十一月徒杠【方桥可通徒行者】成十二月舆梁【桥可通车舆者】成民未病渉也   朱熹曰周十一月夏九月也周十二月夏十月也夏令曰十月成梁盖农工已毕可用民力又时将寒沍水有桥梁则民不患于徒渉亦王政之一事也又曰先王之政细大具举而无事不合人心顺天理故其公平正大之体纪纲法度之施虽纎悉之间亦无遗恨如此   臣按先王之治非独其大纲大法无有偏而不举之处则虽一道径之防一津河之小民之所以经行之处亦必委曲而为之处置焉惟恐其行歩之龃龉足径之瘒瘃也圣人仁民之政无往而不存其小者尚如此况其关系之大者哉   汉薛宣子惠为彭城令宣至其县桥梁邮亭不脩宣心知惠不能   臣按郑子产以乗舆济人于溱洧孟轲氏讥其不知为政陈国道茀不可行而川不梁单襄公知其必亡盖道路桥梁虽于政治无大干系然王道至大而全备一有所阙虽若无甚害者然而一人不遂其欲一事不当其理一物不得其济亦足以为大段之累全体之亏也故大人行政虽受一命居一邑亦无不尽其心焉者薛宣于见其子之为邑桥梁不脩而知其无所能由是推而大之知夫觇人之国者因其涂不治川不梁则知其国之不振也岂不然哉是以君子欲成其大必尽力于其小欲成其全惟恐其一之或有亏也良以此夫   晋杜预以孟津渡险有覆没之患请建河桥于富平津议者谓殷周所都歴圣贤而不作者必不可立故也预曰造舟为梁则河桥之谓也及桥成武帝从百寮临会举觞属预曰非君此桥不立也对曰非陛下之明臣亦不敢施其防巧   臣按元和志云河阳浮桥架黄河为之以船为脚竹互之初预造桥时议者多谓殷周无有作桥于河者预引诗大明造舟为梁为证然诗不言其所造之处史记秦昭襄王五十年十二月初作河桥盖桥作于河也然是时秦未有孟津之地而所作之桥不在此尔唐开元九年复作于蒲津   唐开元九年新作蒲津桥镕铁为牛   张説曰河有三桥蒲津居其一旧制横絚百丈连船千艘辫脩笮以维之系围木以距之开元十二载俾铁代竹取坚易脆结为连鏁镕以为伏牛偶立于两岸禁连于河中潬鏁以特航牛以系防亦将厌水物奠浮梁   臣按凡于水必用铁非徒以其坚亦以其能厌水物也   以上道涂之备   大学衍义补卷九十九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慎刑宪   总论制刑之义   易噬【齧也】嗑【合也】亨利用狱   程颐曰口中有物则隔其上下不得嗑必齧之则得嗑故为噬嗑圣人以卦之象推之于天下之事在口则为有物隔而不得合在天下则为有彊梗或谗邪间隔于其间故天下之事不得合也当用刑法小则惩戒大则诛戮以除去之然后天下之治得成矣噬嗑者治天下之大用也去天下之间在任刑罚又曰天下之事所以不得亨者以有间也噬而嗑之则亨通矣利用狱噬而嗑之之道宜用刑狱也天下之间非刑狱何以去之不云利用刑而云利用狱者卦有明照之象利于察狱也狱者所以究治情伪得其情则知为间之道然后可以设防与致刑也朱熹曰卦以隂居阳虽不当位而利用狱葢治狱之道惟威与明而得其中之为贵   彖曰颐中有物曰噬嗑噬嗑而亨刚柔分动而明雷电合而章柔得中而上行虽不当位利用狱也   程颐曰刚爻与柔爻相间刚柔分而不相杂为明辨之象明辨察狱之本也动而明下震上离其动而明也雷电合而章雷震而电耀相须竝见合而章也照与威竝行用狱之道也能照则无所隐情有威则莫敢不畏六五以柔居五为不当而利于用狱者治狱之道全刚则伤于严暴过柔则失于寛纵五为用狱之主以柔处刚而得中得用狱之宜也   臣按先儒有言噬嗑震上离下震雷离电天地生物有为造物之梗者必用雷电撃之圣人治天下有为生民之梗者必用刑狱断制之故噬嗑以去颐中之梗雷电以去颐中之梗刑狱以去天下之梗也所谓梗者即有间之谓也物有间于吾颐之中必齧断之而后口可闭合口不能合则有所窒碍而气有不通矣人有梗于吾治之间必断制之而后民得安靖民不得安则有所苛扰而生有不宁矣然其所以梗吾治而使民之不安者必有其情焉有其情故有其狱也所以治斯狱也非明不能致其察非威不能致其决明以辨之必如电之光歘然而照耀使人不知所以为蔽威以决之必如雷之震轰然而撃搏使人不知所以为拒明与威竝行用狱之道也然其施于外者用其刚如此可尔若夫存于中者则又以柔为本而其柔也非专用柔用柔以处刚无太过焉无不及焉夫是之谓中夫是之谓利茍偏于一而或过与不及则非中矣则为不利矣   象曰雷电噬嗑先王以明罚勑法   程颐曰电明而雷威先王观雷电之象法其明与威以明其刑罚勑其法令法者明事理而为之防者也吴澂曰明者辨别精审之意勑者整饬严警之意明象电光勑象雷威罚者一时所用之法法者平日所定之罚一时所用之允当者示平日所定之信必也故明其罚所以勑其法   臣按制定于平昔者谓之法施用于临时者谓之罚法者罚之体罚者法之用其实一而已矣人君象电之光以明罚象雷之威以勑法葢电之光非如日星之明有恒而不息歘然而为光于时顷之间如人之有罪者或犯于有司则当随其事而用其明察以定其罚焉或轻或重必当其情不可掩蔽也否则非明矣雷之威歳歳有常之声震惊百里如国家有律令之制违其式而犯其禁必有常刑或轻或重皆有定制不可变渝也否则非勑矣夫法有定制而人之犯也不常则随其所犯而施之以责罚必明必允使吾所罚者与其一定之法无或出入无相背戾常整饬而严谨焉用狱如此无不利者矣   初九屦【加于足】校【木械】灭趾【伤灭其趾】无咎【小惩而大戒故无咎】六二噬肤【旡骨之肉】灭【深入至没其鼻】鼻无咎六三噬腊肉【干腊坚韧之物】遇毒小吝无咎九四噬干胏【肉之带骨者】得金【钧金】矢【束矢】利艰贞吉六五噬干肉得黄金贞厉无咎上九何校灭耳凶   朱熹曰初上无位为受刑之象中四爻为用刑之象初在卦始罪薄过小又在卦下故为屦校灭趾之象止恶于初故得无咎   子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不见利不劝不威不惩小惩而大诫此小人之福也易曰屦校灭趾无咎此之谓也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易曰何【上声】校灭耳凶臣按噬嗑一卦六爻俱以刑狱言而圣人于大传特论初九上九二爻葢初与上无位为受刑之人而其中四爻则用刑之人也然下之人必犯于刑而后受之所以受之者由上之人用之也用刑以刑人将使人不敢为恶而务于为善然后吾刑不用矣上无所用则下无所受下无何校灭耳之苦上无灭鼻遇毒之劳所以然者圣人明罚勑法惩之于早故也天生圣人为民造福旣叙彜伦而锡君子以考终命之福复明刑罚而养小人以全身命之福葢小人不以不仁为耻见利而后劝于为仁不以不义为畏畏威而后惩于不义惩之于小所以诫其大惩之于初所以诫其终使其知善不在大而皆有所益恶虽甚小而必有所伤不以善小而弗为不以恶小而为之不至于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以伤其肤殒其身亡其宗其为小人之福也则亦何以异于锡君子者哉   贲之象曰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程颐曰君子观山下有火明照之象以修明其庶政成文明之治而无果敢于折狱也折狱者人君之所致慎也岂可恃其明而轻自用乎乃圣人之用心也为戒深矣折狱者专用情实有文饰则没其情矣故无敢用文以折狱也   朱熹曰山下有火明不及逺明庶政事之小者折狱事之大者内离明而外艮止故取象如此   旅之象曰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程颐曰火之在高明无不照君子观明照之象则以明慎用刑明不可恃故戒于慎明而止亦慎象观火行不处之象则不留狱狱者不得已而设民有罪而入岂可留滞淹久也   臣按朱熹谓贲与旅卦皆说刑狱事但争艮与离之在内外故其说相反止在外明在内故明庶政而不敢折狱止在内明在外故明慎用刑而不留狱粗言之如今州县治狱禁勘审覆自有许多节次过乎此而不决便是留狱不及乎此而决便是敢于折狱书曰要囚服念五六日至于旬时丕蔽要囚周礼秋官亦有此句便是有合如此者若狱未具而决之是所谓敢折狱也若狱已具而留之不决是所谓留狱也由是观之贲旅二卦葢交相成而互相用也狱之未具则不敢折故狱得真情而人不寃狱之已具则无或留故狱不停囚而人不滞治狱之道备于此矣治狱君子必象离之明以为之体象山之止以为之用明矣而犹不敢折狱明矣而犹必慎而不留皆止之象也狱不难于治而难于用故噬嗑卦辞曰利用狱   丰之象曰雷电皆至丰君子以折狱致刑   程颐曰雷电皆至明震竝行也二体相合故云皆至离明也照察之象震动也威断之象折狱者必照其情实惟明克允致刑者必威于奸恶惟断乃成故君子观雷电明动之象以折狱致刑也   朱熹曰噬嗑明在上是明得事理先立这法在此未有犯的人留待异时之用故云明罚勑法丰威在上明在下是用这法时须是明见下情曲折方得不然威动于上必有过错也故云折狱致刑此是程子之意其说极好   洪迈曰易六十四卦而以刑罚之事着于大象者凡四焉噬嗑旅上卦为离丰贲下卦为离离明也圣人知刑狱为人司命故设卦观象必以文明为主而后世付之文法俗吏何耶   臣按丰之为卦盛大之义也明足以照动足以亨然后能致丰大之功茍天下之人有以梗吾之教化犯吾之禁令而吾之明不足以照之吾之威不足以折之何以成其丰亨盛大之治哉是以君子必体电之明以折断狱情体雷之威以致用刑杀威至而明不至不可也明至而威不至不可也必明威竝用如雷之击也必与电俱电之掣也必与雷竝明寓于威断之中则其威也非肆暴虐而灼然有以烛其奸威施于明察之下则其明也非作聪明而毅然有以正其罪威明竝用容光之隙无不照雷霆之下无不折无一人而敢隐其情无一地而敢负其固则天下之大四海之广丰豫而亨通矣   中孚之象曰泽上有风中孚君子以议狱缓死   程颐曰水体虚故风能入之人心虚故物能感之风之动乎泽犹物之感于中故为中孚之象君子观其象以议狱与缓死君子之于议狱尽其忠而已于决死极于恻而已故诚意常求于缓缓寛也于天下之事无所不尽其忠而议狱缓死其最大者也   朱熹曰风感水受中孚之象议狱缓死中孚之意杨万里曰风无形而能震川泽鼔幽潜诚无象而能动天地感人物此泽上有风所以为中孚故君子以之议狱缓死葢好生治民舜之中孚也不犯有司天下之中孚也天下中孚则万心一心矣鸟巢可窥况豚鱼乎无他不杀之心孚于鸟耳使无诚慤好生之心巢中之鸟不为海上之鸥乎议狱者求其入中之出缓死者求其死中之生若元恶大奸不在是典故四凶无议法少正卯无缓理   臣按卦象言刑狱者五卦噬嗑贲丰旅中孚也噬嗑贲丰旅皆有离象而噬嗑丰则兼取震贲旅则兼取艮葢狱以明照为主必先得其情实则刑不滥然非震以动之则无有威断非艮以止之则轻于用刑惟中孚一卦则有取于巽兑先儒谓中孚体全似离互体有震艮葢用狱必明以照之使人无隐情震以威之使人无拒意而又当行而行当止而止不过于用其明而恣其威也夫然后兑以议之巽以缓之原情定罪至再至三详之以十议原之以三宥王听之司冦听之三公听之旬而职听三旬而职听三月而上之议而又议缓而又缓求其出而不可得然后入之求其生而不可得然后死之本乎至诚孚信之心存乎至仁恻怛之意在我者有诚心则在人者无遗憾矣圣人作经垂世立教惓惓于刑狱之事不一而足焉如此其知天下后世之忧患而为之虑也深且逺矣   书舜典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赎刑眚灾肆赦怙终贼刑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朱熹曰象如天之垂象以示人而典者常也示人以常刑所谓墨劓剕宫大辟五刑之正也所以待夫元恶大憝杀人伤人穿窬淫放凡罪之不可宥者也流宥五刑者流遣之使逺去如下文流放窜殛之类是也宥寛也所以待夫罪之稍轻虽入于五刑而情可矜法可疑与夫亲贵勳劳而不可加以刑者则以此而寛之也鞭作官刑者木末垂革官府之刑也扑作敎刑者夏楚二物学校之刑也皆以待夫罪之轻者金作赎刑者金黄金赎赎其罪也葢罪之极轻虽入于鞭扑之刑而情法犹有可议者也此五句者出重入轻各有条理法之正也肆縦也眚灾肆赦者眚谓过误灾谓不幸若人有如此而入于刑则又不待流宥金赎而直赦之也贼杀也怙终贼刑者怙谓有恃终谓再犯若人有如此而入于刑则虽当宥当赎亦不许其宥不听其赎而必刑之也此二句者或由重而即轻或由轻而即重葢用法之权衡所谓法外意也圣人立法制刑之本末此七言者大略尽之矣虽其轻重取舍阳舒隂惨之不同然钦哉钦哉惟刑之恤之意则未始不行乎其间也葢其轻重毫厘之间各有攸当者乃天讨不易之定理而钦恤之意行乎其间则可以见圣人好生之本心也   又曰象以典刑此一句乃五句之纲领诸刑之总括犹今之刑皆结于笞杖徒流绞斩也凡人所犯合墨则加以墨刑所犯合劓则加以劓刑剕宫大辟皆然流宥五刑者其人所犯合此五刑而情轻可恕或因过误则全其肢体不加刀锯但流以宥之屏之逺方不与同齿如五流有宅五宅三居之类鞭作官刑者此官府之刑犹今之鞭挞吏人葢有一项刑专以治官府之胥吏如周礼治胥吏鞭五百鞭三百之类扑作教刑此一项学官之刑犹今之学舎夏楚凡教人之事有不率者则用此刑扑之如侯明挞记之类金作赎刑谓鞭扑二刑之可恕者则许用金以赎其罪夫象以典刑之轻者有流以宥之鞭扑之刑之轻者有金以赎之流宥所以寛五刑赎刑所以寛鞭扑圣人斟酌损益低昻轻重莫不合天理人心之自然而无毫厘秒忽之差也其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者此则圣人畏刑之心闵夫死者之不可复生刑者之不可复续惟恐察之有不审施之有不当又虽已得其情而犹必矜其不教无知而抵冒至此也详此数言则圣人制刑之意可见而其于轻重浅深出入取舎之际亦已审矣虽其重者或至于诛斩断割而不少贷然本其所以至此则其所以施于人者亦必尝有如是之酷矣是以圣人不忍其被酷者衔寃负痛而为是以报之虽若甚惨而语其实则为适得其宜虽以不忍之心畏刑之甚而不得赦也惟其情之轻者圣人于此乃得以施其不忍畏刑之意而有以宥之然亦必投之逺方以御魑魅葢以此等所犯非杀伤人则亦或淫或盗其情虽轻而罪实重若使旣免于刑而又得还乡复为平民则彼之被其害者寡妻孤子将何面目以见之而此幸免之人髪肤肢体了无所伤又将得以遂其前日之恶而不悔此所以必曰流以宥之而又有五流有宅五宅三居之文也若夫鞭扑之刑则虽刑之至小而情之轻者亦必许其入金以赎而不忍辄以真刑加之是亦仁矣然而流专以宥肉刑而不下及于鞭扑赎专以待鞭扑而不上及于肉刑则其轻重之间又未尝不致详也至于过误必赦故犯必诛之法则又权衡乎五者之内钦哉钦哉惟刑之恤之防则常通贯乎七者之中此圣人制刑明辟之意所以虽或至于杀人而其反覆表里至精至密之妙一一皆从广大虚明心中流出而非私智之所为也而或者之论乃谓上古惟有肉刑舜之为流为赎为鞭为扑乃不忍民之斩戮而始为轻刑者则是自尧以上虽犯鞭扑之刑者亦必始从墨劓之坐而舜之心乃不忍于杀伤淫盗之凶贼而反忍于见杀见伤为所侵犯之良民也圣人之心其不如是之残忍偏倚而失其正亦已明矣   臣按舜典此章万世论刑之祖象以典刑以下七句凡二十八字万世圣人制刑之常典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二句凡九字万世圣人恤刑之常心圣贤之经典其论刑者千言万语不出乎此帝王之治法其制刑者千条万贯亦不外乎此后世帝王所当凖则而体法焉者也此章真氏衍义旣已载于审治体篇以见徳刑轻重之分而此又备详之者葢前编言其理所以致其知故宜略此编载其事所以见于行故不得不详葢互相备也他仿此   帝曰臯陶蛮夷猾【乱也】夏冦【刼人曰冦】贼【杀人曰贼】奸【在外曰奸】宄【在内曰宄】汝作士【理官也】五刑有服【服服其罪】五服三就五流【五等象刑之当宥者】有宅五宅三居惟明克允   朱熹曰服服其罪也吕刑所谓上服下服是也三就孔氏以为大罪于原野大夫于朝士于市窃恐惟大辟弃之于市宫辟则下蚕室余刑亦就屏处葢非死刑不欲使风中其疮误而至死圣人之仁也五流五等象刑之当宥者也五宅三居者流虽有五而宅之但为三等之居孔氏以为大罪居于四裔次则九州之外次则千里之外大槩当略近之此因禹之让而申命之又戒以必当致其明察乃能使刑当罪而人无不信服也   臣按惟明则情伪毕知克允则轻重适当非明不足以尽人情不允不足以当人罪帝舜告臯陶而戒之以惟明克允谓之惟者此外别无他术谓之克者如此然后能信   大禹谟帝曰臯陶惟兹臣庶罔或干【犯也】予正【政也】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辅也】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无刑民协于中时乃功懋哉   朱熹曰圣人之治以徳为化民之本而刑特以辅其所不及而已期者先事取必之谓舜言惟此臣庶无或有干犯我之政者以尔为士师之官能明五刑以辅五品之教而期我以至于治其始虽不免于用刑而实所以期至于无刑之地故民亦皆能协于中道初无有过不及之差则刑果无所施矣凡此皆汝之功也   朱熹又曰法家者流往往常患其过于惨刻今之士大夫耻为法官更相循袭以寛大为事于法之当死者反求以生之殊不知明于五刑以弼五教虽舜亦不免教之不从刑以督之惩一人而天下知所劝戒所谓辟以止辟虽曰杀之而仁爱之实已行乎中今非法以求其生则人无所惩惧陷于法者愈众虽曰仁之适以害之圣人亦不曽徒用政刑到徳礼旣行天下旣治亦不曽不用政刑故书说刑期于无刑只是存心期于无而刑初非可废   臣按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此万古圣人制刑之本意也可见刑之制非专用之以治人罪葢恐世之人不能循夫五伦之教故制刑以辅弼之使其为子皆孝为臣皆忠为兄弟皆友居上者则必慈与人者则必信夫必守义妇必守礼有一不然则入于法而刑辟之所必加也天下之人有见于此其资质之美者有所畏而一于为善气禀之偏者有所惩而不敢为恶则彜伦为之益叙而刑罚可以不用矣   臯陶曰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徳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   朱熹曰过者不识而误犯也故者知之而故犯也过误所犯虽大必宥不忌故犯虽小必刑即上篇所谓眚灾肆赦怙终贼刑者也罪已定矣而于法之中有疑其可重可轻者则从轻以罚之功已定矣而于法之中有疑其可轻可重者则从重以赏之辜罪经常也谓法可以杀可以无杀杀之则恐陷于非辜不杀之恐失于轻纵二者皆非圣人至公至平之意而杀不辜者尤圣人之所不忍也故与其杀之而害彼之生宁姑全之而自受失刑之责此其仁爱忠厚之至皆所谓好生之徳也葢圣人之法有尽而心则无穷故其用刑行赏或有所疑则常屈法以伸恩而不使执法之意有以胜其好生之徳此其本心所以无所壅遏而得行于常法之外及其流衍洋溢渐涵浸渍有以入于民心则天下之人无不爱慕感悦兴起于善而自不犯于有司也   朱熹曰观臯陶所言帝徳罔愆以下一节便是圣人之心涵育发生真与天地同徳而物或自逆于理以于天诛则夫轻重取舍之间亦自有决然不易之理其宥过非私恩其刑故非私怒罪疑而轻非姑息功疑而重非过予如天地四时之运寒凉肃杀常居其半而涵养发生之心未始不流行乎其间此所以好生之徳洽于民心而自不犯于有司非旣抵罪而复纵舎之也夫旣不能止民之恶而又为轻刑以诱之使得以肆其凶暴于人而无所忌则不惟彼见暴者无以自伸其寃而奸民之犯于有司者且将日以益众亦非圣人匡直辅翼使民迁善逺罪之意也臣按好生之徳洽于民心此帝舜所以为舜也葢天地生人而人得以为生是人之生也莫不皆欲其生然彼知己之欲生而不知人之亦莫不欲其生也是以相争相夺以至于相杀以失其生生之理人君为生人之主体天地之大徳为生灵之父母于凡天下之人无不欲其生于凡有生者茍可以为其养生之其者无不为之处置营谋俾之相安相乐以全其生生之天茍于其中有自戕其生而逆其生生之理者则必为之除去此所以有刑法之制焉所以然者无非欲全民之生而已圣人欲全民之生如此一言以蔽之曰好生吁天地之大徳曰生圣人之大徳曰仁仁者好生之谓也   康诰王曰呜呼封敬明乃罚人有小罪非眚乃惟终自作不典式【用也】尔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杀乃有大罪非终乃惟眚灾适尔旣道极厥辜时乃不可杀   蔡沈曰此慎罚也人有小罪非过误乃其固为乱常之事用意如此其罪虽小乃不可不杀即舜典所谓刑故无小也人有大罪非是故犯乃其过误出于不幸偶尔如此旣自称道尽输其情不敢隐匿罪虽大时乃不可杀即舜典所谓宥过无大也诸葛孔明治蜀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其旣道极厥辜时乃不可杀之意欤   臣按康诰所谓旣道极厥辜时乃不可杀一言此后世律文自首者免罪之条所自出也   非汝封【康叔名】刑人杀人无或刑人杀人非汝封【三字当在又曰下】又曰劓【割鼻也】刵【截耳也】人无或劓刵人   蔡沈曰刑杀者天之所以讨有罪非汝封得以刑之杀之也汝或无以已而刑杀之刑杀刑之大者劓刵刑之小者兼举小大以申戒之也   朱熹曰康叔为周司防故一篇多说用刑吕氏说非汝封刑人杀人则人亦无敢刑人杀人又曰非汝封劓刵人则人亦无敢劓刵人葢言用刑之权正在康叔不可不谨之意耳   臣按康诰此言可见刑无大小皆上天所以讨有罪者也为人上者茍以私意刑戮人则非天讨矣一人杀人有限而下之人效之其杀戮滋多为人上者奈何不谨于刑戮上拂天意下失人心皆自此始衰世之君往往任意恣杀享年所以不永国祚所以不长其以此夫   王曰汝陈时臬【法也为准限之意】事罚蔽殷彜用其义【宜也】刑义杀勿庸以次【次舍之次】汝封乃汝尽逊【顺也】曰时叙惟曰未有逊事   蔡沈曰言敷陈是法与事罚断以殷之常法矣又虑其泥古而不通又谓其刑其杀必察其宜于时者而后用之旣又虑其趋时而狥已又谓刑杀不可以就汝封之意旣又虑其刑杀虽已当罪而矜喜之心乗之又谓使汝刑杀尽顺于义虽曰是有次叙汝当惟谓未有顺义之事葢矜喜之心生乃怠惰之心起刑罚之所由不中也可不戒哉   臣按此武王封康叔于卫告以谨罚之意葢卫是殷之故都周承殷之后康叔往殷故都而治其遗民故欲其敷陈是刑法之事其有所罚者一断以前殷之常法矣然殷之刑杀不必皆是也有合义者焉有不合义者焉惟取其合于义者而用之然所谓合义与否又不可专用以就已意也夫旣合于义又不徇已则刑罚当其罪矣设使刑杀尽顺于义虽曰是有次叙而汝亦惟曰未有顺义之事焉葢刑杀闗乎人之性命一人负寃天地为之变色和气为之感伤人心为之丧失乌可以轻忽哉武王告康叔以虽尽逊而惟曰未逊事葢欲康叔之心常常不足已逊而犹曰未逊已尽而常如未尽则不敢轻视人命而茍具狱辞则问刑之人与受刑之人两无所憾焉刑罚无不中者矣人君命臣以治民而欲其慎罚拳拳告教如此为之臣者安敢不尽其心哉   立政曰和我庶狱庶慎时则勿有间之又曰继自今文子文孙其勿误于庶狱庶慎惟正是乂之又曰今文子文孙孺子王矣其勿误于庶狱惟有司之牧夫   蔡沈曰庶狱狱讼也庶慎国之禁戒储备也和调均齐狱慎之事而又戒其勿以小人间之使得终始其治此任人之要也文子文孙者成王武王之文子文王之文孙也误失也有所兼有所知不付之有司而以己误之也正犹康诰所谓正人与宫正酒正之正指当职者为言不以己误庶狱庶慎惟当职之人是治之又曰始言和我庶狱庶慎时则勿有间之继言其勿误于庶狱庶慎惟正是乂之至是独曰其勿误于庶狱惟有司之牧夫盖刑者天下之重事挈其重而独举之使成王尤知刑狱之可畏必专有司牧夫之任而不可以己误之也   吕祖谦曰始言庶言庶狱庶慎继去其一止曰庶狱庶慎又去其一独曰庶狱葢挈其尤重独举之狱曷为其独重也民命所系亦国命所系也导迎善气祈天永命者狱也竝告无辜无世在下者亦狱也宜周公独言而独戒之   臣按先儒谓立政周公说不可误于庶狱庶慎到此又说狱者葢狱者天下之命所以文王必明徳慎罚收聚人心感召和气皆是狱离散人心感召乖气亦是狱大底事最重处只在于狱故三代之得天下只在不嗜杀人秦之所以亡亦只是狱不谨惟是以用狱之际养得一好生之徳自此发将去方能尽得君徳所谓事最重处只在于狱最为切要人君为治真诚知狱之为重则必调和均齐夫狱慎之事择人以用而不间以小人委心以用而不误以己私惟在内之狱专任之以司刑之职在外之狱分命之以牧守之任用命者则申敇之使益防违命者则戒约之使不肆非惟不敢误且不敢兼之也   以上总论制刑之义【上】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慎刑宪   总论制刑之义【下】   吕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   蔡沈曰典礼也伯夷降天地人之三礼以折民之邪妄   苏轼曰失礼则入刑礼刑一物也   呉澂曰自上教下曰降伯夷教民以礼民入于礼而不入于刑折絶斯民入刑之路也   臣按虞廷九官伯夷作秩宗典礼臯陶作士师掌刑而此则云伯夷折民惟刑蔡沈谓舍臯陶而言伯夷探本之论也盖礼与刑二者出此则入彼立典于此而示民以礼节之所当然而又象刑于彼而示民以法禁之所必然所当然者祀典之常制所必然者有司之成法降下其典于民使其知必如此则为合于礼不如此则为犯于刑啓其善端遏其邪念折而转之使不入于刑而入于礼焉所以然者盖以祸乱之兴多起于民之干犯礼典民神杂揉妖诞肆兴则人心不正而祸乱作矣伯夷作秩宗降下祀天神享人祭地祗之三典播告之脩着为格令使夫蚩蚩蠢蠢之民皆知人各有所当祭之神非此族也不在祀典祭非祭者有禁犯禁者轻则有罚重则有诛是以各安其分而不敢渎齐盟行僣礼举滛祀习妖术由是常道明而人心正所以不犯于有司是则伯夷所降之典其礼仪等级虽非一端而折絶斯民之邪心妄念惟在于刑焉耳所谓折民惟刑意或在此欤又按班固汉书刑法志引此言折作悊下文即继之以言制礼以止刑解者谓悊知也言伯夷降下礼法以道人人习知礼然后用其刑也其言亦有理   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教秪徳   蔡沈曰舜命臯陶为士制百姓于刑辟之中所以检其心而教以秪徳也   呉棫曰臯陶不与三后之列遂使后世以刑官为轻后汉杨赐拜廷尉自以代非法家言曰三后成功惟殷于民臯陶不与盖吝之也是后世非独人臣以刑官为轻人君亦以为轻矣观舜之称臯陶曰刑期于无刑民协于中时乃功又曰俾予从欲以治四方风动惟乃之休其所系乃如此是可轻哉   臣按吕刑虽周穆王所作然必有所传授非虚言也夫伯夷礼官也所降者典而折民惟刑臯陶刑官也所制者刑而教民秪徳可见有虞为治专以礼教为主而刑辟特以辅其所不及焉耳礼典之降而折以刑所以遏其邪妄之念而止刑辟于未然刑罚之制而教以徳所以啓其秪敬之心而制刑辟于已然礼教刑辟之相为用如此帝世之制所以本末兼举而民协于中自不犯于有司也欤   穆穆在上明明在下灼于四方罔不惟徳之勤故乃明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彛   蔡沈曰穆穆者和敬之容也明明者精白之容也灼于四方者穆穆明明辉光发越而四逹也君臣之徳昭明如是故民皆观感动荡为善而不能自已也如是而犹有未化者故士师明于刑之中使无过不及之差率乂于民辅其常性所谓刑罚之精华也吕祖谦曰当时承蚩尤之弊妖诞怪神深溺人心重黎絶地天通固区别其大分矣然蛊惑之久未易遽胜伯夷复降天地人之祀典使知天地之性神之徳森然各有明法向之蛊惑消荡不留所谓折民于刑也自不知本者观之平水播谷若所急而降典可缓抑不知人心不正胥为禽夷虽有土安得而居有粟安得而食伯夷降典先其本也自伯夷之典迄臯陶之刑制度文为之具也自穆穆在上至率乂于民棐彛精神心术之运也茍无其本则前数者不过卜祝工役农圃胥史之事耳   臣按虞廷君臣其徳存于中其容着于外天下之人瞻而望之见其明白显著在上者灼然而明在下者晓然而喻无有回防掩蔽之私幽深隐僻之事是以当世之民耳闻而心孚目击而意固无有不化者而无待于刑罚之加然圣人之心则自以为吾之君臣固勤矣然吾民之生生无穷安能皆保如今日乎故命士师明于刑之中制为一定之制以晓天下之人如是则为太过如是则为不及必如是而后为无过不及而中矣所以然者率乂于民辅其常性使其常循乎矩度之中而不出乎防范之外而天然自有之中本然不易之性常全而不失矣   天齐于民俾我一日非终惟终在人尔尚敬逆天命以奉我一人虽畏勿畏虽休勿休惟敬五刑以成三徳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其宁惟永   蔡沈曰刑狱非所恃以为治也天以是整齐乱民使我为一日之用而已非终即康诰大罪非终之谓言过之当宥者惟终即康诰小罪惟终之谓言故之当辟者非终惟终皆非我得轻重惟在夫人所犯耳尔当敬逆天命以承我一人畏威古通用威辟之也休宥之也我虽以为辟尔惟勿辟我虽以为宥尔惟勿宥惟敬乎五刑之用以成刚柔正直之徳则君庆于上民赖于下而安宁之福其永久而不替矣   臣按刑天讨也天以是而齐乱民不得已而为一日之用尔非常用以为治之具也人君奉天道以出治所以为治者徳也刑非所先也民有不齐者不得已而用刑以治之姑以为一日齐民之用也所以为治者不颛颛在是也典狱之官必当敬逆天之命以奉承乎君过之当宥者则承天之命以宥之不当宥者君虽宥之不宥也过之当辟者则奉天之命以辟之不当辟者君虽辟之不辟也所以然者守君之法所以奉君也顺天之理所以敬天也奉君之法而不奉君之意则是能敬迎天命矣所以敬迎天命者敬五刑以成三徳而已矣敬五刑以为一日之用成三徳以立万世之则刑用而即已徳立而无穷所以为国家之庆者容有旣乎兆民以之而永赖国祚由是而延长三代有道之长用此道也秦人恃刑罚以为一世之用卒之流毒海内二世即亡岂非永鉴哉   王曰吁来有邦有土告尔祥刑在今尔安百姓何择非人何敬非刑何度非及   蔡沈曰有民社者皆在所告也夫刑凶器也而谓之祥者刑期无刑民协于中其祥莫大焉及逮也汉世诏狱所逮有至数万人者审度其所当逮者而后可逮之也曰何曰非问答以发其意以明三者之决不可不尽心也   呉征曰刑而曰祥刑盖慈良恻怛详审谨重主之以不忍行之以不得已所以谓之祥也在今日欲安百姓何者当择非人乎何者当敬非刑乎何者当揆度非及乎人谓用刑之人及谓刑之所加犹罚及尔身之及   臣按叅错讯鞫极天下之至劳者莫若狱割断棰击极天下之至惨者莫若刑是乃不祥之器也而古人谓之祥刑者盖除去不善以安夫善使天下之不善者有所畏而全其命天下之善者有所恃而安其身其为器也固若不祥而其意则至善大祥之所在也茍用人而不择用刑而不敬逮人而妄及非辜其为不祥之器也宜哉苏轼谓罪非已造为人所累曰及秦汉间谓之逮狱吏以不遗支党为忠以多逮广系为利汉大狱有逮万人者国之安危运祚长短咸寄于此噫汉狱之逮最多者皆在末造之世使当髙文光武明章之世得张释之于定国辈为廷尉无此也穆王设为三问而三答之其要尤在于择人得其人必能敬刑能敬刑则不妄逮矣   轻重诸罚有权刑罚世轻世重惟齐非齐有伦有要蔡沈曰罚之轻重亦皆有权权者进退推移以求其轻重之宜也刑罚世轻世重者周官刑新国用轻典刑乱国用重典刑平国用中典随世而为轻重者也轻重诸罚有权者权一人之轻重也刑罚世轻世重者权一世之轻重也惟齐非齐者法之权也有伦有要者法之经也言刑罚虽惟权变是适而齐之以不齐焉至其伦要所在盖有截然而不可紊者矣臣按先儒谓情之轻重世之治乱不同则刑罚之用当异而欲为一法以齐之则其齐也不齐以不齐齐之则齐矣惟齐非齐以不齐齐之之谓也先后有序谓之伦众体所会谓之要所谓法之经也经一定而不可紊权则因时而制宜穆王年虽耄荒而其训刑也犹守文武之法惓惓然犹有唐虞之遗意此夫子所以取之也   王曰呜呼嗣孙【嗣世子孙】今往何监【视也】非徳于民之中尚明听之哉哲人惟刑无疆之辞属于五极咸中有庆受王嘉【善也】师【众也】监于兹祥刑   蔡沈曰此诏来世也言今往何所监视非用刑成徳而能全民所受之中者乎下文哲人即所当监者五极五刑也明哲之人用刑而有无穷之誉盖由五刑咸得其中所以有庆也诸侯受天子良民善众当监视于此祥刑   吕祖谦曰中者吕刑之纲领也苗民罔是中者也臯陶明是中者也穆王之告司政典狱勉是中者也末章训迪自中之外亦无他说焉今尔何所当监岂非徳于民之中乎用刑者有意干誉欲以徳名而不足以为徳所以为徳者必于民之中而后可也   夏僎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未尝不善其陷于罪恶非其本然也故民曰嘉师刑虽主于刑人然刑奸宄所以扶善良虽曰不祥乃所以为祥也故刑曰祥刑尝为之说曰民之犯刑无非恶也而谓之嘉师刑本不祥之器也而谓之祥刑能以恶为嘉以不祥为祥而后知用刑之道矣   臣按帝王之道莫大于中中也者在心则不偏不倚在事则无过不及帝王传授心法以此为传道之要以此为出治之则书始于虞书允执厥中大舜以之而传道书终于周书咸中有庆穆王以之而训刑圣人之心不偏不倚而施之事为者无过不及非独徳礼乐政为然而施于刑者亦然盖民不幸犯于有司所以罪之者皆彼所自取也吾固无容心于其间不偏于此亦不倚于彼一惟其情实焉旣得其情则权其罪之轻重而施以其刑其刑上下不惟无太过且无不及焉夫是之谓中夫是之谓祥刑   周礼乃立秋官司冦使帅其属而掌邦禁以佐王刑邦国   郑曰秋官司冦者象秋所立之官冦害也先王之治先之以徳礼而辅之以刑政故司冦掌刑而属于秋官秋者天气肃杀而刑以义为主也刑官司至于冦则刑官之事无不举矣   臣按小宰言秋官其属六十掌邦刑而此言掌邦禁盖禁者戒之于未然刑者治之于已然先王之心惟恐民愚而误入于刑罚故豫为明示法禁使知有如是之罪必陷如是之刑有如是之恶必丽如是之辟明威立义俾知不迷防微遏萌逆折其始必不得已而后刑之禁之所以为仁刑之所以为义禁之不已犹有犯焉于是乎以义断仁焉此其所以立民极也欤   大司冦之职掌建邦之三典以佐王刑邦国诘四方一曰刑新国用轻典二曰刑平国用中典三曰刑乱国用重典   林之竒曰司冦刑新国用轻典者以其旧染污习不可遽正姑以教之宜以柔克之义也刑平国用中典者以其已安已治旣富旣庶陶冶被服莫不卞治则教化已眀习俗已成宜以正直之义也刑乱国用重典者以其顽昏暴悖不可训化则殱渠魁灭彊梗宜以刚克之义也书曰惟敬五刑以成三徳其此之谓乎   臣按典者常也民失其常则为权时之制本三徳以趣时分三典以兴治使之复其常焉圣人于此何容心哉伏惟我圣祖作条训以示子孙有曰朕自起兵至今四十余年人情善恶真伪无不歴涉其中奸顽刁诈之徒特令法外加刑使人知所警惧不敢轻易犯法然此特权时处置顿挫奸顽非守成之君所常用以后子孙做皇帝时止守律与大诰竝不许用黥刺剕劓阉割之刑敢有请用此刑者将犯人凌迟全家处死由是观之可见圣祖以重刑待前元盖非得已也文子文孙当承平之时守祖宗之训一用平典以安兆民敷仁恩于四海延国祚于万年臣不胜至愿   以五刑纠【察也】万民一曰野刑上功【农功也】纠力【勤力也】二曰军刑上命【谓将命】纠守【谓不失部伍】三曰鄕刑上徳【谓六徳】纠孝【谓善事父母】四曰官刑上能【谓能其事】纠职【谓脩具职】五曰国刑上愿【慤慎也】纠暴【暴当作恭不恭者当纠也】   刘彜曰刑者不得已而用之岂圣人所乐哉故力不懋则财不生而野荒民散矣是野刑不可已也乱不除则民不安而民散国离矣是军刑不可已也孝不尽则忠不纯而家破国微矣是鄕刑不可已也职不举则治不成而政衰俗薄矣是官刑不可已也礼不行则中不建而若弱臣强矣是国刑不可已也天地四时者六官之序圣人体其序而化成天下之道也野军乡官国者五刑之序圣人不得已而即其序以措万民于中和之道也   臣按先儒谓以五刑纠万民者建六典以为民极也是故六卿各职于其官而建之使必行于天下行之使必范于后世者大司防正其刑典也是故野刑不立则事功不成功之所以成者役民以作事咸赴力以致其力也野刑之用专以纠不致力之人则凡国家之沟涂隄防城邑树艺野无不辟而功无不成矣则是冬官所建之事典待刑而立也军刑不立则军令不行令之所以行者设民以立政咸用命以死守也军刑之用专以纠不死守之人凡国家师旅茇舎校阅征戍军无不振而命无不用矣则是夏官所建之政典待刑而立也孝不尽则徳不纯设为鄕刑以纠不孝之人则民皆上徳而无不孝之子凡司徒八刑所纠者孝友睦婣任恤之行备矣是教典资于刑也职不举则能不见设为官刑以纠不职之人则吏皆上能而无不治之职凡冢宰百官所建者官聫府史胥徒之职举矣是治典有资于刑也礼典之建所以和邦国也国必有礼礼之所行以愿慤为上而不恭则不足以为礼矣设为国刑专纠夫不恭之人使之皆愿慤为上焉是礼典有资于刑也由是观之则刑之为刑虽属于秋官而五官不得不治焉葢治也教也政也礼也事也圣人治天下之具也然所以致其功之立而化之成舎刑以纠之安能保其终不怠而久不废哉   大戴礼刑罚者御人之衔勒也吏者辔也刑者防也天子御者内史太史左史手也古者以法为衔勒以刑为防以人为手而御天下公家不畜刑人大夫不飬士遇之途不与之言屏诸四方唯其所之不及以政不欲生之故也   臣按古者待刑人其严如此非故絶之也欲人知所惩而不敢为恶也絶其所已然以惩其所未然所絶者少而所全者众圣人大公至仁之心也   礼记凡制【断也】五刑必即天伦【天理也】邮【与尤同责也】罚丽于事陈澔曰天之理至公而无私断狱者体而用之亦至公而无私凡有罪责而当诛罚者必使罚与事相附丽则至公无私而刑当其罪矣   凡听五刑之讼必原父子之亲立君臣之义以权之意论轻重之序慎测浅深之量以别之悉其聪明致其忠爱以尽之   方慤曰父子之亲本乎情故曰原君臣之义错诸事故曰立亲主于爱一于爱则刑有所不忍加义主于敬一于敬则刑有所不敢及一皆如是岂足以为法之经哉其或于亲有所原于义有所立者特徒法之权而已故曰以权之也   陈澔曰父子君臣人伦之重者故特举以言之亦承上文天伦之意所犯虽同而有轻重浅深之殊者不可槩议也故别之所谓权也明视聪听而察之于词色之间忠爱恻怛而体之于言意之表庶可以尽得其情也   陈栎曰后世之民犯刑多上失其道之所致未必皆其民之罪刑狱固在得其情而不可喜得其情欲得其情固在于悉其聪明哀矜勿喜尤在于致其忠爱欤   臣按刑法之制所以弼教而教之本在乎天伦而天伦之重者父子君臣也父子主仁君臣主义一切轻重之罪浅深之情皆主于父子之仁君臣之义必原其本然之心必立其当然之义意而论之慎以测之序有先后而必循其次量有大小而不过其剂所以分而别之者用以合其权度也旣别之而又尽之尽之则理无遗矣不徒尽之而又成之成之则狱斯备矣君子之尽心于刑如此天下岂有寃民哉彜伦又岂有或斁哉   凡作刑罚轻无赦刑者侀也侀者成也一成而不可变故君子尽心焉   郑曰侀是刑体   马睎孟曰此言立法制刑之意虽轻无赦所以使人难犯也惟其当刑必刑轻且不赦而况于重者乎故君子不容不尽心焉盖刑之所以为刑者犹人之有侀也一辞不具不足以为刑一体不备不足以为成人辞之所成则刑有所加而不可变故君子尽心焉君子无所不尽其心至于用刑则尤慎焉者也臣按先儒谓无赦则民不至于犯罪尽心则吏不至于滥刑有无赦之法以禁于未然之前有尽心之吏以应于已然之后此民所以畏法而亲上也   子曰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要君者无上非圣人者无法非孝者无亲此大乱之道也   臣按刑以弼教教之大者伦理也人君者生民之主圣人者道徳之主父母者生身之主亲为一家之主孝其亲则人道以立君为一世之主忠其君则治道以成圣人为万世之主尊圣人则世教以明先王制为刑法以弼世教世教之大在此三者人人孝其亲忠其君尊夫圣人则天下大治矣否则大乱之道焉然是三者其根本起于一家家积而国国积而世故尤严于不孝之罪以为天下事无有不起于近而后及于逺始于微而后至于着也故律文着不孝之罪而所谓要君非圣人者则略焉非略之也不可言也着其可言者以示微意万一有是狱焉准此以权度之也   子曰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   范祖禹曰事得其序之谓礼物得其和之谓乐事不成则无序而不和故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施之政事皆失其道故刑罚不中   金履祥曰事有条理则有礼乐事得其序则为礼事得其和则为乐事旣不成则何以能有礼乐无礼则无序而施之也乖缪无乐则无和而行之也忿戾乖缪忿戾则刑罚安能中理刑罚不中理则民难于避就   臣按礼乐刑政其致一也必有礼乐以为刑政之本则政事之行刑罚之施皆本乎自然之理以立为当然之制使民知所避而不敢违是以民生日用之间心志有所主耳目有所加举动云为有所制是以不犯于有司有犯焉者然后施之以刑罚茍为不然蚩蚩蠢蠢之民一举手一动足皆罹于宪网之中而不知所以为生者矣民不知所以为生则求所以为生之路求之不得则舍死以求祸乱之作往往以此秦隋之亡其明验也   孟子曰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   程颐曰以生道杀民谓本欲生之也除害去恶之类是也葢不得已而为其所当为则虽咈民之欲而民不怨其不然者反是   朱熹曰彼有恶罪当死吾求所以生之者而不得然后杀之以安其众而厉其余此以生道杀之也亦何怨之有   张栻曰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先王明刑法以示民本欲使之知所趋避是乃生之之道也而氏有不幸而陷于法则不得已而加辟焉固将以遏止其流也是亦生道而已又况哀矜忠厚之意薰然存乎其间其为生意未尝有间断也若后世严刑重法固不足道而其得情而喜与夫有果于疾恶之意一毫之萌亦为失所谓生道者矣   臣按天地之大徳曰生人得天地之徳以为生莫不好生圣人体天地之徳以为生人之主故其徳亦惟在于好生也惟其好人之生故其存心治政莫不以生人为本人见其徳教之施恩泽之布以为生人也而不知其刑罚之加兵戈之举亦皆所以为生人焉耳葢死之所以生之也茍非其人实有害于生人决不忍致之于死地死一人所以生千万人也是故无益于生人必不轻致人于死   荀子曰世俗之为说以为治古者无肉刑有象刑墨黥之属菲屦赭衣而不纯【菲草屦也纯缘也衣不加缘以耻之也】是不然矣以为治古则人莫触罪耶岂独无肉刑哉亦不待象刑矣为人或触罪戻而直轻其刑是杀人者不死而伤人者不刑也罪至重而刑至轻民无所畏乱莫大焉凡制刑之本将以禁暴恶恶且惩其末也杀人者不及伤人者不刑是惠暴而寛恶也故象刑非生于治古竝起于乱今也夫征暴诛悖治之威也杀人者死伤人者刑百王之所同也未有知其所由来者也故治其刑重乱则刑轻犯治之罪固重犯乱之罪固轻也书曰刑罚世重此之谓也   洪迈曰虞书象刑惟明象者法也汉文帝诏始云虞之时画衣冠异章服以为戮而民弗犯武帝诏云唐虞画象而民不犯白虎通云画象者其衣服象五刑也犯墨者防巾犯劓者赭其衣犯髌者以墨其髌犯宫者屝屝草履也大辟者布衣无领   臣按虞书云象以典刑即继以流宥五刑及鞭作官刑扑作教刑若如画衣冠之说象以典刑为之象设可也若夫流与鞭扑若何而为之制耶意者当时有犯者其人在可议可矜之辟偶为此制耳不然古无此制而好事者见后世之刑惨刻矫其枉而为此言欤   汉刑法志曰汉道至盛歴世二百余载考自昭宣元成哀平六世之间断狱殊死率岁千余口而一人古人有言曰满堂而饮酒有一人乡【向】隅而悲泣则一堂皆为之不乐王者之于天下譬犹一堂之上也故一人不得其平为之凄怆于心今郡国被刑而死者岁以万数天下狱二千余所其寃死者多少相覆狱不减一人此和气所以未洽者也原狱刑所以蕃若此者礼教不立刑法不眀民多贫穷豪桀务私奸不辄得狱犴不平之所致也书曰伯夷降典悊民惟刑言制礼以止刑犹隄之防溢水也今隄防陵迟礼制未立死刑过制生刑易犯饥寒竝至穷斯滥溢豪桀擅私为之囊槖奸有所隐则狃而寖广此刑之所以蕃也孔子曰古之知法者能省刑本也今之知法者不失有罪末矣又曰今之听狱者求所以杀之古之听狱者求所以生之与其杀不辜宁失有罪今之狱吏上下相驱以刻为明深者获公名平者多患害谚曰鬻棺者欲岁之疫非憎人欲杀之利在于人死也今治狱吏欲陷害人亦犹此矣   臣按班固此言非独汉世治狱之失后世之狱类此亦多矣所谓伯夷降典悊民惟刑言制礼以止刑犹隄之防溢水深得帝王为治礼刑先后之序其间向隅悲泣之喻鬻棺利死之譬皆痛切人情深中事理人主万几之暇以其言与前书所载路温舒之疏竝观宁能不惕然于心乎其所谓今之听狱者求所以杀之古之听狱者求所以生之请合而言之曰听狱者当于杀之中而求其生求其生而不可得然后杀之有可生之路则请以谳焉罪疑从轻可也不疑然后杀之如是则狱无不得之情世无寃死之矣   光武建武十四年羣臣上言古者肉刑严重则人畏法令今宪律轻薄故奸轨不胜宜増科禁以防其源诏下公卿杜林奏曰古之明王深识逺虑动居其厚不防侈辟周之五刑不过三千大汉初兴详览失得破矩为圜斲雕为朴蠲除苛政更立疏网海内欢欣人懐寛徳及至其后渐以滋章吹毛索疵诋欺无限果桃菜茹之类集以成赃小事无妨于义以为大戮故国无防士家无全行至于法不能禁令不能止上下相遁为敝弥深臣愚以为宜如旧制帝从之   臣按卓茂有云律说大法礼顺人情葢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以其有恩情之礼俗之交也若一切绳之以法凡岁时交馈皆以为赃寻常举动皆坐以罪鸟兽不可与同羣而人之与人曷以相聚处而礼义何自而兴哉杜林之议所谓集以为赃及小事无妨于义以为大戮非惟汉世后世亦有此弊乞定为明制馈送之赃不许集计其小事无妨于义者虽若于法不应然于大义无害者亦不以为罪如此则刑辟不多而动居于厚矣   以上总论制刑之义【下】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一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慎刑宪   定律令之制【上】   舜典曰象以典刑   孔颖逹曰易云象也者像此者也又曰天垂象圣人则之是象为仿法故为法也依法用其常刑用之使不越法   朱熹曰画象而示民以墨劓剕宫大辟五等肉刑之常法也或问象以典刑如何为象曰此正言法象如悬象魏之象   臣按吕刑曰蚩尤惟始作乱延及于平民罔不冦贼惟作五虐之刑则肉刑在蚩尤之世已有之非起自虞世也   夏作禹刑   汤制官刑儆于有位   蔡沈曰官刑官府之刑也   周礼正月之吉始和布刑于邦国都鄙乃县刑象之法于象魏使万民观刑象挟日【凡十日】而敛之   郑曰象魏阙也鲁灾季桓子御公立于象魏之外命藏象魏曰旧章不可忘   王昭禹曰刑虽先王原情以定罪因事以制刑亦当因时而为之变通量时而有轻重正月之吉布刑于邦国都鄙为是故也盖先王之法若江河贵乎易避而难犯若匿为物而愚不识其陷于罪又从而刑之不防于罔民乎其使民观象者亦使知所避而已臣按成周刑典之设旣布于邦国都鄙又县之象魏惟恐民之不知而误犯也夫设法令以待天下固将使民易避而难犯顾乃深藏于理官法家自典正职掌之官犹不能徧知其所有洞晓其所谓况愚夫细民哉闾阎之下望朝廷之禁宪如九地之于九天莫测其意向之所在及陷乎罪从而刑之是罔民也岂圣王同民出治之意乎是以周礼六官俱于正月之吉各布其典于象魏以示万民其所示者有善有恶使之知所好恶惟刑典则示之以所禁使不犯焉   士师之职掌国之五禁之法以左右【助也】刑罚一曰宫【王宫】禁二曰官【官府】禁三曰国【城中】禁四曰野【郊野】禁五曰军【军旅】禁皆以木铎狥之于朝书而县于门闾【巷门曰闾】   郑曰古之禁书亡矣今宫门有符籍官府有无故擅入城门野有田律军有嚣讙夜行之制   贾公彦曰凡设五刑者刑期于无刑于刑外豫设禁禁民使其不犯于刑是左右助刑罚无使罪丽于民也   臣按三代未有律之名而所谓禁者即是豫为法禁以制之于未然虽无律之名而律之意已具于此矣违乎禁则入于刑入于刑则犯于法犯于法则加以罚焉然非狥之以木铎书之于门闾则蚩蚩蠢蠢之民何以知其为禁而不犯哉故以木铎狥之于朝使之内有所闻以书而悬于门闾使之外有所见闻见于耳目之间警省于心思之内知所禁忌而不犯刑法所谓五禁之法左右乎刑罚岂不然哉   以五戒先后刑罚毋使罪丽于民一曰誓用之于军旅二曰诰用之于会同三曰禁用诸田役四曰纠用诸国中五曰宪用诸都鄙   呉澂曰先后犹左右也以言折之曰誓若汤誓之类以言告之曰诰若康诰之类止使勿为曰禁察其有犯曰纠表而悬之曰宪以五戒左右其刑罚则无犯法之民矣   臣按以五戒先后刑罚即唐宋之律而有名例职制敇令格式之意也盖禁止使勿为施于未然之前戒敇其怠忽施于事为之际先之则引而导之使无进而丽于罚后之则柅而止之使无退而丽于刑圣人之心见于母之一言其慈爱过于父母其覆载同于天地   掌士之八成一曰邦汋二曰邦贼三曰邦谍四曰犯邦令五曰挢邦令六曰为邦盗七曰为邦朋八曰为邦诬郑众曰八成者行事有八篇若今时决事比   呉澂曰汋读如斟酌之酌谓刺探邦之机密而泄于外者贼谓潜谋隂结将为逆乱者谍谓敌国行间觇伺虚实者令谓故恃傲狠以干号令者挢读如矫诈之矫谓诈为符玺以行号令者盗谓窃取国之寳藏者朋谓私党相阿使乱政者诬谓诬罔造妖以惑众者   臣按先儒谓官府之八成则其经治之成法也士师之八成则其正乱之成法也先王之时齐八政以防淫一道徳以同俗患夫奸人之为祸于邦家也且八成之法使士师掌之使其知有犯于此者必刑之而无赦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所以防其芽蘖者岂不豫哉   司刑掌五刑之法以丽【附也】万民之罪墨【墨刻颡而涅之】罪五百劓【割其鼻】罪五百宫【丈夫割势女子幽闭】罪五百刖【截其足】罪五百杀【死也】罪五百若司防断狱弊讼则以五刑之法诏刑罚而以辨罪之轻重   臣按五刑之名始见于虞书然未有其目也着其目始于此司刑所掌者以五刑之法丽民之罪司冦断狱弊讼则诏之处其所应否或轻或重咸听其所附丽焉   司约掌邦国及万民之约剂治神之约为上治民之约次之治地之约次之治功之约次之治器之约次之治挚之约次之   郑曰此六约者诸侯以下至于民皆有焉剂谓劵书也   呉澂曰约言语之约束也治者理其相抵冒上下之差也神约谓命祀郊社羣望及祖宗也民约谓征税迁移及仇雠旣和之类也功约谓王功国功之属爵赏所及也器约谓礼乐吉凶车服所得用也挚约谓玉帛禽鸟相与往来也   臣按有约以结其信有剂以固其约谓之约剂则约而有其剂也司约掌邦国及万民之约剂凡有六焉是六者朝廷皆为之约剂付司约掌之而属于秋官焉先为之约剂使人知所守而有不如其约者则考其劵书以治之亦犹后世之格式也   禁杀戮【官名】掌司斩杀戮者凡伤人见血而不以告者攘狱者遏讼者以告而诛之   郑曰掌杀戮者禁民不得相杀戮司犹察此四者告于司冦罪之也斩杀戮谓吏民相斩相杀相戮者伤人见血见血乃为伤人耳   呉澂曰攘狱谓罪人之刼狱者遏讼止遏民讼也臣按人君为生民之主必使之相安养以全其生彼其相斩相杀相戮及伤人见血而不以告则必杀伤人者之强众而被杀伤者之寡弱也与夫狱已具而攘夺之讼将兴而遏止之则民之情将郁而不伸下之恶将长而益炽国之法将格而不行茍不设官以掌之使有如是者则以告之于其长则民寡弱者含寃而莫诉强众者稔恶而不悛气久郁则无聊力不敌则舍死而乱由是生矣   禁暴氏掌禁庶民之乱暴力正者矫诬犯禁者作言语而不信者以告而诛之   郑曰民之好为侵陵称诈谩诞此三者亦刑所禁也力正者以力强得正也   呉澂曰禁止也乱谓悖于人伦暴谓敢作威怒力正谓胁众从己以邪为正也矫诬谓矫曲为直诬善为恶以冒犯禁也   臣按成周之世未有律令之书凡秋官司冦所设之官属所掌之刑禁凡所当禁约施行者即后世法律之条件也说者谓秋官自禁杀戮至脩闾氏八官皆防防盗贼奸轨者较之今律斩杀戮即今之人命律攘狱即今之刼囚律遏讼即今之告状不受律姑举一二余可以类推矣兹不备载云   吕刑曰墨罚之属千劓罚之属千剕【刖足也】罚之属五百宫罚之属三百大辟【死刑】之罚其属二百五刑之属三千上下比罪无僣乱辞勿用不行惟察惟法其审克之蔡沈曰三千总计之也周礼司刑所掌五刑之属二千五百刑虽増旧然轻罪比旧为多而重罪比旧为减也比附也罪无正律则以上下刑而比附其罪也乱辞辞之不可听者不行旧有是法而今不行者戒其无差误于僣乱之辞弗用今所不行之法惟详明法意而审克之也   吕祖谦曰墨劓所増皆轻刑宫所损二百大辟所损三百皆重刑也剕无増损居轻重之间者也轻罪则多于前重罪则损于旧观其目则哀矜之意固可见观其凡则文胜俗弊亦可推矣   陈大猷曰三千者法之正条载之刑书者也刑如律比如例法有限情无穷三千之属众矣犹不能尽天下之情罪以此知人情无穷而法不可独任也旣无正律复僣乱而无定辞将安所据依乎且又有此例昔尝有之而今不可行者矣必无差乱其辞而妄比附勿用今不可行之法而强比附如汉长安贾人与浑邪王市者罪当死凡五百余人汲黯曰愚民安所知市贾长安中而文吏以为阑出财物如边闗乎此类乃以不可行者比附也   臣按先儒谓三千已定之法载之刑书者也天下之情无穷刑书所载有限不可以有限之法而尽无穷之情又在用法者斟酌损益之古者任人不任法法所载者任法法不载者参以人上下比罪是也以其罪而比附之上刑则见其重以其罪而比附之下刑则见其轻故于轻重之间裁酌之然必以辞为主辞若僣乱情与罪不相合是不可行者也当勿用其不可行之法惟当察其情求之法二者合而后允当乎人情法意是乃可行者也在审克之而已是说虽以解经然而万世之下律文所不该载者比附之法莫切于此所谓察之情求之法比之上刑不重比之下刑不轻而参酌于轻重之间必允当乎人情法意可谓得审克之意矣   春秋左氏传昭公六年郑人铸刑书【铸刑书于鼎以为国之常法】叔向使诒【遗也】子产书曰昔先王议事以制不为刑辟惧民之有争心也民知有辟则不忌于上竝有争心以徴于书而儌幸以成之弗可为矣夏有乱政而作禹刑商有乱政而作汤刑周有乱政而作九刑三辟之兴皆叔世也今吾子相郑国制参辟铸刑书将以靖民不亦难乎民知争端矣将弃礼而征于书锥刀之末将尽争之乱狱滋丰贿赂竝行终子之世郑其败乎肸闻之国将亡必多制其此之谓乎   杜预曰权移于法故民不畏上因危文以生争缘儌幸以成其巧伪   孔颖逹曰刑不可知威不可测则民畏上也今制法以定之勒鼎以示之民知在上者不敢越法以罪已又不能曲法以施恩则权柄移于法矣且法之设文有限民之犯罪无穷自然有危疑之理以生其与上争罪之心缘儌幸以成其巧伪将有实罪而获免者也夏商之末至有以私乱公以货枉法其事不可复治乃逺取创业圣王当时所断之狱因其故事制为定法至周之衰亦为刑书谓之九刑三辟谓禹刑汤刑九刑也辟罪也三者皆叔世所为不起于始盛之世为其文是制参辟勒于鼎是铸刑书也子产亦采取上世之法断狱善者制为法也今铸鼎示民民知争罪之本在于刑书将弃礼而取征验于书则虽刀锥微细之事亦将尽争辨以求儌幸如此则纷乱之狱讼愈益丰盛或以贿赂文致人罪或以贿赂幸脱刑辟郑国必有祸败也   昭公二十九年晋铸刑鼎着范宣子所为刑书焉仲尼曰晋其亡乎失其度矣夫晋国将守唐叔之所受法度以经纬其民卿大夫以序守之民是以能尊其贵贵是以能守其业贵贱不愆所谓度也今弃是度也而为刑鼎民在鼎矣   孔颖逹曰范宣子制作刑书施于晋国自使朝廷承用未尝宣示下民今荀寅谓宣子之书可为国法故铸鼎而铭之以示百姓犹如郑铸刑鼎仲尼讥之其意与叔向讥子产同   又曰子产铸刑书而叔向责之赵鞅铸刑鼎而仲尼讥之如此则刑之轻重不可使民知也而李悝作法萧何造律颁于天下悬示兆民秦汉以来莫之能革不可一日无也盖古者分地建国作邑命家诸侯则奕世相承大夫亦子孙不絶皆知国为吾土众实我民自有爱吝之心不生残贼之意故得设法以待刑临事而议罪不须预以告民故仲尼叔向所以讥其铸刑书也秦汉以来天下为一长吏以时迁代其民非复已有懦弱则为殿负强猛则为称职且疆域阔逺戸口滋多大郡境余千里上县数以万计豪横者陵蹈邦邑桀徤者雄张闾里酷吏专任刑诛或乃肆情好杀违众用己至有积骸满穽流血丹野若复信其杀伐任其纵舍必将喜怒变常爱憎改度不得不作法以齐之宣众以令之所犯当条则断之以律疑不能决则谳之上府故得万民以察天下以治圣人制法非不善也古不可施于今今人所作非能圣也足以周于用所谓观民设教遭时制宜谓此道也臣按郑晋铸刑书盖以其前世所用以断狱者之法比而铸于器以示民于久逺也考周官司寇建三典正月之吉县于象魏使万民观之浃旬而敛夫国之常刑而又岁岁布之于邦国都鄙何哉刑虽有常亦当量时而为之轻重然恐民之不知其所以然也故旣布其制又悬其象所以晓天下之人使其知朝廷原情以定罪因事以制刑其故如是也皆知所畏避而不敢犯焉非谓刑之轻重不可使人知也先儒谓详左氏所载夫子之说第令守晋国旧法以为范宣子所为非善耳非谓圣王制法不可使人知也或曰郑晋二国所谓刑书皆先世所有临时处置者固已载于方策至是子产范鞅始铸于器则为一定之制无复古人酌量之制故仲尼叔向讥之非谓刑书不可有特谓不可铸耳后世以律令锓于木以颁行天下其亦铸之之意欤但是时未有律之名而谓之书耳   魏文侯时李悝着法经六篇一盗法二贼法三囚法四捕法五杂法六具法   臣按刑法之着为书始于此成周之时虽有禁法着于周官然皆官守之事分繋于其所职掌未有成书也然五刑之目其属各有多少五等之刑各以类而相从焉着之篇章分其事类以为诠次则于此乎始焉   汉高祖初入咸阳与民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余悉除去秦苛法后以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遂令萧何攟摭秦法定律令除参夷连坐之法増部主见知之条于李悝所造六篇益事律擅兴廐库三篇合为九篇叔孙通益律所不及傍章十八篇   臣按律之名始见于此春秋之时子产所铸者谓之刑书战国之世李悝所著者谓之法经未以律为名也礼记虽有加地进律之文析言破律之诛解者谓进律为爵命之等破律虽以去律言然王制汉文帝时博士刺经所作固已出萧何之后也律之言昉于虞书盖度量衡受法于律积黍以盈无锱铢爽凡度之长短衡之轻重量之多寡莫不于此取正律以着法所以裁制羣情断定诸罪亦犹六律正度量衡也故制刑之书以律名焉   文帝元年诏曰法者治之正所以禁暴而卫善人也今犯法者已论而使无罪之父母妻子同产坐之及为收帑【子也】朕甚弗取其议除收帑诸相坐律令   臣按虞廷罚不及嗣周室罪人不孥秦法一人有罪并坐其室家仁暴之心旣殊国祚所以有长短之异也文帝即位之初即除去秦人之苛刑汉祚之延防于三代未必不基于斯   十三年下令曰盖闻有虞氏之时画衣冠异章服以为戮而民弗犯何治之至也今法有肉刑三而奸不止其咎安在非乃朕徳薄而敎不明欤吾甚自愧故夫训道不纯而愚民陷焉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过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行为善而道亡【无因】繇至朕甚怜之夫刑至断支体刻肌肤终身不息【生也】何其刑之痛而不徳也岂为民父母之意其除肉刑有以易之及令罪人各以轻重不亡逃有年而免【其不亡逃者满其年数免为庶人】具为令   马端临曰古者五刑皆肉刑也孝文诏谓今有肉刑三而奸不止注谓黥劓斩趾三者遂以髠钳代黥笞三百代劓笞五百代斩趾独不及宫刑至景帝元年诏言孝文皇帝除宫刑出美人重絶人之世也则知文帝并宫刑除之至景帝中元年赦徒作阳陵者死罪欲腐者许之而武帝时李延年司马迁张安世况贺皆坐腐刑则是因景帝中元年之后宫刑复用而以施之死罪之情轻者不常用也   臣按后世以笞棰为刑始此夫三代以前所谓肉刑者墨劓剕宫大辟也至汉初仅有三焉黥劓斩趾而已文帝感淳于公少女缇萦之言始下诏除之遂以髠钳代黥笞三百代劓笞五百代斩趾自是以来天下之人犯法者始免断支体刻肌肤百世之下人得以全其身不絶其类者文帝之徳太矣   以上论定律令之制【上】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慎刑宪   定律令之制【下】   景帝中六年诏曰加笞者或至死而笞未毕朕甚怜之其减笞三百曰二百笞二百曰一百又笞者所以教之也其定棰令   孝武即位征发频数百姓贫耗穷民犯法酷吏击断奸轨不胜于是进张汤赵禹之属条定法令作见知故纵监临部主之法【见知人犯法不举为故纵而所监临部主有罪并连坐】缓深故之罪急纵出之诛其后奸猾巧法转相比况禁罔寖宻律令凡三百五十九章大辟四百九条千八百八十二事决事比【比以例相比况也】万三千四百七十二事   臣按汉祖入闗约法三章后萧何广为九篇叔孙通又増为十八篇自髙帝世至武帝时仅五六十年间尔乃増至三百五十九章其大辟乃有四百九条千八百八十二事其决事比乃至万三千四百七十二事何禁网之密一至此防观吕步舒治一淮南狱死者数万人由是推之则当时死者不知凡防千百万也意其当世之民举手动足即陷刑辟大者可诛小者可论其不聊生也甚矣国之不亡盖亦幸尔我朝自圣祖定律之后百有余年条律之中存而不用者亦或有之未尝敢有擅増一条者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我列圣有焉   宣帝时涿郡太守郑昌上疏言圣王立法明刑者非以为治救衰乱之起也今明王躬垂明聼虽不置廷平狱将自正若开后嗣不若删定律令律令一定愚民知所避奸吏无所弄矣今不正其本而置廷平以理其末也政衰听怠则廷平将招权而为乱首矣   臣按圣人制刑以弼教辅治而使之不至于衰乱有虞之刑必得臯陶以为士有周之刑必得苏公以敬狱盖为政在人人必与法而兼用也郑昌乃谓刑法非以为治救衰乱之起明王埀听不必置廷平无律令而有廷平政衰听怠之平将招权而为乱首是乃一偏之见也夫治国而无律令固不可有律令而无掌用之人亦不可人君虽有聪明之资亦无不用人用法而自垂听之理   元帝初下诏曰夫律令者所以抑暴扶弱欲其难犯而易避也今律烦多而不约自典文者不能分明而欲罗元元之不逮斯岂刑中之意哉其议律令可蠲除轻减者条奏惟是使安百姓而已   臣按律令之设盖悬法以示人使人知所避而不犯非故欲为是以待天下之罪人如人设网罗以待禽兽也后世之律往往文深而义晦比拟之际彼此可以旁通下人不知所守而舞智之吏得以轻重其罪诚有如此诏所谓今律烦多而不约自典文者不能分明而欲罗元元之不逮者所谓不逮者解者谓不逮言意识所不及也噫蚩蚩之民不能皆读律令及其读之又有所不逮者则其不幸而陷于罪者岂非上之人之过哉然则后世有制律者当何如亦曰浅易其语显明其义使人易晓知所避而不犯可也今之律文防唐之旧文以时异读者容或有所不逮者伏乞圣明简命儒臣之通法意者为之解释必使人人易晓不待思索考究而自有以得于言意之表则愚民知所守而法吏不得以容情卖法矣斯世斯民不胜大幸   成帝河平中诏曰甫刑云五刑之属三千大辟之罚其属二百今大辟之刑千有余条律令烦多百余万言竒请它比日以益滋其令中二千石二千石博士及明习律令者议减死刑及可蠲除约省者令较然易知条奏书不云乎惟刑之恤哉其审核之务凖古法朕将尽心览焉   臣按汉之律百有余万言可谓烦多矣而大辟之刑至千有余条视成周时盖数倍焉元成之世竒请它比又日益滋多成帝下诏令中二千石二千石博士及明习律令者议减死刑及可蠲除省约者可谓知所先务矣所谓竒请它比者竒请谓常文之外别有所谓以定罪也它比谓引它类以比附之不主正律也分破律条妄生端绪舞弄文法巧诋文致意所欲生即援轻比意欲其死即引重例上不知其奸下莫明其故此民所以无所措手足网密而奸不塞刑繁而犯愈多也我朝律文比前代为省约其条止四百六十其死罪止二百二十用之余百年于兹其中固有不用者矣未闻有所加増也特所谓例者出于一时之建请权宜以救时弊者也岁月既久积累日多朝廷未闻公有折衷是以刑官犹得以意为去取伏乞特下明诏如汉人所云者命在廷大臣及翰林儒臣会三法司官将洪武元年以来至于成化丁未以前事例通行稽考防官集议取其可为万世通行者节其繁文载其要语分类条列以为一书颁布中外与大明律竝行其成化丁未以后有建请者或救时弊或逹民情则别为一书以俟他日之裁择如此则民知所遵守吏不能为奸矣   光武时桓谭上疏曰今法令决事轻重不齐或一事殊法同罪异论奸吏得因缘为市所欲活则出生议所欲陷则予死比是为刑开二门也今可令通义理明习法律者校定科比一其法度班下郡国蠲除故条如此天下知方而狱无寃滥矣   臣按成帝之诏令博士及明律令者议桓谭之请亦欲令通义理明法律者校定盖博士明经者也经者礼义之所自出人必违于礼义然后入于刑法律令者刑法之所在也议而校定必礼义法律两无歉焉本是以立天下之法用是以酌生民之情无间然矣后世乃谓儒生迂拘止通经术而不知法意应有刑狱之事止任柱后惠文冠而冠章甫衣缝掖者无与焉斯人也非独不知经意而其所谓律意者盖有非先王之所谓者矣汉世去古未逺犹有古意此后世所当取法者也   和帝时廷尉陈宠钩校律令条法溢于甫刑【即吕刑】者除之曰臣闻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故甫刑大辟二百五刑之属三千礼之所去刑之所取失礼则入刑相为表里者也今律令死刑六百一十罚罪千六百九十八赎罪以下二千六百八十一溢于甫刑者千九百八十九其四百一十大辟千五百耐罪七十九赎罪宜令三公廷尉平定律令应经合义者可使大辟二百而耐罪赎罪二千八百并为三千悉删除其余令与礼相应以易万人视听以致刑措之美传之无穷未及施行及宠免其子忠略依宠意奏上二十三条为决事比以省请谳之弊又上除蚕室刑解赃吏三世禁锢狂易杀人得减重论母子兄弟相代听赦所代者事皆施行   臣按汉去古未逺论事往往主于经义而言刑者必与礼竝其原盖出于吕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陈宠论刑必欲大辟二百耐罪以下二千八百并为三千以合于礼固似乎泥然其所平定惟取其应经合义者则百世定律之至言要道也至其子忠为决事比请除蚕室刑解赃吏三世禁锢狂易杀人得减死论母子兄弟相代听赦所代者盖有补于世教可谓克肖其父矣   晋武帝时有邵广者坐盗官物当弃市其二防子宗云挝登闻鼔乞恩求自没为奚官奴以赎父命议者欲特听减广死罪为五岁刑宗等付奚官为奴而不为永制尚书右丞范坚驳之曰自淳朴旣散刑辟乃加刑之所以止刑杀之所以止杀虽时有赦过宥罪议狱缓死未有行不忍而轻易典刑者也且旣许宗等宥广罪若复有宗比而不求赎父者岂不摈絶人伦同之禽兽耶今听宗等而不为永制臣以为王者之作动闗盛衰嚬之间尚慎所加今之所以宥广正以宗等尔人之爱父谁不如宗今旣许之将来诉者何独匪人特听之意未见其益不以为例交兴怨讟此为施一恩于今而开万怨于后也从之   臣按人君所举即以为例故凡事谋始事茍不可继于后即必不可创于前也   元康中朝臣务以苛察相髙每有疑议羣下各立私意刑法不一狱讼繁滋裴頠表言先王刑赏相称轻重无二故下听有常羣吏安业先因风落庙阙屋瓦数枚免太常荀防事轻责重有违常典其后主者惩惧前事虽知小事而按劾难测搔扰驱驰各竞免负夫刑书之文有限而舛违之故无方故有临时议处之制不能皆得循常也至于此等皆为过当恐奸吏因缘得为深浅刘颂上疏言近世法多门令不一吏不知所守下不知所避奸伪者因以售其情居上者难以检其下事同议异犴狱不平夫君臣之分各有所司法欲必奉故令主者守文理有穷塞故使大臣释滞事有时宜故人主权断主者守文若释之执犯跸之平也大臣释滞若公孙断郭解之狱也人主权断若汉祖戮丁公之为也天下万事非此类不得出意妄议皆以律令从事然后法信于下人听不惑吏不容奸可以言政矣   臣按裴頠谓刑书之文有限舛违之故无方故有临时议处之制刘颂谓法欲必奉令主者守文理有穷塞使大臣释滞事有时宜请人主权断非此类不得出意妄议皆以法令从事二臣之言可以为后世议处刑狱之法   隋定律令置十恶之条多采齐之制而颇有损益一曰谋反二曰谋大逆三曰谋叛四曰恶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义十曰内乱十恶及故杀人狱成者虽会赦犹除名   臣按十恶之名非古也起于齐而着于隋唐因之所谓谋反大逆及叛大不敬此四者有犯于君臣之大义所谓恶逆不孝不睦内乱四者有犯于人道之大伦所谓不道不义二者有犯于生人之大义是皆天理之所不容人道之所不齿王法之所必诛者也故常赦在所不原   自隋以前死刑有五曰罄绞斩枭裂而流徒之刑鞭笞兼用数皆逾百至隋始定为笞刑五自十至于五十杖刑五自六十至于百徒刑五自一年至于三年流刑三自千里至于三千里死刑二绞斩除其鞭刑及枭首轘裂之酷   臣按笞杖徒流死此后世之五刑也始于隋而用于唐以至于今日万世之下不可易也   唐之刑书有四曰律令格式令者尊卑贵贱之等治国家之制度也格者百官有司之所常行之事也式者其所常守之法也凡邦国之政必从事于此三者其有所违及人之为恶而入于罪戻者一断以律律之为书因隋之旧为十有二篇一曰名例二曰卫禁三曰职制四曰戸昏五曰廐库六曰擅兴七曰盗贼八曰鬬讼九曰诈伪十曰杂律十一曰捕亡十二曰断狱其用刑有五一曰笞笞之为言耻也凡过之小者棰挞以耻之汉用竹后世更以楚书曰扑作敎刑是也二曰杖杖者持也可持以击也书曰鞭作官刑是也三曰徒徒者奴也盖奴辱之周礼曰其奴男子入于罪任之以事寘之圜土而教之量其罪之轻重有年数而舍四曰流书曰流宥五刑谓不忍刑杀宥之于逺也五曰死乃古大辟之刑也唐因隋制高祖入京师约法十二条后诏裴寂等更撰律令凡律五百丽以五十三条流罪三皆加千里居作三岁至二岁半者悉为一岁余无改焉太宗即位诏长孙无忌房龄等复定旧令龄等与法司増损隋律降大辟为流者九十二流为徒者七十一以为律定令一千五百四十六条以为令又删武徳以来勑三千余条为七百条以为格又取尚书省列曹及诸等监十六卫计帐以为式   臣按自魏李悝作法经六篇萧何加以三篇为九章后世作律者本以为宗刘劭衍汉律为魏贾充参魏律为晋唐长孙无忌等聚汉魏晋三家择可行者定为十二篇自名例至断狱是也本朝洪武六年命刑部尚书刘惟谦等重定诸律以协厥中而近代比例之繁奸吏可资以出入者咸痛革之毎一篇成辄缮冩上奏揭于西庑之壁圣祖亲御翰墨为之裁定明年书成篇目一凖于唐之旧采用己颁旧律二百八十八条读律百二十八条旧令改律三十六条因事制律三十一条掇唐律以补遗一百二十三条合六百有六分为十三卷其间或损或益或仍其旧务合轻重之宜其后以其比类成篇分合无綂复为厘正定为吏戸礼兵刑工六类析十八篇以为二十九约六百六条以为四百六十析户昏以为戸役昏姻分鬭讼以为鬭殴诉讼廐库一也则分廐牧于兵仓库于戸焉职制一也则分公式于吏受赃于刑焉名例旧五十七条今止存其十有五贼盗旧五十三条今止存其二十八名虽沿于唐而实皆因时以定制缘情以制刑上稽天理中顺时宜下合人情立百世之准绳为百王之宪度自有法律以来所未有也且又分为六部各有攸司备天下之事情该朝廷之治典綂宗有纲支节不紊无比附之劳有归一之体吏知所守而不于烦文民知所避而不犯于罪戾诚一代之良法圣子神孙所当遵守者也然臣于此窃有见焉盖刑法虽有一定不易之常而事情则有世轻世重之异方天下初定之时人稀事简因袭前代之后政乱人烦今则承平日久生齿日繁事久则弊生世变则俗改是以周人象魏之法每嵗改悬三典之建随世轻重盖前日之要策乃今日之刍狗此必然之势亦自然之理也今法司于律文之中往往有不尽用者律文如此而所以断罪者如彼罪无定科民心疑惑请下明诏防官计议本之经典酌诸事情揆之时宜凡律文于今有窒碍者明白详着于本文之下若本无窒碍而所司偶因一事有所规避遂为故事者则改正之仍勑法司自时厥后内外法司断狱一遵夫成宪若事有窒碍明白具奏集议不许辄引前比违者治以専擅之罪如此则法令画一情罪相当而民志不惑矣   唐自房龄等更定律令格式讫太宗世用之无所变改髙宗时又诏长孙无忌等増损格勑其曹司常务曰留司格颁之天下曰散分格其后武后时有垂拱格宗时有开元格宪宗有开元格后勑文宗有太和格又有开成详定格宣宗又以刑律分类为门而附以格勑为大中刑律綂类   欧阳脩曰书曰慎乃出令令在简简则明行之在久久则信而中材之主庸愚之吏常莫克守之而喜为变革至其繁积虽有精明之士不能徧习而吏得上下以为奸此刑书之弊也   臣按我朝之律仅四百六十条颁行中外用之余百年于兹列圣相承未尝有所増损而于律之外未尝他有所编类如唐宋格勑者所谓简而明久而信真诚有如欧阳氏所云者万世所当遵守者也   髙帝时赵冬曦言隋着律曰犯罪而律无正条者应出罪则举重以明轻应入罪则举轻以明重立夫一言而废其数百条自是迄今竟无刋革遂使死生罔由乎法律轻重必因夫爱憎盖立法贵乎下人尽知则天下不敢犯耳何必饰其文义简其科条哉夫科条省则下人难知文义深则法吏得便下人难知则暗陷机穽矣安得无犯法之人法吏得便则比附而用之矣安得无弄法之臣请律令格式直书其事无假文饰其以准加减比附量情及举轻以明重不应为而为之之类皆勿用之使愚夫愚妇闻知必悟则相率而逺之矣亦安肯知而故犯哉故曰法明则人信法一则主尊   臣按冬曦之言谓立法贵乎下人尽知何必饰其文义简其科条请更定科条直书其事毋假文饰以其准加减比附量情皆勿用之使愚夫愚妇闻之必悟切中后世律文之弊臣愚以为今之律文多防于唐唐之律则防隋也冬曦所论者虽曰隋唐之失然自隋以至于今古今一律切考今律为卷三十为条四百六十必欲不简其科条不饰其文义惟直书其事显明其义用世俗浅近之言备委曲详尽之义所谓以准加减等文皆即实以书明白着其文曰该得某罪该杖防十所加者何罪所减者防何使天下有目者所共见有耳者所共闻粗知文义者开卷即了其义不待思索议拟而皆暸然于心目之间昭然于见闻之顷则民知所趋避不陷于机穽矣说者若谓祖宗成宪不敢有所更变臣非敢欲有所更变也特欲于本文之下分书其所犯之罪所当用之刑或轻或重或多或少或加或减皆定正名皆着实数所读律者不用讲解用律者不致差误尔傥以臣言为可采乞命法官集防儒臣同加解释标注其于四百六十之条不敢一毫有所加减惟于卷帙稍加増耳夫制为一代之律以司万人之命垂万世之宪非他书比今天下书籍支辞蔓语费楮何啻千万顾于律书简约如此无乃详于古而略于今重乎词而轻乎法哉迂儒过虑死罪死罪伏惟圣明矜察   宋法制因唐律令格式而随时损益则有编勑一司一路一州一县又别有勑神宗以律不足以周事情凡律所不载一断以勑乃更其目曰勑令格式而律恒存乎勑之外曰禁于未然之谓勑禁于已然之谓令设于此以待彼之谓格使彼效之之谓式凡入笞杖徒流死自名例以下至断狱十有二门丽刑名轻重皆为勑自品官以下至断狱三十五门约束禁止者皆为令命官之等十有七吏庶人之赏等七十有七又有倍全分厘之级凡五等有等级髙下者皆为格表奏帐籍闗谍符檄之类有体制模楷者为式   臣按唐有律律之外又有令格式宋初因之至神宗更其目曰勑令格式所谓勑者兼唐之律也我圣祖于登极之初洪武元年即为大明令一百四十五条颁行天下制曰惟律令者治天下之法也令以教之于先律以齐之于后古者律令至简后世渐以烦多甚至有不能通其义者何以使人知法意而不犯哉民旣难知是啓吏之奸而陷民于法朕甚闵之今所定律令芟繁就简使之归一直言其事庶防人人易知而难犯书曰刑期于无刑天下果能遵令而不蹈于律刑措之效亦不难致兹命颁行四方惟尔臣庶体予至意斯令也盖与汉髙祖初入闗约法三章唐髙祖入京师约法十二条同一意也至六年始命刑部尚书刘惟谦等造律文又有洪武礼制诸司职掌之作与夫大诰三编及大诰武臣等书凡唐宋所谓律令格式与其编勑皆在是也但不用唐宋之旧名尔夫律者刑之法也令者法之意也法具则意寓乎其中方草创之初未暇详其曲折故明示以其意之所在令是也平定之后旣己备其制度故详载其法之所存律是也伏读祖训训告之辞有曰子孙做皇帝时止守律与大诰而不及令而诸司职掌于刑部都官科下具载死罪止载律与大诰中所条者可见也是诰与律乃朝廷所当世守法司所当遵行者也事有律不载而具于令者据其文而援以为证用以请之于上可也此又明法者之所当知   徽宗崇寜元年臣僚言三省六曹所守者法法所不载然后用例今类引例而破法此何理哉请取前后所用例以类编脩与法妨者去之   臣按法者祖宗所制百世之典例者臣僚所建一时之宜法所不载而后用例可也旣有法矣何用例为若夫其间世异势殊人情所宜土俗所异因时救弊不得不然有不得尽如法者则引法与例取裁于上可也宋之臣僚请取前后所用例以类编脩与法有妨者去之在今日亦宜然   以上论定律令之制【下】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慎刑宪   制刑狱之具   易防初六发防利用刑人用说【吐活反】桎梏以往吝程颐曰发下民之防当明刑禁以示之使之知畏然后从而教导之自古圣王为治设刑罚以齐其众明教化以善其俗刑罚立而后教化行虽圣人尚徳而不尚刑未尝偏废也   臣按桎梏刑具也六经言刑具始于防之初六   坎上六繋用徽【索三股曰徽】纆【两股曰纆】寘于丛棘三岁不得凶程颐曰上六以隂柔而居险之极其陷之深者也以其陷之深取牢狱为喻如系缚之以徽纆囚寘于丛棘之中隂柔而陷之深其不能出矣   臣按坎为刑狱荀九家易坎为丛棘传曰丛棘如今之棘寺防坎二卦圣人作易皆取象于刑狱是知圣人为治不能以不用刑此盖天地自然之理本诸隂阳合诸爻象非人为之私也虽若不得已而为之而为之亦自不容已盖人生不能无欲欲胜而理微敎之而不从而不继之以刑则人欲肆矣圣人作易以扶阳抑隂而取象于刑狱岂无意哉   噬嗑初九屦校灭趾无咎   程颐曰九居初最在下无位者也下民之象为受刑之人当用刑之始罪小而刑轻校木械也其过小故屦之于足以灭伤其趾人有小过校而灭其趾则当惩惧不敢进于恶矣   上九何【去声】校灭耳凶   程颐曰上过乎尊位无位者也故为受刑者居卦之终是其间大噬之极也系辞所谓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者也故何校而灭其耳凶可知矣何负也谓在颈也   丘富国曰初上无位为受刑之人初过小而在下为用狱之始故以屦校灭趾为象上恶极而怙终为用狱之终故以何校灭耳为象   臣按易之作以道隂阳而于天下之事无不备刑之用非为政之先务而易之于刑屡屡言之非徒言其理而刑之具亦无不有焉防之初六以桎梏言械其手足者也坎之上六以徽纆言系缚其身者也噬嗑之初与上以校言械其颈与足者也是知天下之物人世之用无一不出于隂阳之理非但十三卦之制器尚象也   舜典曰鞭作官刑扑作教刑   孔颖逹曰刑用鞭久矣周礼条狼氏誓大夫曰敢不闗鞭五百左传有鞭徒人费圉人荦子玉使鞭七人卫侯鞭师曹三百治官事之刑有不治者鞭之量状加之未必有数也夏楚二物可以扑挞重者鞭之轻者挞之   益稷曰挞以记之   蔡沈曰挞扑也即扑作教刑者盖惩之使记而不忘也   臣按后世笞刑盖始于此   学记曰夏楚二物收其威也   郑曰夏稻也楚刑也   周礼大司冦以圜土聚教罢民凡害人者寘【置也】之圜土而施职事焉以明刑耻之其能改者反于中国不齿三年其不能改而出圜土者杀   郑曰圜土狱城也聚罢民其中困苦以教之为善也民不愍作劳有似于罢害人谓其邪恶已有过失丽于法者以其不故犯法寘之圜土系教之庶其困悔而能改也施职事以所能役使之明刑书其罪恶于大方版着于背反于中国谓舍之还于故鄕里也司圜职曰上罪三年而舍中罪二年而舍下罪一年而舍不齿者谓不得以年次列于平民出谓逃亡也臣按郑氏谓圜土狱城也牢狱之见于经典者始此夫古之置狱所以聚罢憋之人而敎之夜则禁之以困苦其心昼则役之以困苦其身使之因患以思往咎而生善念也非若后世置狱恐人之逸而禁锢之比也圜土而为大司冦所亲掌则亦今世刑部自置狱焉   掌囚【主拘繋刑杀者】掌守盗贼凡囚者上罪梏拲【音拱】而桎中罪桎梏下罪梏王之同族拲自爵者桎以待弊【犹幽也】罪郑曰凡囚者谓非盗贼自以他罪拘者也拲者两手共一木也桎梏者两手各一木也在手曰梏在足曰桎中罪不拲手足各一木耳下罪又去桎王同族及命士以上虽有上罪或拲或桎而已   贾公彦曰五刑之人三木之囚重者三木俱着次者二下者一王之同族及有爵禄重罪亦着一而已以其尊之故也   臣按三木者拲桎梏也重囚兼用其三轻者惟一桎而已兹三者之木皆加于手足者也易所谓何【上声】校则木之在颈者故谓之何焉夫刑狱之具加诸囚者恐其亡逸也校以灭其耳使其无所听闻梏以系其手使其不能执持桎以系其足使其不能行履先王岂故为是以苦夫人哉惩夫已犯者所以戒夫未犯者而使之不再犯也   汉髙后四年绛侯周勃有罪逮诣廷尉诏狱   臣按诏狱之名始于此然其狱犹属之廷尉则典其狱者犹刑官也其后乃有上林诏狱则是置狱于苑囿中若卢诏狱则是置狱于少府之属不复典于刑官矣夫人君奉天讨以诛有罪乃承天意以安生人非一己之私也有罪者当与众弃之国人皆曰可杀然后杀焉何至别为诏狱以系罪人哉后世因之往往于法狱之外别为诏狱加罪人以非法之刑非天讨之公矣亦岂所谓与众弃之者哉   汉景帝中六年定棰令丞相刘舍御史大夫卫绾请笞者棰长五尺其本大一寸竹也末薄半寸皆平其节当笞者笞臀毋得更人【谓行杖者不得更易人也】毕一罪乃更人自是笞者得全   如淳曰当笞者笞臀然则先时笞背也   臣按后世用竹为刑具始此盖虞时所用以为扑者夏楚也景帝于即位之初即减笞法然其数犹多或笞未毕而人已死矣至是又下诏减三百为二百二百为一百因是定棰令而用二臣之请更笞背为笞臀自是笞者得全呜呼自废肉刑之后易刀锯以竹棰所以全人之身也景帝定为令凡笞所用之质所制之度所行之人所施之处皆详悉具着以示天下后世以此为防后世犹有巧为之具倍为之度用所不可用之人施所不当施之处其惨固有甚于肉刑者此在仁圣之朝所当禁革是亦不忍之政之一端也   章帝元和元年诏曰律云掠【问也】者唯得榜【击也】笞立【立谓立而考讯之】又令丙棰长短有数自往者大狱以来掠考多酷鉆鑚之属惨苦无极念其痛毒怵然动心书云鞭作官刑岂云若此宜及秋冬理狱明为其禁   臣按章帝居安富尊荣之地而虑念及于狴犴之苦且云念其毒痛怵然动心仁人之言也   献帝建安中议者欲复肉刑孔融议曰古者淳厖善否不别吏端刑清政无过失百姓有罪皆自取之末世陵迟风化坏乱政挠其俗法害其人故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而欲绳之以古刑投之以残弃非所谓与时消息者也纣斮朝涉之胫天下谓为无道夫九牧之地千八百君若各刑一人是天下常有千八百纣也末俗休和弗可得已且被刑之人虑不念生人在思死类多趋恶莫复归正夙沙乱齐伊类祸宋赵髙英布为世大患不能止人遂为非也适足絶人还为善耳虽忠如鬻拳信如卞和智如孙膑寃如巷伯才如史迁逹如子政一离刀锯没世不齿是太甲之思庸穆公之霸秦南睢之骨立卫武之初筵魏尚之守边无所复施也汉开改恶之路凡为此也故明徳之君逺度深惟弃短就长不茍革其政者也朝廷善其言   臣按自文帝废肉刑至是盖三百年一旦欲复之难矣孔融之议专为惜人是即所谓虽欲改过自新其道亡繇者也肉刑有五宫居其一乃其中尤惨者也四刑止毒其身宫刑乃絶其世人之有生承传禅续其来有非一世而一旦絶之于其身岂非人生大惨哉自汉文帝废肉刑后有议欲复之者仁人君子必痛止之夫于人之有罪者尚不忍戕其生絶其世乃有一种悖天无亲之徒自宫其身以求进以祖宗百世之脉云仍万世之传而易一身之富宠岁月如流人生防何胡不思之甚邪愚民无知而自落陷穽上之人亦恬然视之而不加禁止何哉兹亦斁彞伦败风化感伤和气之一端有国者所当严为之禁而罪其主使用力之人是亦不忍人之政之大者也   唐制囚二十日一讯三讯而止数不过二百凡杖皆长三尺五寸削去节目讯杖大头径三分二厘常行杖大头二分七厘小头一分七厘笞杖大头二分小头一分有半死罪绞而加纽官品勲阶第七者鎻禁之轻罪及十岁以下八十以上者废疾侏儒皆颂【音松】繋以待断宋太祖定折杖之制凡流刑四加役流脊杖二十配役三年流三千里脊杖二十二千五百里脊杖十八二千里脊杖十七竝配役一年凡徒刑五徒三年脊杖二十徒二年半脊杖十八二年脊杖十七一年半脊杖十五一年脊杖十三凡杖刑五杖一百臀杖二十九十臀杖十八八十臀杖十七七十臀杖十五六十臀杖十三凡笞刑五笞五十臀杖十下四十三十臀杖八下二十臀杖七下常行官杖长三尺五寸大头阔不过二寸厚及小头径不得过九分徒流笞通用常行杖徒罪决而不役   臣按唐虞三代以来俱用肉刑至汉文帝始废肉刑用笞其原盖权舆虞刑之鞭扑也除死罪外自墨劓以下率以笞代之然未为笞令所棰之具无常物所棰之处无定在景帝定棰令棰之制始用竹受棰之处专在臀魏晋南北朝其君臣仁暴不同其俗尚厚薄不一其所用刑各有不同隋文帝始定为今之五刑凡前代考讯之具若大棒束杖车辐鞵底之类尽除不用唐宋因之制为刑具各有等第本朝于大明律卷首作为横图以纪狱具笞大头径二分七厘小头径一分七厘讯杖大头径四分五厘小头径三分五厘以上皆以荆为之长俱三尺五寸枷以干木为之长五尺五寸头阔一尺五寸死罪重二十五斤徒流杖以下有差杻长一尺六寸厚一寸铁索长一丈镣重二斤凡为笞杖皆削去节目用官降较板较勘如式然后用之不许用筋胶诸物装钉应决者用小头臀受其大小厚薄视唐略等比宋则尤为轻焉祖宗好生之仁虽为恶之罪人惟恐或有所伤而为之薄刑也如此是以仁恩厚徳浃于民心百年于兹近年以来乃有等酷虐之吏恣为刑具如夹棍脑篐烙铁之类名数不一非独有以违祖宗之法实有以伤天地之和伏乞圣明申明旧制凡内外有因袭承用者悉令弃毁然禁之必自内始敢有仍前故用即以所制者加之庶使太祖皇帝慎罚之意恤刑之仁所以着于律文者万世之下恒如一日所以恢皇仁于九有绵国祚于万年者端在于斯   宋之诏狱本以纠大奸慝故其事不常见初羣臣犯法体大者多下御史台狱小则开封府大理寺鞫治焉神宗以来凡一时承诏置推者谓之制勘院事出中书则曰推勘院狱已乃罢自熙宁二年命都官郎中沈衡鞫知杭州祖无择于秀州内侍乗驿追逮自是诏狱屡兴南渡后秦桧屡兴大狱以中异已者名曰诏狱实非诏旨也   臣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刑人于市与众弃之天下之法当出于一帝王之心无偏无党犯于有司当付有司治之宋人于常狱之外而又有诏狱以纠大奸慝其后遂使权臣假之以中伤异己者一时内外臣民知有权臣而不知有天子防至于潜移国祚呜呼国家常制自有掌刑之官原设之狱罪无大小皆有所司又何用别开旁门使权归于一人祸及于百姓哉然是时犹必经中书事已即休而犹未至于专设一司任一人而又付之以访缉之权也呜呼此弊端之最大者尚幸操得其柄用得其人而未至于大肆然圣王立法常为中制此等之事有之不若无也   元制五刑之目凡七下至五十七谓之笞刑凡六十七至一百七谓之杖刑其徒法年数杖数相附丽为加减盐徒盗贼旣决而又镣之流则南人迁于辽阳迤北之地北人迁于南方湖广之乡死刑则有斩而无绞恶逆之极者又有凌迟处死之法焉   臣按自隋唐以来除去前代惨刻之刑死罪惟有斩绞二者至元人又加之以凌迟处死之法焉所谓凌迟处死即前代所谓呙也前代虽于法外有用之者然不着于刑书着于刑书始于元焉其笞杖毎十数必加以七者其初本欲减以轻刑也其后承误反以为加焉大徳间王约上言国朝之制笞杖十减为七今杖一百者宜止九十七又不当加十也则其立法之始意可见矣本朝之制凡受罪者有大诰减一等事与之同而意与之异然彼但减杖数尔我圣祖之意盖悯夫臣民之受罪者不知天理之不可违王法之不可犯故罹于刑宪而不自知也俾其因天书之一帙减罪名之一等咸知所感发而益加惩创不至于再犯也所谓仁人之言其利溥信乎其然哉然歴岁旣久名存实亡殊失圣祖垂训仁民之意乞勑内庭缮写重刋颁行天下凡法司有犯罪者俱要亲写一本送官收贮无者加一等如圣诰所谕法司积之旣多给与两监监生俾其熟读以为鉴戒是亦因刑弼教之一也   以上制刑狱之具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慎刑宪   明流赎之意   舜曲曰流宥五刑   孔頴逹曰流谓徙之逺方放使生活以流放之法寛縦五刑也据状合刑情差可恕全赦则太轻致刑则太重不忍依例刑杀故完全其体宥之逺方应刑不用是寛纵之也   臣按流宥而谓之五刑者言流而宥之者五刑皆有也   流共工于幽州【北裔之地】放驩兠于崇山【南裔之山】窜三苗【国名恃险爲乱】于三危【西裔之地】殛鲧于羽山【东裔之山】四罪而天下咸服朱熹曰流遣之逺去如水之流也放置之于此不得他适也窜则驱逐禁锢之殛则拘囚困苦之随其罪之轻重而异法也服者天下皆服其用刑之当罪也春秋传所记四凶之名与此不同者以穷竒为共工浑敦为驩兠饕餮为三苖梼杌为鲧   程頥曰舜之诛四凶怒在四凶舜何与焉葢因是人有可怒之事而怒之圣人之心本无怒也圣人以天下之怒为怒故天下咸服之   臣按舜之流放窜殛四凶者即所谓流宥五刑也四人者皆尧时之臣其人在尧时虽有恶念然感圣徳也深防圣化也久茍举厥职成其事尧亦不得逆探其未然之恶而豫加之刑也舜以匹夫禅尧之位彼或者因有轻视之心而恣其为恶之迹如左传所言者也然恶虽极而未沐帝舜之化不可以不教而杀也此其所以流之逺方寘于絶域驱逐而禁锢之拘囚而困苦之使之念咎而伏辜或能改过以迁善欤   帝曰臯陶汝作士五流有宅五宅三居   孔安国曰谓不忍加刑则流放之若四凶者五刑之流各有所居五居之差有三等之居大罪四裔次九州之外次千里之外   臣按后世之律犯流罪者或三千里或二千里或千里有逺近之差者原葢出于此   周礼大司冦以嘉石【文石也】平【成也】罢民凡万民之有罪过而未丽【附也】于法而害于州里者桎【木在足】梏【木在手】而坐诸嘉石役诸司空重罪旬有三日坐朞役其次九日坐九月役其次七日坐七月役其次五日坐五月役其下罪三日坐三月役使州里任【保也】之则宥而舍之   吴澂曰嘉石树之外朝门左平成也成之使善也民有罪而未丽于法谓罪轻未入于法也役诸司空谓坐嘉石之日讫使给百工之役也役之月讫又使州里之人保任其不可再犯然后寛而释之也   王安石曰州里任之则宥而舍之则无任者终不舍焉是廼使州里相安也先王善是法以为其刑人也不亏体其罚人也不亏财非特如此而已司空之役不可废也与其徭平民而苦之孰若役此以安州里之为利也   臣按此后世役罪人以工庸而里正相保任者其原出于此   司圜【官名】掌收教罢民凡害人者弗使冠饰而加明刑焉任之以事而收教之能改者上罪三年而舍中罪二年而舍下罪一年而舍其不能改而出圜土【狱城】者杀虽出三年不齿凡圜土之刑人也不亏体其罚人也不亏财王昭禹曰其刑人也不亏体则加之以明刑而已异于五刑之刑也其罚人也不亏财则罚之以职事之劳而已异于五罚之出锾者也此谓收教欤   臣按弗使冠饰后世犯罪者去冠衣其原始此先王之于恶人不徒威之以刑而又愧之以礼去衣冠以耻之加明刑以警之任事役以劳之凡此欲其省已愆以兴善念也上罪三年而舍中罪二年   而舍下罪一年而舍以罪之轻重而为之逺近之期能改即止不能改然后加之以刑后世徒罪有年限本此然惟限其年而已限满即出以为平人而无复古人冀其改恶之意亦无复古人虽出不   齿之教矣   掌戮【官名】墨者使守门劓者使守闗宫者使守内刖者使守囿髠者使守积   吴澂曰黥者无妨于禁御故可守门截鼻者不以貎恶逺之故可守闗宫刑则人道絶矣故使守内断足者驱禽兽无急行故可守囿货财藏于隐处故使髠者守之   臣按先儒谓先王之于刑人其轻者则流之流之则有居其重者则刑之刑之则有使以其有使也故掌戮所掌者如此葢刑余之人形体不全虽有犯罪之重然亦王之民也圣人耻一物之不遂其生虽以刑人亦使之有所养以全其生刑之所以为义全之所以为仁   汉文帝肉刑除定律曰诸当髠者完为城旦【旦起行治城四嵗刑也】舂【妇人舂作米】当黥者髠钳为城旦舂罪人狱已决完为城旦舂满三嵗为薪【取薪以给宗庙】白粲【择米使正白三嵗刑】薪白粲一嵗为臣妾臣妾一嵗免为庶人   臣按虞廷五刑之下有流而无徒汉世除肉刑完为城旦舂薪白粲之类皆徒刑也而无流所谓臣妾后世罚囚徒为皂膳夫亦此意   光武建武二十九年诏罪囚各减本罪一等其余赎输作有差   臣按汉世输作有司防左挍右挍若卢所谓输作者罚其工作于此诸司也后世有罪罚工亦此意   明帝永平八年诏三公募郡国中都官死罪繋囚减罪一等勿笞屯朔方五原之邉县后乂诏诣邉者妻子自随   臣按此后世谪囚徒戍邉始此   晋武帝时刘颂上疏曰今为徒者类性元恶不轨之族也去家县逺作役山谷饥寒切身志不聊生况其本性奸凶徒亡日属贼盗日繁其有亡者得辄加刑日益一嵗终身为徒自顾反善无期而菑困逼身其志亡思盗势不得息事使之然也   臣按后世之乱多出自盗贼盗贼多起自囚徒刘颂之言先事防患不可不为之虑也请自今凡罪囚之坐徒者不许羣聚各散处于一处则其为患亦不甚矣   隋定新律曰流刑三有千里千五百里二千里应配者千里居作二年千五百里居作二年半二千里居作三年曰徒刑五有一年一年半二年二年半三年其流徒之罪皆减従轻流役六年改为五年徒刑五年改为三年   臣按古者流罪无定刑惟入扵五刑者有情可矜法可疑与夫亲贵勲劳而不可加以刑者临时权其轻重差其逺近所以従寛而宥也后世制为成法则惟论其罪而不复究其情矣   唐髙祖更撰律令流罪三皆加千里居作三嵗至二嵗半者悉为一嵗   臣按舜典惟有流而无徒隋唐之制既流而又居作则是兼徒矣   宋流刑四加役流脊杖二十配役二年流三千里脊杖二十二千五百里脊杖十八二千里脊杖十七并配役一年凡徒刑五徒三年脊杖二十徒二年半脊杖十八二年脊杖十七一年半脊杖十五一年脊杖十三臣按舜典入扵五刑者情轻法重故为流以宥之则是流者不复刑也唐之流刑既定里数又于此外有所谓加役流者于众流之上宋因唐制每流各加以杖而又配役则是五刑之中兼用徒流杖三者矣本朝流罪惟有杖而不配役比宋为轻矣   流配旧制止于逺徙晋天福中始创刺面之法遂为戢奸重典宋因其法   臣按自汉除肉刑古刑不用久矣而五代中晋复创刺面之刑是肉刑皆废而黥刑复用于数百年之后彼衰世庸君固无足责宋太祖以仁厚立国廼因之而不革其后廼至以刺无罪之士卒其为仁政累大矣   太宗太平兴国四年诏配役者分盐亭役使   臣按后世发囚徒煎盐本此   神宗熈寜中曾布言律令大辟之次处以流刑代墨劓剕宫之法不惟非先王流宥之意而又失轻重之差古者乡田同井人皆安土重迁流之逺方无所资给徒困辱以至终身近世之民轻去乡土转徙四方因而为患而居作一年即聴附籍比于古亦轻矣况折杖之法于古为鞭朴之刑刑轻不能止恶故犯法日众其终必至杀戮是欲轻反重也   臣按近制有诬告人十人以上者发口外为民葢欲以止嚚讼之风也然此法行而天下之顽民皆知所儆独江右之民略不以为患乃有如布所言者葢其地狭民贫逰食四方廼其素业乞下法官集议别为法以处之今日健讼之风江右为甚此风不息良善不安异日将有意外之变   孝宗淳熈中罗防言本朝刺配之法视前代用刑为重窃谓欲戢盗贼不可不销逃亡之卒欲销逃亡之卒不可不减刺配之法望诏有司将见行刺配情轻者従寛减降别定居役或编管之令   臣按舜典象以典刑五刑也于五刑之外有流有鞭有扑有赎是为九刑宋人承五代为刺配之法既杖其脊又配其人而且刺其面是一人之身一事之犯而兼受三刑也宋人以忠厚立国其后子孙受祸最惨意者以其刑法太过杖人以脊刺人之面皆汉唐所无者欤故其末世子孙生者有系累之苦死者遭暴露之祸后世用刑者宜以为戒   淳十四年臣僚言刺配之法考之祥符止四十六条至庆厯已一百七十六条今淳熈配法五百七十条犯者日众黥刺之人所至充斥前后创立配条不为无説若止令居役不离乡井则防于恵奸不足以惩恶若尽用配法不恤黥刺则面目一壊谁复顾借适长威力有过无由自新   洪迈曰秦之末造赭衣半道而奸不息宋制减死一等及胥吏兵卒徒配者湼其面而刺之本以示辱且使人望而识之耳久而益多毎郡牢城管其额常溢殆至十余万凶盗处之恬然葢习熟而无所耻也罗隐防书云九人冠而一人髽则髽者慕而冠者胜九人髽而一人冠则冠者慕而髽者胜正谓是欤老子曰民常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则为恶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可谓至言   臣按自废肉刑之后惟宫一刑尚存然多取反叛余孽为之亦或有生而隐宫及自宫以求进者官府不以为刑也唐初虽断右趾太宗以为肉刑久除不忍复而房龄亦谓今肉刑既废以笞杖徒流死为五刑又刖人足是六刑也于是除之宋人于今五刑之外又为刺配之法岂非所谓六刑乎聚罪废无聊之人于牢城之中使之合羣以构怨其愤愤不平之心无所于泄心中之意虽欲自新而面上之文已不可去其亡去为盗梃起为乱又何怪哉宋江以三十六人横行河朔迄不能制之是皆刺配之徒在在而有以为之耳目也【以上徒流】   舜典曰金作赎刑   朱熹曰金作赎刑者使之入金而免其罪所以赎夫犯鞭扑之刑而情又轻者也   或问朱熹曰赎刑非古法欤曰古之所谓赎刑者赎鞭扑耳夫既已杀人伤人矣又使之得以金赎则有财者皆可以杀人伤人而无辜被害者何其大不幸也且杀人者安然居乎乡里彼孝子顺孙之欲报其亲者岂肯安于此乎所以屏之四裔流之逺方彼此两全之也   吕刑曰墨辟疑赦其罚百锾【六两曰锾】阅【视也】实其罪劓辟疑赦其罚惟倍【二百锾也】阅实其罪剕辟疑赦其罚倍差【倍而又差五百锾也】阅实其罪宫辟疑赦其罚六百锾阅实其罪大辟疑赦其罚千锾阅实其罪   蔡沈曰臯陶谓罪疑惟轻者降一等而罪之耳今五刑疑赦直罚之以金是大辟宫剕劓墨皆不复降等用矣舜之赎刑官府学校鞭扑之刑耳夫刑莫轻于鞭扑入于鞭扑之刑而又情法犹有可议者则是无法以治之故使之赎特不欲遽释之也而穆王之所谓赎虽大辟亦赎也舜岂有是制   夏僎曰毎条必言阅实其罪恐聴者或不详其意止   阅实其一而忽其他故不嫌其费辞也   董鼎曰舜既以五流而宥五刑矣鞭扑之轻者乃许以金赎所以养其愧耻之心而开以自新之路曰眚灾肆赦则直赦之而已穆王廼以刑为致罪以罚为赎金既谓五刑之疑有赦而又曰其罚若干锾则虽在疑赦皆不免于刑赎五刑尽赎非鬻狱乎自是有金者虽杀人皆可以无死而刑者相半于道必皆无金者也中正安在防   臣按吕刑之赎法蔡氏本朱子意谓舜典所谓赎者官府学校之刑耳若五刑则固未尝赎也五刑之寛惟处以流鞭扑之寛方许其赎今穆王赎法虽大辟亦与其赎免曾谓唐虞之世而有是法以为穆王廵逰无度财匮民劳至其末年无以为计乃为此一切权宜之术以敛民财夫子録之葢以示戒而马端临乃谓熟读此书哀矜恻怛之意千载之下犹使人为之感动且拳拳乎讫富惟贫之戒其不为聚敛征求设也审矣且所谓赎者意自有在其意墨辟疑赦其罚百锾葢谓墨法之中疑其可赦者不遽赦之而姑取其百锾以示罚耳继之曰阅实其罪葢言罪之无疑则刑可疑则赎皆当阅其实也又曰财者人之所甚欲故夺其欲以病之使其不为恶耳岂利其货乎此书大槩所言哀民之罹于法惧有司不能审克而轻用之此意葢期于无刑而非作刑也臣窃以谓马氏之言谓穆王之赎法非利其货入葢因后世禁网深宻犯罪者多阅其实有可疑者则罚其所甚欲之金以贷其罪也夫罪入五刑而可疑者使富而有金者出金以赎其罪可矣若夫无立锥之民而犯大辟之罪何従而得金千锾乎如是则罪之疑者富者得生贫者坐死是岂圣人之刑防然则罪之有疑者如之何则可书固自谓上下比罪上刑适轻下服是即虞书罪疑惟轻也奚用赎为哉   周礼职金掌受士之金罚货罚入于司兵   郑曰货泉布也罚赎罚也入于司兵给治兵及工直也故曰金作赎刑   贾公彦曰掌受士之金罚者谓断狱讼者有疑即使出赎既言金罚又言货罚者出罚之家时或无金即出货以当金也   臣按周礼职金受士之金罚货罚入于司兵葢因人之有罪犯于师士者当罚金与货以赎罪则入其金于司兵以为治兵之工直后世有罪者往往归之内藏以为泛用或以为缮修营造之费非古制也   汉恵帝元年令民有罪得买爵三十级以免死罪顔师古曰令出买爵之钱以赎罪   臣按舜典金作赎刑非利之也而后世则利之矣   恵帝令民有罪得买爵以免死罪则是富者有罪非徒有财而得免死又因而得爵焉呜呼是何等赏罚耶   孝文时纳鼂错之说募民纳粟塞下得以除罪   臣按错之说欲以此使人重谷也谷则重矣刑毋乃轻乎是知务农足以使民财之富而不知轻刑适足以致民俗之嚚此偏见曲说识治体者所不取也必不得已而救一时之急非甚不得已不可也事已则已可矣   武帝天汉四年令死罪人入赎钱五十万减死罪一等臣按辟以止辟此二帝三王立法之本意也若死者而可以利赎则犯法死者皆贫民而富者不复死矣其他杂犯赎之可也若夫杀人者而亦得赎焉则死者何辜而其寡妻孤子何以泄其愤防死者抱千载不报之寃生者含没齿不平之气以此感伤天地之和致灾异之变或驯致祸乱者亦或有之为天地生民主者不可不以武帝为戒   宣帝时西羌反张敞以兵食不足请令各诸有罪非盗受财杀人及犯法不得赦者皆得以差入谷以赎罪事下有司萧望之等言令民量粟以赎罪如此则富者得生贫者独死是贫富异刑而刑不一也恐开利路以伤既成之化   蔡沈曰敞之议初未尝及夫杀人及盗之罪而望之等犹以为恐开利路以伤既成之化曾谓唐虞之世而有是赎法防   宋制凡用官防得减赎太祖干徳四年大理正髙继申言刑统名例律三品五品七品以上官亲属犯罪各有等第减赎恐久恃先防不畏刑章今犯罪身无官者须祖父曾任本朝官据品级等乃得减赎如仕于前代须有功徳及民为时所推乃得请従之   太祖又定流内品官任流外职凖律文徒罪以上依当赎法   仁宗至和初诏前代帝王后尝任本朝官不及七品者祖父母父母妻子罪流以下聴赎   臣按宋朝赎法惟以待轻刑非独以优见仕之臣凡其亲属亦防其泽非独以待当世之臣虽前代之臣其子孙亦得霑其恵   太宗淳化四年诏诸州犯罪或入金赎长吏得以任情而轻用之自今不得以赎论   臣按赎刑乃帝王之法孔子修书载在圣经葢惟用之学校以寛鞭扑之刑所以飬士大夫之亷耻也后世乃一槩用之以为常法遇有邉防之警则俾之纳粟于邉遇有帑藏之乏则俾之纳金于官此犹不得已而为之是以职金纳金货于司兵之意也若当夫无事之时而定以为常制则是幸民之犯以为国之利可乎然此犹为国也今之藩臬州邑往往假以缮造公宇修理学校为名随意轻重而取之名虽为公实则为己朝廷虽有明禁公然为之恬无所畏乞敕法司申明旧比再有犯者坐以枉法终身不齿庶防奸少息乎【以上赎罪】以上明流赎之意臣按虞书五刑之下有流所以宥夫疑狱及不可加刑之人鞭扑之下有赎所以宥夫轻罪及以飬士大夫亷耻之节然未有徒刑也而徒之刑始见于周官然亦未明言其为徒也而有徒之意焉所以为此刑者葢亦流宥之意而其罪视流为轻矣本朝因隋唐旧制以笞杖徒流死为五刑所谓流者率従寛减以为徒真用以流者葢无防也至于赎刑国初虽因唐制而赎以钱五刑一十九等自六百文以至四十二贯第立制以为备而不尽用也其后或随时以应用而有罚米赎罪之比然皆以贷轻刑尔而真犯死罪者则否是以一世之人得以安其室家之乐而无流徙之苦役作于外者曾不防时限满而归者即复如旧富者不以财而幸免贫者不以匮而独死其制刑视前代为轻其用刑视前代为省民心之亲戴国祚之绵长岂无所自哉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慎刑宪   详聴断之法   易讼之彖曰讼上刚下险险而健讼讼有孚窒惕中吉刚来而得中也终凶讼不可成也利见大人尚中正也程頥曰讼之为卦上刚下险险而又健也又为险健相接内险外健皆所以谓讼也若健而不险不生讼也险而不健不能讼也险而又健是以讼也处讼之时虽有孚信亦必难阻窒塞而有惕惧则得中而吉讼非善事不得已也安可终极其事成谓穷尽其事也讼者求辩其是非也辩之当乃中正也故利见大人以所尚者中正也聴者非其人则或不得其中正也中正大人九五是也   九五讼元吉象曰讼元吉以中正也   程頥曰以中正居尊位治讼者也治讼得其中正所以元吉也元吉大吉而尽善也   朱熹曰中则聴不偏正则断合理   杨万里曰虞芮争田之讼必欲见文王故其讼之理决鼠牙雀角之诚伪必欲见召伯故其讼之理明为聴讼之大人不尚中正可乎   毛璞曰使小民无争安用有司使诸侯无争委裘可也然则天下不能无争者势也所以利见大人者利其主之也又曰九五乃聴讼之主刑狱之官皆足以当之不必专谓人君然人君于讼之大者如刑狱亦岂得不聴攷之王制周官葢可见矣所谓罔攸兼扵庶狱狱事之小不必聴者也   臣按刑狱之原皆起扵争讼民生有欲不能无争争则必有讼茍非聴讼者中而聴不偏正而断合理则以是为非以曲作直者有矣民心是以不平初则相争次则相鬬终则至于相杀而祸乱之作由此始也是以为治者必择牧民之官典狱之吏非独以清刑狱之具亦所以遏争鬬之源而防祸乱之生也   噬嗑九四噬干胏【肉之带骨者与胾同】得金矢利艰贞吉   朱熹曰周礼狱讼入钧金束矢而后聴之九四以刚居柔得用刑之道故有此象言所噬愈坚而得聴讼之宜也然必利于艰难正固则吉   臣按金取其坚矢取其直言讼者必坚必直然后聴之彼其辞理不直而执意不坚者不聴也干胏亦取其坚言聴讼者亦必刚直而坚固于事之有梗者能决断而无难然后得聴讼之宜也要必讼者难于讼非不得已不讼也而所讼者必据理直而执辞坚聴者难于聴非得其情不但己也而所聴者皆存心正而守理固如是则得聴讼之宜而用刑之道亦扵是乎得矣   康诰曰封元恶大憝矧惟不孝不友子弗祗服厥父事大伤厥考心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于弟弗念天显乃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于弟惟吊兹不于我政人得罪天惟与我民彛大泯乱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罚刑兹无赦不率大戞   蔡沈曰大憝即上文之罔弗憝言防壤奸宄固为大恶而大可恶矣况不孝不友之人而尤为可恶者当商之季礼义不明人纪废壊子不敬事其父大伤父心父不能爱子乃疾恶其子是父子相夷也天显犹孝经所谓天明尊卑显然之序也弟不念尊卑之序而不能敬其兄兄亦不念父母鞠养之劳而大不友其弟是兄弟相贼也父子兄弟至于如此苟不于我为政之人而得罪焉则天之与我民彛必大冺灭而紊乱矣曰者言如此则汝其速由文王作罚刑此无赦而惩戒之不可缓也戞法也言民之不率教者固可大寘之法矣   苏轼曰商人父子兄弟以相残虐为俗周公之意葢曰孝友民之天性也不孝不友必有以使之子弟固有罪矣而父兄独无过乎故曰凡民有自弃于奸宄者此固为元恶大憝矣刑政之所治也至于父子兄弟相与为逆乱则治之当有道不可与防攘同法我将诲其子曰汝不服父事岂不大伤父心又诲其父曰此非汝子乎何疾之深也又诲其弟曰长防天命也其可不顺又诲其兄曰此汝弟也独不念父母鞠养劬劳之哀乎人非木石禽犊稍假以日月须其善心油然而生未有不为君子也我独吊闵此人不幸而得罪于三监之世不得罪我政人之手天与我民五常之性而吏不知训以大冺乱乃迫而蹙之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罚刑兹无赦则民将避罪不暇而父子兄弟益相忿疾至于贼杀而后已虽大戞击痛伤之民不率也   臣按苏氏此说与蔡传微异先儒谓其真有补于世教者昔鲁有父子讼者孔子寘之狴犴三月俟其悔而出之其意正与此合葢聴父子兄弟之讼不与凡民同当有教化以感动之使自悔悟知其出于天性可也后之聴讼者遇有闗乎伦理之事一以苏氏斯言为法方其搆讼也则痛以晓譬之于其初及其不従也则缓以感化之于其后则人之善心油然以生世之风俗淳然以厚矣   吕刑曰简【核也】孚有众惟貎有稽无简不聴具【俱也】严天威蔡沈曰简核情实可信者众亦惟考察其容貎周礼所谓色聴是也然狱讼以简核为本茍无情实在所不聴上帝临汝不敢有毫髪之不尽也   夏僎曰简孚有众即前师聴五辞五辞简孚之意而此简孚之法又当惟貎有稽辞或可伪而貌不可掩不正则眊有媿则泚于此稽之不得遁矣茍无可简核则疑狱明矣此所以不必聴竟舍之可也   诗序行露召伯聴讼也其二章曰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召致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其三章曰谁谓鼠无牙【牡齿】何以穿我墉【墙】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従   朱熹曰南国之人遵召伯之教服文王之化有以革其前日淫乱之俗故女子有能以礼自守而不为彊暴所汚者自述己志作此诗言贞女之自守然犹或见讼而召致于狱因自诉而言人皆谓雀有角故能穿我屋以兴人皆谓汝于我尝有求为室家之礼故能致我于狱然不知汝虽能致我于狱而求为室家之礼初未尝备如雀虽能穿屋而实未尝有角也又言汝虽能致我于讼然其求为室家之礼有所不足则我亦终不汝従矣   臣按民有血气之争有利欲之嗜所以不能无讼虽以文王之化召公之教当时之民犹有不曾礼聘而诈为聘女之讼况后世民伪日滋之后乎然当是时也上有文王之圣以为之君下有召公之贤以为之方伯民欲为诈而诈卒不行此易之讼所以尚乎九五中正之大人也后世词讼之兴多起于戸婚田土然成周盛时田有井授故无争者而所争者婚姻耳此葢讼之最小者然天下事何尝不起于细防圣人删诗所以存之以为世戒   周礼小司徒凡民讼以地比正之地讼以圗正之贾公彦曰六乡之民有争讼之事是非难辨故以地之比隣知其是非者共正断其讼若民于疆界之上横相侵杀者则以邦国本圗正之葢凡量地以制邑初封量之时即有地圗在于官府于后民有讼者则以本圗正之   臣按民生有欲不能无争有争不能无讼人各执已见官或狥己私非有所质证稽考未易以平断之也是以周官于民之讼则正之以比邻于地之讼则正之以本圗焉葢民之讼争是非者也地之讼争疆界者也是非必有证佐之人疆界必有圗本之旧以此正之则讼平而民心服矣窃惟今日承平日久生齿日繁地力不足以给人食民间起争兴讼非止一端而惟地讼为多葢有一讼累数十年歴十数世而不能决絶者所用之费校其所争之直殆至数倍往往废业破产甚至聚徒刦夺因而拒捕遂至搆乱者亦或有之此非小故也推原其故皆由疆界不明质约不真之故臣请遇大造之年乞敕户部定为版籍式様其进呈及布政司府县文册凡四等各有等第县册必须详悉府次之布政司又次之其进呈者略举大纲如旧可也所谓县册除户口外其田地必须明白开具地名畆段四界价直租税画于圗本备细填注不许踈略如此则异日争竞有所稽考矣又请如国初户部给散民间户由之制毎户给与户由一纸略仿前元砧基遗制将户口人丁田产一一备细开具无遗县为校勘申府府申布政司用印钤葢发下民间执照此事虽若烦琐然十年一度各作于县使民自为亦不为扰噫官府稽其圗册民庶执其凭由地讼庶其息乎   大司冦以两造禁民讼入束矢于朝然后聴之以两剂禁民狱入钧【三十斤】金三日乃致于朝然后聴之   郑曰讼谓以财货相告者造至也使讼者两至既两至使入束矢乃治之也不至不入束矢则是自服不直者也必入矢者取其直也诗曰其直如矢古者一弓百矢束矢其百个欤狱谓相告以罪名者剂今劵书也使狱者各赍劵书既两劵书使入钧金又三日乃治之重刑也不劵书不入金则是亦自服不直者也必入金者取其坚也   或问朱熹曰如此则不问曲直例出金矢则实有寃枉者亦惧而不敢诉矣曰此须是大切要事如平常事又别有所在如嘉石之类   臣按方言于公者讼也因而守之者狱也葢争而不己必至于讼讼而不己必至于狱方其争讼之初彼此有辨而皆至于公以两造聴之而无所偏受则不直者自反而民讼自禁矣及其成狱之际彼此各具劵书而质于公以两剂聴之而无所偏信则不直者自反而民狱自禁矣入束矢然后聴之矢以自明其直而矢之为利直行者也入钧金然后聴之金以自明其不可变而金之为物则坚刚而不变者也既受三十斤之金又延三日之久取其所甚爱使民因惜物以致思不即聴而待三日使民因迟滞而自省古昔先王不轻受民之讼致民于刑也非特以全民之生亦所以厚民之俗欤   小司防以五声聴狱讼求民情一曰辞聴二曰色聴三曰气聴四曰耳聴五曰目聴   郑曰辞聴谓观其出言不直则烦色聴谓观其顔色不直则赧然气聴谓观其气息不直则喘耳聴谓观其聴聆不直则惑目聴谓观其眸子不直则眊然王安石曰聴狱讼求民情以讯鞫作其言因察其视聴气色以知其情伪故皆谓之声焉言而色动气丧视聴失则则其伪可知也然皆以辞为主辞穷而尽得矣故五声以辞为先色气耳目次之   臣按王氏之言深得聴狱讼求民情伪之要   士师之职凡以财狱讼者正之以傅别约剂   朱申曰聴称责以傅别聴买卖以约剂二者皆劵书之名所以正实伪者也   臣按凡民之争多起于财财之彼此取予分数多少其初也必有书契期约以相质正故有以财致讼起狱者一以是正之苟无质正及有所欺伪则惟正之以公理防有偏私焉民知上之以正实伪者在此则其有所授受取与不敢苟简于其始则狱讼由之而省矣易曰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始之不谋讼所以兴也   子曰聴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朱熹曰犹人不异于人也情实也引夫子之言而言圣人能使无实之人不敢尽其虚诞之辞葢我之明徳既明自然有以畏服民之心志故讼不待聴而自无也   金履祥曰聴讼固新民之一事使无讼则新民之至善曾子为世之为政者其于新民但知以聴讼为事而不知其本故引夫子之言葢已徳既明民志自新故又以此谓知本结之言有本者固如是也   臣按大易有云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所谓理财则分别各人之所当有者正辞则明正各人之所当言者禁民为非则禁革各人之所不当为者此三者守寳位之义也而治争之大柄在焉夫守位固在乎仁而所以行仁而使之各得其宜者则在乎义反乎义则不仁而刑法之所以必加也刑生于狱狱起于讼讼之所以起者由乎财之不均言之不顺为之不当乎理也吾能仁以存心义以制事非所有者不敢取非所言者不敢道非所为者不敢作则感其徳者心孚闻其风者意销自然有以畏服其心志摄伏其意气矣讼不待聴而自无也大学此章旧本误在诚意章下朱子移之于第四章以释本末臣攷大学经文言物有本末章句谓明徳为本新民为末于第一第二章既释明明徳新民矣明徳新民即本末也三章释止至善乃明徳新民之造其极亦即本末也且物有本末与事有终始对乃独释本末不释终始何也臣窃以谓聴讼此章乃治国平天下之要务当以入第十章所见如此未敢以为是姑记于此以俟正焉【以上聴狱讼】   康诰曰要囚服念五六日至于旬时丕蔽【断也】要囚蔡沈曰要囚狱辞之要者也服念服膺而念之旬十日时三月为囚求生道也   苏轼曰服念为囚求生道也求之旬时而终无生道乃可杀   臣按此即易所谓缓狱也唐太宗谓死者不可复生决囚须三覆奏顷刻之间何暇思虑自今宜五覆奏正得要囚至于旬时之意   吕刑王曰两造具备师【众也】聴五辞五辞简【核其实也】孚【无可疑也】正于五刑五刑不简正【质也】于五罚【赎也】五罚不服正于五过【误也】五过之疵【病也】惟官惟反惟内惟货惟来其罪惟均其审克之五刑之疑有赦五罚之疑有赦其审克之蔡沈曰两造者两争者皆至也具备者词证皆在也五辞丽于五刑之辞也五辞简核而可信乃质于五刑也不简者辞与刑参差不应刑之疑者也疑于刑则质于罚也不服者辞与罚又不应也罚之疑者也疑于罚则质于过而宥免之也官威势也反报徳怨也内女谒也货贿赂也来干请也惟此五者之病以出入人罪则以人之所犯坐之也审克者察之详而尽其能也刑疑有赦正于五罚也罚疑有赦正于五过也   吕祖谦曰狱辞所及固欲审度而两造辞证复欲具备葢不当逮者不可扰一人当逮者不可阙一人又曰刑降而为罚罚降而为过然以私而故縦则又非天讨也故縦之疵病有此五者   臣按先儒谓古者因情而求法故有不可入之刑后世移情而合法故无不可加之罪所谓因情以求法者必备两造之辞必合众人之聴必核其实必审其疑刑有疑则正于罚罚有疑则正于过必其有疑者无疑也然后赦之其审克之者如此则人之于入刑者必当其罪而罪不可入者则必得其情矣谓之审者察之尽其心克者治之尽其力此一言者吕刑凡四见焉其丁寜谆复忠厚之意详慎之心所以警戒于刑官者至矣一时典狱之臣又岂有移情以就法者哉   罚惩非死人极于病非佞【口才也】折狱惟良折狱罔非在中察辞于差非従惟従哀敬折狱明啓刑书胥占咸庶中正其刑其罚其审克之   蔡沈曰罚以惩过虽非致人于死然民重出赎亦甚病矣非口才辩给之人可以折狱惟温良长者视民如伤者能折狱而无不在中也此言聴狱者当择其人也察辞于差者辞非情实终必有差聴狱之要必于其差而察之非従惟従者察辞不可偏主犹曰不然而然所以审轻重而取中也哀敬折狱者恻怛敬畏以求其情也明啓刑书胥占者言详明法律而与众占度也咸庶中正者皆庶防其无过忒也于是刑之罚之又当审克之也此言聴狱者当尽其心也臣按先儒谓哀矜勿喜即此哀敬也哀则不忍敬则不忽人君存哀敬以折狱则典狱之官不敢不尽其心人臣存哀敬以典狱则受刑之人不敢不服其罪   明清于单辞民之乱罔不中聴狱之两辞无或私家于狱之两辞   蔡沈曰明清以下敬刑之事也狱辞有单有两单辞者无证之辞也聴之为尤难明者无一毫之蔽清者无一防之汚曰明曰清诚敬防至表里洞彻无少私曲然后能察其情也   吕祖谦曰不可用私意而家于狱之两辞家云者出没变化于两辞之中以为嚢槖窟穴者也   臣按私家之家如君子不家于丧之家穆王以此训刑葢欲其于狱讼之单辞者则明清以聴之于狱讼之两辞者则以中而聴之葢狱辞之初造者必单单者一人之情也一人之情各偏其见各执其是各掩其非俗所谓一面之辞也及夫两造具备则狱有两辞矣即其两者之辞而折之以中道用吾前日清明之心行吾今日中正之道不于狱辞之间有所偏徇而假之以为私家之嚢槖窟穴焉则民之情伪得而国之宪典正矣   大司防凡诸侯之狱讼以邦典定之凡卿大夫之狱讼以邦法断之凡庶民之狱讼以邦成之   郑曰邦典六典也以六典待邦国之治邦法八法也以八法待官府之治邦成八成也以八成待万民之治之断其狱讼也   臣按六典八法八成皆太宰所掌者也而定之断之之则在司冦焉葢治邦国以六典诸侯所当守者也有戾于其典者则司冦以刑法定之定之者定其罪也治官府以八法卿大夫所当遵者也有违于其法者则司防以刑法断之断之者断其罪也经邦治以八成庶民所当行者也有犯于其成者则司防以刑法之之者其罪也讼兴于下狱成于上断罪虽在掌邦禁之司防而宪度则本于掌邦治之冢宰焉可见王道备于同民心出治道之礼乐政刑而刑又所以辅礼乐政之所不及断狱者一以辅治为先则刑行而治道立矣   小司冦以五刑聴万民之狱讼附于刑用情讯之至于旬乃之读书则用法   郑曰附犹着也以情理讯之冀其有可以出之者十日乃断之   贾公彦曰以囚所犯罪附于五刑恐有枉滥故用情实问之使得真实   臣按此圣人断狱钦慎之意即大易所谓缓狱康诰所谓服念也既得其罪附于刑矣恐其非心服也又従而用情以讯之又恐迫急而不尽其明也必至旬时之久乃敢断之既断之矣又以其所犯之刑书读之于囚审之而弗变乃用法焉其谨之又谨如此此先王之世天下所以无寃民也欤   士师掌官中之政令察狱讼之辞以诏司冦断狱讼致邦令   贾公彦曰致邦令者以法报之也   丘葵曰官中之政令秋官之属所行政令也察狱讼之辞者则刑官之属若乡士遂士县士方士各上其狱讼之不决者而致于士师士师因其辞而察之以诏司寇断其狱其讼狱讼既审合于邦令则又以其邦令而致之于乡士遂士县士方士上下聫事精察如此此狱之所以得其中也   臣按后世州郡狱讼有不能决者申达于宪司宪司审察其情犯稽考质正于律令而定其罪名然后报之于下使处断焉是即周官此意也   朝士凡士之治有期日国中一旬郊二旬野三旬都三月邦国期期内之治聴期外不聴   吴澂曰治狱之日皆有限期乡士旬而职聴于朝遂士二旬县士三旬方士九旬诸侯之国以一年为期也在期内者皆聴其讼出期之外则不聼之亦息讼之道也   臣按凡士者谓乡士县士遂士方士讶士也凡士之治狱者皆有其期以地之逺近为之差在期内者则聴而治之出于期之外则不聴也葢民有急遽之患速达则受患不深而证佐易见连逮不多茍迂延嵗月则必有为之委曲掩蔽而负累及人多矣世有不逞之徒往往攟拾人家数十年前之事以兴词讼而司政典狱者不以为非而反因之而入人之罪自喜以为能昧于周官期外不聴之防也   凡有责【音债】者有判书以治则聴凡民同货财者令以国法行之犯令者刑罚之凡属责者以其地傅而聴其辞郑曰判半分而合者谓别劵也同货财者富人蓄积多时收敛之乏时以国服之法出之虽有腾踊其嬴不得过此以利出者与取者过此则罚之若汉世加贵取息坐赃   贾公彦曰财主出责与生利还主则同有货财者也今以国服之法为之息利犯令者违国法也故刑罚之吴澂曰属责谓转责使人而归之而本主死亡若其亲属贷还货财则多寡之数或相抵冒必以其地之人相比近而能为证者乃受其辞而治之否则不聴也臣按借债取息三代已前已有之但必有劵书而不可多取息耳虽有死亡茍有证佐亦必追偿先王体悉民情为之通有无以相资助使不至扵匮乏固不以为非也近世乃有恶富人冒利者一切禁革民间私债其意本欲抑富强不知贫民无所假贷坐致死亡多矣   司刑若司冦断狱讼则以五刑之法诏刑罚而以辨罪之轻重   郑曰诏刑罚者处其所应否如今律家所署法矣贾公彦曰司冦断律之时司刑则以五刑之法诏刑罚刑罚并言者刑疑则入于罚故也   臣按后世于刑部问拟罪囚而以大理寺平允亦此意   王制司防正刑明辟以聴狱讼必三刺有防无简不聴陆佃曰聴讼若无简书可书之实状可据则不聴也陈澔曰有发露之防意无简覈之实迹则难于聴断矣   臣按周礼三刺注谓刺杀也考之韵书刺又训讯司刺掌三刺之法刺之为义当如刺举之刺葢与讯同义也若如注言则是周人设官専以杀戮为事方其聴狱之初已懐杀戮之意而豫为此官以待之三代已前恐无此制况所谓三刺之法一刺曰讯羣臣再刺曰讯羣吏三刺曰讯万民上以刺言下即言讯尤为可见汉人设官以察举郡国而   谓之刺史葢亦以讯察为言若如注言则谓之杀史可乎   成狱辞【掌文书者】史以狱成告于正【士师之属】正聴之正以狱成告于大司冦大司冦聴之棘木【外朝之卿位】之下大司冦以狱之成告于王王命三公参聴之三公以狱之成告于王王三又【当作宥】然后制刑   陈澔曰成狱辞者谓治狱者责取犯者之言辞已成定也又当作宥周礼一宥曰不识再宥曰过失三宥曰遗亡谓行刑之时天子犹必以此三者免其罪也自上而下咸无异辞而天子犹必以三宥而后有司行刑者在君有爱下之仁在臣有守法之义也方慤曰狱正特刑官之属而已大司冦特刑官之长而已専以一官之聴犹虑不能无私焉故王又命三公参聴之以合乎公议也三公参聴之而狱之辞又成矣于是以狱成告于王若是以五刑治之可也然以三宥之法原之或在所赦焉故三宥然后制刑也臣按本朝之制凡有刑狱皆掌于法司而平允于理寺理寺具成狱上诸朝及秋后处决乃集文武大臣防审于外廷即此制也   孟氏使阳肤【曾子弟子】为士师问于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朱熹曰民散谓情义乖离不相维系   谢良佐曰民之散也以使之无道教之无义故其犯法也非迫于不得已则陷于不知也故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辅广曰民之犯罪有二迫于不得已则使之无其道故也陷于不自知则教之无其素故也后世治狱之官毎患不得其情苟得其情则喜矣岂知哀矜而勿喜之味哉且人喜则其意逸逸则心放放则哀矜之意不萌其于断狱剖讼之际必至于过中失正有不自知者惟能反思夫民情之所以然则哀矜之意生而喜心亡矣详味曾子之言至诚恻怛而体恤周尽如此呜呼仁哉   臣按曾子教阳肤以断狱理刑之道不言刑罚而以民散为言朱熹释之曰民散谓情义乖离不相维系噫为国而使民至于情义乖离而不相维系则其国之亡也无日矣葢君之于民相须而成所以维系之以相安者以情相孚而义相结也所以使之至乖违离解而不相维系者夫岂一日之故防葢民之所以聚而尊君亲上者以上之人养之教之治之既有其道又有其素故也是以先王之于民既分田授井以养之立学读法以教之又制为禁令刑罚以治之焉生业既厚礼义复明内有尊君亲上之心外遂仰事俯育之愿有比闾以聚其族有井邑以聚其人有室家以聚其父子兄弟夫妇亲戚欢然有恩以相爱秩然有序以相聚驱之使散不肯也况肯自散防后世民之所以易于散者以上无聚之之道故也饥寒迫身则散繇役烦扰则散赋敛重多则散散则无情无情则无义无情无义则健讼之风起而争夺之祸作矣此治狱者得狱之情必加之哀矜而不可喜也哀者悲民之不幸矜者怜民之无知勿喜者勿喜已之有能也呜呼圣门教人不以聴讼为能而必以使民无讼为至故曾子之于阳肤不以得其情为喜而以失道民散为忧后之有天下国家者其豫思所以保养斯民使其恒有聚处之乐而无至于一旦情义乖离而不相维系也防   唐徳宗时李巽以私怨奏窦参交结藩镇上大怒欲杀参陆贽以为参罪不至死上言参朝廷大臣诛之不可无名昔刘晏之死罪不明白至使众议为之愤悒叛臣得以为辞参贪縦之罪天下共知至于潜懐异圗事为暧昧若不推鞫遽加重辟骇动不细   臣按王者之刑刑一人而千万人惧刑之可也唐杀刘晏不以其罪天下为之愤悒叛臣借以称兵然则人主于刑戮其可轻防   陆贽言于徳宗曰夫聴讼辨防贵于明恕明者在辨之以迹恕者在求之以情迹可责而情可矜圣主惧疑似之陷非辜不之责也情可责而迹可宥圣主惧逆诈之滥无罪不之责也惟情见迹具词服理穷者然后加刑罚焉是以下无寃人上无缪聴苛恶不作教化以兴臣按陆贽此言可以为聴讼断狱之法而辨防谤之法亦具焉人君之闻防谤人臣之断狱讼皆当以是书于座右   宋仁宗嘉祐五年判刑部李綖言一嵗之中死刑无虑三千余夫风俗之薄无甚于骨肉相残衣食之穷莫急于盗贼今犯法者众岂刑罚不足以止奸而教化未能导其所善欤愿诏刑部类天下所断大辟嵗上朝廷以助观省従之   臣按天下之治乱验于风俗之厚薄衣食之有无骨肉相残者多其风俗之偷也可见盗贼之刦掠者众其人之穷也可知李綖欲刑部类天下所断大辟上朝廷以助观省人主于此诚留心观省于斯二者之间风俗之偷则明礼义以化之衣食之阙则省征输以寛之如此则上和下睦家给人足非特刑罚以之而清而民风亦因之而厚矣   孝宗时臣僚上言在律言鞫狱者皆须依所告状鞫若于本状之外别求他罪者以故入人罪论比年中外之狱闻于状外求罪推寻愆咎鞫勘平生旁及他人干连禁系乞申明法令自今狱事无得于状外求罪如有违戾重寘于法   臣按古人制律不许于状外求罪唐宋以来皆然【以上断狱】   以上详聴断之法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六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慎刑宪   议当原之辟   周礼小司冦以五刑聴万民之狱讼凡命夫命妇不躬坐狱讼凡王之同族有罪不即市   郑曰凡命夫命妇不躬坐狱讼者为治狱吏防尊者也不躬坐者必使其属若子弟也   王安石曰命夫命妇不躬坐狱讼者贵贵也王之同族有罪不即市者亲亲也贵贵亲亲如此而已岂以故挠法哉   以八辟【法也】丽【附也】邦法附刑罚一曰议亲之辟二曰议故之辟三曰议贤之辟四曰议能之辟五曰议功之辟六曰议贵之辟七曰议勤之辟八曰议賔之辟   郑曰亲若今时宗室有罪先请是也故谓旧知也贤谓有徳行者若今亷吏有罪先请是也能谓有道艺者功谓有大勲力立功者贵若今吏墨绶有罪先请是也勤谓憔悴以事国賔谓所不臣者三恪二代之后   臣按王之亲故不可与众人同例有罪议之所以教天下之人爱其亲族厚其故旧国之贤能不可与庸常同科有罪议之所以教天下之人尚乎徳行崇乎道艺有功者则可以折过失有罪议之则天下知上厚于报功而皆知所懋有位者不可以轻摧辱有罪议之则天下知上之重于贵爵而皆知所敬有勤劳者不可以沮抑有罪则议之使天下知上之人不忘人之劳为国賔者宜在所优异于有罪则议之使天下知上之人有敬客之礼先儒谓八者天下之大教非天子私亲故而挠其法也人伦之美莫斯为大   司厉凡有爵者与七十者与未龀者皆不为奴   郑曰有爵谓命士以上也龀毁齿也男八嵗女七嵗而毁齿又曰今之奴婢古之罪人也故书曰予则孥戮汝   臣按先王之制刑其贵贵老老防防有如此者非独不忍加之以刑辟而亦不忍致之于卑辱仁义兼尽矣   掌囚凡囚者王之同族拲【木其手】有爵者桎【木其足】以待罪及刑杀告刑于王拲而适朝士加明梏以适市而刑杀之凡有爵者与王之同族拲而适甸师氏以待刑杀臣按刑以弼教先王之刑无不寓教之意焉夫有罪之人制为狱具以拘囚之宜若无所恤矣而于王之同族及命士以上虽有罪或拲或梏而已告刑于王告王以今日当行刑及所刑者姓名也其死罪则曰某之罪在大辟其刑罪则曰某之罪在小辟拲而适朝者重刑为王欲有所赦且当以付士加明梏者谓书其姓名及其罪于梏而着之也后世刑人书其罪以为招状掲之于其首葢本诸此   掌戮凡杀人者踣诸市肆之三日刑盗于市凡罪之丽于法者亦如之唯王之同族与有爵者杀之于甸师氏李觏曰先王之时虽同族虽有爵其犯法当刑与庶民无以异也法者天子与天下共也如使同族犯之而不刑杀是为君者私其亲也有爵者犯之而不刑杀是为臣者私其身也君私其亲臣私其身君臣皆自私则五刑之属三千止为民也庆赏则贵者先得刑罚则贱者独当上不愧于下下不平于上岂适治之道耶故王者不辨亲踈不异贵贱一致于法其所以不肆诸市朝而适甸师氏者为其人耻毋使人见之也   臣按王之同族者与有爵者杀之甸师氏既言于掌囚此复言之者葢以刑人必于市惟同族亲者也有爵贵者也亲亲而贵贵故有犯者乃国家徳化之不孚礼教之不行不幸犯者出于亲贵之中其人虽可恶而其恶则不可扬故就隐处以施刑焉圣人之处刑其仁义之兼尽也如此夫   礼记曲礼曰刑不上大夫   陈澔曰大夫或有罪以八议定之议所不赦则受刑周官掌囚凡有爵者与王之同族拲而适甸师氏而此云不上大夫者言不制大夫之刑犹不制庶人之礼也   胡寅曰庶人贫贱不能备礼故不责以行礼大夫尊贵不可加刑故不使之受刑非故欲然因其势也贾谊得圣人之意故引投鼠忌器之论以警文帝自是汉不加刑于大臣大臣有罪皆自杀而王安石反此义为之説曰礼不可以庶人为下而不用刑不可以大夫为上而不施其意非为化民成俗而兴礼教也直欲杀戮故老以制异已耳岂非邪说害义之大乎   文王世子公族其有死罪则磬【悬缢杀之也】于甸人其刑罪则纎【音箴纎刺也】剸【割也】亦告【读为鞠】于甸人公族无宫刑狱成有司谳【议狱也】于公其死罪则曰某之罪在大辟其刑罪则曰某之罪在小辟公曰宥【寛也】之有司又曰在辟公又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及三宥不对走出致刑于甸人公又使人追之曰虽然必赦之有司对曰无及也反命于公公素服不举为之变如其伦之丧无服亲哭之郑曰甸人掌郊野之官不于市朝者隐之也陈澔曰狱成谓所犯之事讯问已得情实也杀牲盛馔曰举素服不举为之变其常礼示悯恻也如其亲疎之伦而不为吊服者以不亲往故也亲哭之者为位于异姓之庙而素服以哭之也   臣按先王之于公族有罪者有司在辟曰三公宥之曰三臣尽执法之义君存睦族之仁   大戴礼曰刑不上大夫者古之大夫有坐不亷汚秽者则曰簠簋不饬婬乱男女无别者则曰帷薄不修防上不忠者则曰臣节未着罢软不胜任者则曰下官不职干国之纪则曰行事不请此五者大夫定罪名矣不忍斥然以正呼是故大夫之罪其在五刑之域者闻有谴发则白冠厘缨盘水加剑造乎而自请罪君不使有司执缚牵而加之也其有罪者闻命则北面跪而自裁君不使人捽引而刑杀之也曰子大夫自取之耳吾遇子有礼矣是曰刑不上大夫   臣按大戴礼此段与贾谊疏同葢古有此制谊疏之以告文帝戴徳集礼记以为此篇其弟圣又删去之止存其首句耳人君观此可以得待臣之礼而人臣观此其有罪者亦知所以自取也   春秋左氏传曰夫谋而鲜过恵训不倦叔向有焉犹将十世宥之以劝能者今一不免其身以弃社稷不亦惑欤臣按此即周礼八辟之议能也由是观之凡有益于世有功于国者其人之子若孙以及于曾皆将十世宥之不止免其一身而已也   汉孝恵即位制爵五大夫吏六百石以上及宦皇帝而知名者【谓仕宦而皇帝知其名】有罪当盗【逃也】械者皆颂【音松】系民年七十以上若不满十嵗有罪当刑者皆免之   马廷鸾曰古者刑不上大夫汉之待公卿大夫与士庶无等级皆习秦气象萧曹秦吏习见不知改而何亦身自当之恵帝虽差立条式然特以为恩恵不着法令文帝时绛侯下狱贾生极言以谏然终不能变也   文帝时贾谊上疏曰亷耻节礼以治君子故有赐死而无戮辱是以黥劓之罪不及大夫以其离主上不逺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贵皆天子改容而礼之也而命与众庶同黥劓髠刖笞防弃市之法被僇辱者不泰迫乎夫尝已在贵宠之位今而有过废之可也退之可也赐之死可也灭之可也若夫束缚之系緤之输之司冦编之徒官司冦小吏詈防而篣笞之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臣按是时丞相勃免就狱人有告谋反者逮系长安狱恐不知置辞吏稍辱侵之勃以千金与狱吏吏书牍背示曰以公主为证勃子尚公主故吏教以为证卒无事故谊以此讥上文帝深纳其言飬臣下有节是后大臣有罪皆自杀不受刑至武帝时稍复入狱自寗成始   宣帝地节四年诏曰父子之亲夫妇之道天性也虽有祸乱防死而存之诚爱结于心仁厚之至也自今子有匿父母妻匿夫孙匿大父母皆勿坐其父母匿子夫匿妇大父母匿孙罪殊死上以请廷尉以闻   臣按律文亲属得相为容隐始此然宣帝诏所匿者止许父子夫妇祖孙而于兄弟及従子之于世父季父阙焉必若今律文凡有亲属除谋反大外虽奴婢雇工人为家长亦在勿论之限深得先王以刑弼教之意   元康四年诏曰朕念夫耆老之人髪齿堕落血气既衰亦无逆乱之心今或罹于文法执于囹圄朕甚怜之自今诸年八十非诬告杀伤人他皆勿坐   臣按周礼八议所议者皆国家之勲戚贵任也而老者不与焉臣窃以为年之贵于天下久矣虞夏商周未有遗年齿者也礼以贵贵尊贤敬老三者并言周官有议贵议贤之辟而无议老所谓老耄之赦仅见于三刺而与防弱惷愚并称葢怜之耳非尊之也宣帝此诏可以补周官之阙   武帝时二千石有罪先请宣帝时又诏六百石位大夫有罪先请   臣按后世人臣有罪先请然后逮治始此   成帝时梁王立相禹奏立怨望有司案验因发其与姑奸事谷永上书曰臣闻礼天子外屏不欲见外也是以帝王之意不窥人闺门之私聴闻中冓之言春秋为亲者讳今梁王年少病狂始以恶言案验既无事实而发闺门之私非本章所指王辞又不服猥强劾立傅致难明之事独以偏辞成辠断狱无益于治道污蔑宗室以内乱之恶披布宣扬于天下非所以为公族隐讳增朝廷之荣华昭圣徳之风化也萌芽之时加恩勿治上也既已案验举宪宜及王辞不服诏廷尉选上徳通理之吏更审考清问着不然之效定失误之法而反命于下吏以广公族附疏之徳为宗室刷汚乱之耻甚得治亲之谊天子由是寝不治   臣按昔三代盛时其于公族皆教之有法养之有道而又择人以夹辅之使之不至于违理伤化不幸而有败伦悖徳之事于其萌芽之初豫遏絶之俾不至于彰布以为宗室之羞非甚不得已真得罪于宗庙社稷不轻致于理也   哀帝时丞相王嘉下狱少府猛等十人以为圣王断狱必先原心定罪探意立情故死者不抱恨而入地生者不衔怨而受罪明主躬圣徳重大臣刑辟广延有司议欲使四海咸服嘉罪名虽应法圣王之于大臣在舆为下御坐为起疾病视之无数死则临吊之废宗庙之祭进之以礼退之以义诛之以行按嘉等罪恶虽着大臣括髪闗械裸躬就笞非所以重国褒宗庙也   臣按王嘉之罪徒以荐廷尉梁祖及封还益董贤户事拂哀帝意故召诣尚书责问而猛等上此言所谓嘉罪名应法葢巽与之言欲救之而姑为是辞耳非谓嘉实有罪也其言圣王重大臣之礼可见古者之于大臣其敬重之如此后世有愧于古多矣非独上之人不之重而下之人亦不知所以自重也   唐制五品以上罪论死乗车就刑大理正莅之或赐死于家疾病职事散官三品以上妇女子孙入侍   臣按唐为此制犹有古意   唐太宗诏三品以上犯公罪流私罪徒皆不追身时引囚至岐州刺史郑善果上曰善果虽有罪官品不卑岂可与诸囚为伍乃诏自今三品以上犯罪不须引过聴于朝堂俟进止   胡寅曰三品以上贵近之臣也太宗不使与诸囚同引得待臣以耻之道矣然诸囚防引而贵近之臣反不见引设有诬陷寃抑欲面诉于君而止于朝堂无由自进其所失又多矣隋史万嵗实在朝堂而杨素以往谒东宫防之朝堂虽近天子之居至是逺于万里太宗不欲使三品以上与诸囚同引别引可也   宗开元十年广州都督裴伷先下狱中书令张嘉贞奏请决杖张说进言曰刑不上大夫以其近于君者也故曰士可杀不可辱且律有八议勲贵在焉今伷先亦不可轻不宜决罚上然其言   洪迈曰唐太宗自临治兵以部陈不整命大将军张士贵杖中郎将等怒其杖轻下士贵吏魏征谏曰将军之职为国爪牙使之执杖已非治法况以杖轻下吏乎上亟释之明皇开元三年御史大夫宋璟坐监朝堂杖人轻贬睦州刺史姚崇为宰相弗能止卢懐慎表言璟明时重器所坐者小望垂矜録上深纳之太宗明皇有唐贤君也而以杖人轻故加罪大将军御史大夫可谓失政刑矣   臣按武臣至大将军文臣至御史大夫皆朝廷文武大臣也而使之任胥之役岂但失政刑而已哉葢亏国体轻名爵也   以上议当原之辟   慎刑宪   顺天时之令   周礼大司冦正月之吉始和布刑于邦国都鄙乃县刑象之法于象魏使万民观刑象挟日而敛之   臣按象魏即雉门两观也以秋官刑法画之为象而县于象魏即后世于国门张挂榜文之制也古昔先王原情以定罪因事以制刑既有定制而又于正月之吉调和而布行之于邦国都鄙焉葢因嵗月之更新起民心之观视以儆省之也然其藏于府史者众庶不能悉知于是平县象扵两观之间以縦万民之视葢先王之法若江河然贵乎易避而难犯茍匿其制晦其言愚民不知而陷入焉又従而刑之则是罔民也象法示民所以啓其心志竦其观视使知刑之惨毒法之谨严有所避而不至于误入有所惩而不至于故犯   小司冦之职正嵗帅其属而观刑象令以木铎曰不用法者国有常刑令羣士乃宣布于四方宪刑禁乃命其属入防乃致事   臣按周官大司冦于正月既县法于象魏小司冦于正嵗复申令以木铎说者谓正月用周之正建子之月也正嵗仍夏之正建寅之月也布之象魏使有目者所共覩欲其接于目而谨于身令之木铎使有耳者所共闻欲其入于耳而警于心然象魏之布继以使民观刑象则専以示民也木铎之令继以宣布于四方宪刑禁乃命其属入防乃致事则又以警夫典刑者而使之用法也不用法则有常刑焉葢宣布于邦国掲而示之使知所避而又使之入防以计其多少之数焉且布于正月者则挟日而敛之所以示夫京畿之人于正嵗者则宣布于四方所以通于天下之众则是先王之制刑定罪惟恐愚民不知而误入之而为之宣布者如此后世律令藏于官及民有犯者然后捡之以定其罪而民罹于刑辟不知其所以致罪之由者多矣此古之刑所以难犯而后世之刑所以易犯也欤   布宪【宪表也主表刑禁者】掌宪邦之刑禁【国之五禁】正月之吉执旌节以宣布于四方而宪邦之刑禁以结【谨也】四方邦国及其都鄙达于四海凡邦之大事合众庶则以刑禁号令刘彝曰必书其刑禁之宪于民者以达于州伯州伯以达于卒正卒正以达于连帅连帅以达于属长属长以达于诸侯诸侯则以达于都鄙而要服以达于四海布宪则执旌节以廵行四方诘其违于禁令者庶乎其无所不及也   臣按布宪中士二人下士四人史四人胥四人徒四十人毎嵗正月之吉则执旌节廵行以宣布其宪令于四方葢邦之刑禁正月既布于象魏县于门闾都鄙邦国然恐其奉行之者不必谨或有废格而懈弛者于是设布宪之官毎嵗自正月始徧廵天下自内而至于外由近而至于逺内而方国外而海隅无不至焉既布之以书复表之以人所以谆谆于国家之刑禁朝廷之号令使民知所遵守而不至有所违犯焉孔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成周盛时所以先事防民者其严且宻如此上无不教之杀下无误犯之罪此所以刑措不用也欤   礼记月令仲春之月命有司省囹【牢也】圄【止也】去桎【在足】梏【在手】毋肆【陈尸也】掠【极治也】止狱讼   陈澔曰周曰圜土殷曰羑里夏曰钧台囹圄秦狱名也   方慤曰囹圄不可去故曰省所以察之也桎梏可去故曰去所以除之也肆掠之行主乎吏故曰毋所以禁之也狱讼之作自乎下故曰止所以息之也凡此皆所以消隂事而已   臣按仲春之月乃阳气发生之故于上之安萌芽养防少存诸孤是虽草木之防亦加安养之仁孤防之子咸致存飬之恵若夫人之不幸而入于囹圄虽其自取之罪然皆吾之赤子也当此阳和之时而存恻怛之心天地之徳父母之心也   孟夏之月断薄刑决小罪出轻系   陈澔曰刑者上之所施罪者下之所犯断者定其轻重而施刑也人以小罪相告者即决遣之不收系也其有轻罪而在系者则直縦之出也   臣按孟夏之月天气始炎将驯至于大暑也恐罪人之系于囹圄者气相欝蒸或致疾疫故于是时也于刑之薄者即结断之不使久系罪之小者即决遣之不使收系系之轻者即縦出之不使复系先王恤狱之仁也或者谓正阳之月于隂事未宜大有施设失先王之意也   仲夏之月挺重囚益其食   陈澔曰挺者防出之义重囚禁系严宻故特加寛假马睎孟曰益重囚之食不以其罪废不忍人之政也臣按时至仲夏天气之炎燠极矣囚虽有罪然其刑之也亦必肆诸市朝以为世儆恐其或因炎蒸而遽殒故于是时挺而防出于清凉之地而加以饮食之味以待秋后处决焉先王之用刑其仁义之兼尽也如此夫   孟秋之月命有司修法制缮【治也】囹圄具桎梏禁止奸慎罪邪务【事也】搏【戮也】执【拘也】命理【治狱之官】瞻伤【损皮肤】察创【与疮同】视折【损筋】审断【肉皆絶】决狱讼必端【正也】平戮有罪严断刑天地始肃不可以赢   郑曰顺秋气当严也理治狱官也虞曰士夏曰大理周曰司冦   吴澂曰奸未发露而藏于内者止之止之而曰禁则非慢令也邪已发露而显于外者罪之罪之而曰慎则非滥刑也命有司至务搏执顺天之义也命理至端平爱人之仁也又总结之曰戮有罪严断刑葢虽命有司以搏执然所戮者有罪之人未尝及无辜也则义之中有仁焉虽命理官以端平然苟或当刑断之必严未尝故失出也则仁之中有义焉大槩此时所尚以顺天之义为主特以爱人之仁行乎其间尔所以然者天地之气始严急故顺天者亦当严急而不可以寛缓也赢有寛缓之意   臣按刑者隂事也隂道属义人君奉天出治当顺天道肃杀之威而施刑害杀戮之事所以法天时行义道也然秋之为秋所以成乎春义之为义所以全乎仁有春而无秋则生物不成有仁而无义则生民不安方天地始肃之时则不可以赢亦犹天地始和之时不可以缩也是则圣人之用刑虽若不得已而实不容己也于不容己之中而存不得已之心不容已者上天讨罪之义不得已者圣人爱物之仁   仲秋之月乃命有司申严百刑斩杀必当毋或枉挠枉挠不当反受其殃   方慤曰孟秋既命严断刑矣至此又命之故曰申严焉且西为隂中物既告成先王奉天故其所命止于是月也刑有五而曰百刑者据成数言之与百礼百事同义斩者则必杀杀者不必斩斩杀必当虑及于无辜也然刑之所加不止于斩杀所命止及于此者以大辟尤人所重故也枉则在上者不直挠则在下者不伸使斩杀不当则以或枉挠故也先王奉天如此而有司或枉挠焉是逆天也逆天则天灾适当之也孟子言出乎尔者反乎尔者同义   臣按月令虽作于吕不韦然皆述先王之旧典也凡事为无不顺适天时而于刑尤加意焉不韦当秦人惨刻之世而述先王仁义之典宜其不见用也幸而是篇见于吕览而汉戴氏始编于礼记之中以与五经并行以为礼典后世人主诚能按时而布之以为常宪是亦施仁政之一助其毋以人而废其书   季秋之月乃趣【促】狱刑毋留有罪   孟冬之月是察阿党则罪无所掩蔽   陈澔曰狱吏治狱寜无阿私必是正而省察之庶防犯罪者不至掩蔽其曲直也   臣按自古断决死刑皆以孟冬之月凡有罪人于死刑者必先讯问详谳之至于是纯隂之月乃施刑焉茍狱吏阿私党比其人而掩蔽其罪状故为之延及使不施刑未几则阳生而刑不可施行矣且使囚者又将有期月之禁焉此先王于季秋之月既有毋留之令而于孟冬之月人申明是察之令也欤   汉章帝元和二年旱贾宗上疏以为断狱不尽三冬故隂气防弱阳气发泄招致旱灾下其言公卿议陈宠奏冬至之节阳气始萌故冬十一月有兰射于芸荔之应时令曰诸生荡安形体天以为正周以为春十三月阳气上通雉鸣鸡乳地以为正殷以为春十三月阳气已至天地以交万物皆出蛰虫始振人以为正夏以为春三防成著以通三统周以天元殷以地元夏以人元若以此时行刑则殷周嵗首皆当流血不合人心不稽天意月令曰孟冬之月趣狱刑无留罪明大刑毕在立冬也【礼记在季秋之月】   臣按宠之此言以殷周非徒改月且改其时汉去古未逺必有所据断决死囚必以十月以其纯隂之月也因宠此言后世遂以为定制   和帝时鲁恭上疏曰旧制至立秋乃行薄刑自后改用孟夏而刺史太守不深惟忧民息事之原进良退残之化因以盛夏追召农人拘对考验连滞无已司典司京师四方是则而近于春月分行诸部托言劳来贫人而无恻隐之实烦扰郡县亷考非急捕一人之罪根连十数上逆时气下伤农业臣愚以为今决狱案考皆以立秋为断以顺时节育成万物则天地以和刑罚以清矣臣按先王制刑虽曰防民奸实所以顺承天道以安民生也茍逆天之时妨民之业则天道有不顺民生有不安矣   隋文帝乗怒欲六月杀人大理少卿赵绰固争曰季夏之月天地成长庶类不可以此时诛杀帝曰六月岂无雷霆我则天而行何不可之有   胡寅曰则天而行人君之道尧舜禹汤文武之盛由此而已文帝所言王言也而其事则非也宪天者以庆赏法春夏以刑威法秋冬露犹人君之恵泽雷霆犹人君之号令生成万物之时固有雷霆而雷霆未尝杀物隋文取则雷霆而乗怒杀人其违天多矣臣按隋文帝以隂谋得天下而性尤猜忌往往欲杀人以立威杀御史以元正日不劾武官衣剑之不齐者諌臣谏并杀之至长史考校不平将作寺丞以课麦遅晚武库令以署庭荒芜察而知之并亲临斩决呜呼天立君以主生人欲其则天道以为治使天所生得全其生今为天之子不能奉天道以飬天民反假天之威以害之使天无知则已天道有知其肯容之耶卒之不得其死而其子若孙自相鱼肉至于殒宗絶祀孰谓天道无知耶   唐制京师之囚刑部月一奏御史廵行之毎嵗立春至秋分及大祭祀致齐望上下二十四气雨及夜未明假日断屠月皆停死刑京师决死涖以御史金吾在外则上佐余皆判官涖之诸狱之长官五日一虑囚夏置浆饮月一沐之疾病给医药重者释械其家一人入侍刑部嵗以正月遣使廵覆所至阅狱囚杻校粮饷治不如法者   臣按此唐人恤狱之仁其享国之久未必不由乎此   宋太祖开寳二年五月上以暑气方盛深念缧系之苦下诏西京诸州令长史督掌狱掾五日一捡视洒扫狱户洗涤杻械贫不能自存者给饮食病者给医药轻系小罪即时决遣无得淹滞自是毎嵗仲夏必申明是诏以诫官吏嵗以为常   臣按宋朝以忠厚立国此亦其仁政之一端   太宗雍熈元年令诸州十日一具囚帐及所犯罪名禁系日数以闻刑部専意纪察   臣按史太宗阅诸州所奏囚簿有禁系至三百人者乃下诏申严淹狱之戒令今后门留寄禁取保在外并邸店飬疾人等并凖禁囚例件析以闻其鞫狱违限及可断不断事小而禁系者有司奏驳之噫太宗以万乗之君处崇髙富贵之位于凡诸州所奏囚簿亦阅及之不惟寓诸目且动于心既动于心即形于言而有申严淹狱之戒且命所司件析其事目以闻呜呼太宗之尽心狱事如此当世之民岂有无罪而就死地者哉   以上顺天时之令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七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慎刑宪   谨详谳之议   舜典眚灾肆赦怙终贼刑   孔頴达曰此二句承上文典刑之言总言用刑之罪过而有害虽据状合罪而原心非故如此者当缓赦之小则恕之大则宥之怙恃奸诈欺罔时人以此自终无心改悔如此者当刑杀之小者刑之大者杀之臣按舜典此二言万世谳刑之权度也葢无心失理为过眚灾是也人之有过误或不幸而入于罪者谳之知其非故也当五刑者则减而流当鞭朴者则减而赎知其无心而误犯也非故也有心失理为恶怙终是也人之有所恃而又再犯者谳之知其非过也当典刑者则坐以典刑当鞭扑者则坐以鞭扑知其有心而故犯也非过也世之谳刑者以圣经二言为权度则谳狱道尽而所处无不当之罪而人自以为不寃矣   大禹谟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寜失不经   孔安国曰过误所犯虽大必宥不忌故犯虽小必刑刑疑从轻赏轻従重忠厚之至寜失不常之罪不枉不辜之善仁爱之道也   臣按宥过无大刑故无小此二言即舜典眚灾肆赦怙终贼刑也后世谳疑狱者以舜典二言及大禹谟此六言为主以权度天下之疑狱而又以与其杀不辜寜失不经一言恒存诸心焉则天下无寃狱矣夫所谓不可杀者不辜者尔而其有辜者亦自不苟免也葢以人有罪犯在乎可杀不可杀之间杀之则若无罪不杀则失常刑臯陶立为此言葢探大舜之心而代为之辞也夫子删书存之以示万世使断疑狱者以此为予夺轻重之权度虽曰一时之言然万世之下人赖之以全其生者多矣所谓仁人之言其利溥者也谁谓臯陶无后哉   君陈王曰辟以止辟乃辟狃【习也】于奸宄败常【典常】乱俗【风俗】三细不宥   蔡沈曰刑期无刑刑而可以止刑者乃刑之狃于奸宄与夫毁败典常壊乱风俗人犯此三者虽小罪亦不可宥以其所闗者大也   臣按圣人之制为刑辟非故用此以张其威罔其民也葢立为刑辟使人知所避而不犯则无犯刑辟者矣此所谓辟以止辟也详谳之际人之真有所犯者则必决然而不宥焉其罪虽小不可不为之惩不为之惩则必有仿而为者于其后矣吁惩之于细则大者不作戒之于光则后者不继惩一人以惧千万人戒一事以遏千万事圣人之虑逺矣圣人之心仁矣彼以姑息为仁者真不仁者也   吕刑上刑适轻下服下刑适重上服   蔡沈曰事在上刑而情适轻则服下刑舜之宥过无大康诰所谓大罪非终者是也事在下刑而情适重则服上刑舜之刑故无小康诰所谓小罪非眚者是也臣按穆王训刑此二句逺宗乎虞廷之典近法乎武王之诰非无征之言也先儒以为罪莫大乎杀人然所杀奴婢也非适轻乎罪莫轻于骂詈然所詈父祖也非适重乎是故原情以定罪而不拘于一定之法   其刑上备有并两刑   蔡沈曰其刑上备有并两刑者言及其断狱之书当备情节一人而犯两事罪虽従重亦并两刑而上之言谳狱者当备其辞也   臣按两刑谓一人有两罪一罪有二法并具上之以聴命于上不敢专也   周礼司刺掌三刺三宥三赦之法以賛司冦聴狱讼一刺曰讯【问也】羣臣再刺曰讯羣吏三刺曰讯万民一宥曰不识再宥曰过失三宥曰遗忘一赦曰防弱再赦曰老旄【耄同】三赦曰憃愚以此三法者求民情断民中而施上服下服之罪然后刑杀   郑曰不识谓不审也若今报讐当报甲见乙误以为甲而杀之之类过失谓举刃欲斫伐而误轶人之类遗忘谓若间帷幙而忘有人在焉以兵矢误投射之之类防弱老耄今律年未满八嵗及八十以上非手杀人者他皆不坐惷愚谓生而痴騃童昏者吴澂曰上服情重者墨劓及死刑是也下服情轻者宫刑是也   臣按三刺之讯羣臣羣吏万民即孟子所谓左右诸大夫国人皆曰可杀然后杀之之意也讯于羣臣羣吏万民皆曰可杀则罪有可杀之辟矣而犹原之以三宥恐其所以犯此者其不识乎或过失遗忘乎三者皆无之然犹审之以三赦若其人果防弱老耄惷愚也则又在所释焉以此三法参酌民情而求其实断制罪狱而折其中情之重者服以上刑轻者服以下刑然后刑之杀之则所刑者乃求其所以免不可得而后刑之所杀者乃求其所以生不可得而后杀之则刑与不刑杀与不杀皆合乎中道矣谳狱恒以是存心则死者与我俱无憾而朝廷无寃狱天下无寃民矣   王制附従轻赦従重   孔頴达曰附従轻者施刑之时此人所犯之罪在轻重之间可轻可重则当求可轻之刑而附之罪疑惟轻是也赦従重者所犯之罪本非意故为而入重罪放赦之时従重罪之上而赦之书眚灾肆赦是也臣按犯罪者有重有轻定罪者或附或赦附入者当従其轻赦出者当従其重   疑狱泛与众共之众疑赦之必察小大之比以成之方慤曰泛与泛爱之汜同可信则断之以已可疑则资之于众也众疑赦之者又不以偏爱而有所释必察其罪之在大辟则比于大辟以成其狱察其罪之在小辟则比于小辟以成其狱   臣按疑狱与众共之吕刑所谓胥占是也众疑赦之吕刑所谓刑罚之疑有赦是也   梁人有取后妻后妻杀夫其子又杀之孔季彦过梁梁相曰此子当以大逆论礼继母如母是杀母也季彦曰昔文姜杀鲁桓春秋去其姜氏传曰絶不为亲礼也絶不为亲即凡人尔且夫手杀重于知情知情犹不得为亲则此下手之时母名絶矣方之古义是子宜以非司冦而擅杀当之不得以杀母而论为逆也梁相従其言臣按此事与汉武帝为太子时所论访年杀继母之狱同武帝谓继母无状手杀其父下手之日母恩絶矣其言与季彦同季彦又谓方之古义宜以非司冦而擅杀当之后世遇有狱如此比者宜以为凖   汉髙帝制诏御史狱之疑者吏或不敢决有罪者久而不论无罪者久系不决自今以来县道官狱疑者各谳所属二千石官二千石官以其罪名当报【谓处断也】所不能决者皆移廷尉亦当报之廷尉所不能决谨具为奏傅所当比律令以闻   臣按此汉人谳狱之制   景帝中五年诏诸狱疑若虽文致于法而于人心不厌【服也】者辄谳之   臣按文致于法谓原情定罪本不至于死而以律文傅致之也傅致于法而于人心有不服者则必谳之使必服于人心而后加之以刑否则従轻典焉   后元年诏曰狱重事也人有智愚官有上下疑狱者谳有司有司所不能决移廷尉有令谳而后不当谳者不为失欲令治狱者务先寛   臣按治狱者必先寛此一语古帝王之存心也   武帝时儿寛为廷尉史以古法义决疑狱张汤甚重之时上方向文学汤决大狱欲傅古义乃请博士弟子治尚书春秋补廷尉汤虽文深意忌不専平然得此声誉而深刻吏为爪牙用者依于文学之士   臣按汉人去古未逺其断大狱犹必傅古义不颛颛于律也后世但知有律令尔不复有言及古义者矣   宣帝置廷平季秋后请谳常幸宣室斋居而决事臣按宣帝于季秋后幸宣室斋居而决事葢知狱事乃死生之所系不敢轻也斋居则心清而虑専烛理明而情伪易见   成帝时淳于长坐大诛小妻乃始等六人皆以事未发觉时弃去或更嫁及长事发丞相翟方进等议欲坐之廷尉孔光駮议以为大逆无道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欲惩后犯法者也夫妇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离长自未知当罪大逆而乃始等弃去或更嫁义已絶而欲以为长妻论杀之名不正不当坐有诏光议是臣按妇人従夫者也在室之女当従父母已醮之妇则当従夫家况夫婢妾之属事未发前已离主家岂有従坐之理哉孔光之议诚是也   哀帝时丞相薛宣不持后母服给事中申咸毁之不得封侯宣子况令杨明斫伤咸事下有司议御史中丞众等议奏曰况首为恶明手伤功意俱恶皆当弃市廷尉直駮议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古今之通道三代所不易也春秋之义原心定罪原况以父见谤发忿怒无他大恶加诋欺辑小过成大辟陷死刑违明诏非法意不可施行明当以贼伤人不直况与谋者皆爵减【以其官爵减罪】完为城旦帝以问公卿丞相孔光大司空师丹以中丞议是   臣按汉人有疑狱既下法官议议上又以问公卿大臣此疑狱所以卒无疑也狱不疑则人不寃矣   章帝时有兄弟共杀人者帝以兄不训弟故报【论也】兄重而减弟死中常侍孙章宣诏言两报重尚书奏章矫制罪当腰斩帝问郭躬躬对曰法令有故误章传令之谬于是为误误者于文则轻当罚金帝曰章与囚同县疑其故也躬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不逆诈且王法天刑不可以委曲生意帝善之   臣按郭躬谓王法天刑不可以委曲生意斯言也可以为谳狱者之格式   魏夷毌丘俭族俭孙女适刘氏当死以孕系廷尉司主簿程咸议曰女适人者若已产育则成他家之母于防不足以惩奸乱之原于情则伤孝子之恩男不遇罪于他族而女独婴戮于二门非所以哀矜女弱均法制之大分也臣以为在室之女可従父母之刑既醮之妇则従夫家之戮朝廷従之着于律令   臣按有虞之世罪人不孥矧女之适异姓者乎程咸之议魏人着于律令后世宜凖以为法   晋元帝为左丞相时熊逺上书以为军兴以来处事不用律令竞作新意临事立制朝作夕改至于主者不敢任法毎辄闗谘非为政之体也愚谓凡为驳议者皆当引律令经传不得直以情言无所依凖以亏旧典若开塞随宜权道制物此是人君之所得行非臣子所宜専用也   臣按熊逺谓凡为驳议者皆当引律令经传不得直以情言此可以为后世法官驳正谳疑者之法又谓开塞随宜权道制物是人君之所得行非臣子所宜専此言深明于君臣之义葢人臣当官处事凡有所见自当敷陈上闻以须进止不可任意直行非但驳疑狱一事然也   唐制天下疑狱谳大理寺不能决尚书省众议之録可为法者送秘书奏报   臣按唐制凡大理寺所不能决之疑狱尚书省防众议定録可为法者送秘书省秘书省者文学侍従之臣所聚之处欲其引古义质经史以证之因一时之疑立百世之法本一人之事为众人之则臣请自今遇三法司有疑狱防众详谳有可为法者亦乞送翰林院纂集为帙以示天下   贞观中大理卿胡演进月囚帐太宗曰其间有可矜者岂宜以一律断因诏凡大辟罪令尚书九卿谳之臣按罪至大辟罪之大者也人命至重死者不可复生今凭一吏之见据一简之书致一人于不可复生之地安能保其皆当罪而无寃哉太宗诏凡大辟罪不以一律断而必令尚书九卿同谳之重人命也   太宗尝因录囚见同州人房彊以弟谋反当従坐谓侍臣曰反逆有二兴师动众一也恶言犯法二也轻重固异而钧谓之反连坐皆死岂定法耶   臣按此言后世断反逆狱者宜以为凖   太宗欲止奸遣人以财物试赂之有司门令史受馈绢一疋上怒将杀之裴矩谏曰此人受赂诚合重诛但陛下以物试之即行极法所谓陷人于死恐非道徳齐礼之义上纳其言   臣按太宗饵人以物而坐以赃罪非人君以诚待人之道然裴矩谏之而即纳其言其亦异诸偏执不回者欤   太宗以为古者断狱必讯于三槐九棘之下今三公九卿即其职也乃诏死罪中书门下五品以上及尚书平议之   臣按今制令文武大臣议死囚与此同然当秋后防议之时大臣一时防集法司承行官吏虽即其犯由当众先读然成案或有文致具成文理一时猝急未易详究乞为明制毎嵗防议重囚先期法司备将防议罪囚所犯事由及其招拟通行知防中间若有可疑可矜者详具明白当众辨诘聨名以闻如此则防议不为虚应故事而民之犯罪死者无寃矣   宗时武强令裴景仙犯乞取赃积五十匹上怒令集众杀之大理卿李朝隐奏曰景仙犯乞赃罪不至死其曾祖寂缔构元勲其家曾陷非辜诛夷惟景仙独存宜入议条且一门絶祀情或可矜愿寛暴市之刑俾就投荒之役诏不许朝隐又奏曰生杀之柄人主合専轻重有条臣下当守据法枉理而取十五匹便抵死刑因乞为赃数千匹止当流坐若令乞取得罪便处斩刑后有枉法当科欲加何辟   臣按今律有枉法赃求索赃受财虽同其所以得财者则异此罪所以有轻重也   栁宗元为栁州刺史州民莫诚救兄以竹刺其人右臂经十二日身死凖律以他物殴伤在辜内死者依杀人论宗元上状桂管观察府谓莫诚赴急而动事出一时解难为心岂思他物救兄有急难之戚中臂非必死之疮不幸致殂揣非本意按文固当恭守抚事似可哀怜律宜无赦使司明至当之心情或未安守吏切惟轻之愿臣按部民犯法情有可矜为守令者不为之伸理则非所以为父母矣宗元上状帅府请轻莫诚之罪亦刺史职分之所当为也   穆宗长庆中羽林官骑康宪男买得年十四以其父被力【能角觝有力之人】人张涖所拉气将絶持木锸击其首见血死有司当以死刑刑部员外郎孙革奏买得救父难非暴击王制称五刑之理必原父子之亲春秋之义原心定罪今买得防孝宜在哀矜伏冀下中书门下商量敕防买得尚在童年能知子道虽杀人当死而为父可哀若従沈命之科恐失原情之义宜付法司减死罪一等处分   臣按论罪者必原情原情二字实古今谳狱之要道也   敬宗寳厯三年京兆府有姑鞭妇至死者奏请断以偿死刑部尚书栁公绰议尊殴卑非鬬也且其子在以妻而戮其母非教也遂减死论   臣按刑以弼教论罪者必当以教为主   五代晋天福中刑部员外郎李象奏据刑法盗贼未见本赃推勘因而致死者故者以故杀论无故者减一等又据断狱律云若依法使杖依数拷决而邂逅致死者勿论邂逅谓不期致死而死且彼言拷决尚许勿论此云无故郤令坐罪事理相背请今后推勘之时致死者若实无故请依邂逅勿论之义   马端临曰有罪者拘滞囹圄官不时科决而令其瘐死此诚有国者之所宜矜闵然既曰盗贼则大者可杀小者可刑其推勘淹时而不即引伏者皆大猾巨蠧也邂逅致死而以故杀论过矣   臣按人之至恶者盗贼也大则害人之命小则攫人之财诚无足矜闵者而古之制法律者推勘盗贼不见本赃而死者尚为故与无故之刑非邂逅身死者必论焉此无他盗贼之名天下之至恶者也一旦用以加诸其人非真有实情显迹者不可也欲知其实情显迹必须穷其党与索其赃仗焉葢为刦盗必有党与必持器仗必得货财货财物物同也器仗家家有也党与人人可指也今获盗焉并与其党与器械货财而得之其真耶伪耶吾不得而知也欲加人以恶名而致之于死地乌可以轻易乎哉是故不可以盛怒临之俾之得以输其情也不可以严刑加之俾之得以久其生也输其情则真伪可得而见久其生则是非可因而知是以验其党与必歴审其家世居止性习之异离合聚散圗谋之由验其赃仗必详究其制造物色形状之殊小大新陈利钝之实某物因某而得某人因某而来某执某器械某得某货财所经由也何处所证见也何人既访诸其邻保又质诸其亲属及其追賍也必俾失主先具其所失之物其形状如何其色様如何或大或小或长或短或新或陈某物乃某工所制某物従某人而得所失之物与所得之賍较勘皆同必须无一之参错互异然后坐以罪焉则我心尽而彼心服矣仰惟我祖宗朝仪最为严肃虽犯反逆大罪亦不当朝引见惟于所获强盗则连賍仗引赴御前非无意也葢恐不逞之徒诬执平人以希陞赏使有寃者得以对天吁告不至为人所隔絶也呜呼圣祖之心天地之心也为臣子者所当深体   宋太宗端拱中广安军民安崇绪告其继母冯为父知逸所离今冯夺父赀产欲与已子大理定崇绪讼母罪死太宗疑之判大理寺张佖固执前断遂下台省议徐议谓崇绪词理虽繁但当定其母冯曽离与不曾离右仆射李昉等议曰崇绪为冯强占田业亲母阿蒲衣食不充所以论诉若従法寺断死则知逸何辜而絶嗣阿蒲无地而托身臣等参详田业并合归崇绪冯亦合与蒲同居终身供侍不得有阙冯不得擅自货易庄田并本家亲族亦不得来主崇绪家务如是则男虽庶子有父业可安女虽出嫁有本家可归阿冯终身亦不乏飬诏従昉等议佖等各罚一月俸   臣按徐谓但当定其母冯曾离与不曾离断此狱者当以此言为主若是冯氏已离异则与安氏义絶不当得其田业况其所生之子乎崇绪讼之宜也若本不曾离异则是崇绪以庶子而讼嫡母当以死罪又何可疑观崇绪讼冯占父赀产欲与已子而李昉等亦谓女虽出嫁有本家可归阿冯终身不乏养不知所谓已子者果知逸所生乎或前夫之子乎抑知逸死后而阿冯再嫁所生乎审是前子则固不当得安氏田业若是再嫁有所生则冯于安氏决无可复归之理允若兹则佖与昉所议皆未必为得然则断是狱也奈何曰若安知逸本不曾离阿冯而崇绪妄以为离非但得罪于母且得罪于父以子告母伦理何在坐以死宜也官司原情定罪闵知逸之絶祀而崇绪为亲母乏养而诉嫡母情非为已亦有可矜闻之于上姑従轻减可也   仁宗天圣四年诏曰朕念生齿之蕃抵冒者众法有髙下情有轻重而有司巧避防文一切致之重辟岂称朕好生之志哉其令天下死罪情理可矜及刑名疑虑者具案以闻有司勿得举驳其后虽法不应奏吏当坐罪者审刑院贴奏率以恩释为例名曰贴放吏始无所牵制谳者多得减死   臣按罪而至于死死则不可复生矣法官明知其人之不应死而其所犯者罹于死之刑遂加以死刑焉是何也拘于文而恐为有司举驳故也仁宗此诏可为后世法   神宗熈寜初登州有妇阿云母服中嫁韦氏【一作聘】恶其夫陋谋杀不死按问欲举自首审刑院大理寺论死用违律为婚奏裁敇贷其死知登州许遵奏引律因犯杀伤而自首得免所因之罪仍従故杀伤法以谋为所因当用按问欲举条减二等刑部定如审刑大理遵不服请下两制详诏翰林学士司马光王安石同议二人议不同遂各为奏光议是刑部安石议是遵诏従安石所议而御史中丞滕甫请再议诏送翰林学士吕公着知制诰钱公辅重定公着等议如安石诏曰可法官齐恢等皆以公着所议为不当又诏安石与法官集议恢等益坚其説明年二月诏今后谋杀人自首并奏聴敕裁判刑部刘述奏诏书未尽封还中书王安石时为参知政事又奏与唐介等数争议帝前卒従安石议刘述等又请中书枢宻院合议中丞吕诲御史刘琦皆请如述奏下之二府文彦博以为杀伤者欲杀而伤也即已杀者不可首吕公弼以为杀伤于律不可首请自今已杀伤依律其従而加功自首即奏裁陈升之韩绛议与安石略同   司马光曰执条据例者有司之职也原情制狱者君相之事也分争辨讼非礼不决礼之所去刑之所取也阿云之事以礼观之岂难决之狱哉彼谋杀为一事为二事谋为所因不为所因此苛察缴绕之论乃文法俗吏之争岂明君贤相所当留意耶今议论嵗余而后成法终为弃百代之常典悖三纲之大义使良善无告奸凶得志岂徇其枝叶而忘其本根之致耶臣按宋朝制刑有律有敕阿云之狱既经大理审刑刑部又经翰林中书枢宻名臣如司马光王安石吕公着公弼文彦博唐介法官如刘述吕诲刘琦钱顗齐恢王师元蔡冠卿议论纷纭迄无定说推原所自皆是争律敕之文谋与杀为一事为二事有所因无所因而已由是以观国家制为刑书当有一定之制其立文之初当须斟酌稳当必不可以移易然后着于简牍使执其文而施之用者如持衡量然轻重多寡不可因人而上下斯为得矣然则阿云之狱何以处之曰司马氏固云分争辨讼非礼不决臣请决之以礼夫夫妇三纲之一天伦之大者阿云既嫁与韦则韦乃阿云之天也天可背乎使韦有恶逆之罪尚在所容隐今徒以其貎之丑陋之故而欲谋杀之其得罪于天而悖于礼也甚矣且妻之于夫存其将之之心固不可况又有伤之之迹乎诸人之论未有及此者司马氏始是刑部其后有弃常典悖三纲之説然隐而未彰也臣故推衍其义以断斯狱   元丰中宣州民叶元以同居兄乱其妻而杀之又杀兄子而强其父与嫂约契不讼于官邻里发其事州以情理可悯为上请审刑院奏欲贷其死上曰罪人已前死奸乱之事特出叶元之口不足以定罪且下民虽为无知抵法冒禁固宜哀矜然以妻子之爱既杀其兄仍戕其侄又罔其父背逆天理伤害人伦宜以殴兄至死律论臣按刑者弼教之具教以天理人伦为本茍背逆天理伤害人伦则得罪于名教大矣寘之于死夫复何疑神宗而为此言可谓至明也已矣   夀州民有杀妻之父母兄弟数口者州司以不道缘坐其妻子刑部驳之曰殴妻之父母即是义絶况是谋杀不当坐其妻   又莆田民杨讼其子妇不孝官为逮问则妇之父为人殴死杨亦与焉坐狱未竟遇赦免妇仍在其家判官姚珤以为妇虽有父讐然既仍为妇则当尽妇礼欲并科罪摄守陈振孙谓父子天合夫妇人合人合者恩义有亏则已在法诸离异皆许还合独于义絶不许者谓此类也况两下相杀尤义絶之大者乎初问杨罪时合勒其妇休离当离不离则是违法且律文违律为婚既不成婚即有相犯并同凡人今此妇合比附此条不合收坐臣按刑以弼教刑言其法教言其理一惟制之以义而已义所不当然则入于法义所当然则原于理故法虽有明禁然原其情而于理不悖则当制之以义而不可泥于法焉夫父子夫妇皆人伦之大纲然原其初终是生身之恩重于伉俪之义葢女子受命于父母后有夫因夫而有舅姑异姓所以相合者义也义既絶矣恩従而亡无恩无义人理安在哉此法所以必原于理而所以为理法之权者义而已矣   哲宗元符中刑部言祖宗以来重失入之罪所以恤刑绍圣之法以失出三人比失入一人则是一嵗之中偶失出罪死三人即抵重谴夫失出臣子之小过好生圣人之大徳请罢理官失出之责使有司谳议之间务令忠恕従之   臣按宋朝重深入之罪而失出者不罪焉此书与其杀不辜寜失不经之意也后世失入者坐以公罪而失出者往往问以为賍是以为刑官者寜失入而不敢失出葢一犯賍罪则终身除名犯公罪者可以湔除而无后患故也   髙宗绍兴二十六年诏申严州郡妄奏出入人死罪之禁右正言凌哲上疏言汉髙祖入闗约法三章杀人者实居首焉司马光有言杀人者不死虽尧舜不能致治窃见诸路州军勘到大辟虽刑法相当者类以为可悯奏裁无他居官者无失入坐累之虞为吏者有放意鬻狱之事贷死愈众杀人愈多非辟以止辟之道也欲望特降睿防应今后州军大辟若情犯委实疑虑方得具奏若将别无疑虑情非可悯奏案辄引例减贷以破正条并许台官弹劾严寘宪典上览奏曰但恐诸路灭裂实有疑虑情理可悯之人一例不奏有失钦恤之意臣按洪迈有言州郡疑狱许奏谳葢朝廷之仁恩然不问所犯重轻及情理蠧害一切縦之则为壊法虽然人心所见不同而其所议拟之狱未必皆当或似是而非或似非而是茍非取裁于上焉能决断必欲立为一定之法不许轻易奏谳则所失入者多矣髙宗曰但恐诸路实有疑虑情理可悯之人一例不奏有失钦恤之意仁者之言哉   孝宗乾道四年臣僚言民命莫重于大辟方鍜錬时何可尽察独在聚録之际官吏聚于一堂引囚而读示之死生之分决于顷刻而狱吏惮于平反摘纸疾读离絶其文嘈其语故为不可晓之音造次而毕呼囚书字茫然引去指日聴刑人命所干轻忽若此臣请于聚録时委长吏防无干碍吏人先附囚口占责状一通覆视狱案果无差殊然后亦防无干碍吏人依句宣读务要详明令囚通晓庶防无辜者无憾寃枉者获伸   臣按民之有罪固有明知而故犯者然而愚騃不审而冒抵刑禁者亦往往有之鞫问之际彼既不能自直聚録之顷而官司又不与之辨明则含寃于地下矣   以上谨详谳之议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八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慎刑宪   伸寃抑之情   周礼大司寇以肺石【赤石】达穷民凡逺近惸【无兄弟】独【无子孙】老防之欲有复【犹报也】于上而其长弗达者立于肺石三日士听其辞以告于上而罪其长   郑曰穷民天民之穷而无告者   王安石曰立三日然后听之则又恶民之渎其上则上瞆眊而不渫虽诚无告反不暇治矣   臣按先儒谓肺者气之府而外达乎皮毛惸独老防天民之穷无告者其防弱也犹国之皮毛焉心之气靡不通之也不通则疾病生焉故用之达穷民其有取于是乎立于肺石三日者审究考核得其情实然后以其辞告于上罪其长焉先王之时民之穷困无告者皆得达于上牧长不敢遏左右不能蔽尽天下之惸独老防无一人不得自言其情又岂有无罪而罹于深文密网者哉   朝士掌外朝之法左嘉石【文石】平罢民焉右肺石【赤石】达穷民焉   朱申曰嘉石设于左平罢急之民使之自强于善肺石设于右达穷困之民使之申其情   大仆建路鼔于大寝之门外而掌其政以待达穷者与遽令闻鼔声则速逆御仆与御庶子   郑曰大寝路寝也其门外则内朝之中穷谓穷寃失职以达于王遽传也   王安石曰路鼓四靣示欲四方无所不达大寝之门外自外至者莫近焉则欲其闻之速也   臣按吏治不能以皆善民情未易以上达是以成周盛时思所以通幽隐之情防壅隔之患于是有肺石路鼓之设焉民之穷困者则俾之立肺石之上使人人得而见焉见之斯知其为穷矣民之寃抑者则俾之击路门之鼓使人人得而闻焉闻之斯知其为寃矣肺石设于外朝大司寇掌之而听之者朝士也朝士见有立肺石者则以达司寇司寇以复诸王路鼓在寝门之外大仆主之而守之者御仆也御仆闻有击鼓声者则以达大仆大仆以闻诸王□然其人立于朝着之间无不见者朝士虽欲不达司寇司寇虽欲不达诸王不可也填然其声鸣诸路寝之中无不闻者仆御虽欲不闻大仆大仆虽欲不闻天子不能也是以闾阎之幽悉达于殿陛之上甿庶之贱咸通乎冕旒之前民无穷而不达士无寃而不伸此和气所以畅达而天地以之而交治道以之而泰也欤   汉明帝时穷治楚王英谋逆狱者累年系狱者数千人其人多引列侯皆所未尝相见者侍御史寒朗上书言其诬帝曰即如是何故引之对曰其人自知所犯不道故多有虚引冀以自明帝曰即如是何不早奏怒捶之左右方引去朗曰愿一言而死曰臣考囚在事者咸共言妖恶大故臣子所同疾今出之不如入之可无后责是以考一连十考十连百及公卿相防陛下问以得失皆长跪言旧制大罪祸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于身天下幸甚及其归舍口虽不言而仰屋窃叹莫不知其寃无敢为陛下言者臣今所言诚死无悔帝意解后二日车驾自幸洛阳狱録囚徒理出千余人   臣按寒朗所言囚人多引贵显者冀以自明及出之不如入可无后责与夫公卿相防口不言而归仰屋窃叹非但汉时为然而后世典狱之吏执事之臣往往皆然明主所宜深鉴也   唐髙宗时唐临为大理卿帝常録系囚前卿所处者多号呼称寃临所处者独无言髙宗怪问其故囚曰唐卿所处本自无寃髙宗叹息良久曰治狱者不当如是耶臣按前代帝王皆躬自録囚盖以人命至重故也虽以髙宗之昏制于悍后犹不废此制后世一惟法司是信而有寃者无由得见上而诉之此狱所以不清寃气郁而和气为之感伤有由然也   武后时告密者诱人奴告主以求功赏窦德妃父孝谌妻厐有奴妄为妖异恐之请夜祠祷解奴因发其事监察御史薛季昶诬奏以为德妃同祝诅厐氏当斩其子希瑊诣侍御史徐有功讼寃有功上奏论之以为无罪季昶奏有功阿党恶逆付法司法司处有功罪当绞有功叹曰岂我独死诸人皆不死邪既食熟寝太后召有功迎谓曰卿比按狱失出何多对曰失出人臣之小过好生圣人之大德由是厐氏得减死   臣按武后虽称好杀然独容徐有功后世人主其臣一拂其意即不知其善矣有功谓失出人臣之小过好生圣人之大德可为人主断刑之鉴又曰岂我独死诸人皆不死可为人臣陷人之戒   以上伸寃抑之情   慎刑宪   慎眚灾之赦   易解大象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   程頥曰天地解散而成雷雨故雷雨作而为解也赦释之宥寛之过失则赦之可也罪恶而赦之则非义也故寛之而已君子观雷雨作解之象体其发育则施恩仁体其解散则行寛释也   张子清曰雷交作则为解雷者天之威者天之泽威中有泽刑狱之有赦宥也有过者赦而不问有罪者宥而从轻此君子所以推广天地之仁心也臣按雷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盖言易卦之象如此尔人君于人之有过者而赦之有罪者而宥之亦犹易之有是象也然过有小大过失之小者固不必问若事虽过失而事体所闗则大如失火延烧陵庙射箭误中亲长之类其罪有不可释者原其情则非故也故因时赦其罪以宥之宥如流宥五刑之宥也所谓罪者过失而入于罪者耳若夫大憝极恶之罪杀人不死则死者何辜攫财不罪则失者何苦雷作解岂为如是之人哉   舜典曰眚灾肆赦   朱熹曰眚灾肆赦言不幸而触罪者则肆而赦之此法外意也   臣按此万世言赦罪者之始夫帝舜之世所谓赦者盖因其所犯之罪或出于过误或出于不幸非其本心固欲为是事也而适有如是之罪焉非特不可以入常刑则虽流宥金赎亦不可也故直赦之盖就一人一事而言耳非若后世槩为一札并凡天下之罪人不问其过误故犯一切除之也   吕刑五刑之疑有赦五罚之疑有赦其审克之   孔颖达曰五刑之疑有赦赦从罚也五罚之疑有赦赦从过也过则赦之矣   蔡沈曰疑于刑则质于罚也疑于罚则质于过而宥免之也   臣按此所谓有赦者赦其有疑者耳非若后世不问有疑无疑一槩蠲除之也   周礼司刺一宥曰不识再宥曰过失三宥曰遗忘一赦曰防弱再赦曰老旄三赦曰惷愚   臣按赦有二者之义程子谓赦释之宥惟寛之而已盖就其所犯之人品原其所犯之情实而赦之宥之也其与后世所颁之赦异矣   春秋庄公二十二年春王正月肆大眚   啖助曰肆者放也眚者过也   胡安国曰肆眚者荡涤瑕垢之称也舜典曰眚灾肆赦易于解卦曰君子以赦过宥罪吕刑曰五刑之疑有赦五罚之疑有赦周官司刺掌赦宥之法未闻肆大眚也大眚皆肆则废天讨亏国典纵有罪虐无辜恶人幸以免矣后世有姑息为政数行恩宥惠奸轨贼良民而其弊益滋盖流于此故诸葛孔明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其为政于蜀军旅数兴而赦不妄下斯得春秋之防矣肆眚而曰大眚讥失刑也臣按后世大赦天下其原盖出于此夫鲁所肆者一国之中而谓之眚则其所赦者过失焉耳眚而谓之大意者鲁国向有所肆皆小眚也今则并其大者而肆之然于罪恶犹未赦也圣人书之以垂戒万世以此为防后世赦文乃至徧赦天下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罪无大小咸赦除之甚至十恶之罪常赦所不原者亦或赦焉惠奸宄贼良民怙终得志善良喑哑失天讨之公纵人欲之私皆春秋之罪人也   管仲曰文有三情武无一赦赦者先易而后难久而不胜其祸法者先难而后易久而不胜其福故惠者人之仇雠也法者人之父母也凡赦者小利而大害者也无赦者小害而大利者也夫盗贼不胜则良人危法禁不立则奸邪烦故赦者奔马之委辔也   马端临曰唐虞三代之所谓赦者或以其情可矜或以其事可疑以其在三赦三宥八议之列然后赦之盖临时随事而为之斟酌所谓议事以制者也至后世乃有大赦之法不问情之浅深罪之轻重凡所犯在赦前则杀人者不死伤人者不刑盗贼及作奸犯科者不诘于是遂为偏枯之物长奸之门今观管仲所言及史记所载陶朱公救子之事则知春秋战国之时已有大赦之法矣   秦二世初即位大赦天下   臣按赦之为言始见于虞书然所肆赦者眚灾而已未尝泛及于有罪者焉管子之书虽云赦者小利而大害然仅行于其国中未徧及于天下赦而加之以大始见于史后世遂以为故事一遇国家有变革喜庆之事则形于王言颁之天下不问情之故误罪之当否一切施以旷荡之恩呜呼是何三代之后君子常不幸而小人常多幸哉   汉元帝在位十五年凡十赦匡上疏曰陛下躬圣德开太平之路闵愚民触法抵禁比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窃见大赦之后奸邪不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随入狱此殆导之未得其务也盖保民者陈之以德义示之以好恶观其失而制其宜故动之而和绥之而安今天下俗贪财贱义好声色上侈靡亷耻之节薄淫僻之意纵纲纪失序疏者逾内亲戚之恩薄昏姻之党隆茍合儌幸以身设利不改其原虽岁赦之刑犹难使错而不用也   臣按西汉之世赦令最频数髙帝在位十九年凡九赦盖汉初得天下人之染秦俗者深事之袭秦弊者久不可不赦赦之所以与民更始也文帝在位者二十三年凡四赦文帝承吕后之后盖亦有不得已焉者若夫景帝十六年而五赦武帝五十五年而十八赦昭帝十三年而七赦宣帝二十五年而十赦成帝二十六年而九赦哀帝六年而四赦大约计之未有过三年而不赦者数赦如此何其为良民计也恒不足而为奸民地也恒有余哉   光武建武二十年吴汉病笃车驾亲临问所欲言对曰臣愚无所知识惟愿陛下慎无赦而已   臣按吴汉武将也犹欲其君以慎无赦赦不可以轻而数也明矣   章帝元和二年以祀明堂大赦天下系囚在赦前减罪一等勿笞诣金城而文不及亡命未发觉者郭躬奏曰圣恩所以减死使戍邉者重人命也今死罪亡命毋虑万人又自赦以来捕得甚众而诏令不及皆当重论伏惟恩宥死罪以下并防更生而亡命捕得独不沾泽臣以为赦前犯罪死而系在赦后者可皆勿笞诣金城以全人命有益于邉帝善之即下诏赦焉   臣按赦固非国家之美事然死罪既赦而独不及亡命不可也盖自古所以起祸乱者多犯罪亡命之徒也朝廷一持以法而无所贷彼固无辞而甘心焉茍施旷荡之恩而彼独不与焉能无觖望乎郭躬之虑可谓逺矣   王符曰贼良民之甚者莫大于数赦赎赦赎数则恶人昌而善人伤矣何以明之谨饬之人身不蹈非又有为吏正直不避疆御而奸猾之党横加诬言者皆知赦之不久故也善人君子被侵陷而能至阙庭自明万无数人数人之中得省问者百不过一既对尚书而空遣去者复十六七矣其轻薄奸轨既犯罪法怨毒之家冀其辜戮以解蓄愤而反一槩悉防赦释令恶人髙防而夸咤老盗服赃而过门孝子见讐而不得讨遭盗者覩物而不可取痛莫甚焉夫养稂莠者伤禾稼惠奸轨者贼良民先王之制刑法也非好伤人肌肤断人夀命也贵威奸惩恶除人害也古者惟始受命之君承大乱之极寇贼奸轨难为法禁故不得不有一赦与之更新頥育万物以成大化非以养奸活罪放纵大贼也夫性恶之民民之狼虽得放宥之泽终无改悔之心旦脱重梏夕还囹圄论者多曰久不赦则奸轨炽而吏不制宜数赦以解散之此不昭政乱之本源不察祸福之所生也臣按此王符述赦论也观此则赦之无益于治可见矣   荀恱曰夫赦者权时之宜非常典也汉兴承秦兵革之后比屋可刑故设三章之法大赦之令荡涤秽流与民更始时势然也后世承业袭而不革失时宜矣惠文之世无所赦之若孝景之时七国皆乱异心并起奸诈非一及武帝末年赋役繁兴羣盗并起加以巫蛊之祸天下纷然百姓无聊及光武之际拨乱之后如此之比宜为赦矣   臣按当承平之世赦不可有有则奸宄得志而良民不安当危疑之时赦不可无无则反侧不安而祸乱不解荀氏谓赦为权时之宜而后世乃以之为常典何哉   汉帝禅延熙六年立后大赦孟光责费袆曰夫赦者偏枯之物非明世所宜有也衰敝穷极必不得已然后乃可权而行之耳今主上仁贤百僚称职何有旦夕之急而数施非常之恩以惠奸轨之恶袆谢之初丞相亮为相十四年才两赦时有言公大惜赦者亮答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故匡衡吴汉不愿为赦先帝亦言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间每见啓告治乱之道悉矣曽不语赦也若刘景升父子岁岁赦宥何益于治   陈夀曰诸葛亮军旅数兴而赦不妄下不亦卓乎胡寅曰赦之无益于治道也前贤言之多矣而终不能革至按以常典而行之于其间有吉庆克防祥瑞祈祷之事则又颁焉不信二帝三王之法而循后世之制是何也始受命则赦改年号则赦获珍禽竒兽则赦河水清则赦刻章玺则赦立皇后则赦建太子则赦生皇孙则赦平叛乱则赦开境土则赦遇灾异则赦有疾病则赦郊祀天地则赦行大典礼则赦或三年一赦或比岁一赦或一岁再赦三赦赦令之下也有罪者除之有负者蠲之有滞者通之或得以防补子孙或得以封爵祖考如是而已耳明哲之君则赦希而实昏乱之世则赦数而文希者尚按故事而不尽去也数者则意在邀福而归诸已也实者有罪必除有负必蠲也文者虽有是言而人不被其泽也臣按赦之为言释其罪之谓也后世之赦乃以蠲逋负举隐逸防子孙封祖考甚至立法制行禁令皆于赦令行焉失古人眚灾肆赦赦过宥罪之意矣臣愚以为赦令之颁宥罪之外蠲逋减税省刑已责弛工罢役寛征招亡凡寛民惠下之道因赦而行可也非此属也一切付之有司行焉凡夫赦文之初作条件之初拟也必须防集执政大臣各拟所司合行条贯从公计议必于律例无碍必于事体无违必于人情不拂断然必可行的然必无弊如蠲逋也其物必可除后决不至于复追如寛征也其事必可已后决不至于再作其文意必不至解而两通其前后必不至言而相戾既处置其事宜复讲解其文理明白切当然后着于赦文行于天下则上之所颁者无虚文下之所沾者皆实惠矣   南宋武帝永初二年祀南郊大赦   裴子野曰郊祀天地修岁事也赦彼有罪夫何为哉   唐太宗尝谓侍臣曰古言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岁再赦善人喑哑昔文王作罚刑兹无赦小仁者大仁之贼故我有天下以来不甚放赦今四海安静礼义兴行数赦即愚人常冀儌幸惟欲犯法不能改过当须慎赦   臣按三代以下称贤君者必曰唐太宗太宗之于赦也其慎也如此则赦无益于治道也明矣   宣宗大中元年以旱故命同平章事卢商与御史中丞封敖疎理京城系囚大理卿马植奏称卢商等务行寛宥凡抵极法者一切免死彼官典犯賍及故杀平日大赦所不免今因疎理而原之使贪吏无所惩畏死者含寃无告恐非所以消旱灾致和气也昔周饥克殷而年丰衞旱讨邢而降是则诛罪录奸或合天意雪寃决滞乃副圣心也   臣按五代晋天福中张允进驳赦论曰以水旱降德音宥过放囚冀感天心以救灾非也假有二人讼遇赦则有罪者幸免无罪者衔寃寃气升闻乃所以致灾非弭灾也天道福善祸淫若以赦为恶之人而变灾为福是则天助恶人也观于此言则赦无益于救灾明矣   五代时温韬发唐诸陵唐庄宗时入朝赐姓名曰李绍冲韬多赍金帛赂刘夫人及权贵旬日遣还郭宗韬曰温韬发唐山陵殆徧其罪与朱温相埒耳何得复居方镇天下义士谓我何庄宗曰入汴之初已赦其罪竟遣之   胡寅曰罪人不可不诛赦令不可不守二者将何处必于未赦之前揆情法审轻重而区别之使预赦者无可诛之罪被刑者无可恕之人则一举而两得矣臣按事几多端变故不一人之所为所犯赦文所条具者岂能一一该尽之哉然闾阎之幽郡邑之逺事出于一时或有反常殊异者上之人固无由周知而豫料之若夫干纪乱常之事闗于人伦入于大恶昭昭于天下耳目者岂应用事秉笔之人无一人知哉如温韬发诸帝陵以窃取宝王虽妇人走卒亦或知之若是者宜于羣臣计议诏条之前明举某人某事决不可赦豫有以处之使吾诏条颁布天下有司奉行之无有妨碍不至犯万世之义失一时之信则得之矣   宋自祖宗以来三岁遇郊则赦此常制也世谓三岁一赦于古无有景祐中言者以为三王岁祀圜丘未尝辄赦自唐兵兴以后事天之礼不常行因有大赦以荡乱狱且有罪者宥之未必自新被害者抑之未必无怨不能自新将复为恶不能无怨将悔为善一赦而使民悔善长恶政教之大患也愿罢三岁一赦使良民怀惠凶人知禁或谓未可尽废即请命有司前郊三日理罪人有过误者引而赦之州县须诏到仿此   臣按人君为天之子奉天之祀则当体天之心以惠天之民天之民不得已而误入于罪赦之可也不幸而为人所害焉为天子者不能恭行天讨使天之民寃苦莫伸岂天意所欲哉盖赦之初设为眚灾也后世相承既久不能复古然旷荡之恩如雷之施不时而作使人莫可测知可也宋人为之常制而有定时则人可揣摩以需其期非独刑法不足以致人惧而赦令亦不足以致人感也   仁宗嘉祐中学士张方平言中外官多发人积年罪状数按人赦前事及奏劾事辄请不以赦原减快一时之小忿失天下之大信自今有类此者以故违制书坐之御史吕诲亦以为言乃下诏曰比者中外多上章言人过失外眡公言内缘私忿诋欺瞹昧茍陷善良又赦令者所以与天下更始而有司多按赦前事殆非慎命令重刑罚使人洒然自新之意也自今有上章告人罪及言赦前事者讯之   臣按无事而赦固非国家美事有事而赦而又不能守使失信于人尤非国家善治也盖国宝于民民宝于信上之出令一有不信于民异时再有所言则民不信之矣是以善为治者必不轻于出令命既出矣而必守之以信非但欲其令之必行盖欲其事之可继也   元西僧岁作佛事或恣意纵囚以售其奸宄俾善良者喑哑而饮恨   臣按赦宥出于上识治体者犹以为非元人信胡僧之言每作佛事辄纵罪囚以希福报恩不出于上而出于下人不感帝之恩而感乎僧是以每遇将作佛事之先有罪在系者辄赂僧以求免遂使凶顽席僧势以稔恶善良抱寃屈而莫诉异端所为无足责也中国之治乌可尤而效之哉   以上慎眚灾之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九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慎刑宪   明复讐之义   周礼调人掌司万民之难【谓相与为仇讐】而谐【谐犹调也】和之凡过【谓无本意也】而杀伤人者以民成【平也】之鸟兽亦如之凡和难父之讐辟诸海外兄弟之讐辟诸千里之外从父兄弟之讐不同国君之讐眡父师长之讐眡兄弟主友之讐眡从父兄弟弗辟则与之瑞节而以执之凡杀人有反杀者使邦国交讐之凡杀人而义者不同国令勿讐讐之则死凡有鬬怒者成之不可成者则书之先动者诛之   郑曰一说以乡里之民共和解之   吴澂曰为亲复讐者人之私情蔽囚致刑者君之公法使天下无公法则已如有公法则私情不可得而行矣夫司徒掌教教民以六德之和又教之以六行之睦唯欲斯民之和恊也如其不从教则不睦之刑从而加焉在所不赦也而其官属乃掌万民之难使之相避是使天下之人得以肆其私情而人君之公法不复可行于世与大司徒之教相反如必曰从人之私情则父之讐不与共戴天辟诸海外亦未为得盍亦使之弗共戴天而后可也又曰凡杀人有反杀者使邦国交讐之凡杀人而义者不同国勿令讐讐之则死果如是殆将使天下以力相陵交相屠戮往来报复无有已时圣王令典决不若此之缪   臣按调人之和难盖谓过而杀伤人者也如律文所谓误杀戏杀过失杀之类以其本无意而杀人而或致其人于死事虽可恶而情则可矜然死者不可复生孝子弟弟忠臣义士其于父兄师主之死不以其天年彼虽无故杀之心而其父兄师主实因之而死其心有不能忘者然其人或在十议之辟及有益于斯世原其所犯罪不至死是以先王立调人之官以和其难凡过而杀伤人者以民成之郑氏谓过无本意也成平也以乡里之民共和之盖以谓报雠天下之公义宥过圣人之防权若施之以法则伤孝子之心姑避之于他少舒报者之愤先王治世不专以法法之中有情不专以仁仁之中有义如此夫我圣祖作为教民榜文颁示闾里有曰民间除犯十恶及强盗杀人外其有犯奸盗诈伪人命本乡本里内自能含忍省事不愿告官系累受苦被告伏罪亦免致身遭刑祸止于老人处决断者听呜呼圣祖之意其与周礼调人凡过而杀伤人者以民成之者不约而同也   朝士凡报仇雠者书于士杀之无罪   郑曰凡报仇讐者书于士杀之无罪谓同国之相辟者将报之必先言之于士   臣按所谓士者非谓朝士也凡书于乡士县士方士皆是也既书于士而上于朝士而掌之   曲礼曰父之讐弗与共戴天兄弟之讐不反兵交游之讐不同国   吕大钧曰杀人者死古今之达刑也杀之而义则无罪故令勿雠调人之职是也杀而不义则杀者当死宜告于有司杀之士师之职是也二者皆无事乎复讐也然复讐之文杂见于经传考其所以必其人势盛缓则不能执故遇则杀之不暇告有司也父者子之天不能复父讐仰无以视乎皇天矣报之之意誓不与讐俱生此所以弗共戴天也马睎孟曰先王以恩论情以情合义其恩大者其情厚其情厚者其义隆是故父也兄弟也交游也其为讐则一而所以报之者不同或弗共戴天将死之而耻与之俱生也或不反兵将执杀之而为之备也或不同国将逺之而恶其比也呜呼圣人不能使世之无讐亦不能使之释讐而不报惟称其情义而已矣若夫公羊论九世之讐则失于太过而所报非所敌矣汉之时孝子见讐而不敢复则失于太严而孝弟之情无所伸矣游桂曰圣人之治天下于暴乱之人以公法治之茍制之于公法而不足则由于私义而制之是以暴乱者无所逃罪而人安其生夫所谓讐皆王诛所不及公法有时而失之者圣人因礼而为之法曰某讐也是其子与弗共戴天者也某讐也是其兄弟所必报而不反兵者也某讐也是其交游之所不同国者也三讐皆以杀人而言人之子弟交游皆得报而杀之弗共戴天则世之暴者不敢害人之父母矣不反兵则世之暴者不敢害人之兄弟矣不同国则世之暴者不敢害人之交游矣自秦以来私讐皆不许报复下之私相残死而无告者不知其几何子报仇而以其狱上者有司常不知所以处之至唐而陈子昻韩愈栁宗元之议起陈之议报父仇者诛之而旌其闾栁固已辟之虽辟之而初无一定之论韩之言曰子报父母仇以其狱上尚书省使百官集议闻奏此说粗为得之然亦不能明先王之故复讐之事茍欲从古则其所以为天下之道举必如三代而后可三代之时皇极立而公法行治不一出于法而私义得以参乎其间今欲依古许人复讐则为有司者道法交有所不备不许复讐则伤孝子顺弟贤人义士之心顾元常曰治平盛世井井有纲纪安有私相报讐之事然事变万端岂可以一律论如父母出于道忽被彊寇刦盗杀害其子岂容但已在旁必力鬭与之俱死不在旁必寻探杀之而后已此乃人子之至痛追思殆不欲生纵彼在穷荒絶域亦必欲寻杀之以雪父母之寃故不与共戴天也然讐亦非一端又防轻重如何如父母因事被人挤陷为人子者亦当平心自反不可专以报复为心或被人挟王命以矫杀虽人子之至恨然城狐社鼠不可动揺又当为之饮恨而不容以必报为心也凡此之类皆宜随事斟酌傥不顾事之曲直势之可否各挟复雠之义以相搆害则是刑戮之民大乱之道也   春秋公羊传曰父不受诛子复雠可也父受诛子复雠推刃之道也复雠不除害【定公四年】   何休曰不受诛罪不当诛也若父受诛子复雠则复讨其子一往一来曰推刃取雠身而已不得兼雠其子复将恐害己而杀之   韩愈曰诛者上施于下之辞   臣按公羊因论伍子胥报雠而言此盖谓列国争杀报复之事非王法也人君诛其臣民无报复之理若有司假法以致人于死则当赴愬于君以正其罪亦不当私自报之   唐武后时下邽人徐元庆父爽为县尉赵师韫所杀元庆手杀之自囚诣官武后欲赦死右拾遗陈子昻上疏曰先王立礼以进人明罚以齐政枕戈讐敌人子义也诛罪禁乱王政纲也然无义不可训人乱纲不可明法元庆报父讐束身归罪虽古烈士何以加然杀人者死画一之制也法不可贰元庆宜伏辜传曰父讐不同天劝人之教也教之不茍元庆宜赦臣闻刑所以止遏乱也仁所以利崇德也今报父之仇非乱也行子之道仁也仁而无利与同乱诛是曰能刑未可以训然则邪由正生治必乱作故礼防不胜先王以制刑也今义元庆之节则废刑也迹元庆所以能义动天下以其忘生而及于德也若释罪以利其生是夺其德亏其义非所谓杀身成仁全死忘生之节也臣谓宜正国之典寘之以刑然后旌闾墓可也请编之令永为国典   栁宗元曰礼之大本以防乱也刑之大本亦以防乱也旌与诛莫得而并焉诛其可旌兹谓滥旌其可诛兹谓僭果以是示于天下传于后世趋义者不知所向违害者不知所立不可为典盖圣人之制穷理以定赏罚本情以正褒贬统于一而已矣若元庆之父不陷于公罪而师韫之诛独以其私怨奋其吏气虐于无辜州牧不知罪刑官不知问上下蒙冒吁号不闻而元庆能以戴天为大耻以枕戈为得礼处心积虑以冲囚人之胸即死无憾是守礼而行义也执事者宜有惭色将谢之不暇又何诛焉其或元庆之父不免于罪师韫之诛不愆于法是非死于吏也死于法也法其可讐乎讐天子之法而戕奉法之吏是悖骜而淩上也执而诛之所以正邦典而又何旌焉   宪宗时富平人梁恱父为秦果所杀恱杀仇诣县请罪诏曰在礼父讐不同天而法杀人必死礼法王教大端也二说异焉下尚书省议   韩愈曰子复父讐见于春秋礼记又见周官及诸子史不可胜数未有非而罪之者也最宜详于律而律无其条非阙文也盖以为不许复讐则伤孝子之心而乖先王之训许复讐人将倚法专杀无以禁止其端夫律虽本于圣人然执而行之者有司也经之所明者制有司者也丁宁其义于经而深没其文于律者其意将使法史一断于法而经术之士得引经而议也周官曰凡杀人而义者令勿讐讐之则死义宜也明杀人而不得其宜者子得复讐也此百姓之相讐者也公羊传曰父不受诛子复讐可也不受诛者罪不当诛也诛者上施于下之辞非百姓之相杀者也又周官曰凡报仇讐者书于士杀之无罪言将复讐必先言于官则无罪也今陛下垂意典章思立定制惜有司之守怜孝子之心示不自专访议羣下臣愚以为复讐之名虽同而其事各异或百姓相讐如周官所称可议于今者或为官所诛如公羊所称不可行于今者又周官所称将复讐先告于士则无罪者若孤稚羸弱抱防志而伺敌人之便恐不能自言于官未可以为断于今也然则杀之与赦不可一例宜定其制曰凡有复父讐者事发具其事申尚书省尚书省集议奏闻酌其宜而处之则经律无失其指也   宗开无二十九年嶲州都督张审素人有告其罪者诏监察御史杨汪按之告者复告审素与总管董元礼谋反元礼以兵围汪脇使雪审素罪既而吏共斩元礼汪得出遂当审素实反斩之没其家时审素子瑝琇俱防坐流岭表寻逃归手杀汪于都城系表于斧言父寃状为有司所得中书令张九龄等皆称其孝烈宜贷死裴耀卿李林甫等陈不可帝亦谓然谓九龄曰孝子之情义不顾死然杀人而赦之此涂不可啓也乃下勅曰国家设法期于止杀各伸为子之志谁非狥孝之人展转相雠何有限极咎繇作士法在必行曾参杀人亦不可恕宜付河南府杖杀士民皆怜之   胡寅曰复讐因人之至情以立臣子之大义也讐而不复则人道灭絶天理沦亡故曰父之讐不与共戴天君之讐视父张审素未尝反为人妄告杨汪受命往按遂以反闻审素坐斩此汪之罪也瑝与琇忿其父死之寃亡命报之其失在不讼于司寇其志亦可矜矣张九龄欲宥之岂非为此乎而裴李降勑之言何其戻哉设法之意固欲止杀然子志不伸岂所以为教且曰曾参杀人亦不可恕是有见于杀人者死而无见于复讐之义也杨汪非理杀张审素而瑝琇杀汪事适均等但以非司寇而擅杀当之仍矜其志则免死而流放之可耳若直杀之是杨氏以一人而当张氏三人之命不亦颇乎   臣按复讐之义乃生民秉彛之道天地自然之理事虽若变然变而不失正斯为常矣以五行之理论之如金生水金为火所克水必报之水生木水为土所克木必报之木火土三行皆然人禀五行以有生有以生之必有以报之人之所生者必报其所由生是以相保爱相防衞不敢相戕杀非但畏公法亦畏私义非但念天理亦念人情此人所以与人相安相忘而得以遂其有生之乐也然人世有无穷之变王法有不到之处天理有未定之时或相杀焉杀之不以其罪泯之不存其迹急之不容其缓是故所杀之人其父也其子曰父生我者也而人杀之是无我也我何以生为必杀之以报我所生所杀之人其兄若弟也其兄若弟曰兄若弟我同生者也而人杀之是蔑我也必杀之以报我同生我不报之人设杀我而我兄若弟不为报吾谓之何所杀之人其交好游从也其交好游从者曰若与我交好游从彼非不知也而杀之是藐我也必杀之以报我所知我不报之人设杀我而我交好游从不为报吾谓之何天下之人凡有生者皆相为死则彼不逞之徒不仁之辈不敢起杀人之念盖虑其人之有子若孙有兄若弟若交好若游从将必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赴愬于有司声寃于鼓石也然而王法虽公刑官虽明然无愬告者则其寃又不能以上达此圣人制其法于礼使凡为人子为人兄若弟有父母兄弟之讐则必赴愬于官不幸而无子孙兄弟则其所交游者虽非血属亦得以为之伸理焉茍愬于公而公不为之报或其势逺而力弱事急而情切一时不能达诸公奋其义而报之则亦公义之所许也礼所谓不共戴天不反兵不同国盖谓为人子为人兄若弟为人交游恒各以是存诸心必报吾父必报吾兄若弟必报吾交游不然吾不与杀吾父者同戴此天杀吾兄弟者吾遇之必不反兵杀吾交游者吾与之必不同居此国甚言必杀之以报所仇不但已也解礼者乃专以为私报所仇狭矣礼盖兼公私言也不能报以公必报以私断断乎其必然此先王立礼之意也三代之时皇极建而公道明非士师无擅杀之吏非天命无枉死之人非独无不报之讐而亦无讐可报也然先王以好生为德恒恐一人之不得其生而或有以戕其生者故既本天地相生之理制刑罚之常以弼教又因五行相克之理明报复之义以垂训使人人知杀人之亲交者必死杀已之亲交者必报而皆不敢相戕害以防其生相容忍以忘其死此古昔盛时所以人无寃声天无盭气而世无祸乱之作也自秦汉以来此义不明一切以法律持世惟知上之有法而不知下之有义所谓复讐之义世不复讲至于有唐陈子昻韩愈栁宗元始因适有报复父仇者而各言所见要之皆是也而未尽焉谨按周官朝士凡报仇讐者书于士杀之无罪所谓报仇讐者非谓为人子若弟者亲手剚刃于所仇之人凡具其不当死之故与所杀之由逹于官者皆是欲报其仇讐也既书其情犯而告于官而其所仇者或隐蔽或逋逃或负固而报仇之人能肆杀之以报其所亲之仇则无罪焉盖人君立法将以生人无罪者固不许人之枉杀有罪者亦不容人之擅杀所以明天讨而安人生也茍杀人者人亦杀以报之曰吾报吾所亲交之仇也不分其理之可否事之故误互相报复无有已时又乌用国法为哉孟子曰为士师则可以杀人明不为士师则不可以杀人也朝廷当明为之法曰凡有父兄亲属为人所杀者除误杀戏杀过失杀外若以故及非理致死者亲属隣保即为之防持其子若孙及凡应报复之人赴官告愬如无亲属其隣里交游皆许之府县有碍赴藩臬藩臬有碍赴阙庭径赴者不在越诉之限若官司狥私畏势迁延嵗月不拘系其人而为之伸理其报复之人奋气报杀所仇者所在即以上闻特敇理官鞫审若其被杀者委有寃状而所司不拘其人不具其狱即根究经由官司坐以賍罪除名而报仇者不与焉若所司方行拘逮而或有他故以致迁延即坐杀者以擅杀有罪者之罪而不致死焉若不告官不出是日而报杀者官司鞫审杀当其罪者不坐若出是日之外不告官而擅杀者即坐其亲属邻保以知情故纵之罪而其报复之人所杀之讐果系可杀则谳以情有可矜坐其罪而免其死若官吏假王法以制人于死律有常条不许私自报复必须明白赴愬若屡愬不伸而杀之者则以上闻委任大臣鞫审如果被杀者有寃而所司不为伸理则免报仇者死而流放之如胡氏之所以处张瑝者而重坐经由官司之罪若被杀之人不能无罪但不至于死则又在随事情而权其轻重焉如此则于经于律两无违悖人知讐之必报而不敢相杀害以全其生知法之有禁而不敢辄专杀以犯于法则天下无难处之事国家无难断之狱人世无不报之讐地下无枉死之矣   宋髙宗绍兴末盗发王公哀母冢有司释之公哀手杀盗事闻兄佐为吏部员外郎乞纳官以赎公哀之罪诏令给舍议杨椿等谓发开棺者事当绞公哀始获盗不敢杀而归之官狱成而吏出之使扬扬出入闾巷与齐民齿则地下之辱沉痛郁结终莫之伸为人子者尚当自比于人公哀杀掘冢法应死之人为无罪纳官赎罪之请当不许故纵失刑有司之罪宜如律上是之诏公哀降一官依旧供职绍兴府当职官皆抵罪   臣按戕人之尸与其身虽有死生之异孝子爱亲之心则不以死生而异也王公哀诉发冢之盗于官官不为之理而杀之盖所杀者发冢应死之盗所报者不共戴天之仇朝廷坐有司之罪是也而降公哀一官岂所以为训乎夫公哀不闻之官而擅杀之罪之可也今既闻之官而官出之则故纵失刑罪有所归矣   以上明复讐之义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慎刑宪   简典狱之官   舜典帝曰臯陶蛮夷猾夏寇贼奸宄汝作士   郑曰猾乱也羣行攻刦曰寇杀人曰贼在外曰奸在内曰宄士理官也   臣按此万世命官掌刑之始盖帝世兵刑合而为一所谓蛮夷猾夏三代以后则属之兵官而刑官所掌者寇贼奸宄而已而后世羣行攻刦之寇则亦以属兵焉   周官司寇掌邦禁诘奸慝刑暴乱   吕祖谦曰奸慝隐而难知故谓之诘推鞫穷诘而求其情也暴乱显而易见直刑之而已   蔡沈曰秋官卿主寇贼法禁诘奸慝刑彊暴作乱者掌刑不曰刑而曰禁者禁于未然也   臣按司寇六卿之一在虞廷谓之士师在周谓之司寇在汉谓之廷尉唐宋以来刑部尚书侍郎是也   立政周公若曰太史司寇苏【国名】公式敬尔由狱以长我王国兹式有慎以列用中罚   蔡沈曰此周公因言慎罚而以苏公敬狱之事告之太史使其并书以为后世司狱之式也左传苏忿生以温为司寇周公吿太史以苏忿生为司寇用能敬其所由之狱培植基本以长我王国令于此取法而有谨焉则能以轻重条列用其中罚而无过差之患矣   陈栎曰苏公所以为司寇在乎敬后人之法苏公在乎慎能慎则能敬矣固为后之司狱者虑尤为后之君用人以司狱者虑能如苏公者则用否则斥臣按苏公一狱官也敬其所由之狱谓其能使天下无寃狱可矣而周公乃谓之能长我王国且使太史书之以为后世司狱之法然则治天下岂无他道而必以刑狱培植国家之基本乎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仁之效及于天下非百年而不洽不仁之效一日行之则有一日之害一年行之则有一年之害盖不终朝而已遍于寰区矣所以为此者固出于其君之心而所以广君之虐于天下者则其臣为之也观诸秦隋以来可见已人君不仁之政固非一事然皆假刑以行之假刑以立威尤不仁之政之大者也周公吿成王以立政用人之事而末举苏公敬狱为言且欲以为式于天下后世然不谓之治狱而谓之敬狱而又欲后人取法而有慎焉所谓敬所谓慎敬则存于心者不敢忽慎则见于事者不敢肆虽则以告太史而实以之而告于王也使为狱官者能用敬慎以治狱而用狱官者又能择敬慎之人而用之则凡所以治狱者无非仁而不仁之事则有所不行矣所行无非仁是能重民命矣能重民命则足以延国命矣民命之有永乃天命之所由永也   君陈王曰殷民在辟予曰辟尔惟勿辟予曰宥尔惟勿宥惟厥中   蔡沈曰言殷民之在刑辟者不可徇君以为生杀惟当审其轻重之中也   陈经曰君之喜怒无常情法之轻重有常理不徇君而徇理之中可也君言茍是从君可也非从君乃从理也君言茍未是则从理可也从理乃所以从君也臣按成王以是告君陈即周公吿成王以文王罔兼庶狱及不误于庶狱之意也后世人主惟恐其臣之不徇已有不徇已者或怒或斥其视成王之告君陈惟恐其臣之或徇乎已其人之贤不肖何如也是固其得于家庭之传辅弼之训然其天质之美亦于是乎见之后世人主所当取法者也   吕刑王曰典狱非讫【尽也】于威【权势也】惟讫于富【贿赂也】敬忌罔有择言在身惟克天德自作元命配享在下   蔡沈曰当时典狱之官非惟得尽法于权势之家亦惟得尽法于贿赂之人言不为威屈不为利诱也敬忌之至无有择言在身大公至正纯乎天德无毫髪不可举以示人者天德在我则大命自我作而配享在下矣在下者对天之辞盖推典狱用刑之极功而至于与天为一者如此   吕祖谦曰典狱不得行其公者非为威胁则为利诱欲威不能屈富不得淫惟在敬忌无择言在身而已又曰典狱之官民之死生系焉须是无一毫私意所言无非公理方可分付以民之死生天德所谓至公无私之德到自作元命地位命是命令所制刑之命皆是元善不可复加之命方可后世多以典狱为法家贱士民之死生寄于不学无知之人和气不召乖气常有所以不能措天下之治盖掌刑之官代天行罚天讨有罪天所以整齐天下之民元不是自家事惟敬五刑以成三德敬五刑是专敬天理三德是或当用正直或当用刚克或当用柔克各得其当若不敬天命为害所逼为利所诱用刑必差须是置祸福于度外专敬天命刑无不得其当则民有所措手足此所以培养根本故三代得天下以仁   臣按刑狱之事实闗于天典刑者惟一循天理之公而不徇乎人欲之私权势不能移财利不能动如此用刑者无愧于心受刑者允当其罪吾之心合天之心矣然非在我者一于敬而不敢忽一于忌而不敢肆行之于身皆可言之于口无一事而不可对人言者不能也允若兹则吾之所存者合乎天心而吾之所得者纯乎天德矣彼其生死夀夭之命乃天所以制斯人者今我德与天一则制生人之命在我矣夫天髙高而在上所以制人之命者也典狱者虽在于下而其所典之职亦以制人之命焉岂非配享在下乎典狱之职所系之重如此膺天命而制生灵之命者可不择其人以用之乎要之狱所以不公者外为权势之嘱托内为财利之贿赂故也然典狱之官所以不讫于威富者其根本则又在于上之人焉上之人诚严申明祖宗之法使有罪者不以贿免戒饬左右之人使掌法者得以执奏而所用以居是官者又必得夫存心敬畏秉性刚直之人用之则法不至于私滥人不死于非命人心允合于天心逆气不伤于和气乎吁臣之所为乃承君之所命臣之所以作民之命由君作臣之命也臣德克享于天则君德可知也或曰典狱用刑人臣事也蔡氏谓推其极至于与天为一何哉天者公而已矣天以至公之道付之君君以天讨之公付之臣臣能奉公与天无间是即君之所以无间于天也   王曰嗟四方司政典狱非尔唯作天牧今尔何监非时伯夷播刑之迪其今尔何惩惟时苗民匪察于狱之丽【附也】罔择吉人观于五刑之中惟时庶威夺货   蔡沈曰司政典狱诸侯也为诸侯主刑狱而言非尔诸侯为天牧养斯民乎为天牧民则今尔何所监惩所当监者非伯夷乎所当惩者非有苗乎伯夷布刑以啓迪斯民舍臯陶而言伯夷者探本之论也苗民不察于狱辞之所丽又不择吉人俾观于五刑之中惟是贵者以威乱政富者以货夺法   臣按刑者天所以讨有罪讨有罪所以安无罪之民也司政典狱并言者以诸侯受天子之命以为一方之主既司夫民政复典夫刑狱也政所以安民生狱所以治民罪皆奉天子之命以牧养其民然天子之命即天命也天子之民即天民也安民生固所以全其天命治民罪亦所以全其天命也有罪者治之则不敢复为恶而无罪之民皆得遂其生而全其天矣   王曰呜呼念之哉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孙皆听朕言庶有格【至也】命今尔罔不由慰日勤尔罔或戒不勤蔡沈曰此吿同姓诸侯也参错讯鞫极天下之劳者莫若狱茍有毫髪怠心则民有不得其死者矣罔不由慰日勤者尔所用以自慰者无不以日勤故职举而刑当也尔罔或戒不勤者刑罚之用一成而不可变者也茍顷刻之不勤则刑罸失中虽深戒之而已施者亦无及矣戒固善心也而用刑岂可以或戒也哉   臣按三代之世封建之法行故穆王所戒者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孙皆其同姓诸侯也盖天下有天下之刑一国有一国之刑天下之刑则天下之有罪者系累于其狱一国之刑则一国之有罪者禁锢于其狱人非一人也五木具其身百忧婴其心度一日有如三秋者矣而为邦国之君典刑狱之政置其身于安逸之地忘其人在困阨之中则有不得其死者矣吾何惜夫顷刻之劳而不尽吾心焉而使斯人无罪而就死地哉一息或怠而致数人之死命后虽悔之亦无及矣吾心何由而安哉此所以用之慰者必以日勤然后职举而刑当也   非佞折狱惟良折狱   蔡沈曰佞口才也非口才辩给之人可以折狱惟温良长者视民如伤者能折狱而无不在中也   林之竒曰佞人御人以口给如周亚夫诣廷尉责问曰君侯欲反何也答曰臣所买器乃葬器也何谓反乎吏曰君纵不反地上即反地下矣所谓佞折狱也臣按折狱之官人命所系是以自古典狱之官必用易直仁厚之长者以任之盖以棰楚之下何求不得和顔恱色以询之犹恐畏威惧刑而不敢尽其情况御之以口给乎   王曰呜呼敬之哉官【典狱之官】伯【诸侯】族【同族】姓【异姓】朕言多惧朕敬于刑有德惟刑今天相民作配在下   蔡沈曰此总告之也朕之于刑言且多惧况用之乎朕敬于刑者畏之至也有德惟刑厚之至也今天以刑相治斯民汝实任责作配在下可也   臣按先儒谓官伯官之长前曰自作元命配享在下今曰今天相民作配在下则狱官乃配天者也人君知狱官可以配天则于命是官也必不敢轻人臣知狱官可以配天则于居是官也必能自重穆王于前既曰念之哉念之云者即帝舜恤之之意也又曰敬之哉敬之云者即帝舜钦之之意也穆王之作此书虽曰耄荒然帝王心法之传千载犹可想见此吕刑之书所以见取于孔子也欤   周礼刑官属大司寇卿一人小司寇中大夫二人士师下大夫四人乡士上士八人中士十有六人旅下士三十有二人府六人史十有二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   郑曰乡士主六乡之狱   贾公彦曰刑官有虞氏曰士夏曰大理周曰大司寇臣按大司寇一人即今刑部尚书小司寇二人即今左右侍郎乡士以下郑注谓主六乡之狱即今十三司分掌各道刑狱是也自唐以来分为六部而刑部分四属曰宪部曰比部曰司门部曰都官部国初因之至洪武二十三年始改为十三部后又加以贵州交阯为十四其后弃交阯惟存十三部焉盖有合于周官刑官之属乡士掌六乡之狱之制可见前圣后圣之心其揆一也   小司寇之职岁终则令羣士计狱弊讼登中于天府郑曰登中上其所断狱讼之数   贾公彦曰羣士谓乡士遂士以下   臣按登中于天府说者谓狱讼之中言事实之书也必登于天府者以刑所以致天讨故登于天府而藏之且示重其书而有谨于用之意臣窃以为所谓中者意者取其所计弊狱讼之得其中者上于天府使藏之以为法比后有罪犯有合于是者则援引以为质也如此庶于文法为顺   乡士掌国中【遂士掌四郊县士掌野】各掌其乡之民数【遂士掌其遂之民数县士掌其县之民数】而纠戒之【遂士县士亦各纠其戒令】听其狱讼察其辞辩其狱讼异其死刑之罪而要之旬而职听于朝【遂士县士皆同惟旬遂士二旬县士三旬】司寇听之断其狱弊其讼于朝羣士司刑皆在各丽【附也】其法以议狱讼狱讼成士师受中协日刑杀肆【陈尸】之三日【遂士则协日就郊而刑杀县士则协刑杀各就其县余并同】若欲免之则王防其期【遂士则王命三公防其期县士则王命六卿防其期】   吴澂曰掌国中谓国中至百里郊也凡六乡之狱皆在国中要之者谓为其罪法之要辞受中谓受狱讼之成也协日刑杀谓可刑杀之日也肆之谓陈尸期谓王欲赦之人则乡士职听于朝司寇听之之日则王以时亲往议之也   臣按刑官而以士名则自虞廷已然其在朝者谓之士师布列于外者在六乡谓之乡士在六遂谓之遂士在各县谓之县士各掌其民之数其所以纠戒令听狱讼察虚实辩曲直异死刑而为其要辞以职事而听于朝而司寇听之三士皆同也而其日数则不同焉乡士则旬日也遂士则二旬也县士则三旬也及夫断其狱弊其讼于朝羣士与司刑之官皆在焉各以其所犯罪附之于法合众所丽之法而参议之士师乃受其成狱协之于可杀之日始加以刑杀而陈其尸者三日三士皆同也惟所肆之处则不同焉乡则市朝也遂则于其遂也县则于其县也若其人之罪有可矜而可疑王欲免之六乡则王自防于司寇而自为之期六遂则王命三公防其期各县则王命六乡防其期三士之地不同而皆掌民数其纠戒令听狱讼则同也而皆谓之士焉夫谓之士者理官也士居四民之先而列五爵之一列官分职不皆谓之士而理官独谓之士者盖以此官民命所系天讨所寓国家所以得失民心皆在于此故非明义理备道德通经学者不可以居之自虞廷以臯陶为士而周人自秋官卿以下内外掌刑之官皆以士名盖以示后世使知刑官之重而不可杂以他流也本朝定制风宪官不以吏员为之深得虞周之意   汉文帝时张释之为廷尉上行出中渭桥有一人从桥下走乗舆马惊捕属廷尉释之奏犯跸当罸金上怒释之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之也今法如是重之是不信于民也且方其时上使使诛之则已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倾天下用法皆为之轻重民安所错其手足惟陛下察之上良久曰廷尉当是也其后人有盗高庙坐前王环得下廷尉治释之奏当弃市上大怒曰人无道乃盗先帝器吾属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谓依律而断也】非吾所以共承宗庙意也释之免冠顿首谢曰法如是足也且罪等然以逆顺为差今盗宗庙器而族之有如万分一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陛下且何以加其罪乎帝乃白太后许之   杨氏曰释之论犯跸其意善矣然曰方其时上使人诛之则已是则开人主妄杀人之端也既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则犯法者天子必付之有司以法论之安得越法而擅诛乎   臣按张释之为廷尉文帝欲当犯跸者以罪而释之罚金文帝欲当盗高庙玉环者以族释之当以弃市可谓能守职执法而以道事君者矣其视张汤视上意所欲罪释而为之出入者不啻鸾鳯之与鹰鹯矣虽然释之敢言固难而文帝之能从尤难后世为法官者固当以释之为法而文帝之从谏如流而不饰非拒谏以私怒刑人尤人主之盛德也万世人主所当师焉   宣帝本始四年诏曰间者吏用法巧文寖深是朕之不德也夫决狱不当使有罪兴【起也】邪【当重而轻使有罪者起邪心】不辜防戮父子悲恨朕甚伤之今遣廷史与郡鞫狱仕轻禄薄其为置廷平秩六百石员四人其务平之以称朕意于是选于定国为廷尉求明察寛恕黄覇等以为廷平季秋后请谳时上常幸宣室斋居而决事狱刑号为平矣臣按汉既有廷尉而又立廷平后世以大理寺平允法司刑狱其原盖出于此   本朝设大理寺卿一人少卿寺丞各二人又分其属为左右二寺设正副评事凡刑部都察院所问罪狱必俟平允然后法司定罪若罪名不当驳囘再问   魏明帝时衞觊奏曰刑法者国家之所贵重而私议之所轻贱狱吏者百姓之所悬命而选用者所卑下王政之弊未必不由此也请置博士转相教授事遂施行胡寅曰怀天下者当以仁理天下者当以义律令者聊以记刑名之数耳岂所恃以为治也惟明于经训者乃能用法徒贵习法之熟而无保国化民之本是李斯所以亡秦者也夫业儒之侮经者尚多有之况习法而不知仁义之道其侮法将十人而二五茍如是曷若付百官有司于胥吏哉自后世观魏之所以存岂系于有律博士而其所以亡者岂系于律令之烦省乎衞觊之言非经邦之令猷也   臣按衞觊欲立律博士是欲以国家弼教辅治之大典付之不通经之吏胥也胡氏非之诚是矣夫吏胥之不通经固不可以掌律令然于律之名例条贯犹其所习也而后世乃至以狱事付之武夫嬖幸则并法比之不知焉则是设为刑狱以立威制人非以弼教辅治也固非圣人制刑之意亦岂天讨有罪之公哉   唐太宗初即位盛开选举或有诈为资防者上令自首不首者死俄有诈伪事泄大理少卿戴胄断流上曰朕下敇不首者死今断流是示天下以不信卿欲卖狱乎胄曰陛下当即杀之非臣所及既付所司臣不敢亏法上曰卿自守法而令我失信邪胄曰法者国之所以布大信于天下言者当时喜怒之所发耳陛下发一朝之忿而欲杀之既而不可而寘之于流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若顺忿违信臣窃为陛下惜之上曰法有所失公能正之朕何忧也   臣按胄谓陛下当即杀之非臣所及其失正与张释之同其所谓法者所以布大信于天下而言者一时喜怒之所发陛下发一朝之忿而欲杀之既而不可而寘之于流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则名言也太宗不徒不怒之而且奬之真好治纳谏之主也后主宜法焉臣尝因是而论之国家之法固不可以不守而人君之言亦不可以失信言一失信后虽有言人莫之信矣然而欲存人君之信而于祖宗之法则有妨焉如之何则可曰为人上者当熟思审处而后发于言前有所违后难于继断然不出诸口也为人臣者则当遏絶之于发言之初不待其形见于事为之着如此则是能致其君于无过之地矣   贞观初诏殿中侍御史崔仁师覆按青州谋反狱仁师止坐其魁首十余人余皆释之大理少卿孙伏伽谓仁师曰足下平反者众人情谁不贪生恐见徒侣得免未肯甘心仁师曰凡治狱当以仁恕为本岂可自规免罪而不为伸邪万一闇短误有所中以一身易十囚之死亦所愿也   臣按崔仁师谓治狱以仁恕为本岂可自规免罪而不为伸后世治狱者往往自规免已之罪不复顾人之死生皆仁师之罪人也   太宗时大理少卿胡演进每月囚帐上览焉问曰其间罪亦有情可矜容者皆以律断对曰原情定罪非臣下所敢上谓侍臣曰古人云鬻棺者欲岁之疫匪欲害人利欲售棺故尔今法司覆理一狱必求深劾欲成其考今作何法得使平允王珪奏曰但选良善平恕断狱允当者赏之即奸伪自息上善之   臣按欲得狱平允王珪欲选良善平恕断狱允当者赏之臣窃以为断狱之吏固欲选良善平恕者然其本则在人君焉人君茍存好生之心钦哉钦哉惟刑之恤虽不赏之彼亦不敢深刻矣   太宗尝与侍臣论狱魏征曰炀帝时尝有盗发稍渉疑似悉令斩之凡二十余人大理丞张元济怪其多试寻其状内五人尝为盗余皆平民竟不敢执奏尽杀之太宗曰此岂惟炀帝无道其臣亦不尽忠君臣如此何得不亡公等戒之   臣按太宗无事时与羣臣论狱魏征论及隋炀之无道杀人而太宗责臣之不忠且曰君臣如此何得不亡噫隋之君臣如此所以亡唐之君臣如此所以兴后世人主不可不知也   武后时万年主簿徐坚上疏以为书有五听之道令着三覆之奏比有敇推按反者得实即行斩决人命至重死不再生万一怀枉吞声赤族岂不痛哉此不足肃奸逆而明典刑适所以长威福而生疑惧臣望絶此处分依法覆奏又法官之任宜加简择有用法寛平为百姓所称者愿亲而任之有处事深酷不允人望者愿疎而退之   臣按徐坚谓推按反者即行斩决不足肃奸逆而明典刑而适所以长威福而生疑惧非独于反狱一事为然凡人君用人纠察人过咎委任之专而信任之不疑皆有此弊   武后时刺史李行裒为酷吏所陷秋官郎中徐有功固争不能得侍郎周兴奏有功故出反囚当斩太后虽不许亦免其官然太后雅重有功久之复起为侍御史有功伏地流涕固辞曰臣闻鹿走山林而命县庖厨势使之然也陛下以臣为法官臣不敢枉陛下法必死是官矣太后固授之逺近闻者相贺   臣按有功当酷吏告密罗织之秋独能以平恕为心可谓特立不倚者矣武后虽女主然亦知雅重其人当死而生之既废而起之固辞而受之可见天理之在人心者未尝泯特人臣立志不坚见理不明过于狥人而切于为已耳后世人主一废其人即不复用不复问往事之如何顾反出一女主下哉   武后时法官竞为深酷惟司刑丞徐有功杜景俭独存平恕被告者皆曰遇来侯必死遇徐杜必生   臣按当武后酷吏淫虐之时而徐有功杜景俭独存仁恕是知人心之天理虽以暴虐之君无不有之但掌刑之臣不能执正守法耳   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始用儒士为司理判官   臣按州郡设官理刑亦犹周官乡士县士之比然谓之士者以刑狱人命所系不可专委之吏胥士读书知义理不徒能守法而又能于法外推情察理而不忍致人无罪而就死地名重于利吏胥虽曰深于法比然后能知法也而不知有法外意茍狱文具而罪责不及已足矣而人之寃否不恤也宋太宗始用士人为司理判官其有合成周之制欤   淳化元年令刑部定置详覆官六员专阅天下所上案牍勿复公遣鞫狱吏置御史台推勘官二十人并以京朝官充若诸州有大狱则乗传就鞫狱辞日上必临遣谕防曰无滋蔓无留滞或赐以装钱还必召见问以所推事状着为定令   臣按宋于法司常员之外专置官以阅天下所上案牍及推勘大狱临遣必谕防优赐竣事又召见请问人君留心狱事如此奉命以推治者其有不尽心者乎   二年置诸路提防刑狱司命常参官主之凡官内州府十日一具囚帐供报有疑狱未决者即驰传往视之州郡敢积稽留大狱久而不解及以偏辞按谳情不得实并官吏用情者悉以闻   臣按后世于藩方设官司刑本此在宋为提防刑狱司在元为肃政亷访司本朝于藩方各置提刑按察司凡十有三处   是年始制审刑院于禁中兼置详议官六员凡狱具上奏先由审刑院印讫以付大理寺刑部断覆以闻乃下审刑详议申覆裁决讫以付中书省当即下之其未允者宰相覆以闻如命论决   臣按宋制即有刑部大理寺而又立审刑院于禁中事虽详审然不无重复本朝有狱事先由刑部都察院鞫问然后送大理寺有不允者驳囘再问既允然后问闻奏取防事体归一可为万世彛典   真宗景德四年复置诸路提防刑狱官先是帝出笔记六事其一曰勤恤民隐所虑四方刑狱官吏未尽得人一夫受寃即召灾沴先帝尝选朝臣为诸路提防刑狱今可复置仍以使臣副之引对于长春殿遣之   臣按宋太宗始置诸路提防刑狱既而罢之至是复置本朝置提刑按察司其职虽纠察一道官吏不专于刑然以提刑入衔则固重在此也   神宗熙宁七年置律学设教授公试习律令生员义三道先是置刑法科其考试闗防如诸科法   司马光曰律令格式皆当官者所须何必置明法一科使为士者豫习之夫礼之所去刑之所取为士者果能知道又自与法律防合若其不知但日诵徒流绞斩之书习锻链文致之事为士已成刻薄从政岂有循良非所以长育人才厚风俗也   臣按自隋人作律以八字为义例遂致文深而义晦甚失古人使人易晓难犯之意今后律文宜详备其事浅易其文凡其罪名轻重决杖多寡皆须明白详载不厌简帙之繁不惜文辞之复使检阅之间粲然于目灼然在心不必深于文墨者然后晓之凡有目者粗知文义无不晓然也如此何用说官教训立法考试设科取用为哉惟用士人之通经术知道谊者为之遇有刑狱按律处罪律所不载及有可疑者引经断狱取裁于上可也   以上简典狱之官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一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慎刑宪   存钦恤之心   舜典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   孔颖达曰此经二句舜之言也舜既制此典刑又陈典刑之义以勑天下百官使敬之哉敬之哉惟此刑罚之事最须忧念之哉忧念此刑恐有滥失欲使得中也   朱熹曰多有人解恤字作寛恤之义某之意不然若作寛恤如被杀者不令偿命死者何辜大率是说刑者民之司命不可不谨如断者不可续乃矜恤之恤耳   又曰今之法家多惑于报应祸福之说故多出人罪以求福报夫使无罪者不得直而有罪者反得释是乃所以为恶耳何福报之有书所谓钦恤云者正以详审曲直令有罪者不得幸免而无罪者不得滥刑也今之法官惑于钦恤之说以为当出人之罪而出其法故凡罪之当杀者莫不多为可出之涂以俟奏裁既云奏裁则大率减等当斩者配当配者徒当徒者杖当杖者笞是乃卖弄条贯侮法而受赇者耳何钦恤之有   臣按帝舜之心无所不用其敬而于刑尤加敬焉故不徒曰钦而又曰哉者赞叹之不已也不止一言而再言之所以明敬之不可不敬以致其丁宁反覆之意也是敬也盖自帝尧钦明中来帝舜居尧之位体尧之心于凡天下之事天下之民无有不敬谨者矣若夫刑者帝尧所付之民不幸而入其中肢体将于是乎残性命将于是乎殒于此尤在所当敬谨者焉是以敬而又敬惓惓不已惟刑之忧念耳谓之惟者颛颛乎此而不及乎他切切乎此而无或间也恤字蔡传无解朱子谓恤不是寛恤然朱子之前孔氏正义已解为忧念可谓得帝舜之心于千载之下也夫   汉孝文帝禁网疏濶选释之为廷尉罪疑者予民是以刑罚太省至于断狱四百有刑错【措同】之风焉   臣按文帝用张释之为廷尉罪疑者予民是以刑罚太省几至刑措噫文帝用一张释之而几致于刑措三代以下称仁厚之君必归焉中庸曰为政在人取人以身盖必有禁网疏濶之君然后其臣敢以其罪之疑者而予民故曰有是君则有是臣   宣帝地节四年诏曰令甲死者不可生刑者不可息此先帝之所重而吏未称今系者或以掠辜若饥寒瘐死狱中何用心逆人道也朕甚痛之其令郡国岁上系囚以掠笞若瘐死者所坐名县爵里丞相御史课殿最以闻   臣按汉世人君宣帝最为苛急然犹下此诏且谓系者或以掠辜若饥寒瘐死狱中令郡国岁上系囚以掠笞者瘐死者所坐名县爵里以为殿最噫居宫殿之中而思囹圄之苦处清闲之地而念困阨之人人君宅心如是上天岂不祐之哉汉去古不逺所行多仁政然当是时赵葢韩杨之不得其死人皆归咎于帝之苛急及观是年及元康四年念耆老之诏则帝之心可知矣有君如此而于定国不能扩充其善心而引之当道岂不可惜哉   明帝时楚王英以谋逆死穷治楚狱累年坐徙者甚众寒朗言其寃帝自幸洛阳狱録囚徒理出千余人时天旱即大马后亦以为言帝恻然感悟夜起彷徨由是多降宥   臣按史言明帝善刑理法令分明日晏坐朝幽枉必达断狱得情号居前代十二夫人君为治贵于用得其人臣之能即君之能也政不必自已出也明帝善刑理不足贵也然能幽枉必达及闻楚狱之寃夜起彷徨则先王不忍人之仁也是则可贵耳人君茍存明帝夜起彷徨之心以恤刑狱虽不必自善刑理而能委任得人而不为左右之所蔽则幽枉无不达矣   章帝元和三年诏曰父不慈子不孝兄不友弟不恭不相及也往者妖言大狱所及广逺一人犯罪禁至三属莫得垂缨仕宦王朝如有贤才而没齿无用朕甚怜之非所谓与之更始也请以前妖恶禁锢者一皆蠲除之以明弃咎之路但不得在宿衞而已   臣按一人犯罪禁至三属不得仕宦王朝固非圣世罪人不孥之意宋徽宗时有党人子孙不许内仕之禁其视章帝此诏有愧矣   唐制凡囚已刑无亲属者将作给棺瘗于京城七里外圹有砖铭上掲以榜家人得取以葬   臣按此亦唐人仁恕之政   太宗亲録囚徒纵死罪三百九十人归家期以明年秋即刑如期皆来乃赦之   欧阳修曰信义加于君子而刑戮施于小人刑入于死者乃罪大恶极此又小人之尤者也宁以义死不茍幸生而视死如归此又君子之尤难者也太宗録大辟囚三百余人纵使还家约其自归以就死是以君子之难能责其小人之尤者以必能也其囚及期而自归者是君子之所难而小人之所易也此岂近于人情哉然则何为而可曰纵而来归杀之无赦而又纵之而又来则可以知为恩德之致尔此必无之事也若夫纵其来归而赦之事偶一为之耳若屡为之则杀人皆不死是可为天下之常法乎不可为常者其圣人之法乎是以尧舜三王之治必本于人情不立异以为高不逆情以干誉   胡寅曰罪既至死无可赦者此三百九十人者其间宁无杀人偿死者乎而赦之何被杀者之不幸而蒙赦者之幸也况既得一年之期必尝相约以如期而集则可免死太宗恱其信服而忘其刑赦之颇也然不敢违逸而皆至情则可矜矣要之始者纵之过也臣按刑者天讨有罪之具人君承天以行刑无罪者固不可刑有罪者亦不敢纵也人君不循天理而以已意操纵乎人亦犹人臣不奉国法而以已意操纵乎囚也可乎哉人臣如此君必诛之无赦臣畏国法必不敢如此人君以已意纵罪人而又以已意舍之独不畏天乎   太宗尝览明堂鍼灸图见人之五脏皆近背失所则其害致死叹曰夫棰者五刑之轻死者人之所重安得犯至轻之刑而或至死乃诏罪人毋得鞭背   臣按太宗诏罪人毋鞭背其心仁矣非独见其有寛刑之仁而实可验其有爱民之心随所触而即感然不徒感之而又能推广之以致之民也其致刑措而庶几于三代也宜哉后世称宋人以仁厚立国然唐既去鞭背刑矣而宋人犹有杖脊之法何也岂太祖太宗不闻唐太宗此言而当时辅弼谏诤之臣亦无以此言进者欤我朝定令凡笞杖人于臀腿受刑之处非此则为酷刑仁恩之及于人人也博矣   太宗以大理丞张蕴古奏罪不以实斩之既而大悔诏死罪虽令即决皆三覆奏久之谓羣臣曰死者不可复生近有府史取赇不多朕杀之是思之不审也决囚虽三覆奏而顷刻之间何暇思虑自今宜二日五覆奏决日尚食勿进酒肉诸州死罪三覆奏其日亦蔬食务合礼撤乐减膳之意   臣按张蕴古奏请不以实其情有故误设使其故犹当权其轻重而加以刑况蕴古曾上大寳箴其言切至有益于君身治道斯人而能为斯言犹将十世宥之乃以轻罪而坐重刑太宗虽悔之无益也虽然人君不贵无过而贵能改过太宗能因此以生悔心不徒悔之于已往而又戒之于将来充而广之以徧于天下后世孟子曰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善推其所为而已矣太宗有焉   太宗时有失入者不加罪太宗问大理卿刘德威曰近日刑网稍密何也对曰此在主上不在羣臣人主好寛则寛好急则急律文失入减三等失出减五等今失入无辜失出更获大罪是以吏各自免竞就深文非有教使之然畏罪故耳傥一断以律则此风立止矣太宗恱从之自是断狱平允   臣按人主好寛则寛好急则急此就人君言之耳为刑官者执一定之成法因所犯而定其罪岂容视上人寛急而为之轻重哉然中人之性畏罪而求全不能人人执德不囘守法不挠是以为人上者常存寛恤之仁而守祖宗之法毋露其好恶之几以示人而使之得以观望也   宗开元十八年刑部奏天下死罪止二十四人胡寅曰以文观之四海九州之大一岁死罪止二十有四人几于刑措矣以实论之宗以奢汰逸乐教有邦则狱讼安得一一伸理曲直安得一一辨白无乃慕刑措之名饰太平之盛有当死而蒙宥者乎官吏之惨舒一视上之好恶君好之则臣为之上行之则下从之故诗云牖民孔易茍欲刑措不用虽囹圄常空可也然讼狱曲直不得其分奸猾逋诛蠧害脱死而平人寃抑者众矣故善为治者必去华而务实则不为人所罔也   开元二十五年大理少卿奏今岁天下断死刑五十八人大理狱院由来相传杀气太盛鸟雀不栖今有雀巢其树百官以为几致刑措上表称贺   马端临曰是时李林甫方用事崇奬奸邪屏斥忠直御史周子谅以弹牛西客杖死殿庐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以失宠被防无罪同日赐死皆是年事也其为滥刑也大矣而方以理院鹊巢为刑措之祥何耶臣按人君之为治贵乎有其实耳名不患其无也名实如形与影有形则影随之无形而强欲为之影万无此理也宗之世刑部为此奏承宗好名之意欲以欺天下后世耳然而数百年之后马氏尚为此论则当世之臣民目覩其实者其能欺之乎是盖慕刑措不用之名而为此举其后李林甫为相又奏野无遗贤皆无其实而欲强为之名者也卒之名不可得而贻讥于天下后世胡氏华实之论万世人主所当服膺者也   宪宗时李吉甫李绛为相吉甫言治天下必任赏罚陛下频降赦令蠲逋赈饥恩德至矣然典刑未举中外有懈怠心绛曰今天下虽未大治亦不甚乱乃古平国用中典之时自古欲治之君必先德化至暴乱中国乃专任刑法吉甫之言过矣帝以为然司空于頔亦讽帝用刑尝谓宰相曰頔怀奸谋欲朕失人心也   臣按刑者所以辅政弼教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用以辅政之所不行弼教之所不及耳非专恃此以为治也宪宗然李绛之言非于頔之请其知帝王治道之要者欤   宋太祖开宝六年有司言自三年至今所贷死罪凡四千一百八人上注意刑辟哀矜无辜尝读虞书叹曰尧舜之时四凶之罪止从投窜何近代宪网之密耶盖有意于刑措也故自开宝以来犯大辟非情理深害者多贷其死云   臣按宋太祖读虞书而知近世宪网之密亦犹唐太宗读明堂图而除杖背之刑也人主读书每每得之于心而见于施行如此则帝王之盛德可以企及唐虞之德化亦可以卒复矣此二君者皆可以为万世帝王读书之法   太宗在御尝躬听断在京狱有疑者多临决之每能烛隐防尝亲録系囚至日旰近臣或谏劳苦过甚帝曰傥惠及无告使狱讼平允不致枉挠朕意深以为适何劳之有因谓宰相曰中外臣僚若皆留心政务天下安有不治者古人宰一邑守一郡使飞蝗避境猛虎渡河况能惠养黎庶申理寃滞岂不感召和气乎朕每自勤不怠此志必无改易或云有司细故帝王不当亲决朕意则异乎是若以尊极自居则下情不能自达矣自是祁寒盛暑或雪稍愆辄亲録系囚多所原减诸道则遣官按决率以为常后世遵行不废   臣按太宗谓若以尊极自居下情不能自达非但刑狱一事为然也   高宗绍兴四年诏特防处死情法不当者许大理寺奏审   臣按人君立法司以断庶狱人之有罪一断以祖宗成法无自处死之理王言一出臣下奉承之不暇明知其非而不敢言者多矣髙宗此诏可为世法   以上存钦恤之心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慎刑宪   戒滥纵之失   周书吕刑曰惟时苗民匪察于狱之丽【附也】罔择吉人观于五刑之中惟时庶威夺货断制五刑以乱无辜上帝不蠲降咎于苗苗民无辞于罚乃絶厥世   蔡沈曰苗民不察于狱辞之所丽又不择吉人俾观于五刑之中惟是贵者以威乱政富者以货夺法断制五刑乱虐无罪上帝不蠲贷而降罚于苗苗民无所辞其罚而遂殄灭之也   陈大猷曰自古酷吏如郅都寗成严延年王温舒周兴来俊臣之流未有不反中其身及其子孙者上帝不蠲而絶厥世古今一律也   臣按刑罚之所以不中者非讫于威则讫于富讫于威所以狥人之势讫于富所以阜已之财用是以断制刑狱虐乱无辜之人民怨于下天怒于上卒之所依之势不可怙所得之财不能保而并与已之所有者而防之遂使自受姓以来之宗祀亦殄灭而无遗类焉呜呼吕刑此言岂非万世典狱者之永鉴哉   狱货非宝惟府【聚也】辜功报以庶尤永畏惟罚非天不中惟人在命天罚不极庶民罔有令【善也】政在于天下蔡沈曰狱货鬻狱而得货也府聚也辜功犹云罪状也报以庶尤者降之百殃也非天不中惟人在命者非天不以中道待人惟人自取其殃祸之命尔吴澂曰非天不中而偏罚之葢以人之为人在于有生之命陷人命以至于死天岂容之哉若天之罚不如此其极则狱吏将无所畏恣于深刻而施之庶民者皆酷虐之政无复有令善之政在于天下矣臣按狱之于人乃性命之所闗系顾不以公而以私不以理而以欲以人之性命而成吾之私家其与杀越人于货其心一也盍思曰人之生也乃天之所命吾以货而杀人是逆天命也天岂容我哉以货杀人且不可况又假天之讨有罪者以杀无罪是重得罪于天矣   左传僖公二十三年晋怀公执狐突曰子来则免【突之子毛及偃从公子重耳在秦】对曰父教子贰何以事君刑之不滥君之明也臣之愿也淫刑以逞谁则无罪   臣按刑以弼教必原父子之亲君臣之义以权其轻重以为取舍焉茍在上者理有不明而惟欲之狥至用刑诛以快其志则凡所恶者大者可诛小者可论而人无容足措手之地矣下拂乎人心上逆于天道人虽无如我何其如天何   秦文公二十年初有三族罪孝公用衞鞅变法令令民为什伍而相収司连坐不告奸者腰斩始皇并吞六国毁先王之法减礼谊之官专任刑罚躬摽文墨昼断狱夜理书目程决事日悬石之一而奸邪竝生赭衣塞路囹圄成市天下愁怨溃而叛之   臣按秦不师古专用刑法以致民不聊生而天下溃叛后世所当以为鉴戒者也   汉髙祖除秦苛法孝惠欲除三族罪妖言令议未决而崩髙后除之孝文元年尽除収帑相坐律令   臣按古者五刑极于大辟死一身之外无余刑也至秦人始有三族之法罪及于妻子同产夫以一人之有罪而其妻子固无罪也况一族乎父之族同一气脉之相传且犹不可又况于母族妻族乎是人家以一女子适人之故而累及其一家一族无辜而至于絶宗殒祀若推其类而至于义之尽则生女可以不举矣使家家皆惩之而不举则人类不几于絶乎所谓妖言之令尤为无可慿据言出于人之口而入于人之耳甚无形迹也徒以一人之言而坐其一人之罪且不可况其家族乎有国者恐其揺民惑众或至奸宄之生祸乱之作必明立禁条须必见于手书着于简牍成夫文理质证对验明白无疑然后坐之不然且将有如贾生之论秦者矣生之言曰忠谏者谓之诽谤深计者谓之妖言非徒不能禁乱且因以生乱而至于亡矣汉承秦后而一切禁之其享国至四百余年宜哉   武帝即位之后自公孙以春秋之义绳下张汤以峻文决理于是见知之法生而废格沮诽穷治之狱用汤奏顔异九卿见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诽论死是后有腹诽之法比公卿大夫多谄谀取容矣   胡寅曰昏主奸臣未有不恶嫉言者武帝非昏主也而信张汤立此令何哉古者立诽谤之木以求谤言故士传言庶人谤既许之谤则有口者皆得尽其情矣周厉王虽监谤亦见其时言路之不隘也监之而后隘矣秦禁偶语则两人不得相与言矣其后又有妖言令则一人而为国家深计者亦不得独献言矣虽然是犹或发之于口或笔之于书得一据证反是为非加之罪辟也若夫腹诽之法不亦异哉自尧舜大圣犹以知人为难知人之道必自听言始是故敷奏以言既观其言明试以功又考其事庶乎尽之而大奸似忠大佞似信者尚不得而知也乃探心腹不用形显而罪之呜呼异哉人心难测甚于知天腹之所藏何从而验今指孝子曰尔欲弑父指忠臣曰尔欲弑君指亷人曰尔欲为穿窬指义士曰尔欲为盗贼尔虽不言不为吾知尔之心也然则凡所嫉恶者孰不可杀矣立法如此与商纣剖比干观七窍也几希使贤人君子精忠不得以上白志义不得以自伸反贻暗昧之诛喑呜而死皆汤啓之也汤祸贼不足道其报亦不旋踵独孝武信而用焉惜哉史云公卿大夫自是谄谀取容夫求合者不待是而谄谀也况立法以诏之乎   臣按腹诽之法胡氏论之可谓切至矣张汤今年杀顔异明年即自杀天道好还彰彰如此为人臣以事君何用杀人以求自安其位耶   武帝以法制御下好尊用酷吏民益轻犯法盗贼滋起道路不通乃使樊昆等衣绣衣持节发兵以兴击所至得擅斩二千石以下诛杀甚众一郡多至万余人散卒失亡复聚党阻山川者往往而羣居无可奈何于是作沈命法曰盗起不发觉发觉而捕不满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其后小吏畏诛虽有盗不敢发府亦使其不言故盗贼寖多上下相为匿以文辞避法焉胡寅曰所为立君者为人羣而争也不务德化而以力从事是与之争也夫民服之则驯治之则骇与之争则奋然竞起矣虽大无道之君恶民叛已临以严刑如薙草者钱镈耰锄相寻于地上亦未有能尽杀四海之人者何则寡不胜众也汉监不逺在嬴政之世矣是故以法制民不若以善养民以政御众不若以德抚众抚以德养以善居上而寛如天覆然何至于为盗哉   臣按圣人制刑以求无刑立辟以求止辟武帝时以盗贼滋起作为沈命法非独不能止盗反由是而盗贼滋多且又因之而致官吏之相为掩蔽而盗贼益甚是一举而二失焉由是而驯致大乱不难也吕刑云民之乱罔不中是则治民之道无有过于中者也是故先王立法制刑莫不用中中则无过无不及可以常用而无弊不过而严亦不及而寛过而严则民有不堪而相率为伪以避罪不及而寛则民无所畏而羣聚竞起以犯罪   初孝武之世征发烦数百姓贫耗穷民犯法奸轨不胜于是使张汤赵禹之属条定法令作见知故纵监临部主之法缓深故之罪急纵出之诛其后奸猾巧法转相比况禁网浸密律令烦苛文书盈于几閤典者不能徧睹是以郡国承用者駮【不晓其用意也】或罪同而论异奸吏因縁为市【弄法而受财若市买之交易】所欲活则传生议所欲陷则予死比【例也】议者咸寃伤之   臣按武帝以百姓贫耗穷民犯法乃使酷吏条定法令推求其罪以网罗之呜呼盍亦反求民之所以犯法之由乎史固曰征发烦数百姓贫耗民之所以穷而至于犯法者有由也始也既用桑羊孔仅以征发烦数而致民于法狱终也又用张汤赵禹以律令烦苛而陷民于死地武帝何不仁之甚哉然则欲民之不犯法其道何繇曰管子有言仓廪实知礼节必也制节谨度薄税敛寛力役使其家给人足则民不穷而人不犯于有司矣   宣帝时廷尉史路温舒上言秦人用刑之失其终有曰乌鸢之卵不毁而后鳯凰集诽谤之罪不诛而后良言进故古人有言山薮藏疾川泽纳污瑾瑜匿恶国君含诟虽陛下除诽谤以招切言开天下之口广箴谏之路扫亡秦之失尊文武之德省法制寛刑罚以废治狱则太平之风可兴于世永履和乐与天亡极天下幸甚臣按温舒之疏真氏已载于前书且谓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不胜痛则饰辞以视之吏治者利其然则指道以明之上奏畏却则煅炼而周纳之葢奏当之成虽咎繇听之犹以为死有余辜何则成链者众文致之罪明也故俗语云画地为狱议不入刻木为吏期不对此十余言其于胥吏惨刻之情狱犴寃枉之状可谓尽矣然观其疏始言秦之时正言者谓之诽谤遏过者谓之妖言盛服先王不用于世忠良切言皆郁于胸虚美薰心实祸蔽塞乃秦之所以亡继言胥吏惨刻狱犴寃枉及其终也又以除诽谤以招切言开天下之口广箴谏之路省法制寛刑罚以废治狱结之大意谓秦之所以亡由刑狱惨刻刑狱惨刻由言路不开言路所以不开者由以正言遏过者为诽谤妖言也宣帝善其言故下诏立廷平然当时杨恽之死正坐南山芜秽县官不足为尽力之言于定国为廷尉乃奏以为妖恶言大逆无道则是温舒之言切中宣帝之失而借秦为言耳胡氏谓人君行事不当于人心天下得而议之岂有戮一夫钳一喙而能沮弭之哉宣帝于是乎失君道矣噫人君之酷刑皆足以失人心而亡国一旦茍有革心犹足以善其后惟杀谏者则无不亡之理观诸汉唐末世之君可见矣有国家者尚鉴之哉   章帝时陈宠上疏曰陛下即位数诏羣僚宏崇晏晏而有司执事未悉奉承典刑用法犹尚深刻断狱者急于篣格酷烈之痛执宪者烦于诋欺放滥之文或因公行私逞纵威福今宜荡涤烦苛之法轻薄棰楚以济羣生帝纳宠言诏有司絶鉆钻诸惨酷之科解妖恶之禁除文致之请谳五十余事定着于令   臣按文致谓其人无罪文饰致其法中也   桓帝延熹元年中常侍侯览等令牢修上书告李膺等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部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帝怒下郡国捕党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案经三府太尉陈蕃郤之曰今所按者皆海内人誉忧国忠公之臣此等犹将十世宥之岂有罪不彰而致収掠乎不肯平署上愈怒遂下膺等于黄门北寺狱其辞所连及杜密陈翔范滂之徒二百余人或逃遁不获皆悬金购募使者四出相望陈蕃上书极谏帝怒策免之自后无敢复言者窦武霍谞复以为言帝意稍解乃诏党人二百余人皆归田里书名三府禁锢终身及灵帝即位陈窦用事复举防膺等陈窦诛膺等复废侯览怨张俭尤甚乃命朱并上书告俭等共为部党图危社稷时上年十四问曰党人何用为恶而欲诛之耶对曰欲为不轨上曰不轨者何对曰欲危社稷上乃可其奏凡党人死者百余人妻子皆徙邉连引収考布徧天下宗戚并皆残灭郡县为之残破   马端临曰党锢之狱出于宦官之恶直丑正然欲加之罪则必从而为之辞帝之问曹节曰党人何用为恶而欲诛之耶善哉问也帝时方童防未知奸佞容恱之可亲忠贤鲠直之可恶故发此问至对以谋不轨危社稷则不复能穷诘其所以谋之说所以危之状而遽可其奏矣自昔昬暴之君诛诤臣戮直士若龙逄比干之俦皆以谏诤于朝而婴祸而窃议于野者则未尝罪之也至李斯始有偶语之禁张汤始有腹诽之律皆处以死罪今观党锢诸贤所坐即偶语腹诽之罪而曹节王甫所为葢袭斯汤之故智也至于根连株逮坐死者不可胜计虽曰主昬政乱防珰得以肆其威虐然亦有由来矣盖汉家之法以殊死为轻典而治狱之吏则以深竟党与为能事夫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传曰作法于贪弊将若之何信哉   臣按路温舒言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狱之吏是也臣以为治狱之吏其小者耳其所失之存最大者则诽谤妖言之禁焉吕后时虽除去其禁然温舒上疏于宣帝始终以诽谤为言则是虽除之实则暗用之而不自知也其子孙习见以为当然左右邪遂袭用之以除异已之人其祸乃至更代累世而犹炽卒之善良受祸国祚随之后之有天下者其他刑狱虽若惨刻然失人心促国脉趣于亟亡者皆莫甚于诽谤妖言之令也古语云杀谏臣者其国必亡然杀谏臣犹有定名不谏者未必杀也惟用诽谤妖言坐人之罪则不分在朝在野有官无官一切诛之以钳天下之口其国之亡也又何疑哉   魏孝文以有罪徙邉者多逋亡乃制一人逋亡阖门充役光州刺史传陵崔挺谏曰天下善人少恶人多若一人有罪延及阖门则司马牛受桓魋之罚栁下惠婴盗跖之诛不亦哀哉孝文善之遂除其制   臣按秦始有夷族之刑一人犯罪延及一家而且及其母族妻族焉崔挺兹言其仁人之言哉秦仅再世而博陵之崔世为北朝大族至于唐犹盛不可谓天无意也   初魏元丕与陆叡李冲于烈俱受不死之诏叡既诛赐冲烈诏曰叡反逆违誓在彼不闗朕也然犹不忘前言听其自死免其孥戮朕本期始终而彼自弃絶   司马光曰杀生予夺人君驭臣之大柄是故先王之制虽有八议茍有其罪不直赦也必议于槐棘之下可宥则宥可刑则刑故君得以施恩而不失其威臣得以免罪而不敢自恃魏于勲贵之臣往往豫许之以不死彼骄而触罪又从而杀之是以不信之令使陷于死地也   臣按人君为治大要在仁义所以持仁义者信也不当死而死之非仁当死而不死之非义既许以不死而又死之非信失此三者何以为国   梁武帝疎简刑法自公卿大臣咸不以鞫狱为意又专精佛戒每断重罪则终日不怿或谋反逆事觉亦泣而宥之由是王侯益横或白昼杀人于都街或暮夜公行剽掠有罪亡命者匿于主家有司不敢搜捕帝深知其弊而溺于慈爱不能禁也   臣按大禹泣囚怜民之愚也梁武泣囚儌已之福也洒泪虽同而处心则异怜愚而泣终寘之于法所以戒其后使之化愚为智变恶为良儌福而泣虽若免之于死然而法度日弛奸恶日起卒致白昼杀人公行摽掠本欲儌福于已而反有以致祸于人所谓求福不得而祸已随之者也佛教之不足慿信如此后世人主其鉴之哉   隋文帝素不恱学既任智而获大位因以文法自矜明察临下恒令左右觇内外小有过失则加以重罪又患令史赃污使人以钱帛遗之得犯立斩每于殿廷捶人一日之中或至数四尝怒问事挥楚不甚即令斩之髙颎等谏以为朝堂非杀人之处殿廷非决罚之地帝不纳又为殿廷杀人兵部侍郎冯基固谏不从竟于殿廷行决帝亦寻悔宣慰冯基而怒羣臣之不谏者   臣按智者行其所无事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文帝既以任智而获大位故凡事皆以所谓智者处之欲人莫测吾之所为而知所畏惧将以得其情而摄其心也呜呼圣人所谓智者岂若是耶彼盖自智其智非吾圣人之智也智与仁勇为天下之三达德缺一不可也而其所以然者则本于诚焉诚以用智则所谓行其所无事也噫隋文用其奸谋诡诈以为智天之未定则因之以奸天位天之既定则因之以灭宗祀后世人君有任私智者尚文帝之鉴哉   文帝尚惨急而奸囘不止定盗一钱弃市法闻见不告者坐至死自此四人共盗一榱桷三人共窃一即时行决有数人刼执事而谓之曰吾岂求财者耶但为枉人来耳而为我奏至尊自古以来体国立法未有盗一钱而死也而不为我以闻吾更来而属无类矣帝闻之为停盗取一钱弃市之法   臣按先王因情以立法如衡之于轻重少者不可多大者不可小物有多少大小而衡一以无心待之随其多少大小而权之也盗一钱者则坐以死盗万钱者又何以加之哉以是立法是教天下之为盗者不为盗则已如必为盗则为其大而毋为其小宁取其多而不取其少岂所谓辟以止辟者耶   唐武后自以久专国事且内行不谨欲大诛杀以威之乃盛开告密之门擢胡人索元礼为游击将军令按制狱元礼推一人必令引数十百人周兴来俊臣之徒效之纷纷继起私蓄无赖数百人专以告密为事欲陷一人辄令数处俱告事状如一俊臣与万国俊共撰罗织经数千言教其徒网罗无辜织成反状构造布置皆有支节太后得告密者辄令索元礼等推之竞为讯囚酷法作大枷有定百脉突地吼死猪愁求破家反是实及鳯凰晒趐驴驹防橛僊人献果等名或倒悬石缒其首或以醋灌鼻每得囚辄先陈其械具以示之皆战栗流汗望风自诬   胡寅曰自古酷刑未有甚于武后之时其技与其具皆非人理盖出于佛氏所说地狱之事也佛之意本以怖愚人使之信也然其说自南北朝澜漫至唐未有用以治狱者佛之言在册知之者少至阎立本图地狱变相形于绘画则人之得见而惨刻之吏智巧由是滋矣是故惟仁人之言其利溥佛本以善言之谓治罪于幽隂间耳不虞其弊使人真受此苦也吁亦不仁之甚矣   臣按先王制刑本以制民使之不敢为恶后世为恶者乃以刑为行恶之具其惨酷有如武后时酷吏之所为者盍思曰吾人也彼亦人也人以是加我我能堪之乎天道好还吾害人以保己之富贵人虽不奈我何其如天道何吾虽尊贵彼虽卑贱同一知识蠢动也我与彼均禀性赋形于天地间天生我亦犹生彼也不畏于人独不畏于天乎   武后长夀元年来俊臣罗告同平章事狄仁杰等谋反先是俊臣奏请降敇一问即承反者得减死及仁杰下狱俊臣以此诱之仁杰即承反是实俊臣乃少寛之仁杰令其子上寃状武后览之以问俊臣对曰仁杰等下狱未尝褫其巾帯寝处安甚茍无事实安肯承反太后使通事舍人周綝往视之俊臣暂假仁杰等巾罗立于西使綝视之俊臣诈为仁杰等谢死表使綝奏之乐思晦男数岁没入司农上变得召见武后问状对曰臣父已死臣家已破但惜陛下法为俊臣等所弄陛下不信臣言可择朝臣之忠清陛下素所信任者为反状以付俊臣无不承反矣武后意稍悟召见仁杰曰卿承反何也对曰不承则已死于拷掠矣武后曰何为作谢死表对曰无之出表示之乃知其诈   臣按路温舒言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棰楚刑具之轻者也人之肌肤尚有所不堪者况用非法之重刑乎后世人主观武后时来俊臣治狄仁杰谋反之狱及详乐思晦防男之言与仁杰召见之对则酷吏害人之情状罪人承罪之因由灼然见矣   武后谓侍臣曰顷者周兴来俊臣按狱多连引朝臣云其谋反中间疑有不实使近臣就狱引问得其手状皆自承服朕不以为疑自兴俊臣死不复闻有反者然则前死者不有寃耶姚元崇对曰自垂拱以来坐谋反死者率皆兴等罗织自以为功陛下使近臣问之近臣亦不自保何敢动揺所问者若有翻覆惧遭惨毒不若速死赖天啓圣心兴等伏诛臣以百口为陛下保自今内外之臣无复反者若防有实状臣请受知而不告之罪武后恱曰向时宰相皆顺成其事陷朕为淫刑之主闻卿所言深合朕心赐元崇钱千缗   臣按武后虽女主然其本心之天理亦未尝无也虽以一时酷吏逢其恶用淫刑以逞彼虽昧于其初然事久而天理定事过而善心生卒亦未尝不知其非也是以酷吏无不坐诛而当时宰臣顺成之者亦咎其陷已于淫刑焉后世人主观仁杰之对及元崇此言凡有大狱必须自引所犯者于前躬自诘问而毋为所蔽为刑官者毋逢君之恶为大臣者必匡君之失毋使他日其君之悔悟而诛戮之及咎怨之归也   武后时侍御史周矩上疏曰推刻之吏以深刻为功凿空争能相矜以虐泥耳笼头折胁籖爪悬髪熏耳刻害支体糜烂狱中号曰狱持或累日节食连宵缓问昼夜揺撼使不得眠号曰宿囚此等即非木石且救目前茍求賖死臣窃听舆议皆称天下太平何苦须反岂被告者尽是英雄欲求帝王邪但不胜楚毒自诬耳愿陛下察之周用仁而昌秦用刑而亡愿陛下缓刑用仁天下幸甚   臣按人主所深恶者反叛也而小人之欲求富贵者往往假是诬人以求爵赏人主不之察而听之其致人于死地辄至十百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絶人之宗祀其为仁政之累和气之盭也大矣遇有斯狱必须隔别而问证佐既明必须得其反具引赴御前躬为诘问许其靣辩不付其狱于所执之人必察其详于外廷之讯如此则奸状无不明刑狱无不当矣   宗天宝初李林甫为相起大狱以诬陷异已者宠任吉温罗希奭为御史二人皆随林甫所欲深浅煅炼成狱无能自脱者时人谓之罗钳吉网   臣按国家置为刑狱有一定之名有一定之所祖宗成法子孙当遵守之不敢有加焉可也汉唐以来乃有诏狱之名及有起大狱者是于常宪之外而更为之异名以罗人于死地所以张奸臣之威失天下之心皆由乎此后世人臣有请于祖宗常狱之外别起狱者必奸邪也人主宜痛斥之   肃宗时将军王去荣以私怨杀本县令当死上以其善用礟免死以白衣于陜郡効力贾至上疏曰易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渐矣若纵去荣可谓生渐矣议者谓陜郡初复非其人不可守然则他无去荣者何以能亦坚守乎陛下若以礟石一能即免诛死今诸军技艺絶伦者其徒实繁必恃其能所在犯上复何以止之若止舍去荣而诛其余者则是法令不一而诱人触罪也今惜一去荣之材而不杀必杀十如去荣之材者不亦其伤益多乎夫去荣逆乱之人也焉有逆于此而顺于彼乱于富平而治于陜郡悖于县君而不悖于大君欤下其事令百官议韦见素等议以为法者天地大典帝王犹不敢擅杀而小人得擅杀是臣下之权过于人主也去荣既杀人不死则军中凡有技能者亦自谓无忧所在暴横为郡县者不亦难乎陛下为天下主爱无亲疎得一去荣而失万姓何利之有于律杀本县令列于十恶而陛下寛之王法不行人伦道屈臣等奉诏不知所从夫国以法理军以法胜有恩无威慈母不能使其子陛下厚养战士而每战少利岂非无法乎今陜郡虽要不急于法也有法则海内无忧不克况陜郡乎无法则陜郡亦不可治得之何益而去荣末技陜郡不以之存亡王法有无家国乃为之轻重此臣等所以区区愿陛下守贞观之法上竟舍之臣按肃宗之于一王去荣杀县令而不正其罪贾至既言之韦见素等又言之谆复明切如此而肃宗竟不悟焉其后卒至法令废弛士卒桀骜终唐室而不振其原未必不出诸此也   懿宗同昌公主薨悼痛不已杀医官韩宗卲等二十余人収捕亲族三百余人系京兆狱平章事刘瞻言以为修短之期人之定分昨公主有疾深轸圣慈宗卲等诊疗之时惟求疾愈备施方术非不尽心而祸福难移竟成蹉跌原其情状亦可哀矜而械系老防三百余人道路嗟叹奈何以达理知命之君涉肆暴不明之谤愿少囘圣虑寛释系者上览疏不恱   臣按古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懿宗以一女之故而杀医者二十余人而収捕亲族至三百余人知痛吾女之死而人之死独不可痛哉彼二十人者皆有父母子女吾爱吾女而彼之父母子女亦爱其父与子人有贵贱而痛戚之情则一也吾女之死非其故若出于误亦在所宥况医所能生者不死者尔数之尽者医岂能延哉刘瞻之言痛切而懿宗不悟非独不仁盖不智也   宋至和中太常博士吴及言古人除肉刑重絶人之世也今则宦官之家竞求他子絶人理希求爵命童防何罪陷于刀锯因而夭死者多矣夫有疾而夭治世所羞有罪而宫前王不忍况无疾与罪乎臣闻汉永平之际中常侍四员小黄门十人唐太宗定制无得逾百员且以祖宗近事较之祖宗时宦官凡几何人今凡几何人臣愚以谓胎卵伤而鳯凰不至宦官多而继嗣未育伏望濬发德音详为条禁进献宦官一切权罢擅宫童防寘以重法若然则天心必应圣嗣必广召福祥安宗庙之策莫先于此   臣按五刑之中宫刑最重四刑惟残人之肌体宫刑则絶人之种类故虽死辟之大不若宫刑之惨大辟虽曰身首异处然止于一身一时而宫刑则上阏先传下絶后继非止一人一世焉今世无古宫刑亦无宋人宦官之家取他人子宫以为嗣之例祖宗以来凡人侍掖庭者多取军旅中不得已所系累之防穉免其死而生之至仁之恩也近年乃有军民之家自宫其子以求进者而在近甸尤多惟我国家都燕切近邉鄙民之生于是者比诸他境尤当加意爱惜而保养之使其蕃息以壮实根本一人失其生固在所惜况千百人絶其后代乎伏愿体天地好生之德严为禁制自今有自宫其子弟者罪其父母及其生户全家戍邉隣保知情重加罚赎其主使下手之人问以死罪被宫者分送藩府以给使令永不许进入掖庭如此则不禁自絶矣是亦圣朝体天心惜民命锡民类莫大之仁政也   髙宗绍兴中殿中侍御史常同论私盐刑名太重主议之臣但曰刑不峻不足以致厚利夫峻刑章而不恤民害此奸臣之所为也自古及今刑之所犯必称罪之轻重岂有罪无等降一用重刑之理今私盐一斤至杖脊配广南则孰不相率而为百千斤之多哉祖宗之仁德在人犹人之有元气今天下之势可谓病矣奈何遂欲伤元气乎法令之行系乎国本不使有识缙绅之士议之而使刀笔之吏弄其文墨非国之福也   臣按天生物以养人非专为君也而君専其利己违天意矣为之禁且不可也况又为不称其罪之重刑哉常同谓刑之所犯必称罪之轻重深得先王制刑之意后世法令所以禁愈严而犯愈多者以不称其罪也夫立法者君也而导君而为是法者左右之臣也而行法者未必皆无仁心未必皆欲从君之欲彼见法之过于严而民之愚而贫无知而冒法不得已而犯禁不肯尽行其法故法虽行于暂而不能行之于久而卒归于废弛此非独人心之不然而天理亦不之然也后世大盗多起于盐徒正以盐禁太严有国者不可不知   理宗朝天下之狱不胜其酷每岁冬夏诏提刑行郡决囚提刑惮行悉委倅贰倅贰不行复委幕属所委之人皆肆行威福以要餽遗监司郡守擅作威福意所欲黥则入其当黥之由意所欲杀则证其当死之罪呼喝吏卒严限日时监勒招承催促结欵而又擅制狱具非法残民或断薪为杖掊击手足名曰棹柴或木索并施夹两股名曰夹帮或纒绳于首加以木楔名曰脑篐或反缚跪地短竪坚木交辫两股令狱卒跳跃于上谓之超棍痛深骨髓几于殒命富贵之家稍有罥罣动籍其赀又以趂办月桩及添助版帐为名不问罪之轻重并从科罚大率官取其十吏渔其百州县往往专杀拘鎻罪人死而后已甚至户防词讼亦皆収禁有饮食不充饥饿而死者有无力请求陵虐而死者有为两词赂遗苦楚而死者惧其发觉先以病申名曰监医实则已死名曰病死实则杀之至度宗时虽累诏切责禁止终莫能胜而国亡矣   臣按宋至理宗时土地已蹙穷民残喘待日而毙多方以妪乳之犹恐不足以有而一时监司守令乃为严刑苛法以籍民财以残民命理宗在位方以崇尚道学为事务虚名而蔑实政当是之时为监司守令者岂无学道学之流乎要之皆趣时好名之士非真有心于居敬穷理以济人利物者也卒至于伤天地之和促国家之脉而有裔夷之祸也呜呼岂无所自哉今去宋季不逺其淫刑之具如所谓脑篐超棍之类世犹有袭而用之者伏惟国家以仁立国乞勑有司痛加禁革敢有于律文讯杖之外巧意用刑者坐以违制之律造之者重罚用之者除名是亦顺天心夀国脉之一大事也   以上戒滥纵之失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三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总论威武之道【上】   易师之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   程頥曰师为卦坤上坎下以二体言之地中有水为众聚之象以二卦之义言之内险外顺险道而以顺行师之义也以爻言之一阳而为众隂之主统众之象也比以一阳为众隂之主而在上君之象也师以一阳为众隂之主而在下将帅之象也地中有水水聚于地中为众聚之象故为师也君子观地中有水之象以容保其民畜聚其众也   朱熹曰师兵众也下坎上坤坎险坤顺坎水坤地古者寓兵于农伏至险于大顺藏不测于至静之中水不外于地兵不外于民故能养民则可以得众矣臣按先儒谓古者兵农合一居则为比闾族党之民役则为卒伍军旅之众容之畜之于无事之时而用之于有事之日此众即此民也容之则保爱而不伤畜之则聚处而不散有以容之故无事之时得以生养而自遂有以畜之则有事之时易于召集以相卫国家之有众亦犹土地之有险也地有险则人莫敢逾国有兵则人不敢犯然兵虽险而用之又必以顺焉不顺不动也   序卦曰师者众也众必有所比故受之以比   程頥曰人之类必相亲辅然后能安故既有众则必有所比比所以次师也   吕祖谦曰师以二为主二将帅也以一阳而为众隂之所聴命者比以五为主以一阳而为众隂之所亲辅者也比所以次师者言众虽聴命于将帅而心当亲辅于君也   杂卦曰比乐师忧   蘓轼曰有亲则乐动众则忧   余芑舒曰在上而得众故乐居下而任众故忧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比之乐也鞠躬尽力死而后已成败利钝非所逆覩师之忧也   臣按师之为卦万世论行师之道皆不出乎此六爻之间凢军旅之用所谓出师驻师将兵将将与夫奉辞伐罪旋师班赏无所不有先儒谓虽后世兵书之繁不如师卦六爻之略且所论者王者之师比后世权谋之书竒正甚逺为天下者制师以立武立武以卫国卫国以安民乌可舎此而他求哉   谦六五不富以其邻利用侵伐无不利象曰利用侵伐征不服也   程頥曰富者众之所归惟财为能聚人五以君位之尊而执谦顺以接于下众所归也故不富而能有其邻也邻近也不富而得人之亲也为人君而持谦顺天下所归心也然君道不可専尚谦柔必须威武相济然后能懐服天下故利行侵伐也威徳并着然后尽君道之宜而无所不利也征不服者征其文徳谦逊所不能服者也文徳所不能服而不用威武何以平治天下非人君之中道谦之过也   朱熹曰以柔居尊在上而能谦者也故为不富而能以其邻之象盖从之者众矣犹有未服者则利以征之而于它事亦无不利   杨万里曰征不服者不服而征不得已尔舜征苖不得已也汉武征匈奴岂不得已乎   臣按征者正也下有不正上则正之下之人非有不正之事而上之人輙兴师以侵伐之则上已不正矣如正人何在上之人且谦柔和顺而下之人廼负固不服桀骜不驯其不正甚矣上之人専尚文徳而不奋威武以正之则流于姑息失之寛纵   廼谦之过非谦之益也又岂所谓称物平施者哉   豫利建侯行师   程頥曰豫顺而动也豫之义所利在于建侯行师夫建侯树屏所以共安天下诸侯和顺则万民悦服兵师之兴众心和悦则顺从而有功故豫悦之道利于建矦行师也又上动而下顺诸矦从王师众顺令之象君万邦聚大众非和悦不能使之服从也   朱熹曰豫和乐也人心和乐以应其上也又曰建矦行师顺动之大者   臣按兵师之兴所以为民也兴师而民心不悦则其所行必非王者之师仁义之举也是以人君举事既揆之已复询之众众心和悦然后从而顺之茍有不悦必中止焉寜失势于他人不失心于已众   夬之彖曰夬扬于王庭孚【言信之在中诚已也】号【命众之辞】有厉【危也】告自邑【私邑也】不利即【从也】戎【尚武也】利有攸徃   程頥曰小人方盛之时君子之道未胜安能显然以正道决去之故含晦俟时渐图消之之道今既小人衰防君子道盛当显行之于公朝使人眀知善恶故云扬于王庭也君子之道虽长盛而不敢忘戒备故至诚以命众使知尚有危理焉以此之甚盛决彼之甚衰若易而无备则有不虞之悔是尚有危理必有戒惧之心则无患也圣人设戒之意深矣然君子之治小人以其不善也必以已之善道胜之故圣人诛乱必先修已舜之敷文徳是也告自邑先自治也戎兵者彊武之事不利即戎谓不宜尚壮武也   朱熹曰夬决也阳决隂也其决之也必正名其罪而尽诚以呼号其众相与合力然亦尚有危厉不可安肆又当先治其私而不可专尚威武则利有所徃也皆戒之之辞   九二惕号莫夜有戎勿恤   程頥曰内懐兢惕而外严诫号虽莫夜有兵戎亦可勿恤矣   臣按先儒谓不利即戎与莫夜有戎相应莫夜有戎言小人常伺隙兴兵以冦君子不利即戎言君子不当専尚威力以胜小人盖君子之感小人固自有道若徒以力角力则君子未必有加于小人而适以败天下之事尔此圣人之所以深戒也然则所谓君子胜小人之道奈何曰君子之治小人以其不善也必以已之善道胜之养之以善而横逆自若也则含晦俟时以冀其机之可乗仗义执言以明其罪之所在布诚信以孚众心申号令以竦众聴相与同心以除害协力以敌忾兢兢焉常存危厉之心不欺彼衰而遂安肆也业业焉益尽自治之道不恃已彊而事威武也内懐乎兢惕外严乎备戒虽有仓卒莫夜之戎亦无所忧矣夫然后以堂堂之陈正正之旗举无敌之师而加诸有罪之人夫何徃而不成功哉茍或恣其一决之勇而求大快于吾心则非徒不能除其害而反有以致其大害矣圣人于夬之卦而丁寜深切如此其为君子谋至矣有天下者可不戒哉   萃之象曰泽上于地萃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   程頥曰泽上于地为萃聚之象君子观萃聚以除治戎器用戒备于不虞凡物之萃则有不虞度之事故众聚则有争物聚则有夺大率既聚则多故矣故观萃象而戒也除谓简治也去弊恶也除而聚之所以戒不虞也   朱熹曰除者修而聚之之谓又曰大凡物聚众盛处必有争故当预为之备如人少处必无争才人多少间便自有争所以当预为之防也   丘富国曰天生五材谁能去兵用兵乱也去兵亦乱也君子当萃聚之世而除戎器非右武也特戒不虞而已如秦人之销锋镝唐末之议销兵则非谓之除戎器汉武席文景富庶之极至穷兵黩武以事四夷又岂戒不虞之义乎   臣按民生于世犹泽在地中泽润乎地而不燥地容乎泽而不溢相与含容而不觉其为多也泽一出乎地上则日积月累其出也无穷尽其流也无归宿则必有奔放溃决之虞矣譬之民焉当夫国初民少之际有地足以容其居有田足以供其食以故彼此相安上下皆足安土而重迁惜身而保类驯致承平之后生齿日繁种类日多地狭而田不足以耕衣食不给于是起而相争相夺而有不虞度之事矣是以圣王随其时而为之制既为之足食以顺其生又为之足兵以防其变所谓足兵者不止戎器也而独以戎器言盖兵与农皆出于民农所以别于兵者以所执之器异也执耒耜痔钱镈者则谓之农手戈矛擐甲胄者则谓之兵其寔皆民也言器则人在其中矣大抵兵威之所以不振者由上之人狃于治安而不知戒也盖事乆则必弊除其旧而新之则宿弊为之一新人聚则必散收其散而聚之则泮涣有所拘束夫然则事之可虞者皆不足虞矣窃惟我圣祖承元政废弛之后民俗凋弊之余大振威武以立国内而畿甸外而邉方设立卫所每卫五所每所千军错时郡邑之中以为民生之卫盖不待民生之萃聚而后戒其不虞也圣祖思患豫防之心逺矣今承平百余年生齿之繁比国初防千倍蓰而兵戎之众反不及什二三焉岂大易因萃象以除戎器戒不虞之义哉防惟圣明留心武事明勅所司通将洪武年间原设卫所军士队伍并见在数目以闻下执政大臣俾其详究军伍前后所以多寡之数必欲复祖宗之旧其道何繇或别有它策具疏备陈然后集议除其旧而新之收其散而聚之防防乎必有益于国必无损于民然后行之庶防合乎大易萃卦之象以为国家制治保邦千万年长乆之计宗社生灵不胜大幸   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言凶与民同患神以知来知以藏徃其孰能与于此哉古之聪明睿知神武而不杀者夫   朱熹曰圣人之徳无一尘之累无事则其心寂然人莫能窥有事则神知之用随感而应神武不杀得其理而不假其物之谓   又曰武虽是杀人的事圣人却存此神武而不杀也臣按神武不杀四字虽圣人以赞易卦之用然武而谓之神神武而谓之不杀神武而不杀之一言是诚圣人文化之妙用武徳之至仁函隂阳生杀之机妙仁义生成之化方其事之未来也运其神妙之机而测度之于防防朕兆之先及其事之既徃也敛其明照之用而包函之于幽防隂密之地用是以立武则变化而莫测运用而无方仁厚而不伤广大而无问是即帝尧广运之武成汤天锡之勇也伏惟圣人在上体大易神智之徳存神武不杀之心民之有患不得已而用武本仁心而运神智仗道义以施徳威以不杀而为杀也则圣武布昭于天下则其所谓乃武者不独并称于乃文而且与乃圣乃神之妙用巍巍乎荡荡乎与帝尧之徳同一广运矣   虞书益曰帝徳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   朱熹曰广者大而无外运者行之不息大而能运则变化不测故自其威之可畏而言则谓之武自其英华发外而言则谓之文   臣按益赞尧之徳不徒曰徳而且曰帝徳广运不徒曰广运而继曰乃圣乃神乃武乃文谓之乃者以见帝徳之所以广运有此四者而其所以知其为圣神文武者乃以时而出之也本神圣以为文武此圣人之文所以为文思而光于四表而其武所以为神武而不杀也欤   商书伊尹曰惟我商王布昭【敷着】圣武代虐以寛兆民允懐   蔡沈曰圣武犹易所谓神武而不杀者汤之徳威敷着于天下代桀之虐以吾之寛故天下之民信而懐之也   臣按先儒谓不徒武而谓之圣武以见其出于徳义之勇故能除暴救民以安天下此圣武之实也至于天下之民莫不信而懐之此圣武之效也   诗商颂长发之七章曰武王载斾有防秉钺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遏同】苞有三蘖【旁生萌蘖谓韦顾昆吾也】莫遂莫达九有有截韦顾既伐昆吾夏桀【韦顾昆吾皆桀之党】   朱熹曰武王汤也虔敬也言恭行天讨也言汤既受命载斾秉钺以征不义桀与三蘖皆不能遂其恶而天下截然归商矣初伐韦次伐顾次伐昆吾乃伐桀当时用师之序如此   臣按先儒谓载斾秉钺不敢不虔所谓临事而惧也夫成汤以天锡勇智之资以至仁伐至不仁而犹虔敬如此况无成汤之徳之才而所遇者又非韦顾昆吾之敌而可以恣肆而不知所惧哉   殷武之首章曰挞【疾貌】彼殷武奋伐荆楚罙【冒也】入其阻裒【聚也】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绪   朱熹曰殷武殷王之武也汤孙谓髙宗旧说以此为祀高宗之乐盖自盘庚没而殷道衰楚人叛之高宗挞然用武以伐其国入其险阻以致其众尽平其地使截然齐一皆高宗之功也易曰高宗伐方三年克之盖谓此欤   李雩曰楚为夷狄之国世乱则先叛世治则后服商室中防徃徃为患高宗所以伐之   朱善曰自古中兴之君未有不以武徳胜者盖继衰乱之后内之则法度之既弛纪纲之既壊外之则诸矦之既叛四夷之既起自非以武徳胜之则安能举王纲于已坠合人心于已离拨乱而复反于正哉若殷之高宗是已信乎其无愧于为汤之孙矣   臣按高宗伐方三年克之事之至难者也然诗人颂高宗不徒曰武而曰殷武而又以为汤之绪以见高宗所以用武逺伐暴乱者不过承其先世余烈以孙而成祖之功绪而已然则后人所成之功何者而非前人之绪哉   皇矣美周也其五章曰帝谓文王【设为天命文王之辞】无然【不可如此】畔【离也】援【攀援】无然歆【欲之动也】羡【爱慕】诞先登于岸【道之极至处】密人【密须氏姑姓之国】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国名】徂【徃也】共【阮国之地名】王赫斯怒爰整其旅【周师】以按【遏也】徂旅【密师之徃共者】以笃于周祜【福也】以对【答也】于天下   孟子曰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朱熹曰人心有所畔援有所歆羡则溺于人欲之流而不能以自济文王无是二者故独能先知先觉以造道之极至盖天寔命之而非人力之所及也是以密人不恭敢违其命而擅兴师旅以侵阮而徃至于共则赫怒整兵而徃遏其众以厚周家之福而答天下之心盖亦因其可怒而怒之初未尝有所畔援歆羡也此文王征伐之始   王安石曰有所畔援歆羡不得其欲而怒则其怒也私而已文王之怒是乃与民同怒而异乎人之私怒也   臣按怒者七情之一怒而无所畔援歆羡是怒而得其中中而中其节是之谓和圣人一心中和之极是惟不怒而其所怒者必其所当怒而不可不怒者焉无所偏倚无所乖戻乃合天理人情于一心故一怒而可以安天下之民彼秦皇汉武之穷兵黩武是怒所不当怒者也所怒者一己之私一怒而害天下之民乃至毒流于四海祸延于子孙呜呼可不戒哉   其七章曰帝谓文王予【设为上帝之自称】懐【眷念也】明徳【文王之徳】不大声以【犹与也】色不长夏以革【未详】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法也】帝谓文王询尔仇方【雠国】同尔兄弟【与国也】以尔钩援【钩梯也】与尔临【临车也】冲以伐崇【国名】墉【城也】   司马迁曰崇矦虎譛西伯于纣纣囚西伯于羑里其后赦西伯赐之弓矢鈇钺得専征伐曰譛西伯者崇矦虎也西伯归三年伐崇矦虎而作丰邑   朱熹曰言上帝眷念文王而言其徳之深防不暴着其形迹又能不作聪明以循天理故又命之以伐崇也吕氏谓此言文王徳不形而功无迹与天同体而已虽兴兵以伐崇莫非顺帝之则而非我也   严粲曰崇矦譛文王而文王伐之疑于报私怨者然虎倡纣为不道乃天人之所共怒文王奉天讨罪何容心哉盖由其心纯乎天理故喜怒皆与天合所仇者非私怒所同者非茍合也   八章曰临冲闲闲【徐缓也】崇墉言言【髙大也】执讯连连【属续状】攸馘【割耳也】安安【不轻暴也】是类【祭上帝】是祃【祭始造军法者】是致【致其至】是附【使之来附】四方以无侮临冲茀茀【彊盛貌】崇墉仡仡【彊壮貌】是伐是肆【纵兵也】是絶是忽【灭也】四方以无拂【戻也】   左氏曰文王伐崇三旬不降退修敎而复伐之因垒而降   朱熹曰言文王伐崇之初缓攻徐战告祀羣神以致附来者而四方无不畏服及终不服则纵兵以灭之而四方无不顺从也夫始攻之缓战之徐也非力不足也非示之弱也将以致附而全之也及其终不下而肆之也则天诛不可以留而罪人不可以不得故也此所谓文王之师也   臣按先儒谓文王之伐始于密王功之始也终于崇天下遂无不服王功之成也文王伐崇之师诗人于其卒章形容文王所以缓攻徐战之方致至待附之故及其终不服从而后纵兵诛灭之意朱子所以觧释之者明白详悉后世帝王伐叛讨罪所当取法焉者也   文王有声之一章曰文王有声遹【发语辞】骏【大也】有声遹求厥寜遹观厥成文王烝哉其二章曰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即崇国之地】文王烝哉   孔頴达曰武功非独伐崇而已所伐防耆密须昆夷之属皆是也别言伐崇者以其功最大其伐最后故特言之为作邑张本言功成廼作邑也   朱熹曰此诗言文王迁丰武王迁镐之事而首章推本之曰文王之有声也甚大乎其有声也盖以求天下之安寜而观其成功耳文王之徳如是信乎其克君也哉   臣按先儒谓文王之所以大有声者本由于征伐而其所以征伐者不过求天下安寜而观其功底于成耳盖以既为人君则当奉天道以安民民有不安必有逆天命以致之者于是乎奉天命以讨其罪使之不敢厉吾民焉罪人既得而其所以为安集生聚之者不可无所居故又为之邑以居之焉凡若是者非贪功以立威也非广地以附众也尽吾为君之道以无负上天付托之意焉耳   大明之七章曰殷商之旅其会如林【言众也】矢【陈也】于牧野惟予矦【维也】兴上帝临女无贰【疑也】尔【指武王】心   朱熹曰此章言武王伐纣之时纣众会集如林以拒武王而皆陈于牧野则维我之师为有兴起之势耳然众心犹恐武王以众寡之不敌而有所疑也故勉之曰上帝临女无贰尔心盖知天命之必然而賛其决也然武王非必有所疑也设言以见众心之同非武王之得已耳   臣按此诗可见武王之伐纣盖承上帝之命有如上帝赫赫然在上而临督之者矣此众所以劝之无二其心也盖人之心即天之心人心之所欲即帝命之所临茍拂人心而肆行已志则是人心不归人心不归则是上帝不临矣上帝不临则其心不能无疑其心既疑则虽有师徒之众将帅之贤亦岂能有成功哉是故明主之兴师动众恒反求诸心曰上帝临我乎揆之天理而合则帝命在是矣夫然后决然为之而不疑不然则然而不敢少安也   诗序酌告成大武也曰于【叹辞】铄【盛也】王师遵【循也】养时晦时纯熈【光矣】矣是用大介【甲也所谓一戎衣也】我龙【宠也】受之蹻蹻【武貌】王之造【为也】载【则也】用有嗣实维尔公【事也】允【信也】师   朱熹曰此颂武王之诗言其初有于铄之师而不用退自循养与时皆晦既纯光矣然后一戎衣而天下大定后人于是宠而受此蹻蹻然王者之功其所以嗣之者亦惟武王之事是师尔   臣按先儒谓此诗颂武王之武功言其初虽有甚盛之师而自循养与时皆晦不见其有迹直至其时之至既纯光矣然后一着戎衣而天下翕然大定此其所以为武王之武也后王于是宠而受此蹻蹻然之武功其所以嗣之者亦惟武王之事是师可也不先时而动不后时而靡君之用武能如是是亦武王也已   鲁颂泮水其五章曰明明鲁侯克明其徳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矫矫【武貌】虎臣在泮献馘【所格者之左耳】淑【善也】问【讯囚也】如臯陶在泮献囚【所虏获者】   朱熹曰古者出兵受成于学及其反也释奠于学而以讯馘告故诗人因鲁侯之在泮而愿其有是功也   其六章曰济济多士克广徳心【善意也】桓桓于征狄【遏也】彼东南【渭淮夷】烝烝皇皇【盛也】不呉【音话】不扬【肃也】不告于讻【讼也】在泮献功   其七章曰角弓其觩【健貌】束矢【五十为束】其搜【矢疾声】戎车孔博【广大】徒御无斁【兢劝也】既克淮夷孔淑不逆【违令也】式固尔犹【谋也】淮夷卒获   司马光曰受成献馘莫不在学所以然者欲其先礼义而后勇力也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若専训之以勇力而不使之知礼义奚所不为矣   臣按朱熹谓作泮宫克淮夷之事他无所考故不质其为僖公之诗而且以克淮夷为颂祷之辞则是诗所谓献馘献囚献功者则未必有是事也然其事虽未必有但味其辞克而谓之既既者已然之辞也考之春秋僖公十三年鲁尝从齐桓会于咸为淮夷之病杞十六年尝从齐桓会于淮为淮夷之病鄫当是时主会在齐而僖公从焉作颂者以公亦尝与齐之会故掠齐之美者以颂鲁欤其事之有无固不可必臣载之于此以见受成献馘之礼皆在于学非但礼有是言而古之人寔尝行之非虚语也   以上总论威武之道【上】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总论威武之道【中】   曲礼曰班朝治军涖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   呉澂曰班次朝仪各有位次整治军伍各有部分临涖官府各有职掌三者皆有法惟其有礼是以有威严而其法行   臣按先儒谓威则人不敢犯严则人不敢违所以致其威严者礼而已矣是以朝廷之仪官府之治虽皆不可以无礼而于军伍之法尤当以威严为尚然徒尚威严而不本于礼则所谓威者矫亢之容严者暴戾之气也   春狄隐公二年十有二月郑人伐卫   胡安国曰郑人伐卫讨滑之乱也凡兵声罪致讨曰伐潜师掠境曰侵两兵相接曰战缳其城邑曰围造其国都曰入徙其朝市曰迁毁其宗庙社稷曰灭诡道而胜之曰败悉虏而俘之曰取轻行而掩之曰袭已去而蹑之曰追聚兵而守之曰戍以弱假强而能左右之曰以皆志其事实以明轻重征伐天子之大权今郑无王命虽有言可执亦王法所禁况于修怨乎   臣按征伐天子之大权非王命而自行是乱也春狄书郑人伐卫入春秋以来列国兴兵此其始也胡氏因其书伐推而详之其用兵之名凡十有三曰伐曰侵曰战曰围曰入曰迁曰灭曰败曰取曰袭曰追曰戍曰以以见用兵之事其事类名称有不一如此者兴师以讨人之罪者必先审其大小逺近彊弱虚实以定其名然后随其势因其机而决其谋则收其万全之效矣   襄公十有一年春王正月作三军   胡安国曰三军鲁之旧也古者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鲁矦封于曲阜地方数百里天下莫彊焉及僖公时能复周公之宇而史克作颂其诗曰公车千乗又曰公徒三万故知三军鲁国之旧尔然车而谓之公车则臣下无私乗也徒而谓之公徒则臣下无私民也若有侵伐诸卿更帅以出事毕则将归于朝车复于甸甲散于丘卒还于邑将皆公家之臣兵皆公家之众不相繋也文宣以来政在私门废公室之三军而三家各有其一季氏尽征焉而旧法亡矣是以谓之作春秋书之以见昭公失国定公无正而兵权不可去公室有天下国家者之所宜鉴也臣按胡氏谓兵权不可去公室有天下国家宜以鲁为鉴鲁一国也尚不可失兵权而况天下之大者乎   昭公十有一年夏四月楚子虔诱蔡矦般杀之于申楚公子弃疾帅师围蔡   胡安国曰楚子在申召蔡侯伏甲执而杀之楚子贬而称名何也世子般杀其君诸侯与通会盟十有三年矣是中国变为夷狄而莫之觉也楚子若以大义倡天下奉词致讨执般于蔡讨其弑父与君之罪而在宫在官者咸无赦焉残其身潴其宫室谋于蔡众置君而去虽古之征暴乱者不越此矣又何恶乎今虔本心欲图其国不为讨贼举也而又挟欺毁信重币甘言诈诱其君执而杀之肆行无道贪得一时流毒于后弃疾以是杀戎蛮商鞅以是绐魏将秦人以是刼懐王倾危成俗天下大乱刘项之际死者十九圣人深恶楚虔而名之也其虑逺矣后世诛讨乱臣者或畏其彊或幸其弱不以大义兴师至用诡谋诈力儌幸胜之若事之防反侧皆惧茍其不防适足长乱如代宗之图思明宪宗之绐王弁昧于春秋垂戒之旨矣   臣按春秋书此以见人君欲兴师以除奸乱必审机宜时势以伺间待时仗大义正言以声罪致讨而不用诡谋诈力以儌幸取胜胡氏所谓后世诛讨乱臣者不以大义兴师至用诡谋诈力儌幸胜之若事之防反侧皆惧茍其不防适足长乱此数语者可以为世之人君诛乱臣安仄侧者之鉴戒   谷梁传曰善为国者不师善师者不陈【与阵同】善陈者不战善战者不死善死者不亡   范寗曰导之以徳齐之以礼邻国望我欢若亲戚何师之为师众素严不须耀军列陈上兵伐谋何廼至陈军陈严整敌望而畏之莫敢战投兵胜地避实攻虚故无死者民尽其命无奔背散亡见危授命义存君亲虽没犹存也   臣按古之圣王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为国一以徳礼而不専恃于兵未尝无兵也而不用之于师旅虽用师旅之众而不布于行陈虽有行陈之法而不施于战鬬战鬬有其备遇敌可以不死然卒不战也死亡以其道虽死可以不亡然卒不死也説者以一言为一事而各援古人之事以实之臣不取焉   左氏传隐公十一年公防齐侯郑伯伐许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礼经国家定社稷序人民利后嗣者也许无刑【法也】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徳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   臣按郑庄公防齐鲁伐许既入许庄公命许大夫奉许叔君子谓其得伐叛讨二存亡继絶之礼所谓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徳而处之量力而行之之三数言者诚得圣人制事待人之要而所谓相时而动无累后人者其为虑周而谋逺尤可为世法者也   息侯伐郑郑伯与战于竟息师大败而还君子是以知息之将亡也不度徳不量力不亲亲【郑息同姓之国】不徴辞不察有罪犯五不韪【是也】而以伐人其丧师也不亦宜乎【隐公十一年】   杜预曰不徴辞谓言语相恨当明徴其辞以审曲直不宜轻鬬   臣按韪之为言是也人之兴师以伐人者皆见他人有不是之处耳反求诸已吾所行者亦有不是否乎茍有犯于不是者则亟止焉所谓是者理而已矣顺理为是逆理为非如此是惟不动众动则合天道是惟不伐人伐乃奉天讨   桓公十一年鬬防曰师克在和不在众   臣按所谓和者即孟子地利不如人和之和   庄公十年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谓在位者】谋之又何间【犹与也】焉刿曰肉食者鄙未能逺谋乃入见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専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恵未徧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公与之乗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将驰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齐师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臣按曹刿对鲁庄公之言既得用兵之本复得用兵之法所谓小恵之未偏小信之未孚皆不可以战惟察狱以其情是为尽心之忠如是而后可战可谓得战之本矣若夫三鼓则气竭惧其有伏必其辙乱旗靡然后逐之可谓得战之法矣其答乡人之问而谓肉食者鄙不能逺谋是诚天下后世之通患也噫食人之禄而不能谋人之事其人固可鄙矣所以用其人而不知其人之可鄙者不亦可鄙之甚哉   二十七年晋侯将伐虢士蒍曰不可虢公骄若骤得胜于我必弃其民无众而后伐之欲御我谁与夫礼乐慈爱战所畜也夫民让事乐和爱亲哀丧而后可用也虢弗畜也亟战将饥   孔頴达曰礼乐慈爱谓国君敎民民间有此四者畜聚此事然后可与人战故云战所畜也士蒍既言其目更以其义覆之礼尚谦让让事谓礼也乐以和亲乐和谓乐也慈谓爱之深也爱亲谓慈也爱极然后哀丧谓爱也民间有此四事然后可用以战   臣按春秋去古未逺故其论战恒以民心为本后世则论敌情而已矣   僖公十有九年宋人围曹子鱼言于宋公曰文王闻崇徳乱而伐之军三旬而不降退修敎而复伐之因垒而降诗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今君徳无乃犹有所阙而以伐人若之何盍姑内省徳乎无阙而后动   林尧叟曰因垒而降垒石垒也言不増兵但因旧垒而崇自服   臣按必徳无阙而后可以伐人世主有欲兴师以伐人者盍姑内自省曰吾之徳有阙否乎若犹有阙方当修省之不暇幸人之不我伐也何可以伐人乎哉   二十有二年宋公及楚人战于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济司马请击之公曰不可既济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而后击之宋师败绩公伤股门官殱焉国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寡人虽亡国之余不鼔不成列   蘓轼曰古人有言图王不成其弊犹足以霸襄公行王者之师犹足以当桓文之师一战之余救死扶伤不暇此独妄庸耳齐桓晋文得管仲子犯以兴襄公有一子鱼不能用岂可同日而语哉自古失道之君如是者多矣死而论定未有如襄公之欺于后世者也   吕祖谦曰説者以宋襄之败为古道之累是犹瞆者之误评宫角遂欲并废大乐岂不过甚矣哉或者又谓宋襄无帝王之徳而欲效帝王之兵所以致败亦非也使帝王之世人皆服其徳则固不待于用兵矣徳不能服是以有兵则兵者生于人之所不服也彼既不服矣豨纵豕突亦何所不至我廼欲从容揖逊以待之适遗之禽耳吾恐帝王之师不如是之拙也古之誓师曰殄殱廼雠曰取彼凶残凛然未尝有毫髪贷其所寛者惟弗迓克奔而已奔而归我是以弗击茍推锋而与之争一旦之命胡为而纵之哉是纵降者帝王之兵纵敌者宋襄之兵也乌可置之一域耶   臣按宋襄公之败公羊谓君子大其不鼓不成列临大事而不忘大礼有君而无臣以为虽文王之战亦不过此其言虽过然襄公之战未必全非也但泥古而不通变是以取败耳是故善学圣人者当师其心其心谓何仁义而已矣若其已然之迹不必拘拘然以歩骤之也   宣公四年公及齐侯平莒及郯莒人不肯公伐莒取向非礼也平国以礼不以乱伐而不治乱也以乱平乱何治之有无治何以行礼   杜预曰责公不以礼治之而用伐   臣按左氏论征伐率以礼为言可见惟礼可以已乱茍伐人之国而不以礼则是以乱平乱也   十有二年晋师救郑荀林父将中军闻郑既及楚平桓子【即荀林父】欲还曰无及于郑而勦【劳也】民焉用之楚归而动【谓动兵伐郑】不后【未为后时】随武子曰善会闻用师观衅【罪也】而动徳刑政事典礼不易不可敌也不为是征楚军讨郑怒其贰而哀其卑叛而伐之服而舎之徳刑成矣伐叛刑也柔服徳也二者立矣又曰徳立刑行政成事时典从礼顺若之何敌之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兼弱攻昧武之善经也   孔頴达曰既言观衅而动更説无衅之事徳刑政事典礼此六事行之不变易者不可与之敌也圣王制征伐者为有罪者耳不为是六事不易行征伐也臣按此举六事之目下文歴説楚不易六事以充之然是六者徳刑其大者也徳立刑行政成事时典从礼顺六者为治之要也为国而有六者不可变易则在我者有不可敌之具而在人者无以敌我矣   晋荀林父帅师及楚子战于邲晋师败绩潘党曰君【指楚庄王】盍筑武军【筑军营以章武功】而收晋尸以为京观【积尸封土其上】臣闻克敌必示子孙以无忘武功楚子曰非尔所知也夫文止戈为武夫武禁暴【武之一徳】戢兵【二】保大【三】定功【四】安民【五】和众【六】丰财【七】者也故使子孙无忘其章【着之篇章使子孙不忘】今我使二国暴骨暴矣观兵以威诸侯兵不戢矣暴而不戢安能保大犹有晋在焉得定功所违民欲犹多民何安焉无徳而强争诸侯何以和众利人之防【危也】而安人之乱以为已荣何以丰财武有七徳我无一焉何以示子孙【十二年】   臣按武有七徳楚子之言必有所本盖古语也使凡天下之兴兵动众者皆必本于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焉非此七者不举则天下之人惟恐上之不用武师旅所至民望之真如大旱之得云霓矣   成公十三年刘子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胀   臣按祀所以交神明戎所以卫国家此二者国之大事也   十有六年楚子救郑子反入见申叔时曰师其何如对曰徳刑详【与祥同】义礼信战之器也徳以施恵刑以正邪详以事神义以建利礼以顺时信以守物民生厚而徳正用利而事节时顺而物成上下和睦周旋不逆求无不具各知其极故诗曰立我烝民莫匪尔极是以神降之福时无灾害民生敦【厚也】厐【大也】和同以聴莫不尽力以从上命致死以补其阙此战之所由克也今楚内弃其民【谓不施恵】而外絶其好【谓不建利】渎齐盟【谓不祀神】而食话言【谓不守物】奸时以动【谓不顺时】而疲民以逞民不知信进退罪也人恤所底【至也】其谁致死   孔頴达曰叔时此对首尾相成先举六名云战之器也言有此六事乃可战若器用然也   臣按春秋之时先王礼义之泽犹存故论兵者犹知以徳义为言后世则舎徳义而惟论兵甲士马之多寡强弱其战则同而所以为战则不同也此无他其器异也其器既异故其用亦各不同   范文子曰唯圣人能外内无患自非圣人外寜必有内忧盍释楚以为外惧乎【十六年】   臣按范文子此言即孟子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之意也盖中人之性有所警斯有所惧有所惧斯能自省知所以省则不敢纵肆而国可保矣   襄公二十七年宋左师请赏公与之邑子罕曰凡诸侯小国晋楚所以兵威之畏而后上下慈和慈和而后能安靖其国家以事大国所以存也无威则骄骄则乱生乱生则灭所以亡也天生五材【谓金木水火土】民并用之废一不可谁能去兵兵之设乆矣所以威不轨而昭文徳也圣人以兴乱人以废废兴存亡昏明之术皆兵之由也而子求去之不亦诬乎   林尧叟曰宋向戌以弭兵之功欲宋君加以厚赏宋君欲赏之邑以示子罕子罕谓凡诸侯之与小国晋楚所以用兵而威服之有所畏惧而后大小上下慈爱而和顺慈爱和顺而后国家赖以安靖以聴大国之政令此其所以常安存也无威则骄纵易生骄纵则祸乱必至祸乱则灭亡随之此小大所以至灭亡也天生金木水火土之五材天下之民并举而用之五者不可阙一兵是五材之金岂可去哉古人设兵其来已乆所以威服不遵轨法之徒而昭明国家文徳之盛汤武吊民伐罪以兵威而兴桀纣身弑国亡以兵威而废盖明君善于用兵则以之而兴以之而存术之善也昏主不善用兵则以之而废以之而亡术之不善也所以然者皆由用兵而致而向戌求去兵以安诸不亦诬罔之甚乎   臣按国有六典而不可无兵犹天有五材而不可以无金也盖立国有文必有武施治有赏必有罚徒有文而无武则威不立而国势弱有赏而无罚则法不行而人心纵   昭公十一年楚子城陈蔡不羮【地名】使弃疾为蔡公王问于申无宇对曰择子莫如父择臣莫如君郑庄公城栎而置子元焉使昭公不立齐桓公城谷而寘管仲焉至于今赖之臣闻五大不在邉五细不在庭亲不在外覉不在内今弃疾在外郑丹在内君其少戒王曰国有大臣何如对曰郑京栎实杀曼伯宋萧亳实杀子游【在庄十二年】齐渠丘实杀无知【在庄九年】卫蒲戚实出献公【在襄四年】若由是观之则害于国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君所知也杜预曰五大言五官之长専盛过节则不可居邉细弱不胜任亦不可居朝廷   孔頴达曰宋杀子游齐杀无知乃是赖大邑以讨篡贼而谓之害于国者以其能専废置则是国害天子之建诸侯欲令蕃屏王室诸侯之有城邑欲令指挥从已不得使下邑制国都故大城为国害也末大必折以树木喻也尾大不掉以畜兽喻也   臣按末大必折尾大不掉此二喻寔为切要人君之治国必居重驭轻必以大制小则上下之势顺小大之分定如心之使臂臂之使指非独上安其位而下之人亦不敢萌非望拒成命矣考之楚语有曰公制城邑若体牲焉有首领股肱以至于拇指毛脉大能掉小故变而不勤夫邉境者国之尾也譬之于牛马处暑之既至防防之既多而不掉其尾臣惧之此譬尤为详尽谋人国而虑及逺者尚其图之   哀公元年呉师在陈楚大夫皆惧曰阖庐惟能用其民以败我于栢举今闻其嗣又甚焉将若之何子西曰二三子恤不相睦无患呉矣昔阖庐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坛器不彤镂宫室不观【台榭也】舟车不饰衣服财用择不取费【不尚细靡】在国天有葘厉亲廵其孤寡而共其乏困在军熟食者分而后敢食其所尝者卒乗与焉勤恤其民而与之劳逸是以民不罢劳死知不旷【弃也】吾先大夫子常易之所以败我也今闻夫差次有台榭陂池焉宿有妃嫱嫔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从珍异是聚观乐是务视民如雠而用之日新夫先自败也已安能败我   臣按楚子西之料呉也不料其地土之广狭车徒之多寡士卒之强弱甲兵之利钝惟以君之所修所为者以占其胜负焉然则有国家者所以彊兵之要孰有先于修为者哉治兵者次之   七年季康子欲伐邾乃飨大夫以谋之子服景伯曰小所以事大信也大所以保小仁也背大国不信伐小国不仁民保于城城保于徳失二徳者危将焉保   臣按景伯言民保于城城保于徳所谓徳者信与仁而已国有大小皆能絜矩而以忠恕为心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上毋以使下又安有争鬬侵夺之患哉   国语穆王将征犬戎祭公谋父諌曰不可先王耀【明也】徳不观【示也】兵夫兵戢【聚也】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黩也】玩则无震【惧也】先王之于民也茂【勉也】正其徳而厚其性阜【大也】其财求【不鄣拥也】而利其器【兵甲也】用【耒耜之属】明利害之乡【方也】以文修之使务利而避害懐徳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武王昭前之光明而加之以慈和事神保民莫不欣喜商王帝辛大恶于民庶民弗忍欣戴武王以致戎【兵也】于商牧【牧野】是先王非务武也勤恤民隐【痛也】而除其害也先王之训也有不祭则修意【修志意以自责】有不祀则修言【号令】有不享则修文【典法】有不贡则修名【尊卑职贡之名号】有不王则修徳【文徳】序成【谓上五者次序也】而有不至则修刑于是乎有刑罚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讨之备有威让之令有文告之辞布令陈辞而又不至则又増修于徳无勤民于逺是以近无不聴逺无不服犬戎氏以其职来王天子曰予必以不享征之且观之兵其乃无废先王之训乎   王【襄王】至自郑以阳樊赐晋文公阳人不服晋侯围之仓葛曰武不可觌【见也】文不可匿【隐也】觌武无烈匿文不昭胡安国曰古者觌文匿武修其训典序成而不至于是乎有攻伐之兵   臣按此先王惟耀徳而不观兵有不服者必先布威让之令陈文告之辞而又不至焉亦惟増修其徳而已不勤兵于逺也所以然者岂非文不可觌武不可匿不当尚武隐文乎   卫灵公问陈【军师行伍之列】于孔子孔子对曰爼豆【礼器】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   尹焞曰卫灵公无道之君也复有志于战伐之事故答以未学而去之   张栻曰春秋之时诸国以强弱为胜负军旅之事宜在所先而爼豆之事宜若不急者矣曽不知国之所以为国者以夫天叙天秩者实维持之也为国者志存乎典礼则孝顺和睦之风兴叶力一心尊君亲上其彊孰御焉不然三纲沦废人有离心国谁与立军旅虽精果何所用哉爼豆之于礼敎犹陈之于军旅实理之所寓而敎之所由兴也使灵公而有志乎爼豆之间则推而达之必有不可已也   黄干曰夫子对灵公以军旅之事未之学答孔文子以甲兵之事未之闻及观夹谷之会则以兵加莱人而齐侯惧费人之乱则命将士以伐之而费人北又尝曰我战则克夫子岂有未学未闻者哉特以军旅之事非所以为训耳   臣按文武非二道益之賛尧曰乃武乃文孔子道全徳备固无所不能亦岂有不知也哉而曰未学盖以战国之世相尚以武而不尚文列国君臣知有军旅而不知有爼豆况其所谓武者以权谋谲诈相尚穷兵耗财而毒及于生民轻敌寡谋而祸延其宗社故因卫君之问陈而答之以未学盖不待学亦不屑学也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朱熹曰先王之制诸侯不得变礼乐专征伐   张栻曰礼乐征伐天子之事也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矣盖天子得其道则权纲在已而在下莫敢干之也所谓自天子出者天子亦岂敢以已意可专而以私意加于其间哉亦曰奉天理而已矣此之谓得其道若上失其道则纲维觧纽而诸侯得以窃乗之礼乐征伐将専行而莫顾矣   臣按先儒谓先王之时五礼六乐掌之宗伯九伐之法掌之司马礼乐征伐之权在上而下莫敢干也周室之衰夷王下堂而见诸侯而鲁之三家以雍彻而八佾舞于季氏之庭其礼乐之权已失是以列国纷争干戈日以相寻讫无寜嵗天下无道至是极矣圣人言此以示训于万世使居人上者恒以道自居谨身正法必使权纲在已而威福不至于下移则礼乐征伐咸自已出而为有道之世矣   以上总论威武之道【中】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五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总论威武之道   梁恵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西丧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耻之愿比死者一洒之如之何则可孟子对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治也】耨【耘也】壮者以暇日修其孝弟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杖也】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彼夺其民时使不得耕耨以养其父母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彼陷溺其民王徃而征之夫谁与王敌故曰仁者无敌王请勿疑   朱熹曰百里小国也然能行仁政则天下之民归之矣省刑罚薄税敛此二者仁政之大目也君行仁政则民得尽力于农亩而又有暇日以修礼义是以尊君亲上而乐于效死也以彼暴虐其民而率吾尊君亲上之民徃正其罪彼民方怨其上而乐归于我则谁与我为敌哉仁者无敌盖古语也百里可王以此而已恐王疑其迂濶故勉使勿疑也   孔文子曰恵王之志在于报怨孟子之论在于救民所谓惟天吏则可以伐之盖孟子之本意   臣按恵王之问孟子意欲强兵以报怨孟子乃敎之以施仁政于民以为天下莫敌之防徐观其防不过使民深耕易耨孝弟忠信则可以制梃而挞秦楚之兵夫车徒之众兵刃之利不足以当秦楚之强乃欲制梃以挞之岂不大迂濶而不切于事情哉然观战国之时其国有六其后皆亡于秦固以秦之强而有坚甲利兵也及秦之亡乃不过起于折竿斩木之匹夫当是时也天下一家万国一君岂无坚甲利兵哉然而无救于秦之亡由是观之坚甲利兵虽可以张国威于一时而孝弟忠信终可以结民心于悠乆也孰谓孟子之言迂阔哉   齐宣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对曰王请无好小勇夫抚剑疾视【怒目而视】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王请大之诗云王赫【怒貌】斯怒爰【于也】整其旅【众也】以遏【止也】徂【徃也】莒【密人侵阮徂共之众】以笃【厚也】周祜【福也】以对【答也】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遏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谓作乱也】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朱熹曰小勇血气所为大勇义理所发诗大雅皇矣篇此文王之大勇也书周书泰誓之篇也言武王亦大勇也王若能如文武之为则天下之民望其一怒以除暴乱而拯已于水火之中惟恐王之不好勇耳又曰此章言人君能惩小忿则能恤小事大以交邻国能养大勇则能除暴捄民以安天下   张栻曰小勇者血气之怒也大勇者礼义之怒也血气之怒不可有礼义之怒不可无知此则可以见性情之正而识天理人欲之分矣   臣按怒者七情之一也怒与喜对圣人之情发皆中节其喜也则为庆赏天下莫不仰其泽其怒也则为刑戮天下莫不畏其威密人侵阮徂共二国之人涂炭极矣文王一怒而二国之人得其安商辛横行于天下天下之人荼毒甚矣武王一怒而天下之人除其害是则当世之民惟恐吾君之不怒也若夫汉武帝之出师塞北隋炀帝之渡海征辽元世祖之兴师日本斯民生于元狩太初之间大业至元之世者何不幸而遭其君之怒哉吁文武之怒上怒而下喜三君之怒上怒而下怨后世人君尚知所鉴戒哉   齐人伐燕胜之宣王问曰或谓寡人勿取或谓寡人取之以万乗之国伐万乗之国五旬而举之人力不至于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孟子对曰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以万乗之国伐万乗之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热亦运而已矣   朱熹曰按史记燕王哙让国于其相子之而国大乱齐因伐之燕士卒不战城门不闭遂大胜燕运转也言齐若更为暴虐则民将转而望捄于他人矣赵岐曰征伐之道当顺民心民心悦则天意得矣   齐人伐燕取之诸矦将谋捄燕宣王曰诸矦多谋伐寡人者何以待之孟子对曰臣闻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者汤是也未闻以千里畏人者也书【商书仲虺之诰下同】曰汤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言何为不先来伐我】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虹也】也归市者不止耕者不变【动也】诛其君而吊其民若时雨降民大悦书曰徯【待也】我后【君也】后来其蘓【复生也】今燕虐其民王徃而征之民以为将拯【捄也】已于水火之中也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若杀其父兄系累【絷缚也】其子弟毁其宗庙迁其重器【寳玉之器】如之何其可也天下固畏齐之强也今又倍地【并燕而增一倍之地】而不行仁政是动天下之兵也王速出令反其旄【老人】倪【小儿】止其重器谋于燕众置君而后去之则犹【尚也】可及止【及其未发而止之也】也   朱熹曰千里畏人指齐王也一征初征也天下信之信其志在救民不为暴也此言汤之所以七十里而为政于天下也齐之取燕若能如汤之征葛则燕人悦之而齐可为政于天下矣今乃不行仁政而肆为残虐则无以慰燕民之望而服诸矦之心是以不免乎以千里而畏人也   齐人伐燕或问曰劝齐伐燕有诸曰未也沈同问燕可伐与吾应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则将应之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   吕大临曰奉行天命谓之天吏废兴存亡惟天所命不敢不从若汤武是也   臣按燕齐皆列国也燕虽不道齐非天子而擅兴师以伐之律之以春秋之法固有不当然者此孟子所以有天吏之説也况燕之与齐地丑徳齐无甚相逺然燕之君不当以先君之位而予诸人而其臣亦不当受其君之位而不辞是时周室防弱不能执九伐之权燕齐接壤而邻国有变乱为之捄正亦不为过然是时燕民无罪而为乱者在子哙子之齐人既胜燕之后即当如孟子所言速出令而返其民之老小置其国之寳器诛其君臣之作乱者然后谋于燕之世臣耆旧别立君而去其于燕之土地人民无所利之如此则是为隣国定乱非取而有之也齐王虽非天吏然存兴灭继絶之心诛乱安人之意亦庶防乎汤武之师矣先儒谓汤十一征不是全灭其国取之则是蹊田而夺之牛齐王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毁其宗庙迁其重器则是灭絶其国矣安能逆止诸侯之兵哉此孟子为齐人书为区处取燕之防可以为后世用兵定乱之法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外城】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髙也池非不深也兵革【甲也】非不坚利也米粟【谷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谿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朱熹曰天时谓时日支干孤虚旺相之属也地利险阻城池之固也人和得民心之和也三里七里城郭之小者郭外城环围也言四面攻围旷日持乆必有值天时之善者委弃也言不得民心民不为守也域界限也言不战则已战则必胜   张栻曰得道者顺乎理而已举措顺理则人心悦服矣先王之所以致人和者在此而极夫多助之效至于天下顺之其王也孰能御之失道则违拂人心心之所暌虽亲亦疎也不亦孤且殆哉虽有高城深池谁与为守   臣按孟子言天时地利人和三言者万世用兵之要也然就其中权其轻重而言则天不如地地不如人用兵以争天下而不得人心之和虽得天时地利犹无得也先儒谓得天下者凡以得民心而已得人心在得道本乎道以得人心则地利之险有人以为之守天时之善有人以为之乘先王之守国家用天下本末具举如此则固以得道得人心为本而亦不废天时地利之末也夫用兵者固欲夫三者之兼举然所以收人心而使之和者又非临时可致者也则又在乎平日省刑罚薄税敛敎之以孝弟忠信行先王之政以恤其民如此则无敌于天下而为天吏矣则虽地利不固而天时未顺亦足以自守矣况兼得天时地利也哉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   朱熹曰春秋毎书诸侯战伐之事必加讥贬以着其擅兴之罪无有以为合于义而许之者但就中彼善于此者则有之如召陵之师之类是也征所以正人也诸侯有罪则天子讨而正之此春秋所以无义战也   孟子曰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舂杵】也   朱熹曰武成言武王伐纣纣之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孟子言此则其不可信者然书本意乃谓商人自相杀非谓武王杀之也孟子之设是言惧后世之惑且长不仁之心耳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为陈我善为战大罪也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焉南面而征北狄怨东面而征西夷怨曰奚为后我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王曰无畏寜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已也焉用战   朱熹曰制行伍曰陈交兵曰战民为暴君所虐皆欲仁者来正已之国也   张栻曰不志于仁而徒欲以功力取胜则天下孰非吾敌胜与负均为残民而逆行其   许谦曰孟子之时皆尚攻战能者为贤臣而孟子乃以为大罪盖国君茍能行仁政以爱其民使之饱暖安佚则下民亲戴其上矣其他国之民受虐于君者心必归于此人既乐归于我我以亲上之民而征虐民之君则其民岂肯与我为敌哉   臣按孟子此三章皆明征伐之事一章言春秋之时无义战之兵二章言武王仁义之师无血流漂杵之事三章言汤武仁义之师必不用我善为战之人   老子曰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故善者果而已矣不敢以取强焉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物壮则老是谓非道非道早已   林希逸曰兵凶器也我以害人人亦将以害我故曰其事好还用师之地农不得耕则荆棘生焉用兵之后伤天地之和气则必有凶年之菑   臣按人臣之佐君当以道胜天下使天下之臣庶皆出于吾道化之下若不能以道胜而惟以兵强焉则所以佐其君者非其道矣所以然者好胜者必遇其敌吾以兵加人而人亦以兵加我一徃一返必然之理也矧兵戈一兴农业必废杀戮既盛天和必伤在地则生荆棘在天则召水旱在人则致疾疫兵虽不可用亦不能不用是以善于用兵者必果焉果者何果决其所行也所以除残暴戡祸乱不果则民害不除而无有已时如是用兵斯之谓善非用以之取强于天下也用之取强则非善矣然所谓果者若矜伐自骄得已而不已恃强以陵人则不可也必勿矜勿伐勿骄勿强不得已焉恒于果敢之中而存抑谨之意如是则吾之兵不至于过壮而老矣盖兵直为壮曲为老凡物皆然故曰物壮则老茍用兵而矜伐骄强可以已而不已则必过壮而老矣如此则是不能以道佐主不能以道佐主则有速死之理故曰非道早已   又曰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是以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故不美也若美必乐之乐之者是乐杀人也夫乐杀人者不可得志于天下矣臣按佳之为言美也兵者凶事而以之为佳美是乃世间一种不吉利不祥善之器具也惟其为不祥之器是以其用也在物无不恶之乃人亦或有以为佳美不恶之者无乃反以兵为佳乎哉有道之士心恬淡而志无为惟以道徳为乐不以兵戎为佳岂肯处其身于不祥之地而杀人以为乐哉后世人主如以用兵为佳杀人为乐本欲求以得志于天下卒之殒身覆宗者多矣老氏之言所宜深戒   又曰以正治国以竒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臣按老氏此三言所谓以正治国以无事取天下与圣人之道无以异也以竒用兵説者谓竒为诈术臣窃以为不然盖所谓竒者若所谓攻其无备出其不意避寔击虚乗机设覆非所谓偏邪不正也   又曰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徳是谓用人之力   臣按为士者必以文事而武自名非以善士矣战所以行天讨非以泄已怒也以怒为战非善战矣与人战而胜焉非善胜也不与敌战而敌服斯乃为善胜矣用人而为之下不以已长胜物不以已有陵物则于用人之道善矣若是者皆是不争之徳而能用人之力者也   又曰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仍无敌执无兵祸莫大于轻敌轻敌防防吾寳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臣按老氏所谓用兵有言谓世人之用兵者有如此言也我不敢先动而惟应人是为不敢为主而为客我之进也固寸歩不敢先若其也虽至于尺亦不计焉行然后能行吾之用兵行而若不行攘者必以臂吾之行兵如人之攘而不用臂遇敌必因仍之吾所因者敌而若无敌执持必以兵吾所执者兵而若无兵若是者盖以不争为徳也然争固不可而轻敌亦不可是故行兵之祸轻敌为最大轻敌而怱之不以为哀而反以为喜则吾所以为国之寳防何而不为所防乎故两敌之国抗兵以相加其一自哀者常胜哀者不以用兵为喜恒戚戚然悲念也惟其不喜于用兵其志恒有哀矜之意惟恐或至失悮以防吾所恃之寳也则寳常为我所有矣寳者何国寳于民也用兵而能哀其亦异乎以兵为佳者矣不以兵为佳而以为哀非不得已不用焉则必不至于败衂而防吾之所寳者矣   荀子曰观国之强弱贫富有徴验上不隆礼则兵弱下不爱民则兵弱已诺不信则兵弱庆赏不渐则兵弱将率【与帅同】不能则兵弱   臣按国之强弱在乎兵就荀子之言而反观之是故上隆礼则兵强矣下爱民则兵强矣已诺而能信则兵强矣庆赏以其渐则兵强矣将率能其任则兵强矣观人之国者不必观乎其卒伍观是五者有能有不能者则其彊弱可知也已   临武君【盖楚将不知其姓名】与孙卿议兵于赵成王前王曰请问兵要对曰上得天时下得地利观敌之变动后之发先之至此用兵之要术也孙卿曰不然臣所闻古之道凡用兵攻战之本在乎一民弓矢不调则羿不能以中六徴马不和则造父不能以致逺士民不亲附则汤武不能以必胜也故善附民者是乃善用兵也故兵要在乎附民而已临武君曰不然兵之所贵者势力也所行者变诈也善用兵者感怱【恍怱也】悠闇【逺视】莫之所从出孙呉用之无敌于天下岂必待附民哉孙卿曰不然臣之所道仁人之兵王者之志也君之所贵权谋势力也所行攻夺变诈者诸侯之事也仁人之兵不可诈也彼可诈者怠慢者也路【暴露】亶【读为袒露袒谓上下不相覆】者也君臣之间滑【乱也】然有离徳也故以桀诈桀犹巧拙有幸焉以桀诈尧譬之以卵投石以指挠【搅也】沸【汤也】若赴水火入焉焦没耳故仁人上下百将一心三军同力臣之于君也下之于上也若子之事父弟之事兄若手臂之扞头目而覆胸腹也诈而袭之于先惊而后击之一也   臣按荀卿此言反本之论也所谓兵要在附民民不亲附则汤武不能以必胜若权谋势力以行诈施之于其敌犹有工拙若遇仁义之主民亲附而将用命何所用哉   陈嚣间孙卿子曰先王议兵常以仁义为本仁者爱人义者循理然则又何以兵为凡所为有兵者为争夺也孙卿曰仁者爱人爱人故恶人之害之也义者循理循理故恶人之乱之也彼兵者所以禁暴除害也非争夺也故仁人之兵所存者神所过者化若时之降莫不説喜   臣按荀卿此言可见帝王之兵非禁暴除害不敢轻举所以为仁义之师故其所存者神妙而不测所过者化融而无迹此其所以为王道而上下与天地同流固非伯功小小补塞间隙之可比又岂非因小忿争小利者所可同年语哉   三略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徳者强能有其有者安贪人之有者残残灭之政累世受患造作过制虽成必败舎已而敎人者逆正已而化人者顺逆者乱之招顺者治之要又曰圣王之用兵非乐之也将以诛暴讨乱也夫以义诛不义若决江河而溉爝火临不测而挤欲坠其克必矣所以优防恬淡而不进者重伤人物也夫兵者不祥之器天道恶之不得已而用之是天道也夫人之在道若鱼之在水得水而生失水而死故君子者常惧而不敢失道   臣按三略之书或谓为太公之书然其中所引军纎及所谓英雄侵盗县官等语皆非三代以前之言然汉光武尝引其言以为诏则此书之传亦已逺矣其中可取者鲜然此数言者庶防不悖于圣贤之防故録之不以人而废言也   司马法曰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故仁见亲义见説智见恃勇见方信见信内得爱焉所以守也外得威焉所以战也战道不违时不歴民病所以爱吾民也不加防不因凶所以爱夫其民也冬夏不兴师所以兼爱民也故国虽大好战必忘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先王之治正名治物立国辨职以爵分禄诸侯说懐海外来服狱弭而兵寝圣徳之治也其次贤王制礼乐法度乃作五刑兴甲兵以讨不义礼与法表里也文与武左右也   陈师道曰齐威王使其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法附以先齐大司马田穰苴之説号曰司马穰苴兵法夫所谓古者司马兵法国之政典也所谓穰苴兵法太史迁之所论今博士弟子之所诵説者也昔周公作政典司马守之以佐天子平邦国正百官均万民故征伐出于天子及上废其典下失其职而周衰矣故征伐出于诸侯典之用舎兴壊系焉迁徒见七国楚汉之战以诈胜而身固未尝行道也遂以仁义为虚名而疑三代以文具可谓不学矣谨按传记所载司马法之文今书皆无之则亦非齐之全书也然其书曰礼与法表里文与武左右又曰杀人以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去战虽战可也又曰冬夏不兴师所以兼爱民此先王之政何所难哉   臣按宋人辑兵法择其切要者为七书而司马法比诸家为优其言多可取者而此数言其尤也   尉缭子曰凡兵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夫杀人之父兄利人之货财臣妾人之子女此皆盗也故兵者所以诛暴乱禁不义也兵之所加者农不离其田业贾不离其肆宅士夫不离其官府由其武议在于一人故兵不血刃而天下亲焉又曰欲生于无度邪生于无禁太上神化其次因物其下在于无夺民时无损民财夫禁必以武而成赏以文而成又曰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徳也事必有本故王者伐暴乱本仁义焉战国以立威抗敌相图而不能废兵也兵者以武为植以文为种武为表文为里能胜此二者知胜败矣文所以视利害辨安危武所以犯强弱力攻守也   臣按先儒谓尉缭子虽未能纯王政亦可谓窥本统矣而此数言庶防古人仁义之师可取也至其他篇以杀垂敎弃而不用可也   史记兵者圣人所以讨彊暴平乱世夷险阻救危殆自含血戴角之兽见犯则挍而况于人懐好恶喜怒之气喜则爱心生怒则毒螫加情性之理也昔黄帝有涿鹿之战以定火灾颛顼有共工之陈以平水害成汤有南巢之伐以殄夏乱逓兴逓废胜者用事所受于天也自是之后名士迭兴晋用舅犯而齐用王子【子成父】呉用孙武申明军约赏罚必信卒伯诸侯兼列邦土虽不及三代之诰誓然身宠君尊当世显扬可不谓荣焉岂与世儒闇于大较【法也】不权轻重猥云徳化不当用兵大至窘辱失守小乃侵犯削弱遂执不移等哉故敎笞不可废于家刑罚不可捐于国诛伐不可偃于天下用之有巧拙行之有逆顺耳夏桀殷纣手搏豺狼足追驷马勇非防也百战克胜诸侯摄伏权非轻也秦二世宿军无用之地连兵于邉陲力非弱也结怨匈奴絓祸于越势非寡也及其威尽势极闾巷之人为敌国咎生穷武之不知足甘得之心不息也   臣按司马迁载此于律书言律而先言兵不言兵之用而言兵之偃首推原兵戎之始而及春秋战国善战之士次及桀纣二世之失而以孝文拒陈武之言终焉盖欲世主偃兵息民绥和通使使民气欢洽隂阳恊和以为造律之本其意善矣但其谓孙武軰申明军约身宠君尊以为荣则犹战国之气习也夫帝王用兵出于不得已以除民害耳岂所以为身荣哉若夫所谓世儒闇于大较不权轻重权之一字诚用兵可否之决也臣以为权于轻重以事言之不若权于是非则以理决之之为得也   汉高祖时陆贾时时前説诗书帝骂之曰乃公居马上而得之安事诗书贾曰居马上得之寜可以马上治之乎文武并用长乆之道也   臣按文武并用长乆之道也必古有是言而贾称之其言仅八字古今为治所以立国本成国治延国祚诚莫外焉承天命以安民生者其可用一而遗一乎   陆贾曰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将相和调则士豫附天下虽有变权不分   臣按陆贾此言虽一时为陈平画计以谋诸吕然而国家有变未有将相乖异而能安定者此则百世之所同也   汉宣帝时魏相上书曰臣闻之救乱诛暴谓之义兵兵义者王敌加于已不得已而起者谓之应兵兵应者胜争恨小故不忍愤怒者谓之忿兵兵忿者败利人土地货寳者谓之贪兵兵贪者破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此五者非但人事乃天道也   臣按魏相论用兵之名有五首以臣闻之为言盖自古有此言而相引之以为宣帝告也后世人主有欲用兵者恒必以其所遇之敌所行之事揆之以五者之名于兹五者果何当欤必合于义而王应而胜然后不得已而兴师动众茍或有类于所谓忿贪骄者则亟止之而不使其沦于败破灭之地则所行者下顺人心上合天道而无敌于天下矣   宋欧阳修言于仁宗曰自古王者之治天下虽有忧勤之心而不知致理之要则心愈劳而事愈乖虽有纳諌之明而无力行之果防则言愈多而聴愈惑伏思圣心所甚忧而当今所最阙者不过曰无兵也无将也无财用也无御戎之防也无可任之臣也此五者陛下忧其末而臣谓今皆有之然陛下未得而用之者何哉曰朝廷有三大弊故也何谓三大一曰不谨号令二曰不明赏罚三曰不责功寔三因循于上则万事废壊于下   臣按欧阳修当仁宗时上此疏其言虽为宋而发然而天下后世威武所以不振治道所以不立者政坐此三者而已诚能谨号令之颁明赏罚之施责功寔之效则兵将财用不患其无任用有其臣御戎有其防矣内修外攘百事具举威武岂有不振也哉   韩琦言于仁宗曰今献防陈邉事者不过欲朝廷选择将帅训习士卒脩利戈甲营葺城隍广畜资粮以待黠羌之可胜此为安邉捍冦之切务然而凡人之虑皆能及之臣窃以谓此特外忧而已虽汉唐全盛之时岂能使四夷常自伏而保不为盗哉若乃纲纪不立忠佞不分赏罚不明号令不信浮费靡节横赐无常务宴安之逸游纵宫庭之奢靡受女谒之干请容近昵之儌幸此臣所谓内患也且四夷内窥中国必观衅而后动故外忧之起必始内患臣今为陛下计莫若先治内患以去外忧内患既平外忧自息譬若木之有本末未有本固而枝叶不盛者也   臣按为治之大纲曰文与武文事修而武事不备犹天之有阳而无隂地之有柔而无刚人之有仁而无义也是以自古帝王虽以文徳为治而所以济其文而使之乆安长治者未尝不资于武事焉然武之为用不以用之为功而以不用为大故武之为文以止戈为义也是以国家常以武备与文敎并行先事而为之备无事而为之防所以遏祸乱于将萌卫治安于长乆不待乎临事而始为之有事而后备之也不然则无及矣臣故歴考经史所载威武之事备载之而举韩琦先治内患之説终焉昔所谓上防莫如自治者也琦谓自治之防立纪纲分忠佞明赏罚慎号令节浮费罢横赐省逸游禁奢靡絶干请抑儌幸能行此数者则内无患矣内既无忠则威武之本立矣虽有外患庸何忧哉   已上总论威武之道【下】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军伍之制   周礼小司徒乃防万民之卒伍而用之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以起军旅以作田役【功力之事】以比追【逐冦】胥【伺盗捕贼】以令贡赋【施政令以贡赋之事】   郑曰用谓使民事之也伍两卒旅师军皆众之名两二十五人卒百人旅五百人师二千五百人军万二千五百人此皆先王因农事而定军令者也欲其恩足相恤义足相救服容相别音声相识   臣按此即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旅五旅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之制   乃均土地以稽其人民而周知其数上地家【有夫有妇为家】七人可任也者家三人中地家六人可任也者二家五人下地家五人可任也者家二人凡起徒役毋过家一人以其余为羡【饶也】唯田与追胥竭【尽也】作【行也】   贾公彦曰凡起徒役毋过家一人以其余为羡者一家兄弟虽多除一人为正卒正卒之外其余皆为羡卒唯田与追胥竭作非直正卒一人其羡卒尽行也呉澂曰以田赋出军古法也今则难行何也古者田役追胥在一乡之中近止数十里逺则数百里其行速而期近故丁夫无畏惮室家无怨思秦汉以来万里长戍民之惮行如徃弃市于斯之时乃假周官之説以抽民丁甚可悲也今兵农既分制虽非古然兵受廪给不耕而食虽劳而不怨民出赋税免于征行虽贫而不劳若夫募兵之法悬以重赏使自应募而又使之二十备戎行五十免军役斯尽善矣此斟酌之得宜   臣按成周因田赋而出军必先均平其土地之髙下徧知其人丁之多寡又于人口之中考其身力之强弱能任其事与否若其家七人之中有任事者三人惟用其一人为正卒其余为羡卒也用其正卒一人合四家编次为一伍积累而上阶级相承以为伍两卒旅军师之制因地剂而起则人无贫窘非任事不用则士无疲懦此制一定遇有征伐则起之以为军旅当敎阅则作之使趋田役遇有盗贼则比之使与追捕遇夫闲暇则令之使出贡赋盖有事则随时起调无事则依旧输纳毎正卒之外皆有余丁以为之副贰随阙而随补军伍无有空也多用则多起分数无不足也先儒谓先王足兵而未尝有兵非无兵也用之则布满于行陈不用则收敛而归之田里此万世无弊之军政也后世舎无弊之法而用有弊之法古制一失永不可复可慨也夫   大司马凡制军万有二千五百人为军王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军将皆命卿二千有五百人为师师帅皆中大夫五百人为旅旅帅皆下大夫百人为卒卒长皆上士二十五人为两两司马皆中士五人为伍伍皆有长一军则二府六史胥十人徒百人   吕祖谦曰一军之制为人万二千五百损一人则不足増一人则有余大国之三军也地方百里而其人仅足以具三军也次国之二军也地方七十里而其人仅足以具二军也小国一军也地方五十里而其人仅足以具一军也地有限则人有限人有限则军有限虽欲僭侈其人亦窘于无人而不得骋矣王纲上举侯度下修大不侵小彊不犯弱地有常地人有常人军有常军虽欲如晋之僭岂可得哉   呉澂曰伍一比也两一闾也卒一旅也旅一党也师一州也军一乡也家所出一人将帅长司马其师史者也成用寓兵于农方其无事为农则万二千五百家而为一乡乡大夫卿一人及其有事以为兵则万二千五百人为一军军将皆命卿即乡大夫之卿也臣按成周之制兵籍于大司徒征行则属之大司马凡其有事以起徒役则皆前日之农也士不待迁皆吾民将不改置即吾吏居则聨其家而为比闾族党出则聫其人以为伍两卒旅六乡之官皆折冲御侮之人六乡之人皆敌忾伏节之士有事则驱之于行陈事已则归之于田里父死而子继无招收之繁而数不阙自耕而自食无廪给之费而食自饱兵无屯戍之劳将无握兵之患先王之时所以守则固战则克内足卫中国外足威四夷岂非制军之得其道欤   春秋成公元年作丘甲   胡安国曰作丘甲益兵也为齐难作丘甲益兵备敌重困农民非为国之道其曰作者不宜作也   刘敞曰鲁不务徳而务广力不务益义而务益兵以王者之制论之则作丘甲之罪大矣王者之制诸矦不得擅赋税其民今不循先王之制而以意为凖必乱之道也是以圣人禁之   臣按先儒谓兵制之变始壊于齐之内政而家一人焉继壊于晋之州兵而家五人焉长勺之战桓公自谓带甲十万车五千乗叔向亦谓寡君有甲车四千乗则兵制之増益于古可知矣循袭效尤鲁遂作丘甲厥后楚为乗广魏为武士秦为戎卒古制亡矣兵农遂分更歴千载永不可复春秋作丘甲之书其垂戒后世意深切矣   班固汉志曰殷周以兵定天下天下既定戢藏干戈敎以文徳犹立司马之官设六军之众因井田而制军赋地方一里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方十里成十为终终十为同同方百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畿方千里有税【税为田租】有赋【赋谓发赋敛之财】税以足食赋以足兵故四井为邑四邑为丘丘十六井也有戎马一匹牛三头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也有戎马四匹兵车一乗牛十二头甲士三人卒七十二人干戈备具是谓乗马之法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戎马四万匹兵车万乗故称万乗之主戎马车徒干戈素具五国为属属有长十国为连连有帅三十国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国为州州有牧此先王为国立武足兵之大畧也   薛氏【失其名】曰周制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六军七万五千人千里之畿提封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一井之田八家耕之总计六十四万井之田为五百一十二万家家之一夫为五百一十二万夫以此夫众而供万乗之赋是为七家而赋一兵自夫率之七家相更以给军则王畿之内凡七征而役方一遍焉臣按三代因井田而制兵赋故有乗马之法后世骑战不复用车姑备其制于此説者谓王畿之兵凡七次征行而役一遍方成周盛时百年之中兵不三四举是以其兵虽设而其人老死而不试者多矣然先王立法周而虑患逺固未尝好战亦未尝忘战制为立武足兵之法凡七家而给一兵七征而役一次先儒谓先王忠厚之至更劳均逸不欲穷兵之力也有如此夫   国语齐桓公任管仲作内政以寓军令制国五家为轨轨为之长十轨为里里有司四里为连连为之长十连为乡乡有良人焉以为军令五家为轨故五人为伍轨长帅之十轨为里故五十人为小戎里有司帅之四里为连故二百人为卒连长帅之十连为乡故二千人为旅乡良人帅之五乡一帅故万人为一军五乡之帅帅之三军故有中军之鼓有国子之鼓有高子之鼓春以□【搜同】振旅秋以狝治兵是故卒伍整于里军旅整于郊内敎既成令勿使迁徙伍之人祭祀同福死防同恤福灾共之人与人相畴【匹也】家与家相畴世同居少同游故夜战声相闻足以不乖昼战目相视足以相识其欢欣足以相死居同乐行同和死同哀是故守则同固战则同彊君有此士也三万人以方【犹横也】行于天下以诛无道以屏周室天下大国之君莫之能御也   蘓轼曰王者之兵出于不得已而非以求胜敌也故其为法要以不可败而已管仲欲以嵗月服天下故变古司马法而为是简畧速胜之兵   李觏曰管仲相桓公作内政而寓军令焉故卒伍定乎里而军政成乎郊连其什伍居处同乐死生同忧福祸共之故夜战则其声相闻昼战则其目相见缓急足以相死其敎已成外攘夷狄内尊天子以安诸夏然则军之法固尝试之矣   臣按管仲内政谓得此士三万人以方行于天下天下大国莫能敌后世之兵动以十百万计而徃徃不能成功而反以取败此无他所以什伍之者无定制所以敎养之者无成法所以通融而使之相保卫者无常心此其所以虽多而不得其用也内政之作犹有三代乡兵之遗意后有作者于兵农既分之后畧放其意而制其兵是亦可以足兵矣   汉志天下既定踵秦而制材官于郡国京师有南北军之屯至武帝平百粤内増七校外有楼船皆嵗时讲肄修武备云至元帝时以贡禹议始罢角抵而未正治兵振旅之事也   易祓曰汉之兵制莫详于京师南北军之屯虽东西两京沿革不常然皆居重驭轻而内外自足以相制兵制之善者也是时兵农未分南北两军官调诸民犹古者井田之遗意北军番上与南军等南军卫士调之郡国而北军兵卒调之左右京辅   林駉曰汉制南军卫宫卫尉主之北军防京中尉主之南军则有郎卫兵卫之别如三署诸郎羽林期门则皆郎卫也如卫士令丞诸屯卫侯则皆兵卫也是卫也非南军守宫之卫乎北军则有调兵募兵之分如三辅兵卒则是调兵而卫如八挍胡骑则是募兵而卫是卫也非北军防京之卫乎此汉人南北军之制也臣按三代兵有定制见于周官者可考也自迁固史皆不志兵而此数言者附见班史刑法志中固之意谓兵乃刑之大者如虞书蛮夷猾夏寇贼奸宄而掌于臯陶之刑之意虽然帝世纯用徳化而汉以战争得天下岂其伦哉遂使一代兵戎之制无所于考可慨也抑考古制王前朝后市而王宫在南故汉卫宫之兵在城内者为南宫城之军既谓之南则京城之军谓之北所以别也本朝设锦衣旗手等十二卫亲军指挥使司即汉南军卫宫之意立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即汉北军卫京之意   汉调兵之制民年二十三为正一嵗为卫士二嵗为材官骑士习射御驰战陈年六十五衰老乃得免为庶民就田里   更有三品有卒更有践更有过更古者正卒无常人皆迭为之一月一更为更卒也   如淳曰卒更者正身供正役也践更者以钱雇直代行者也过更者亦以钱雇直不行者输之县官以给代者也   臣按以上汉一代军制大畧具焉   唐志云唐有天下二百余年而兵之大势三变其始盛时有府兵府兵后废而为彍骑彍骑又废为方镇之兵及其末也彊臣悍将兵布天下而天子亦自置兵于京师曰禁军   臣按唐一代军制大畧具于此   府兵之制起自西魏后周而备于隋唐兴因之武徳初始置军府以骠骑车骑两将军领之析关中为十二道道皆置府三年更以道为军军置将副各一人以车骑府统之六年废十二军既而复之军置将军一人军有坊置主一人太宗贞观十年总置折冲府凡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号而闗内二百六十有一皆以诸卫   杜牧曰为国者不能无兵也居外则叛韩黥七国禄山仆固是也居内则篡卓莽曹马以下是也使外不叛内不篡兵不离伍无自焚之患将保颈领无烹狗之谕古今已还法术最长其置府立卫乎   欧阳修曰古之有天下国家者其兴亡治乱未始不以徳而自战国秦汉以来鲜不以兵夫兵岂非重事哉然其因时制变以茍趋利便至于无所不为而考其法制虽可用于一时而不足施于后世者多矣惟唐立府兵之制颇有足称焉盖古者兵法起于井田自周衰王制壊而不复至于府兵始一寓之于农其居处敎养蓄财待事动作休息皆有节目虽不能尽合古法盖得其大意焉此高祖太宗之所以盛也臣按史谓府兵之置居无事时耕于野其番上者宿卫京师而已若四方有事则命将以出事解辄罢兵散于府将归于朝故士不失业而将帅无握兵之重所以防防杜渐絶祸乱之源也呜呼太宗逺矣而子孙不能守唐遂因以衰而至于亡后之世主其于祖宗之法固不可轻改而于兵尤当加慎重焉   凡民年二十为兵六十而免其能骑而射者为越骑其余为歩兵武骑排手歩射   自高宗武后时天下乆不用兵府兵之法寖壊番役更代多不以时卫士稍稍亡匿至是益耗散宿卫不能给宰相张説乃请一切募士宿卫十一年取京兆蒲同岐华府兵及白丁而益以潞州长从兵共二十万号长从宿卫明年更号曰彍骑   臣按欧阳脩谓夫置兵所以止乱及其弊也适足为乱又其甚也至困天下以养乱而遂至于亡焉盖以唐之子孙骄弱不能谨守高祖太宗之法屡变其制驯致于天子弱而方镇彊而唐遂以亡灭以为措置之势使然呜呼兹岂独势之使哉盖亦人谋之不臧也   徳宗与李泌议复府兵泌因为上歴叙府兵兴废之由且言府兵平日皆安田畆毎府有折冲领之折冲以农隙敎习战陈国家有事徴发则以符契下其州及府参验发之至所期处将帅按阅有敎习不精者罪其折冲甚者罪及刺史军还赐勲加赏便道罢之行者近不逾时逺不经嵗高宗以刘仁轨为洮河镇守使以图吐蕃于是始有乆戍之役武后以来承平日乆府兵渐堕为人所贱百姓耻为之又牛仙客以积财得宰相邉将效之诱戍卒以缯帛寄府库昼则苦役夜絷地牢利其死而没入其财戍卒还者十无一二其残虐如此然未尝有外叛内侮杀帅自擅者诚以顾恋田园恐累宗族故也自张说募长征兵谓之彍骑李林甫为相又奏募人为兵兵不土著又无宗族不自重惜忘身徇利祸乱自生至今为梗向使府兵之法常存不废安有如此上陵下替之患哉陛下思复府兵乃社稷之福太平有日矣上曰俟平河中当与卿议之   臣按李泌此言可见府兵之善三代以后所仅见者也盖有恒产者有恒心有所顾惜者然后不敢恣肆有所系累者然后不肯弃舍凡民皆然而兵尤甚自井田之法废而兵农遂分而不可复合惟唐府兵之制稍近于古然行之未乆而遂废李泌当上陵下替之时思欲复之然终不能复可慨也夫   穆宗之初立也两河畧定萧俛段文昌以为天下已太平渐宜销兵请密诏天下兵镇有兵处毎嵗百人之中限八人逃死穆宗方荒宴不以国事为意遂可其奏军士落籍者众皆聚山泽为盗及朱克融王庭凑作乱一呼而亡卒皆集诏诸道兵讨之诸道兵既少皆临时召募乌合之众   臣按安不忘危天下不可一日无兵备寜备而无用不可欲用而无人此国家之大戒也   宋之兵制大槩有三天子之卫兵以守京师备征戍曰禁军诸州之镇兵以分给役使曰厢军选于户籍或应募使之团结训錬以为在所防守则曰乡兵又有蕃兵其法始于国初且籍塞下团结以为藩篱之兵其伍分队伍给旗帜缮营堡备器械一律以乡兵之制   太祖起戎行有天下收四方劲兵列营京畿以备宿卫分班屯戍以捍邉圉于时将帅之臣入奉朝请犷暴之民收尺籍虽有桀骜而无所施于其间咸平以后承平既乆武备渐寛仁宗之世西兵招刺太多将骄士惰徒耗国用神宗更制聫比其民以为保甲崇寜大观间増额日广而乏精鋭建炎南渡收兵卒招羣盗其初兵不满万光寜以后募兵虽众而土字日蹙   臣按宋一代军制具于此臣尝因汉唐宋之军制而论之汉之材官踵秦而置唐之府兵沿隋而立宋人鉴五代之失而萃兵京师然亦多因其旧本朝虽接元之后而未尝因元之旧是何也元起朔汉兵制简畧不可为法故也我祖宗得国之初在内设锦衣等上十二卫以卫宫禁设留守等四十八卫以卫京城上十二卫为亲军指挥使司番上宿卫无所属而京城之卫分属五军都督府遇有征行则调发之今天下都指挥使司凡十六处而为行都司者四近又于湖广添一行司为五焉内外卫凡若干处其所设军士俱有定数大率以五千六百名为一卫一千一百十二名为一千户所一百一十二名为一百户所卫分军数或有多寡而千百户所綂则一毎一百户内总旗二名小旗十名管领钤束以成队伍此则本朝军伍之制也窃考歴代兵制前后多有变更加减惟今日立制一定百世不易盖前代之制多因胜国之旧或临时制宜或因时救弊徃徃皆出有司之处置臣子之建请惟我圣祖乆歴戎行洞烛古今之利病断自宸衷制为画一之法可以经久遵行万世无故自开国至今百有余年矣圣子神孙恪守成规以为宗社不拔之基其间固有军伍悬空之处将领积多之患惟在设法填补调停之则尽善矣   蘓轼应诏作防别其一曰定军制昔汉之制有践更之卒而无营田之兵虽皆出于农夫而方其为兵也不知农夫之事是故郡县无常屯之兵而京师亦不过有南北军期门羽林而已邉境有事诸侯有变皆以虎符调发郡国之兵至于事已而兵休则涣然各复其故是以其兵虽不知农而天下不至于弊者未尝聚也唐有天下置十六卫府兵天下之府八百余所而屯于闗中者至有五百然皆无事则力耕而积谷不惟以自赡养而又足以广县官之储是以兵虽聚于京师而天下亦不至于弊者未尝无事而食也今天下之兵不耕而聚于畿辅者以数十万计皆仰给于县官有汉唐之患而无汉唐之利择其偏而兼用之是以兼受其弊而莫之分也天下之财近自淮甸而逺至于呉楚凡舟车所至人力所及莫不尽取以归于京师晏然无事而赋敛之厚至于不可复加而三司之用犹恐其不给其弊皆起于不耕之兵聚于内而食四方之贡赋非特如此而已又有循环徃来屯戍于郡县者皆出自禁兵大自藩府小至于县镇徃徃皆有京师之兵由是观之则是天下之地一尺一寸皆天子自为守也且费莫大于养兵养兵之费莫大于征行今出禁兵而戍郡县逺者或数千里其月廪嵗给之外又日供其刍粮三嵗而一迁徃者纷纷来者累累虽不过数百为軰而要其归无以异于数十万之兵三嵗而一出征也农夫之力安得而不竭餽运之卒安得而不疲且今天下未尝有战鬬之事武夫悍卒非有劳伐可以邀其上之人然皆不得为休息闲居无用之兵者其意以为为天子出戍也是故美衣丰食开府库辇金帛若有所负一逆其意则欲羣起而噪呼此何为者也   臣按蘓轼此防于汉唐宋军制之得失了然明白就其三者而论之宋之禁军不如汉之践更汉之践更不如唐之府兵三代之制不可遽复必欲复古之渐以壮国势以省国费皆莫若唐府兵之尽善焉然唐行之未百年而中变者何也盖府兵之制无事则畨上宿卫京师有事则调发出征四逺虽曰寓兵于农暇则耕稼然军府杂郡县之中士卒混编民之内其他徭役科征未能尽蠲况又承平日乆兵政废弛番易更代多不以时非法徴求分外驱役此其立制非不善而其行之既乆终不能以无弊也设使当时知其之所在补其罅举其偏而振其所废坠虽至今存可也惟今圣朝建国幽燕直八府之地盖古幽冀之域也杜牧所谓山东河北王不得不王霸不得不霸之所其人沈鸷多材力重许可耐辛苦敦五种本兵矢他不能荡者复产健马下者日驰二百里所以兵常当天下唐自天寳末失此地其后声天下之力以经营之不能得其尺寸人望之若回鹘吐蕃无有敢窥者必欲使生人无事其要先去兵不得山东兵不可去是兵杀人无有已也由牧此言观之则今日京畿之形胜物力天下莫敌焉可知已彼区区叛将以逆犯顺茍得地之形便尚敢以拒王师况居万乗之尊有万方之众而又据形势之便者哉文皇建都于此余六十年矣承平日乆民不知兵武备不无少弛徃时一卫以五千六百名为率今一卫有仅及其半者甚则什无二三焉朝廷非不时加整饬嵗遣御史分部清句而法司亦徃徃谪有罪者戍邉然终不能复国初之旧臣愚过为逺虑窃恐自兹以后日甚一日失今不图恐后愈难于今矣请于国家常制之外于京畿之中别为寓兵之法用唐人之意而不泥其故迹因今日之便而不变其常制不识可乎请试言之今京畿八府其顺天保定真定河间永平五府寔居辇毂之下所辖十七州八十九县若见丁尽以为兵可得四五十万使今日京辅之间有此劲兵则国势自尊国威自壮视彼列屯坐食之众防手豢养之徒盖有间矣万一臣言有可采者请敕大臣集议若于旧制无碍治体有益民情不拂即委有心计知治体之臣専主其事讲求利害的然有利而无害然后见之施行每县因其原设里社制为队伍一以所居就产为定里社丁户有不足者移其少而就多使之整然有定数毎一里百户分为二队队五十名立二总甲【视军卫总旗】每队分为五小甲甲十名【视军卫小旗】又合十队为一都甲【视军卫千百户】而属之州县州县属之府其十年轮当之里甲咸仍旧焉凡民差役如皂柴夫等类科如嵗辨和买等类一切蠲除之嵗惟养马纳粮二事他赋役皆无焉其民籍十年一造如旧例其兵籍每嵗季秋一造籍不以户而以丁丁以二为一单丁则合诸他毎丁自备军装器械如军伍制有司嵗时阅视有不如度及顿壊者易之民年二十二附籍五十八免役尫赢笃废者除其名秋粮量减其额或三而去其一或五而取其三兵不番戍粮不调运嵗十月上其籍于兵部五郡【谓顺天等五府】之兵分属五军州县各为敎场月一操之毎府又辟平衍地为一大敎孟冬农隙兵部奏遣该府都督一员带领将率于此召集民兵依京操练分命御史监督之而紏其不如法者兵部遣官挍马政工部遣官阅兵器事竣各具寔开奏遇有征行按籍起调【又见京辅之屯条】所谓养马之政计村庄有民居五十家以上者立一马廐不及数者合诸其邻毎三丁备一种马【俗所谓骡马】并力养之昼则分牧夜则合饲择其中有物力材干之人立为羣长每春种时督其民计丁种粟取秆种豆取料至秋成时按畆以收预为仓积草料于近廐之地以为牧养之费民无地者官给之凡境中原额草场为势家奏取为庄田者一切查理还官分给于民非但养马兼蓄驴骡以为驾车运逓之用孶生之马有壮健者印烙毕即俵散壮丁俾其骑操官时防视有疲损者罪其人如此则国家不徒得兵而且有马矣【详见牧马之政条】或曰五郡切近京师应内外百需所出百役所萃今一切罢免从何措注请下各部查勘顺天等五府每嵗夫役若干物料若干通计该费若干然后行下户部计算天下秋粮夏鋭盐钞坑冶课程等项名色之数嵗入凡防何旧积凡防何经费之外预备之余酌量多寡足以备用无阙其有羡余者别为收贮以为此五郡雇役之直买物之费凡此五郡常年合用夫役官为计工定直出此钱雇闲民以代之当【此即宋人雇役法但宋人取钱于民今取于官凡雇民役必先使之当过然后逐月予直如当过正月于二月朔日予之】凡此五郡毎嵗各办物料官为先事计算出此钱随时估以代之售如此不徒寛民力以足兵备亦可以收市井游惰之民而官府所需之物皆得寔用官吏不多科扰民矣然则国计仅足不能有余则如之何曰设法措置随时通融损有余以补之捐不以足之大约计顺天一府一嵗所费不过用二十万其余每府不过十万或五七万耳土宇之广民物之众国家嵗入夏秋税粮见今二千六百二十三万余其他盐粮课钞亦不下千万之数捐此五六十万之赀以寛今日畿甸之民以复古人府兵之制以壮国势以张国威内以固京师外以慑夷狄其于国计亦无大损或曰昔宋韩琦刺民兵于陜西亦谓得唐府兵法而司马光六上章以为不便其后不十年果以之运粮戍邉大为民害皆如光所言窃恐既籍民为兵之后而州县科差如故既受有司之役又有征戍之苦民愈不堪也臣为此议惟仍州县之旧而不属之军卫所谓防操者月惟一行非若宋人保甲之频数也农隙敎战朝委将帅惟于冬月一行必与御史俱焉兵不畨上粮不调运惟于三时农事之隙开通沟洫筑堤引水以备旱涝或修筑京城以为切之备或干运京储以寔近邉之阙除此之外不许他役有他役者必坐以罪况此五郡之民差役繁重不聊生也甚矣一旦得此优闲如出汤火以就清爽之地上感国恩沦肌彻髄其懽欣鼓舞铭刻思报为何如哉此法傥行非但可以足兵亦可以省费内可以壮中国之势外可以慑外夷之心立法既定行之乆而成俗随时制宜补偏起废又有待于他日之良臣贤辅焉   以上军伍之制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七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宫禁之卫   周书立政周公戒于王曰王左右常伯【牧民之长】常任【任事公卿】凖人【守法有司】缀衣虎贲周公曰呜呼休兹知恤鲜哉蔡沈曰掌服器者曰缀衣执射御者曰虎贲皆任用之所当谨者周公于是叹息言曰美矣此官然知忧恤者鲜矣言五等官   职之美而知忧其得人者少也   臣按蔡氏谓掌服器者曰缀衣执射御者曰虎贲葢侍御仆从中近臣之长也周公戒成王乃以之与王左右常伯常任准人并称为官职之美而叹失知忧其得人为鲜何也先儒谓职重者有安危之寄职亲者有习染之移其系天下之本一也由是观之人君之左右非但辅弼侍从之臣不可不得其人则虽扈从侍卫之人亦皆不可不得其人也一不得人则知治体赞王化者必深以为忧焉   周礼天官宫正掌王宫之戒令紏禁以时【四时也】比【校也】宫中之官府【谓官府之在宫者】次【次所以待直宿】舍【舍所以待休沐】之众寡为之版以待夕击柝【以两木为机以警夜】而比之国有故则令宿其比亦如之辨外内而时禁稽其功绪紏其徳行几【察也】其出入均其稍食去其淫怠与其竒衺之民防其什伍而教之道艺春秋以木铎修火禁凡邦之事【祭祀之事】跸宫中庙中则执烛   吴澂曰宫正宫中长也戒令紏禁者戒其怠忽紏其缓散令之使有为禁之使勿为也宫正时比之法者为之版以待则籍其名之多少夕击柝而比则计其人之在否国有祭祀兵戎丧纪之故则其比亦然王宫有内外内外严密不可不辨启闭之际以时而禁然后为之稽其功之见于绪者紏其徳之见于行者几其人之出入均其人之稍食或有竒衺淫怠之人则斥而去之然后防其人使之什伍相聨则勉于道艺而敎成矣又曰季春季秋火星出入之时以木铎警众使脩夫火政跸止人清道之具出称警入言跸跸止行者宫正则执烛以为明   又曰宫庭内事固非执政大臣所当与而属之天官何耶自古国家危亡之患多生于房闼否则生于阉寺夏商之亡汉唐之衰其祸以此夫妇人女子与夫刑余之人敢肆其奸以败人之国者以其无所制而得以逞其不轨之心一旦祸变孰得而翦除之哉如汉之窦武何进唐之李训郑注元载之徒是也果丽于宰则小大受制于执政大臣常有所忌惮而不敢肆其恶诚可以销患于未萌也   臣按澂又言周自文王以来王政先内治当时侍卫仆从罔匪正人虽缀衣虎贲趣马之防亦惟吉士之求惟大宰以大臣临之宫壸朝廷均为一体非若后世之疎外廷而亲内竖也夫宫正则属于冢宰所以兼制内廷之私人而又以小宰宰夫之戒令紏禁行乎其间养成君徳如此王业岂有不盛也哉   宫伯【亦长也】掌王宫之士【卫士也】庶子【国子之倅】凡在版【名籍】者掌其政令行其秩【廪禄】叙【才等】作其徒役之事授八次八舍之职事若邦有大事作宫众则令之   郑曰王宫之士卿大夫之适子庶子其支庶也八次八舍卫王宫者必居四角四中于徼候便也王安石曰士庶子非王族则功臣之世则贤者之类王以自近而卫焉故君臣国家安危一体休戚一心上下亲而内外察也   吕祖谦曰古者执戈防以宿卫王宫皆士大夫之职无事而奉燕私则从容养徳有膏泽之润有事而司御侮则坚明守义无腹心之虞下至秦汉陛楯执防尚余一二此制既废人主接士大夫者仅有视朝数刻而周庐陛枑或环以椎埋嚚悍之徒有志于复古者当深绎也   臣按周制宫伯掌王宫之士庶子凡在版者则是王朝宿卫之人皆公卿大夫士之子弟也祖宗以来用功臣子弟以为勲卫盖亦此意臣窃以为今日宜广此意凡公侯驸马伯及凡有功徳于国家者之子若孙皆授此职使之畨上宿卫如此则不徒宿直宫禁得肺腑之臣而勲戚子孙亦得俸禄之养葢一举而两得焉   阍人【主晨昏之启闭者】掌守王宫之中门【雉门】之禁丧服凶器不入宫潜服贼器不入宫竒服怪民不入宫凡内人【王内之臣】公器【公家之器】賔客【诸侯之臣为賔客者】无帅【导其出入者】则防【察也】其出入以时启闭凡外内命夫命妇出入则为之辟【辟开左右行者】掌埽门庭大祭祀丧纪之事设门燎跸宫门庙门凡賔客亦如之   贾公彦曰内命夫卿大夫士之在宫中者外命夫卿士大夫在朝者外命妇总卿大夫之妻也内命妇三夫人以下也   王安石曰潜服则衷甲之类贼器器之可以贼人者竒服非法服也怪民怪行者也   臣按成周以宦者掌门禁其严也如此我朝禁僧道非朝见由前门不许入皇城门及无牌面并凶服异服有持寸鐡者皆不许入禁门亦周人意也   夏官虎贲氏下大夫二人中士十有二人府二人史八人胥八十人虎士八百人掌先后王而趋以卒伍军旅防同亦如之舍【王出所止宿处】则守王闲【陛楯也】王在国则守王宫【为周卫也】国有大故则守王门大丧亦如之及塟从遣车【丧车】而哭适四方使则从士大夫若道路不通有徴事【徴役之事】则奉书以使于四方   郑曰不言徒而曰虎士者徒之选勇力者王出将虎贲士居前后   臣按此虎贲之名见于周书立政盖天子之亲兵也今制锦衣以下十二卫亲军指挥使司不属五军都督府所専以扈从宿卫为职即此也   旅贲氏掌执戈盾夹王车而趋左八人右八人车止则持轮凡祭祀防同賔客则服而趋丧纪则衰葛执戈盾军旅则介【甲胄之属】而趋   王安石曰王吉服则亦吉服王凶服则亦凶服王戎服则亦戎服   吴澂曰旅者主膂力而卫王者夹王车者下士十六人分居左右而中士为之帅服而趋亦谓夹王车也臣按勇而疾走曰虎贲又愤怒也周官既有虎贲又有旅贲旅贲者主膂力而言亦犹今制锦衣之卒既有校尉又有将军力士也   春秋左传僖公二十八年襄王赐晋文公虎贲三百人臣按先儒谓虎贲八百人乃天子亲兵也六军之外禁卫惟此而已王不出则虎贲不出及其弊也以之从军旅赐诸侯非旧法也由是观之则虎贲士非天子不得用受者固非赐之者尤非也   汉京师有南北军南军卫尉主之   易祓曰郎卫兵卫均为宿卫之职而郎中令卫尉所掌皆宫门内外之事武帝更秦郎中令为光禄勲前表光禄勲掌宫门户卫尉掌宫殿门又殿外门舍属卫尉殿内门舍属光禄勲其职实有相闗者特有内外之别耳此正周官所谓宫正宫伯之职当时以二千石以上子弟及明经孝亷射防甲科博士弟子髙第及尚书奏赋军功良家子充之其后又以期门羽林皆属焉是皆亲近天子之宫   臣按古者环卫有二等汉有卫郎卫兵是郎周官宫正宫伯之职宫伯则领贵游子弟而宫正则领宫徒役事者也   武帝时置期门羽林   臣按史言武帝防行与侍中等期诸殿门故有期门之号先儒谓汉期门千人秩比郎亦周人虎贲之遗意盖王出与王出也   后汉光禄勲掌宿卫宫殿门户典谒署郎更直执防宿卫门户五官中郎将五官中郎五官侍郎五官郎中凡郎官皆主更直执防宿卫诸殿门户出充车骑左右仆射主虎贲郎习射左右陛长主直虎贲朝防在殿中虎贲中郎侍郎郎中节从皆羽林中郎将羽林郎皆掌宿卫侍从常选汉阳陇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凡六郡良家子弟补   林駉曰东汉以来举五官郎将羽林虎贲以职属大夫议郎谒者仆射以文属分属之后政令不行于其间而又光禄大夫不在宿直议郎不与执防惟不在宿直执防之列则凡为禁卫者皆非士人之流而郎官三省尽为诸黄门之庐耳故宦官内典门户外与政事及何进诛宦者太后不聴曰中官统领禁省自古及今汉家故事我奈何禁之与士人共对事乎则知士人不为郎中久矣后尽除宦者选三署郎入守宦官之庐即此可见推原其故皆光武不任三公多置黄门其祸流至是也   臣按汉初宿直皆以士人为之其后不用士人而所用皆宦官遂至内外大权悉归之以为一代之祸説者归咎于光武之不任三公诚是也夫自古国家危亡之祸皆出于房闼宦寺之中何也妇人女子与夫刑余之人所以敢肆其奸者以其处夫人君肘腋之间幽隠深邃而人不得以制之也诚能如周人以内宰小臣阍人寺人女御女史之职皆属之大宰以受其节制焉则彼虽欲逞其不轨之心亦且有所忌惮而不敢为矣矧夫后世宿直执防之臣实有兵权以寓其间茍无有以制之者而使之得以自肆岂不贻国家之祸哉   唐有南北衙兵南衙诸卫兵是也北衙禁军是也髙祖初起兵有元从禁军太宗时置百骑武后时改为千骑睿宗时増至万骑肃宗时有供奉射生官代宗以后有左右神策军   十六卫曰左右卫曰左右骁卫曰左右武卫曰左右威卫曰左右金吾曰左右领军曰左右监门曰左右千牛毎卫有上将军有大将军有将军自左右至领军并掌宫禁宿卫金吾掌宫中京城廵警监门掌诸门禁卫千牛掌侍卫   林駉曰唐之十六卫已备汉人南北军之制汉以卫尉防南军以金吾廵北军今十六卫已有金吾将军掌京城廵警是北军已寓其间观白乐天羽林将军之制所谓国家设十六卫犹汉之有南北军其知之矣又曰自六军禁卫皆用市人其选始轻禄山吐蕃之变神策禁军外入赴难国家遂以倚重悉命中人主之其势益横北衙既横之后外庭诸臣莫之谁何萧复言之而不见聴髙元裕谏之而不及用推原其故皆外臣不预禁军専归宦者为患至是也   臣按本朝十二卫即唐人十六卫之遗制凡诸卫之亲军皆以番直宿卫执戈防严廵儆监门禁而锦衣所掌者乃卤簿仪仗之事旗手所司者乃旗纛金鼓之物诸卫皆统军卒而锦衣独领校尉力士即周之虎贲旅贲也诸军皆世卒而府军独签防军即汉之六郡良家子也始之设亲军也仅十有二后又稍有加焉诸卫正倅一惟其世独锦衣之任则不以世而以能葢天子御座则夹陛而立天子御辇则扶辕以行出警而入跸承旨而传宣皆在所司也矧又诏狱所寄人之死生系焉是尤不可不慎择其人也   太宗时诏右卫大将军李大亮兼右卫率又兼工部尚书身两职宿卫两宫毎畨直常假寐帝劳曰公直宿我得酣卧   臣按本朝宿卫虽有武臣然皆爪牙之任耳而无有所谓腹心股肱之臣请如唐人以大臣畨直如太宗之用李大亮者如此则既有虎贲鋭士宿卫王宫又有勲徳世臣总司禁旅九重之上六宫之中得以安寝无虞矣   肃宗乾元元年李辅国用事请选羽林骑士五百人徼廵李揆曰汉以南北军相制故周勃以北军安刘氏朝廷置南北衙文武区别以相察伺今用羽林代金吾警忽有非常何以制之   臣按设防卫之兵本以制外兵也非但不用其他将帅以廵徼凡其人之子弟亦不可用也   徳宗时段秀实见禁兵寡弱不足备非常上疏曰天子万乘诸侯千大夫百盖以大制小古制也尊君卑臣强干弱枝之道今外有不庭之虏内有梗命之臣而禁兵不精其数削少后有猝故何以待之猛虎所以百兽畏之者以其有爪牙也爪牙废则孤豚特犬悉能为敌愿少留意   臣按秀实此疏百兽畏虎之譬最切人主所当玩绎焉   宋志禁兵者天子之卫兵也殿前侍卫二司总之其最亲近扈从者号诸班直其次总于御前忠佐军头司皇城司骐骥院皆以守京师备征伐其在外者非屯驻屯泊则就粮也太祖鉴前代之失萃精鋭于京师虽曰増损旧制其规模宏逺矣   太祖干徳三年令天下长吏择本道骁勇者籍其名送都下以补禁旅之阙   林駉曰宋朝有皇城司殿前司皇城始于梁之干化宋因其名置亲从官数千人入内内侍省都知与副同主判之殿前始于周之显徳宋循其旧有马军步军独殿前得綂之是故皇城一司于内庭宿卫无不预者而独宿直诸班禁卫无所綂摄至亲从之官复命武臣同主其事又非専出于宦者之手殿前一司虽綂摄诸班禁卫而皇城一司亦判然不相闗亦汉南北军相綂之意也   臣按宋人禁军不独内卫京师而往往使之屯泊于外失其所以命名之义矣葢太祖惩唐末以来援镇兵彊之患故聚精鋭于京师时出之以守国葢欲以内而制外也其谋虽深而其埶则不顺史臣谓其规模宏逺臣不敢以为然也夫立国规模在笃近而举逺居重以驭轻使天下之大四面环绕以为吾屏蔽也既为禁兵岂可逺出而卫郡县使之就粮于外禁士独徃乎抑亦挈家以行也呜呼宋人制军如此宜其武事之不振也説者谓其声容盛而武备弱也观于此尤信   仁宗嘉祐五年公主以夜入宫左正言王陶言周礼阍人掌宫门之禁时其启闭寺人掌女宫之令紏其出入以谨严周卫杜絶非常故汉光武出猎夜还上东门候郅恽拒闗不纳光武从中东门入明日赏郅恽而贬中东门候魏武之子临淄侯植开司马门昼出魏武怒公车令坐死然则公主夜归未辨真伪辄便通奏开门纳之直彻禁中略无讥防其所歴皇城宫殿内外监门使臣请并送勘劾诏公主宅都监入内供奉官等九人并逺小处监当   六年同知谏院司马光言式律夜开宫殿门及城门者皆须有墨勑鱼符其受勅人具録所开门并出入人帐于中书门下自监门卫大将军以下俱诣閤覆奏御注聴郎请合符门钥监门官司先严门仗所开之门内外竝立队燃炬火对勘符合然后开之符虽合不勘而开若勘符不合而为开及不承勅而擅开闭出入者其刑名轻者徒流重者处绞伏望陛下深虑安危防防杜渐自今宫殿门城门并须依时开闭非急切大事勿复夜开必不得已须至夜开者即必亲降手勅加以御寳受勅之人仍冩出入人帐委宿卫当上之官众共验勅文真的然后覆奏候再见御批方请门钥与监门官亲自监开依帐阅人数放令出入即时下鎻进纳门钥臣按宋王陶司马光所言二事可见古人严谨宫门之禁我圣祖于此一事尤加严切所以防防社渐之意无所不至毎夜将军上宿遇有一瓦石之队一虫鸟之落诘旦早朝即令给事中引赴御前奏知矧可夜开城门以出入哉伏望申明祖宗之法严谨门禁一切外人不许阑入以敦圣朝之家敎以立礼义之大防非但以备奸宄杜祸乱而已也   至和元年有襆被入直内藏剑者御史马遵言律干御用舟船饮食之类有不如法皆不称误所以许世子止躬不尝药春秋加以大恶之名唐长孙无忌入朝不解刀挍尉被诛死之议所责者重所虑者深法令于皇城门禁尤为谨严今麦昭吉襆被入直中有剑器歴诸门抵便殿防无捡察略不觉悟若奸盗包藏而为之何由而露哉今昭吉虽已具狱而诸门监官守卒乞于常法之外重行用谨大防庻弭来患   徽宗时左正言任伯言风闻内苑作工匠盗所结真珠事败有旨更不得治监官医官院人力懐刄为盗捕获有旨不复推经由门户中外闻之莫不抚髀而叹顿足寒心皆谓陛下误以此为小事窃以监官之设本为监临主守司门之设本为讥察出入今珠玑至贵之物失之数万匹夫挟刄入数重门如涉无人之境皆非小事乃一切赦之后来更有犯者不赦之则罪同罚异人人皆怨又赦之则事事废法纪网遂壊虽有监官司阍将何用也且宫禁之门法最严宻葢圣人防虑几防谨备不测以严卫一人若左右恃恩废弛积日累月事体陵迟忽有不测之虞谁复知所职守陛下岂不为宗庙社稷自重乎   臣按祖宗于门禁出入其法最严毎四孟享太庙夜间出钥于门隙早朝亦于御前奏知各门监守门官及各卫官军遇有出入者必须有牌面方许其入迨其出也必搜检之其入也不许擕寸鐡其出也不许带一物也况敢有襆被藏剑盗出真珠之事哉祖宗所以防防杜渐为圣子神孙计者其严其密如此继体守成者勿狥一时之欲勿聴小人之言奬将卒之守法受台谏之进言如此则永无意外之变而宗社奠安矣臣不胜惓惓   胡安国言于髙宗曰自古盛王虽用文徳必有亲兵専掌宿卫成王即政周公指虎贲与常伯同戒于王欲知其恤虎贲者犹今侍卫诸军也康王新立太保俾齐侯吕伋以虎贲百人逆于南门吕伋者太公望之子自诸侯入典亲兵犹今殿前马步军都帅也勲徳世臣总司禁旅虎贲鋭士宿卫王宫其为国家虑深逺矣今谋国者不思复古亲兵寡弱宿卫卑少岂尊君强本消患豫防之计也   臣按禁旅之帅必用勲旧之胄三代之制也   以上宫禁之卫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京辅之屯   禹贡五百里甸服   蔡沈曰甸服畿内之地也五百里者王城之外四面皆五百里也   臣按传谓王城之外四面皆五百里则是方千里矣   汉志周因井田而制军赋地方一里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十为终终十为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天子之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戎马四万匹兵车万乘   章氏【失其名】曰王畿千里近郊五十里逺郊百里郊为乡六乡百里通十为同同为百里者十提封九万井九十万夫之地除山川城邑之属三万六千井地除公田九分之一为五十万二千夫又以一易再易三易通之三分去一为三十五万四百夫率三百五十家赋一乘积六乡为千乘而余率七家赋一兵积六乡为七万五千人此六军之制也六遂及三等侯国皆如乡之法畿方千里为千里者十如乡之除为三百五十万四千夫赋车千乘卒七十五万人为六军者十此通畿之师也大司徒递而征之十年而役一徧凡三家可任者率十有一人则终身无过一再给公上事葢先王忠厚之志更劳均逸不欲穷民之力也古者畿内之兵不出所以重内也卒有四方之役即用诸侯入耳或遣上公帅王赋亦不过元戎十乘以先啓行也   臣按古者兵出于农天子之兵出于六军六军之兵出于六乡其出而为士卒旅军师者即其居而为比闾党旅州乡者也甸服千里之间其所赋之兵而所出之税自足以给之无劳逺餫内足以卫王室而外足以镇压天下之大四夷之逺非若后世签军于逺方则人不土著而易于消耗列军以长屯则人无别业而难于供亿后世有志于三代之盛者壮根本安国家以为千万世不防之基者尚有考于斯   汉百官表中尉秦官掌徼廵京师武帝更名执金吾易祓曰南军以卫宫城而乃调之于郡国北军以防京城而乃调之三辅抑何轻重逺近之不伦欤葢郡国去京师为甚逺民情无所适莫而缓急为可恃故以之卫宫城三辅距京师为甚迩民情有闾里坟墓族属之爱而利害必不相弃故以之防京城其防防杜渐之意深矣   臣按史谓北军中尉主之掌京城门内之兵军而谓之北对南言也南军卫宫取之郡国北军卫京取之三辅説者有防防杜渐之意臣窃以为卫京之兵取之近辅极是臣于军旅之制条已节约汉唐遗意妄为朝廷处置矣若夫卫宫而取郡国之兵恐未为得策夫以疎外之兵无乡土亲属之顾恋而使之畨上执防以卫王宫无事则已一有事焉安能保其无外顾之心乎我朝宿卫之兵用世将以綂士卒其虑深而逺矣   汉百官表左右京辅都尉尉丞兵卒皆属中尉   易祓曰北军畨上与南军等南军卫士调之郡国而北军兵卒调之左右京辅夫中尉乃天子北军之綂帅而其属乃左右京辅都尉等其所调亦左右京辅之兵卒何也左即扶风右即冯翊京即京兆谓之三辅三辅之委寄固重于郡国矣而所领兵事则非郡国之比葢汉太守谓之郡将兼领武事都尉掌佐守典武职在王国则相比郡守中尉比都尉皆掌兵之任若三辅则异是矣夹辅京国错列畿甸其势为甚逼则兵权为甚重故都尉尉丞兵卒不属郡卒而特属中尉之北军其畨上亦然何以明之黄霸尹京兆发骑士诣北军以马不适士劾乏军兴连贬秩则知左右京辅兵卒皆畨上北军而属中尉也   臣按此所谓都尉乃京辅之都尉也与主南军都尉者不同   唐初始置军府以骠骑车骑两将军府领之析闗中为十二道皆置府三年更以道为军置将副各一人以督耕战以车骑府綂之六年废十二军改骠骑曰綂军车骑曰别将居歳余十二军复而军置将军一人军有坊置主一人以检察戸口劝课农桑太宗更号綂军为折冲都尉别将为果毅都尉总曰折冲府凡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号而闗内二百六十有一皆以隶诸卫凡府三等兵千二百人为上千人为中八百人为下府置折冲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长史兵曹别将各一人校尉六人士以三百人为团团有校尉五十人为队队有正十人为火火有长火备六驮马凡火具乌布幕鐡马盂布槽锸镢凿碓筐斧钳锯皆一甲牀二鎌二队具火钻一胷马绳一首覊足绊皆三人具弓一矢三十胡禄横刀砺石大觽氊帽氊装行縢皆一麦饭九斗米二斗皆自备幷其介胄戎具藏于库有所征行则视其入而出给之其畨上宿卫者惟给弓矢横刀而已凡民年二十为兵六十而免其能骑而射者为越骑其余为步兵其隶于卫也左右卫皆领六十府诸卫领五十至四十其余以东宫六率凡发府兵皆下符契州刺史与折冲勘契乃发若全府发则折冲都尉以下皆行不尽则果毅行少则别将行当给马者官予其直市之   林駉曰汉之畿兵始为畨上至其后也畨上变为长屯长屯变而逺征而畿兵之制壊矣唐之畿兵始为府卫至其后也府卫变为长从长从变为禁军而畿兵之制壊矣此汉唐内兵三变之由也   臣按三代以下之兵制惟唐府兵最为近古臣既畧仿其制一制二具于军伍之制条下而此复详其制如此以见京畿之屯莫良于府兵也然一代有一代之制祖宗所行者子孙不可轻改要必不违时王之制不拂斯民之情而又不失古人之意然后议之者无罪而行之者可久而无弊也仰惟国家建国于燕兵强马健之地诚不以臣卑而愚而弃其言则杜牧所谓天下之大命者端在于此矣况唐人行之至百年而中变而吾之为此乃于百年之后始创行之而凡其平日军卫之屯守有司之管领一切如旧而于其间减去徭役征科乃民心之所愿欲者也伏惟圣明留神审察所以为圣子神孙立万年不防之基者未必不在兹焉   宋徽宗熈宁四年于京畿四面置辅郡以頴昌为南辅以襄邑县建名辅州为东辅郑州为西辅澶州为北辅诏四辅屏翰京师兵力不可偏重可各以二万人为额臣按自古建都者皆于四近之地立为辅郡所以为京师屏翰也汉以京兆左冯翊右扶风为三辅唐亦以华州同州鳯翔为辅而宋初未遑建立至于徽宗时亦于畿郡立为四辅焉毎辅则屯兵二万人为额我朝建国江南于鳯阳屯重兵凡京师军皆散于江北滁和等处为屯田虽不名辅而俨然有蕃屏之意太宗皇帝自北平入正大统遂建都于此其初犹以行在为名而立一行部以总之其后徧立五府六部大小衙门如旧制凡京卫之兵皆分其半以来并起江南富民以实之而去其行在之名则是万万年不防之基永定于此矣然而畿甸之间犹未有辅郡葢有待也臣按汉唐宋之辅郡皆因郡治而立今日之建置则以形胜要害为固葢汉唐都长安宋都汴梁皆去邉地辽逺非若我朝都燕则自以都城为北邉捍蔽北最近而东次之西又次之而南为最逺焉请如汉唐宋故事立为辅郡以宣府为北辅因其旧而加以蕃守之军俾守国之北门其东也以永平为辅以守松亭一带闗隘及扼辽在要害其西也以易州为辅或真定以守紫荆一带闗隘其南则以临清为辅坐镇牐河而总扼河南山东之冲又自此而南屯兵于徐州以通两京之咽喉毎处屯重兵一二万量其轻重缓急以多寡其数罢两直隶河南山东上京操备班军因近屯守以为京师之屏蔽遇京师有事则调发焉夫自古为国者必固外以蔽内居重以驭轻譬则人之家居必有藩篱墙壁然后堂室坚固内呼而外应若设闗捩然有所动于中而四面之机毕应之然后盗之利吾财者不敢轻侵犯焉近年以来起调两直隶河南山东军赴京上班操备半年一替方其新班既起而旧班未回城池虽设而队伍空缺者有之幸而无事则已万一有不逞之徒乘虚为乱将何以支持之倘立为辅郡因近屯守则军士遂室家之愿而生息日蕃国家省转输之劳而调发易集邉方足备御之具而闗隘有守如此则都城巩固宗社尊安矣万一臣言可采见之施行其于国计不为无补   以上京辅之屯   严武备   郡国之守   周制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   臣按封建以前之国即秦汉以来之郡名制虽异而其实则同   一同百里提封万井除山川沈斥【水田湿卤也】城池邑居园囿街路三千六百井定出赋六千四百井戎马四百匹兵车百乘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也是谓百乘之家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万井定出赋六万四千井戎马四千匹兵车千乗此诸侯之大者也是谓千乗之国臣按周制百乗之家即秦汉以来之一县千乗之国即秦汉以来之一郡   五国为属属有长十国为连连有帅三十国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国为州州有牧   臣按此周人连帅州牧之设盖以小大相维阶级相承所以合其散而统其异也汉唐宋郡国虽皆有兵然散而无统惟本朝制兵府州若县要害之处皆立卫所而又于总防之处立为都指挥使司以统之焉盖有得于周人连帅州牧之遗意   秦始皇既并天下为三十六郡郡置材官   汉兴踵秦置材官于郡国   易祓曰汉不特置材官而已汉官仪曰髙祖命天下选能引闗蹶张材力武猛者以为轻车骑士材官楼船常以秋后讲肄课试各有员数平地用车骑山阻用材官水泉用楼船盖三者之兵各随其地之所宜也   列郡王国侯国三等其兵不殊郡有都尉佐本守典武职甲兵其在王国者则内史比郡守中尉北都尉侯国亦有相秩氏天子令长其郡国之兵必有虎符而后可发   臣按昔人谓侯国之兵既属之郡而王国之兵亦天子所有不可擅用皆所以防防杜渐以尊京师也我朝于亲藩皆设防卫然惟给其使令而不许其调遣遇国家有事亦起焉其防防杜渐以尊京师之意同符汉世   唐制髙祖武徳初始置军府析闗中为十二道以骠骑车骑两将军领之太宗贞观十年更号綂军为折冲都尉别将为果毅校尉诸府总曰折冲府凡天下十道闗中道置府一百七十三河南道置府六十二河东道置府百三十九河北道置府十四山东道置府十陇右道置府二十九淮南道置府六江南道置府二劔南道置府十岭南道置府三十凡置府五百六十四皆有名号臣按此唐朝府兵之制非但京畿有之而天下十道凡州郡莫不皆有也   髙宗永徽以后都督带使持节者始谓之节度使而谓其兵为方镇   臣按节度使之兵原其始起于邉将之屯防者唐天寳以后王室日卑武夫战卒以功起行陈皆除节度使由是方镇相望于内地大者连十余州小者兼三四州方镇起而唐之威令不复行矣假使唐之君臣恒存髙祖太宗府兵之制而不变岂有是哉史臣谓方镇之兵始重于外也土地民赋非天子有既其盛也号令征伐非其有又其甚也至无尺地而不能庇其妻子宗族以至亡灭噫后之有天下国家者其毋轻变祖宗之法制而外授人以兵柄以成尾大不掉之患哉   宋制军有禁军有厢军有乡军国初尽选骁勇部送阙下以补禁卫余留本城厢军者诸州之镇兵也各其州之本城専以给役内总于侍卫司乡军者选自户籍或土民应募在所圑结训练以为防守之兵   臣按宋朝州郡之兵自元丰以后皆升同禁军兵虽以禁名其实皆非禁旅也   凡诸州置马步军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马军步军亦如之马步军诸指挥各有使副毎都有军使副兵马使都头副都头厢军头十将将虞承局押官置都监监押以领之岁时简练焉下州及军监但有牢城兵则军校之职随宜裁制   陈傅良曰自建隆三年以诸郡本城兵供百役或更戍他郡不但以逸民户也所以劳苦其身违离其妻子使习于南北风土之异而不得坐食于本营盖劳之则易使散之则易养此艺祖神谋也三司禁旅就粮州郡亦不得常坐食于京师自列郡各置禁军于是严差出占破之令而壮城【元丰于厢军内差壮城兵】作院各置指挥于是在军禁旅无就粮者禁军在城防托而厢军亦升为禁军不复戍役矣养兵之费偏天下虏人犯阙无能发一矢者以不守祖宗旧章也   开寳八年发渭州平原藩源二县民治城壕因立为保毅军弓箭手分镇戍寨能自置马者免役逃死以亲属代   陈傅良曰此所谓义兵也艺祖有志于民兵矣咸平五年始置营升为禁军其后寖有防差之令韩琦为相刺陜西义勇司马光六上疏争之不听已而新法行遂罢强壮弓箭手而行保甲海内骚然要之皆以刺配为军失祖宗本意而非民兵不可复也   臣按前代州兵皆无定制或以土民自守或以禁兵出屯或选自户籍或出自召募或因有警而民团结皆是因其土地之宜随其民俗之便或多或少或废或置不惟无常制亦无常数惟我国家自平定之初则立为卫所以防卫州县卫必五所所必千军而又分藩列阃以总制之而有都卫之设其后也改都卫为都指挥使司文武并用军民相安百有余年其视汉唐宋之制可谓大备矣然承平日久兵备不能无弛军伍不能无缺旧例遇有缺伍卫所差旗军于其原籍径行句补其流之弊乃至所句至者反少于所遗之人得不偿失于是用言者计毎岁分遣御史清句然亦徒有其名无益于事近有建言欲稽御史所句之数以为黜陟然亦徒害平民无益军政臣尝考歴代之制皆是草创之初军伍数少而其末世乃有冗滥之失惟我朝则是先多而后少何也前代之制率因一时而随事制置惟我圣祖则斟酌古今立为一代之制使子孙百世遵守焉方其初制为军伍也内地多是抽丁垜集邉方多是有罪谪戍岁月既久奸弊日滋或改换姓名或变乱版籍或潜行析户或自私分居彼此相隠上下相防遂至簿卷难清挨究无迹其间丁尽户絶者固亦有之而正戸固在而旁累他人者亦不能无也为今之计乞勅兵部通行清理凡天下都司卫所俱要造册开具本卫若所原设额数若干见今实在若干缺伍若干不问存亡备细开造具其籍贯及充军縁由仍行户部行下天下布政司若府州县亦要造册开具各州县军戸若干见在当者若干挨无名籍者若干彼此照对以见其实在之数其卫所见在食粮者若干缺伍不补者若干兵部类以奏闻防文武大臣集议所缺必设何法然后得军伍足数以复国初之旧必须不怫民情而致其生怨不为民害而激其生变讲明根究至再至三然后见之施行如此则佥论之中必有良法善计不徒然也夫天下之事譬如器用然有新必有旧而壊者又为之新制则其用不穷矣今日之军伍可谓旧而壊矣失今而不为之制吾恐日甚一日积而至于无余一旦有事而必欲用之仓卒之际其将噬脐无及矣国家大事莫大于戎国步之安危所系运祚之脩短所闗诚不可不加之意也彼为具臣者不为逺虑其意只欲茍具目前以贻其责于后人葢以官非世有故也若夫圣明之主承列圣之鸿业以传之万万世之圣子神孙乌可不为之逺虑哉唐人有言凡此蔡功惟断乃成彼淮蔡之土宇一州耳固不可无断矧此丕丕之基万方之广亿万年之久其所以轸当宁之深念法乾造之雄断者又当何如哉臣不胜惓惓   仁宗庆厯元年张方平言民之所以惧籍为兵者不唯锋刃矢石之难且重去其乡土终身于亲爱宗族永相隔絶也今若畨休递戍终是不离本乡冀望邉事渐宁即息肩安业昔太宗籍两河之人以为乡兵子孙识者亦悼其失业葢不若因两河强壮使之捍邉壮者入籍衰者出役不衣库帛不食廪粟邉不缺戍民不去农何在乎蓄之营堡而后为官军也又曰强壮弓手各在郡县未去农业若朝廷用汉代更之术因唐防秋之法入耕出战递为防戍则是农不去业兵不乏备不因帑廪之积常得丁壮之人今既籍为正兵处之连营则其衣食财用终身仰给县官矣   臣按民之不愿为兵诚有如方平所言者而今世北方之人犹有乐为之者而南方之人解以补伍有如弃市然今天下卫所兵伍已失大半必欲如立国之初签民为军必致生变茍因循不已则日甚一日则恐所失者不止大半而已也比年以来遇有儆急签防民丁贴助官军守备其乡邑已有成规民之耳目既已惯熟是亦备御一良法也今后无事之时不须集倘遇荒歉灾变必不得已然后起集必须依旧以民壮为名名之以民则民心不疑不许巧立名称另外差役逺方调发稍觉无事即便休息决不可失信于民敢有因而科敛差占事已不休者坐以风宪犯賍之罪合于上司及分廵官不为觉察者罪亦如之   真宗景徳三年镇戎军曹璋言有邉民应募为弓弩手者请给以闲田蠲其徭役有儆参以为正兵而官无资粮戎械之费诏人给田一顷出甲士一人及三顷者出战马一匹   臣按今州县军戸多有丁尽戸絶者其人居宅田产必有承而受之者除生前立契明卖者外行清军御史防同布政司及府州县官挨究归官有愿代其役者即给以本军絶户之田若是邉军就令以近就近又行尸部通行天下凡没官田土在二十年以后者不分有无承佃尽数刷出照宋朝之例给民为军是亦足兵之一防也   仁宗庆厯二年籍河北强壮拣为义勇尽钞民丁増广其数河东亦拣刺如河北法其后议者论义勇为河北伏兵以时讲习无待储廪得古者寓兵于农之意惜其束于列郡遗其大用止以为城守之备诚令守臣分领以时阅习寇至则翔集赴援朝下其议河北帅臣李昭亮等议曰昔唐泽潞留后李抱真籍戸丁男三选其一农隙则分曹角射岁终都试以示赏罚三年皆善射举部下得劲卒二万既无廪食府库益实乃缮甲兵为战具遂雄视山东是时称昭义步兵冠于诸军此则近代之显效而或者谓民兵秪可城守难备战陈诚非通论姑令在所防集训练三二年间武艺稍精渐习行陈遇有警得将如抱真者綂驭制其陈队示以赏罚何战敌不可哉   臣按此前代防集民兵之明效   皇祐中京东安抚使富弼言臣顷因河北水灾农民流入京东者至十余万臣既悯其濵死又防其为盗遂募其伉健者以为厢兵既而选尤壮者得九指挥敎以武技已类禁军今止用厢军俸廪而得禁军之用可使效死战鬭而无骄横难制之患此当世大利也诏分置青莱菑徐沂密淮扬七州   臣按此前代因饥荒募民为兵之明效臣谨载其事宜于固邦本恤民之患条下   哲宗元祐八年知定州苏轼言河朔无事军政少弛将骄卒隋缓急恐不可用即目邉防事势三五年间必无警急然居安虑危有国之常备事不素讲难以应变臣已戒饬本路将吏申严赏罚加意拊循辄复用庞籍旧奏团结弓箭社法约束稍加増损别立条目欲乞朝廷立法少赐优异明设赏罚以示劝惩   陈傅良曰条约弓箭社如厐籍苏轼则人情不扰而邉备脩矣此今日所当讲也   臣按厐籍所奏条约之法无可攷前此知定州滕甫言河北州县近山谷处民间各有弓箭社及射猎人习惯便利与夷人无异盖因其俗而加以束约而为之法也窃惟司马光于英宗时言太宗之时兵数不及当今十分之一则是国初兵一而今十也今日去太祖时不啻如治平之去建隆开寳也而我之内外兵数不及国初之什三四在宋之人惟恐其多之至于宂而储蓄不足以供而我今日则惟恐其少而至于弱警急无以为用孝宋之所以多者以其兵无定制可以日増而召募刺配之纷如我之所以少者以其兵有定数不可以加而逃亡死絶之无已况今承平日久百事废弛譬则人之身中年以后血气渐衰肢体困惫病虽未至于革而其势则骎骎将至矣此正居安思危之日思患豫防之时也因事之埶察民之情随时之宜以绵我国家灵长之祚端有待于今日也先儒有言水未至也而虚为之防水虽不至亦无所害谓水不足忧而不为之防一旦水至则防无所及矣今日天下之事最难处者莫此为难臣日夜思之未得其要故于郡国之守之下既略序汉唐宋之事而备载曹玮以下数事以为明时告其中或有宜于今者斟酌而用之庶几有所补云   胡安国言于钦宗曰自古及今内外之埶适平则安偏重则危昔东汉季年王室多故刘焉建议以为四方兵冦由刺史威轻宜改置州牧及焉求益郡刘表出襄阳袁绍得冀曹操取兖争相割据自此不复有王室矣夫五大在邉古人所戒以身使臂于理乃宜欲乞于所置帅司选择重臣付以都总管之权専治军旅之事毎歳终按察其部内或有警急京城戒严即各帅所属守将逐急应援如此则既有拥卫王室之埶又无尾大不掉之虞   臣按安国乞选择重臣付以在外兵权以綂属郡以辅王室其防良是   宋孝宗时陈俊卿为相奏请应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为义民授之弓弩敎以战陈农隙之日聚而教之沿江诸郡亦用其法要使大兵屯要害必争之地待敌至而决战所有民兵各守其城相为掎角以壮声势又言曰国家养兵甚费募兵甚难惟有此防可守邉面可壮军埶而乐因循惮改作之人皆以扰民为辞天下之事欲成其大安能无小扰但守臣得人公心体国者自不至大扰矣   臣按既有列屯坐食之兵而又起民丁则是民既出赋税以养兵矣而又不免其身谓之不扰不可也此等之议非甚不得已切不可用   以上论郡国之守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十九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本兵之柄   帝典曰臯陶蛮夷猾夏寇贼奸宄汝作士   董琮曰或言帝者之世详于化而畧于政王者之世详于政而畧于化虞时兵刑之官合为一而礼乐分为二成周礼乐之官合为一而兵刑分为二故此蛮夷猾夏亦以命臯陶臣按帝舜命臯陶作士刑官也而以蛮夷猾夏为言是则后世兵官所掌之事也岂不以兵乃刑罚之大者乎班固作汉书志刑罚而不志兵乃杂兵于刑罚之中言之所谓圣人因天秩而制五礼因天讨而作五刑大刑用甲兵中刑用刀锯其次用钻凿薄刑用鞭扑大者陈诸原野小者致之市朝其所由来者尚矣自黄帝有涿鹿之战颛顼有共工之陈唐虞之际至治之极犹流共工放驩兠窜三苗殛鲧然后天下服夏有甘扈之誓殷周以兵定天下矣天下既定戢藏干戈敎以文徳而犹立司马之官设六军之众因井田而制军赋固有以见于此也由是观之有虞九官之命惟言刑而不言兵而兵在其中矣   征曰惟仲康【太康之弟】肇位四海侯【国之侯】命掌六师蔡沈曰命掌六师命为大司马也仲康始即位即命侯以掌六师次年始有征羲和之命必本始而言者盖史臣善仲康肇位之时已能收其兵权故羲和之征犹能自天子出也   林之竒曰仲康即位之始即能命侯掌六师以收其兵权如汉文帝入自代邸即皇帝位夜拜宋昌为卫将军镇抚南北军之类   臣按唐虞之世兵政兼于刑官未有専司兵政者至是仲康始命侯掌六师然则兵司之设其在有夏之世欤前代掌兵之官无定制五代以来虽设枢密院然皆以文臣充惟我圣祖开国之初首建大都督府与中书省并其后废中书省分六部亦分大都督府为五军设左右都督都督同知佥事各二员其有以公侯伯任府事者官与爵并入衔其后止书其衔曰掌某府事某侯若伯非旧制也   周官曰司马掌邦政綂六师平邦国   吕祖谦曰自夏命侯掌六师举政典以誓则邦政掌于司马旧矣国之大事何莫非政独戎政谓之政何也天下无事寓兵于农然后赋役百为始有所施是固政之所从出也天下有事举兵讨乱邦之存亡安危系焉其为政之大固不待论矣此戎政所以独谓之政也綂六师而谓之平邦国则王者用师之本旨特欲平邦国之不平者耳   臣按此条已载正百官下然此复载之者威武之道必本于兵兵政之大者实掌于此官窃惟唐虞之世设为九官而独无所谓兵官者葢是时风气初开人心纯朴虽有蛮夷猾夏盗贼奸宄特小小为害而已然犹未至如后世之昌炽毒害故止命刑官掌之遇有征讨随时命官故三苗逆命则以命掌邦土之司空未尝特设官以掌兵政専征伐也及得三苗不过分比之而其首恶亦止于窜逐之而已非若后世犂庭扫穴而诛絶之也夏之时始有掌六师举政典之官周分六典而司马居其一为治之事无非政者而独以綂六师平邦国为政典则时之所尚者在兵而政之为政莫急于兵可见矣噫于此可以观世变矣然在周之世兵犹出于农秦汉以来兵农遂分不可复合世变愈趋而愈下为治者当随时以制宜则今日本兵柄之大臣尤不可不得其人自非兼资文武通达古今有思患豫防之心有随机应变之智不足以当司马之任毋徒循资取以充位以贻误国之祸也   周礼惟王建国乃立夏官司马使帅其属而掌邦政以佐王平邦国   郑曰象夏所立之官马者武也言为武者也夏整齐万物天子立司马共掌邦政政可以平诸侯正天下   吕祖谦曰綂六师而谓之平邦国则王者用师之本旨特欲平邦国之不平者耳非有他求也非济贪忿而夸武功也所谓天讨也   臣按周礼六官之设皆所以佐王以治邦国也于天官曰均地官曰扰春官曰和秋官曰刑而于夏官则曰平焉大学之道其大用归于平天下谓之平者上下四旁均齐方正也夫平天下固欲其均齐方正使无一人之不得其所然有不皆然者必有以参错乖戾侵犯之者也有以参错乖戾侵犯之则不平矣故凡设官分职所以均之扰之和之刑之者皆所以平之也其间有均之扰之和之刑之而犹有不平焉者然后属之于司马焉先儒谓马者武也五官所掌者皆文事文事有所不及于是乎治之以武焉司马所掌者邦政政之为言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外服之诸侯邉方之夷狄有所不正而有以悖吾之治敎干吾之刑宪则声其罪以正之正其不正所以平其不平也   大司马卿一人小司马中大夫二人军司马下大夫四人舆司马上士八人行司马中士十有六人旅下士三十有二人府六人史十有六人胥三十有二人徒三百有二十人   郑曰舆众也行谓军行列也晋作六军而有三行取名于此   贾公彦曰此夏官史十六人胥三十二人徒三百二十人与诸官异者以大司马总六军故独多也臣按周礼五官之卿所谓大司徒小司徒大司寇小司寇之外而其官聨未有以徒寇为名者而夏官大司马小司马外又有军司马舆司马行司马与夫都司马家司马焉意者大司马与其贰掌邦政以平邦国在天子之左右总其大纲以佐天子所谓国司马公司马者也若其用以主军赋者则谓之军主车马者则谓之舆主征行者则谓之行曰两曰都曰家则各司其两及都家者其职任有大小而其所掌之军赋皆同非若他官所掌者各异其事此其所以不嫌于同名也欤   大司马以九伐之法正邦国冯【乘陵也】弱犯寡则眚【削其四旁】之贼贤害民则伐【声其罪以讨之】之暴内【内暴其国】陵外【外陵诸侯】则坛【置之空地】之野荒民散则削【削其地】之负固【恃其险阻】不服则侵【兵加其地】之贼杀其亲则正之放【逐也】弑其君则残之犯令【违弃上命】陵政【陵蔑王政】则杜之外内乱鸟兽行则灭之   臣按先儒谓先王之时其所封建以为诸侯者莫非贤也邦国之君又安有罪恶如九伐之法所正者乎盖先王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思患而豫防之故制为九伐之法其法虽具岂尝试之哉设之使知惧而已是以当时之列爵分土者咸知九伐之法其严如此世禄承袭者保其富厚而无茍且之意脩职述守者务善其礼不为进取之计故信义着而道化成名器固而风俗淳推之百世可久之道也   大司马及师大合军以行禁令以救无辜伐有罪若大师【谓王自出征伐】则掌其戒令涖【临也】大卜【卜出军吉凶】帅执事涖衅【杀牲以血涂之】主【谓迁庙之主】及军器及致建太常【太常之旗】比【校也】军众诛后至者及战巡陈眡事而赏罚若师有功则左执律【聴军声者】右秉钺【致杀伐者】以先恺【兵乐曰恺】乐献于社若师不功【无功】则厌【厌冠丧服也】而奉主车   郑曰师所谓王巡守若防同司马起师合军以从所以威天下行其政也   贾公彦曰大师王亲御六军故司马用王之太常致众若王不亲则司马自用大旗致之司马当战对陈之时巡军陈眡其战功之事知其有功无功而行赏罚也臣按王者之师非救无辜伐有罪不轻出盖仁者爱人故恶人之害人义者循理故恶人之悖理天下之大兆民之众奉一人以为君所以安我也必欲人人止其所事事合乎理然后君人之道尽是以人之无罪而为人所害人之有罪而逆理以行为人上者必命将以救之伐之若或人之众势之大而臣下力有不及然后亲出师以救之伐之焉   小司马之职掌凡小祭祀防同飨射师田丧纪掌其事如大司马之灋   郑曰此下脱灭汉兴求之不得   军司马 舆司马 行司马   王次曰三代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仪礼吉凶军賔嘉达于天下而军礼独藏于司马号司马法若国有师田之事县师始受法于司马以作其众庻小司马之职掌不悉书而军司马舆司马行司马皆不备官有事斯置其不欲观兵葢如此   臣按先儒谓周礼六官之中惟小司马一官职掌不悉备而军舆行三司马又徒有其官名而阙其职掌其令贡赋则为之丘甸县鄙之名而以四起其数其防卒伍则为之伍两军师之名而以五起其数其调车徒则立通成终同之名而以十起其数同此民而易其名异其数何其不惮烦也夫军旅一事也习战谓之田军政谓之礼大阅谓之敎设其财于九式离其书于仪礼特阙其兵马之职屡易其军伍之名变化出入使民不知葢先王以为明民以凶器危事适以成其乖争之习所以为是藏吾用而不示民者为虑防也我祖宗不使天下知兵马之数亦此意也近世乃有团营之设何居   诗六月之三章曰有严【威也】有翼【敬也】共【与供同】武之服【事也】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朱熹曰言将帅皆严敬以共武事也   臣按先儒谓兵事莫尚于严莫先于敬为将必严不严则军心不齐为帅必敬不敬则军事不整严敬二字乃用师之要夫惟将帅皆严皆敬以共武事此王国之所以定也   其五章曰文武吉甫万邦为宪【法也】   朱熹曰吉甫尹吉甫此时大将也非文无以附众非武无以威敌能文能武则万邦以之为法矣   谢枋得曰汉唐而下缙绅介胄分为两途愚儒武夫各持一説不知三代将帅必文武全才可以为万邦之法则者也   臣按所谓文者附众安民之谓非辞章藻绘也武者戡定祸乱之谓非膂力技能也有抚御之才足以附众有制胜之术足以威敌国家得如是之人以为将帅尚何国威之不振而外侮之敢肆哉夫然非但可以为一时之用凡其所以建立设施端可以示法于四方而贻范于来世矣   昭公五年春王正月舍中军   胡安国曰按左氏舍中军卑公室也初作三军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及其舍之也四分公室季氏择二二子各一皆尽征之而贡于公三军作舍皆自三家公不与焉公室益卑而鲁公之兵权悉归于季氏矣兵权有国之司命三纲兵政之本原书其作舍而公孙于齐薨于干侯定公无正必至之理也   臣按三军之制国家兵权所系承之天子传之祖宗者也今鲁国之军其作其舍皆由臣下而为其君者无与焉国非其国矣后之有天下国家者其尚防防杜渐毋使兵权为人所持哉   魏置五兵尚书五兵谓中兵外兵骑兵别兵都兵   臣按后世设尚书掌兵政始此   唐制兵部尚书一人侍郎二人掌武选地图车马甲械之政其属有四一曰兵部二曰职方三曰驾部四曰库部凡将出征告庙授斧钺军不从令大将専决还日具上其罪凡发兵降勅书于尚书尚书下文符放十人发十马军器出入皆不待勅卫士畨直发一人以上必覆奏诸蕃首领至则威仪郊导   臣按唐人始分六部而兵部専掌兵戎之政其属有四宋以来因之然皆为宰相之属至我朝罢中书省及枢密院而兵部始得以専达于上葢専前代枢府之权而尚书兵部之政仍如故   宋志枢密院佐天子执兵政凡邉防军旅之常务与三省分班禀奏事干国体则宰相执政官合奏   林駉曰枢府之官自唐始名肇于开元官设于永泰权重于五代而其制至宋而始详以东府掌文事西府掌武事其官有使有副使有佥书有同佥书有知院有同知院事   臣按程頥言枢密乃虚设一大事既三省同议其他乃有司之事兵部尚书之职説者谓密院与中书对立止如参知政事与宰相分班知印未害也有使有副使有知院有同知有佥书又有所谓直学士都承旨检详编修其属皆与宰属等兵民本一而强分为二必置一司如是之浩繁所谓虚设一大事也我朝革去枢府而専以兵政归兵部官简而职専事权归一而体綂不紊百年以来戎政举而武备修有以也夫   仁宗至和中年知谏院范镇言中书主民枢密主兵三司主财各不相知故财已匮而枢密益兵不已民已困而三司取财不已中书视民之困而不知使枢密减兵三司寛财以救民困欲乞使中书枢密院通知兵民财利大计与三司量其出入制为国用   臣按今制与宋异宋以三司主财枢密主兵今制兵部主兵而财赋钱粮则户部所掌也兵以御寇制乱固不可一日无者而兵之所以为兵者士必食粟马必食刍亦岂可一日无哉是故户兵二部必相通融以为政掌兵者遇有调发军马必先行文户部防计邉储之有无储蓄既备然后师旅出焉如是则足食足兵而军威无有不振武备无有不修者矣   神宗熈宁中监察御史里行蔡承禧言近命赵卨为安南招讨使李宪为之副外议皆云不自二府又曰宪所陈请多不经由二府径批圣语下招讨使夫王言之出尤在谨防其初少不留神其后遂为故事乐便疾于一时忘几防于后日一启其渐寝难改更况于邉庭休戚至重且命大臣者所以同安危而繋休戚者也至烦莫如邉镇至重莫若将臣而二府有不预焉则大臣之能知其任者必皆自疑莫敢安其处矣既不敢安其处则同心同徳之义亏矣大臣之罢软者必曰势位已极矣上已为之而又以力争则获専权之咎也大臣之不胜其任者必曰此出于圣旨我何预哉是与其能者为自疑之端不才者为容身之地积此以徃岂国家之利耶臣欲事无钜细非经二府者不得施行如二府之论或有异同陛下总揽其成断其可否而后行庶尽帝王容下之美大臣无诿上之咎   臣按命将国家之大事必责成于本兵柄之大臣使之广询博访必得其人果可当大事者然后用之人君于凡百司众职犹不可任其己意用其私人矧出师命将人之生死所系国之安危所闗而可以轻用其人乎夫用其人且不可而又惟其言之是信而使之得假上语以行之尤不可也   范祖禹言于哲宗曰祖宗制兵之法天下之兵本于枢密有发兵之权而无握兵之重京师之兵总于将帅有握兵之重而无发兵之权上下相维不可専制此所以无兵变也   臣按我朝革去枢密院设五军都督府分掌军旅则兵权散主而无自専之患而凡宋元以来枢密之任一归于兵部焉所谓上下相维文武相制处置之善行之万世而无弊者也   以上本兵之柄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器械之利【上】   易系辞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葢取诸睽朱熹曰睽乖然后威以服之   吴澂曰弧木弓也兵器不一弓矢所及者逺为长兵威天下者示有儆备而使之畏也   臣按人君为治所以威天下者武也而武之为用以器为威而其所以为器不一也易之制器尚象而独以威天下之器而归之弧矢之利何哉葢男子生而有悬弧之义射者男子之所有事也防防威逺之具莫先焉且兵戎之器所及者不过丈尺之间惟弓矢则有百步之威锋不待交而威已先至折其势于未至挫其鋭于尚逺兵戎之利诚莫有先之者也窃惟今日队伍之制以长短兵相夹持以为威葢我朝战胜中国而得天下其法利于守而不利于战可以战中国而不可战夷狄是何也短兵无长用长兵无短用故也臣愚以为凡今日队伍之法宜如科举取士式毎军各执一器如士之専一经而各经皆兼习四书其鎗刀之类乃其本经弓矢则其四书也孟子曰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中非力而能乃由巧所致巧者得于心而应之于手是葢可学而能也学斯巧巧斯中一人学射敎成十人十人敎百人百人敎千人千人敎万人则是全队之中无非善射之士敌在逺则用弓矢之利敌在近则用刀鎗之锋国家有十万善射之兵内可以制盗贼外可以制夷狄祸乱不作而国势尊矣   説卦离为火为甲胄为戈兵   张栻曰甲胄外坚所以象离之画戈兵上鋭所以象离之性   臣按天下之物无一而不本于隂阳者甲胄戈兵虽曰战陈之用然皆有所本焉战陈之用甲胄服于身惟恐人之伤己戈兵施于人惟恐己之不伤人其用虽有仁暴之殊而皆取象于离明之火也先儒谓离有甲胄戈兵之象而周官司马之职列于夏官夏者离之时也   书禹贡荆州厥贡杶榦栝柏砺砥砮丹惟箘簵楛蔡沈曰杶木似樗而可为弓榦砮者中矢镞之用箘簵竹名楛木名皆可以为矢   臣按鲁语肃慎贡楛矢石砮注砮镞也葢肃慎氏之矢以楛木为笴以石为镞也由是以观则木亦可以为笴不但竹也石亦可以为镞不但鐡也   説命曰惟甲胄起戎   朱熹曰甲胄本所以御戎而出谋不当则反足以起戎   蔡沈曰甲胄所以卫身也轻动则有起戎之忧臣按五兵皆伤人之器也惟甲胄乃卫人之服焉孟子曰函人惟恐伤人则是甲胄之用在人为仁欤   费誓曰善糓【缝完也】乃甲胄敿【繋之也】乃干【盾也】无敢不吊【音的精至也】备【具也】乃弓矢锻【淬也】乃戈矛砺【磨也】乃锋刃无敢不善孔頴达曰少康子杼作甲兠鍪首铠也经典皆言甲胄秦汉以来始有铠兠鍪之文古作甲用皮秦汉以来用鐡铠鍪字皆从金葢用鐡为之也糓谓穿彻之甲绳有断絶当使糓理穿治之楯纷如绶而小系纷于楯以为饰毎弓百矢弓十矢千使其数备足五十矢为束临战则用五十矢为束凡金为兵器皆须锻砺有刃之兵非但戈矛其文互相通也   蔡沈曰甲胄所以卫身弓矢戈矛所以克敌先自卫而后攻人亦其序也   周礼天官玉府掌王之兵器凡王之献兵器受而藏之朱申曰兵则兑之戈和之弓之类   内府掌受良兵良器以待邦之大用凡四方之币【谓诸侯所贽】献【谓诸侯贡物】之兵器入焉   臣按此天官玉府既掌王之兵器内府又受良兵兵器入焉则是兵器之府备于天官矣而秋官又曰入其金锡于为兵器之府葢玉府内府所藏兵器之府也职金入金锡于槀人为兵器之府也谓之为者制作之谓也   夏官司甲下大夫二人中士八人府四人史八人胥八人徒八十人   郑曰甲金之铠也   臣按先儒谓书之费誓言糓乃甲胄敿乃干无敢不吊而后言备乃弓矢锻乃戈矛砺乃锋刃无敢不善盖甲胄与干所以自保弓矢与矛所以讨敌先自保而后讨敌故周官之序先司甲而后言兵也   司兵掌五兵五盾各辨其物与其等以待军事及授兵从司马之法以颁之及其受兵输亦如之及其用兵亦如之祭祀授舞者兵大丧廞五兵军事建车之五兵防同亦如之   吴澂曰五兵者戈殳防酋矛夷矛也五盾者干橹之属有五等辨其物则其用各有所宜辨其等则其制有长短大小也兵输谓师旋而纳兵器也用兵谓出给卫守也祭祀授兵授以朱干玉戚也廞五兵谓陈明器之五兵车之五兵即前之五兵也若步卒之五兵则无夷矛而有弓矢   吕祖谦曰古者藏兵于庙大夫家不藏甲凡用兵必取之庙归而饮至以见不敢轻举之意如用命赏于祖不用命戮于社亦此意如郑庄公将伐许授兵于大宫鲁公治兵椘武王授师孑之类此见春秋之初其制尚存   臣按辨其物者常利其器以待用也与其等者常类其聚以待授也   司戈盾【官名】掌戈盾之物而颁之   郑曰戈今之句孑防也   王昭禹曰掌戈盾之物而颁之谓祭祀军旅防同之时颁之以给用也   臣按古者甸出革车一乘凡甲戈盾弓矢与夫旗物鼓铎之属悉备焉乡遂之官以时简其兵器及有调发则各具之而行官府不与知也司兵司戈盾司弓矢所掌授兵器非授之民也授之卿大夫从军旅防同者也故司兵曰及其兵亦如之是卿大夫毕事则归之也若民兵则自藏之民间耳秦人销锋镝元人禁汉人持弓矢其与周人藏兵于农意大不侔矣   司弓矢掌六弓四弩八矢之法辨其名物而掌其守藏与其出入中春献弓弩中秋献矢箙   朱申曰六弓谓王弓弧弓夹弓庾弓唐弓大弓也四弩谓夹唐大也八矢谓枉矢絜矢杀矢鍭矢矰矢茀矢恒矢庳矢也法谓曲直长短之数也名以命之物以色之守之则有人藏之则有府出则颁之入则授之箙盛矢器也以兽皮为之弓弩成之于阳气方和之时故仲春献之矢与箙成之于隂气将坚之时故仲秋献之   臣按先儒谓中春阳气方和之时故献弓弩中秋隂气方坚之时故献矢箙盖四时有明法万物有成理先王以道制器不违乎时之序物之理与造化同其功矣是以器之成也既完且美而天下之利用于是乎出矣   藁人掌受财于职金以赍其工弓六物为三等弩四物亦如之矢八物皆三等箙亦如之春献素秋献成书其等以飨工乘其事试其弓弩以下上其食而诛赏乃入功于司弓矢及缮人   郑曰箭干谓之藁此官主弓弩箭矢故谓之藁人吴澂曰赍其工者给市财用之直也弓六物其斗力强约分为上下中三等人各有所宜弩四物矢八物皆分三等盛矢之箙亦如之弓弩矢箙春作而秋成故春献其胎素及秋方献其成书其工拙之等降以制其享食之厚薄也乘其事谓计其事之成功也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谓考之而善则上其食尤善则又赏之其否反此   臣按秋官职金入其金锡于为兵器之府可见周之弓弩矢箙皆造于官其费用之工本皆受于职金不取于民也及其献成则书其工拙等第为酒食以劳之不徒劳之而又试之试之而良则上其禄甚则赏之不良则下其禄甚则诛之既考其功乃入之于司弓矢以待颁赐入之于缮人以供王用也   秋官职金入其金锡于为兵器之府掌受士之金罚货罚入于司兵   郑曰为兵器者攻金之工六也入于司兵给治兵及工直也   贾公彦曰入兵器之府言为者攻金之工须造作也臣按藁人掌受财于职金以赍其工此入其金锡于为兵器之府则入藁人也若夫受士之金罚货罚于司兵者所谓金罚者赎罪之金也货罚者司闗所谓凡货不出于闗者举其货是也夫兵器之作当属于兵工而此属于刑官者盖明犯法之人所当罚之金货以为制造兵器之用故也   司厉掌盗贼之任器货贿辨其物皆有数量贾而掲之入于司兵   郑曰任器货贿谓盗贼所用伤人兵器及所盗财物也入于司兵若今时伤杀人所用兵器盗贼賍加责没入官也   贾公彦曰入于司兵者其任器多是金刀所盗财货虽非金刃亦入司兵给治兵刃之用   臣按此可见古者造兵器不取于民而取之于盗贼之任器賍物后世举而行之是亦寛民力足兵用之一助也   考工记曰函【包容】人为甲犀甲七属【谓上旅下旅相属之数】兕甲【兕皮为之】六属合甲五属犀【犀皮为之】甲夀百年兕甲夀二百年合【削革里肉取其表合之】甲夀三百年凡为甲必先为容【请服者之形容】然后制【裁制】革【皮也】权【知其轻重】其上【腰以上】旅【札叶也一叶为一札】与其下【腰以下】旅而重若一以其长为之围【谓围之一匝】凡甲锻【锻革也】不挚【谓至熟】则不坚已敝【谓革太熟】则挠【曲也】凡察革之道眡其钻空欲其惌【小孔儿】也眡其里欲其易【无败蔑】也眡其朕【谓革至】欲其直也櫜【衣藏甲】之欲其约也举而眡之欲其丰也衣之欲其无齘【谓如齿龂】也眡其钻空而惌则革坚也眡其里而易则材更也眡其朕而直则制善也櫜之而约则周也举之而丰则明【光耀也】也衣之无齘则变【随人身之变利】也臣按戎事以甲胄为主古之言兵者多以甲胃为先葢甲所以卫身身必得其卫然后可以制人茍无甲焉则一身且无所包容矣故制甲者古谓之函人焉属为上旅下旅之中皆有札续之数一叶为一札上古以革为甲坚者札长故其属少革之次者其札短故其属多此其所以有七属六属五属之异也革坚者歴久而后敝物之久而敝如人久而死故甲亦以夀言先为容者欲制为甲必因人之形长短小大而为之容使其服之而相称不过之而有余不不及而不足也既因人之身而为容然后以之制革则无赘亏之患上旅腰以上为衣也下旅腰以下为裳也权以知其轻重使上下等而若一则无偏重之患以其长为之围从横欲周其身而已挚之言至也凡甲必锻革为之不挚则锻之不熟不熟则革不坚不坚则易壊锻之太熟则革过耎而易曲也若夫察眡之际其钻孔以受线缝小而不寛缓则其革坚实而难壊可知矣其革之里和易而不败薉则其材歴久而难敝可知矣其革之制条直而不挠曲则其制作之善不于是而可知乎櫜而藏则约束而易收举而视之丰厚而寛大衣之于身则方正周全而无参错不齐之患周旋而无不齐举动而无不便则是甲也虽极天下之铦锋利镝皆莫能伤之矣孟子称函人为仁术臣亦窃以谓甲胄为仁器也葢五兵皆主于杀伤而甲胄独専于蔽卫谓之为仁不亦宜乎古人于一甲之制而详悉周全如此其慎重于战陈之际可知矣后世之甲多用铜鐡而少用革札盖日趋简便也金质重而易于澁绣若用革为甲而制之眡之诚如函人之详且周焉则其轻而坚视铜鐡之重而易于绽裂岂不优哉   弓人为弓取六材必以其时六材既聚巧者和之干也者以为逺也角也者以为疾也筋也者以为深也胶也者以为和也丝也者以为固也漆也者以为受霜露也得此六材之全然后可以为良   凡为弓冬折干而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胶丝漆也】寒奠【读为定】体氷析灂【漆灂也】冬折干则易春液角则合【读为合】夏治筋则不烦【乱也】秋合三材则合【坚宻也】寒奠体则张不流【犹移也】氷析灂则审【犹定也】环春被则一年之事【谓朞年乃可用】郑曰取干以冬取角以秋丝漆以夏   王昭禹曰弓所以及逺者其力在干弓所以疾发者其势在角角干资筋以为坚靱以射则中深三者得胶然后相合以为和结而固之在丝饰而坚之在漆六材虽取以其时茍其质不美则不足相资以为用故得此六材之全然后可以为良也夫材美工巧不得天时则不可以为良故弓有六材而治之各以其时也是故干欲坚而正固故冬折之于干坚之时而折之则其势和易也角欲和而温柔故春液之于角和之时而渍液之则其气浃洽也筋欲散而解缓故夏治之于筋散之时而治之则其理不烦乱也胶漆丝三者欲其成就而充实故秋合之于成材之时而合之则其质不相离而相合也至冬寒时胶坚纳之檠中檠弓防也以定其徃来之体故体已完张之不复有流移也又于大寒氷坚时下于檠中析其漆灂后复纳之则漆灂欲其不动故也其漆之灂已环则审定后不复鼔动也被于春俟一朞之久而后可用   臣按考工记于弓人一事取材既各以其时而凡折干液角合胶与筋用漆与丝又莫不各有其法焉呜呼古者于一器之小而委曲详尽也如此此其器所以无不良而用无不效功无不成也欤况五兵之用用之以威天下者惟弧矢之利为大上而天文戈防殳矛皆无其星而弧矢之象特悬于穹苍之上易之制器尚象五兵之中独言弧矢是兵莫大于弓矢也臣于前既言凡军伍人欲各执夫一器而皆兼夫弓矢盖以人之始生必悬弧矢此男子生而所有事也有事之大者莫大于军旅敌王之忾以卫国家委质之义尽忠之节诚莫大焉必有所事于此然后尽其为男子之事也虽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凡事皆然况战陈乃国家安危人命生死所系者乎尤不可不利其器也今制弓矢造自州县然地势燥湿异气人力巧拙异能官吏勤怠异心徃徃备物以塞责取之不以其时造之不得其法造完而进于内帑茍具其数不求其良积以岁月质损而体变一旦有事出以为用多有不堪因而误事也多矣臣请自今以后凡造弓州县计其歳所当造之数俾其具物料工费解官朝委有巧计臣僚専督制造仍行下出产弓材之处俾其取材必以时择材必以良而司工者又必依傍古法顺天之时随物之性用人之能如此则弓无不良矣虽然人力有不齐弓矢亦不可一例而造必以斗石为量用漆书其上自二石以下至于六斗凡数等仍行敎阅将官于凡军士皆较量其力之所胜着为石斗之数散弓之日按名如其数给之如此则不徒费民财而所造之弓皆有实用器良而与人力相称所向无有不成功者矣   矢人为矢鍭矢参分【谓三分之】茀矢【茀当作杀】参分一在前二在后兵矢田矢五分【谓分之为五】二在前三在后杀【当作茀】矢七分【分之为七】三在前四在后参分其长而杀其一五分其长而羽其一以其笴【矢干】厚为之羽深水之以辨【犹正也】其隂阳【浮之于水以浮沈辨之也】夹其隂阳以设其比【箭括抵处】夹【夹之使轻重均】其比以设其羽参分其羽以设其刃【刃若羽三分之一】则虽有疾风亦弗之能惮矣刃长寸围寸铤【谓箭之足入槖中者】十之重三垸【量名】前弱则俛【低也】后弱则翔【回顾】中弱则纡【曲也】中强则扬【飞也】羽丰则迟羽杀则趮【旁掉也】是故夹【以指夹矢】而摇【动也】之以眡其丰杀之节也挠【搦其干也】之以眡其鸿【鸿即强也】杀之称也凡相【择也】笴欲生【谓无瑕蠧】而抟【谓圆也】同抟欲重【同抟欲其材之重】同重节欲疏【同重欲其节之疏】同疏欲防【同疏欲其缜栗而坚】   吴澂曰鍭矢三分言参订之而平者前有鐡重也茀矢茀当为杀一在前谓箭藁中鐡茎居参分杀一之前也兵矢谓枉矢絜矢也此二矢亦可以田田矢谓矰矢二在前三在后鐡差短小也杀矢杀当为茀三在前四在后鐡又差短小也杀其一者谓矢藁长三尺杀其前一尺令趣镞也羽其一者羽者六寸也笴读为藁谓矢干也隂沈而阳浮夹其隂阳者弓矢比在藁两旁弩矢比在上下设羽于四角也参分其羽以设其刃谓刃二寸也前弱则俛以下言干羽之病使矢行不正也   臣按古人之为矢其慎重周密如此此所以射无不中也五兵之用弓矢为长弓良而矢不合度虽其人巧力俱全而亦不能以命中矣观考工记于矢人为矢则可见古人之学无所不该而小物之不遗也如此此三代盛时文事武备后世皆所不能及也大抵矢之为矢不出乎干羽二者而已干之强弱则欲适其中羽之丰杀则欲适其节前弱则矢行而低后弱则矢行而旋中弱则矢行而曲中强则矢行而起此强弱之失中也羽太多则矢重其行必失于缓羽太少则矢轻其行必失于急此丰杀之失节也欲眡其丰杀之节宜以指夹矢而摇之以约其轻重欲眡其鸿【强也】杀之称宜以指挠其干而曲之以审其强弱其制矢既有其量其眡矢又有其法此其器所以无不良而用之所以无不宜也   桃氏为剑腊【谓两刃】广二寸有半寸两从半之以其腊广为之茎围长倍之   贾公彦曰腊谓两刃两面各有刃也剑脊中髙两面趋锷锷即锋也茎【纳于夹中者】在夹【人所握处为夹】中者围二寸半长五寸   臣按释名剑者捡也所以防检非常是葢防身之器项羽学之以为一人之敌者也司剑之官而谓之桃氏剑所以御暴除恶以桃之为桃能辟除不祥故也   庐人为庐器戈【二刃】柲【柄也】六尺有六寸殳【如杖无刃】长寻【八尺】有四尺车防【三刃】常【倍寻曰常】酋【酋之为言就也】矛【句兵】常有四尺夷【夷之为言伤也】矛三寻凡兵无过三其身过三其身弗能用也而无已又以害人故攻国之兵欲短守国之兵欲长攻国之人众行地逺食饮饥且涉山林之阻是故兵欲短守国之人寡食饮饱行地不逺且不涉山林之阻是故兵欲长   吴澂曰兵无过三其身者人长八尺与寻齐进退之度三寻用兵力之极也而无已犹曰不徒止言其大长也夫兵莫短于戈殳故攻国者用之莫长于矛防故守国者用之大要欲便于人也   臣按戈防皆刺兵也戈二刃防三刃殳击兵也如杖而无刃矛句兵也上鋭而旁句酋矛夷矛特因长短而取名尔矛用以句则宜长于防然后有及故酋矛长二丈夷矛长二丈四尺酋言就也近而就之也夷矛以长为主而就之故曰酋矛夷言伤也以夷矛极长句则有及而伤物为易故曰夷矛此矛之辨也考古之兵器见于周礼者司兵注五兵戈殳防酋矛夷矛也説者谓此车之五兵而卒之五兵则无夷矛而有弓矢焉五兵之外有剑有刃有盾有弩戈防主于刺而殳用以击矛用以句其矛之谓夷者意即诗小戎之厹矛也其形三隅如今之虎义然则又不専以句而亦用以刺也方车战之时敌逺则用弓矢稍近则以矛句之句之至则施击以刺焉短兵相接始用刀剑此三代以前之兵用也后世无车战惟用骑与步其制兵之法亦惟以步为主今制五十军为一队有鎗有刀有弓矢有盾而无古之所谓戈防殳矛与弩者弩仅见用于广右之徭徸湖南苗人所用之句刀即古人之矛遗制也臣惟我圣祖之得天下其经营惟在于中国故其制兵亦惟以中国为法然而承平之后中国无事故为民害者徃徃在于外患邉陲之地多险阻﨑岖而吾之队伍不可以尽施且吾器械长短相制卒然遇敌长兵无短用短兵无长用故士卒虽多而得用仅半请命臣僚之兼通文武者讲求其故加用弩与矛二器以为兵用而仍下湖广二藩选其精于二技者津遣赴官俾其敎习若夫殳之为殳略如今俗所谓木棍者然宜依古制更备此一器以击虏马之足葢亦不减宋人用麻札刀也考古之殳长丈二而无刃礼书作八觚形葢八棱也古人用于车上故宜长今用于步军手执以击马足宜与人相称古作八棱今宜于人手所执处为圆形而于其半至末为四棱或加鐡于棱中云   辀人弧旌枉矢以象弧也   贾公彦曰弧旌者弧弓也旌旗上有弓所以张縿幅枉矢者就旌旗张縿弓上亦画枉焉以象弧星也臣按天文志云觜觽下一星曰天矢天狼下有四星曰天弧郑氏所谓枉矢取名变星飞行有光今之飞矛是也或谓之兵矢絜矢象焉二者皆可结火以射敌考史陈球守零陵制为飞矛者其形之大如矛欤今火药有火箭若仿汉人飞矛之法而传以今之火药使之射逺而流行是亦惊敌之一具也   以上器械之利【上】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器械之利【下】   荀子曰魏氏武卒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个置戈其上防【与胄同】带剑嬴【负担】三日之粮   如淳曰上身一髀禅一胫缴一凡三属   臣按魏之武卒操弩负矢而置戈其上是葢长短之兵兼用也   司马法曰兵不杂则不利长兵以卫短兵以守太长则难犯太短则不及太轻则鋭鋭则易乱太重则钝钝则不济又曰弓矢御【句】殳矛守【句】戈防助【句】凡五兵五当长以卫短短以救长迭战则久皆战则强见物与侔是谓两之臣按所谓兵不杂则不利与夫长以卫短短以救长古今制队伍用兵器其法不出此数言   六韬曰陷坚陈败强敌以大黄参连弩飞鳬电景矢自副   注曰飞鳬赤茎白羽以鐡为首电影青茎白羽以铜为首   臣按周礼六射之目其二曰参连参连云者谓前放一矢后放三矢连续而去也考吴越春秋有云夫射之道从分望敌合以参连后汉书亦云弩射以参连为竒夫古人自八岁入小学已学射艺而敎以参连之法自防及长习熟其事故仕而为将不仕而为卒无不能射者今世古法尽废有能射疏及逺者已为竒矣若夫参连之法少有知者诚能以古参连法敎士卒使当矢石之间一射而连放三矢则是一人而兼三人之用也意者李广以二千骑当胡骑四万之围所谓大黄即六韬所谓大黄参连乎   汉髙祖四年初为算赋注民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赋钱人百二十为一算为治库兵车马   臣按此汉以后赋民治兵之始考史成帝建始元年立故河间王弟上郡库令良为王注谓北邉郡库官之兵器所藏故置令则前此邉郡各有库库有令以掌兵器旧矣然地理志于南阳郡宛下注有工官鐡官则不独邉郡有武库而内地亦有之矣   髙祖时萧何治未央宫立武库以藏兵器   臣按汉志中尉属中有武库令则是时既立武库以藏兵器而设令以司之属之中尉其后光武置武库令主兵器则以属执金吾考工令主作兵器弓弩之属成则传金吾入武库魏晋一遵其制葢始于此也   百官表中尉秦官武帝更名执金吾属官有武库令丞中尉属官有武库令少府属官有若卢考工室令丞臣按汉书注若卢以藏兵器考工室主作器械   哀帝时毋将隆言武库兵器天下公用国家武备缮治造作皆度大司农钱邉吏职在御寇赐武库兵   林駉曰周之兵器在民汉之兵器在官周之在民以兵农为一之时汉之在官以兵农已分之后   臣按汉自郡国至于京师皆有武备在郡国则有库兵或置工官库兵以算赋为之而工官与鐡官同置于产鐡之郡在京师则有武库令掌于中郡而天子又有若卢考工室以藏兵器以主作器械一以少府主之武库则以大司农钱为之也汉制财用有二供天子杂用以少府之钱若大司农钱非军国之事不得用也兵甲之作以为军国之备故亦用大司农钱欤   鼂错言于文帝曰劲弩长防射疏及逺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坚甲利刃长短相杂游弩徃来什伍俱前匈奴之兵弗能当也材官驺发矢道同的匈奴之军笥木荐弗能支也下马地鬭剑防相接去就相薄匈奴之足弗能给也此中国之长技也   臣按自昔谈兵者皆以弩为中国之长技故汉兵器以弩为尚将军有彊弩积弩之名而其用人亦有材官蹶张之目平城之围陈平请强弩傅两矢外向夏侯婴徐行弩皆因满外向淮南之反亦欲以强弩临江而守卜式亦愿与临菑习弩者请行死之与夫弓弩持满抱弩负籣【盛弩箭箙】见于周亚夫韩延夀之传自古用弩以取胜见于史传者不可胜纪今世则惟用弓矢而所谓弩者队伍之间不复用矣意者有神机火鎗之用以代之故不复置欤然以臣观之二者皆不可偏废也敌惟用弓矢一事今我既用弓矢又用火鎗而又复用古人之弩则是敌之长兵一而我之长兵三以一制三敌骑欲来冲突不待短兵接而我之三技已毙之于百步之外矣   武帝元狩二年李广将四千骑出右北平匈奴左贤王将四万骑围广广为圜陈外向胡急击矢下如汉矢且尽广令持满毋发而广自以大黄射其裨将杀数人服防曰黄肩弩也晋灼曰黄肩即黄间也大黄其大者也   汉志有逺望连弩射法具十五篇   臣按古者弩之制有七一擘张弩二角弓弩三木单弩四大木单弩五竹竿弩六大竹竿弩七伏逺弩擘张弩步兵所用角弓弩骑兵所用木单竹竿伏逺等其力益大所及渐逺今世官兵全不用弩而四夷亦未闻有用者惟广右猺獞用之然其弩不可施于骑殆古所谓擘张者欤炙毂子曰夷牟制角弩马上用之则是角弓弩乃可用于骑者今不得其制然朝家万一用之天下之大安知其无人以意防而为之者欤   李陵传发连弩射单于   张晏曰三十絭共一臂   诸葛亮传亮性长于巧思损益连弩皆出其意   臣按魏氏春秋云亮损益连弩谓之元戎以鐡为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发夫弩而谓之连则非一弩也意必数者相连谓之损益者前盖有此弩至亮而有所损益于其间耳考史魏司马懿征公孙渊军至辽东为发石连弩射城中唐李元谅节度陇西筑连弩台卢躭节度四川为大旝连弩南诏惮之则古人攻战以连弩取胜者多矣今连弩之制不可考説者谓古时西蜀弩兵尤多大者莫逾连弩十矢谓之羣鸦一矢谓之飞鎗通呼为摧山弩即孔明所谓元戎也今具其法如此万一有巧思者出因其名而想其意度以复古人之制是亦攻守之一助也   虞诩为武都守令军中彊弩勿发而潜发小弩羌并兵急攻使二十彊弩共射一人发无不胜   臣按五兵之利莫利于弓弩而自汉以来而弩之取胜者比弓为多虞诩守武都遇有急攻使二十强弩共射一人此非但可用之以弩而弓矢之利亦宜依此用焉此即俗所谓攅射也宜申谕军中习为攅射法临战之际寇中有骁勇出掠陈者攅矢而射之蔑不中矣   陈球守零陵大木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之逺射千步   臣按此大木弓后世无有可依其法制之以为守城寨之具   明帝永平中北匈奴攻金蒲城耿恭为戊巳校尉以毒药傅矢语匈奴曰汉家箭神其中创者必有异虏中矢者视创皆沸大惊匈奴相谓曰汉兵神真可畏也遂解去   臣按今唐邓山居者以毒药渍矢以射兽应而倒谓之毛胡卢元末因用其人为兵立毛胡卢万户府耿恭所用毒药傅矢盖此类也又闻广西徭獞所用弩矢皆傅以药中人濡缕即死比唐邓者尤毒宜取其方付邉城以为毒箭是亦御敌之一技也説者多谓西北地寒而药性不行恐不可用然耿恭用之金蒲城岂非沍寒之地耶   唐初置军器监后并入少府监开元初以军器使为监领领弩甲二坊   臣按此唐人造军器之所   府兵之法人具弓一矢三十刀一其介胄戎具皆藏于库有所征行则给之畨上宿卫者给弓矢横刀而已臣按此唐人府兵所执之器械也我朝制兵毎一百户辖百军分为二队毎队铳手五名刀牌手十名弓箭手十五名鎗手二十名臣愚以为今毎队之中短兵太多长兵太少宜如唐府兵之法毎人皆具弓刀则长短兼用也或曰国家承平于今百年内外慑伏何用变更为臣非敢变乱成法也亦惟循而用之特于定制队伍中执短兵者加以长兵执长兵者加以短兵尔于旧制固无所更变也   宗开元中择宿卫勇者为畨头习弩射又有羽林军飞骑亦习弩凡伏逺弩自能弛张纵矢三百步   臣按昔人谓弩者中国之劲兵四夷所畏服者也古有黄连百竹八担双弓之号绞车擘张马弩之差后世亦有参弓合蝉手射小黄皆其遗法葢射坚及逺争险守隘怒声劲势遏冲制突者非弩不克   马燧为河南节度使造甲必为长短三等称其所衣便于进趋   臣按马燧所造之甲可以为后世法则   宋太祖开寳二年冯义升岳义方上火箭法试之赐束帛   真宗咸平元年马军都头石归宋进木羽弩箭以木为簳为翎长尺余入铠甲则簳去而箭留牢不可防五年石普言能发火毬火箭   臣按古所谓火攻者因风纵火也而无有今世所谓火药者宋太祖时始有火箭真宗时始有火毬之名然或假木箭以发未知是今之火药否也今之火药用硝石硫黄柳炭为之硝之名见于本草汉张仲景方论中已用为剂则是汉时已有矣然陶隠居日华子及宋图经衍义等注未尝言其可为兵用也硫黄自舶上来唐以前海岛诸夷未通中国则唐以前无此也自古中国所谓礟者机石也用机运石而飞之致逺尔近世以火药实铜鐡器中亦谓之礟又谓之铳铳字韵书无之盖俗字也其以纸为之者俗谓之爆爆者如以火烧竹而有声如竹爆然也今礟之制用铜或鐡为具如筒状中实以药而以石子塞其口旁通一线用火发之其石子之所及者无问人物皆糜烂然惟用之攻与守也战则资其声以为号令焉近有神机火鎗者用鐡为矢镞以火发之可至百步之外捷妙如神声闻而矢即至矣永乐中平南交交人所制者尤巧命内臣如其法监造在内命大将总神机营在邉命内官监神机鎗盖慎之也歴考史册皆所不载不知此药始于何时昉于何人意者在隋唐以后始自西域与俗所谓烟火者同至中国欤天祚国家锡以自古所无之兵器五兵而加以一五行而用其三可以代矢石之施可以作鼓角之号可以通斥候之信一物而三用具焉呜呼神矣哉自有此器以来中国所以得志于四夷者徃徃借此然用久而人玩敌人习知其故或出其巧智以为之避就者亦不能无也何也盖士卒执此鎗而用之也人持一具临时自实以药一发之后仓卒无以继之敌知其然凡临战陈必伏其身俟我火发声闻之后即冲突而来请自今以后凡火鎗手必五人为伍就其中择一人或二人心定而手捷目疾者専司持放其三四人者互为实药畨递以进専俾一人司放或髙或下或左或右应机迁就则发无不中者矣其视一发即退心志不定而髙下无凖者有间矣又宜用纸为爆其声与火鎗等者毎发一鎗必连放三五纸爆或前或后以混乱之使敌不知所避如此则其用不测而无敌于天下矣书生不经战陈以意消息而为此説乞下曽经战陈者议其可否以闻   太宗至道二年上部分诸将攻讨李继迁以方略授诸将先阅兵崇政殿引陈着为攻撃之状刺射之法且令多设强弩及贼布陈万弩齐发贼无所施其技矢才一发贼皆散走凡十六战而抵其巢穴   臣按此前代用弩取胜之效   真宗景徳元年幸澶州王师成列李继隆等伏劲弩分据要害周文质部下以连弩射杀达兰   臣按宋澶渊之役所以退敌而成和者达兰一矢之功也由是观之则弩之为用其于守尤不可无焉城寨之守环之万弩张其机而驾以矢动辄发焉其视礟铳必待防火弓矢必待开张其用为速矣   欧阳修言于仁宗曰诸路州军分造器械工作之际已劳民力辇用般送又苦道途然而鐡刃不刚筋胶不固长短大小多不中度造作之所但务充数而速了不计所用之不堪经歴官司又无检责此有器械之虚名而无器械之实用也以草草之法敎老怯之兵执钝折不堪之器百战百败理在不疑临事而悔何可及乎臣按修此言切中官府造作之弊今世管工监造兵器者得无有近似之者乎宜严加戒饬庻不虚费民财物料工力官俸而无益于兵用也   熈宁中内副都知张若水进神臂弓初民李宏献此弓其实弩也以檿为身檀为弰鐡瞪鎗头铜为马面牙麻解索札丝为弩身通长三尺二寸两弭各长九寸二分两闪各长一尺一寸七分弝长四寸通长四尺五寸八分长二尺五寸箭木羽长数寸时于玉津园校验射二百四十余步穿榆木没长簳有司并箭奏御诏依式制造   大观中吴择仁奏神臂弓实乃天授以甚利之器徽宗御笔谓射逺攻坚所向无前可谓利器使敌人习而能之非中国利令民间不得习制   臣按自古弓弩之制其最善者汉称大黄唐称伏逺宋之神臂克敌其最也其制略见于史谨録于此使后世留心邉事者或因其名而得其遗法想像而造之以为中国之长技是亦御邉卫民之一助也   神宗时有臣僚上言曰方今外御两邉之患内虞盗贼之变而天下歳课弓弩甲胄之类入充武库之积以千万数乃无一坚好精利实可以为武备者臣尝观诸州作院有兵匠乏少而拘市人以备役所作之器但形质具而已矣武库吏亦惟计其多寡之数藏之未有贵其实用者故所积虽多大抵敝恶为政如此而欲抗威决胜外慑夷狄之强犷内沮奸凶之窃发未见其可臣私计其便莫若更制法度敛数州之作而聚以为一处毎监择知工事之臣使専于其职且募天下之良工散为匠师而朝廷内置工官以总制其事察其精窳而赏罸之则人人务胜不加责而皆精矣   臣按此王雱所上之疏其言虽为宋神宗时发然今日亦可依此而行焉   又熈宁六年置军器监凡产材州置都作院凡天下知军器监利害者聴诣监陈述于是吏民献器械法式者甚众是歳又置内弓箭南库而军器监奏遣使以利器颁诸路作为式   臣按设官以造军器是诚严武偹之要务我祖宗以来以其事属之工部凡军器専设军器局军装设针工局鞍辔设鞍辔局掌管时常整防若有缺少随即行下本局计料委官监督定立工程如法造完进纳内帑内帑遇有闗支奏闻支给其外藩府州县呈禀成造具奏行下依式造完支拨若各处有司歳造之数起解到部辨验堪中送库交收有不堪者坐监造者以罪其所邉军器弓有二等曰二意角弓曰交阯弓鎗有二等曰鱼肚鎗曰芦叶鎗刀之制有马军雁翎刀步军腰刀将军刀凡三等又有马军义黒漆鈚子箭红油团牌等器械若夫甲胄则有水磨头盔水磨镴子防项头盔红漆齐腰甲水磨齐腰钢甲水磨栁叶钢甲水银摩挲长身甲并鎗马赤甲之类此皆国初所造之制其后内兵仗局各以巧计加添新様者又不止是臣考汉之史臣称颂宣帝综核名实至谓其技巧工匠咸精其能此虽有司之事然亦上繋朝廷之政葢有是君则有是臣有是臣则有是政治政治之大者不徒在文事而亦有武功焉文事有一物之或遗则是其文之未明武功有一器之或亏则是其武之未备是故经武之有五兵犹修文之有六借也六借未明固是文之缺典五兵未具岂非武之失策乎汉宣帝于技巧工匠犹且留心况此兵戎之器所以修武备立战功以卫国家安生灵而保国祚于亿万年者哉   宋髙宗绍兴中诏有司造克敌弓弓乃韩世忠所献者命殿前司阅习诏能贯甲逾三石弓施二十矢者进秩一等帝谓宰执曰此弓最为强劲虽被重甲亦须洞彻若得万人习熟何可当也其后杨存中以为克敌弓虽劲而士病蹶张之难乃増损旧制造马黄弩制度精密彼一矢未竟而此发三矢矣   臣按观其所谓施二十矢及病蹶张之难之语则克敌虽以弓名其实弩也窃惟自古论兵者莫不以弩为中国长技臣故备载之以贻后世   元西域人伊斯玛音善造礟世祖时与阿尔威丹同至京师从攻襄阳未下伊斯玛音相地势置礟于城东南隅重一百五十斤机发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陷入地七尺宋吕文焕遂以城降元人渡江宋兵陈于南岸拥舟师迎战元人于北岸陈礟以击之舟悉沈没后毎战用之皆有功   臣按元人始造此礟以攻破襄阳世因目曰襄阳礟考唐史李光弼作驳飞巨石一发辄毙二十余人疑即此礟葢古原有此制流入西畨伊斯玛音仿而为之也自有此驳用以攻城城无不破用以击舟舟无不沈今民间多有知其制度者宜行天下俾民间有传其式様者许具其图本赴官投献给赏有私藏习制者罪之而赏其首者仍将其式様给与邉将收藏非警急不许辄造亦犹宋徽宗禁民不许习制神臂弓然   以上器械之利【下】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二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牧马之政【上】   易说卦干为天为良马为老马为瘠马为驳马   胡一桂曰干为天而贯四时纯阳而健为马在春为良夏为老秋为瘠冬为驳干取象无所不包不可与诸卦例论   呉澂曰马加良老瘠驳四字以见纯阳无隂异于震坎隂阳相杂之马也良谓纯阳健之最善者也老谓老阳健之最乆者也瘠谓多骨少肉健之最坚彊者也驳马锯牙食虎豹健之最威猛者也   震为雷其于马也为善鸣为馵足为作足为的颡蔡渊曰阳动于下故为雷气始亨故于马为善鸣阳在下故又为馵足为作足隂在上故为的颡的白也而颡在上也诗所谓白颠传所谓的颅是也   坎为水其于马也为美脊为亟心为下首为薄蹄为曳徐几曰三画之卦上画为马颡下画为马足其中画阳故为美脊为亟心上柔故又为下首下柔故又为薄蹄为曳   臣按易之为书以明隂阳其取诸物也无所不有而于马独详焉孔子于坤既以利牝马之贞以取象而于大畜又取干之象以称马盖以天地间动物莫健如龙而马次之龙非可畜之兽而世不常有就地用论之健而不息者皆莫如马也故于大畜之马则谓之良良者禀纯阳之气而有刚健之才者也其间坤之牝者虽曰其隂之质而其所以为性者则从一而不变亦有健徳存焉良以马之健者属干而牝则属坤坤者干之对言马于坤明其为干之配也是以杂卦之中八卦所取之物惟一二见独于马凡三取之于物惟取其一体至于马则其质之良齿之老形之瘠色之异性之偏无所不具以见马之为物于畜类中最健而且大人世所不可无而有天下国家者必畜之以为治具者也   周书司马掌邦政   蔡沈曰军政莫急于马故以司马名官   臣按周六官其五者之卿皆以人为名而独于夏官卿以马名焉者盖以见国之大事虽在于戎而戎之大用则在于马所谓五官者皆主于文事而此一官独用于武备武备之说所以平诸侯正天下无马则无以驾车辂而以为礼无马则无以整戎行而以即戎邦政有所不行矣   周人因井田而制军赋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十六井也有马一匹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有戎马四匹兵车一乘一同百里提封万井定出赋六千四百井戎马四百匹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万井定出赋六万四千井戎马四千匹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戎马四万匹   林駉曰马政之说古今凡几变以官民通牧者周也成周以民牧者如丘甸嵗取马四匹之类平时则官给刍牧有警则民供调发然而在天子之都诸侯之国士大夫之家未甞不自畜马此盖在官养之耳何以知之如周礼以天子十有二闲先儒论数谓不过三千余匹卫文公承夷狄所灭新造之后末年亦至騋牝三千若以制度论之卫以诸侯之国又当残乱之余其他固不及论安得遽如成周全盛乘马之数盖所谓天子十有二闲是养之于官者卫之騋牝三千举官民通数而言之也   臣按今之中国即古之中国万古此天地则万古此山川万古此山川则万古此人物成周之世于天子畿内千里之地而可以得马四万匹诸侯国三百十六里之地可以得马四千匹大夫家采地百里之地而可以得马四百匹今而一郡之地视古者一国一邑之地视古者一家成周盛时不闻其乏马之用而马之在民者亦未闻其为害后世则不然岂今古土地生牧相辽絶哉虽然不特成周盛时为然也若夫古之卫地即今怀庆彰徳大名滑濮等郡之境鲁地即今兖州宁海髙密等处之境卫乃有牝之騋者至于三千牡而小者不计焉鲁乃有牡之纯者至于十六色牝而驳者不与焉孔子曰其人存则其政举又曰为政在人则是马政之兴举实在乎人今无其人耳岂其地之牧畜宜于古而不宜于今也   诗风定之方中序曰美卫文公也其卒章曰灵【善也】既零【落也】命彼倌人【主驾者也】星【见星】言夙驾说【舎止】于桑田匪直也人秉【操也】心塞【实也】渊【深也】騋牝三千   朱熹曰马七尺以上为騋言方春时既降而农桑之务作文公于是命主驾者晨起驾车亟往而劳劝之然非独此人所以操其心者诚实而渊深也盖其所畜之马七尺而牝者亦已至于三千之众矣盖人操心诚实而渊深则无所为而不成其致此富盛宜矣记曰问国君之富数马以对今言騋牝之众如此则生息之蕃可见而卫国之富亦可知矣   又曰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务材训农通商惠工敬教劝学授方任能元年革车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   臣按苏轼有言富彊之业必深厚者为之非轻扬浅露者之所能致也谢枋得亦言秉心也实故事事朴实不尚髙虚之谈秉心也渊故事事深长不为浅近之计富国彊兵岂谈髙虚务浅近者之所能办哉是知为国者固欲其富彊然而富彊之业实繇乎人必得人以尽地力则富可致必得人以蕃畜产则彊可期然地生物虽各有所宜而无不生物之地惟畜产则地有宜有不宜焉是以古人问国之富数马以对而设官以掌邦政者舎人而以马名其官则富彊尤在于兹也可知已是故有文公诚实渊深之心乃能致牝马三千之盛王安石创为保马之法国家未必得马之用而生民先受马之害此无他其心不诚而虑不逺也与其得安石之徒而用之孰若得王毛仲张万嵗而用之哉二人者髙谈虽不足而犹忠实而近厚也   吉日之首章曰吉日维戊既伯既祷   孔颖达曰伯者长也马之祖也夏官挍人春祭马祖天驷龙为天马故房四星谓之天驷常祭在春将用马力则又备礼祷之   朱熹曰戊刚日也伯马祖也谓天驷房星之神也言田猎将用马力故以吉日祭马祖而祷之   臣按晋天文志曰房四星亦曰天驷为天马主车驾本朝每嵗春秋遣太仆寺官祭马神而于州县皆立马神庙本诸此   鲁颂駉颂僖公也其首章曰駉駉【腹榦肥张貌】牡马在坰【林外曰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驈【黑骊白跨】有皇【黄白曰皇】有骊【纯黑】有黄【黄而微赤】以车彭彭【盛貌】思无疆【深广无穷】思马斯臧【善也】其二章曰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骓【苍白杂色】有駓【黄白杂色】有骍【赤黄】有骐【青黑】以车伾伾【有力也】思无期思马斯才【材也】其三章曰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驒【青骊驎曰驒驎今连钱骢】有骆【白马黑鬛】有駵【赤身黒鬛】有雒【黒身白鬛】以车绎绎【不絶貌】思无斁【厌也】思马斯作【奋起也】其四章曰駉駉牡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骃【隂白杂毛】有騢【彤白杂毛】有驔【毫在骭而白】有鱼【二目白似鱼】以车祛祛【彊健也】思无邪思马斯徂【行也】   朱熹曰此诗言僖公牧马之盛繇其立心之逺故美之曰思无疆则思马斯臧矣卫文公秉心塞渊而騋牝三千亦此意也   吕大临曰僖公修政以诚心行之故言思无彊思无期思无斁思无邪马之所以臧才作徂者其效也与卫风秉心塞渊騋牝三千之意同古之贤君诚心以行善政其效皆若此非独牧马而已   臣按先儒谓诗人美文公之马则言其騋而牝者有三千匹之众多美僖公之马则言其駉而牡者有十六种之毛色盖各极其盛而言皆以见其国之殷富也盖马有牝牡而形质有髙下腹榦有肥瘠马之牝者取其形质必髙而大使所育者皆骐骥之种马之牡者取其腹榦必肥而张使所驾者皆骠骑之良卫之马诗人咏其牝之騋鲁之马诗人颂其牡之駉意者说于桑田者不分牝牡举牝最髙者以见其余之皆然牧于坰野者特取其牡而牝不与焉各随其毛色而分别之以见其成羣如此也虽然牧马者将以资军马之用固必以牡为贵然非其牝之良则亦不能以致其马之彊而盛也卫诗之騋特言牝而不及牡岂无意哉   周礼马质【质平也主买马平其价直】掌质马马量三物【量其材质之髙下而知其价】一曰戎马【供武事马】二曰田马【供田猎马】三曰驽马【下材而供冗事者】皆有物贾【材有美恶价有髙下】纲恶马【驾不驯者以索维之禁其奔踶】凡受马于有司者【谓校人之属受马谓国事当用马者】书其齿毛与其贾【书其年齿毛色及价直】马死则旬之内更【受马在十日之内死者偿之更偿也】旬之外入马耳以其物更【十日之外马死者割其马耳入官见其实死就以其皮肉筋骨来偿不计价】其外否【十日之外则不偿虽皮肉不取】马及行则以任齐其行【若马之行则以所任载之轻重道里之逺近别识之以齐其劳逸而后行】若有马讼则听之【有争马之讼则听其曲直】禁原蚕者【原再也一年不许两次养蚕】   郑曰天文辰为马蚕书蚕为龙精月值大火则浴其种是蚕与马同气物莫能两大禁再蚕者为伤马欤   臣按周人之马买于民间故立官以为马质质之为言平也专以质平马之价直盖马之材质有髙下气力有彊弱年齿有老壮毛色有纯驳故其价直不无多少之异焉而其用之大要有三上焉者以供戎事之用次焉者以供田猎之用下焉者以供冗杂之用马生于民间而用之于公上不可以空取之也不可以槩取之也空取之则民不复私畜矣槩取之则民不加刍秣矣是以三代盛时其于马也于民常赋之外有余畜者则官以价直易之焉养之闲廏之中以备不时之用卒有国事民之无马者则于是领给焉其给之也必书其马之年齿毛色与原所买之价使民受之者有定色则不敢以驽易良有常齿则不敢以老易壮有原价则不敢以贱易贵所受马在十日内死者则责其陪偿受之未乆在十日外死者惟取其皮耳恐其诈伪也在十日之外死者则予之民而官不取矣后世兵民既分马养之民而收之于官然后散之于军官府无复有质买之政而马之死者一切责军之偿在官者未必实得马之用而军民俱受其弊矣近时马政亦有科钱买马之令然所得者未必良而给之于军遇有倒死陪偿如故而西北之边苦之尤甚至有鬻子女而不能偿者吁可叹也已臣请自今以后朝廷酌为中制定为马价马之价公私交易皆不许过二十缗违者马与价俱入官牙行之人坐以违制罪说者若谓物之不齐物之情大屦小屦同价孰肯为其大者臣窃谓天生之物与人为之物不同马之良乃天所生人力不与焉官府既为定价则民间有马者不过求多直而皆市之官矣惟其市之官所得有限他市则可多得以此官之所易者未必得良也若夫马之倒死不责之偿则彼蔑视其马而死者愈多若责之偿则士卒贫窘何由得钱臣愚以为待其死而责其偿不若先其生而为之备凡有受马者请如周制书其年齿毛色及其原价而又量其材质之髙下肥瘠并书之册其马有死者诚瘠且老则不责其偿若其马实壮肥而齿未老驯致瘦损而死者则责其同伍者合力偿之同伍有先首及其督责之实状则免其人而惟责偿所受者与夫其马因公事而死及其人本善调息而马忽然不意暴死者皆不在偿数此外又立为马病及瘦损豫告医治之法其马实病而死非由人致医证明白亦不偿   挍人【马官之长】掌王马之政【谓差择乘养之数】辨六马之属种马一物戎马一物齐马一物道马一物田马一物驽马一物凡颁良马而养乘之乘马【四匹曰乘】一师四圉【养马曰圉】三乘为皁【马十二匹】皁一趣马【下士一人主之】三皁为系【马三十六匹】系一驭夫【中士一人主之】六系为廏【马二百十六匹】廏一仆夫【上士一人主之】六廏成挍【六马各一廏共成一挍马千二百九十六匹】挍有左右【一挍分左右】驽马三良马之数【六马其五皆良惟驽马物独三倍良马之数也】   郑曰挍人者马官之长挍之为言挍也主马者必仍挍视之   呉澂曰良马谓五路之马皆良善者也六廏成挍六马各一廏共成一挍挍有左右则良马一种者四百三十二匹五种合二千一百六十匹然后王马大备也   臣按挍人之职郑氏解挍为比挍之挍或者又谓用木相交为圏槛以制禽兽之出入谓之挍因谓主马者为挍人观挍人所掌者始于乘积而为皁为系为廏而成于挍或者之解未必非也六马之属注谓玉路驾种马戎路驾戎马金路驾齐马象路驾道马田路驾田马驽马给宫中之役臣窃以为不然谨考马质量马三物一曰戎马即此戎马也二曰田马即此田马也三曰驽马即此驽马也其所谓齐马者以驾齐车者也齐车云者先儒以为王自整齐之车所谓道马者以驾道车者也道车云者先儒以为王行道徳之车意者马之足力齐者则择以为一类而谓之齐马之范驱驰者则择以为一类而谓之道欤且挍人掌王马之政辨六马之属六者之马皆谓之物先儒谓其毛其足其力皆所谓物也辨其物使之皆以类而相从可为育种者为一类可供戎事者为一类毛足齐一者为一类善于驰走者为一类可供田猎者为一类材下而供杂役者为一类挍人用其材质髙下毛色纯驳辨之各为一类而共有六类焉况所掌者王马之政谓之政则非但分类以驾车一事可知也六马之用以种马为先后世乘舆惟牡是用汉人乘牝者为世所摈况以驾天子之辂乎郑氏解种马谓马之上善似母者贾公彦谓马亦有似父者主母而言也臣窃以谓古人质朴所谓种马者安知非谓牝哉呉澂谓马之至良可为种者丘葵亦谓马之善育者所谓为种善育非牝而何夫用以乘惟取其质之良色之纯而力足以任者尔又何牝牡之拘哉盖马之性牡者多有不驯而牝则多驯焉故用之以驾天子之辂虑其或有奔踶而致倾轶耳后世马惟用牡所以驾乘而征战者未甞用牝而其所谓牡者又往往去其势而絶其生道马之所以不蕃硕者坐此故也盍观卫诗所谓騋牝三千言牝不言牡可见矣臣请今日除战马外凡公私所乘之马皆许以牝有牡者官以价售之以为内廏及官府营伍边方之用如此则习以成风人皆仿效非惟官得其用而私亦得其利而国家马政修举生息日多武备日盛而中原之民不受保马之害矣   天子十有二闲马六种邦国六闲马四种家四闲马二种凡马特【牡马】居四之一   郑曰此降杀之差也凡马每廏一闲诸侯有齐马道马田马大夫有田马各一闲其驽马则皆分为三焉   贾公彦曰天子十二闲分为左右每马各分为两廏诸侯与大夫每马直一廏不分左右   呉澂曰闲犹阑也以木距门防马者也六廏成挍挍有左右故十二闲也特居四之一特牡马也三牝一牡欲其生之众也   臣按成周之世其马之牧于官者牝牡皆具而牡居四之一则是马百匹而有七十五匹之牝矣后世在官之马惟有牡而无牝而民间所畜者虽有牝然亦牡多而牝少孳牧所以不蕃而马政所以不举武备所以不修者坐此故也譬则人焉惟育男而不育女而欲户口蕃息难矣臣愿朝廷复古昔王马之政特敕有司修举废典凡马之在官在民者皆必牝多于牡则刍豆不徒费而国马日以蕃息矣   春祭马祖执【拘也】驹【马二嵗曰驹】夏祭先牧【始养马者】颁马攻特秋祭马社臧【善也】仆冬祭马步【神为马灾害者】献马【见成马于王】【简习】驭夫【驭车者】   郑曰马祖天驷也房为龙马执驹无令近母春通淫之时驹弱血气未定为其乘四恐伤之也先牧谓始养马者夏通淫之后攻其特为其蹄齧不可乘用故騬之马社始乘马者臧仆谓简练驭者令皆善也臣按周人于马不惟养于人而又祷之于神盖国之大事在戎而戎之大政在马然马之为物所以遂其性者虽系乎人之养而有人力之所不及者非神以相之安能得其孳育多而臕息壮哉此成周所以有四时之祭而其祭也又各因其祭而有所攻执简习焉不徒责之人而又求之神不专恃乎神而又任乎人古之帝王合天人而一之非但以之治人虽畜类之贱亦无不然此治古之政后世所以不能及也今国家每嵗春秋太仆寺有马神之祭而各州县皆立马神庙亦周人意也但所谓执驹攻特臧仆讲驭夫之政尚缺焉诚随其时举其祭因其祭而行其政则马得其养国赖其用矣或曰春之执驹秋之臧仆冬之讲驭夫无非马政也而独于夏之攻特谓之颁何也盖特之为言牡也攻之为言治也郑司农所谓騬之是也韵书騬犗也【俗谓之骟】马之驹者春则拘执之使其体全而不伤其血气马之特者夏则攻治之使其性驯而不至于蹄齧是以所牧之马神全而力健性驯而质良然后简择其饲养之人练习其驾驭之卒此所以独谓之颁也意者六马之中惟种与驽有牝曰戎曰田曰道皆所攻之特欤不然所谓特居四之一者牝多而牡少其牝之多如此将置之何所也   趣马【趣养马者】掌赞正良马而齐其饮食简其六节掌驾说【音税】之颁辨四时之居治以听驭夫   呉澂曰简其六节谓差择良马以为六等也驾以行说以止有劳逸之节故叙而颁之也居谓牧庌所处之宜治谓执驹攻特之属   臣按此可见古人养马适饥渴之宜顺劳逸之节辨寒温之时先儒谓辨四时之居者二月之后盛阳处外则在牧而有庌八月之后阳在地中则在廏而有闲也   巫马下士二人医四人府一人史二人贾【主买卖者】二人徒二十人掌养疾马而乗治之相【助也】医而药攻马疾受财【以资医马之费】于挍人马死则使其贾粥【卖也】之入其布【泉也泉即钱也】于挍人贾公彦曰巫知马祟医知马病故连类在此   呉澂曰巫马知马祖先牧马社马步之神者马疾若有犯焉则知之是以使与医同职乘治之者谓驱马以知其疾之所在而治之也   臣按先儒谓巫所以通神医所以寄生死非但于人为然而于畜类亦莫不然也周官设巫马之官专掌疾马而乘治之乘治云者盖以马之疾难知必驱步之以发其疾而后验而疗之也其职虽主于乘治然以其药而攻马之疾者则有医四人焉巫马不过祷之神以相助之而已非专主于巫祷也本朝设马神庙太仆寺及州县皆设兽医盖得周人意也近世有安骥集等书专主马病乞下大医院挍正刻板颁布有司俾专其业者讲而用之则马无有不得其死者矣   牧师掌牧地皆有厉禁而颁之孟春焚牧中春通淫掌其政令凡田事赞焚莱   郑曰颁之者授圉者以牧地孟春焚牧地以除陈生新草也中春通淫以隂阳交合之时合马之牝牡也   贾公彦曰言厉禁者谓可牧马之处亦使其地之民遮防禁止不得使人辄牧牛马   臣按古人养马处处皆有牧田即今之草场也可耕则授之于农不可耕者则留以养马盖耕垦之地草莱不生留其地所以蓄草蓄草所以养马养马所以备武事备武事所以安边方壮王室非小故也昔人谓农事弗扰则马政自修故诗人称马政必归之农鲁颂美僖公亦曰务农重谷牧于坰野岂不以农政既修则马政自举乎我祖宗于畿甸之间民耕之外辄择有水草处以为草场近日尽为权贵所有民间之马无地可牧请一切复之立为厉禁政令异日欲行周人牧师之政举而措之云耳   以上论牧马之政【上】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牧马之政【中】   庾人掌十有二闲之政教以阜马【句】佚特【句】教駣【句】攻驹【句】及祭马祖祭闲之先牧【句】及执驹【句】散马耳【句】圉马【句】正挍人员选【句】马八尺以上为龙七尺以上为騋六尺以上为马   郑曰阜盛壮也佚特者用之不使甚劳安其血气也三嵗曰駣始教乘习之也二嵗曰驹攻騬之也散马耳以竹栝押马耳其头动摇则括中物后遂串习不复惊也正员选者选择可备员者平之也   臣按此九者马之政教也   圉师掌教圉人养马春除蓐衅廏始牧夏庌【庑也】马冬献马   臣按古人之养马必顺其四时冬之寒也则借之以蓐春之暖也则除去之然又恐其所居之廏积粪秽之乆而或足以致马疾故杀牲以血涂之而后以居焉冬之寒也则燠之以廏夏之炎也则凉之以庌其养也殆无异于人则其马安得而不壮盛哉   圉人掌养马刍牧之事以役圉师   臣按刍以食马牧以放马皆所以养之也周官设官以掌王马之政不惟有政而又有教有养焉政以正之教以导之而养以安之也养之则生息多而壮健教之则性习驯而调和是故马质挍人掌其政者也趣马巫马牧师圉师圉人则以养之而庾人则又所以教之者焉   月令季春之月乃合累【平声】牛腾马游牝于牧牺牲驹犊举书其数   陈澔曰春阳既盛物皆产育故合其累系之牛腾跃之马而游纵之使牡者就牝者于刍牧之地欲其孳生之蕃也养其中牺牲之用者及马之驹牛之犊皆书其数者以备稽校多寡也   臣按先儒谓游牝则牡虽在牧不得游也盖嗜欲不制则虽有龙牡犹将耗矣游虽牛马之真性若牡则连之以羁馽编之以皁栈亦岂可少哉于此可见先王于牛马固欲遂其生育之性而亦不使之得以纵其欲而损其真如此则牝者生育多而不失其时牡者气力全而咸得其用是亦至诚圣人尽物之性之一事也   仲夏之月游牝别羣则絷腾驹班马政   陈澔曰季春游牝于牧至此妊孕已遂故不使同羣拘絷腾跃之驹者止其踶齧也班马政布养马之政令也   方慤曰马政者若周官趣马之简其节巫马之治其疾校人之辨其属庾人之掌其闲以至圉师之所教圉人之所养莫不有政焉故班之也班则制而分之之谓欤   臣按月令仲夏之月班马政则其政以养为主季秋之月班马政则其政以御为主养之欲得其蕃息御之欲得其调习各因其时而班其政令各有其宜焉   季秋之月班马政命仆【戎仆也】及七驺咸驾载旌【旂羽曰旌】旐【蛇曰旐】授车以级整设于屏外司徒搢扑【即夏楚也】北面誓之郑曰马政谓齐其色度其力使同乘也七驺谓趣马主为诸官驾说【音税】者也   孔颖达曰七驺者天子马有六种种别有驺则六驺也又有总主之人并六驺为七既班马政乃命戎仆及七驺等皆以马驾车又载旌旗既毕授此七戎之车以其尊卑等级正其行列设于军门屏之外东西厢以为行陈   臣按月令虽吕氏所作然其所载者皆先王之故典季秋之月班马政而命戎仆驾车载旌以设行陈盖以操习天子之六种马也先王之练兵不惟习其人而又习其马不惟命典兵之官而又命掌教之职吁三代之兵人与马相习三代之政文与武兼用此所以兵威所及而功无不成而武不至黩也欤   魏武侯问呉起曰凡畜率骑岂有方乎起对曰夫马必安其处所适其水草节其饥饱冬则温廏夏则凉庑刻剔毛鬛谨落四下戢其耳目无令惊骇习其驰逐闲其进止人马相亲然后可使车骑之具鞍勒衔辔必令完坚凡马不伤于末必伤于始不伤于饥必伤于饱日暮道逺必数上下宁劳于人慎无劳马常令有余备敌覆我能明此者横行天下   臣按古人调养战马之法无出此矣畜战马者所宜用心观玩   秦之先有非子居犬丘好马及畜善养息之犬丘人言之周孝王孝王召使主马于汧渭之间马大蕃息于是孝王曰昔栢翳为舜主畜之多息故有土赐姓嬴今其后世亦为朕息马朕其分土为附庸邑之秦使复续嬴氏之祀   臣按人性各有所能因其能而用之鲜有不济周穆王因非子善养马而使之主马于汧渭之间而马大蕃息是知为政在人惟在乎人君之善任使也   汉制太仆掌舆马属官有太廏未央家马三令又车府路軨骑马骏马四令丞又龙马闲驹橐泉騊駼承华五监长丞   臣按太仆周官掌正服位出入大命及左右御仆而专命以司马政则始于汉焉本朝初于南京设太仆寺专掌马政及于北平山西陜西辽东各设行太仆寺以司一方之马政其后建都于北革去北平行寺又设太仆寺以总司天下马政   汉初铸防钱马匹至百金自天子不能具□【与醇同】驷而将相或乘牛车   文帝二年诏太仆见马遗财足余皆以给传置又令民有车骑马一匹者复卒三人   景帝时造苑马以广用太仆牧师诸苑三十六所分布北边西边以郎为苑监官奴婢三万人养马三十万匹孝武时众庶街巷有马仟伯【即阡陌】之间成羣乘防牝者摈而不得防聚   武帝于口赋钱人増三钱以补车骑马   建元元年罢苑马以赐贫民   元朔五年以后大将军卫青比嵗十余万众击胡汉军士马死者十余万后与霍去病两将军之出塞塞阅官马及私马凡十万匹而后入塞者不满三万匹   元鼎元年令民畜边县【得畜牧于边县】官假马母三嵗而归及息什一明年车骑乏马县官钱少买马难得乃着令令封君以下至三百石吏以上差出壮马天下亭亭有畜字马嵗课息   征和中帝下诏深陈既往之悔修复马令   宣帝五凤二年令郡国毋敛今年马口钱   林駉曰汉初稍复古制劝民养马有一匹者复卒三人盖居闲则免三人之算有事则当三人之卒此内郡之制也至于边塞则纵民畜牧而官不禁乌氏居塞则致马数千羣桥桃居塞则致马千匹于时内郡之盛则众庶有马阡陌成羣边郡之盛则三十六苑分置西北武帝初年单于入塞见马布野而无人牧者征伐四夷而马往来食长安者数万匹既数出师马大耗乏乃行一切之令自封君以下至三百石吏以次出马则内郡庶民之有马者欲望复卒难矣又令民得畜边者从官假马母而归其息什一则边郡之欲蓄牧者难矣又匿马者有罪有以列侯匿马而腰斩者有以民或匿马马不具而长安令几坐死者故内郡不足则借民马以补车骑边郡不足则发酒泉驴驼负出玉门闗轮台之悔始修马令此汉牧于民而用于官之制也   臣按林駉之言西汉之马政始末盛衰之故备于此矣   唐之初起得突厥马二千匹又得隋马三千于赤防泽徙之陇右其官领以太仆其属有牧监副监监有丞有主簿直司团官牧尉排马牧长羣头有正有副凡羣置长一人十五长置尉一人嵗课功进排马又有掌闲调马习上   臣按监牧之制始于此   尚乘掌天子之御左右六闲一曰飞黄二曰吉良三曰龙媒四曰騊駼五曰駃騠六曰天苑总十有二闲为二廏一曰祥麟二曰凤苑以系饲之其后禁中又增置飞龙廏   臣按此唐一代天子御马之制所谓飞龙廏即今御马监也   初用太仆少卿张万嵗领羣牧自贞观至麟徳四十年间马七十万六千匹置八坊岐豳泾宁间地广千里一曰保乐二曰甘露三曰南普闰四曰北普闰五曰岐阳六曰太平七曰宜禄八曰安定八坊之田千二百三十顷募民耕之以给刍秣八坊之马为四十八监而马多地狭不能容又析八监列布河西丰旷之野凡马五千为上监三千为中监余为下监监皆有左右因地为之名方其时天下以一缣易一马万嵗掌马乆恩信行于陇右   臣按唐人牧马置八坊四十八监其牧地在岐豳泾宁间即今陜西凤翔府及西安之邠州平凉之泾州庆阳之宁州其地也募民所耕以为刍秣者其地止于一千二百三十顷而用其地出以饲七十万六千匹马而马之直至以一缣易一匹今其地固在其中闲田民所不耕者何止一千二百三十顷而已本朝于此地立行太仆寺一及苑马寺一以司蓄牧而苑马之所辖者凡三十监监皆有马然监之立百年于兹矣而其马之蕃盛略不及唐人之一二岂无其故欤臣考唐制始曰置八坊岐豳泾宁间其后又曰其始置四十八监也据陇西金城平凉天水员广千里繇京度陇置八坊为会计都领其间善水草腴田皆肄之由此以观则其所牧之地又若不专在岐豳泾宁也盖跨数州之地凡其善水草膏腴之田皆以为牧放之所而又得人以司之是宜其马蕃盛至七十万之多也今其地固在然皆齐民耕种纳租之地一旦夺之以为耕牧刍秣之所其势有不可者然当唐之世民皆不耕田纳租乎何养马如此之多也乞敕有司循唐人之故迹由京兆度秦陇以求夫可以放牧之地必不夺之民必不亏于官然后行唐人监牧之政万一有可行者其于马政不为无助   后以太仆少卿鲜于匡俗检校陇右监牧仪凤中以太仆少卿李思文检校诸牧监使后又有羣牧都使有闲廏使使皆置副有判官又立四使南使十五西使十六北使七东使九其后益置八监于盐州三监于岚州   臣按监牧有使自仪凤中李思文始   宗开元初国马益耗太常少卿姜晦乃请以空名告身市马于六胡州率三十匹讐一逰击将军   臣按此后世以官爵易马之始   宗以王毛仲领内外闲廏马稍稍复始二十四万至十三年乃四十三万其后突厥款塞宗厚抚之嵗许朔方军西受降城为互市以金帛市马于河东朔方左右牧之既杂胡种马乃益壮天宝后诸军战马动以万计议者谓秦汉以来唐马最盛   林駉曰唐府兵之制当给马者官与其直市之每匹钱二万五千刺史折冲果毅嵗周不任战者鬻之以其钱更市不足则府供之此给钱以市也至府兵渐坏兵贫难致乃给以监牧之马此给马以用也大抵唐之马政皆给于官民无与焉始唐接周隋乱离之后承天下征伐之余鸠括残骑仅得牝牡二千匹于赤防泽徙之陇右始命太仆张万嵗葺其政肇自贞观讫于麟徳四十年间至七十万余匹于时天下以一缣易一马秦汉之盛未始闻也垂拱以后马耗大半开元始命王毛仲为内外闲廏使牧养百法云锦成羣此唐牧马于官而给于民之制也   臣按议者谓秦汉以来唐之马最盛原其所以盛者盖以监牧之置得其地而监牧之官得其人而牧养之有其法也唐都闗中其地宜马我朝都燕冀亦是良马所生之地然马之蕃息不及唐之盛者岂无其地与其人欤盖袭用宋人保马之法牧马于民而官之所以牧者徒有其名而政则未甞举焉必欲举其政请下户部查究永乐以来牧马草为官民所耕佃者尽以还官及所在闲田未经开垦者亦俾报官遣官经量创为牧马之所而俾谙练民事臣僚讲求其利害以闻必上有益于国下无害于民真有利而无害然后立为一代经乆之制以为国家安民足兵之良法   宋之马政凡御马之等三给用之等十有五羣号之字十有七毛物之种九十有二其官司之规则太祖初置左右飞龙二院以二使领之后改为天廏坊又改为骐骥院以天驷监焉真宗置估马司凡市马掌辨其良驽平其直以分给诸监三年置羣牧使景徳二年改诸州牧龙坊悉为监在外之监十有四置羣牧制置使及羣牧使副都监判官廏牧之政皆出于羣牧司自骐骥院而下皆听命焉诸州有牧监知州通判兼领之林駉曰宋朝马政蓄于监牧者曰官马散于编户者曰户马市于边郡者曰戎马   太宗淳化二年通利军上十牧草地图上虑畜牧之地多侵民田乃遣中使检视画其疆界又从赵守伦之请于诸州牧龙坊畜牝马万五千匹逐水草牧放不费刍秣生驹可资军用自是诸牧马颇蕃息   臣按马以资军用诚国家之急务然用军欲何为哉卫民而已本欲卫民未有事乃先害民可乎宋太宗虑牧马侵民田遣使检视良是也然不遣文吏而遣中使何哉夫天下土地何者而非国家之有在民犹在官也而在官者则非民有矣其疆界之彼此诚不可不为画定也疆界不定则官田日广民田日削马虽蕃而民日耗而用马以谁卫哉   国子博士李觉言于太宗曰冀北燕代马之所生胡戎之所恃也制敌以骑兵为急议者以为欲国之多马在乎啗戎以利而市其马然市马之费嵗益而廏牧之数不加者失其生息之理也且戎人畜牧转徙驰逐水草腾驹游牝顺其物性所以蕃滋其焉至于中国絷之维之饲以枯藁离析牝牡制其生性黄虺隤因而减耗宜然矣古皆因田赋出马马皆生于中国不闻市之于戎今所市戎马直之少者匹不下二十千往来资给赐予复在数外是贵市于外夷而贱弃于中国非理之得也今宜减市马之半直赐畜驹之将卒增为月给俟其后纳马则止焉是则货不出国而马有滋也大率牝马二万而驹收其半亦可嵗获万匹况夫牝又生驹十数年间马必倍矣昔猗顿穷士也陶朱公教以畜五牸乃适西河大畜牛羊于猗氏之南十年间其息无算况以天下之马而生息乎   臣按觉疏引猗顿畜牸之事尤为切于事情由是以观牧马之政以畜牝为先牝得其养则生育多矣积以嵗年牝又生牝驹又生驹不出十年马大蕃息矣觉又言中国之马食枯刍处华廏故多生息而无耗今官散马于编民户丁分日而饲各家分次而牧委之以老稚食之以芜杂处之以污秽而欲其生息之蕃多体力之壮健性习之调伏难矣   仁宗庆厯中知谏院余靖言谨按诗书以来中国养马蕃息故事不独出于戎狄也秦之先曰非子居犬丘好马及畜养息之周孝王召使主马于汧渭之间马大蕃息犬丘今之兴平汧渭今之秦陇州界也卫文公居河之以建国而诗人歌之曰騋牝三千不言牡而言牝则牝为蕃息之本也卫则今之卫州也诗人又颂鲁僖公能遵伯禽之业亦云駉駉牡马鲁今属兖州左氏云冀之北土马之所生今镇定并代其地也汉之太原有家马廏一廏万匹又楼烦胡北皆出名马即今之并岚石隰界也唐以沙苑最为宜马即今之同州也开元中置七坊四十八监半在秦陇绥银则知古来牧马之政修之由人不在于地臣切见今之同州及太原以东相卫邢洺皆有马监其余州军牧地七百余所乞于羣牧使副都监判官等内差一员往监牧旧地相度水草丰茂去处选择孳生堪牧养马专差人员牧于四逺牧放一依周官月令之法务令蕃息别立赏罚以明劝沮庶几数年之后马畜蕃盛   臣按我朝奄有四海之大凡中国所谓宜马之地皆在焉非若唐人自中叶以后失去河北宋人失幽燕宁夏之地其后也并中原而失之然是时未甞去兵而用兵也未甞乏马今天下无事所谓马政者特以为操习豫备之具耳司戎行者往往以乏马为忧掌国计者切切以扰民为虑何哉不行先王之政而袭用王安石之弊政故也噫无事之时且尔一旦事出仓卒又将何以济哉臣闻天下无难处之事君子怀先事之忧当闲暇之时而豫为之处置稽之于古验之于今广询访于众谋不拘泥于陈迹其间必有一不亏官不损民之良法行之有利而无害者出焉   宋祁言于仁宗曰天下乆平马益少臣请多用步兵夫哄然聚忽然散云奔飚驰钞后掠前此马之良也彊弩巨梃长鎗利刀什什相联伍伍相缝大呼薄战此步之良也臣料朝廷与敌相攻必不深入穷追驱而去之及境而止然则不待马而歩可用矣臣请损马而益歩故马少则骑精歩多则鬬徤我惟用歩所长契丹马多无所用之   臣按中国之马不如敌马之良非徒无其良而孶生之多亦不及也今天下无事之秋欲为武备内疲齐民外苦邉卒皆以马之故马之极矣而讫无善政宋祁谓朝廷与敌相攻必不深入穷追驱而去之及境而止不待马而歩可用请损马益歩马少则骑精歩多则鬬徤祁之言盖有得于周人薄伐之意其防诚莫有过焉者也臣请于西北沿邉一帯凡屯戍之所率以守疆界为重扼要害为主惟限敌使不得入不必穷追惟制敌使不敢越不必深入十兵之中歩八而骑二骑以为竒而驱驰必精徤之足歩以为正而什伍皆徤鬬之卒如此则马虽不多而皆得其用内可以寛保户之孳生外可以免骑士之倍备   英宗治平中欧阳修言唐之牧地西起陇右金城平凉天水外暨河曲之野内则岐豳泾宁东接银夏又东至于楼烦今则没入蕃界惟河东岚石之间山荒甚多汾河之侧草地亦广其间水甘草软最宜牧养乃唐楼烦监地臣往年出使甞行威胜以东及辽州平定军其地率多闲旷河东一路水草甚佳地势髙寒必宜马性又京西唐汝之间荒地亦广请下河东京西转运司遣官审度兴制监牧   臣按今日马政两京畿及山东河南牧之于民山西陜西辽束牧之于官在官者有名而无实在民者有损而无益国家承平逾百年于兹矣正居安思危之日修政举废之时乞下本兵柄大臣推求祖宗立法养马之意寺监之养必循名而责实民间之畜必无损而有益立为通融之法两京畿及山东河南于民养之外择地以立监牧山西陜西辽东于官养之外设法以为俵散制畜养之规修廏牧之所勘牧地之数广收市之利分支免之等寛追陪之限如此则名称其实有益而无损矣   神宗熙宁中王安石因曽孝寛言庆厯中甞诏河北民户以物力养马备非时官买乞防考申行之而户马法始此   文彦博言汉唐之盛苑监实繁祖宗以来修举甚至七八十年搜补取用源源不絶近时议者多不深究本末熟详利害乃欲赋牧地与农民敛其租课散国马于编户责其孳息即不知所赋之地肥瘠皆可耕乎所敛租赋丰凶皆可得乎复不知户配一马絷之维之皆可蕃息乎既不蕃息则后将可继乎   臣按彦博兹言虽言当时户马之弊殆有若为今日设也但宋时户马是散官马于民今日乃令民自买马养耳宋时赋牧地与民今日乃民自用其地所出以养耳其中所谓维之絷之皆可蕃息乎之一言尤为有见盖马所以蕃息者以其羣聚之相资腾游之有道今小民一家各絷一马而欲其生息固难矣况求其皆良乎   以上论牧马之政【中】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四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牧马之政【下】   保甲养马者自熙宁五年始先是中书省枢密院议其事于上前文彦博呉充言国马宜不可阙今法马死者责偿恐非民愿王安石以为令下而京畿投牒者已千五百户决非出于驱迫持论益坚帝诏开封府界保甲愿牧马者听仍以陜西所市马选给之六年曽布等承诏上其条约凡五路义勇保甲愿养马者户一匹物力髙愿养二匹者听皆以监牧见马给之或官与其直令自市毋或彊与府界毋过三千匹五路毋过五千匹袭逐道路外乘越二百里者有禁在府界者免体量草二百五十束加给以钱布在五路者嵗免折变缘纳钱三等以上十户为一保四等以下十户为一社以待病毙补偿者保户马毙保户独偿之社户马毙社户半偿之嵗一阅其肥瘠禁苛留者凡十有四条先从府界颁焉五路委监司经略司州县更度之于是保甲养马行于诸路矣   马端临曰熙宁五年所行者户马也元丰七年所行者保马也皆是以官马责之于民令其字养户马则是蠲其科赋保马则是蠲其征役   臣按此宋熙宁保马之法大类今日两京畿河南山东编户养马之法但宋人保甲养马自愿者听及以官马给之且免其体量草束及折变缘纳钱今日则论丁养马丁及数者与之不及数者足诸他户不问其愿与否也粮草户役徴输如故况宋人所谓保甲者不供他役今日则科赋征役非止一端而又于郡邑正佐之外加设以官里社之外别立羣长民以一身而当二役既为人而差复为马而役既供刍粮以给公家之用复备刍秣以为官马之养其害比宋为甚矣假令百姓竭力破产以饲养马匹官得其用虽曰有损于民而实有益于官今所养之马既皆小弱羸瘠有之若无驱逐数十里固已困惫矣况用以出塞御戎乎是官民胥失之也夫养马之令生必报数死必责偿一马之毙未偿而一马又毙前嵗之生未俵而嗣嵗又生生者嵗増而供给愈难死者日继而陪偿无已民何以为生乎今日两京畿河南山东之弊政莫此为甚朝廷建国于北借此数郡以为根本而当无事之时首先困之而不为之拯防可乎知治体忧深思逺者所当为之轸念也伏惟圣明明见万里之外仁同一视之中况此根本重地不出二三千里之外者乎万乞留神听察则宗社生灵不胜大幸   哲宗嗣位议者争言保马之不便乃下诏以两路保马分配诸军余数发赴太仆寺不堪支配者斥还民户元祐初议兴复废监于是诏陜西河东相视所当置监又下河北陜西按行河渭并晋之间牧田以闻时已罢保甲教骑兵而还户马于民右司谏王岩叟言兵所恃在马而能蕃息者牧监也昔废监之初识者皆知十年之后天下当乏马已不待十年其弊已见此甚非国之利也乞收还户马复置监如故监牧事委之转运官而不专置使今郓州之东平北京之大名元城卫州之淇水相州之安阳洺州之广平监以及于瀛定之间栅基草地疆画具存使臣牧卒大半犹在稍加招集措置可定而人免纳钱之害国收牧马之利岂非计之得哉臣按古今牧马之制在官在民二者而已宋人始制牧监以牧马是牧之于官至其中世改以为户马保甲马之法则是牧之于民也牧之于官虽不能无害而犹得马之用牧之于民非独有害而又不得马之用焉昔王安石行新法而为户马之制文彦博言于神宗不见用至元丰时其弊一如彦博所言神宗乃叹曰朕于是有愧于文彦博矣虽然神宗虽知所愧而不能有所改至哲宗乃罢之而复废监百姓如释重负而出于水火之中今日养马之政不幸驯致于熙宁之弊诚能如元祐之改辕易辙则此数郡之民感戴圣恩如天矣   嘉祐中置买马司于原渭州徳顺军而増为招市之令后开熙河则更于熙河置买马司而以秦州买马司焉又置熙河路买马坊六岷州通逺军等熙宁七年诏知成都府秦延庆兼提举戎黎州买马以经度其事未几罢之元丰中复命吕大防同成都府利州路转运司经制边郡之可市马者   林駉曰监牧之置圉师以蓄之校人以视之秣饲以时部辖有方则以渥洼之种耳否则贵市于夷狄而贱弃于中国此李觉之所以虑也   臣按自唐以来中国马不足往往与戎狄互市然多费财用而实无益于用宋南渡以后失中原宜马之地而所资以为战骑者求于西南夷盖有不得已焉者今世全得中原之地凡西北髙寒之所宜马之地皆为吾所有茍制置得宜牧养有道典掌得人又何患乎无马乎患无其人耳   神宗元丰四年郭茂恂言承诏议专以茶市马以物帛市谷而并茶马为一司臣闻顷时以茶易马兼用金帛亦听其便近嵗事局既分专用银绢钱钞非蕃部所欲且茶马二者事实相须请如诏奏可仍诏以雅州名山茶为易马用至是蕃马至者愈众六年买马司复置兼茶事七年更诏以买马经制熙河财用司经制司罢乃复故自李杞建议始于提举茶司兼买马其后二职分合不一   林駉曰以摘山之利而易充廏之良戎人得茶不能为我害中国得马足以为我利亦济用之良防也臣按唐宋以茶易马多是交互市于境外之夷我朝于四川置茶马司一陜西置茶马司四以茶易马设官掌之盖取之我羁縻之土民非若前代出境外而与蕃戎交易也   髙宗时广西进出格马上曰此几似代北所生广西亦有此马则马之良者不必西北可知上因论春秋列国不相通所用之马皆取于中国而己申公巫臣使呉与其射御教呉乘车则是虽呉亦自有马今必于产马之地而求之则马政不修故也   臣按宋南渡以后凡中国宜马之地皆为金有然而张韩刘岳之出战亦未闻其乏马   建炎末广西提举峒丁李棫始请市战马赴行在绍兴初经略司三年即邕州置司提举市罗殿白杞大理诸蛮其后又置买马司以帅臣领其事然诸蕃本自无马盖又市之南诏南诏今大理国也   洪迈曰国家买马南边于邕管西边于岷黎皆置使提督嵗所纲发者盖逾万匹使臣将校迁秩转资治道数十州驿程劵食廏圉薪刍之费其数不赀而江淮之间本非骑兵所能展奋因读五代旧史唐明宗问范延光内外马数对曰三万六千匹帝叹曰太祖在太原骑军不过七千先皇自始至终马才及万今有铁马如是而不能使九州混一是吾养士练兵之不至也延光对曰国家养马太多计一骑士之费可赡步军五人三万五千骑抵十五万步军既无所施虚耗国力帝曰诚如卿言肥骑士而瘠吾民民何负哉明宗出于蕃戎犹能以爱民为念李克用父子以马上立国制胜然所畜止于此今盖数倍之矣尺寸之功不建可不惜哉且明宗都洛阳正临中州尚以骑士为无所施今虽纯用步卒亦未为失计也   臣按古今马政汉人牧于民而用于官唐人牧于官而给于民至于宋朝始则牧之在官后则蓄之于民又其后则市之于戎狄惟我朝则兼用前代之制在内地则散之于民即宋人户马之令也在边地则牧之于官即唐人监牧之制也而于川陜又有茶马之设岂非宋人之市于夷者乎请以今日国马之政言之在内有御马监掌天子十二闲之政以供乘舆之用凡立仗而驾辂者皆于是而畜之其牧放之地则有郑村等草其饲秣之卒则有腾骧等四卫国初都金陵设太仆寺于滁州其后定都于北又设太仆寺于京师凡两淮及江南马政则属于南其顺天等府暨山东河南马政则属于北其后又用言者每府州若县添设佐贰官一员专管马政在外设行太仆寺于山西陜西辽东凡三处苑马寺亦三处陜西甘肃各辖六监二十四苑辽东仅一监二苑焉内地则民牧以给京师之用外地则官牧以给边方之用又于四川陜西立茶马司五以茶易蕃戎之马亦用以为边也本朝国马之制大略如此承平百年无大征伐遇有征行随用随足虽不至于大乏絶然求其如前代之云锦成羣则未焉所谓官牧者是盖唐人之四十八监宋人之十八监之遗制也然唐宋行之于内地而今日则用之于边方焉其蕃育生息虽不能尽如国初之盛然惟马之用不足而已而害未及于民一旦按其已然之迹而振举其废弛之政则祖宗之良法善政固在也乞命本兵柄大臣讲求本朝故事及防究唐宋之典以济今日之所不及遣知马政者勘实牧地其有旧有而今为人所侵欺埋没者咸复其旧或有山林原隰可以开垦以为牧地者开垦之或附近州县有空闲地可以増置监苑者増置之士卒有逃亡者则为之勾补廏庌有未备者则为之修葺所畜之马若牡多而牝少则为之添牝孳生之牝其种有不良则为之求良游牝去特必顺其时腾放调养各有其法俵散闗换咸定其规皆一一讲求其所以然之故与其所当然之则立为一定之法使之永逺遵守嵗时遣官巡视有不如法者坐以牧放不如法之律必慎择其官而优寛士卒必务臻实效而不为虚文如此则边圉得马之用矣若夫所谓民牧者是盖宋王安石新法之遗绪也方宋神宗初行此法文彦博极言其不可而不见听其后大为民害神宗有见愧彦博之言而深知安石之误而亟罢之是以在当时虽为民害犹未至于甚也今日之弊臣已详之于前矣而所以为之处置者亦已具于制军伍之条之下焉然所处置者特议以行于畿甸五郡耳万一可以通行请下兵部及两太仆寺查算天下马数某布政司若干某府若干某州若干某县若干及查各府州县原先有无草及没官空闲田地并可以为草马廏者假如某县旧额民若干里户若干丁若干某县原额马若干匹羣长若干人既具其数遣官亲临州县勘实以闻然后因其已然之法而立为救弊之政必不失其原额必不拂乎民情务使官得其用而民无其害然后行之请即一县言之其县旧有里五十羣长千人马千匹今即就五十里之中择其乡村相依附处或十村五村为一大廏村落相去逺者或五六十家七八十家为一小廏每廏就其村居以有物力者一人为廏长年老者一人为廏老无力不能养马者数人为廏卒每廏各设马房仓囷及长槽大镬毎嵗春耕之廏长徧谕马户每领马一匹者种秆禾若干亩料豆若干亩履亩验之有不种者闻官责罚毋使失时无田者许其分耕于多田之家或出钱以租耕收获之际廏长及老计亩而收之仓囷之中秆草料豆以饲马而豆之萁即以为煑豆之用按日而出之嵗终具数以闻于官若其马种即以在官之数充之若其种非良许其售而换之必求其良前此倒死未偿之马五分蠲其三徴其二以市马种凡马始生则书其月日别其毛色使有所稽考又令通晓马事者定为养马之式镂板以示之凡一嵗游牝腾驹去特皆有其时越其时者有罪凡一日龁草饲料饮水皆有其节违其节者有罚其房庌必冬暖而夏凉其牧养必早放而晡收凡可以为马之利者无不为凡可以为马之害者无不去如此则牧养有其道其视各家人自为养者大不同矣旧例凡羣头管领骒马一百匹为一羣每年孳生驹一百匹不及数者坐以罪请酌为中制每骒马十匹止取孳生七匹其年逾数者除以补他年欠阙之数今年不足明年补之其有种马倒死者即以驹足其数本廏生牝多许他廏闻官以牡来易每廏兼畜驴骡以马为凖牝马二十畜牡驴一牝驴四所生或驴或骡具数报官官为造车遇有搬运官物许于各廏起倩无事之日本廏马户借用者听按日计佣收以为秣饲之用每季本县管马官一行巡视府官则嵗一行太仆寺官因事而行无定时凡其马之壮老肥瘠逐月开具防视之凡房宇有不如度水草有不如法刍豆有不及数驰走有不如式皆为修葺处置违者治以罪是就民养之中而微寓以官牧之意上不失祖宗之成法下有以寛民庶之困苦中有以致马政之不失大略如此虽然其间之委曲纎悉又在临时之因事制宜补偏救弊也若夫俵散闗换之法具有成规官军领马骑操遇有倒死责以追偿是固足以为不行用心保惜者之戒但马之给于官军者多系饿损并老弱羸疾者及至官给草料多不以时或马有不时之疾猝然莫救者亦往往有之律文死损数目竝不准除然一军之产不满十百而一马之直多逾数千倾家之所有不足以偿甚至卖三子不足以偿一马兴言及此可伤也请自今以后给马与军必具其年齿毛色体质或肥或瘠或有疾或无疾明具于帐如齿逾十二或原瘦弱并有疾者不偿惟以皮尾入官若虽少壮而忽然有奇疾先期告官及众所共知者亦在不偿之数【详见前卷马质条下】申明旧制凡马军皆要攒槽共喂如居隔逺秋冬之月皆俾就近攒喂半夜以后本管头目亲行防视草料有不如法及不及数者罪之其闗领草料则严为立法不许变卖及将换易他物买者换者罪同凡马倒死必责同伍互偿若同伍之人知其马之老瘠疾病及其人弃纵不理雇倩与人削减草料者预先告官料理者免其共偿如此则人人爱惜其马有不惜者人共责之而预得以调治之则马无横死而人免陪偿矣是非独以足乎马而亦有以寛乎军也虽然此内地官军骑操之马尔至于边方之马所系尤大与其得驽马而乘之以御敌又不若不乘之之为愈也盖骑战非中国所长而中国之马比胡马为劣以非长之技而骑下劣之马以角敌人之所长非计之得也请自今给马于军士非良不与而所与者必良与之骑操而不倚之饲防宜于边城中择空闲地为廏置长槽或十或五随其广狭不为定数不分卫所队伍因其近便而为饲养之所选其老弱之卒不堪战陈者专一喂养置大囤以贮草支大镬以煑料每日遣官防视晡时则检其所储夜半则视其所饲操练之日军士持鞍就彼鞁骑无事之时轮番收放逐名调习或有瘦损疾病告官调治如此则马得所养而无损失之患军得其用而免陪偿之苦矣或曰今边城非一处处处皆屯重兵所骑之马安能皆得其良窃考五代时唐明宗与范延光所言者李克用以马上立国制胜所畜不过七千今东起自辽东西尽岷洮其间歴宣府大同延绥兴庆甘肃之境边城万里其马不翅数十倍矣然牧马之数虽多未甞以之临敌出陈往往老死皁枥之间而责吾士卒之陪偿人不幸而生于边界天苦寒而地硗燥物不生殖而人无蓄积天下之人莫苦焉既资其出力以为国防冦又责其出财以为官偿马以每嵗所赐予之衣粮犹不足以偿其递年倒死之马匹况望饱暖其妻子哉则是无事之时无故以是不战之马而坐困吾得用之士卒而使之失所离心盖亦不思之甚也昔人有言帝王之师以万全为胜中国之所以取胜于夷狄者以人不以马以智不以力以守不以战臣愚以为自今以后边境一以髙城深池为固扼其要害塞其蹊径来则拒之去则不追凡其制兵卒以步兵为正以骑兵为奇大率步十而骑二步军一万骑兵二千马非壮健不以给军军非骁勇不以为骑扼之使不得入而已而不遮其出拒之使不敢来而已而不追其往如此则步兵无非良而马亦易于办矣或者若谓马者兵之大用兵非马决不能以制胜吁此论战兵非所以论兵之守也所谓守者我静而彼动我逸而彼劳我大而彼小我众而彼寡彼用其所长我舍我之短而用我之长以制之焉则彼进不得战而退可以回自然屈服于我矣臣愚无知识辄敢肆其胸臆而妄为异议伏望天地大量悯其区区一念忧边爱民之诚   以上论牧马之政【下】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简阅之教【上】   周礼大宗伯以军礼同邦国大田之礼简众也   郑曰军礼之别有五同谓威其不服僭差者王昭禹曰坐作进退不讲则不知刺伐擒纵不习则不能春以教振旅夏以教茇舎秋以教治兵冬以教大阅此所以简其能也   臣按礼有六礼军其一也军礼有五王安石谓以用其命为主以合其志为终臣窃以为有大师之礼以用其众有大均之礼以恤其终然无大田之礼以简择之则亦无以别其材力之强弱技艺之能否心志之离合而致之用焉故必有大田之礼以简其能然后知其力而任之而以兴大役合其志而一之而以建大封是知五礼皆不可无而大田之礼尤为其切要者也   大司马中【音仲】春教振旅【谓振整其众】司马以旗致民平列陈【平其列以为陈】如战之陈【音阵】辨鼔铎镯铙之用以教坐作进退疾徐疏数之节遂以搜田   呉澂曰凡师出曰治兵入曰振旅先王因四时之田以教民战而春曰振旅者取兵入之义以收其众而使之就农也以旗致民谓植旗而期民于其下也铎镯铙皆似磬而大小异铎其至大者铎以通鼔镯以节鼔铙以止鼔   臣按兵者守国之备茍非素教之一旦驱之以临敌是弃之而已然兵凶战危以杀戮为事不可以人试于是因搜狩而习之因祭以行猎用兽以试术使其目熟于旌旗耳熟于号令或坐以待或作以起进而之前退而之后疾而趋走徐而缓行分疏而散开急数而屡进皆于是时闻鼓而兴听金而止一旦用其所以田猎者而施之行陈用其所以杀兽者而施之敌人不至仓皇失措纷乱无统也   中夏教茇舎【草止之也】如振旅之陈羣吏撰【数择之也】车【兵车】徒【步卒】读书【述事为书】契【合验为契】辨号名之用帅【谓军将以下】以门名县鄙各以其名家以号名乡以州名野以邑名百官各象其事以辨军之夜事其他皆如振旅遂以苗田如搜之灋呉澂曰茇舎草止之也军有草止之灋防冦敌也读书契以簿书校録军实也   丘葵曰帅六军之帅也门所居之门公邑闲田谓之县小都谓之鄙大夫谓之家乡谓六乡野谓六遂茇舎之教乃寨法专以辨军之夜事盖休兵偃师之时宿火而寝目固无见衔枚而处耳固无闻也将以鼔铎而声之则所闻必乱将以旗物而挥之则所见必昧于是专以号名为尚而号名又必外假者所以防奸细及间谍等事   臣按所谓撰车徒读书契如今人按簿籍以名也观其所谓辨军之夜事可见古人教战不徒教其昼且教其夜不徒教其行兵而又教其止息此所以举无废事而兵无败陈也欤   中秋教治兵如振旅之陈辨旗物之用王载大常【日月为常】诸侯载旂【交龙为旂】军吏载旗【熊虎为旗】师都【谓孤卿之位】载【通帛为】乡遂载物【杂帛为物】郊野载旐【蛇为旐】百官载旟【乌隼为旟】各书其事与其号焉其他皆如振旅遂以狝田如搜田之灋呉澂曰于中秋言治兵者礼春夏不兴师秋乃出兵之时也陈旗物所以作战也辨其用者有所将者有所画无所将者无所画   臣按夏秋之教皆曰如振旅之陈又曰其他皆如振旅遂以田如搜之法可见四时教阅之法皆同各随时举其重者而言互文以见义也后世有欲用古法以教阅者宜详考而兼用之   中冬教大阅【大阅兵而习战】前期【先大阅之期】羣吏【谓乡师以下】戒众庶修战灋虞人【山泽之虞】莱所田之野为表【除去田草立表】田之日司马建旗于后表【第一表也】之中羣吏以旗物鼔铎镯铙各帅其民而致【致之大司马】质明【天正明】弊【仆也】旗诛后至者【仆旗而后至者诛之】乃陈【陈列】车【兵车】徒【步卒】如战之陈皆坐【使坐听誓】羣吏听誓于陈前斩牲以左右徇陈曰不用命者斩之中军以鼙令鼔鼓人皆三鼔司马振铎羣吏作旗【植所仆者】车徒皆作【起也】鼔行鸣镯车徒皆行及表【第二表】乃止三鼓摝【掩其口而振之】铎羣吏弊旗【又仆其旗】车徒皆坐又三鼔振铎作旗车徒皆作鼓进鸣镯车骤【聚足而进】徒趋及表【第三表】乃止坐作如初乃鼓车驰【决围而去】徒走【速也】及表【第四表】乃止鼔戒三阕【鼔以三为节】车三发徒三刺乃鼔退鸣铙且却及表【退至第一表】乃止坐作如初遂以狩田   呉澂曰仲冬农暇故教大阅以简车马习战陈尤详于三时莱所田之野谓芟除田野以便驰驱也表所以正行列者于百步而立一表三表则三百步又五十步为一表则四表总三百五十步左右之广当容三军其步数随军多少可矣建旗后表之中谓第四表之中央也质明弊旗谓期众之至须早故明以仆旗后至者诛皆坐以当听誓也陈前谓南面乡表也中军谓中军将也令鼔者鼔以作士气也鼓人师帅旅帅也司马谓两司马振铎以作众也及表乃止谓自后表前至第二表也三鼓摝铎摝者掩铎之口而振之所以止行息气也又二鼔而车骤徒趋及表乃止谓自第二表前至第三表也又三鼔而车驰徒走及表乃止谓自第三表前至四表也鼓戒谓戒攻敌也每鼔一阕则车一转徒一刺至三而止象敌服矣鸣铙且却谓军退则卒长鸣铙以和众鼔及表乃止谓自前表至后表而止也   臣按周礼四时皆教阅而名各不同春曰振旅振之为言收也以冬方大阅春则农务方殷故收其众也夏气炎燠万物告成故以茇止为名而教之以夜战之事秋气肃杀故以治兵为教而教之以昼战之法冬则农事已隙则通以三时之教而竝举焉故谓之大阅也国家大事在戎而国之安危下之生死所系当承平之时而习战陈之法异时有事驱之以临战陈冒锋镝将可以全胜卒可以全生而国亦由之以全安焉然所以教之者欲其有所辨也辨之于豫则兵知将意欲有所谋为不待言语告诏晓然自喻于耳目之间耳目有所见闻则心运于中而手足应于外凡士卒坐作进退迟速开合之数皆将意之所欲为者也如此是惟不战战无不胜矣周礼振旅所辨者在鼔铎镯铙茇舎所辨者在号名治兵所辨者在旗物至于大阅则兼辨夫是三者焉三者行师布陈缺一不可三时则各专习其一冬阅则兼用其三专之欲其精熟合之欲其贯通是知先王教战之法虽多端而其要不外乎辨而已矣夫战非一人可为亦非一日可了人多则难齐必欲齐之不能人人以戒之不可事事以教之故有金鼔之声声有不同则事亦随异有旗物之节节有异形则事亦随别茍非早有以辨之乃至临期而示之必不能尽记也日多则难防必欲防之昼有昼之事夜有夜之事昼则为旗物之号使之视龙虎鸟之像而知所向夜则为名号之别使之闻门名县鄙之名而契于心茍非早有以辨之乃至临期而示之必不能遽晓也夫三时各辨一物则习之熟而谕之深矣茍非合三者而竝阅焉又安能通融而尽其用哉此嵗终所以必有大阅之教也惟今朝廷教战之法月凡三次操练非严寒盛暑不息比周人之教阅止于四时尤为数矣但所以立为之法者未必详尽而所以奉行之者多不尽心臣愿特敕有司集防文武大臣典司政本及知兵法者斟酌古今事宜立为定制颁之将领俾其按此教习每嵗仲冬车驾亲临大阅之而施赏罚之典焉如此则列屯坐食者皆精兵而用之天下无敌矣   诗序车攻宣王复古也宣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境土修车马备器械复会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焉   朱熹曰先王之田因此见车马之盛纪律之严所以为中兴之势者在此其所谓田者异乎寻常之田矣臣按古人多因田猎以讲武事其所以为田者非荒于禽也是时周室中微玁狁内侵逼近京邑宣王即位北伐南征以成中兴之功诗序所谓复文武之境土者此也东都之防久缺田猎之礼不讲于是修车马备器械复防诸侯因田猎以选车徒盖借搜狩以讲武事以益严其内修外攘之治焉耳非专为禽也   吉日美宣王田也   朱熹曰此亦宣王之诗   吕祖谦曰车攻吉日所以为复古者何也盖搜狩之礼可以见王赋之复焉可以见军实之盛焉可以见师律之严焉可以见上下之情焉可以见综理之周焉欲明文武之功业者此亦足以观矣   臣按先儒谓宣王所以复文武功业者固不止于二诗所言搜狩之事然即二诗而观之则其车马徒御之所出可见王赋之复也旌旄车斾之备决拾弓矢之精可见军实之盛也选徒则嚣嚣徒御则不惊行者有闻而无声又可见师律之严也防同有绎而助我举防【积禽也】悉率左右而以燕天子又可见上下之情也将用马力而既伯既祷颁禽之均而大庖不盈又见其综细之周密盖一事之间而五美具焉即此推之则其余可知矣   春秋桓公四年春正月狩于郎   胡安国曰戎祀国之大事狩所以讲大事也用兵以训军旅所以示之武而威天下取物以祭宗庙所以示之孝而顺天下故中春教振旅遂以搜中夏教茇舎遂以苗中秋教治兵遂以狝中冬教大阅遂以狩然不时则伤农不地则害物田狩之地如郑有原圃秦有具囿皆常所也违其常所犯害民物而百姓苦之则将闻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疾首蹙頞而相告可不谨乎   臣按先王之田因猎以讲武事所谓安不忘危治不忘乱也必有一定之所必有一定之时不伤乎农不害乎物所以习驰驱之节试击射之艺盖非所谓外作禽荒从兽无厌者也我朝都城西南有海子即古原圃具囿之类每嵗仲冬以后车驾亲临校猎即古人遗制也   桓公六年秋八月大阅   何休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故比年简徒谓之搜三年简车谓之大阅五年大简车徒谓之大搜存不忘亡安不忘危   程颐曰为国之道武备不可废必于农隙讲肄保民守国之道也无事而为之妄动也有警而为之则教之不素岂所以保其国乎   臣按大阅之礼天子之礼也而鲁以诸侯行之故春秋书以见其僭礼行之诸侯则为僭行之天子则保民守国之道也后世虽有教阅之事而其礼不备在汉唐亦间有行者乞敕礼官防本兵柄者考究周官及汉唐以来典故着为大阅之礼除逐月将帅自行教战外每嵗仲冬请车驾幸教行大阅礼以考校将领及军士技能以赏罚升黜之使天下四夷闻之知圣人安不忘危治不忘乱如此不敢萌非分作乱之心   谷梁传曰因搜狩以习用武事礼之大者也艾兰【香草】以为防【田之大限】置旃【旌旗之名】以为辕门【卬车以其辕表门也】以葛【或作褐】覆质【质椹也以褐覆其椹】以为【门中闑也】流房握【谓两车轊头各去门边空握四寸】御轚【挂也】者不得入车轨尘【谓车不得入门车轨之尘不出辙】马蹄【发足相应】揜禽旅【揜取众禽】御者不失其驰然后射者能中过防弗逐不从奔之道也面伤不献不成禽不献禽虽多天子取三十焉其余与士众以习射于射宫射而中田不得禽则得禽田得禽而射不中则不得禽是亦知古之贵仁义而贱勇力也   臣按古者因搜狩以习用武事非徒以习战以行礼也非徒以尚勇力以表仁义也假艾兰之草以为防置通帛之旃以为门以毛布覆门闑恐伤其马足也车之入门则碍之以车轴以验其能御也车辙之尘则欲其不逺马行之蹄则欲其相应禽之羣队则欲其不遗若是者非御者不失其驰不能也御者不失其驰则射者闗弓命中矣兽之过防者不许逐是则战之不逐奔走也兽之面伤者不许献是则战之不杀迎降也兽之不成者不许献是则战之不戮幼稚也田虽以得禽为上而战则以能射为先故于颁禽之际又以射为去取焉古昔盛时因搜狩以习用武事是以三军之众耳目之所濡染手足之所运动见闻贯熟心意流通一旦临于战陈之间进退取舎咸中其节是以军旅所至无不成功由教阅之有素也   左传隠公五年臧僖伯曰春搜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归而饮至以数军实昭文章明贵贱辨等列顺少长习威仪也   杜预曰搜索择取不孕者苖为苗除害也狝杀也以杀为名顺秋气也狩围守也冬物毕成获则取之无所择也四时讲武三年而大习出曰治兵谓始治其事入曰振旅谓礼毕整容而还也归而饮于庙以数车徒器械及所获也   林尧叟曰昭文章昭著也君大夫士车服旌旗各有文章明贵贱谓田猎之制贵者先杀所以明君大夫士庶人之贵贱辨等列谓辨上下之等第行列坐作进退皆是也顺少长出则少者在前趋敌之义还则少者在后殿师之义皆所谓顺也   臣按成周之世田猎之礼每年而四举三年而大举出而谓之治兵入而谓之振旅归而饮至于庙以数军实然不谓之治田而谓之治兵不谓之田实而谓之军实以见搜苗狝狩之行虽曰以田实以习战也若其所谓昭文章明贵贱辨等列顺少长而总结之曰习威仪则又以见凡其所昭所明所辨所顺无非以肄习武事之威仪使其有威而可畏有仪而可象焉后世田猎之礼惟以从禽纵欲为乐而已无复古人讲武之制所谓教阅者徒应故事而射之所施戈之所击刃之所刺皆无所受之地所演者皆虚文而无实用也   僖公二十七年晋侯始入而教其民二年欲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义未安其居于是乎出定襄王【周王也】入务利民民怀生矣将用之子犯曰民未知信未宣【明也】其用【未明见用之信】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资【以货物易资财】者不求丰焉明徴其辞【明定其辞不贰价也】公曰可已乎子犯曰民未知礼未生其共【恭敬之心】于是乎大搜以示之礼作执秩【主爵秩之官】以正其官民听不惑而后用之出谷戍【明年楚子使申叔去谷】释宋围【明年楚子使子玉去宋】一战而霸【明年战于城濮】文之教也【由晋侯以文徳教民】   臣按晋文公欲用其民以战而子犯以民未知义与信与礼故未可用也文公于是示之义示之信示之礼然后用之故一战而能成伯功盖有合乎孔子荅樊迟之问所谓上之所好礼义信之三事也然圣人所谓好者中心好之自然有以致民之敬服用情而文公则欲民之用而故为是以示之此王伯所以分也虽然文公伯者尔其用民也尚必有以服其心而后用之焉后世则驱之而已矣茍遂吾之所欲遑恤民之从违   昭公十四年楚子使然丹简上国之兵于宗丘【地名】且抚其民分贫【贫乏者分与之】振穷【穷困者救振之】长孤幼【孤而幼者长育之】养老疾【老而贫者赡养之】收介特【单身者收録之】救【恤也】灾【天灾】患【人患】宥【寛也】孤寡赦罪【重罪】戻【轻戾】诘奸慝举淹滞【有才徳而淹滞】礼新【羁旅方新者】叙旧【勲故】禄勲【有功】合亲【九族之亲】任良物【事也】官【量能授官】使屈罢简东国之兵于召陵亦如之【如然丹】好【结好】于边疆息民五年而后用师礼也   孔颖达曰兵者战器之名战必令人执兵即名人以为兵也简兵谓料简其强弱集而简之且慰抚其人民也分贫振穷以下皆抚民之事也   臣按简兵而且抚其民盖民者兵之所自出也为民而设兵兵备而民失其所孰与养其兵哉本朝于边地命大臣守备而兼巡抚之任即此意也   王制有发则命大司徒教士以车甲   郑曰有发谓有军师发卒   孔颖达曰国有军旅以发士卒是司马之事王则命大司徒教以乘兵车及衣甲之仪容必司徒者以司徒主众又主教故与司马相防也   臣按先儒谓司徒教士则使司马论其材故出任之为比长乡大夫伍长军将其材无不宜司马治军则使司徒教其事故入以之为比闾族党州乡伍两卒旅军帅其事无不治   月令季秋之月天子乃教于田猎以习五戎   郑曰教于田猎因田猎之礼教民以战法也五戎谓五兵弓矢殳矛戈防也   臣按先儒谓教田猎继以习五戎与车攻因田猎而选车徒同意上言教下言习者我教之故彼习之也戎器必以五以兵法五人为伍故也田猎所以得利军旅所以效死人之所欲莫甚于利所恶莫甚于死以所恶寓所欲而习焉先王之深意也大司马秋狝教治兵其以是欤   以上论简阅之教【上】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六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简阅之教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就也】戎【兵也】矣   朱熹曰教民者教之孝弟忠信之行务农讲武之法民知亲其上死其长故可以即戎   臣按先儒谓善人有忠爱恻怛之心而其教人又尽本末兼该之法孝弟忠信本也务农亦本也讲武之法末也本末兼该且必七年而仅可即戎兵其可易言哉呜呼夫以忠良易直之善人而教夫孝弟忠信之良民然必七年之乆而后可以即戎未至七年犹未可也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后世召募乌合之众以御必死之盗贼袵金革之戎夷其败也宜哉其克有济者亦幸而已矣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朱熹曰以用也言用不教之民以战必有败亡之祸是弃其民也   张栻曰所谓教者教之以君臣父子长幼之义使皆有亲其上死其长之心而又教之以节制如司马法是也若未之教而驱之战是弃之死地而已矣臣按圣人所谓教民者非但教其武技必先教以文事也必使斯民知尊君亲上之义然后使之执干戈擐甲胄习弓矢以敌王所忾而卫社稷如此则心专于内而坚气奋乎外而果有不战战则无敌矣   鲁欲使慎子为将军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殃民者不容于尧舜之世   朱熹曰教民者教之礼义使知入事父兄出事长上也用之使之战也   辅广曰能如是而教其民乃可以即戎使之敌忾御侮临陈之际皆如手足之捍头目子弟之卫父兄矣不然则是陷之于死地也故谓之殃民在尧舜之仁政岂容之哉   臣按孔孟百世文教之宗而言及武事切切以教为言由是观之非独文有教而武亦有教也名虽二而教则一要归于明民之性全民之生而已然必民性明而后其生可全茍不教民而用之孔子谓为弃其民孟子谓为殃其民为上人者平日不知所以教民乃一旦驱之以临锋镝则虽不加之以斥逐施之以刑戮其实与弃之殃之也何异呜呼为民父母不能生养之福祐之而弃之殃之矧又所争者乃以土地名称之细故是则孟子所谓民贼者也尧舜之世岂容如是之人哉如是之人尧舜之世尚不之容矧居尧舜之位临尧舜之民者乃欲自为尧舜之世所不容之人之所为哉   汉制常以九月都试太守都尉令长丞相防都试课殿最   东汉制立秋之日自郊礼毕始扬威武斩牲于郊东门以荐陵庙其仪乘舆御戎路白马朱鬛躬执弩射牲牲以鹿麛太宰令谒者各一人载获车驰驷送陵庙还宫遣使者赍束帛以赐武官武官肄兵习战陈之仪斩牲之礼名曰防刘兵官皆肄孙呉兵法六十四陈名曰乘之   臣按汉承秦制三时不讲惟十月车驾幸长安水南门防五营士为八陈进退名曰乘之而东汉所肄者乃六十四陈盖六十四陈即八陈演之为八八六十四也所谓防刘即武帝时太初二年令天下五日之膢也膢音刘刘杀也盖欲习战陈之法先斩牲以为礼也   灵帝中平五年诏发四方兵讲武于平乐观下起大坛上建十二重五采华盖髙十丈坛东北为小坛复建九重华盖髙九丈列步兵骑士数万人结营为陈天子亲出临军驻大华盖下进驻小华盖下礼毕帝躬擐甲胄介马行陈三匝而还   盖勲曰先王耀徳不观兵今冦在逺而设近陈不足以昭果毅秪黩武耳   唐制仲冬之月讲武于都外前期十有一日所司奏请讲武兵部承诏遂命将帅简军士除地为场四出立五表又别墠地于北厢南向为车驾停观之处前三日尚舎奉御设大次及御座于墠所建旗为和门如方色都墠之中及四角皆建以五采牙旗旗鼔甲仗威仪悉备大将以下各有统帅大将被甲乘马教战队之法凡教为陈少者在前长者在后其还则反之长者持弓矢短者持戈矛力者持旌旗勇者持钲鼓刀楯在前行持矟者次之弓箭为后行旗卧即跪旗举即起声鼓即进鸣金即止讲武之日皇帝乘革辂至墠所兵部尚书介胄乘马奉引入自都墠北和门至大次在位者皆再拜谒者引诸州使人鸿胪引蕃客立于大次四方观者立于都墠骑士仗外四周然后讲武吹大角三通中军将各以鞞令鼓二军俱击鼔三鼔有司偃旗步士皆跪大将立于旗鼓之东西面诸军将立于其南北面以听大将誓左右三军各长史二人振铎分循以警众诸果毅各以誓词告其所部遂声鼔有司举旗士众皆起骑从皆行及表击钲骑从乃止又击三鼓有司偃旗士众皆跪又击鼔有司举旗士众皆起骑骤徒趋及表乃止东军一鼔举青旗为直陈西军亦鼔举白旗为方陈以应之次南军亦鼔举赤旗为锐陈东军亦鼔举黑旗为曲陈以应之次东军鼔而举黄旗为圜陈西军亦鼓而举青旗为直陈以应之次西军鼔而举白旗为方陈东军亦鼔而举赤旗为锐陈以应之次东军鼓而举黑旗为曲陈西军亦鼔而举黄旗为圜陈以应之凡军先举者为客后举者为主从五行相胜之法为陈以应之每变陈二军各选刀楯士五十人挑战第一第二挑战迭为勇怯之状第三挑战为敌均之势第四第五挑战为胜败之形每将变陈先鼓而为直陈然后变从余陈之法五陈毕两军俱为直陈又击三鼓有司偃旗士众皆跪又声鼔举旗士众皆起骑驰徒走左右军俱至中表相拟击而还每退至一行表跪起如前遂复其初侍中跪奏请观骑军骑军皆如步军之法每军各八骑挑战五陈毕大击鼔而前盘马相拟击而罢遂投旅侍中奏礼毕乃还   臣按教阅之法备于周礼在春夏有振旅茇舎之制在秋冬有治兵大阅之制中春振旅王执路鼔中秋治兵王载太常盖一嵗四时之教天子再临焉文武无二道六礼之中军居其一我国家凡百礼制皆循古典独于军礼所谓简众讲武者缺焉嵗时虽有教阅然止是命将肄习坐作进退之节而车驾不亲临焉请下礼官讲究周礼及汉唐宋遗制本开元礼仪注而増损之以为一代讲武之礼每嵗冬月一行焉以复古礼以讲武事以作士气以备一代之制   每嵗季冬折冲都尉率五校兵马之在府者置左右二校尉位相距百步每校为步队十骑队一皆卷矟幡展刃旗散立以俟角手吹大角一通诸校皆敛人骑为队二通偃旗矟解幡三通旗矟举左右校击鼔二校之人合噪而进右校击钲队少却左校进逐至右校立所左校击钲少却右校逐至左校立所右校复击钲队还左校复薄战皆击钲队各还大角复鸣一通皆卷幡摄矢弛弓匣刃二通旗矟举队皆进三通左右校皆引还是日也因纵猎获各入其人   臣按此唐府军教阅之法   宗先天二年十月讲武于骊山之下徴兵二十万列大陈于长川坐作进退以金鼔之声节之帝亲擐戎服持大鎗立于陈前以亏失军容坐兵部尚书郭元振于纛下将斩之宰臣跪于马前谏曰元振推戴上皇有大功虽违军令不可加刑乃舎之流新州给事中知礼仪事唐绍以草军仪有失斩之众以元帅及礼官得罪诸节度颇亦失序惟左军节度薛纳及解琬军不动上令轻骑召纳等至军门不得入礼毕特加慰劳   开元八年八月敕四方虽安不可忘战故周礼以军禁纠邦国以搜狩习戎旅不教人战是谓弃之宜差使于两京及诸州简取十万人务求灼然骁勇不须限以蕃汉皆放番役差科惟令团伍教练辨其旗物简其车徒习攻取进退之方陈威仪贵贱之等俾少长有礼疾徐有节将以伐叛懐服保大定功协于师贞以武备臣按唐宗嗣位未乆即行讲武其后又诏两京诸州简选教练其不忘武备有如此者   宋太祖建隆二年十一月讲武于近郊六军之容甚盛帝每御讲武殿亲临教阅其法刻木为箭镞裹以氊罽命强者两两相射避即捶之取其不避者又以木梃为马檛施诸韦矟俾驰骑相击取其尤胜者各分等级以迁之自是师旅皆精锐   太宗太平兴国二年诏筑讲武堂于西郊九月大阅上与从官登而观焉是冬又观飞山兵射连弩发机石于台下又淳化五年八月召天武士卒教射于殿庭弓力有至石三斗以引强平射者为上等艰于引满者别为一等其诸浅软者又为一等各量其材力而迁之至道元年又阅禁旅有挽强至一石五斗连三十发而有余力又令骑兵步兵各数百东西列陈挽彊彀弩视其进退发矢如一容止中节上曰此殿庭间数百人耳犹兵威可观况堂堂之陈数万成列者乎   臣按宋之太祖太宗起自兵间故知武事不可弛而为讲校如此   太宗选军中勇士教以劒舞皆能掷劒凌空绕身承接妙捷如神每契丹使至赐宴乃出以示之凡数百辈袒裼鼔噪挺刃而入各献其技霜锋雪锷飞跃满空及亲征太原巡城耀武必令劒舞前导观者神耸   臣按秦人以讲武为角觝之戏则太宗此举不为无所本也是虽非三代之制然亦足以慑伏外夷使彼知我中国之人亦有如此巧捷之技能不敢自恃其猛鸷而轻我中国也后世所谓角觝之戏日巧一日其间有妙捷如神者非积以嵗月之乆演试之勤不能造其极如此也习成之后止以资人笑乐顾于训练军伍之法茍应故事有同儿戏是以真为假而以假为真也今日操练军士诚使驰马击刺者皆能如优人之角觝每遇外夷朝贡燕享之际出以示之使彼目而神耸是亦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一计   真宗咸平二年大阅诸军诏有司择地于晖门外之东武村为广场凭髙为台台上设屋搆行宫其夜三鼓殿前侍卫马步诸军分出诸门诘旦帝乘马从官竝戎服至行宫诸军陈于台前左右相向步骑交属亘二十里诸班卫士翼从于后有司奏成列帝升台东向御戎帐召从臣坐观之殿前都指挥使执五方旗以节进退又于两陈中起台相望使人执旗如台上之数以相应初举黄旗诸军旅拜举赤旗则骑进举青旗则步进每旗动则鼔駴士噪声震百里外皆三挑乃退次举白旗诸军复再拜呼万嵗有司奏陈坚而整士勇而厉欲再举诏止之遂举黑旗以振旅   仁宗康定元年帝御便殿阅诸军陈法言者谓诸军止教坐作进退虽整肃可观然临敌难用请自今遣官阅陈毕令解镫以弩弓射营置弓三等自一石至八斗弩四等自二石八斗至二石五斗以次阅习诏行之陜西河东河北路是嵗诏教士不袵金甲缓急不足以应敌自今诸军各予铠甲十马甲五令迭披带又命诸军班听习杂武技勿辄禁止   臣按议者谓诸军止教坐作进退虽整肃可观临敌难用可谓切中教阅之弊夫战必用兵而五兵皆莫利于弓矢故操练以弓矢为大用请凡军士各执一器如鎗刀之类然皆必兼以弓矢焉是则长短之兵各具于一人矣每月三操之际而以一日专习长兵校其能否髙下以为赏罚必全军皆善射之人则可以无敌于天下矣又人情由难及易易由轻入重难今之操兵者往往不擐甲而轻衣而所执之兵又用轻物代之一日遇敌骤加以厚甲重器必至于颠踬矣此亦操兵者之所当知   种世衡知环州课吏民射有过失射中则释其罪有辞某事请某事辄因中否而予夺之人人自厉皆精于射自是数年敌不近环境   仁宗时赋近畿户出马备边民以为病沈括言北地多马而人习骑战犹中国之工彊弩也今舎我之长技强所不能何以取胜又边人习兵惟以挽彊定最而未必贯革谓宜以射逺入坚为法   呉玠论所以制胜金人之防谓金人弓矢不若中国之劲利中国士卒不及金人之坚耐吾常以长技洞重甲于数百步外则其冲突固不能相及   臣按自古以弓弩为中国之长技古之名将所以守边御敌者往往以是取胜载之史册可考也沈括谓舎我之长技强所不能何以取胜呉玠谓常以长技洞重甲于数百步外使其冲突不能相及观二人言则知中国技之所长者诚在于射然非教之有素而激劝之有方则亦不能使之射逺入坚而洞重甲也请以常时教阅之外许边将用种世衡课吏民射法于过失之轻者差役之冗者以射中否为赏罚操纵则人人自励皆精于射而中国之兵无敌于天下矣   张方平言于仁宗曰臣闻太祖训齐诸军法制甚严军人不得衣皁岂有红紫之服葱韭不得入营门岂知鱼肉之味每请月粮时营在城西者即于城东支营在城东者即于城西给之须令自负以劳役之今则异矣臣甞入朝见诸军帅从卒一例新紫罗衫红罗把肚白绫袴丝鞋青纱帽拖长绅带鲜华烂然计其所受廪给不足一身之费若有妻子争得不饥寒此军情所以易动也   臣按军情所以易动者由其无恒心也何也盖上之所以给予之者有限而下之所以用度者不赀用度不赀则衣食不给衣食不给则无恒心矣用无恒心之人以待不可测之变欲保其临事不变难矣宋太祖起自戎伍熟知军情所以训齐之者其严如此然不得衣红紫可也而亦不许衣皁及葱韭不得入营门则甚矣无故不许羣饮可也   欧阳修言于仁宗曰数年以来防兵不絶然有防兵之虚名而无得兵之实数新集之兵所在教习追呼上下民不安居主教者非将领之才所教者无旗鼔之节往来州县愁叹嗷嗷既多多病小怯之人又无训齐精练之法此有教兵之虚名而无训兵之实艺也   臣按修此言切中时弊   神宗元丰三年诏枢密院曰唐李靖兵法世无全书又官号物名称谓不同武人将佐多不能通其意今枢密院检详官校正分类解释令今可行   朱熹曰陈者定也八陈图中有奇正前面虽未整猝然遇敌次列便已成正军矣又曰大凡有兵须有陈不成有许多兵马相战鬬只滚作一团排作一行必须左右前后部伍行陈各有条理方得   臣按行军不可无陈而陈法必有据依自昔以来所传者虽多然皆以八陈图为得其法说者谓八陈始于黄帝用之以破蚩尤于涿鹿诸葛亮造八陈图于鱼腹平沙之上垒石为八行桓温见之曰此常山蛇势也文武皆莫能识之此即九军陈法隋韩擒虎得其法以授李靖靖为六花陈以变九军之法大抵八陈即九军九军者六陈也宋蔡元定为八陈图说朱子谓其分开方图陈法不相混杂亦有取而又甞与之论陈法元定曰譬如一个十分雄壮人与一个四五分人厮打雄壮的只有力四五分的却识相打法对副雄壮的更不费力只指防将去这见得八陈之法有以寡敌众之理由此言观之则训练之间不可不知古人陈法也明矣   哲宗元祐元年司谏苏辙言诸道禁军日夜按习武艺将兵皆蚤晩两教新募之士或终日不得休息今平居无事朝夕虐之以教阅使无遗力以治生事衣食殚尽憔悴无聊缓急安得其死请使禁军除新募未习之兵其余止一教朝请郎任公裕言军中诵习新法愚懵者颇以为苦夫射志于中而击刺格鬬期于胜岂必尽能如法   臣按军士之所以善战非但熟于技亦必养其力非但养其力亦必得其心茍于无事之时未战而先失其心耗其力一旦驱之以御敌心不在焉而气力不足以继之彼虽熟于技而精于艺而不为吾用用之而不尽其心亦安能成功哉本朝之制每月三操而于极寒极暑之皆停焉其为法也可谓得中矣   苏辙进防于其君有所谓安万民者其别曰教战守有所谓训兵旅者其别曰倡勇敢教战守之防曰生民之患在乎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此其患不见于今而将见于他日今不为之计其后将有所不可救者昔者先王知兵之不可去也是故天下虽平不敢忘战秋冬之隙致民田猎以讲武教之以进退坐作之方使其耳目习于钟鼓旌旗之间而不乱使其心志安于斩刈杀伐之际而不慑是以虽有盗贼之变而民不至于惊溃及至后世以去兵为王者之盛节天下既定则卷甲而藏之数十年之后甲兵顿弊而人民日以安于佚乐卒有盗贼之警则相与恐惧讹言不战而走开元天宝之际天下岂不大治惟其民安于太平之乐豢于游戏酒食之间其刚心勇气消耗钝眊痿蹷而不复振是以区区之禄山一出而乘之四方之民兽奔鸟窜乞为囚虏之不暇天下分裂而唐室因以微矣且夫天下固有意外之患也愚者见四方之无事则以为变故无自而有此亦不然矣天下固不免于用兵所不可知者有迟速逺近而要以不能免也臣欲使士大夫尊尚武勇讲习兵法庶人之在官者教以行陈之节役民之司盗者授以击刺之术每嵗终则聚于郡府如古都试之法有胜负有赏罚而行之既乆则又以军法从事然议者必以为无故而动民又挠以军法则民将不安而臣以为此所以安民也天下果未能去兵则其一旦将以不教之民而驱之战夫无故而动民虽有小怨然孰与夫旦之危哉   臣按苏氏之策欲无事之时士大夫皆尚武勇习兵法教庶人之在官者以行陈之节役民之司盗者以击刺之术嵗终试之较其胜负以为赏罚一旦有事免以不教之民而驱之战臣窃以谓今天下州郡凡要害处皆设卫所以养列屯坐食之官军以为民卫民既出赋税以衣食之而又使之执干戈以从事乎军旅则民有辞矣然则今日官军之外民兵不可用欤曰有事之秋祸变有必至之理彼此同之于此教而用之非但为国亦以为民也彼又将何辞乎不得已什伍之以协助官军事已即休可也   苏轼倡勇敢之防曰战以勇为主以气为决天子无皆勇之将而将军无皆勇之士是故致勇有术致勇莫先乎倡倡莫善乎私均是人也皆食其食皆任其事天下有急而有一人焉奋而争先而致其死则翻然者众矣弓矢相及劒盾相交胜负之势未有所决而三军之士属目于一夫之先登则勃然者相继矣谚曰一人善射百夫决拾茍有以发之及其翻然勃然之间而用其锋是之谓倡倡莫善乎私天下之人怯者居其百勇者居其一是勇者难得也捐其妻子弃其身以蹈白刃是勇者难能也以难得之人行难能之事此必有难报之恩者矣天子必有所私之将将军必有所私之士视其勇者而隂厚之人之有异材者虽未有功而其心莫不自异自异而上不异之则缓急不可望其为倡故凡缓急而肯为倡者必其上之所异也   臣按苏轼此言真得夫激劝用人之道但其所谓视其勇者而隂厚之隂之为言岂王道荡荡光明正大之谓哉臣窃以为其言虽不能无偏而其防则为甚善请如宋人厢禁军之制分军为二等择其一等强壮精锐者以为正军以备征战之用其次者以为副军以应工作之役军士每月支粮一石其正军全支副军每名减其二斗有役则否积其减下之数以为赏费军士有材力过人试合式者定为赏格如射十矢中八矢者为上五矢以上者为中则赏之三四矢者为平不赏不及二矢者有罚合格者月支加米三斗或五斗其他技能以此为凖用苏氏之防校其技能而赏以倡之得赏者既以自负惟恐一旦不得赏不徒失利而且为人所訾而益致其操习之功彼不得赏者遇有缓急则责之曰尔平日受厚赏今日正尔报効之秋虽欲随众退避不可得已如是则军士之中有才者为上所用有勇者为上所私缓急之际必有为众人之倡者矣   胡寅言于髙宗曰减汰其疲老病弱升择其壮健骁勇分屯在所置营房以安其家室聚粟帛以足其衣食选众所畏信者以董其部伍申明阶级之制以变其骄恣悍悖之习然后被之以精甲付之以利器进战获酋人则厚赏死则恤其妻孥退溃则诛其身降敌则戮其族令在必行分毫不贷者乃治军之实也无所别择一切安养姑息之惟恐一夫变色不悦幸无事则曰大幸矣教习击刺有如聚戏纪律荡然虽其将帅不敢自保者为治军之虚文也   臣按寅所言治军虚实非但一时事也人君以诚为治凡事皆然而于治军旅尤不可务虚文而不崇实效   孝宗淳熙十四年枢密同知赵雄奏昨日大阅车甲鲜明纪律严整十万之众一一少壮上曰前此虞允文行拣汰之法其初谤议纷然今诸军皆无老弱乃见成效雄奏凡造事之初众口难一惟圣明不惑乃能集事臣按人君惟不惑于羣议乃能成事况军旅之事尤难于逆料遥度往往有意外之变报复之祸人臣非真有为国之心者不敢建议自非上人持志之坚见理之的临事之断而不为羣议所移动者鲜矣赵雄谓造事之初众口难一惟圣明不惑乃能集事岂但拣汰一事然哉   以上论简阅之教【下】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将帅之任【上之上】   易师之辞曰师贞丈人吉无咎   程颐曰师之道以正为本兴师动众以毒天下而不以正民弗从也强驱之耳故师以贞为主其动虽正也帅之者必丈人则吉而无咎也丈人者尊严之称帅师总众非众所尊信畏服则安能得人心之从故司马穰苴擢自微贱授之以众乃以众心未服请庄贾为将也所谓丈人不必素居崇贵但其才谋徳业众所畏服则是也如穰苴既诛庄贾则众心畏服乃丈人矣又如淮隂侯起于微贱遂为大将盖其谋为有以使人尊畏也   朱熹曰师卦惟九二一阳居下卦之中为将之象上下五隂顺而从之为众之象九二以刚居下而用事六五以柔居上而任之为人君命将出师之象故其卦之名曰师丈人长老之称用师之道利于得正而任老成之人乃得吉而无咎   吕祖谦曰丈人者老成持重谙练之人如赵充国之比是也二以一阳为卦之主犹将帅也二虽刚中必待五之应犹将帅虽贤必待君为之应然后能成功也茍五不应师变为坎矣将帅临敌而上无君之应岂非天下之至险乎   臣按先儒谓用师之道利于得正则不正不利可知矣丈人则吉而不任老成之人则凶可知矣然师既以正动而又任夫老成之人然非在上之人为之主宰则亦不能以成功也   师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象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怀万邦也   程颐曰师卦惟九二一阳为众隂所归五居君位是其正应二乃师之主专制其事者也居下而专制其事惟在师则可自古命将阃外之事得专制之在师专制而得中道故吉而无咎盖恃专则失为下之道不专则无成功之理故得中为吉凡师之道威和竝至则吉也既处之尽其善则能成功而安天下故王锡宠命至于三也六五在上既专倚任复厚其宠数盖礼不称则威不重而下不信也人臣之道于事无所敢专惟阃外之事则专制之虽制之在已然因师之力而能致者皆君所与而职当为也在师中吉者以其承天之宠任也天谓王也人臣非君宠任之则安得专征之权而有成功之吉象以二专主其事故发此义王三锡以恩命褒其成功所以怀万邦也郭忠孝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九二刚胜之将能用中焉是以有功而宜膺宠锡者也丘富国曰上承天子之宠任而以兵权属之锡命至三使之得专阃外之事王者用兵非得已嗜杀岂其本心故三锡之命惟在于怀绥万邦而已   臣按人臣无专制之义故受阃外之寄者有刚中之徳而又适时中之宜然后可也然必有王者之锡命至于再至于三焉承天宠之优布怀绥之徳如后世所谓便宜行事者然后专之也不然非吉善之道也故为臣受命必协乎中道为君命将必锡以宠命则臣无专擅之过而君无中制之失而师无有不利功无有不成者矣   六三师或舆尸凶象曰师或舆尸大无功也   程颐曰师旅之事任当专一二既以刚中之才为上信倚必专其事乃有成功若或更使众人主之凶之道也舆尸众主也军旅之事任不专一覆败必矣倚付二三安能成功岂惟无功所以致凶也   杨时曰师之或以众尸之也众尸之禀命不一而无功矣凶之道也六三上乘众隂舆尸也故凶唐九节度之师不立统帅虽李郭之善兵犹不免败衂则舆尸之凶可知   杨万里曰河曲之师赵盾为将而令出赵穿邲之师荀林父为将而令出先縠后世复有中人监军者师焉往而不败   臣按朱氏本义解舆尸为师徒挠败舆尸而归足以为犯非其分者之戒今从程氏传以尸舆为众主者以为人君倚任将帅之法   六五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象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弟子舆尸使不当也   程颐曰任将授师之道当以长子帅师二在下而为师之主长子也若以弟子众主之则所为虽正亦凶也弟子凡非长者也自古任将不专而致覆败者如荀林父邲之战唐郭子仪相州之败是也长子以中正之徳合于上而受任以行若复使其余者众尸其事是任使之不当也其凶宜矣   朱熹曰长子九二也弟子三四也人君专于委任若使君子任事而又使小人参之则是使之舆尸而归故虽贞而亦不免于凶也   臣按人君使其臣以统师驭众固不可以不审尤不可以不专不审则使非其人或至于丧师而辱国得其人而任之不专则事无统摄或彼或此而不归于一是亦覆败之所由也使一人焉以为三军之司命人命之生死疆之得丧国家之安危皆系于斯茍使之而不当使之当矣而又使人参之皆足以致凶而取祸人君之使人固不可以不谨而况于任将授师乎   诗大明之八章曰牧野洋洋【广大貌】檀车【檀木为车】煌煌【鲜明貌】驷騵【駵马白腹】彭彭【强盛貌】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作亮佐助也】彼武王肆【纵兵也】伐大商会朝【防战之旦】清明   朱熹曰师尚父太公望为太师而号尚父也鹰扬如鹰之飞扬而将击言其猛也此章言武王师众之盛将帅之贤伐商以除秽浊不崇朝而天下清明臣按六经言将帅之勇者始见于此夫出征之事有虞氏固已命禹矣但其誓师之辞特数所征者之恶及其不可不正之意未有指言其将帅之勇者也有之始见此诗是以古今言将帅者必以太公为首称然其所以勇而猛者鹰扬一言之外无他美焉盖王者之师天下无敌譬如鸷禽之击羣小雏然所至披靡夫岂有当之者哉此其所以为王者之师有征而无战也   江汉诗曰江汉浮浮【水盛貌】武夫滔滔【顺流貌】匪安匪游淮夷来求既出我车既设我旟匪安匪舒淮夷来铺【陈也】其二章曰江汉汤汤武夫洸洸【武貌】经营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国庶【幸也】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   朱熹曰淮夷夷之在淮上者也宣王命召穆公平淮南之夷诗人美之   辅广曰其志专其气锐有不战战必胜矣   臣按先儒谓读此诗见宣王能以天下之心为心而召公受命以出征又能以宣王之心为心也宣王之心何心也心乎宁天下也何则天下之所以不宁者以争心之未息也争心未息则见利则夺见便则乘此王国所以靡定也王国靡定则强之攫而弱之食王之心曷由而宁乎必欲王心宁必须王国之定必欲王国之定必得滔滔洸洸之武夫而经营四方以告成于王则四方平而王国庶几乎其定矣宣王之用召穆公穆公能体其欲宁天下之心而为之经营此王之心所以载宁也欤   常武之诗曰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即皇父之官】南仲【此时大将】大祖【始祖】大师【皇父之兼官】皇父整我【为宣王之自我】六师以修我戎【兵器】既敬既戒惠此南国其二章曰王谓尹氏【吉甫】命程伯休父【周大夫】左右陈行戒我师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处三事【三农之事】就绪   朱熹曰宣王自将以伐淮北之夷而命卿士之谓南仲为大祖兼太师而字皇父者整治其从行之六军修其戎事以除淮夷之乱而惠此南方之国诗人作此以美之必言南仲大祖者称其世功以美大之也既命皇父而又命程伯休父者盖王亲命太师以三公治其军事而使内史命司马以六卿副之耳杨时曰圣主得贤臣而功业古人皆然也昔宣王中兴有吉甫召虎仲山甫之徒以之伐玁狁平淮夷卒致再造之业诸臣之力居多易未济六五之光亦九四震用伐方之力也   臣按古者六军之制军将皆命卿无事则将归卿列有事则诸卿皆将入则典司政本出则经营四方宣王之时命召虎以平淮夷而王心载宁又命皇父及程伯休父以省徐土徐方为之震惊然三臣者皆世臣虎则康公之子皇父则南仲之世程伯休父则重黎氏之后也世臣之于国非独有世功且有世业诗书礼乐夙讲于家庭功勲阀阅允孚于内外耳目之见闻有素技艺之传习有常一旦用之必安详闲雅老成持重不失于仓皇失律轻易误国矣   春秋闵公二年郑弃其师   胡安国曰按郑诗清人刺文公也髙克好利而不顾其君文公恶之而不能逺使克将兵御狄于境陈其师旅翺翔河上久而不召众散而归髙克奔陈公子素恶髙克进之不以礼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国亡师之本故作是诗观此则郑弃其师可知矣人君擅一国之名宠杀生予夺惟我所制尔使克不臣之罪已着按而诛之可也情状未明黜而逺之可也爱惜其才以礼驭之可也乌有假以兵权委诸境上坐视其失伍离散而莫之恤乎二三执政股肱心膂休戚之所同也不能进谋于君协志同力黜逐小人而国事至此是谓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晋出帝时景延广专权诸藩擅命及桑维翰为相出延广于外一制书所敕者十有五镇无敢不从者髙闶曰人君之使臣也知其贤而使之则功必成不知其不贤而使之则事必败夫不知其不贤而过使之至于败事君子犹曰君不知之当自罪耳况已知其不贤而强使之不独陷其身又弃其民乎   呉澂曰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古人视民如赤子故平日教之习战一旦不得已而用之于军旅欲其完师而归一无所损也今郑无战鬬之事乃使其臣将兵于外久而弗得归致其众溃散非弃其民而何哉   臣按髙氏之言用将之道呉氏之言用兵之道胡氏所谓三防则驭将之道也人主惟不知其臣之不贤而以为贤故使之知其不贤而使之者盖鲜矣知其不贤而使之者必其久掌兵权不可猝去故不得已而使之往往置嫌疑于心而假以兵权一旦事机彰露而驯致于不可驾驭亦有之矣非但弃其师而已也春秋书郑弃其师不但责其君兼责其臣后世有国家与夫辅人之国家者其尚以春秋为法而谨其微   左传僖公二十有七年楚子【成公】将围宋使子文治兵于睽【楚邑】终朝而毕不戮一人子玉复治兵于蒍【楚邑】终日而毕鞭七人贯三人耳国老【谓卿大夫之致仕者】皆贺子文子文饮之酒蒍贾尚幼后至不贺子文问之对曰不知所贺子之传政于子玉曰以靖国也靖诸内而败诸外所获几何【言所得不补所失】子玉之败子之举也举以败国将何贺焉子玉刚而无礼不可以治民过三百乘其不能以入矣茍入而贺何后之有   苏轼曰蒍贾论子玉过三百乘必败而郤克自谓不如先大夫请八百乘将以用寡为胜抑以将多为贤也如淮隂侯言多多益办是用众亦不易古人以兵多败者不可胜数如王寻苻坚哥舒翰者多矣子玉刚而无礼少与之兵或能戒惧而不败耶   臣按用兵之道不可以无刚刚而有礼则其所以为刚者得其中矣徒有其刚而无礼则是强愎自用而已岂所谓刚者乎子玉之为人刚而无礼不可以治民以之一乘且不可况三百乘之多哉是知礼也者治三军之本也子玉为人以一少年之蒍贾知之而子文不之知楚子不之知是则知人诚难也而知将为尤难然则终无可知之理乎曰有观其持身以礼治家以礼而治兵也又能以礼以一礼为三军之约束譬则束茅苇焉数以亿万计而束之以一绳整然齐矣   楚子及诸侯围宋【五国围宋】宋公孙固如晋告急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昏于卫若伐曹卫楚必救之则齐宋免矣于是乎搜【治兵】于被庐【晋地】作三军谋元帅赵衰曰郤縠可臣亟闻其言矣说礼乐而敦诗书诗书义之府也礼乐德之则也徳义利之本也夏书曰赋纳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君其试之乃使郤縠将中军【二十七年】   臣按文武非二道也为将者徒知战陈而不知徳义则其所谓武者非圣人之武也臯陶赞尧称其乃武乃文是武乃戡定祸乱之具所以济文者也为将者必讲明礼乐诗书于平时而以徳义为之本然后可以本兵柄而司三军之命所以然者诗书礼乐文徳之教也必有文徳以为武事之本则其武乃止戈之武也茍专以能战鬬晓方略以为武则武乃不仁之器杀人之具矣   月令孟秋之月天子乃命将帅选士【言其人】厉兵【言其器】简练杰俊专任有功以征不义诘诛暴【残下】慢【慢上】以明好恶顺彼逺方   方慤曰才足以将物而胜之谓之将智足以帅人而先之谓之帅选士则人无不能于事厉兵则器无不利于用杰俊简之则无所不择练之则无所不熟既选厉简练之矣茍非已试之效则胜负犹未可知故所任必在乎有功之人也任有功矣茍置疑贰于其间则知者必不尽其谋能者必不竭其力故任之又欲其专也凡此皆欲以征不义而已无以覆下之谓暴不能敬上之谓慢诘以问其罪诛以戮其人所诘诛者暴慢则好恶公而明矣好恶得其明则合天下之所愿而无逆矣   臣按月令者记一年十二月所行之政令也是以孟秋之月盛徳在金天子乃命将帅选士厉兵又于所选士之中简择其杰俊者以练习之以待不时之用然既练习之矣若夫有事之时则又于杰俊之中而任其有功者盖兵凶战危人之性命系焉国之安危闗焉必须甞经战陈而屡着功勚者然后用之而用之又必专焉谓之专者付之以阃外之寄权必归于一人事不从于中制也然月令以此为孟秋之令岂每嵗至此而皆出师逺征哉盖着为此令无事之时豫于此月而诏命将帅选士厉兵简练杰俊有事之时必待此月而专任有功以征不义诛诘暴慢所以然者明好恶之所在使四方万国咸知天子之所好者仁以恤下暴而肆虐者则恶之所好者忠以敬上慢而无礼者则恶之好恶既明人心顺服无敢暴下慢上而为不义者也有不义者天子必命将帅征之每嵗于是月而一申明焉孰敢违王好恶而干天之诛哉   荀子孝成王【赵君】临武君【楚将】请问为将孙卿【即荀子】曰知莫大乎弃疑【不用疑谋】行莫大乎无过事莫大乎无悔至无悔而止矣不可必也故制号政令欲严以威【此一术】庆赏刑罚欲必以信【二术】处舎收藏欲周以固【三术】徙举进退欲安以重欲疾以速【四术】窥敌观变欲潜以深欲伍以参【伍参犹错杂也五术】遇敌决战必道【言也又行也】吾所明无道吾所疑【六术】夫是之谓六术无欲将而恶废【此一权】无怠胜而忘败【二权】无威内而轻外【三权】无见其利而不顾其害【四权】凡虑事欲熟而用财欲泰【谓不恡赏五权】夫是之谓五权所以不受命于主有三可杀而不可使处不完【一至】可杀而不可使击不胜【二至】可杀而不可使欺百姓【三至】夫是之谓三至凡受命于主而行三军三军既定百官得序羣物皆正则主不能喜敌不能怒夫是之谓至臣【谓为臣之至当也】虑必先事而申之以敬慎终如始终始如一夫是之谓大吉【言无覆败之祸】凡百事之成也必在敬之其败也必在慢之故敬胜怠则吉怠胜敬则灭计胜欲则从欲胜计则凶战如守行如战有功如幸敬谋无圹【与旷同】敬事无圹敬吏无圹敬众无圹敬敌无圹夫是之谓五无圹【无圹言无须臾不敬也】慎行此六术五权三至而处之以恭敬无圹夫是之谓天下之将则通于神明矣   臣按荀卿论为将之道至矣尽矣所谓可杀而不可欺百姓敬谋敬事敬吏敬众敬敌而总以一言曰凡百事之成也必在敬之其败也必在慢之卿之此言盖有得于洙泗之余论而与孙呉所着之书专以权谋诈力者不可同年语矣至若所谓战如守行如战有功如幸斯三如者为将行兵而能恒以此一敬存于心念念在兹事事在兹而又以是三如者凡战凡行凡有功皆如斯言则永逺无覆败之患而可以方行于天下矣   以上论将帅之任【上之上】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将帅之任【上之下】   庄子曰君子远使之而观其忠近使之而观其敬烦使之而观其能卒然问焉而观其知急与之期而观其信委之以财而观其仁告之以危而观其节醉之以酒而观其则杂之以处而观其色九征至不肖人得矣臣按此九征者庄周以为孔子之言引之以为泛观人之法而六韬之论选将亦以八征为太公之言所谓八征者问之以言以观其详穷之以辞以观其变与之间谍以观其诚明白显问以观其德使之以财以观其亷试之以色以观其贞告之以难以观其勇醉之以酒以观其态其言与周盖相出入虽非太公孔子之言然人君选将叅以二家之说而验之则其人之贤不肖亦可得而彷佛矣   尉缭子曰凡将理官也万物之主也不私于一人夫能无私于一人故万物至而制之万物至而命之   臣按理官者掌刑狱之官也夫掌刑狱之官必无一毫之私以制人之死命然后可以为理官为将之道亦犹是也   又曰夫能刑上究赏下流此将之武也故人主重将夫将提鼓挥枹【音桴】临难决战接兵角刃鼓之而当则赏功立名鼓之而不当则身死国亡是存亡安危在于枹端奈何无重将也   夫将者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故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德也将者死官也故不得已而用之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主于后无敌于前   臣按天下之道二吉与凶反顺与逆反生与死反所谓吉顺生人之所欲也凶逆死人之所恶也于人所恶之事非不得已乌可以用之哉是故国不得已而后至于用兵士不得已而后至于将兵可一而不可再可暂而不可常所谓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主于后岂眞无哉甚言国之用将不可有制于中而士之为将亦不可有所制于外耳   将受命之日忘其家张军宿野忘其亲援枹而鼓忘其身吴起临战左右进剑起曰将专主旗鼓尔临难决疑挥兵指刃此将事也一剑之任非将事也   臣按将者三军之司命国家之辅佐也岂一剑之任哉以一剑为任史所谓剑客也   六韬曰故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于将将者国之辅先王之所重也故置将不可不察也   将不仁则三军不亲将下勇则三军不鋭将不智则三军大疑将不明则三军大倾将不精防则三军失其机将不常戒则三军失其备将不强力则三军失其职故将者人之司命三军与之俱治与之俱乱得贤将者兵彊国昌不得贤将者兵弱国亡   臣按古今论治者皆知相为国之辅而不知将亦国之辅也盖国之有将相如人之有两手鸟之有两翼阙一不可相得其人则国体正而安将得其人则国势彊而固是故治忽在乎文文之所以备相之辅也彊弱由乎武武之所以周将之辅也   三略曰出军行师将在自专进退内御则功难成臣按将能而君不御者胜人君择将当以无用之先详审征验然后用之既用之后付以便宜之权俾其随机制胜可也茍进退皆从内制非独将之功不成而君之心亦劳矣   孙子曰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彊辅隙则国弱臣按辅之为言夹车之木也车非辅则无蔽国非将则无威然为将者必才智全而无欠阙谋猷密而无罅隙然后其国彊焉不然中有空而不全外有间而可入则威不立威不立则势不振势不振则日流于衰弱矣   汉高祖为汉王时初得韩信欲以为大将呼信拜之萧何曰王素嫚无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儿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择日斋戒设坛具礼乃可耳王许之诸将皆喜人人各自以为得大将至拜乃韩信也一军皆惊   臣按古者豪杰之士上之人必待之以殊礼然后肯尽忠竭力以为我用茍待之以常调则彼亦以常人自居虽有竒才异能曷以自见哉   汉王使郦食其往説魏王豹且召之豹不聼汉王问食其魏大将谁也对曰栢直王曰是口尚乳臭安能当韩信骑将谁也曰冯敬曰是秦将冯无择子也虽贤不能当灌婴歩卒将谁也曰项它曰不能当曹参吾无患矣臣按古人之遣将必问敌之将何人先料彼之将与已之将相当否然后遣之因其所任则可以逆计其胜负不待临战陈而后决也   文帝前十一年匈奴冦狄道时匈奴数为边患太子家令鼂错上言兵事曰兵法曰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民繇此观之安边境立功名在于良将不可不择也臣按错言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民林林者皆民也民之禀赋有彊有弱有智有愚有勇有怯编集为兵精而择之敎而练之作而起之则皆良兵而可以取胜矣然非求于林林之众而用其纠纠之良虽有其人而不能以自奋虽多亦奚以为哉是故必得一二之良然后可以成千万之胜然千万人之中羣居而混处未易以识之也然欲识而防之其不以逺而遗不以贱而弃不以雠而疎不以罪而废是故管仲射钩齐桓任之以伯孟明三败秦穆赦之以胜穣苴防于寒防吴起用于羁旅乐毅之疎贱孙武之瓦合韩信之怯懦黥布之徒卫青人奴去病假子孔明不亲戎服杜预不便鞍马邓艾以叅军平蜀李靖用于罪累李勣收于降附是岂以形貌阀阅计其间哉   错又言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敌也卒不可用以其将予敌也将不知兵以其主予敌也君不择将以其国予敌也四者兵之至要也   臣按错谓器械利卒可用将知名君择将四者为兵之至要臣愚以为四要之中而君择将一者尤为四要中之至要者焉盖将得其人则士卒用命而器械无有不精利者矣夫以有能之将统用命之卒用精利之器则兵威振国势彊而四夷服矣   光武敇冯异曰三辅遭王莽更始之乱重以赤眉延岑之酷元元涂炭无所依诉今之征伐非必略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诸将非不健鬬然好虏掠卿本能御吏士念自脩敇无为郡县所若   臣按光武所谓征伐非必掠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斯言也天地父母之心也夫人君兴师旅以征伐所以除盗而安民也然盗岂自外至哉即民之为也平定安集则民去盗而复为民矣为将者必掠而屠之以张威立功盗则除矣而民亦从而损焉光武之为此言眞知帝王用兵之防也哉   献帝时夏侯渊战虽数胜魏王操常戒之曰为将当有怯弱时不可但恃勇也将当以勇为本行之以智计若但任勇一匹夫敌耳   臣按为将之道不过乎智勇二者而已勇以决其行智以运其用盖当夫受命决战之时无敌于前无君于后奋发而刚彊固是勇也然而必有怯弱之时焉则是智而已矣   诸葛亮曰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败也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胜也   李靖曰兵卒有制虽庸将未败若兵卒自乱虽贤将危之   戴溪曰所谓制者何纪律是也兵有纪律则主帅威立而令行士卒心一而力齐勇者不能独进怯者不能独退左右前后如手足背腹之相为用以守则固以攻则取以战则克舍此虽太公莫之能行矣臣按兵贵有制将贵有能兵之制否在乎将之能否是以君之择将必求其能不能者决不可用焉武侯之言甚言兵之不可无制耳非谓将之可以无能也将既无能又焉用彼哉由是观之选将之道在乎用其能而已盖人各有能因其能而用之彼能扩其所能以充其所不能使皆能焉而又尽合众人之能以为一己之能用此有能之将而统夫有制之兵进退分合左右以之无敌于天下矣   宋文帝与徐湛之等议伐魏沈庆之曰治国譬如治家耕当问奴织当问婢陛下今欲伐国而与白面书生辈谋之事何由济   戴溪曰兵家之用情状万变自非素所更尝虽使良平处之亦未能灼见其利害而逆防其成败古者创业中兴之君天下虽已平定必有老成宿将相与图回庙堂彼于用兵皆身所渉历不但耳闻目见而已故谋必中机防而动必收成功迨至后世承平武事废弛而天子左右前后率多不出都城坐取卿相之人往往耳未尝闻金鼔目未尝见旌旗兵之利害成败何从知之边陲卒有警急而资其发纵指示是犹访织于奴问耕于婢岂不颠倒错乱而失其所措哉臣按国家不可无老臣而于将臣尤不可无不可以其老而忽之也古语有之智如禹汤不如更尝又曰百闻不如一见老将更尝军士多矣虽其辩论计虑未必竦动众人而出其表然其所言论皆其所更尝非无征者故赵充国既罢就第朝廷每有四夷大议尝与叅兵谋问筹策其后段防宗为乌孙所围亦召陈汤问之得此意也   元魏明帝孝昌中右民郎路思令上疏以为师出有功在于将帅得其人窃以比年将帅多宠贵子孙衔杯跃马志逸气浮轩眉攘腕以攻战自许及临大敌忧怖交怀雄图鋭气一朝顿尽乃令羸弱在前以当寇彊壮居后以卫身兼复器械不精进止无节以当负险之众敌数战之虏欲其不败岂可得哉夫德可以感义夫恩可以劝死士今若黜陟幽明赏罚善恶先遣辩士晓以祸福如其不悛以顺讨逆如此则何异厉萧斧以伐朝菌鼓洪炉而燎毛发哉   臣按思令此疏虽言当世之弊然后世世将之弊惟取其官与世不复问其人果可以将否侥幸无事徒以备员彼騃鲁不自知茍快目前不顾后患固不足责矣而有国家者承祖宗百战之余所得之境土而付之騃童庸竖一旦有事彼岂能支之哉   唐太宗时并州大都督长史李世勣在州十六年令行禁止民夷怀服太宗曰隋炀帝劳百姓筑长城以备突厥卒无所益朕惟置李世勣于晋阳而边尘不惊其为长城岂不壮哉   臣按秦筑长城以备虏延长数万里役死百万人太宗以一人而当千万里之冲而卫千万人之命其过于长城远矣   唐太宗谓李靖曰当今将帅惟李勣道宗薛万彻孰堪大用靖对曰陛下常言勣道宗用兵不大胜亦不大败万彻若不大胜即须大败臣思圣言不求大胜亦不大败者节制之兵也或大胜或大败者幸而成功者也故孙武曰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节制在我云耳   臣按王者用兵贵乎有节制彼幸而胜亦幸而不败皆非有成算者也是故有节制以不败有成算以取胜是谓万全之师   陆贽言于德宗曰将贵专谋兵以竒胜军机遥制则失变戎帅禀命则不威是以古之贤君选将而任分之于阃誓莫干也授之以钺俾专防也夫然故军败则死众战胜则策勲不用刑而师律贞不劳虑而武功立其于委任之体岂不博大责成之利岂不精覈哉自昔帝王之所以夷大艰成大业者由此道也其或疑于委任以制断由己为大权昩于责成以指麾顺防为良将锋镝交于原野而决策于九重之中机防变于斯须而定计于千里之外违令则失顺从令则失宜失顺则挫君之严失宜则败君之众用舍相碍否臧皆凶上有掣肘之讥下无死绥之志其于分画之道岂不两伤经纶之术岂不都谬哉自昔帝王之所以长乱繁刑丧师蹙国者由此道也兹道得失兵家大枢当今事宜所系尤切陛下宜俯徇斯意因而委之敦以付授之义固以亲信之恩假以便宜之权待以殊常之赏其余细故悉勿开言所赐诏书务从简要慎其言以取重深其托以示诚言见重则君道尊托以诚则人心感尊则不严而众服感则不令而事成其势当令智者骋谋勇者奋力小大咸极其分贤愚各适其怀将自效忠兵自乐战与夫迫于驱制不得已而从之者志气何啻百倍哉   臣按贽所谓敦以付授之义固以亲信之恩假以便宜之权待以殊常之赏其余细故悉勿开言此可以为人主委任将臣之法至谓所赐诏书务从简要愼其言以取重深其托以示诚此可以为人主赐诏将臣之法凡代王言者不可不知也末言君上之权特异臣下惟不自用乃能用人其要在于顺物情其契在于通时变此数语者非但用以制军驭将凡处天下事皆所当然   贽又言曰自昔能建竒功或拯危厄未必皆是絜矩之士温良之徒驱驾扰驯惟在所驭朝称凶悖夕谓忠纯始为冦雠终作卿相知陈平无行而不弃忿韩信自王而遂封蒯通以析理获全雍齿以积恨先赏【四者皆汉髙祖所用】此汉祖所以恢帝业也置射钩之贼而任其才【齐桓用管仲】释斩袪之怨以免于难【晋文公用寺人披】此桓文所以覇功也然则当事之要虽罪恶不得不容适时之宜虽仇雠不得不用陛下必欲精求素行追抉宿疵则是改过不足以补愆自新不足以赎罪凡今将吏岂能尽无疵瑕人皆省思孰免疑畏又况阻命之辈胁从之流自知负恩安敢归化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君陈曰无忿疾于顽   臣按自古圣贤有改过之说而用人者亦曰使功不如使过况乎用兵戎之士而又当有事之秋尤不当责以全而求其疵也   宋苏洵曰议者常曰将与相均将特一大有司耳非相侔也国有征伐而后将权重有征伐无征伐相皆不可一日轻相贤邪则羣有司皆贤而将亦贤矣将贤邪相虽不贤将不可易也故曰将特一大有司耳非相侔也臣按将相二者皆国家之大臣天下安危治乱所系者也洵谓有征伐而后将权重此攻战之将也战必胜攻必取如此之将必待临事而后见其能此诚不得与相侔若夫折冲精神之将侍夫环卫而奸盗自清处夫朝廷而边鄙自靖虽无攻战之事自有廓清之功将而如此其功岂下于相哉   苏轼曰今之论者以为武举方畧之类适足以开侥幸之门而天下之实才然不可以求得此二者皆过也夫既已用天下之虚名而不较之以实至其弊也又举而废其名使天下之士不复以兵术进亦已过矣天下之实才不可以求之于言语又不可以较之于武力独见之于战耳战不可得而试也是故见之于治兵子玉治兵于蒍终日而毕鞭七人贯三人耳蒍贾观之以为刚而无礼知其必败孙武始见试以妇人而犹足以取信于阖闾使知其可用故凡欲观将帅之才否莫如治兵之不可欺也今夫新募之兵骄而难令勇悍而不知战此眞足以观天下之才也武举方略之类以来之新兵以试之观其顔色和易则足以见其气约束坚明则足以见其威坐作进退各得其所则足以见其能凡此者皆不可强也故曰先之以无益之虚名而较之以可见之实庶乎可得而用也   臣按轼谓欲观将帅之才否莫如治兵之不可欺眞有见之言也夫试之以空言角之以一技诚未见其必然也惟试之以一官使之临众而涖事则才否见矣才则用之否则否   苏辙曰天下之事有此利也则必有此害天下之无全利是圣人之所不能如之何也而圣人之所能要在不究其利利未究而变其方使其害未至而事已迁故能享天下之利而不受其害昔唐季五代之法岂不大利于世惟其利己尽而不知变是以其害随之而生故我宋太祖太宗以为不可以长久而改易其政以便一时之安为将者去其兵权为兵者使不知将凡此皆所以杜天下之私恩而破其私计其意以为足以变五代豪将之风而非以为后世之可长用也故臣以为当今之势不变其法无以求成功今夫欲人之成功必先捐兵以与人欲先捐兵以与人则先事于择将择将而得之茍诚知其忠虽捐天下以与之而无忧而况数万之兵哉   臣按天下事无全利亦无全害择其利多而无害者为之斯可矣然所谓利者非便于己私之谓也使天下之人皆受其利宜而无祸害是也是以君子贵乎讲学以明理公心以处事   辙又曰太祖用李汉超马仁瑀韩令坤贺惟忠何继筠等五人使备契丹用郭进武守琪李谦溥李继勲等四人使备河东用赵赞姚内斌董遵诲王彦升冯继业等五人使备西羌皆厚之以闗市之征饶之以金帛之赐其家属之在京师者仰给于县官贸易之在道路者不问其商税故此十四人者皆富厚有余其视弃财如弃粪土赒人之急如恐不及是以死力之士贪其金钱捐躯命冒患难深入敌国刺其隂计而效之至于饮食动静无不毕见毎有入冦輙先知之故其所备者寡而兵力不分敌之至者举皆无得而有丧是以当此之时备邉之兵多者不过万人少者五六千人以天下之大而三十万兵足为之用今则不然一钱以上皆籍于三司有敢擅用谓之自盗而所谓公使钱多者不过数千缗百须在焉而监司又伺其出入而绳之以法至于用间则曰官给茶防夫百饼之茶数束之防其不足以易人之死也明矣是以今之为间者皆不足恃听传闻之言采疑似之事其行不过于出境而所问不于熟户茍有借口以欺其将帅则止矣非有能知敌之至情者也敌之至情既不可得而知故尝多屯兵以备不意之患以百万之众而尝患于不足由此故也昔太祖起于布衣百战以定天下军旅之事其思之也详其计之也熟矣故臣愿陛下复脩其成法择任将帅而厚之以财使多飬间谍之士以为耳目耳目既明虽有彊敌而不敢輙近   臣按辙此言曲尽用将之道朝廷用将而能假之以权丰之以财而不绳之以文法小故则将得以尽其用矣宋太祖起自戎行盖躬自为将者也故知为将之道一旦居人上用所以将兵者以将将此所以将尽其才而国赖其用也欤【以上总论将帅】   以上论将帅之任【上之下】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二十九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将帅之任【中】   左传防公三年晋侯【悼也】之弟扬干乱行【乱行陈之次】于曲梁【晋地】魏绛戮其仆公必杀魏绛魏绛至授仆人书公读其书曰日君乏使使臣斯司马【使臣为此司马之官】臣闻师众以顺为武军事有死无犯为敬君合【防盟】诸侯臣敢不敬君师不武执事不敬罪莫大焉臣惧其死以及扬干无所逃罪不能致训至于用钺臣之罪重敢有不从以怒君心请归死于司防公跣而出曰寡人之言亲爱也吾子之讨军礼也寡人有弟弗能教训使干大命寡人之过也臣按此见魏绛能执法以肃军礼而晋悼能容臣之执法以佐邦治   汉高祖尝从容与韩信言诸将能将兵多少上问曰如我能将几何信曰陛下不过能将十万上曰于君何如曰臣多多而益善耳上笑曰多多益善何为为我禽信曰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此乃信之所以为陛下禽也   臣按将兵者一夫之能将将者万乘之智君之于将犹将之于兵也人君必能将将然后将效其力将必能将兵然后兵尽其技将能将兵而君又能将其将则任用得人而所向无不成功矣茍为不然君之于将也惟因其职而用之而无驾驭之方是之为遣将而非所以将将也将之于兵也惟以其势而驱之而无节制之法是之谓出兵而非所所以将兵也驾驭之道奈何杜甫诗曰君王自神武驾驭必英雄髙祖之驭韩信可谓驾驭英雄矣然非高祖之寛仁大度性明达而好谋能聼知人善任使则亦不能以驾驭之也较之易所谓神武不杀虽不及然亦庶几乎   光武征河北祭遵为军市令舍中儿犯法遵格杀之光武怒命收遵主簿陈副諌曰遵奉法不避是敎令所行也光武乃贳之以为刺奸将军谓诸将曰当备祭遵吾舍中儿犯法尚杀之必不私诸卿也   贾复与五校战于眞定大破之复创甚光武大惊曰我所以不命贾复别将者为其轻敌也果然失吾名将闻其妇有孕生女耶我子娶之生男邪我女嫁之不令其忧妻子也复病寻愈相见甚懽   臣按昔人谓光武善将将闗辅之役不取诸将之健鬬而独遣冯异荆州之事以呉汉之不习舟师而独任岑彭皆素知其才略而明于授任而又能感之以恩假之以权结之以心观贾复病伤而恤其妻子祭遵杀舍中儿而戒饬诸将及贾复之于防恂有部将诛戮之耻则又为之致礼极欢以消其怒曰天下未定两虎安得私鬬今日朕分之遂戮力同心以济天下之难其御将亦多术矣   光武时冯异专制闗中后人有章言其威权至重帝以章示异异惶惧上书谢罪诏报曰将军之于国家义为君臣恩犹父子何嫌何疑而有惧意   臣按人君之于臣最不可用智数而于武将尤不可盖君臣上下当以诚心相感茍有一毫疑贰之心而怀机蓄智以相待则君臣有不终者矣光武于冯异可以为万世人君推诚待下之法   唐徳宗时以朱泚乱幸奉天见其反迹渐露李怀光以千里赴难不得朝颇恚恨屯兵不出战德宗遣李晟李建徽杨惠元三节度与之聨屯晟惧为所并乃移屯陆贽上状言太上消慝于未萌其次救失于始兆况乎事情已露祸难埀成委而不谋何以寜乱今因李晟愿行便遣合军同往托言晟兵素少虑为贼泚所邀借此两军迭为掎角仍先谕防密使促装诏书至营即日进路怀光意虽不欲然亦计无所施是谓先人有夺人之心疾雷不及掩耳者也夫制军御将所贵见情离合疾徐各有宜适当离者合之则召乱当合者离之则寡功当疾而徐则失机当徐而疾则漏策得其要其时然后举无败谋措无危势   臣按当是时李晟既徙屯东渭桥后数日李怀光果幷李建徽杨惠元兵惠元死之贽之料敌可谓明矣然贽所言非但可以施之于当时其所以制军驭将之策离合疾徐之势所谓得其要契其时者百世之下皆所当知者也   陆贽言于德宗曰尅敌之要在乎将得其人驭将之方在乎操得其柄将非其人者兵虽众不足恃操失其柄者将虽才不为用兵不足恃与无兵同将不为用与无将同将不能使兵国不能驭将非止费财养寇之弊亦有不戢自焚之灾自昔祸乱之兴何尝不由于此臣按自古立国者必文武并用将相兼任然言相臣者不言驭而驭之为言乃独加之将兵之武臣盖将之为将以武用为事以彊毅为任非人君有以驾驭之不能得其用也虽然此特霸主驭臣之术耳岂仁君待纯臣之道哉夫古之所谓将臣者非求之于文臣之外用之以总庶政则谓之相用之以统军旅则谓之将人君待之当如一诚心以信之直道以临之任之云耳何名为驭哉   防又曰遇敌而所守不固陈谋而其效靡成将帅则以资粮不足为词有司复以供给无阙为解既相执证理合辩明朝廷毎为含糊未尝躬究曲直措理者吞声而靡所诬善者罔上而不惭驭将若斯可谓课责亏度矣课责亏度措置乖方将不得竭其才卒不得尽其力屯集虽众战陈莫前虏毎越境横行若渉无人之地递相推倚无敢谁何虚张贼势上闻则曰兵少不敌朝廷莫之省察惟务征发益师无裨备御之功重増供亿之臣按朝廷举事当如青天白日一事不可放过而于制驭将帅尤不可含糊隠忍是故万人之中而一卒被虏若无损也千里之地而一障被刼若无伤也然渐不可长微所当防功过不可不明是非不可不审是非审而功过明如是则万里之逺如在几席之前万夫之多悉在洞察之下措理者得以伸其蕴诬罔者不能行其私将见将无不竭其才卒无不尽其力矣   宋太祖尝命有司为洺州防御使郭进治第凡防堂悉用瓦有司言惟亲王公主始得用此上曰郭进控扼西山逾十年使我无北顾忧我视进岂减儿女邪上宠异将帅多类此故能得其死力云   臣按宋祖视将帅不减其儿女大哉言乎帝王无间之仁也夫君以子道待其臣臣不以父道事其君君以家属蓄其臣臣不以家事视其国非人也   太祖时内臣有逮事后唐者上问曰庄宗以英武定中原享国不久何也对曰庄宗好畋猎务姑息将士毎出次近郊禁兵卫卒必控马首告儿郎辈寒冷望与救接庄宗即随其所欲给之盖威令不行赏赉无节也上抚髀叹曰二十年夹河战争取得天下不能用军法约束此辈纵其无厌之求以兹临驭诚为儿戱朕今抚飬士卒固不吝惜爵赏茍犯吾法惟有劒耳   臣按人君之与将臣待之不可不诚驭之不可不严太祖盖得之矣   太祖以姚内斌为庆州刺史谓近臣曰安边御众须是得人若分边寄者能禀朕意则必忧恤其家属厚其爵禄多与公钱聼其召募骁勇以为爪牙茍财用丰盈必能集事朕虽减后宫之数极于俭约以备边费亦无所惜也   臣按后世人主得用将之术者首称宋祖观其谓财用丰盈必能集事虽减后宫之数极于俭约以备边费亦无所惜眞知所轻重缓急可以为百世帝王用将之法矣   太祖时郭进御军严部下整肃上时遣戍卒必谕之曰汝辈当谨奉法我犹赦汝郭进杀汝矣尝有军校诣阙诉进不法事上谓近臣曰所诉事多非实盖进御下严甚此人有过畏惧而诬妄之耳即命执以与进令自诛之进方奉表谢防北汉入防进谓其人曰汝敢论我信有胆气今舍汝罪汝能掩杀此防则荐汝于朝廷军校果立功而还   臣按人君用将而能用之以法使其法之必行则号令行而事无不集矣后世人主往往许将臣以军法从事及其下有来诉其用法过度者却又责之则为将者不知所守而为其下者无所畏矣然则奈何曰有来诉者执以还之他日别敕以戒之可也   干德二年王师征蜀十二月京师大雪帝设氊帷于讲武殿衣紫貂裘帽以视事忽谓左右曰我被服如此体尚觉寒念西征将帅冲犯霜霰何以堪处即解裘帽遣中使驰驿赍赐王全斌且谕防诸将不得徧及全斌拜赐感泣   臣按宋太祖因深宫之寒而思边塞之苦臣下闻此安得不感叹而思尽其忠节哉后世人主耳目所及犹不知恤视此可以触类而兴思矣   太祖闻西川行营有大校割民妻乳而杀之者亟召至阙斩于都市初近臣营救颇切上曰兴师吊伐妇人何罪残恐至此当速置法以偿其寃   臣按王者兴师以至仁伐至不仁去其不仁所以广吾仁也而为将领者不体上之仁而恣其暴虐岂仁者之师哉   太祖命曹彬伐江南始行许彬以为使相及还语彬曰今方隅尚有未服者汝为使相品位极矣肯复力战耶且徐徐更为我取太原因赐钱五十万彬至家见布钱满室乃叹曰好官亦不过多得钱耳何必使相也上爱惜爵位不妄与人类此   吕中曰人言汉高祖善将将者以不吝爵赏故也然当天下未定而信越诸人爵已王矣一旦固陵之防不至则不免裂数千里地以封之此高祖有杀诸将之心矣宋初平江南之功至大然寜赐以数十万钱而靳一使相盖品位已极则他日有功何以处之此终太祖之世而无叛将也   臣按人君之于爵赏虽有一定之规而不可无意外之虑盖国之爵禄有限而人之功庸无穷吾于一事之功而遽爵之极品之位后又有功将何以加之哉此后世功臣所以往往积功至于无可赏之地而罹他患也   干德五年王全斌等平蜀还有罪责降全斌为崇义留后开寳末车驾幸洛阳郊祀召全斌侍祀以为武寜军节度谓之曰朕以江左未平虑征南诸将不遵纪律故抑卿数年为朕立法今已克金陵还卿节钺仍赐银器万两帛万匹钱千万   富弼曰王全斌有功可掩其罪也太祖以诸国未平恐将帅恃功为过故抑全斌以立国法及事寜之后追赏前功此眞得驾驭英雄之术也   臣按说者谓宋太祖之于王全斌得帝王驾驭英雄之术然幸而全斌十年不死而宋祖江左即平设不幸而有不皆如人意者则全斌之罪终不白而太祖之心终不明矣大抵人君为事其处心也当如青天白日其处事也当如震雷时雨   苏洵作衡论其御将篇有曰人君御臣相易而将难将有二有贤将有才将御贤将之术以信御才将之术以智汉之卫霍赵充国唐之李靖李勣贤将也汉之韩信黥布彭越唐之薛万彻侯君集盛彦师才将也贤将既不多有得才者而任之可也茍又曰是难御则是不肖者而后可也结以重恩示以赤心羙田宅丰饮食极其口腹耳目之欲而折之以威此先王所以御才将者也将之才有小大杰然于庸将之中者才小者也杰然于才将之中者才大者也才小志亦小才大志亦大人君当观其才之小大而为制御之术以称其志   臣按苏氏论将有贤才二者是已至于御贤将之术以信御才将之术以智所谓智者结以重恩示以赤心而极其口腹耳目之欲而折之以威呜呼智与信皆五常之德也不逆诈不亿不信是则所谓信也而能先觉岂非智乎恩之所施心之所示皆本乎当然之礼而出乎自然之情非故以是而结之示之也盖所谓贤才之品虽异而信智之理不殊于信智之中而又有仁有义有礼焉仁以保爱之义以节制之礼以优待之是则所谓天之道君之德国之政也术云乎哉   洵又曰御将者天子之事也御兵者将之职也或者以为兵久骄不治一旦绳以法恐因以生乱昔者郭子仪去河南李光弼实代之将至之日张用济斩于辕门三军股栗夫以临淮之悍而代汾阳之长者三军之士竦然如赤子之脱慈母之怀而立乎严师之侧何乱之敢生且夫天子者天下之父母也将相者天下之师也师虽严赤子不敢以怨其父母将相虽厉天下不敢以咎其君其势然也天子推深仁以结其心将相厉威武以振其堕彼其思天下之深仁则畏而不至于怨思将帅之威武则爱而不至于骄   臣按洵谓天子推深仁以结其心将帅厉威武以振其堕得古人威懐天下之术【以上言驾驭】   汉兴六郡良家子给选羽林期门以材力为官名将多出焉军功多用超等大者封侯卿大夫小者郎   臣按六郡者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也古人谓闗西出将即此地西方属金金主肃杀人生其地者多壮勇耐寒苦自古以武勇奋者多在于斯虽然此论其常耳若夫天地生才无往而不有此又不可专以地气拘也   北魏孝明时任城王澄以北边鎭将选举弥轻恐贼虏闚边山陵危迫奏请重将鎭之选脩警备之严诏公卿议之廷尉少卿袁翻议以为北缘边州郡官不择人惟论资级或値贪污之人广开戍逻多置帅领或用其左右姻亲或受人货财请嘱皆无防冦之心惟有聚敛之意其勇力之兵驱令抄掠如有执获夺为己富其羸弱老小之辈微解金鐡之工少闲草木之作无不搜营穷垒苦役百端自余或伐木深山或芸草平陆贩贸往还相望道路此等禄既不多赀亦有限皆收其实绢给其虚粟穷其力薄其衣用其功节其食绵冬歴夏加之疾苦死于沟渎者什常七八是以邻敌伺间扰我疆场皆由边任不得其人故也自今以后南北边诸藩及所统郡县府佐统军至于戍主皆令朝臣王公以下各举所知必选其材不拘阶级若称职及败官并所举之人随时赏罚   臣按袁翻所议滥举将领之弊非但在当时然也其欲朝臣王公各举所知必选其材不拘阶级若称职及败官并赏罚举主之人臣窃以为其人有功并赏其举主即汉高祖因陈平而赏魏无知也此固可以激劝荐贤为国之人若夫兵家胜败无常事固有出于意料之外者若其人果怯懦而谓之勇果昏愚而谓之智则坐以滥举之罚彼固无辞矣若夫事有出于不得已有非人力所能与焉者宜加硏审核实不宜一槩以连坐坐之也不然则彼过为身谋者不复为国举贤矣   唐武举起于武后之世长安二年始置武举其制有长垜马射歩射筒射又有马鎗翘闗负重身材之选亦以乡饮酒礼送兵部   马端临曰唐选举志言武举选用法不足道故不复书然郭子仪大勲盛德身佩安危自武举异等中出是岂可槩言不足道耶   唐武选兵部主之课试之法如举人之制取其躯干雄伟应对详明有骁勇材艺及可为统帅者若文吏求为武选取身长六尺以上籍年四十以下强勇可以统人者   臣按唐人选武将不但于武臣而亦于文吏中求焉今宜立为定制凡文吏能应武选者优等擢用之比其原资超三级不如此则人不肯应何则文吏少而重武职多而轻故也   宣宗大中六年党项复扰边宣宗欲择可为邠寜帅者而难其人从容与翰林学士毕諴论事諴援古据今具陈方略上悦曰吾方择帅不意颇牧近在禁庭卿其为朕行乎諴欣然奉命   臣按将才古称难得然以臣观之非其才之难得良以其人之不易知也非独上之人难于知人而其人亦不易以自知也盖世之求将者必求其智与勇如有所用必先有所试可也然试之以勇可以得其膂力而不能得其刚决试之以智可以得其谋论而不能得其精审是故匹夫之猛未必可以当大敌警敏之见未必可以洞先机此人君之求将所以贵乎先事而预求多方而广蓄也   宋太祖谓近臣曰今之武臣欲尽令读书贵知为治之道   李沆曰昔光武中兴不责功臣以吏事及天下已定数引公卿郎将讲论经义夜分乃罢盖创业致治自有次第今太祖欲令武臣读书可谓有志于治矣臣按太祖此言即吴大帝劝鲁肃读书之意为将而不明义理不通古今虽能成功不过麤材而已是故古之名将无不知书者但不循行数墨寻章摘句如儒生之为耳   宋有武举武选咸平时令两制详定入官资序故事而未行仁宗时始亲试武举先阅其骑射而后试之庆厯六年策武举以策为去留弓马为高下   臣按武事与文艺异固不可以言语文事求也然于无事之时欲求战陈军旅之士不以言语文字求之又不可得也大抵求士以资世用贵乎得识义理知机变之人无间文武皆然也试之以武举欲其知威武战争之意尔彼诚识义理知机变一旦临事料敌出竒应变举诸此而措之耳论文科者谓科目不足以得人豪杰之士由是而出尔臣于武举亦云   眞宗谓辅臣曰将帅才难今文武中固亦有人盖不经战陈无由知之虽天下无事然兵不可去战不可忘古之道也马知节曰将相之才非可坐而知之顾临事机变如何耳   臣按眞宗谓将帅才难文武中固亦有之不经战陈无由知之然战不可试苏轼谓试之于治兵盖得之矣   范仲淹言于仁宗曰边上将帅尝患少人国家奄有四海未必乏才岂天地生人厚于古而薄于今哉盖选之未精用之未至今诸军诸班必有勇知之人多被管军臣僚递互弹压不得进用坐至衰老伏乞专督管军臣僚于诸班中摉罗智勇之人各举一名不分将校长行试以武艺或观其胆略出众便可迁转于边上任使如将来颇立战功则明赏举主或屡败军事亦当连坐臣按就军伍阶级中求将防其优量其才循其序而用之则事半而功倍矣此可以为平世选将之法然遇有非常之变则又在乎变通焉   欧阳脩言于仁宗曰古语曰将相无种故或出于奴仆或出于军卒或出于盗贼惟能不次而用之乃为名将耳国家求将之意虽劳选将之路太狭今诏近臣举将而限以资品则英雄之士在下位者不可得矣试将才者限以弓马一夫之勇则智略万人之敌皆遗之矣山林奇杰之士召而至者以其贫贱而薄之不过与一主簿借职使其怏怏而去则古之屠钓贩牛之杰皆激怒而失之矣至于无人可用寜用龙钟跛躄庸懦暗劣之徒皆委之要地授之兵柄天下三尺童子皆为朝廷危之议者不知取将之无术但云当今之无将臣愿陛下革去旧弊奋然精求有贤劳之士不须限以下位有智略之人不必限以弓马有山林之杰不可薄其贫贱惟陛下能以非常之礼待人人臣亦将有非常之效报国臣按脩谓有贤劳之士不须限以下位有智略之人不必试以弓马有山林之杰不可薄其贫贱人君之选将才因人所举荐及有功当陞赏者恒以此三言为权度则得之矣   脩又言曰伏见唐及五代至于国朝征伐四方立功行陈其间名将多出军卒只于军中自可求将凡求将之法先取近下禁军至厢军中年少有力者不拘等级因其技同者毎百人团为一队而教之较其技精而最勇者百人之中必有一人矣得之以为队将合十队将而又教之较其技精而最勇者十人之中必有一人矣得之以为裨将合十裨将而又教之又于其中择有识见知变通者十人之中必有一人得之以为大将此一人之技勇乃万人之选又于其中择有智谋者以辅之臣所谓只于军中自可求将者此也   臣按脩之此策行之今日亦为良便盖祖宗以来军伍之制阶级部分已定难遽更改诚能就队伍中较其人之技精而能勇者以次比较等而上之试以军职与原系管军官员相兼任用待其智勇着见及有显功者不次擢用如此亦足以得人而用之不必他求而有矣   富弼言于仁宗曰应制科者必乐为贤良方正耻为将帅边寄之名盖令人重文雅而轻武节也又考试者欲使难其对必求艰奥碎之事为问故令所习不专为有用之学武举者蹶张驰射侪于卒伍固不敢望得异士臣请近臣及藩镇大臣于文武官中各举明兵法有威果习练武略堪任将帅者一二人仍请不限品秩不责罪过限品秩则下位有才者遗矣责罪过则负谴有才者亦遗矣既而召置阙下量与迁擢随其品位任于边塞重难之地使共磨励且以观其能否焉或有警急则取之有处遣之不疑与夫临事而命命而不果夐相逺也   臣按富弼请举将帅不限品秩不责罪过盖限品秩则卑贱者不与而世多遗才矣责罪过则诖误者永弃而世无全人矣凡求才以用世皆不可况求将才以即戎乎   弼又言曰宜于太公庙建置武学许文武官与白身歳得入补聚自古兵书置于学中纵其讨习勿复禁止夫习武者读太公孙呉穣苴之术亦犹儒者治五经亦令杂读史传博知古今胜败之势以辅佐兵术兵术既精史传既博然后中年一考校三年大比当杂用兵术史传之策才者出试之不才者尚许在学   臣按自古文武无二道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未有文而不武武而不文非所以为武也然此三代之学也后世事事不如古生于世者皆今之人而所为之事必欲古之复是务虚名而无实效武学之设虽非古然聚武胄于一室之中专为一事之学子夏谓百工居肆以成其事韩愈谓事业有专攻亦未必无益也   苏洵言于宋仁宗曰寛则宠名誉之人急则用介胄之士今者所用非所飬所飬非所用国家用兵之时购方略设武举使天下屠沽健武皆能徒手攫取陛下之官而兵休之日虽有超世之才而惜升斗之禄臣恐天下有以窥朝廷也今之任为将帅卒有急难而可使者谁也陛下之老将曩之所谓战胜而善守者今亡矣臣愚以为可复武举而为之新制以革其旧弊且昔之所谓武举者盖疎矣其以弓马得者不过挽彊引重市井之麤材而以策试中者亦皆记録章句区区无用之学又其取人太多天下知兵者不宜如此之众而待之又甚轻其第下者不免于役故其所得皆贪污无行之徒豪杰之士耻不忍就宜因贡士之歳使两制各举其所闻有司试其可者而陛下亲策之权略之外便于弓马可以出入险阻勇而有谋者不过取一二人待以不次之位试以守边之任文有制科武有武举陛下欲得将相于此乎取之十人之中岂无一二斯亦足以济矣臣按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然安不常安也一事有龃龉一人有杌安即转而危矣人君当国家无事之时贤才彚进之际恒思于心曰今日幸无事人才足给使令用之理政务涖黎庶固有人矣卒有急难今之将帅可以折冲千里固疆圉息祸乱者谁欤汲汲以求之切切以思之孜孜以访之试以繁难寛其约束养其威望储之以备一旦仓卒之用此最今日之急务也   神宗熈寜五年始建武学于武成王庙选文武官知兵者为教授入学给食习诸家兵法敎授纂次历代用兵成败前世忠义之节足以训者讲释之愿试陈队者量给兵伍在学三年具艺业考试等第推恩未及格者逾年再试以兵部郎中韩缜判武学赐食本钱万緍生员以百人为额   臣按富弼于仁宗时已讲立武学至是神宗始立学后世于儒学之外别立武学始此   张舜明言于哲宗曰自古守边选将未必专以攻战为事要在精神折冲而已如必欲战而取胜则是兵家之下策故有中朝而兴叹侧席而为忧在赵则强秦不敢加兵在汉则鲜卑不敢南牧者此岂皆战之功其闻望精神有以服人者也其闻望精神有以服人岂一朝一夕之事哉必有素养乃可至此今敌人未殄疆场屡骚天怒未加而爪牙先缺此何理也传云内无良将外有敌国此秦之君臣犹以为忧况以天下之大者乎窃惟天之降才地之生物其杶榦栝栢何时而乏然自毫末以至凌云培之植之以充梁柱又非一朝一夕之事也惟其先几有备之实故能免仓卒不及之患   臣按舜民言将之为用不必专以攻战为事要在精神折冲而已斯人也岂易得哉自非平日有以培植之浇灌之壅其根而条其枝去其翳而除其蔽期之以大而不计其小安能成就之使至于斯哉国家得如是者三二人焉则奸雄之心自折夷冦之谋自销矣   高宗时校书郎汪澈因转对言立国惟文武二道而人才尤不可偏要当求于无事之时陛下亲政以来除召四出滞者奋屈者伸然武臣中未闻有荐者望诏帅臣监司于本路大小使臣举智谋可充将帅勇鸷可率士卒者其侍从台諌官如有所知亦许论荐   臣按国家之储才如人家之蓄器物闲时求而收之急时出而用之则无缺絶之患矣人才有文武二途文才随取而随用取即有之惟武才不常用然亦不常有也须多方以求之诸路以来之积之于无用之地以俟夫一时之需然后儆急不至于乏人用也   孝宗隆兴元年御试得正奏名三十七人侍御史胡沂言臣观唐之郭子仪以武举异等初补右卫长史历振逺横塞天德军使祖宗时试中武艺人并赴陜西任使或除京东捉贼或三路沿边试其效用今率授以酤之事是所取非所用所用非所学也请宜量其才品之高下考任之浅深授以军职使之习练边事谙晓军旅实选用之初意也   乾道三年廷试始依文举给黄牒同正奏名三十三人榜首赐武举及第余并赐武举出身   臣按开武举以试将才亦犹设文科以取儒士也科目以试士得其文而未必得其行然因言以求其心究其学识亦可彷佛其一二焉武科之于将才何莫不然宋太祖谓科目进士不敢望防十得五得一二人足矣臣于武举谓亦然   朱熹言于孝宗曰诸将之求进也必先掊克士卒以殖私财然后以此自结于陛下之私人而祈以姓名达于陛下之贵将贵将得其姓名即以付之军中使自什伍以上节次保明称其材武堪任将帅然后具奏为牍而言之陛下之前陛下但见其等级推先案牍具备则诚以为公荐而可以得人矣而岂知其谐价输钱已若晚唐之债帅哉夫将者三军之司命而其选置之方乖刺如此则彼智勇材略之人孰肯抑心下气于宦官宫妾之门而陛下所得以为将帅者皆庸夫走卒而犹望其脩明军政激劝士卒以强国势岂不误哉   臣按债帅之说起于晚唐至宋南渡后亦有之方国家隆盛人主公明之时无此等事也熹之此疏说出当时营求以为将帅之弊委曲亲切如躬临其事亲见其人然人君用将当加审察曰吾今日之用将帅得无亦有此弊乎幸勿以其案牍具备等级推先而即信以为实然也【以上言选用】   以上论将帅之任【中】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将帅之任【下】   六韬曰凡国有难君避正殿召将而诏之曰社稷安危一在将军今某国不臣愿将军帅师应之将既受命乃命太史卜斋三日之太庙钻灵卜吉日以受斧钺君入庙门西面而立君亲操钺持首授将其柄曰从此上至天者将军制之复操斧持柄授其将其刃曰从此下至渊者将军制之见其虚则进见其实则止勿以三军为众而轻敌勿以受命为重而必死勿以身贵而贱人勿以独而违众勿以辩说而必然士未坐勿坐士未食勿食寒暑必同如此士众必尽死力将已受命拜而报君曰臣闻国不可从外治军不可从中御二心不可以事君疑志不可以应敌臣既受命专斧钺之威臣不敢生还愿君亦埀一言之命于臣君不许臣臣不敢将君许之乃辞而行军中之事不闻君命皆由将出临敌决战无有二心若此则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敌于前无君于后是故智者为之谋勇者为之鬬气厉青云疾若驰骛兵不接刃而敌降服战胜于外功立于内吏迁上赏百姓欢悦将无咎殃   唐太宗谓李靖曰古者出师命将斋三日授之以钺曰从此至天将军制之又授之以斧曰从此至地将军制之又推其毂曰进退惟时既行军中但闻将军令不闻君命朕谓此礼久废今欲与卿叅定遣将之仪如何靖曰臣窃谓圣人制作致斋于庙者所以假威于神也授斧钺又推其毂者所以委寄以权也臣按六韬之书所谓避正殿乃秦汉以后事决非武王与太公问答之言但其中所引遣将之仪又非后人杜撰得出者盖古有此礼也后世此礼不行久矣虽以唐太宗欲行叅定而李靖犹以为出师而行告庙任将而许便宜无以异于致斋推毂不须叅定况其他乎夫出师命将所以戡定祸乱安定国家付人以斩杀之权俾其司三军之命夫岂细事而轻易茍简略无礼仪何以激劝士心増重将权而使之出死力以成武功哉古今异宜不能尽制请命礼官斟酌古制叅之时宜定为一代出师遣将之礼   汉文帝谓冯唐曰吾君代时闻赵将李齐之贤战于钜鹿下今吾每饭意未尝不在钜鹿也对曰尚不如亷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拊髀曰嗟乎吾独不得颇牧为将吾岂忧匈奴哉唐曰陛下虽得之不能用也上曰公何以知之对曰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阃以内者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军制之军功爵赏皆决于外归而奏之此非虚言也李牧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于外不从中覆也委任而责成功故得尽其智能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其军市租尽以飨士卒出私养钱三日一椎牛自飨賔客军吏舍人是以匈奴逺避不近云中之塞虏曾一入尚击之所杀甚众夫士卒起田中从军安知尺籍伍符终日力战斩首捕虏上功幕府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其赏不行吏奉法必用且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陛下之吏削其爵罚遣之由此言之陛下虽有颇牧不能用也上说是日令唐持节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臣按文帝叹不得颇牧之为将而冯唐对以帝得之而不能用且举古人遣将之礼及李牧守邉之事以为言末以魏尚事实之此非但当时之弊而后世拘文法以绳边将其弊至今犹然明主之任将帅专其委任责其成功惟以兵政脩举寇盗息灭为效不必区区于薄书文法之拘可也   唐陆贽言于德宗曰凡欲选任将帅必先考察行能然后指以所授之方语以所委之事令其自揣可否自陈规模须某色甲兵借某人叅佐要若干士马用若干资粮某处置营某时成绩始终要领悉俾经纶于是观其计谋校其声实若谓材无足取言不可行则当退之于初不宜贻虑于其后也若谓志气足任方略可施则当要之于终不宜掣肘于其间也夫如是则疑者不使使者不疑劳神于选材端拱于委任既委其事既足其求必然可以覈其否臧行其赏罚受其赏者不以为滥当其罚者无得而辞付受之柄既专茍且之心自息是以古之遣将帅者君亲推毂而命之曰自阃以外将军裁之乂赐鈇钺示令专防故军容不入国国容不入军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诚为机宜不可以逺决号令不可以两从未有委任不专而望其克敌成功者也   臣按古今选任将帅之方贽此疏尽之矣后之人主所当遵行者也   贽又曰自顷边军去就裁防多出宸选置戎臣先求易制多其部以分其力轻其任以弱其心虽有所惩亦有所失遂令分阃责成之义废死绥任咎之志衰一则听命二亦听命爽于军情亦听命乖于事宜亦听命若所置将帅必取于承顺无违则如斯可矣若有意乎平凶靖难则不可也夫两彊相接两军相持事机之来间不容息蓄谋而俟犹恐失之临时始谋固已疎矣况乎千里之逺九重之深陈述之难明聼览之不一欲其事无遗策虽圣者亦有所不能焉设使谋虑能周其如权变无及戎虏驰突迅如风飇驿书上闻旬月方报守土者以兵寡不敢抗敌分鎭者以无诏不敢出师逗遛之间冦已奔逼托于救援未至各且闭垒自全牧马屯牛鞠为椎剽啬夫樵妇罄作俘囚虽诏诸鎭发兵惟以虚声应援互相瞻顾莫敢遮邀贼既纵掠退归此乃陈功告防其丧败则减百而为一其捃获则张百而成干将帅既幸于总制在朝不忧其罪累陛下又以为大权由己不究事情用师若斯可谓机失于遥制矣   臣按贽之此奏备述用师遥制之失古今一律也其中所谓虽有所惩亦有所失将帅既幸于总制在朝不忧其罪累陛下又以大权由己不究事情切中古今事情至若所谓惟以虚声应援互相瞻顾莫敢遮邀贼既纵掠退归此乃陈功告捷其丧败则减百而为一其捃获则张百以成千此又边防陈功告防之通弊也   宪宗元和四年以左神策中尉吐突承璀为招讨处置等使翰林学士白居易上奏以为国家征伐当责成将帅近歳始以中使为监军自古及今未有征天下之兵专令中使统领者也臣恐四方闻之必轻朝廷四夷闻之必笑中国陛下忍令后代相传云以中官为制将都綂自陛下始乎   臣按晋文公欲得人守原而谋于寺人勃鞮以畀赵衰说者谓守原所以承天子树覇功致命诸侯不宜谋及媟近以忝王命失政之端由是滋矣齐桓任管仲以兴进竖貂以败其后景监得以相卫鞅石得以杀望之误之者晋文公也呜呼晋文公谋守原之人于勃鞮知治体者犹以为羞当时陷后代况亲用其人以统军旅任阃寄乎有志于帝王之治者宜触类以自省   元和十一年高霞寓大败于鐡城仅以身免时诸将讨淮西者胜则虚张杀获败则匿之至是大败不可掩始上闻中外骇愕宰相入见将劝上罢兵上曰胜负兵家之常今但当论用兵方略察将帅之不胜任者易之兵食不足者助之耳岂得以一将失利遽议罢兵邪于是独用裴度之言他人言罢兵者稍息矣   臣按韩愈曰凡此蔡功惟防乃成断之一言诚人君制事之本也茍其事合于天理之正恊于人谋之公而又刚断以主之于中则天下无难为之事人主无不成之功矣史言讨淮西者胜则虚张杀获败则匿之此衰世将帅蒙蔽之常态非独唐之征淮西也有国家者不可不知   穆宗时招义监军刘承偕恃恩陵轹节度使刘悟隂与磁州刺史张汶谋防悟送阙下以汶代之悟知之讽军士作乱杀汶围承偕欲杀之幕僚贾直言入责悟免承偕囚之府舍穆宗召悟送承偕诣京师悟不时奉诏穆宗问裴度宜如何处置度对曰承偕在昭义骄纵不法臣尽知之陛下必欲收天下心止应下半纸诏书具陈承偕骄纵之罪令悟集将士斩之则藩鎭之臣孰不思为陛下效死穆宗俛首良久曰朕不惜承偕然太后以为飬子卿更思其次度请流之   臣按刘承偕以骄纵激变刘悟为彼所囚裴度请罪之是也而乃令刘悟集众斩之欲以此收藩鎭心如此固可以得藩镇之心无乃失朝廷之威乎臣窃以谓承偕果有罪朝廷当下诏数其罪恶俾刘悟遣人送诣京师明正其罪如此则得之矣虽然承偕太后之养子也诛之则伤母后意奈何曰帝举承偕罪恶反覆为太后言之曰不诛之恐激成祸乱为宗社忧言之至再至三必从之而后已   武宗防昌四年初李德裕以韩全义以来将帅出征屡败其有三一者诏令下军前日有三四宰相多不预闻二者监军各以意见指挥军事将帅不得专进退三者毎军各有宦者为监使悉选军中骁勇数百为牙队其在陈战鬬者皆怯弱之士每战监使自有信旗乘高立马以牙队自卫视军势小却輙引旗先走陈从而溃德裕乃与枢密使杨钦义刘行深议约策监军不得预军政毎兵千人听监使取十人自卫有功随例霑赏二枢密皆以为然白武宗行之自御囘鹘至泽潞罢兵皆守此制自非中书进诏意更无他诏自中出者号令既简将帅得以施其谋略故所向有功   臣按德裕谓将帅出征屡败其弊有三岂但当时之弊哉德裕此举善矣然非二枢密与之同心不能去此蔽而成此功二枢密使亦宦臣也乃能狥理而不狥乎私为国而不为其党吁贤矣哉   大中九年浙东军乱逐观察使李讷贬讷为朗州刺史监军王宗景杖四十配恭陵仍诏自今戎臣失律并坐监军   唐末时诸节度既有监军其领偏师者亦置中使监陈主将不得专号令战小胜则飞驿奏防自以为功不胜则迫胁诸将以罪归之悉择军中骁勇以自卫遣羸弱者就战故毎战多败   臣按既用为将帅而又以中使监之者疑之也中使将帅同为臣子何用分疑信于其间哉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监军以中使适使之挠将权坏军政而懈士卒之心未必有益也   宋太祖欲伐江南曹彬与诸将入辞上谓彬曰南方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务广威信使自归顺不须急击也且以匣劔授彬曰副将而下不用命者斩之臣按王者之师代天以行道也所以代王者以行天之道者谁欤将帅也将帅不能肃其下则有仁而不能施有义而不能振号令不行而事功不立矣宋祖命曹彬之辞及其授劒之意可见其仁义之兼尽矣   太祖埀意将帅分命李汉超等控御西北其家族在京师者抚之甚厚所部州县筦之利悉与之恣其囘图贸易免所过征税许令召募骁勇以为爪牙凡军中事悉听便宜处置毎来朝必召对命坐赐以饮食赐赉殊异遣还由是边臣皆富于财得以养士用间洞见蕃夷情状时有冦钞亦能先知预备设伏掩击多致克防故终太祖之世无西北之忧诸叛以次削平武功盖世斯乃得壮士以守四方推赤心置人腹中之所致也臣按昔人谓太祖之置将也隆之以恩厚之以诚富之以财小其名而崇其势略其细而求其大久其官而责其成夫宠之以非常之恩则其感深待之以赤心则其志固富之以非常之惠则其养士足以得死力用间足以得敌情以至小其名而不挠权则位卑者有赴功之心而勇智者得以骋略其过则才能奋久其任则事体熟自古用将之方不易于是而宋祖能用之此其所以飬士少而蓄材多操术简而收功博也欤   太宗太平兴国中以杨业为云州观察使知代州事丛自雁门之役契丹畏之毎望见业旗即引去主将屯边者多疾之或潜上谤书斥言其短上皆不问封其书付业   富弼曰昔魏将乐羊征中山平之及还见其君所收谤书三箧方知将帅立功不难但人君信任为难尔将帅专阃外权擅行威福人岂无嫉之者嫉之则谤自生既有谤言闻之于君君惑之则疑其将将被疑未有能立功者此乐羊所以感叹其事自后帝王非聪明睿智之主少有不惑谤言者其明不及魏国之君也杨业本河东降将太宗得之信任不疑毎纳谤书一一付业使边将安心以立事其过魏国之君矣臣按太宗之于杨业可谓合古人用将之道矣虽然将得其人如此可矣茍非其人岂不益长恶哉是以君子贵明理而先觉   太宗与防凖言及将帅上曰将帅材略固不求其备但量其能而用之上自节麾下至二千石第其功效而授之微劳尽甄下情必达下情必达则无猜贰之嫌防劳尽甄则无觖望之衅所以各务忠孝而固禄位悖乱不得而萌也   臣按太宗谓微劳尽甄下情必达此二言者用将之要道也然二者之中又以下情必达为主下情不能上达虽大功钜庸亦或为人所蔽况微劳乎   孙何言于眞宗曰谨按史记汉高祖将定三秦择良日斋戒设坛场拜韩信为大将军部管诸将魏故事遣将出征符节郎授节钺跪推毂北齐命将出征则太卜诣庙灼授鼓旗于庙皇帝陈法驾服衮冕拜于太庙徧告讫降就中阶引上将操钺授柄将军既执斧钺对曰国不可从外治军不可从中制臣即授令有旗鼓斧钺之命而无一言之命于臣皇帝曰茍利社稷将军以之将军就载斧钺而出皇帝推毂度门曰从此以外将军制之也臣伏见近边将授任赴鎭之际但授尺一之诏前所谓筑坛告庙之礼皆阙而未建良可惜也   臣按后世命将之礼久废我文皇帝遣成国公朱能征安南黎季犛圣驾幸龙江祃祭而亲谕能等其仪注之祥具载于有司可考也可为圣子神孙万世之法   仁宗时狄青自请击侬智高韩绛言武人不可独任上以问厐籍籍曰青起行伍若用文臣副之必为所制号令不专不如不遣乃诏广南将佐皆禀青节制若孙沔余靖分路邀击亦各听沔等指挥   臣按古者命将付以阃外之寄固无俟乎文臣以为之副贰然后世人心不古为将者多用不知书之人义多而仁少勇有余而智或不足用武人而叅之以文行义而本之以仁用智略以资其武艺似不为过   张方平言于仁宗曰将帅之任仍宜久于其职祖宗任李汉超郭进贺惟宗等远或二十年近犹八九年假之事权略其细故不为间言轻有移易又不与高官常令志有所未满不怠于为善也今则不然武臣指边郡谓之边任借之为发身之地厯边任者曾无寸劳薄效不数年径至横行而又移换改易地形山川未及知军员士伍未及识吏民士俗末及谙已复去矣愿陛下鉴祖宗故事重爵赏以待功劳责久任以观能效   臣按方平言太祖久任将帅最可为后世法夫汉唐以来人主称善用将者首称宋太祖虽汉高祖有所不及盖汉祖能御将而宋太祖则善任将也   田况言于仁宗曰古之良将以宴犒士卒为先所以然者锋刃之下死生俄顷固宜推尽恩义以慰其心李牧备匈奴市租皆入幕府为士卒费赵充国御羌戎亦日飨军士太祖用姚全斌董遵诲抗西戎何继筠李汉超当北敌人各得环庆齐棣一州征租农赋市牛酒犒军中不问其出入故得戎防屏息不敢窥也又闻曹彬征江南日和州逐次起饷猪羊肉数千斤以给战士臣按将士御敌将以其性命为国家卫民守土茍当出战之时而为将帅者徒以法令驱之而无犒劳之礼何以感激其心而使之竭力尽命乎昔之人固有以一炙啖之而致其报而亦有以一蹯不及而致其怨者饮食之物虽微而人之感激甚速非徒区区餔啜之故也田况之言岂无征之空言哉   刘敞言于仁宗曰王者之遣使命将也必为之设介贰叅佐非独司纪纲广谋策而已亦所以谨大事备不然也今拥数万人之众连四路之广节制万里吉凶所系而单车临之孤拱独立猝有疾病不意之虞无所仗托莫相维持非计之全也朝廷以狄青宣抚荆湖经制盗贼而议不制副臣以为不便   臣按人君之任将固不可以不专而亦不可以独专也盖人资性不同才智有限一人之见不如二人之周此命将所以必为之设叅佐也然此非独以辅其所不及亦所以遏其所不敢焉人之所以敢于为非者无人以制之也有同心之人则潜消其非心有异议之人则遏絶其恶念   神宗元丰中内臣李宪奏置保障以为驻兵讨贼之地朝廷用李舜举言罢深入攻取之策舜举退诣执政执政王珪迎劳之曰朝廷以边事属押班及李留后无西顾之忧矣舜举曰四郊多垒此卿大夫之辱也相公当国而以边事属二内臣可乎二臣止宜供禁庭洒扫之职耳岂可当将帅之任耶   臣按李舜举之言盖有所激而云未必其本心也但所谓内臣止宜供禁庭洒扫之职岂可当将帅之任则天下之名言也内臣而能为此言岂但贤于其类而已哉   王岩叟言于哲宗曰朝廷进退大帅固当重谨不可轻用一人之言而行之或其言出于爱憎喜怒之私意而欺罔公议岂不损主上之明误国家之事果若可疑自当令本路监司公共体量信如其言行之未晚今言者往往蔽其所长而不以告摘其所不足而暴之则其爱憎之情自已可见夫有显效则不録而隂言则亟行四方闻之乂谁为陛下尽心者既以人之一言易元帅元帅将人人畏惮此曹有不自保之忧此曹将人人侵侮其帅有骄横之势此风寖长非朝廷美事   臣按汉文帝时季布为河东守尝召至京师留邸一月而罢布曰臣待罪河东陛下无故召臣此人必有以臣欺陛下者今臣至无所受事罢去此人必有毁臣者矣陛下以一人誉召臣以一人毁罢臣臣恐天下闻之有以窥陛下浅深也夫文帝之于季布君臣之情通有言犹可以达后世上下悬絶殿陛之间如在万里况边将眞在万里者哉人君进退将臣当以岩叟此言为鉴   胡寅言于高宗曰将帅之才智必能谋勇必能战仁必能守忠必不欺得是人而任之然后待以恩御以威结以诚信有功必赏有罪必刑者乃任将之实也庸驽不材本无智勇见敌辄溃与之亲厚等威不立赐予过度官职逾涯将以收其心适足致其慢聼其妄诞张大之语望其朴实用命之功者此任将之虚文也   臣按寅进此疏凡七策其三曰务实效去虚文其目亦有七此其七目之一也夫事有实有虚务其实则有其功骛乎虚则无其效非但用将一事然也【以上言委任】   以上论将帅之任【下】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一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出师之律   易师之彖曰师众也贞正也能以众正可以王矣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程颐曰能使众人皆正可以王天下矣得众心服从而归正正道止于是也二以刚处中刚而得中道也六五之君为正应信任之专也虽行险道而以顺动所谓义兵王者之师也夫师旅之兴无不伤财害人毒害天下然而民心从之者以其义动也   朱熹曰此以卦体释师贞之义以谓能左右之也一阳在下之中而五隂皆为所以也能以众正则王者之师矣刚中谓九二应谓六五应之行险谓行危道顺谓顺人心此非有老成之德者不能也毒害也师旅之兴不无害于天下然以其有是才德是以民悦而从之也   臣按王者之兵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故惟能以众正而后可以王也盖兵凶战危所谓险道也非正不兴师非顺不用众是谓王者之师然而不免有杀戮之惨供需之费兵戎所至毒害随之故兴师动众如用毒药以攻病非眞有沈痼之疾症瘕之癖决不可轻用也毒之一言易之垂戒深矣   初六师出以律否臧凶象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程颐曰在邦国兴师而言合义理则是以律法也谓以禁乱诛暴而动茍动不以义则虽善亦凶道也善谓克胜凶谓殃民害义也在行师而言律谓号令节制行师之道以号令节制为本所以统制于众不以律则虽善亦凶使虽胜防犹凶道也制师无法幸而不败且胜者时有之矣圣人之所戒也盖师出当以律失律则凶虽幸而胜亦凶道也朱熹曰律法也否臧谓不善也在卦之初为师之始出师之道当谨其始以律则吉不臧则凶当谨始而守法也   李过曰甘誓攻左攻右御非其马之正牧誓正歩六歩七歩五伐六伐七伐皆不可乱周官司马法坐作进退皆有常节鲁侯抚师牛马臣妾戒以勿逐以其乱部分后不可以为师也   臣按律有二义有出师之律有行师之律出师之律当以正以义行师之律当有号令有节制   六四师左次无咎象曰左次无咎未失常也   程颐曰师之进以强勇也知不能进而退故左次左次退舍也量宜进退以所当也故无咎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师之常也惟取其退之得宜不论其才之能否也度不能胜而班师以退愈于覆败逺矣可进而退乃为咎也行师之道因时施宜故左次未必为失易之发此义以示后世其仁深矣   臣按圣人作易恐人以退为怯故明当退而退退而无所失虽无功亦无咎也后世一切以文法从事而有行师逗遛之罚坐于庙堂之中逆料境外之事惟欲其功之成而不计其势之可否臣窃以为帝王之师当出万全有行师左次者当计其得失成败而不论其进退迟速可也   虞书帝曰咨禹惟时有苖弗率汝徂【往也】征禹乃防【征防也】羣后誓【戒也】于师曰济济【和整众盛之貌】有众咸听朕命蠢【动也无知之貌】兹有苖昏迷不恭侮慢自贤反道败德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天降之咎肆予以尔众士奉辞伐罪尔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   朱熹曰舜咨嗟言今天下惟是有苖之君不循教命汝往征之征正也往正其罪也禹防诸侯之师而戒誓以征讨之意言苖民昏迷不敬侮慢于人妄自尊大反戾正道败坏常德用舍顚倒民怨天怒故我以尔众士奉帝之辞罚苖之罪尔众士庶几同心同力乃能有功此上禹誓众之辞也   臣按此人君征蛮夷誓众之始先儒谓舜时薄海内外皆迪有功弗率惟有苖耳三苖之君舜尝窜之三苖之民又尝分之至此而尤弗率故征之盖征之为言正也必其人有不正之罪然后人君奉天道以正之茍在我者有不正则亦无辞以正彼矣观禹誓师所谓昏迷不恭侮慢自贤反道败德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则三苖之君其所为不正甚矣帝舜奉天命以为华夷主坐视其不正而不有以正之则非天意失君道矣故命禹以往征之焉大扺人君一身率天下以正道使天下之人若内若外无间华夷惟吾正道之是循是遵茍有一人之弗循王道则必命其臣以正之使之咸归于正道之中人君于是奉君之辞而声其不正之罪以致伐焉然人非一人人各一心而趋向之不同膂力之不齐故又必誓之戒之欲其同心同力庶几其功勲之有成也盖心不一则敌忾之志不专力不一则击刺之勇不决又安能以成功哉   甘誓【誓师于甘故以甘誓名】大战于甘【地名】乃召六卿【六乡之卿】王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有扈氏威【暴殄之也】侮【轻忽之也】五行怠弃【不用正朔】三正【子丑寅】天用勦絶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罚左【车左】不攻【治也】于左汝不恭命右【车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用命赏于祖不用命戮【杀也】于社予则孥戮汝   蔡沈曰誓与禹征苖之誓同义言其讨叛伐罪之意严其坐作进退之节所以一众志而起其怠也有扈夏同姓之国史记曰啓立有扈不服遂灭之有扈氏暴殄天物轻忽不敬废弃正朔虐下背上获罪于天天用勦絶其命今我伐之惟敬行天之罚而已左车左右车右也古者车战之法甲士三人一居左以主射一居右以主击刺御者居中以主马之驰驱也御非其马之正犹王良所谓诡遇也盖左右不治其事与御非其马之正皆足以致败故各指其人以责其事而欲其各尽其职而不敢忽也礼天子亲征必载其迁庙之主与其社主以行以示赏戮之不敢专也祖左阳也故赏于祖社右隂也故戮于社孥戮言不用命不但戮及汝身将并汝妻子而戮之战危事也不重其法则无以整肃其众而使赴功也   臣按先儒谓甘誓一篇仅八十字而其间六军之制车乘之法邦国赏刑之典誓师之辞靡不明备葢古人之学精粗本末不废啓虽承禹传道之后而干戈行陈之事亦曾从家学素讲明来臣窃以此篇合禹征苖之辞而观之啓所以数有扈之罪者无以异于禹之于苖也然誓之中皆必以天为言禹之于苖谓天降之咎今啓于有扈亦谓天用勦絶其命可见古之帝王所以兴师问罪皆因其得罪于天而奉天讨以正之也苖惟昏迷不恭所以来徂征之师有扈之侮慢怠弃即苖之不恭也禹奉辞于帝以征苖啓恭行天罚以征有扈夫征者正也人之不恭故正之茍在己有不恭与夫左右从事之人不恭命焉则己不正矣又何以正人哉故一篇之中拳拳以恭为言用命而赏赏其恭也不用命而戮戮其不恭也赏与戮不敢自专必行之于祖与社皆所以致其恭者也恭者敬之别名乃帝王相传之心法啓之恭即禹之祗承禹之祗承即舜之恭已尧之钦明也事有常变而恭敬之心则无往而不存焉大哉恭乎其行师之本乎   征惟仲康肇位四海侯命掌六师羲和废厥职酒荒于厥邑后承王命徂征告于众曰嗟予有众惟时羲和顚覆厥德沈乱于酒畔官离次俶【始也】扰【乱也】天纪遐【逺也】弃厥司【所司之事】今予以尔有众奉将【行也】天罚尔众士同力王室尚弼予钦承天子威命火炎昆【山名】冈【山瘠也】玉石俱焚天吏逸【过也】德烈于猛火歼厥渠【大也】魁胁从罔治旧染污俗咸与维新呜呼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其尔众士懋戒哉   蔡沈曰仲康始即位即命侯以掌六师畔官则乱其所治之职离次则舍其所居之位天纪即洪范所谓歳月日星辰厯数是也又言火炎昆冈不辨玉石之美恶而焚之茍为天吏而有过逸之德不择人之善恶而戮之其害有甚于猛火不辨玉石也今我但诛首恶之魁而已胁从之党则罔治之旧染污习之人亦皆赦而新之威者严明之谓爱者姑息之谓记曰军旅主威盖军法不可以不严严明胜则信其事之必济姑息胜则信其功之无成誓师之末而复嗟叹以是深警之欲其勉力戒惧而用命也   臣按蔡氏谓天子讨而不伐诸侯罚而不讨仲康之命侯得天子讨罪之权侯之征羲和得诸侯敌忾之义其辞直其义明非若五覇楼诸侯以伐诸侯其辞曲其义迂也臣窃以谓篇中所谓火炎昆冈玉石俱焚可以为万世滥杀不分者之戒殱厥渠魁胁从罔治可以为万世诛恶宥善者之法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可以为万世行师姑息者之戒   汤誓王曰【王曰者史臣追述之称】格【至也】尔众庶悉听朕言又曰尔尚辅予一人致天之罚予其大赉【赐与也】汝尔无不信朕不食言【言已出而反吞之】尔不从誓言予则孥戮汝罔有攸赦臣按誓者临众发命述其所以兴师之辞用之以作士气一人心自禹征苖有誓之后啓征有扈则有誓侯征羲和则有誓至是汤之伐桀亦有誓焉先儒谓禹之征苖也曰尔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至啓则曰用命赏于祖不用命戮于社予则孥戮汝至汤又益以朕不食言罔有攸赦可以观世变矣   泰誓王曰【追称之】嗟我友邦【亲之也】冢君【尊之也】越【及也】我御事【治事者】庶士【众士也】明听誓予小子夙夜祗惧受命文考类于上帝宜【祭社名】于冢土【大社】以尔有众底【致也】天之罚蔡沈曰告以伐商之意且欲其听之审也言予小子告于天神地祗以尔有众致天之罚于商也王制曰天子将出类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祢受命文考即造乎祢也王制以神尊卑为序此先言受命文考以伐纣之举天本命之文王武王特禀文王之命以卒其伐功而已   臣按泰誓所谓友邦冢君御事庶士明听誓以征伐之意告诸人也受命文考类上帝宜土以征伐之意告于神也人君举事必上承天意下顺人心誓于臣民而无疑质之神明而无愧然后兴师动众是为王者之师不然徒以土地之故意气之间恃强以陵弱倚众以暴寡言于人则强为之辞告于神则曲为之祷是以人命而摅其贪残忿怒之心人必不直之而神亦不之祐矣   王曰呜呼我西土君子天有顕道厥类惟彰树德务滋除恶务本肆予小子诞以尔众士殄歼乃雠尔众士其尚迪【蹈也】果毅以登【成也】乃辟功多有厚赏不迪有显戮蔡沈曰天有至显之理其义类甚明至显之理即典常之理也植德则务其滋长去恶则务絶根本两句古语喻众恶之本在所当去故我小子大以尔众士而殄絶歼灭汝之世雠也杀敌为果致果为毅尔众士其庶几蹈行果毅以成汝君若功多则有厚赏非特一爵一级而已不迪果毅则有显戮谓之显戮则必肆诸市朝以示众庶   臣按人君出师以作士气一众心者不过赏罚二者而已啓誓师于甘曰用命赏于祖不用命戮于社而武王伐商其所以申命有众亦曰功多有厚赏不迪有显戮是即甘誓之意也然甘誓以用命不用命为言泰誓则以迪不迪为言盖惟用命则能迪果毅以有功赏不用命则不能迪果毅以致显戮其言互相发也   牧誓今予发惟恭行天之罚今日之事不愆【过也】于六歩【进趋】七歩乃止齐【齐整】焉夫子朂【勉也】哉不愆于四伐【击刺】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朂哉夫子   蔡沈曰今日之战不过六歩七歩乃止而齐此告之以坐作进退之法所以戒其轻进也少不下四五多不过六七乃止而齐此告之以攻杀击刺之法所以戒其贪杀也上言夫子朂哉此言朂哉夫子者反覆成文以致其丁寜劝勉之意   吕祖谦曰大司马之法伍两卒旅各有其长使止齐之者使其部伍之长各自止其止各自齐其齐故当战时井然有序不失纪律三军如一人   臣按后世战法之见于经者始于此先儒谓六歩七歩足法也六伐七伐手法也列陈进战之时所以坐作进退者足也足以行止于六七歩焉所以戒其轻进也所以攻杀击刺者手也手之伐止于六七伐焉所以戒其贪杀也盖王者之师声罪致讨理直而气壮不虑其不勇惟虑其过于勇耳武王之誓师不劝其进而戒之止而其所以止者皆必要其整肃齐一焉此王者之师所以不急于成功而亦不至于败北其与后世之师进之惟恐不速杀之惟恐不多一败即至于溃散也异矣   尚桓桓【威武貌】如虎如貔【执夷也】如熊如罴于商郊弗迓【迎也】克奔以役西土朂哉夫子尔所弗朂其于尔躬有戮蔡沈曰欲将士如四兽之猛而奋击于商郊也能奔来降者勿迎击之以劳役我西土之人此勉其武勇而戒其杀降也弗朂谓不勉于前三者此篇严肃而温厚与汤诰誓相表里真圣人之言也   臣按先儒谓用兵以制节为尚以武勇为主武王虑其或拘故喻以虎貔之勇又虑其过于勇而妄杀故以杀降为戒其篇终所谓弗朂者即申前所言之三朂哉也一朂其勿轻进再朂其勿贪杀三朂其尚武勇而勿杀降出师临战而能勉于此三者是则所谓节制之兵也是惟不战战则必胜虽不胜亦不败矣武王于此丁寜反覆呼其人而致其勉然犹恐其聼信之不专也故其终也又示以有戮之戒盖军士主严不严则号令不立也呜呼此其所以为王者之师欤   武成丁未祀于周庙邦甸侯卫骏【速也】奔走执豆【木豆】笾【竹豆】越三日庚戌柴望大告武成   蔡沈曰周庙周祖庙也武王以克商之事祭告祖庙近而邦甸逺而卫皆骏奔走执事以助祭祀既告祖庙燔柴祭天望祀山川以告武功之成由近而逺由亲而尊也   臣按此武功成告祖及天之礼先祖后郊者郑氏谓其自近始蔡氏以为由亲而尊臣窃以谓武王伐商受命于文考及其成功也先告焉因告文考遂及七世之庙故又三日然后以所以成文考之志者告天焉盖武王成文考之志而文考又所以成天之志也岂以逺近为先后哉   底【至也】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曰惟有道曾孙周王发将有大正于商惟尔有神尚克相予以济兆民无作神羞   蔡沈曰后土社也周礼大祝云王过大山川则用事焉孔氏曰名山为华大川谓河曰者举武王告神之语有道指其父祖而言   臣按王者之师代天致罚非其人得罪于天天理所不容人情所不堪必不轻易以动众也其始也必以其人所积之恶所犯之罪以告于皇天后土军旅所至之地所经过之山川皆必致吾所以兴师及彼不可不讨之意以告于神明茍揆之理反诸身而有一毫利己之私一念忿人之意不合于天不顺于人决不敢轻举焉孟子曰征者正也己必正而后可以正人未有己不正而能正人者也不正之事言之人且不可况神乎神所不可闻者人决不可为也一己为之且不可况役使千万人而为之乎   诗序常武穆公美宣王也有常德以立武事因以为戒然其首章曰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师皇父整我六师以脩我【宣王自我】戎【兵器也】既敬既戒惠此南国朱熹曰宣王自将以伐淮北之夷诗人作此以美之   其四章曰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鼔而进之】厥虎臣阚【奋怒貌】如虓【虎之自怒】虎铺【布也】敦【厚也】淮濆仍【就也】执丑虏截【不可犯之貌】彼淮浦王师之所   辅广曰言王师在淮浦之上有截然不可犯之勇也臣按先儒谓此言王师至徐布陈而制胜也   其五章曰王旅啴啴【众盛貌】如飞如翰【羽也】如江如汉如山之苞【本也】如川之流緜緜翼翼不测不克濯【大也】征徐国朱熹曰如飞如翰疾也如江如汉众也如山不可动也如川不可御也緜緜不可絶也翼翼不可乱也不测不可知也不克不可胜也   臣按先儒此极言王师之无敌如此   其卒章曰王犹【道也】允【信也】塞【实也】徐方既来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来庭【朝也】徐方不囘【违也】王曰还归【班师而归】   臣按诗篇之名多以章首二字惟此篇则以常武为名一篇之诗凡六章章八句并无所谓常武二字也以此名篇盖特立名义序所谓因常德以立武事是以始言敬戒终言允塞是则所谓立常德也其间所谓整六师奋厥武进虎臣执丑虏疾而栗众而盛其静也则不可动其强也则不可御緜緜然而相续翼翼然而整肃有不可测度之神有不可胜当之勇乃一举而致徐方之来同同者上下内外咸服而无二心也由一方而致四方之来庭庭者四夷八蛮朝防而无间也若是者虽曰奋武立功人君之常德然至于四方来庭则亦非常之武矣   左传僖公二十八年晋侯【文公】献楚俘于王【周襄王】驷介【马被甲者】百乘徒兵千郑伯傅【相也】王用平礼也己酉王享醴命晋侯宥【助以玉帛】王命尹氏及王子虎内史叔兴父策命晋侯为侯伯【九命作伯】赐之大辂之服戎辂之服彤【赤色】弓一彤矢百玈【黒色】弓矢千秬【黒黍】鬯【香草】一卣【中尊】虎贲三百人曰王谓叔父敬服王命以绥四国纠逖【远也】王慝晋侯三辞从命曰重耳敢再拜稽首奉扬天子之丕显休命受策以出出入三觐   臣按此古人献俘策命之礼见于春秋者   晋侯城濮之战振旅【振整行列】恺【乐歌也】以入于晋献俘【献所俘获】授【数也】馘【所截耳】饮至【饮酒告至于庙】大赏【大行赏】征会【召诸侯为防】讨贰【讨有贰心者】杀舟之侨【济河先归者】以徇于国民于是大服君子谓文公其能刑矣三罪而民服【三罪谓上文杀颠颉负羁祁暪奸命及舟之侨也】诗云恵此中国以绥四方不失赏刑之谓也【二十八年】臣按此虽春秋时事而亦可见三代振旅凯还之遗制   定公四年卫祝佗子鱼曰君以军行祓社衅鼓祝奉以从   杜预曰师出先事祓祷于社谓之宜社于是乎杀牲以血涂鼔鼙为衅鼓   臣按古礼天子亲征祝必奉庙主社主从军而行有功则赏于庙主前不用命则戮于社主前示不专也   论语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朱熹曰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大国三军子路见孔子独美顔渊自负其勇意夫子若行三军必与己同暴虎徒抟冯河徒渉惧谓敬其事成谓成其谋言此皆以抑其勇而教之然行师之要实不外此又曰三军要勇行三军者要谋既好谋然须要成事人固有好谋而事有不成者却亦不济事好谋而成既谋了须是果决去做敎成若徒谋而不成何益于事所谓作舍道旁三年不成者也临事而惧是临那事时又须审一审盖闲时已是思量都是了都晓得了到临事时又更审一审   黄干曰临事而敬惧则有持重谨畏之心好谋而图成则有用悉万全之计敬其事而无忽心无惰气临事必能戒惧非懦怯而恐惧也成其谋则不妄动不亟取于事必有一定之谋既成而不愆于素自无侥幸速成之弊也无非抑其血气之勇而教之以义理之勇焉   臣按孔子所谓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之二言者万世行军制胜之要法也后世兵书所谓四部七书千言万语其方法筹策虽非一途之可尽一端之能毕然其大要皆不外乎吾夫子此二言焉   汉武帝时李广与程不识俱以将兵有名当时广行无部伍行陈就善水草舎止人人自便不击刁斗自卫幕府省约文书然亦逺斥候未尝遇害不识正部曲行伍营陈击刁斗士吏治军簿至明军不得休息然亦未尝遇害不识曰李广虽极简易然虏卒犯之无以禁也我军虽烦扰然虏亦不得犯我   司马光曰易曰师出以律否臧凶言治众而不用法无不凶也李广之将使人人自便以广之才如此焉可也然不可以为法何则其继者难也况与之并时而为将乎夫小人之情乐于安肆而昩于近祸彼既以程不识为烦扰而乐于从广且将仇其上而不服然则简易之害非徒广军无以禁虏之仓卒而已也故曰兵事以严终为将者亦严而己矣然则效程不识虽无功犹不败效李广鲜不覆亡哉   臣按程李二将出师之是非司马光断之当矣后世行师者要当以程不识为法而以李广为戒   宋欧阳脩言于仁宗曰攻人以谋不以力用兵鬬志不鬬多前代用兵之人多者常败少者常胜王寻以百万之兵遇光武九千人而败是多者败而少者胜也苻坚以百万之兵遇东晋二三万人而败是多者败而少者胜也曹操以三十万青州兵大败于吕布退而归许复以二万人破袁绍十二万人是用兵多则败少则胜之明騐也况于夷狄尤难以力争只可以计取李靖破突厥于定襄用三千人其后破颉利于隂山亦不过一万盖兵不在多能以计取尔故善用兵者以少为多不善者虽多而愈少也为今计者添兵则耗国减兵则破贼今沿邉之兵不下七八十万可谓多矣然训练不精又有老弱虚数则十人不当一人是七八十万之兵不当七八万人之用加又军无綂制分散支离分多为寡兵法所忌此所谓不善用兵者虽多而愈少故常战而常败也臣愿陛下赫然奋威敇厉诸将精加训练去其老弱七八十万中可得五十万数古人用兵以一当百今既未能但得以一当十则五十万精兵可当五百万兵之用所谓善用兵者以少为多古人少而常胜者以此也   臣按先儒谓世之为将者咸欲多兵而不知兵至三十万难用矣前代以六十万胜楚以四十万胜秦惟王翦项籍二人而多多益办者惟韩信能之自余兵至三十万未有得志者若赵括王寻苻坚之类其众愈多其败愈毒然犹有可诿者曰将不善也曹操可谓善将矣乃以水军六十万败于乌林是时战舰相接故为敌人所烧大众屯聚故疫死者几半岂非兵多为之累乎夫以汉祖之才不过能将十万众则军六十万当得如高祖者六人乃能将之高祖岂易得哉由是观之则兵多适足为累尔况国家之粟帛有限生民之膏血有涯脩武备者惟在愼选将帅严立阶级因其见有之人补其不足之数无事则简阅之训练之沙汰之使人人皆可用而无一人之不中用有事则约束之戒敇之申令之使事事皆合法而无一事之不如法纵不能如古人之兵以一而当十然一人有一人之用用一人是一人用千百人如一人既不虚吾之粮赏以致耗费又不阂吾之号令以致废格所御乃所识所战皆所教情意易以流通恩威易以周徧少而愈精多而益办无敌于天下矣   以上论出师之律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战陈之法【上】   吕刑王曰若古有训蚩尤惟始作乱延及于平民罔不防贼鸱义奸宄夺攘矫防【以防为义其波煽始大】   司马迁曰神农世衰诸侯侵伐蚩尤最强暴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杀之   蔡沈曰言鸿荒之世浑厚敦厖蚩尤始开暴乱之端驱扇熏炙延及平民无不为防为贼鸱义者以鸱张防扈为义矫防者矫诈防刘也   臣按此后世战争之始   书序武王戎车三百两虎贲三百人与受战于牧野作牧誓   蔡沈曰戎车驰车也古者驰车一乘则革车一乘驰车战车革车辎车载器械财货衣装者也二车谓之两三百两三万人也   陈栎曰一虎贲必长百人一乘车总用百人以车数合虎贲数盖三万人也   臣按戎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礼记孟子皆有此言古者战陈士卒必与车乘相丽所谓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自百夫长以上皆乘车非车外又有虎贲之士也   诗序六月宣王北伐也元戎十乘以先啓【开也】行【道也】戎车既安如轾如轩   韩婴曰车有大戎十乘谓车缦轮马被甲衡轭之上尽有劔防名曰陷军之车   朱熹曰戎戎车也军之前锋也轾车之覆而前也轩车之却而后也   秦风小戎曰小戎【兵车】俴【浅也】收【轸也】五【五束也】楘【历録然文章之貌】梁辀【上曲钩衡者】游环【靷环也】胁驱【亦以皮为之】隂【揜轨也】靷【以皮二条为之】鋈续【消白金以沃灌靷环作环以相接续】文茵【车中所坐虎皮褥】畅【长也】毂驾我骐【骐文】馵【马左足白】   朱熹曰凡车之制广皆六尺六寸其平地任载者为大车则轸深八尺兵车则轸深四尺四寸故曰小戎臣按六月之元戎天子之车秦风之小戎诸侯之车二车皆所谓兵车用以战者也   周礼巾车【车官之长】革路【挽之以革而漆之】龙勒【以龙文饰马勒】条【读为条】缨五就【其樊缨以条丝饰之而为五匝】建大白【殷之旗名】以即戎   臣按巾车之职王之五辂曰革路兵车也   车仆掌戎路之萃【犹副也】广车之萃阙车之萃苹【犹屛也】车之萃轻车之萃   郑曰此五者皆兵车所谓五戎也戎路王在军所乘也广车横乘之车也阙车所谓布阙之车也苹犹屏也所用对敌自蔽隐之车也轻车所用驰敌致师之车也   臣按巾车所掌者五戎之正此所掌者五戎之副也古者车战之法毎车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二十四人居前左右各二十四人居前者战左右者挟辕常相更番后又二十五人为一队去车二十五歩所谓炊家子守衣装厮养樵汲者也行则以车为卫居则以车为营一车一间又有倅车以备不测焉盖车战之法为不可败之计有倅车以为之副贰万一或败不至仓皇无备也   考工记车有六等之数车轸【舆后横木】四尺谓之一等戈柲【柄也】六尺有六寸既建而迆【着戈于车斜倚也】崇【高也】于轸四尺谓之二等人长八尺崇于戈四尺谓之三等殳长寻【八尺曰寻】有四尺崇于人四尺谓之四等防常【倍寻曰常】崇于殳四尺谓之五等酋【近也】矛常有四尺崇于防四尺谓之六等车谓之六等之数   郑曰此所谓兵车也殳长丈二戈殳防矛皆揷车輢之旁也   臣按五兵之用逺则弓矢射之近则矛句之句之矣然后殳击之戈防刺之司马法曰弓矢围殳矛守戈防助凡用兵者皆长以卫短短以救长今此戈殳矛防皆置之车旁不言弓矢者乘车之人佩之也   左传隐公九年北戎侵郑郑伯御之患戎师曰彼徒【歩兵】我车惧其侵轶【突也】我也公子突曰使勇而无刚者尝【试也】冦而速去之君为三覆【伏兵也】以待之戎轻而不整贪而无亲胜不相让败不相救先者见获必务进进而遇覆必速奔后者不救则无继矣乃可以逞从之戎人之前遇覆者奔祝聃【郑大夫】逐之衷戎师前后击之尽殪【死也】戎师大奔   孔頴达曰前后及中三处受敌者前谓第一伏逆其前也后谓祝聃与后伏逐其后也中谓第二伏击其中也衷戎帅者谓戎师在三伏之中   宣公十二年邲之战栾武子【晋大夫】曰楚军之戎分为二广【音旷】广有一卒卒偏之两右广初驾数及日中左则受之以至于昏内官序当其夜以待不虞不可谓无备楚子为乘广三十乘分为左右右广鸡鸣而驾日中而说【舍也】左则受之日入而説许偃御右广养由基为右彭名御左广屈荡为右【十二年】   杜预曰十五乘为一广司马法百人为卒二十五人为两车十五乘为大偏今广十五乘亦用旧偏法复以二十五人为承副   孔頴达曰右广鸡鸣初驾数及日中则左广受而代之以至于昏此昼日事也其内官亲近上者为次序以当其夜若今宿直递持更也   臣按李靖谓楚子乘广三十乘广有一卒卒偏之两军行右辕以辕为法故挟辕而战皆周制也百人曰卒五十人曰两此是毎车一乘用士百五十人比周制差多尔周一乘歩卒七十二人甲士三人以二十五人为一甲凡三甲共七十五人楚山泽之国车少而人多分为三队则与周制同矣   成公七年楚巫臣使于呉以两之一卒适呉舍偏两之一焉与其射御敎吴乘车敎之战陈敎之叛楚寘其子狐庸焉使为行人于吴   陈祥道曰古者之用兵也险野人为主易野车为主则险野非不用车而主于人易野非不用人而主于车车之于战动则足以冲突止则足以营卫将卒有所芘兵械衣裘有所赍诗曰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则车之为利大昔周伐郑为鱼丽之陈先偏后伍伍承弥缝桓邲之战楚军之戎分为二广广有一卒卒偏之两楚巫臣使于吴以两之一卒适吴舍偏两之一焉考之周礼五伍为两四两为卒司马法二十五人为两百人为卒卒两则人也偏则车也杜预十五乘为大偏九乘为小偏其尤大者又有二十五乘之偏则周鱼丽之偏二十五乘之偏也楚二广之偏十五乘之偏也巫臣所舍之偏九乘之偏也先偏后伍伍从其偏也卒偏之两两从其偏也先其车足以当敌后其人足以待变则古者战车之法略可知也   昭公元年晋中行穆子败无终【山戎】及羣狄于大原崇【聚也】卒也将战魏舒曰彼徒我车所遇有阨【险也】以什【更以十人】共车必克困诸阨又克请皆卒自我始乃毁车以为行【歩陈】五乘为三伍荀吴之嬖人不肯即卒斩以徇为五陈【即两伍专参偏也】以相离两于前伍于后专为右角参为左角偏为前拒以诱之翟人笑之未陈而薄之大败之   李靖曰荀吴用车法尔虽舍车而法在其中一为左角一为右角一为前拒分为三队此一乘法也千万乘皆然按曹公新书云攻车七十五人前拒一队左右角二队守车一队炊子十人守装五人廐养五人樵汲五人大率荀吴之旧法也又观汉魏之间军制五车为队仆射一人十车为师率长一人凡车十乘将吏二人多多仿此以今法参用之则跳荡骑兵也战锋队歩骑相半也骑队兼车乘而出也臣西讨突厥越险数千里此制盖未敢易盖古法节制信可重也   马端临曰兵虽曰凶器然古之以车战其坐作进退整暇有法未尝掩人之不备而以奇取胜也故韩厥遇齐侯则奉觞加璧却至遇楚子则免胄趋风可以死则为子犨之请矢可以无死则为庾公之叩轮所谓杀人之中又有礼焉虽春秋伯国之君臣其志在于争城争地然于勍敌之人初不迫于险固如此至戎狄之侵中国则云合鸟散轻进易退于是乎车之雍容不足以当其徒之慓疾遂至舍车而用徒然彼长于徒我长于车舍吾之长技而与之搏是以兵予敌也故必设覆以诱之未陈而薄之然后可以取胜而车战之法废矣秦汉以后之用兵其战胜攻取者大槩皆如郑之御戎晋之败狄耳何尝有堂堂正正之举乎   臣按车战之法中国与中国人战之法也何也彼此皆用车战而相遇于平原旷野之地故可用堂堂之陈正正之旗若夫中国与夷狄战其地则险阻也其人则歩与骑也吾之车之布也不成列其动也不能行是坐以待困也幸而不败可矣而欲用之以克防取胜不亦难哉自车法不行之后后世之用车者如卫青李陵之类皆不过用以赍载而已也不然则用以御虏之冲突未有能用之明明以取胜也且三代之世分为列国故常有疆场之事以中国与中国战则车固在所用也若夫罢侯置守之后四海一家不幸而盗贼窃发制之于早易与耳所以养兵卒以备征伐者大抵为四夷当用我所长以格之御之不使入吾境斯可矣所谓车战之法实无所用之政不必慕复古之名而为此不急之务也或曰用之出境以越险隘攻夷狄车法似不可用若夫用之以守中国之地何不可之有臣谓车战之法我用而彼亦用之地有不平物有所柅非独我不可行而彼亦不能行矣如此而用车何不可之有惟我用之而彼不用彼以万人之众穿地以为长沟沟之上积以所起之土不日而成则吾之轮有所柅马有所制而不得行矣   汉夏侯婴破李由军于雍丘以兵车趣战疾破之武帝时卫青军出塞击匈奴以武刚车自环为营而纵五千骑往当匈奴   李陵击匈奴与单于相值围陵军陵居两山间以大车为营引士出营外为陈连战   马端临曰车战之制汉尚用之然详考其辞则是以车载糗粮器械止则环以为营耳所谓甲士三人左持弓右持矛中执绥之法已不复存矣   晋马隆击鲜卑树机能以众数万据险拒之隆以山陿隘乃作偏箱车地广则为鹿角车营路狭则为木屋施于车上转战而前行千余里杀伤甚众遂平凉州李靖曰偏箱鹿角兵之大要一则治力一则拒前一则束部伍三者迭相为用斯马隆得古法深矣臣按古者车制用四马驾之毎车用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五人其制太大利于守而不利于战可以行近而不可以行逺行易地则易而险路则难体制重而转动为艰一车之费动至千百成造非一二日可具且人皆不用而我用之非独用之战陈为难则虽行之大陆通逵亦有所杌者矣惟晋马隆所谓偏箱车地广则用鹿角车营路狭则为木屋施于车上且战且前所谓鹿角车营者以车为营而人居其中架鎗刀于车上如鹿角然也今其制虽不可考然自古车皆有两箱而此车独以偏箱名则其偏为一箱可以意推矣盖大箱者大车也一箱者小车也惟其车之小故可行于陿隘之地而且战且前焉臣观今世有独轮车民间用以般运者一夫推之而或用一二人以前挽似亦可以为战具然其制亦为两箱偏载则倾欹推行颇迟滞臣家岭南尝经行海北地其所造小车独轮无箱若因其制而改以为战车一可以战二可以前拒三可以为营四可以冲突五可以载军装六可以舁病卒且其费不多千钱以下可具一车中途有损不用匠而可脩逢险阻则舁以行遇急难则弃而去大率一车用卒五人一人推而二人挽二人执兵仗以辅之凡五人者之食具衣装皆载其中中途有一人病者则以人舁物而以车载人夜则环列以为营可免士卒夜夜立栅挑堑之扰其车之式具于分注乞下有司计议如有可采行下工曹依式制造就令队伍中二十五人为五车其于成法无有变更其于行军不为无助【其车之式用两木围九寸长九尺者为辕辕之首斜弯而起中以受轴为独轮其轮径二尺有五寸以板为之而不设辐中为死毂又于施轮处前后五六寸许两辕上各加一横木前二后三又于后横木近轮处斲为二孔用二小弯木条寘其孔中引而屈之如弓状防防其端于前横木上有所载则以绳系于其上又于轮之后两辕下用木为足与轴等其后横木上施软蓐以为坐席席之下两足间施竹箄以盛食器军中刁斗用毕亦载其中其辕首交合处其高准马胸   取铸鐡为利器如耕犂様冒于交辕之首临战用以当敌之马胸也去辕首尺许又横施一鐡条长尺三四寸许上列齿以架刀鎗两辕之旁其前后各为鐡镮四  前系鐡鎻后系鐡钩聨车为营之际前镮相去稍远则用鎻系之于镮后辕紧相挨傍则以鐡钩搭其镮彼此相维以为固又于后镮之次左右各加以一大镮驻车时用刀或鎗贯镮中而立焉彼两军交锋之际则列于前以拒马以代鹿角敌来冲突一夫推之而前四卒各执刀鎗以夹持之趋前以当其马胸又用木或革为折疉牌立于车上以蔽推车者大抵其车不用雕饰其不可施斧斲处只用麻防缚紫毎车上各具刀斧斲各一及板木绳钉之类以备急用】   唐大厯中马燧为河中节度使造战车冒以狻猊象列防于后行以载兵止则为陈或塞险阨以遏奔冲器械无不犀利   臣按史马燧此车即哥舒翰所用以收黄河九曲者也范仲淹亦尝以此车请造于朝   宋眞宗咸平中吴淑上疏请复古车战之法谓夫人平居犹必谨籓篱固闗键以备不虞何况当敌人之战陈御突骑之轻慓而无蔽防哉夫人之被甲铠所以蔽防其身也而战之用车亦一乘之甲铠也夫鳞介之虫肌肉在内鳞介在外所以自蔽岂可使肌肉居外而鳞介反在内乎夫用车以战亦一乘之鳞介也故可以行止为营陈贼至则敛兵附车以拒之贼退则乘胜出兵以击之用奇掩袭见可以进故出借此为所归之地入则以此为所居之宅故人心有所依据不惧敌骑之陵突也   臣按淑之车制取常用车接其衡驾以牛布为方陈此但可用之平地而施于险阻恐未易行也其后至和中有郭固车战法嘉祐中有章询陈脚兵车治平中有黄怀信万全车后李纲又上车制图王大智造霆电击车然而卒不见于用用者亦未闻有战胜之效有则史书之矣宋失西北二边之险而以平原旷野为边尚未闻以车战取胜况今日之边皆临崇山峻岭浮沙积石也哉其车之大者决不可用也无轻信人言耗民财费工力以为无益之事   李纲言歩不足以胜骑而骑不足以胜车请以车制颁于京东西路使制造而教习之因绘图进呈其法用綂制官张行中所创两竿双轮上载弓弩又设皮篱以捍矢石下设鐡裙以卫人足长兵御人短兵御马傍施鐡索行则歩以为陈止则聨以为营毎车用卒二十有五人四人推竿以运车一人登车以发矢余执军器夹车之两傍毎军二千五百人以五之一为辎重及卫兵余当车八十乘即布方陈则四面各二十乘而辎重处其中诸将皆以为可用   臣按李纲建此议盖在金人侵汴之时也所谓京东西路在今山东河南湖北之境盖此等兵车止可用于平原旷野而边塞之间险阻之地恐未必皆宜   魏胜创为如意战车上为兽面木牌大枪数十垂氊幕软牌毎车用二人推毂可蔽五十人行则载辎重器甲止则为营挂搭如城垒人马不能近遇敌又可以御箭镞列陈则如意车在外以旗蔽障弩车当陈门其上置床子弩矢大如斲一矢能射数人发三矢可数百歩炮车在陈中施火石炮亦二百歩两陈相近则陈间发弓弩箭炮近陈门则刀斧枪手突出交陈则出骑兵两向掩击防陈追袭少却入陈问稍憇进退俱利伺便出击虑有拒遏预为解脱计   臣按兵车乃古者常战之具闭门造车出门合辙彼此同一其制焉后世则人自为之制随其时势用其智巧而创为之不拘拘于古法然善用之者则亦可以取胜魏胜所制之车其制今不可考然大率有三曰如意战车曰弩车曰炮车今不必尽如其制诚能推求其故而以意消息之合三者以为一制为人推之车数人之力可将者树牌垂氊列枪驾炮毎两必须蔽数十人略如胜所制者毎边城制三五百两嵗遇农作之时运置田所障蔽官军俾得耕获战以为陈居以为营收获以为载不为无益【以上车法】   通典黄帝制陈法   李靖曰黄帝始立丘井之法因以制兵故井分四道八家处之其形井字开方九焉五为陈法四为间地此所谓数起于五也虚其中大将居之环其四面诸部连绕此所谓终于八也及乎变化制敌纷纷纭纭鬬乱而法不乱浑浑沌沌形圆而势不散所谓散而成八复而为一也   独孤及曰黄帝受命之始顺杀气以作兵法文昌以命将握机制胜作为陈图夫八宫之位正则数不神不忒故八其陈所以定位也衡抗于外轴布于内风云附其四维所以备物也虎张翼以进蛇向敌而蟠飞龙翔鸟上下其势以致用也至若疑兵以固其余地游车以按其后列弛张则一广失举掎角则四奇皆出   臣按陈法说者谓其为黄帝所作亦犹世人谓医书出于轩岐虽未必然而历代名医用之以己疾而取效也多矣八陈之作未必是黄帝所作然后世之善用兵者如诸葛亮李靖之徒皆本之以立战陈或建之为图或笔之于书可攷也大凡天下事必有定法法不定而能成事者未之有也朱熹曰陈者定也八陈图中有奇正前面虽未整猝然遇敌次列便已成正军矣蔡元定曰譬如一十分雄壮之人与一四五分力人厮打雄壮人只有力而四五分人却识相打法对副雄壮之人更不费力只指防将去可见八陈之法有以寡敌众之理观朱蔡二子之言则陈法与争战不为无益矣故载之   夏官中春教振旅司马以旗致民【立旗期民于其下】平列陈如战之陈中夏教茇舍如振旅之陈中秋敎治兵如振旅之陈   臣按司马中春敎振旅如战之陈盖必国之所用以战者其布列方位弥缝偏伍分合坐作进退疾徐皆有一定之号令方法故于仲春之日敎民以振旅其所演习者一皆如临战对敌之时也故曰如战之陈至于夏之茇舍秋之治兵又一皆如春之振旅焉是故今日之所以教也者即前日之所已用也者敎之于闲暇者此法也用之于临敌者亦此法也   曲礼前有水则载【音戴】青旌前有尘埃则载鸣鸢【防属】前有车骑则载飞鸿前有士师则载虎皮前有挚兽则载貔貅   郑曰戴谓举于旌首以警众也礼君行师从前驱举此则士众知所有所举各以其类象   孔頴达曰王行宜警备善恶必先知之又军陈卒伍行则并衔枚无諠声若有非常不能传道且人众广远难可周徧故前有变异则举类示之左传曰前茅虑无是也青旌谓画为青雀于旌上举示之军士望见则知前值水也鸢鸣则风生风生则尘埃起故前有尘埃则画鸱于旌首而戴之不言旌从可知也雁行列与军骑相似故前有车骑则画鸿于旌首而戴之虎威猛兵众之象若前有兵众则举虎皮于竿首挚兽猛而能挚谓虎狼之属貔貅是一兽亦有威猛若前有猛兽则举此貔貅皆欲使众见以为防也臣按史宋曹翰遣五骏骑为斥授以五色旗人执其一前有林木则举青旗烟火举赤旗虏冦举白旗陂泽举黑旗丘陵举黄旗虽不拘拘于古而得古人前茅虑无之意且简以易知行军者不可不知也   行前朱雀而后武左青龙而右白虎招摇在上急缮其怒   郑曰以四兽为军队象天也招摇星在北斗杓端主指者急犹坚也缮读曰劲又画招摇星于旌旗上以坚劲军中之威怒   孔頴达曰此明军行象天而作陈法也朱雀武青龙白虎四方宿名也招摇北斗第七星也北斗居四方宿之中以斗末从十二月建而指之则四方之宿不差军行法之既张四兽于四方而摽招摇于中上以指正四方故军旅士卒起居举动坚劲奋怒象天之行也   臣按先儒谓军之耳目在旗鼓故以朱青白以别其方色所以用众也先王之征伐非私怒也致天讨而已故随四方之色绘四方之宿而各寓以其所象而摽北斗于其中以见奉天致讨之义   进退有度左右有局各司其局   郑曰度谓伐与歩数局歩分也   孔頴达曰左右有局者军中在左在右各有部分不相滥也各司其局者军行须监领各有所司部分也臣按进退有度左右有局各司其局凡行军之法皆不外乎此无度无局则不成军矣   左传桓公五年王【周恒王】以诸侯伐郑郑伯御之曼伯为右扼祭仲足为左拒原繁高渠弥以中军奉公为鱼丽之陈先偏后伍伍承弥缝   杜预曰司马法车战二十五乘为偏以车居前以伍次之承偏之隙而弥缝其阙漏也五人为伍此盖鱼丽陈法   李靖曰按春秋鱼丽陈先偏后伍此则车徒无骑谓之左右拒言拒御而已非取出奇胜也晋荀吴伐狄舍车为行此则骑多为便唯务奇胜非拒御而已臣按杜氏所谓车战二十五乘为偏司马穰苴兵法之文也五人为伍周礼司马之文也战陈之法见于经传者始此   桓公八年楚子伐随随侯御之望楚师季梁曰楚人上左君必左无与王遇且攻其右右无良焉必败偏败众乃携矣少师曰不当王非敌也弗从战于速杞随师败绩   苏洵曰管仲谓攻坚则瑕者坚攻瑕则坚者瑕呜呼不从其瑕而攻之天下皆强敌也范蠡曰凡陈之道益左以为牡设右以为牝春秋时楚伐随季梁敎随侯攻其右无攻其左以左乃楚王之所在彊兵在焉盖一陈之间必有牝牡左右要当以吾彊攻其弱尔唐太宗曰吾自兴兵习观行陈形势毎战视敌强其左吾亦强吾左弱其右吾亦弱吾右使弱常遇强强常遇弱敌犯吾弱追奔不过数十百歩吾击敌弱常突出自背反攻之以是必胜后之庸将既不能处其强弱以败而又曰吾兵有老弱杂其间非举军精鋭以故不能胜不知老弱之兵兵家固亦不可无无之是无以耗敌之强兵而全吾之鋭锋败可俟矣故智者轻弃吾弱而使敌轻用其强忘其小丧而志于大得夫固要其终而已   臣按强弱兵家之常势胜败兵家之常事惟在要其终而已矣   宣公十有二年为敖为宰择楚国之令典军行右辕【在军之右者挟辕为战备】左追蓐【在左者追求草蓐为宿备】前茅虑无【茅明也在前者明为思虑其所无之事】中权【中军制权】后劲【后以劲兵为殿】百官象物而动【象其物类无妄动也】军政不戒而备   杜预曰在军之右者挟辕为战备在左者追求草蓐为宿备盖楚陈以辕为主也虑无如今军人前有斥候蹹伏皆持以绛及白为幡备虑有无也   孔頴达曰茅明也在前者明其为思虑所无之事恐卒有非常当预告军中兵众使知而为之备也   庄公四年楚武王荆尸授师子焉以伐随   杜预曰尸陈也荆亦楚也更为楚陈兵之法子防也楚始于此叅用防为陈   臣按随武子所谓荆尸而举则是荆尸之法创于庄公至宣公时又举行之也夫楚子以诸侯之国处荆蛮之地其行师有纪律如此士防所以谓之能用兵而不可敌也况有天下之大奉天讨以行天诛孰能御之哉   昭公二十一年公子城以晋师至救宋与华氏战于赭丘【宋地】郑翩愿为鹳其御愿为鹅   杜预曰郑翩华氏党鹳鹅皆陈名   臣按楚之陈名鱼丽郑之陈名鹳鹅即物以为名其布置之形状殆或类之与   以上论战陈之法【上】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战陈之法【下】   通典司马穰苴曰五人为伍十伍为队一军凡二百五十队余奇为握奇故一军以三千七百五十人为奇兵队七十有五以为中垒守地六千尺积尺得四里以中垒四面乘之一面得地三百歩垒内有地三顷余百八十歩正门为握奇大将军居之六纛五麾金鼓府藏辎积皆中垒外余八千七百五十人队百七十五分为八陈六陈各有千九十四人六陈各减一人以为陈之部署举一军则千军可知   苏轼曰司马法曰五人为伍五伍为两万二千五百人为军二百五十取三焉而为奇其余七以为正四奇四正而八陈生焉夫以万二千五百人而均之八陈之中宜其有奇而不齐者是以多为之曲折以尽其数以极其变钩聨蟠屈各有条理   臣按凡兵者有四正四奇皆合而为一或离而为八是曰八陈故以正合为奇胜也大抵穰苴之法即古司马之法其队伍营垒坐作进退之度皆有所本世谓之穰苴陈法陈法者所以训齐士卒使其上下如一前后左右进退周旋如身之运臂臂之使指无不如意也   孙子曰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彍弩节如发机纷纷纭纭鬬乱而不乱也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散也李靖曰臣脩其术凡立队相去各十歩驻队去师队二十歩毎隔一队立一战队前进以五十歩为节角一声诸队皆散立不过十歩之内至第四角声笼枪跪坐于是鼔之三呼三击三十歩至五十歩以制敌之变马军从背出亦五十歩临时节止前正后奇观敌如何再鼓之则前奇后正复邀敌来伺隙捣虚   吴起敎战之令短者持矛防长者持弓弩强者持旌旗勇者持金鼔弱者给厮养智者为谋士乡里相比什伍相保一鼔整兵二鼓习陈三鼓趣食四鼓严办五鼓就行闻鼔声合然后举旗   臣按説者孙吴兵法主于权谲非王者之师然其计谋虽有诡诈而其行军布陈之法则多有可取   蜀诸葛亮推演八陈图咸得其要   杜牧曰数起于五而终于八今防州诸葛武侯以石纵横八行为方陈奇正之出皆生于此奇亦为正之正正亦为奇之奇彼此相用循环无穷也诸葛出斜谷以兵少但能用六数今盩厔司竹园乃有旧垒司马懿以四十万歩骑不敢决战皆知其能也   朱熹曰陈图自古有之周官所谓如战之陈盖是此法握机文虽未必风后所作然由来须逺武侯立石于江边乃是水之囘洑处所以水不能漂荡其择地之善立基之坚如此此其所以为善用兵也   臣按亮至南中生致孟获使观于营陈之间纵使更战七纵七擒获曰公天威也司马懿按行营垒叹曰天下奇材由是观之武侯所置之陈诚非偶然也至今鱼复平沙上垒石八为行相去二丈凡六十四蕝晋桓见之谓为常山蛇势説者谓妄言耳呜呼神兵非学到自古不畱诀至人心已悟后世徒妄説苏氏之言有自哉   唐太宗问李靖曰卿所制六花陈法出何术乎靖对曰臣所本诸葛亮八陈法也大陈包小陈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古制如此臣为图因之故外画之方内环之圜是成六花俗所号耳太宗曰内圜外方何谓也靖曰方生于正圜生于奇方所以矩其歩圜所以缀其旋是以歩数定于地行缀应于天歩定缀齐则变化不乱八陈为六武侯之旧法焉   太宗曰天地风云龙虎鸟蛇斯八陈何义也靖曰传之者误也古人秘藏此法故诡设八名尔八陈本一也分为八焉若天地者本乎旗号风云者本乎旛名龙虎鸟蛇者本乎队伍之别后世误传诡设物象何止八而已乎   太宗曰五行陈如何靖曰本因五方色立此名方圆曲直鋭实因地形使然凡军不素习此五者安可临敌乎朱熹曰八陈之法毎军皆有用处天冲地轴龙飞虎翼蛇鸟风云之数各为一陈有专于战鬬者有专于冲突者又有纒绕之者   又曰古来许多陈法遇征战亦未必用得所以张廵用兵未尝仿古兵法不过使兵识将意将识士情盖未论临机应变方略不同只如地圆则须布圆陈地方则须布方陈亦岂容槩论也   臣按史称靖舅韩擒虎毎与论兵輙叹曰可与语孙吴非斯人而谁其后仕唐为大将平萧铣于江陵获辅公袥于丹阳禽颉利平吐谷浑太宗谓古韩白卫霍无以加则是靖自用其法有实效矣説者谓靖与太宗问对之书乃宋阮逸假托而作考宋仁宗命王震校正武经已有其书岂其然哉   宋仁宗曰黄帝始置八阵法败蚩尤于涿鹿诸葛亮造八陈图于鱼复平沙之上垒石为八行此即九军陈法也后至韩擒虎深明其法以授其甥李靖靖以时遭久乱将帅通达其法者颇多故造六花陈以变九军之法使世人不能晓之大抵八陈即九军九军者方陈也六花陈即七军七军者圆阵也盖陈以圆为体方陈者内圆而外方圆陈则内外俱圆矣故以圆物验之则方以八包一圆以六包一此九军六花之陈大体也六军者左右虞候军各一军为二虞候军左右军各二军为四厢军与中军共为七军八陈者加前后二军共为九军朕采古之法酌今之宜曰营曰陈本出乎一法而已止则曰营行则曰陈奇正言之则营为正陈为奇也臣按自古出师必有营有陈止而无营则无以自守行而无陈则无以制敌周礼大司马四时之敎中春振旅执鼓铎镯铙以教坐作进退徐疾疏数之节中秋治兵所载旗物若太常旗旜旐旟之属中冬大阅所以立表陈车徙坐作驰行三时之教皆所以习为陈法也若夫中夏之茇舍谓之茇舍者茇如召伯所茇之茇茇之为言草止也其所以撰车徒读书契辨号名而凡门名县鄙各以其名百官各象其事以辨军之施事盖三时之敎敎以行陈之法也夏时之敎敎以止营之法也周之制不可详惟今世兵家所传陈法虽未必如武侯卫公之旧然亦未尝无所本者也夫时势不同面势不一地之险易既有所限卒之多寡复有不齐而又敌有强弱智愚勇怯之不同有不可一槩而论者所谓陈法未必皆一一可用如古人所云者也然用之虽在乎应机然习之则在乎有素譬之学奕然局面虽不可豫料而行动机变则不可不预知也知之固未必尽皆可行然非熟之于目得之于手则亦岂能应之以心哉臣请命知兵事大臣将古人陈法详加审定櫽括以为图条陈以为説使人人易晓然后诏武臣俾其按图布陈使六军之士皆习熟于耳目见闻之间晓了于心口意虑之际一旦有事大将有所谋为处置上得所依循下知所指示而行之不难矣   宋吴璘立垒陈法毎战以长鎗居前坐不得起次最强弓次强弩跪膝以俟次神臂弓约贼相搏至百歩内则神臂先发七十歩强弓并发次陈如之凡陈以拒马为限鐡钩相连俟其伤则更代之遇更代则以鼔为节骑两翼以蔽于前陈成而骑退谓之疉陈   朱熹曰大要临陈在番休递上分一军为数替将战则食第一替人既饱遣之入陈便食第二替人第一替人力将困即调发第二替人往代第三替亦如之只管如此更番则士常饱健而不至于困之张柔直守南劒退范汝为用此法方汝为之来防也柔直起乡兵与之战令城中杀羊牛豕作肉串仍作饭分乡兵为数替以入陈之先后更迭食之士卒力皆有余遂胜汝为又刘信叔顺昌之胜大槩亦是如此时极暑探报人至云敌骑至矣信叔令一卒擐甲立之烈日中少顷问甲热乎曰热矣可着手乎曰热甚不可着手矣时城中军亦不多信叔尝有宿戒遇战则分为数替于是下令军中依次饮食士卒更番而上又多合暑药往者归者皆饮之故能大败敌人盖方我甲士甲热不堪着手则敌骑被甲来者其热可知又未免有困馁之患于此击之是以胜也   臣按朱子所论张觷刘锜所以破敌者皆是更休之法璘之疉陈法亦是更代但璘是俟其伤而更代之夫二人者皆是立为定法预分其人为班次而更休之也然璘以鼔为节则敌知我更代之期或生他计宜于未战之先某队以某人为初班替某人其次班三班亦如之别为暗号使其潜自更替之为无患也吴璘谓其疉陈法乃古束伍令束伍令见兵法尉缭子今考之不合不知何据而云然【以上陈法】   史记武王即位九年东伐以观诸侯集否师行师尚父左杖黄钺右把白旄以誓曰苍兕苍兕总尔众庶与尔舟楫后至者斩遂至盟津   马融曰苍兕主舟楫官   臣按此古人用舟师之始考齐世家太公会舟楫于盟津则舟师自武王时已有之盖以济河也其后春秋时孟明济而焚舟亦皆在乎河然亦暂以济尔非若吴楚之人用之则专以战焉昔人谓吴人以舟檝为舆马以江海为平道是其所长吴人以舟师伐楚又越军吴军舟战于江伍子胥对阖闾以船军之敎比陆军之法大翼者当陆军之车小翼者当轻车突冒者当冲车楼船者当行楼车走舸者当轻走骠骑公输般自鲁之楚为舟楫之具谓之钩拒退而钩之进则拒之又以历代史考之舟师可以进战之处东南之师趋三齐者自淮入泗而止刘裕伐南燕舟至下邳是也趋河北者自汴入河而止桓温伐燕至枋头是也舍舟登陆尚得半利趋闗中者自河而入径至长安王鎭恶以蒙冲小舰至渭桥是也水陆并进可得全利此皆以舟师进者也若夫舟师可以守之处塞建平之口使自三峡者不得下此王濬伐吴杨素伐陈之路也据武昌之要使自汉水者不得进此何尚之所谓津要根本之地也守采石之险使自合肥者不得渡盖韩擒虎尝因以灭陈也防歩之津使自盱胎者不得至盖魏大武欲道此以防宋也扼其要害使不得进此皆以舟师守者也   左传襄公二十四年楚子为舟师以伐吴   昭公十七年吴伐楚战于长岸大败吴师而获其乘舟余皇【或作艎舟名】   臣按此南国用舟师见于史者始此   哀公十年吴徐承【吴大夫】帅舟师将自海入齐   臣按此战用海舟之始吴之海道通齐盖自春秋时已然矣   汉武帝时朱买臣言东越王居保泉山更徙居大泽中今发兵浮海直指泉山陈舟列兵席卷南行可破灭也乃拜买臣为会稽太守诏买臣到郡治楼船备粮食水战具歳余买臣受诏与韩説俱击破东越   臣按西汉会稽郡治在今苏州则吴之海舟可通闽久矣臣尝因是而通考天下之海道观秦运负海粟以给北边及吴徐承帅舟师将自海道入齐汉武伐东越亦自会稽以舟师入闽则燕可至齐齐可至吴吴可至闽盖自秦以前则已通行矣然吴既可至闽闽之至广尤易易然臣于制国用条尝请复元人海运今日诚能用军三四万人舟三五千艘由海道漕运因而敎以水战则东可以制朝鲜南可以制交阯噫当元盛时而知为此备则张士诚方国珍岂敢称乱哉惜乎当时惟以运粮而不习水战   武帝时有楼船有戈船有下濑有横海江淮青齐皆有楼船军击南粤救东瓯则用江淮会稽楼船灭朝鲜则用齐楼船又开昆明池以习水战   臣按汉人之造舟以为战具于凡边江海之处皆为楼船臣窃以为船谓之楼其质必大所费盖不赀也有事而造之则缓不及事无事而造之则贮之无用之地歳久而自弊弊而又造则劳民费财多矣臣请凡为运舟者必备战具无事则用以漕有事则用以战岂不一举而两得哉今沿海卫所造为备倭船只歳歳督造而无一日之用劳费无已况操海舟与河舟不同军不素练一旦驱之登舟以战彼方晕呕吐之不暇又岂能御敌哉况其舟中器具朽腐仓卒岂能猝办贼舟多而我舟少其不能敌之决矣臣请革罢此舟备倭官军惟拒之使不登岸不必追之可也   魏曹操遗孙权书欲治水军与之会猎于吴张昭等曰操得荆州水军蒙冲鬬舰浮以沿江长江之险已与我共之矣周瑜曰操舍鞍马仗舟楫远渉江湖不习水土禽操宜在今日瑜与先主进与曹操遇于赤壁瑜部将黄盖取蒙冲鬬舰十艘载燥荻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幙上建旌旗预备走舸系于其尾时东南风急盖以十舰最着前中江举帆余船以次俱进去北军二里余同时发火火烈风猛船往如箭烧尽北船延及岸上营落烟焰涨天瑜等率轻鋭继其后靁鼓大进曹操军败退   臣按此古人焚敌舟之法   晋武帝谋伐吴诏王濬脩舟舰乃作大船连舫百二十歩受二千余人以木为城起楼橹开四出门上得驰马往来又画鹢首怪兽于船首以惧江神舟楫之盛自古无有吴为鐡鎻横截江险又作鐡椎暗置江中濬知状乃作大筏数十亦方百余歩缚草为人令善水者以筏先行遇鐡椎辄着筏而去又作大炬长十余丈大数十围灌以麻油在船前遇鎻然炬烧断于是顺风鼓棹迳造三山   臣按王濬造巨舟沿长江而下其大至方百二十歩受二千余人今长江故在舟行往来者虽百斛之舟尚有胶于浅者今晋舟如许之大转动为难要非良法也   晋有指南舟   臣按今番舶于舵楼之下亦置盘针盖凡舟皆用盘针于舟中以定方向非专设为一舟也   宋太祖开寳七年命曹彬伐南唐彬等发江陵水陆并进克池州败唐兵于铜陵遂次采石矶初唐池州人樊若水累举进士不第遂谋归宋乃渔钓采石江上月夜乘小舟载丝绳维南岸疾棹抵北岸以度江之广狭防诣汴上书言江南可取状请造浮梁以济师宋主然之遣内侍往荆湖造黄黒龙船数千艘以大舰载大竹絚自荆渚而下命丁匠营之三日桥成议者以为自古未有作浮梁渡江者宋主不听师南下以若水为向导既克池州即用为知州者水请试舟于石牌口移置采石梁成不差尺寸宋师因之济江若履平地   臣按自樊若水献量江为梁之策而江面遂不可守大抵据江为国者必得上流敌者不得我之上流若水此策亦无所施矣然是策也非但可施于江除大海外凡据水以为险者我若得其上流皆可潜遣人量其广狭以为浮筏蔑不济矣   高宗建炎四年金乌珠入冦韩世忠与相持于黄天荡世忠以海舰进泊金山下将战世忠预命工锻鐡相连为长绠贯一大钩以授士之骁防者平旦敌以舟噪而前世忠分海舟为两道出其背毎缒绠则曳一舟而入敌竟不得济乌珠既为世忠所阨欲自建康谋北归不得去或敎以芦地凿大渠二十余里上接江口在世忠之上遂傍冶城西南隅凿渠一夜渠成次早出舟金人悉趋建康世忠尾击败之敌终不得济乃掲榜募人献所以破海舟之策有敎其于舟中载土以平板铺之大船板以櫂桨俟风息则出江有风则勿出海舟无风不可动也以火箭射其蒻蓬则不攻自破矣一夜造火箭成是日引舟出江其疾如飞天霁无风海舟皆不能动以火箭射海舟蒻蓬世忠军乱焚溺而死者不可胜数世忠与余军至瓜歩弃舟而陆奔还鎭江   臣按或人之敎乌珠御宋人大舟之法今仿而用之亦可制倭人之巨舟   绍兴五年岳飞破杨太【一名幺】于洞庭太时与刘豫通负固不服方浮舟湖中以轮激水其行如飞旁置橦竿官舟迎之輙碎飞伐君山木为巨筏塞诸港汊又以腐木乱草浮上流而下择水浅处遣善骂者挑之且行且骂贼怒来追则草木壅塞车轮碍不得行急击之贼奔港中为筏所拒官军乘筏张牛革以蔽矢石举巨木撞其舟尽坏太计穷赴水死   臣按舟之大者非风不行而行风必以帆帆之制非蒻叶与竹则布为之以火箭射之无不焚者然则如之何而可曰杨幺之舟以轮激水虽无风亦可行也巧思者能师其意仿而制之则虽无风不用帆亦可行矣【以上舟师】   以上论战陈之法【下】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四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察军之情   诗邶风击鼓之首章曰击鼓其镗【击鼓声】踊跃【坐作击刺之状】用兵【戈防之属】土【土功】国【国中】城漕【卫邑名】我独南行   朱熹曰春秋隠公四年宋卫陈蔡伐郑正州吁自立之时卫人从军者自言其所为因言卫国之民或役土功于国或筑城于漕而我独南行有锋【兵端】镝【矢锋】死亡之忧危苦尤甚也   臣按本朝学士朱善曰役土功于国者此民也筑城于漕者亦此民也南行而平陈与宋者又此民也先王之于民也不得已而用之则必先其所急后其所缓未闻众役并兴罢民之力以逞己之志若斯之甚者也是亦可谓忍矣其卒至于败亡也宜哉吁国风之诗皆出于闾巷之言先王命官采民诗以观民风民之言见于诗为治者诚能因民之言而察民之心所欲与聚所恶勿施王天下之大本在此矣况征伐大事又乌可咈民之情而必从己之志哉   王风君子于役首章曰君子【妇人目其夫之辞】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凿墙而栖曰埘】日之夕矣牛羊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朱熹曰大夫久役于外其室家思而赋之曰君子行役不知其反还之期且今亦何所至哉鸡则栖于埘矣日则夕矣牛羊则下来矣是则畜产出入尚有旦暮之节而行役君子乃无休息之时使我如何而不思也哉   臣按谢枋得曰雪霏霏遣戍役而预言归期也卉木萋萋劳还率而详言归期也四牡之使寜几何时劳之曰我心伤悲吉甫在镐不过千里劳之曰我行永久吾观先王之心惟恐一人之劳苦惟恐一人之怨咨何也不如是非所以体羣臣也本于推已及物之恕发而为序情闵劳之仁岂有无期度者哉今君子于役至于不知其期仁恕之意泯然矣由是推之暂时之役近地之行犹不可以无期矧以中土之人而为边鄙之戍沙漠沍寒之塞炎蒸瘴厉之乡一籍边关永无可归之期则人之愁怨无聊也可知矣居人上者恒念及此其去也有常时其归也有定限知其苦而闵其情加以恩而厚其赏则彼虽艰苦万状亦所甘心矣唐末之祸起于厐勋桂林之戍不更后世人主尚鉴之哉   小雅采薇首章曰采薇【菜名】采薇薇亦作【生出地也】止曰归曰归嵗亦莫【晩也】止靡【无也】室靡家玁狁【北狄】之故不遑【暇也】啓【跪也】居玁狁之故其卒章曰昔我往矣杨柳【蒲柳】依依今我来思雪霏霏【雪甚貎】行道迟迟【长逺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详见真氏前书】   朱熹曰此遣戍役之诗以其出戍之时采薇以食而念归期之逺也故为其自言而以采薇起兴曰采薇采薇则薇亦作止矣曰归曰归则嵗亦莫止矣然凡此所以使我舍其室家而不暇啓居者非上之人故为是以苦我也直以玁狁侵陵之故有所不得已而然耳葢叙其勤苦悲伤之情而又风以义也程子曰毒民不由其上则人懐敌忾之心矣   又曰卒章又设为役人预自道其归时之事以见其勤劳之甚也程子曰此皆极道其劳苦忧伤之情也上能察其情则虽劳而不怨虽忧而能励矣范氏曰予于采薇见先王以人道使人后世则牛羊而已臣按采薇之诗真氏已载其全篇于格物致知之要下察民情条其言谓此戍者之情郁结于中不能以自愬者文王乃先其未发歌咏以劳之如其身之疾疚焉者而臣于此不复详载惟摘取其首末二章而备详程朱之言程氏所谓毒民不由其上则人懐敌忾之心上察民情则虽劳而不怨虽忧而能励斯二言也真得斯民之情在上者诚知军旅为毒民之具凡有兴举皆为乎民非不得已而不为及其役之也又能深察其情知其劳苦之状防其饥寒之苦怜其室家之离旷念其生业之废坠有所用心则为上所知有所效力则不为人所掩如此则彼虽劳也而忘其为劳虽忧也而忘其为忧而一于敌君王之忾而功无不成矣   诗序苕之华大夫闵时也幽王之时西戎东夷交侵中国师旅并起因之以饥馑君子闵周室之将亡伤已逢之故作是诗也其首章曰苕【陵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朱熹曰诗人自以身逢周室之衰如苕附物而生虽荣不久故以为比而自言其心之忧伤也   何草不黄下国刺幽王也四夷交侵中国背叛兵革不息视民如禽兽君子忧之故作是诗也其首章曰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二章曰何草不何人不矜【无妻曰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朱熹曰周室将亡征役不息行者苦之故作此诗言何草而不黄何日而不行何人而不将【亦行也】以经营于四方也哉   李樗曰文王之民无不得其所矣而犹视之如伤此周之所以兴也幽王之民愁苦甚矣而幽王曽不之恤视民如禽兽此周之所以亡也兴亡之鉴岂逺乎哉   谢枋得曰东山采薇出车杕杜诸诗序情闵劳皆以室家之望者为説同为天民血气嗜欲岂有异哉先王以民待民幽王之待民如犬马耳故曰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臣按先儒谓苕之华言国家之衰微时物之凋耗人民不聊其生天运穷矣何草不黄言士民役使之烦数征行之劳苦上之人视之与禽兽无异人事极矣周室至是无可为矣此黍离所以降为国风也噫人君当四方无虞之时九重清燕之时试以二诗与先儒所论者而讽味焉其尚日思所以爱惜民力而培养元气凡有兴师动众揆之于天道人情物理事势茍可以已者无不已之非甚至于不得已无不已焉者以民待民而不至以犬马待其民必毋使天运至此而穷人事至此而极如二诗所云者天下岂有乱亡之祸哉   桑柔芮伯刺厉王也其二章曰四牡骙骙旟旐有翩乱生不夷【平也】靡国不泯【灭也】民靡有黎【黒也】具【俱也】祸以烬【灰烬】于乎有哀国歩【运也】斯频【急蹙也】   朱熹曰厉王之乱天下征役不息故其民见其车马旌旗而厌苦之自此至第四章皆征役者之怨辞也辅广曰王者岂能无所征役但出于不得已则民将悦而从之以忘其劳今也使人见其车马旌旗而厌苦若是则民不可得而用矣乱生不夷乱日生而无平定之期也无国不灭无民不烬则甚言之耳君子之哀则哀其国家运祚之急蹙也   其三章曰国歩蔑【灭也】资【咨也】天不我将【养也】靡所止疑【定也】云徂何往君子实维秉心无竞【争也】谁生厉【怨也】阶至今为梗【病也】   朱熹曰言国将危亡天不我养居无所定徂无所往然非君子之有争心也谁实为此祸阶使至今为病乎葢曰祸有根原其所从来也逺矣   辅广曰居无所定则无以自安也徂无所往则无以避患也凡为君子则其心无所争耳然不知谁为此厉阶而使至今为病乎   其四章曰忧心慇慇念我土【乡也】宇【居也】我生不辰【时也】逢天僤【厚也】怒自西徂东靡所定处多我觏【见也】痻【病也】孔棘【急也】我圉【边也】   辅广曰土宇谓乡里与室家也周在西故曰自西徂东前三章虽皆是征役者怨辞然二章则言乱生不已而要其祸乱之终三章则言行止无定而原其祸乱之始四章则言多矣我之见病也急矣我之在边也情益切而辞益哀矣   臣按桑柔之诗凡十六章此四章皆士卒遭乱离而厌苦自伤之辞人君当承平无事之时而讽之于口察之于心必先有以调息而消弭之使其厉阶不生国歩不频民之居者皆有定所民之出也皆有定向不至于多矣其见病也急矣其在边也则夫横目而黎首者见其车马之盛旌旗之美则欣欣然有喜色而不疾首蹙頞以相哀相怨矣   汉高祖四年下令军士不幸死者吏为衣衾棺敛转送其家   六年令吏卒从军至平城及守城邑者皆复终身勿事八年又令士卒从军死者为槥归其县县给衣衾棺具祠以少牢长吏视葬   臣按复谓除其赋役也   光武建武元年从蓟还范阳命收吏士   臣按高光皆起自兵间目见军士之劳苦故其于死者眷眷如此也死者感恩于地下则未死者安得不大有所感乎古人于犬马之死犹必之以帷葢况兵士有功于我乎   唐陆贽言于徳宗曰旷嵗持久师老费财加筭不止于舟车徴卒殆穷于闽濮笞肉捶骨呻吟里闾送父别夫号呼道路杼轴已甚兴发已殚而将帅犹曰财不足兵不多又曰兴师四方无逺不暨父子诀别夫妇分离一人征行十室资奉居者有餽送之苦行者有锋刃之忧去留骚然而闾里不寜矣   防又言曰古之善选置者必量其性习辨其土宜察其技能知其欲恶用其力而不违其性齐其俗而不易其宜引其善而不责其所不能禁其非而不处其所不欲而又类其部伍安其室家然后使之乐其居定其志奋其气势结其恩情抚之以惠则感而不骄临之以威则肃而不怨靡督课而人自为用弛禁防而众自不故出则足兵居则足食守则固战则强其术无他便于人情而已矣今则散徴士卒分戍边陲更代往来以为守备是则不量性习不辨土宜邀其所不能强其所不欲求广其数而不考其用将致其力而不察其情斯可以为羽卫之仪而无益备御之实也何者穷边之地千里萧条寒风裂肤惊沙目与豺狼为邻伍以战鬪为嬉游昼则荷戈而耕夜则倚烽而觇日有剽害之虑永无休暇之娱地恶人勤于斯为甚自非生于其域习于其风防而覩焉长而安焉不见乐土而不迁焉则罕能寜其居而狎其敌也   又曰今者穷边之地长镇之兵皆百战伤夷之余终年勤苦之剧角其所能则练习度其所处则孤危考其服役则劳察其临敌则勇然衣粮所给惟止当身例为妻子所分常有冻馁之色而闗东戍卒嵗月践更不安危城不习戎备怯于应敌懈于服劳然衣粮所颁厚逾数等丰约相形隔絶斯甚   臣按陆防之言灼见人情事弊而于征行之劳扰边塞之苦楚人情之哀怨军伍之事宜忽忽如昨日事如身亲履其地而目亲见其人辛苦劳顿悲啼怨恨阽于死亡欲求须之生而不可得也其所以为之处置者则又如亲见其人亲理其事必如此而后可不如此则决然有不可者非泛泛然而虚为之言也后世圣君贤辅凡防所言皆当恒写一通置之座隅使边塞寒苦之状士卒哀怨之情恒接乎目每动于心   宋太祖建隆元年给攻城役夫死者人绢三匹复三年三年又诏瘗征蜀战死士卒被伤者给缯帛   臣按创业之君一戎衣而有天下虽曰天命然非人力亦不能以成也同时将士与我百战以争天下致我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大而又传于子孙世世享其富贵而无穷其一时攀鳞附翼之人幸而生者固与我共享之矣而其子孙亦与有焉若夫不幸而死者则是徒以一命而膏草野何为也哉此古之帝王所以既用人之力必防人之身非徒防其生而必防其死也继世之君坐享富贵者尚体祖考之心而毋忘其富贵之所自哉   张方平言于仁宗曰战胜之后陛下可得而知者凯旋捷奏拜表称贺赫然耳目之观至于逺方之民肝脑屠于白刃筋骨絶于餽饷流离破产鬻卖男女薫眼折臂自经之状陛下必不得而见也慈父孝子孤臣寡妇之哭声陛下必不得而闻也譬犹屠杀牛羊刳脔鱼鼈以为膳羞食者甚美死者甚苦使陛下见其号呼于梃刃之下宛转于刀几之间虽八珍之美必将投箸而不忍食而况用人之命以为耳目之观乎   臣按此苏轼代方平所草之奏也人君有欲用兵以广地而雪愤者观此亦可以惕然于心矣   或言古人之兵当如子弟之卫父兄而孙吴之徒必曰与士卒同甘苦而后可是子弟必待父兄施恩而后报也朱熹曰廵三军拊【抚也】而勉【慰也】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纩绵也言悦以忘寒此语出左传】此意也少不得   臣按孔子曰体羣臣则士之报礼重解者曰体者设以身处其地而察其心也此言最善形容夫人君之于士卒虽曰势分悬絶然其好恶则初无以异人君诚能设以其九重之身而处夫四塞之地而察其好恶之情切切然形之于言孜孜然念之于心恒使万里之外如在咫尺之间边塞之境恒在殿陛之下有情而无不达有功而无不知有屈而无不伸则凡为吾御边而敌忾者岂有不尽其心也哉或者之言所谓古人之兵当如子弟之卫父兄此就下人而言大义固当如是也若夫居人上者不能体情以尽下而惟责下之尽义非所谓以人望人也朱子所谓廵而拊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此意也少不得非但为将者少不得也而为君者亦岂可少哉   以上论察军之情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遏盗之机【上】   周礼士师之职掌乡合州党族闾比之聨与其民人之什伍使之相安相受以比追【追防】胥【抟盗贼】之事以施刑罚庆赏   郑曰乡合者乡所合也   贾公彦曰合其人民之什伍者此即因内政寄军令之类五家为比比即一伍也二伍为什以此什伍比追胥焉   臣按先儒谓聨比其居什伍其人乡官之事也而士师掌之比追逐偦伺盗贼之事可见成周盛时虽称极治而圣人为民防患之心无所不及故乡各有所司而士师又合而治之以比合比以闾合闾以聨其居以伍合伍以什合什以聨其人所以然者使之相安有不安者必其人非聨比闾者矣使其相受有不受者必其人非比什伍者矣于是即其相安相受之同什伍者比而合之以抟盗贼昼则追逐之夜则偦伺之废事者则士师施之以刑罚有功者则士师施之以庆赏后世于里巷设为火铺更夫使之互相觉察以防盗贼其原葢兆于此   士师掌士之八成一曰邦汋二曰邦贼三曰邦谍四曰犯邦令五曰挢邦令六曰为邦盗七曰为邦朋八曰为邦诬   郑曰邦汋者斟酌盗取国家宻事邦贼为逆乱邦谍为异国反间者犯邦令干冒王敎令者挢邦令称诈以有为者为邦盗窃取国之寳藏者   王昭禹曰为邦朋为私党以乱民也为邦诬造讹言以惑众也   臣按八者而谓之成成者国法之成事品式也朝廷为此八者之成事品式以禁制夫臣民其事皆谓之邦者以见此乃国家之大事所以系安危治乱者非但乡党州闾之事也八者之中邦汋邦谍是交通外国之事犯令挢令是干犯王法之事邦盗不过窃取国货而已其间最是为邦朋者聚党以乱民为邦诬者讹言以惑众为邦贼者搆逆以称乱三者乃国家之大恶生灵之祸本有天下国家者所当预惩宿戒者也先王立八成之法使士师掌之而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所以杜其几微遏其萌蘖者岂不豫哉   司厉掌盗贼之任器货贿辨其物皆有数量贾而揭之入于司兵   郑曰任器货贿谓盗贼所用伤人兵器及所盗财物也入于司兵若今时杀伤人所用兵器盗贼赃加责没入也   吴澂曰贾而揭之定其所直之价而识之也   臣按司厉一官専主追徴贼赃   野庐氏掌达国道路至于四畿比【犹校也】国郊及野之道路宿息【庐之属】井树若有賔客则令守涂地之人聚【与柝同】之有相翔者诛之   郑曰庐客行道所舍达谓廵行通之使不陷絶也宿息庐之属賔客所宿及昼止者也井共饮食树为蕃蔽相翔犹昌翔观伺者也聚之聚击以宿卫之也有奸人相翔于賔客之侧则诛之不得令冦盗宾客   臣按周礼遗人凡国野之道十里有庐庐有饮食三十里有宿宿有路室路室有委五十里有候馆候馆有积所以待宾客师役使命之往来既已掌于地官矣而秋官之野庐氏又职往来按比而肃其守卫焉由是观之可见古昔盛时所以防盗者无所不至非但以安行旅之往来实所以示国威之严肃也昔周定王使单襄公聘于宋假道于陈以聘楚道茀不可行而知陈之不能守其国矧惟堂堂乎大朝威名逺詟于万里之外九夷八蛮无不归仰顾于畿甸之间国门之外盗贼时时窃发公行以刼掠行旅斯声也岂可闻于遐外乎当道者以此为小事故不以闻葢不知周官设野庐氏之意单襄公讥陈人之语也【臣请严勅捕盗之官都城之外五百里内有盗贼刼掠者其应捕及统督者不获盗皆革其冠服俾以必获为期三月之外除其名然京师地大而人众俗杂五方难于辨识与其督责于其后孰若豫备于其先请于都城之外分为数路每路约量逺近立一望楼毎楼于常操军拨马军十名歩军十五名五日一番轮守楼上置鼓一白旗一烽火一遇有盗贼楼上军即擂鼔举烟以白旗指其所往之方楼下军具器械逐之必抵其所至如此不必严刑督责而盗自无矣若夫冬月河氷之后于都城外设东西二营委军官一员督领马军各一二百名有大车运载者许其豫投辞告知会集众军必五车然后偕行每车差马军三名防送其军人刍料之具就俾僦车者给之仍先行合经由军卫如自良乡至涿州涿州至河间河间至徳州临清济寜以至于徐州此数处该班官军十月以后暂免赴操俾委官督领马军以次送至交换处遇有回车仍令顺防以回如此则道途无壅塞之患商宦无畏途之忧四方之人经歴艰险至于近郊举首仰望九重宫殿于红云紫雾之中即有登仙之乐矣】   司寤氏掌夜时以星分夜以诏夜士夜禁御晨行者禁宵行者夜游者   郑曰夜士主行夜徼候者   王安石曰御晨行者御使须明而行禁宵行者禁之使止也   臣按此所谓夜禁也今制一更三禁人行五更三防放人行即此意   脩闾氏掌比国中【城内】宿【谓宿卫】互者与其国粥【养也谓羡卒】而比其追【逐冦】胥【读为偦】者而赏罚之禁径逾者与以兵革趋行者与驰骋于国中者邦有故则令守其闾互唯执节者不几【察也】   郑曰禁径逾者兵革趋行者驰骋于国中者皆为其惑众也   贾公彦曰邦有故谓有冦戎大丧札皆恐有奸非则令各守闾巷门有执节公使者不几察也   刘彞曰掌比国中宿互者谓检国中夜士之守宿也互谓行马以断夜行者也谓击柝以守门闾而传更者也国之羡卒使之什伍以追偦擒捕冦贼获多者赏之否则罚之   臣按成周之世所以防奸盗者畿内则有野庐氏城内则有脩闾氏是以都城内外奸无所容闾里之问斩然以齐门巷之列肃然以寜虽有不逞之奸无由而起猝遇非常之变有以制服之而不至于猖肆也脩闾氏掌比国中宿互者国中王城之中也比合什伍宿卫于王城之中以为追逐偦伺之备各于闾巷之间设为互以断行即今鹿角之类设为以传更即今木柝之属夜行有禁则入息者不趋于晦防之时更漏分明则向晦者皆知夫早晩之候葢冦盗之兴皆于夜静人息之时而官府特于闾巷之间存此数辈俾其不寐以为奸盗之防此古昔盛时非独海宇之内无有大奸大冦而于闾里门巷之中虽胠箧穴墉之小盗亦无有也呜呼天下之事何者而不起于微小哉惟其絶之于微小所以不使其延蔓滋长而至于大且着也【国初于南京设为四十八卫每卫各有营营两际各为门本卫官军就居其中遇有警急起集为易又于五城各设兵马司设立弓手専以廵徼京城内外即周官脩闾氏之职也又于各坊里巷立为火铺支更守夜其与脩闾氏所谓互追偦者无以异焉葢卫有所定居则呼召之军易集廵徼有攸司则追偦之责有归祖宗思患豫防之意深矣惟今京师葢袭胜国之旧街坊里巷叅错不齐而卫所散处而士卒之名尺籍者聚散无常甚者野处在数十里之外幸而承平无事一旦不幸而有意外之变出于仓猝之间急欲有所召集岂不难哉臣愚欲于无事之先而豫为有事之备请复祖宗南京旧制虽然时异势殊当守成之后而为创始之谋诚未易也无已请用祖宗之意以为今日之备可乎夫南京之卫四十八今京卫七十有余其卫署随处散置中亦有未置署者且其军士虽系籍卫中食粮至其操练以待调发则分在各营必欲使每卫各为一处聨比其居决有不能者今名籍在卫所队伍在将领而其所居之地方则各属兵马司也今京城地大人众聚四海之人杂五方之俗承平日久人烟众盛奸宄实繁一城之大仅设五司官僚十数员兵卒百十辈而京城内外不下百十万人家力有所不周势有所不及臣请毎城量地广狭逺近添设行兵马司数处每处添设副指挥一员居守其司署相去以鼔相闻为限司前用四木建鼔楼一所添兵置鼔以支更每更击鼔而火铺则击析以相应由近及逺不许杂乱又于该辖地方除官民及匠外凡系见操官军在地方住者不分赁寄及上班者皆俾报名附册就于本坊见居军官中推举其管操者一员官最高者或侯伯或都督都指挥无则把总指挥为众信服者奏闻以为地方总领每季一造册册成各为三一留本司一送兵部一送总领官每季行兵马司率领本坊见居官军起赴总领官私居叅见每年四见此外不许擅自起倩旧例每兵马司嵗委御史一员督察今既多立分司宜随地方广狭添差分管遇有儆急兵部下兵马司行御史督该司起集该方官军赴总领处听用如此则仓卒事起有备无患虽非祖宗设立军营初制然于其间处置得宜运用有方则亦其遗意之彷佛也又京城内外自来街坊因袭前代旧名俚俗不雅混乱无别宜令各该御史督同兵马司官分界画图别立新名每处立一大铺分统小铺每小铺设更夫六名每夜自二更一起守至四更三防止其初更及五更不禁人行每更二人一守一廵其大铺更夫倍之大铺之立必在本巷内出大街口边对立木橦二四尺以下悬铁索三以截断行路二更一防以后即横絙以絶往来至四更三方开其他小巷口可通大街处俱为栅门一更三防即鎻断五更一防方开各行司为印烙牌数十面遇有公事及人家水火昏丧急等事许先赴行司告领牌面遇夜照放无牌而阑出及擅开者坐以罪每大铺置大铜锣一面小铺各置其小者一面遇有盗窃即声锣相应其城中大街及城下皆不必立铺其大街中及城下居者俱分守各巷口大铺大约京城直南北大街不过数处假如崇文门自门至四楼为一节又自此抵城下为一节每节夜拨马军十五名每夜止廵二更三更四更更轮五骑往来廵逻其余仿此其九门城垣之下以城为限每城拨军之数亦如之其廵逻之军五军大营每日于见操官军内轮差如此则人家有盗贼之警而更铺得以阑拒而贼不得以出入国家有仓猝之变而军士易于召集而贼不得以纵横此虽末之事而所闗系实大为国逺虑者可不加之意乎臣因是而又有一见焉昔者周幽王举火以戯诸侯则是三代之时不独边境置立烽火而宫禁之中亦有之也今国家运气隆盛徳泽深厚所谓亿万年盘石之宗泰山而四维之者也万无意外之事然杞人忧天天岂有坠理而杞人忧之忧之诚愚也然不失为爱天之深臣愚请于皇城中豫蓄二高竿猝有不测之事即于琼岛上立之悬红灯为号其事缓急以灯多少为符预以遍告诸总戎大臣俾知其故又于九门上各立高竿以悬红灯定多少之数以示缓急之别徧告诸军以为进止分散之令如此则不烦三令五申而六军万姓可不言而谕不召而至矣此亦愚者之一虑】   论语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茍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朱熹曰言子不贪欲则虽赏民使之为盗民亦知耻而不窃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徳风小人之徳草   朱熹曰为政者民所视效何以杀为欲善则民善矣尹焞曰杀之为言岂为人上之语哉以身敎者从以言敎者讼而况于杀乎   臣按宋范祖禹上疏于其君首引鲁论此二章孔子答季康子之问之语而继之曰臣始读此二章书葢尝疑之以为圣人之言主于敎化而已行之未必有近效也及观唐太宗初即位与羣臣论止盗或请重法以禁之太宗哂之曰民之所以为盗者由赋役繁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亷吏使民衣食有余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邪自是数年之后海内升平路不拾遗外户不闭商旅野宿焉观太宗之政如此乃始知圣人之言不欺后世行之必有效也夫以区区之鲁国季康子为相孔子犹劝之以不欲所以止盗况天子之为天下乎伏见熈寜臣僚有奏请别立盗贼重法者自行法以来二十余年不闻盗贼衰止但闻其愈多耳古者开衣食之源立敎化之官先之以节俭示之以纯朴有邪僻之民然后齐之以刑岂有不治其本専禁其末哉祖禹所谓本者开衣食之源立敎化之官先之以节俭示之以纯朴是已然先以节俭示以纯朴非无欲而欲善者不能也人君本节俭纯朴以为治则民之衣食足矣而又得人以敎化之则民皆化于善而仰事俯育之皆足放僻邪侈自不为矣   子曰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苏辙曰古之圣人止乱以义止盗以义使天下之人皆知父子君臣之义而谁与为乱哉昔者唐室之衰燕赵之人八十年之间百战以奉贼臣竭力致死不顾败亡以抗天子之兵而以为忠臣义士之所当然当此之时燕赵士唯无义也故举其忠诚専一之心而用之天下之至逆以拒天下之至顺而不知其非也孟子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放僻邪侈无不为己故夫燕赵之地常苦夫士大夫之寡也   臣按苏辙谓止乱以义止盗以义使天下之人皆知父子君臣之义谁与为乱哉臣窃以为乱与盗皆起于血气之勇心志之欲也夫盗之起始于里闾积而至于为大盗则乱天下矣是以古之圣王必制民恒产使其仰事俯育之有余敎以礼义使其知尊君亲上之当务则其心志有所养而不敢肆其欲血气有所制而不敢逆乎理则里社之间偷窃之盗且不作矣虽欲为乱何所资而起乎   秦二世时发闾左戍渔阳者九百人屯大泽乡阳城人陈胜阳夏人吴广为屯长防天大道不通度已失期法皆斩胜广因天下愁怨乃杀将尉令徒属曰公等皆失期当斩假令母斩而戍死者固什六七且壮士不死则已死则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寜有种乎众皆从之乃为坛而盟称大楚攻大泽乡防之比至陈卒数万人入据之遂自立为王郡县苦秦法争杀长吏以应之使从东方来以反者闻二世怒下之吏后至者曰羣盗鼠窃狗偷郡守尉方逐捕今尽得不足忧也乃悦   臣按盗贼之起葢有所因也秦自始皇以来所以劳民力苦民心费民财戕民命者非一日矣民无以为生举手动足何者非杀身之地使有一隙生路民亦不寻死矣不得已而死中求生此广胜之徒所以造乱也二世承始皇酷虐之后天下愁怨之时虽施之以仁恩惠政犹恐不能补救况又自蔽其耳目哉盗已众矣而犹称无盗臣下有言盗者反怒之不当怒而怒当忧而不忧天下安得不乱哉   汉武帝天汉中东方盗贼滋起攻城邑取库兵释死罪杀二千石掠卤乡里道路不通上始使御史中丞丞相长史督之弗能禁乃使光禄大夫范琨等衣绣衣持节虎符发兵以兴击所至得擅斩二千石以下诛杀甚众一郡多至万余人数嵗乃颇得其渠率散卒失亡复聚党阻山川者往往而羣居无可奈何于是作沈命法曰盗起不发觉发觉而捕弗满品者二千石以下至小吏主者皆死其后小吏畏诛虽有盗不敢发府亦使其不言故盗贼寖多上下相为匿以文辞避法焉   臣按立法以除盗贼不可以不严亦不可以过于严不严则有司不肯用心除贼遂至养成大祸过于严则有司恐罪及己上下相防蔽以避文法因而驯致大乱二者皆非中道也盗贼之起必推求其致盗之由既得其由必研穷所以至于此者何故也既得其故必反其所为以民待民而不以盗待民如是而民为盗犹自若也然后以盗待之大抵民之所以为盗之故不在朝廷则在官吏又不然则是奸民之乗间生事也国家不幸而有盗贼之起则必反而思其所以致之者其祸起于朝廷则反已自责去其弊政起于官吏则根究所自而诛逐其人若但出于奸民则必急絶之痛惩以警众使毋至于滋蔓也如此处之庶防得中道乎   宣帝时渤海嵗饥盗贼并起上选能治者丞相御史举龚遂拜渤海太守召见问何以治盗贼对曰海濒遐逺不霑圣化其民困于饥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盗弄陛下之兵于潢池中耳今欲使臣胜之邪将安之也上曰选用贤良固欲安之也遂曰臣闻治乱民犹治乱绳不可急也惟缓之然后可治臣愿丞相御史且无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从事上许焉加赐黄金赠遣乗传至渤海界郡发兵以迎遂皆遣还移书勅属县罢逐捕吏诸持田器者皆为良民吏毋得问持兵者乃为贼遂单车至府盗贼闻遂敎令即时解散弃其兵弩而持钩【防也】鉏于是悉平民安土乐业遂乃开仓廪假贫民选用良吏慰安牧养焉齐俗奢侈好末技不田作遂躬率以俭约劝民务农桑各以口率种树蓄养民有带持刀劒者使卖劒买牛卖刀买犊曰何为带牛佩犊劳来循行郡中皆有畜积狱讼止息至是入为水衡都尉臣按宣帝以渤海盗起选能治者丞相以龚遂应诏可谓得人矣以今观之虽曰遂之才能然非相臣之举则帝无由得以用之宣帝召至殿庭亲行诘问假之以文法宠之以厚赐此遂所以尽心效力使郡之盗贼悉平而皆为良民也于此一事可见宣帝留心民瘼虽以一遐逺之郡二千石之吏犹拳拳如此葢欲无负乎上天之付托祖宗之传序而亦不虚受臣民之供奉爱戴也   甘露元年免京兆尹张敞官数月京师吏民懈弛枹鼓数起而冀州部中有大贼天子使使者即家召敞拜冀州刺史到部盗贼屏息   臣按朝廷不可无名望之臣名望之臣一足以当才能之臣十夫才能有无固在乎其人而其名望则系人君优假以养成之也朝廷有此名望之臣天下之人闻之有素一旦有繁剧难处之事委以任之则事半而功倍矣盗贼虽曰小人然非有智术者亦不能以聚众也所以敢于犯天诛而为灭族之举者非不知王法之严也自恃其能而谓人皆不已若也而一闻有智术出其右者其气自馁而从之者亦泮然解散矣宣帝起张敞而用之葢此意也   以上论遏盗之机【上】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遏盗之机【中】   灵帝时钜鹿张角事黄老以妖术敎授号太平道自称大贤良师呪符水以疗病令病者跪拜首过遣弟子游四方转相诳诱十余年间徒众数十万自青徐幽冀荆扬兖豫莫不毕应填塞道路郡县反言角以善道敎化为民所归杨赐上言宜敕州县简别流民防归本郡以孤弱其党然后诛其渠帅可不劳而定事留中司徒掾刘陶复上疏申赐前议帝殊不为意角遂置三十六方方犹将军也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帅讹言嵗在甲子天下大吉以白土书京城寺【官署】门及州郡官府皆作甲子字大方马元义等先收荆扬数万人以中常侍【内官也】封谞徐奉等为内应约以三月五日内外俱起至是角弟子唐周告之于是先收元义车裂诏三公司案验宫省直卫及百姓事角道者诛杀千余人角等知事已露驰敕四方一时俱起皆着黄巾为帜所在燔刼长吏逃亡旬月之间天下响应   臣按黄巾之起始于张角以符水治病遂至转相诳诱逺至十余年多至数十万天下九州从之者八州内而宫省之宦官近而京城之直卫莫不事其道而同其谋其原皆起于符水呪病而已今天下往往有以此治病以求衣食者而京师尤多不徒不禁絶之而又为之建祠宇用其人以清要之职则又不独下之人为所惑而已也呜呼先王之世左道惑众者必诛政恐其惑世而驯致于大乱也有志于防乱者可不戒之于防哉   灵帝以黄巾日盛召羣臣防议北地太守皇甫嵩以为宜解党禁益出中藏钱西园廐马以班军士中常侍吕彊曰党锢久积人情怨愤若不赦宥与角合谋为变滋大请先诛左右贪浊大赦党人料简牧守能否则盗无不平矣帝惧而从之时宦官赵忠张让等贵宠第宅拟宫室及封谞徐奉等事发上诘责诸常侍曰汝曹常言党人欲为不轨皆令禁锢今党人更为国用汝曹反与角通   臣按张角之乱积十余年而人从之者防徧天下则虽内官在天子左右亦与之通谋无一人敢言者何也葢一时贤人君子中常侍皆以谋为不轨而禁锢之是以举世之人莫不缄口结舌也吕彊谓不赦党人将与角合谋此葢以危言激帝尔党人岂为乱者哉是知为治之急务莫急于通人言人言不通虽以天下之大皆从一贼而无一人之敢言黄巾之乱若非其党之自言则灵帝终不知也呜呼后世人主宜以为鉴   黄巾余党贼帅韩忠复据宛拒朱儁儁鸣鼓攻其西南贼悉众赴之儁自将精卒掩其东北乗城而入忠乃退保小城乞降诸将欲听之儁曰兵固有形同而埶异者昔秦项之际民无定主故赏附以劝来耳今海内一统惟黄巾造逆纳降无以劝善而更开逆意使贼利则进战钝则乞降纵敌长冦非良计也   臣按处事者当知天下之大义朱儁谓秦项之际民无定主故赏附以劝来耳今海内一统惟黄巾造逆故不纳其降以纵敌长冦以为形同而势异呜呼此岂但形势哉大义亦不过如此也   交阯多珍货前后刺史多无清行故吏民怨叛执刺史选贾琮为交阯刺史琮到部讯其反状咸言赋敛过重百姓莫不空单京师遥逺告寃无所民不聊生故聚为盗贼琮即移书告示各使安其资业招抚荒散蠲复徭役诛斩渠帅为大害者简选良吏试守诸县嵗间荡定百姓以安巷路为之歌曰贾父来晩使我先反今见清平吏不敢饭   苏洵曰天下之势逺近如一以吾言之近之可忧未若逺之可忧之深也今广南川峡例以为逺而朝廷稍有所优异者不复官之于此矧其地控制南夷氐蛮最为要害土之所产又极富伙明珠大贝纨锦布帛皆极精好水载出境而其利百倍故吏不能皆亷方今赋取日重科敛日烦罢弊之民不任官吏复有规求于其间淳化中李顺窃发于蜀州郡数十望风奔溃近者侬智高乱广南乗胜取九城如反掌国家设城池养士卒蓄器械储米粟以为战守备而凶防一起若渉无人之境者吏不肖也   臣按天下之地势虽有内外逺近而圣人一视以同仁初无内外逺近之异焉观贾琮之治状苏洵之议论晓然知逺方之民所以易动者非民之性习然也治之者不得其人也葢逺方州县得一良令如得胜兵三千人得一良守如得胜兵三万人得一良部使者如得胜兵三十万人方其相安无事之时一方数千里之地若藩若郡若县得二三十辈之贤守长则足以安之矣不幸而民穷起而为盗为乱非得数十万人马钱粮未易以平之也呜呼当道之大臣掌铨选者何苦不为国计不为地方计而専为仕者之计不权其轻重缓急而拘拘于逺近内外之较哉非独不智葢不忠也   元魏孝文以李崇为兖州刺史兖土旧多刼盗崇命村置一楼楼皆悬鼓盗发之处乱击之旁村始闻者以一击为节次二次三俄顷之间声布百里皆发人守险要由是盗发无不禽获其后诸州皆效之自崇始也臣按李崇建楼置鼓防盗之法今亦可行然可于盗发之时行之平时不用亦可   孝明时盗贼日滋征讨不息国用耗竭豫徴六年租调犹不足乃罢百官所给酒肉又税入市者人一钱及邸店皆有税百姓嗟怨郎中辛雄上疏以为夷夏之民相聚为乱岂有余憾哉正以守令不得其人百姓不堪其命故也宜及此时早加慰抚宜分郡县为三等清官吏选补之法不拘以停年三载黜陟有称职者补在京名官如不歴守令不得为内职则人思自勉枉屈可伸彊暴自息矣   臣按北魏之时以盗贼滋发之故征讨不息遂至国用耗竭而行一切聚敛之法议者归其罪于守令不得其人诚是也今宜为之法曰州县境中有盗羣聚至五十人以上者半年不获亲民官革去冠带捕贼一年不获者除名府官及分廵官递减其罪获盗之数十获其三即与准免   隋炀帝谋讨高丽诏山东置府令养马以供军役又发民夫运米塞下车牛往者皆不返士卒死亡过半耕稼失时谷价踊贵东北边尤甚斗米值数百钱所运米或粗恶令民籴以偿之又发鹿车夫六十二万二人共推米三石道途险逺不足充糇粮至镇无可输皆惧罪亡命重以官吏侵渔百姓穷困于是始相聚为羣盗邹平民王薄拥众据长白山剽掠齐济之郊自称知世郎言事可知矣又作无向辽东浪死歌以相感劝避征役者多往归之于是平原刘霸道漳南窦建徳鄃人张金称蓨人高士达皆聚众为乱自是所在羣盗蜂起不可胜数徒众多者至万余人攻陷城邑   臣按周书有之抚我则后虐我则雠所谓虐之之甚者有三焉征戍之无已劳役之无已科敛之无已有一于此皆足以致乱为人上者盍亦反思乎吾之祖若宗皆起自匹夫吾幸承祖宗之祚防而有今日贵贱不同而好生恶死则同好逸恶劳则同好取恶予则同设使吾身处民之地上之人如此虐我必欲尽取吾之财使吾父母冻馁必欲竭尽吾之力使我亲属离亡吾堪此否乎一旦叛我起而为乱而吾之位得安乎身得乐乎不安不乐则吾不能以不操心纵假势力以平之则所损亦多矣况未必能平乎古语有言水所以载舟亦以覆舟得乎民心则为天子失乎民心则为独夫得民心之道无他惜民财爱民力而已民之财恒自足民之力恒有余则得其心矣此保天下夀国脉之第一事也   唐懿宗咸通九年初南诏陷安南敕徐泗募兵二千赴援分八百人别戍桂州初约三年一代至是戍桂者已六年屡求代还徐泗观察使崔彦曽性严刻押牙尹戡等用事以军帑空虚不能发兵请令更留戍一年戍卒闻之怒都虞候许佶等作乱推粮料判官厐勋为主刼库兵北还所过剽掠州县莫能御诏遣中使赦其罪部送归徐各以私财造甲兵旗帜招集亡命众至千人陷宿州城悉聚城中货财募兵得数千人自称兵马留后寻陷徐州城城中愿从者万余人勋又募人为兵人利于剽掠皆断鉏首而鋭之执以应募由是贼众日滋官军数不利遂破鱼台等县又陷都梁城据淮口漕驿路絶勋又分遣其将南冦舒庐北侵沂海破沭阳下蔡乌江巢县攻陷滁州大掠泗州勋自谓无敌于天下作露布散示诸寨乗胜围夀州掠诸道贡献商货既而诸道兵大集于宋州勋始惧应募者益少勋乃驱人为兵敛富室及商旅财十取七八杀崔彦曽自称天册将军勋自九年七月作乱至明年八月始为官军所平   胡寅曰何以聚人曰财故省费节用恐穷竭而召祸也民无信不立故明约慎令恐欺诈而人携也徐卒所以叛者为崔彦曽失信而已彦曽所以失信者为军帑空虚而已自宣宗末年诸镇相继逐帅而叛言事者以谓藩镇减削衣粮以充贡献之所致况懿宗穷奢极侈所费不赀则敛财之方必又多岐州府调度仅足自给一有变故无以应之如徐州是也然则俭与信岂非为国之急务乎   臣按唐末之乱始此宋祁曰易云丧牛于易有国者知戒西北之虏而不知患生于无备唐亡于黄巢而祸基于桂林易之意深矣后世人主宜鉴前代之所以亡而兢兢于今日省费节用以足国之用明约慎令以孚人之心而毋驯致于唐人桂林之乱也哉   僖宗时政在臣下南衙【宰相】北司【宦官】互相矛盾自懿宗以来奢侈日甚用兵不息赋敛愈急关东连年水旱州县不以实闻上下相防百姓流殍无所控诉相聚为盗所在蜂起州县兵少加以承平日久人不习战每与盗遇官军多败干符元年濮州人王仙芝始聚众数千起于长垣明年宛朐人黄巢亦聚众数千应仙芝巢少与仙芝俱以贩私盐为事巢善骑射喜任侠粗渉书传屡举进士不第遂为盗与仙芝攻剽州县横行山东民之困于重敛者争归之数月之间众至数万   范祖禹曰自古贼盗之起国家之败未有不由暴赋重敛而民之失职者众也唐之季世政出阉尹不惟赋敛割剥复贩鬻百物尽夺民利故有私盐之盗使民无衣食之资欲不亡其可得乎   臣按天地生人其蚩而蠢者为民其秀而黠者为士所业不同而各求以资所生者则同也是以国家盛时仕路通而聚敛之政不行士有士之业民有民之产有以自生故视死为重不敢轻其生恐或致于死地也故盗贼不兴祸乱不作当唐之世使黄巢一举而第进士或于进士科外别有进身之途则巢不贩私盐矣使盐而无禁则巢必终身业之盐虽有禁而无大罪巢必不改业而为盗矣使当时民生有恒业官司无厚敛而民皆有仰事俯育之资巢虽为盗不过为推埋刼掠之雄尔岂能旬月之间众至数万而横行于天下逐天子而犯宫阙乎是故明圣之主必多方以取士不尽利以遗民   广明元年黄巢陷东都留守刘允章帅百官迎谒巢入城劳问闾里晏然张承范等将神防弩手发京师神防军士皆长安富家子赂宦官窜名军籍厚得廪赐但华衣怒【鞭之以发其怒而疾驰也】马凭势使气未尝更战陈闻当出征父子聚泣多以金帛雇病坊贫人代行往往不能操兵承范等至潼闗搜菁中得村民百许使运石汲水为守御之备与齐克让军皆絶粮士莫有鬪志巢至举声大呼声振河华士卒饥甚遂烧营而溃贼自潼闗入长安称齐帝改元金统   臣按黄巢入潼闗时唐之兵粮皆无有也呜呼尚何以为国哉夫巢以一介小民攘臂一呼众至数十万而堂堂朝廷乃至冦临国门曽无数百可以御敌之兵曽无数月可以给军之饷不知平日举朝之间官僚所以坐曹分局者所干何事舟车所以日辇月运者其物安在虽曰承平日久储备废弛然自仙芝乱起至是亦七朞矣帝虽不之悟而文武羣臣乃无一人言及之一时南衙大臣皆出北司之门纵不为国计独不为身家计乎盍思曰贼若入闗我用何人御之今日禁卒皆街市小人安能御冦纵使有人又于何处得军饷乎贼至潼闗无备必长驱入京师天子必出走我一人随行而家属将置于何所乎呜呼后世人主观史至此必反思于心而思所以谨身节用信任君子而疎斥嬖近毋使国家一旦驯致于此无可奈何之地则永无祸患而常享安乐矣   中和三年西川节度使陈敬瑄多遣人歴县镇诇事所至多所求取有二人过资阳镇独无所求镇将谢宏让邀之不至自疑有罪亡入羣盗中捕盗使杨迁诱宏让出首而执以送使云讨击禽获以求功敬瑄不之问杀之备极惨酷见者寃之又有卭州牙官阡能因公事违期避杖亡命杨迁复诱之能方出闻宏让之寃遂大骂杨迁去而发愤为盗驱良民不从者举家杀之逾月众至万人立部伍署职役横行卭雅二州间攻陷城邑所过涂地先是蜀中少盗贼自是纷纷竞起   臣按盗冦之生发固有民穷而为之者亦有官吏将激发而致之者焉此又不可不知   周世宗时窦俨上疏请令盗贼自相纠告以其所告资产之半赏之或亲戚为之首则论其徒侣而赦其所首者如此则盗不能聚矣又新郑乡村团为义营各立将佐一户为盗累其一村一户被盗累其一将每有盗发则鸣鼓举火丁壮云集盗少民多无能脱者由是邻县充斥而一境独清请令他县皆效之亦止盗之一术也臣按窦俨所言新郑义营之法可与北魏时李崇村置鼔楼合而为一诚然则乡村之盗无所容矣及其所谓盗贼自相纠告给赏之法诚行则贼党互相疑贰不能久聚昔崔安潜出库钱千五百缗分置三市榜其上曰有能告捕一盗赏钱五百缗盗不能独为必有侣同侣者告捕释其罪赏同平人未几有捕盗而至者盗不服曰汝与我同为盗十七年赃皆平分汝安能捕我我与汝同死耳安潜曰汝既知吾有榜何不捕彼以来则彼应死汝受赏矣汝既为所先复何所辞立命给捕者钱使盗视之然后呙盗于市并灭其家于是诸盗与其侣互相疑无地容足散逃出境此其法虽善然用官钱可以暂而不可以久不若俨就以所告资产之半给之为可常也今后若有盗为同侣所执而不服者亦可以安潜此语折之   以上论遏盗之机【中】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遏盗之机【下】   宋太祖淳化四年青城民王小波作乱初蜀亡其府库之积悉输汴京自后任事者于常赋外更置博买务禁商贾不得私市布帛蜀地土狭民稠耕稼不足以给由是兼并者益籴贱贩贵以规利青城民王小波因聚众为乱且曰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贫者争附遂攻青城掠彭山杀县令旁邑响应王小波中流矢死其党推小波妻弟李顺为帅冦掠州县众至数十万僭称大蜀王诏以张咏知益州得便宜从事时宦官王继恩及上官正等总兵讨贼渐有成功顿师不进専务饮博剽掠余冦匿山谷恃险结集势复张大州县多陷咏至以言激正等勉其亲行仍盛为供具饯之酒酣举爵属军校曰尔曹国厚恩无以塞责此行当直抵冦垒平荡丑类若老师旷日即此地还为尔死所矣由是决行深入大致克捷时冦掠之际民多脇从咏移文谕以恩信使各归田里且曰前日李顺脇民为贼今日吾化贼为民不亦可乎真宗咸平元年广武叛卒刘旴啸聚数千辈逐都巡检使畧汉蜀邛州   咸平三年益州戍卒作乱奉王均为帅均僭号大蜀改元化顺陷汉州   吕中曰李顺之党方息而刘旴兴刘旴之徒方平而王均起何蜀人之好乱邪葢蜀民勇悍又狃于僭伪之久故易诱以乱耳然安李顺之党者张咏也平刘旴之乱者亦张咏也代以牛冕则王均反牧守其可非其人乎张咏使蜀者再真宗曰得卿治蜀无西顾忧此为蜀择咏非为咏择蜀也   臣按苏洵尝拟为张方平之言谓民无常性惟上所待人皆曰蜀人多变于是待之以待盗贼之意而绳之以绳盗贼之法重足屏息之民而以碪斧令于是民始忍以其父母所仰頼之身而弃于盗贼故每每大乱夫约之以礼驱之以法惟蜀人为易至于急之而生变虽齐鲁亦然吾以齐鲁待蜀人而蜀人亦自以齐鲁之人待其身洵之言虽若假设然亦实有此理也盖秉彞好徳之性好善恶恶之心人人有之谁肯甘于为非为恶哉由乎上之人不以人理待之彼习知其然故亦自弃其身于非人理之地而不自惜耳呜呼为人上者寄斯民于守牧乌可専委柱后惠文冠峩峩武弁者哉   仁宗庆厯中贝州宣毅卒王则据城反则涿州人初以嵗饥流至贝州自卖为人牧羊后宣毅军为小校贝冀俗尚妖幻相与习五龙滴泪等经及诸图谶书言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出世则之与母诀也尝刺福字于背以为记妖人因妄传则字隠起争信事之州吏张峦卜吉主其谋党与连徳齐诸州约以正旦防澶州浮梁作乱防其党潘方净以书谒北京留守贾昌朝事觉被执故不待期冬至日知州张得一方与官属谒天庆观则率其徒刼库兵执得一囚之杀通判董元亨等则僭称东平郡王建国曰安阳事闻以文彦博为河北宣慰使平之   臣按盗贼之窃发往往以妖术惑众伏读律文有曰凡师巫假降邪神书符呪水扶鸾祷圣自号端公太保师婆及妄称弥勒佛白莲社明尊敎白云宗等防一应左道乱正之术或隠藏图像烧香集众夜聚晓散佯修善事扇惑民人为首者绞为从者流其法可谓严矣圣祖制法之初其为虑一何逺也然欲禁絶其源当自京师首善地始宜勅廵城御史及兵马司官凡京城内外有假神降神书符以救病报事为民者即令街方火甲具名报官究治驱遣之其当禁治而不禁治与容而为之者治以重罪及通行天下凡人家有収蓄异书者皆许赴官受直三月之后不首者他人首发重罪之是亦治朝遏乱之一术也   欧阳脩言近日盗贼纵横若不早图恐贻后悔臣计方今御盗者不过四事一曰州郡置兵为备二曰选捕盗之官三曰明赏罚之法四曰去冗官用良吏以抚疲民使不起为盗   臣按除盗之法最不可缓缓则贼势日大徒侣日多往往贻他日之悔脩之四事其去冗官用良吏以抚疲民其首务也得一良吏如龚遂之治渤海虞诩之治朝歌盗不难除矣   富弼言于仁宗曰访得多有凶险之徒始初读书即欲应举及其长立所学不成虽稍能文不近举业仕进无路心常怏怏颇读史传粗知兴亡以至讨寻兵书习学武艺因此张大胸胆遂生权谋每遇灾祥便有窃议自负所图甚大蔑视州县既不应举又不别营进身往往晦名诡姓潜迹遁形乃与其徒密相结扇此辈散在民间实多纵无成谋亦能始祸要在得而縻之使所谋不成乞命臣寮可委者多方采访如有此等之人作草泽遗逸荐于朝廷随其所能量加恩命   苏轼言于仁宗曰夫惟忠孝礼义之士虽不得志不失为君子若徳不足而才有余者困于无门则无所不至矣臣愿特为京东西河北河东陜西五路别开仕进之门古者不専以文词取人故得士为多王者之用人如江河江河所趣百川赴焉蛟龙生之及其去而之他则鱼鼈无所还其体而鲵鳅为之制愿采唐之旧使五路监司郡守共选士人其人才心力有足过人而不能从事于科举者荐其材使得出仕比任子而不以流外限其所至朝廷察其尤异者擢用数人则豪杰英伟之士渐出于此涂而奸猾之党可得而笼取也   轼又代淮南转运使李琮言于神宗曰扬雄有言御失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敌而班固亦论剧孟郭解之流皆有絶异之姿而惜其不入于道徳茍放纵于末流是知人言善恶本无常性若御得其道则向之奸猾尽是忠良故许子将谓曹操曰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使韩彭不遇汉高与盗贼何异臣窃尝为朝廷计以为穷其党而去之不如因其材而用之何者其党不可胜去而其材自有可用昔汉武帝尝遣绣衣直指督捕盗贼所至以军兴从事斩二千石以下可谓急矣而盗贼不为少衰者其党固不可尽也朝廷因其材而用之则盗贼自消而豪杰之士可得而使请以唐事明之自天寳以后河北诸镇相继为乱虽宪宗英武亦不能平观其主帅皆卒伍庸才而能于六七十年间与朝廷相抗者徒以好乱乐祸之人背公死党之士相与出而辅之也臣愿陛下精选青郓两帅京东西职司及徐沂兖单潍密淄齐鲁濮知州谕以此意使隂求部内豪猾之士或家富而多权谋或通知术数而晓兵或家富而好施如此之类皆召而劝奬使以告捕自效籍其姓名以闻于朝所获盗贼量轻重酬赏若获真盗大奸随即録用若只是寻常刼贼即累其人数酬以一官使此辈歆艶其利以为进身之资但能防擢数人则一路自然竞劝贡举之外别设此科则向之遗才皆为我用纵有奸雄啸聚亦是无徒   秦观曰自古盗之所以兴皆出于仍嵗水旱赋敛横出徭役数发故愚民为盗弄兵于山海险阻之间以为假息之计所可深虑者其间有豪俊而已何则人之豪俊犹马之有骥犬之有卢虽上观下获一日千里而纵蹄之变亦可畏也昔周亚夫得剧孟喜曰吴楚举大事而不求剧孟吾知其无能为也天下骚动大将得之隠如一敌国云唐纵朱克融北还卢龙未几军乱遂复失河朔夫孟克融皆匹夫耳而得失去就之间系吴楚之成败为河朔之存亡以此言之盗贼之间而有豪俊岂不为可深虑也哉臣以为销亡大盗之术莫大乎笼取天下之豪俊天下豪俊为我笼取则彼卒材鼠辈虽有千百为羣不足以置齿牙之间矣国家取人之制其选高者惟制防进士夫豪俊之士固有文武纵横之间无不可者椎鲁少文独可以任之大事者使天下豪杰皆文武纵横之才二科足以取之若有椎鲁少文之人则不可得而取之矣是制防进士所得之外不能无遗材也   臣按富苏二臣所见畧同葢盗贼窃发古今代有彼其纷纷攘攘之徒为人所刼制者心无定志为利而动既可以诱脇而来亦可以哄吓而去无足虑者所虑者粗知文义识古今者尔其言足以动众智足以设谋其纵横诡秘机畧变幻尤易以惑世而欺人此等之人茍非有以平时收拾之使其有所顾借而不肯为非即不幸一旦有事则彼在中国则为盗贼主谋彼出外境则为夷狄效力其为祸害有非旦夕可已者仰惟祖宗用人于科目嵗贡之外别有贤良方正才识兼茂经明行脩诸科下至富户老人亦在所用之列葢以天下之大人材有能有不能故以此待之使其咸尽所用而无遗也近日用事者乃尽去之而颛颛用科贡二途甚非祖宗意也臣愚愿复旧制诸科以收拾天下遗才又勅有司凡士子有不习举业者有他才能艺术可称皆许荐闻随所能而试之量授一职其大江以北人才朴鲁固有心解而口不能言口言而手不能书者其中有知边情诸武事及膂力技能过人者亦许以名闻量用以为都司卫所幕官或补任或添注或于武职中试职其中才能出众者果有显效则不次用之以为将帅以为方面异日为国立功名攘夷狄亦未必不赖其用也夫然则天下之有才者皆有用而无出位之思国家之所用者无遗才而无意外之虑黄巢必不贩私盐张荣必不为阡能草书檄樊若水必不量江面张元吴昊必不为夏人之用黄师宓必不主侬氏之谋徐伯祥必不引交人以入冦也   富弼言于神宗曰今来累有羣贼白日入城开军资甲仗等库刼取衣甲物帛散与贼党州中兵士不满三十人州官散走贼徒恣行刼杀殊无畏惮官司势不能制御夫小冦聚集尚如此凌侮此后更有大盗杀官吏据州城尽取官私财物召募徒众必且将至千万人以与朝廷相抗贼徒大刼财物散施无涯则贫民乐随矣恣行刼杀使人震恐则大小脇从矣朝廷赏必有限罚必有条不得如贼之使人乐随而胁从也若诸处观望奸雄相应而起贼满天下则大事去矣秦末隋末唐末皆由此而乱臣夙夜思虑实为寒心   赵瞻言于英宗曰伏见羣盗杀害辅郡之官吏系囚叛起京畿之狱此皆前古祸乱之萌朝廷腹心之虑为最急务而政府惟不过发闗移为督责之状州郡亦不过备游徼为期防之迹而已文书一报但用习常茍求按问未有为国家穷渊薮积奸之原塞万一不测之计也又曰昔用一郡守则盗贼屏息今聨官数十员而不能禁者何哉葢昔之责人以实效而今之官司取空文也今盗一发符牒四走则曰吾有文书下一路矣帅府则曰吾有文书下郡矣按具则吾无责也郡则曰吾有文书下廵逻令尉矣闗白即吾无责也令尉则曰吾有文书下坊里保伍矣期防即吾无责也此其由来得非自朝廷之守空文邪   臣按大盗之起必刼刑狱必掠公库必杀官吏自古祸乱之起皆始于此驯而至于其极四海涂炭宗社丘墟皆起于一州一县之积也有国家者思患而豫防之岂容缓哉昔羣盗剽刼淮南将过高邮知军鼂仲约度不能御令富民出金帛具牛酒使人迎劳且厚遣之盗悦径去不为盗事闻富弼欲诛仲约范仲淹欲宥之臣窃以为弼之欲诛法也仲淹之欲宥情也请酌之情法之中使高邮有城池士卒而仲约不御之而使之越过其境固有罪矣若无城郭可为屏蔽无士卒可以拒敌而又无邻境可以救援与其徒手以受害不若以计而援之不犹愈于坐致一郡之生灵之失其所乎此其失在于朝廷不在于州郡州郡之罪在未事之先而不在临事之际夫受人牛羊为之牧而不为之闲校使为盗所窃则牧者不能无罪也责其不能为闲校之罪则可今盗来而彼能以计却之使牛羊不失而坐以失牛羊之罪则过矣臣谓州郡之罪在未事之先而不在临事之际者此也虽然城池之不设兵卒之无额岂但州郡之罪哉而朝廷之上庙堂之尊亦当分其责焉臣请自今以后凡天下府州县无城池当要害处即议与筑城置军其不可置军处则令廵抚方面及守令计议或用民力或用官钱赁工以次第为之就用附郭市民免其杂差编为丁壮夫甲量为额数守之其余州县地狭而民少不可为城守者亦量与丁夫为守凡其所有仓库钱粮甲仗俱寄郡库犯罪重囚俱监郡狱有城池处如此则凡有官司皆有城守民有依附之所军有御备之具异时为冦所攻刼罪有所归而彼亦无辞矣是虽一州一县之事积而累之天下之大宗社之安未必不由此也为国家逺虑者所宜深致意焉   苏轼言于神宗曰臣前任密州建言自古河北与中原离合常系社稷存亡而东京之地所以漕输河北缾竭则罍耻唇亡则齿寒而其民喜为盗贼为患最甚因为陛下画所以待贼之防及移守徐州览山川之形势察其风俗之所上而考之于载籍然后又知徐州为南北之襟要而京东诸郡安危所系也臣观其地三面被山独其西平川数百里西走梁宋使楚人开闗而延敌材官驺发突骑云从真若屋上建瓴水也地宜粟麦一熟而饱数嵗其城三面阻水楼堞之下以汴泗为池独其南可通车马而戏马台在焉其高十仞广袤百歩若用武之世屯千人其上聚櫑木炮石战守之具以为城相表里而积三年粮于城中虽用十万人不易取也其民皆长大胆力絶人喜为剽掠小不适意则有飞扬防扈之心非止为盗而已汉高祖沛人也项羽宿迁人也刘裕彭城人也朱全忠砀山人也皆在今徐州百里间其人以此自负凶桀之气积以成俗魏太武以三十万人攻彭城不能下而王智兴以卒伍庸才恣雎于徐朝廷亦不能讨岂非以其地形便利人卒勇悍故邪   臣按彭城乃天下南北之要冲其形势风俗物产苏轼言尽之矣虽然汉唐都闗中此地在当时为逺郡宋都汴梁此地在当时为陪辅其在今日则在南北两京之间运道所必经之地凡今天下十三藩其九藩皆由兹以北上南出数百里则为帝乡兴王之地祖宗陵寝所在闗系非但汉唐宋时比也臣于京辅屯兵条下请于此处立为大镇命大将一员统领江淮上班官军于此守镇一以守防漕运一以屏蔽皇陵而于一方之盗贼亦借是以镇遏之则两京有通融之势万里无隔絶之患而宗社之安如磐石之固矣   徽宗宣和二年建徳军青溪民方腊世居县堨村托左道以惑众县境幇源诸峒山谷幽险腊有漆园造作局屡酷取之腊怨而未敢发时朱勔领应奉局于苏花石之扰比屋致怨腊因民不忍隂聚贫乏游手之徒以诛勔为名起作乱自号圣公建年号置官吏将帅凡破六州五十二县戕平民二百万凡得官吏必防脔肢体探其肺肠或熬以膏油丛镝乱射备尽楚毒以偿怨心警奏至京师方聚兵以图北伐王黼匿不以闻于是凶焰日炽附者益众东南大震帝得疏始大惊乃罢北伐之议而以童贯为宣抚使谭正为两浙制置使率禁旅及秦晋蕃汉兵十五万讨之贯至吴见民困花石之扰众言贼不亟平坐此耳贯即承诏罢之吴民大悦   臣按盗贼之起非假众力不能以独为也然人各一心心各一见而一旦欲使之同捐生以赴死夫岂易哉葢必有以激其怒而遂其欲不如此则怒不可解不如此则欲不得遂此其所以捐生以赴死而求其生于死之中将以泄其不平之气而成其大欲之志也方腊之反见官吏即杀之备极惨毒盖平日受其害欲报复之无由今故甘心焉夫官吏恣己私以害民而受其惨毒固其所也然亦有承上意循众例心实有所不忍不得已而逭一时之责以为之者其罪亦当有所分哉柳宗元有言势不同而理同呜呼可不省哉可不念哉   元顺帝至正六年两淮盐运使宋文瓒言江隂通泰为江之门户而镇江真州次之国初设万户府以镇其地今戍将非人致贼舰往来无常集庆花山贼凡三十六人官军万数不能进讨反为所败后竟假手盐徒虽能成功岂不贻笑逺近宜亟选智勇以图后功   臣按自古盗贼为民害者莫如盐徒盖厚利所在人之所趋不顾死生者也惟其利重所以能致人死命彼尽命以致死而我用有生路之人以御之此所以我众虽多而不能制其少也此事闗系甚大夫国家之于盐课葢众利之中一利耳其利之有无皆不系于国之重轻其害之有无而国之治乱安危实系焉是故逺而有唐一代之祸莫大于黄巢近而前元一代之祸莫大于张士诚巢与士诚皆盐徒也为国家逺虑者尚预思有以消弭之毋蹈昔人之覆辙而使之至于无可奈何   八年台州民方国珍为乱聚众海上冦温州十一年命江浙左丞博啰特穆尔讨之十二年复叛杀台布哈寻命纳琳讨之十三年从特哷特穆尔请授国珍以徽州路治中不受命十六年国珍复降以为海道漕运万户未几以为江浙行省叅政   臣按先正有言元之失天下招安之説误之也何则人君所以立国者以其有纪纲也所以振纪纲者以其有赏罚也赏必加于善刑必施诸恶使天下之人知所劝惩焉则治本立矣方国珍者当天下无事之时一旦敢为乱首以为天下先为元人计宜痛诛之以惩夫民之不逞者可也乃听人言行招安之防不徒不加之以罪而又授之以官是以赏善之具以劝恶也由是羣不逞之徒纷然相仿效相诱胁事幸成或得以为王为伯不成亦不失州县之官用是盗贼蜂起而元因是亡矣虽然岂但元哉宋人有诗云仕途捷径无过贼将相竒谋只是招则其来逺矣然则国家不得已而当此时有此冦何以处之乎弭祸乱者必折其萌国家无事之时齐民无故首兴祸乱要必合天下之力以攻之遏絶其萌使毋致于蔓衍决不可用招安之防也万一不得已而用焉必播告之曰除首恶某一名不赦外自首名外其同党有能自首及缚其人来者皆宥其罪量加以赏焉使一世之人皆知朝廷严首乱之诛的然不轻恕则祸乱之原塞矣   元末盗贼蜂起有司不能制及发丁夫开河民心益愁怨思乱栾城人韩山童倡言天下大乱弥勒佛下生河南及江淮愚民翕然信之其党刘福通等同起兵以红巾为号既而山童就擒福通遂破颍州据朱臯攻罗山等县陷汝寜光息等府州众至十万   臣按承平之时国家有所征行戍守恒患士卒消耗军伍空缺稍欲编民为兵恐其嗟怨或生他变不独本兵者不敢主此议而建议者亦不敢啓此言夫何盗贼一起旬月之间即成千万是何公为之甚难而私为之乃易易如此哉必有其故矣明明在上穆穆布列者请试思之   以上论遏盗之机【下】臣按自古论盗贼者多矣惟宋秦观之言最为切中机要谨备録之以为后世之鉴观之言曰治平之世内无大臣擅权之患外无诸侯不服之忧其所事乎兵者敌国盗贼而已敌国之害士大夫讲之详论之熟矣至于盗贼之变则未尝有言之者夫岂智之不及哉其意以为不足恤也天下之祸常生于不足恤昔秦既称帝以为六国已亡海内无复足虑为秦患者独匈奴耳于是使防恬北筑长城却匈奴七百余里而陈胜吴广之乱乃起于行伍阡陌之间由此言之盗贼未尝无也夫平盗贼与驭敌国之术异何则敌国之兵甲马如云矢石如牛羊槖駞转输不絶其人便习而整其器犀利而精故方其犯边也利速战以折其气盗贼则不然险阻是凭钞夺是资亡命是聚胜则乌合非有法制相縻败则兽遯非有恩信相结然揭竿持梃郡县之卒或不能制者人人有必死之心而已故方其羣起而速战以折其气勿迫以携其心葢非速战以折其气则缓而势纵非勿迫以携其心则急而变生今夫虎之为物啸则风生怒则百兽震恐其气暴悍可杀而不可辱故捕虎之术必先设机穽旁置网罟撞以利防射以强弓鸣金鼔而乗之不旋踵而无虎矣至蛇与鼠则不然虽其毒足以害人而非有风生之勇其贪足以蠧物而非有震恐百兽之威然不可以骤而取者以其急则入于窟穴而已故捕蛇鼠之术必环其窟穴而伺之薫以艾注以水彼将无所得食而出焉则尺棰可以致其命夷狄者虎也盗贼者蛇鼠也虎不可以艾薫而水注蛇鼠不可以弓射而防撞故曰平盗贼与驭敌国之术异也虽然盗贼者平之非难絶之为难平而不絶其弊有二不可不知也葢招降与穷治是已夫患莫大于招降莫深于穷治凡盗贼之起必有枭桀而难制者追讨之官素无竒畧不知计之所弭则往往招其渠帅而降之彼奸恶之民见其负罪者未必死也则曰与其俛首下气以甘饥寒之辱孰若剽攘攻刼而不失爵位之荣由是言之是乃诱民以为乱也故曰患莫大于招降凡盗贼之首既已伏其辜矣而刀笔之吏不能长虑却顾简节而疎目则往往穷支党而治之迫胁之民见彼汚者必不免也则将曰与其婴锢金木束手而就毙孰若逃遯山海脱身而求生由是言之是驱民以为乱也故曰祸莫深于穷治且王者所以感服天下者惠与威也仁及有罪则伤惠戮及不辜则损威威惠两失而欲天下心畏而力服尧舜所不能也夏书曰歼厥渠魁胁从罔治旧染汚俗咸与维新葢渠魁尽杀而罔赦则足以夺奸雄之气胁从汚染不治而许其自新则足以安反侧之心夫如是天下之人孰肯舍生之涂而投必死之地哉呜呼自古建平盗已乱之防莫有过于秦观之论者其论三篇后篇即苏轼代李琮所草之疏也国家为治诚能轻徭薄赋省刑戢吏遇有水旱即与赈济自无盗贼之生发矣不幸而有焉方其初起未成之时即速与剪除不容少缓若其气势既成必须委曲计虑不可有轻之之心臣自出仕以来尝三见反冦矣其初也皆以官军轻之反为所败资以器械甲兵其势遂张大殆其后也复调官军惩前日之败往往持重坚守彼遂堕吾计中一举而灭之此已然之明效也何则葢盗贼之初起也所以扇惑乎平民鼓动其恶党者皆曰朝廷之政令不行卫所之官军素怯城池之守备不固輙与之尅期曰某日攻某城又某日攻某城不旬月而吾之事成矣既而至期皆不应焉则众见彼言之无验谋之无效而知其事之决无成自然解体而散矣由是观之秦观所谓平盗贼与驭敌国之术异验于臣之所见尤信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八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赏功之格【上】   易师上六大君有命开国承【受】家小人勿用象曰大君有命以正功也小人勿用必乱邦也   程颐曰上师之终也功之成也大君以爵命赏有功也开国封之为诸侯也承家以为卿大夫也小人者虽有功不可用也故戒使勿用师旅之兴成功非一道不必皆君子也故戒以小人有功不可用也赏之以金帛禄位可也不可使有国家而为政也小人平时易致骄盈况挟其功乎汉之英【英布】彭【彭越】所以亡也圣人之深虑逺戒也夫大君持恩赏之柄以正军旅之功师之终也虽赏其功小人则不可以有功而任用之用之必乱邦小人恃功而乱邦者古有之矣朱熹曰师之终顺之极论功行赏之时也坤为土故有开国承家之象然小人则虽有功亦不可使之得有爵土但优以金帛可也象所谓必乱邦圣人之戒深矣   又曰开国承家一句是公共所得底未分别君子小人小人勿用则是勿更用他与之谋议经画耳汉光武能用此义自定天下之后一例论功行封其所以用之在左右者则邓禹耿弇贾复数人他不与焉丘富国曰初言师之出上言师之还至此则功成凯奏之时也大君必有赏功之命开国功之大者也承家功之小者也象曰以正功者言爵赏之命乃所以正诸将武功之等差也然兵行诡道而贩缯屠狗之人孰不愿出竒以立功而立功不必皆君子也此又曰小人勿用何邪葢以小人有功固当例以赏之若使之参预国家之谋议则挟功以逞必生僭窃乱邦之祸故于小人戒以勿用而象曰必乱邦也其意严矣   臣按人臣有功于国家功之大者则分土以封之次者则列爵以授之与之以土田锡之以爵位因其功而予之赏固不可分别之也然于其中有徳学才识者则付之以官守职任使得以展其才而尽其用若夫资禀庸下局量褊浅与夫心术偏邪者则使之奉朝请居闲散有土地以世食其禄有职名以世延其赏非但不使之得以害吾之政亦所以保全之使不失其禄也程传谓赏之以金帛禄位而本义则谓不使之得有爵土而但优以金帛臣窃以为小人难养而不令人知所以自反彼见同功一体之人皆有爵土而已独无焉安能使其无怏怏之心哉当如程氏言与之禄位如朱氏言优以金帛但俾食邑而不临民给禄而不涖职如此则得正功之典而亦无乱邦之祸矣   离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   程颐曰九以阳居上在离之终刚明之极者也明则能照刚则能断王者宜用如是刚明以辨天下之邪恶而行其征伐则有嘉美之功也又曰去天下之恶若尽究其渐染诖误则何可胜诛所伤残亦甚矣故但当折取其魁首所执获者非其丑类则无残暴之咎也   臣按程传以有嘉属上句朱子以有嘉折首为句考汉书刘向上疏引此爻辞以明成汤之功曰有嘉折首获匪其丑亦以有嘉折首为句葢嘉善也美也人臣奉君命以出征有歼厥渠魁之功故有以嘉美之也葢战功莫大于获其渠魁其于首恶之渠魁既折而馘之非徒取其胁从之丑类以备数塞责而已其为功大矣岂不可嘉尚之乎葢所折者所当折者也何咎之有彼不能折其首而徒取其类则有非所歼而歼者矣岂得无过咎哉王用将以出征而将能用王命以折冦之首以正邦既有可嘉之功必有嘉功之实此王者于出征有功者所以有爵赏之报也欤   诗序彤弓天子锡有功诸侯也其首章曰彤弓【朱弓】弨【弛貎】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与也】之钟鼓既设一朝飨【大饮宾曰飨】之   朱熹曰此天子燕有功诸侯而锡以弓矢之乐歌也吕祖谦曰受言藏之言其重也弓人所献藏之王府以待有功不敢轻与人也中心贶之言其诚也中心实欲贶之非繇外也一朝飨之言其速也以王府寳藏之弓一朝举以畀人未尝有迟留顾惜意也后之视府藏为己私分至有以武库兵赐弄臣者【汉哀帝发武库兵送董贤】则与受言藏之者异矣赏赐非出于利诱则迫于事势至有朝赐鐡劵而暮屠戮者则与中心贶之者异矣屯膏吝赏功臣解体至有印刓而不忍予者则与一朝飨之者异矣   臣按古者诸侯有四夷之功王赐之弓矢又为歌彤弓之诗以明报功宴乐先儒谓始而藏器以待有功之人则不敢轻及其推诚以锡有功之人则不敢惜王者于赏功之物始而不知重其物则必有轻视之心而人亦亵之矣终而不出于诚心又吝而不果则人虽得之亦不以为恩矣故未有功之时则藏之也不敢轻既有功之时则诚心与之而无所惜王者赏功之大权当如是矣噫一弓之微古人犹重之如此况先王之爵禄天所以命有徳者哉其不可轻予无功之人也可知矣   周礼司勲【掌功赏之官】掌六卿赏地之灋以等【差也】其功王功曰勲【辅成王业】国功曰功【保全国家】民功曰庸【常也】事功曰劳【勤劳】治功曰力【强有力者】战功曰多【多筭】凡有功者铭书于王之太常【日月为常】祭于太烝【冬祭曰烝】司勲诏之大功司勲藏其贰【副本】掌赏地之政令凡赏无常【功之大小不可预知】轻重眂【视同】功【功大者重其赏功小者轻其赏】凡颁【授也】赏地参之一食【三分计税王食其一功臣食其二】唯加田无国正【既赏以田又加赐之免其征税】   王昭禹曰先王于有功之臣铭书于王之太常使与日月同其光识之于不忘也祭于太烝使与先王同其荣报之而致厚也   臣按司勲所掌之六功不止于战也乃以属于司马何也葢军赏不逾时与之速则人心劝报之缓则人心疑属之他官则司存散隔文告回复徒有壅蔽之害增减之不足以激昻人心也然其战功所行者其事有难有易所遇者其敌有坚有脆故其行赏也又必审察考验以视其勤劳功力与夫谋筭之大小多少难易以为之轻重高下焉   春秋左传桓公二年凡公行告于宗庙反行饮至舍爵筞勲焉礼也   杜预曰爵饮酒器也既饮置爵则书勲劳于筞言速纪有功也   臣按军赏不逾月欲民速覩为善之利故饮至之礼方置其爵即书其勲劳于筞书之上所以激劝有功臣子兴起趋事赴功之心也   僖公二十三年楚成得臣帅师伐陈遂取焦夷城顿而还子文以为之功使为令尹叔伯曰子若国何对曰吾以靖国也夫有大功而无贵仕其人能靖者与有几臣按易谓开国承家小人勿用恐其狥私而不靖也然既用之以效其力而成夫功矣而又弃絶之焉自非明理守道之君子不能不觖望也是以君子作事用人必谨其始茍失之于初则必善为之处置委曲以成全之以厌其素望遏其非心如此则功臣保全而国家安靖矣   晋文公与荆人战于城濮公问于咎犯咎犯对曰服义之君不足于信服战之君不足于诈诈之而已矣又问雍季雍季对曰焚林而田得兽虽多而明年无复也干泽而渔得鱼虽多而明年无复也诈犹可以偷利而后无报遂与荆军战大败之及赏先雍季而后咎犯侍者曰城濮之战咎犯之谋也君曰雍季之言百世之谋也咎犯之言百世之权也寡人既行之矣   臣按晋文公为五伯之盛伯者虽曰尚功利然文公之施赏不徒赏其功利之人而必先赏其道义之士盖去古未逺圣人之泽犹存至秦以后则不复有此论矣   战国韩昭侯有敝袴命藏之侍者曰君亦不仁矣不赐左右而藏之昭侯曰吾闻明主爱一嚬一笑嚬有为而嚬笑有为而笑今袴岂特嚬笑哉   臣按人君之爵赏所以为臣下所重者以人君能自重之也得之以重而人亦以重视之得之以轻而人亦以轻视之昭侯一国之君以一敝袴之防犹不轻以予人况爵禄乎有天下之大者乌可轻以先王之爵禄而滥予乎人哉   司马灋曰凡战定爵位着功罪   臣按司马灋虽作于战国然多成周之遗制也葢于定功行赏之时具其功状有功者以罪减功有罪者以功折罪   又曰赏不逾时欲民速得为善之利也   臣按赏贵乎速速则人心悦慕而兴起况乎军功之赏尤不可迟迟则事已而人心怠矣葢赏之为赏非徒以报其人已然之功实用之以起后人奋发之志后世遇有当赏文移覈实动经嵗月甚至有其人已死而后得赏者呜呼其也久矣夫赏有两端曰官曰财而已功之小者赏之以财功之大者赏之以官赏以财随事而给可也赏以官官非人臣所得専者然古有承制封拜之比遇有出师命将许以便宜行事者宜给以官劵如古告身之类中空其名遇有功者随其大小填注以授之俾执以照葢许之以名而未予之以实也必待奏闻命下而后实授焉如此则立功之人既有所懐感而未立功者亦知所兴发矣   三畧曰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又曰香饵之下必有死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故礼者士之所归赏者士之所死   臣按将领士卒皆国家之臣子平日食君之食衣君之衣凡仰事俯育者皆君之赐也一旦有事少效防劳而又欲希其赏赐可乎虽然此就臣子之义而言尔若夫人君之用人则不可无赏赉之仁   秦卫鞅説孝公变法斩一首赐爵一级   臣按后世计首级以定军功始于此呜呼生天地间而灵于物者人也人与人同类相生以相爱相死以相卫人之理也天之道也世降而伪滋人与人乃相戕相害均是人也而又杀人以为功是岂人道当然哉夫自五帝三王之时已有战争之事然其人化服即止不至杀戮之甚如后世也至秦用商鞅始上首级后世袭用之以为当然而不可易百世如一日也后世忍心贪功之人乃至诬平民截死尸以为功次皆秦作俑之遗祸也臣尝谓天下之事惟武功一事最难得其尽善而无余何也葢兴师动众人至多也临陈对敌机无穷也不杀则不足以退敌而功不成是武之成必在于杀人也是故论功者恒以杀敌之多少以为功庸之差等古昔盛时固已献馘于学宫载之诗礼者可考也非但秦也葢至秦乃益盛焉耳今若不用秦之法而于武功告成之日一例陞赏然而勇者怯者同赏孰肯效死而争先若依旧以首级为功方其战酣乗胜之际其势有进而无退既斩敌首何暇转而持之非独为人所有而敌亦或得以制其命矣二者皆非万全无之法然则果何如而可臣窃以为自古国家所以赏功者爵与财而已矣爵以名而致贵财以利而致富是名与利富与贵乃人之所甚欲而甚慕者也以人所甚欲者以为功赏之具葢以性命者人之所甚惜身体者人之所甚爱人能舍其所甚爱甚惜之性命身体以为我操兵戈以御敌卫生灵以安社稷厥功莫大焉于是乎即其所甚欲甚慕之货财官爵以报之焉报其已往之功所以作其将来之志非但为其人葢为乎国也然其所立之功有大有小有多有寡有缓有急有易有难不可以一例观也不可以一例观亦不可以一例报然而战陈之时急迫之际纷乱之中安能一一得其轻重多寡之实而权度之不差哉将使人临陈而监之欤则目力所及有限而不能周将使人随众而纪之欤则人心所存不同而不能以皆公不然则将待其功成而通第之欤则是非真赝又将何所据而分辨臣窃以为古人有言惟公生明公则己不为私明则人不能欺在己者既不为私自然有以畏服人之心志而人不敢欺己矣国家当有事命将之时必于廷臣中择平日理明而心公智周而性执者以为纪功之官使其随时制宜权其缓急难易以定其功次使上下通知彼此保证一有疑似难明纷争不一者即与移文考覈结正必须详实归一然后明白开具榜于通衢如科试揭晓然者有不公者许其指名开告其作私及防蔽之人有赃者计赃论无赃者削去其功次如此虽未尽善亦庶几乎大凡天下万事莫外于一实惟实则人心无不悦服更乞朝廷下文武大臣将出军赏功资次立为定式俾其遵守原在军伍长行及出榜召募者则一例造册其有内外臣僚子弟临时方行自投报效者则具名开奏取防葢此等之徒皆非真有智勇欲为国出力葢借父兄势力乗机欲得进用耳所以懈怠人心激怒士卒者皆此等者为之不可不知也又有将帅遇有征差輙将子弟亲识奏请从行及左右使令吏胥之辈其实不曽临陈往往叙作军功不次陞赏夫以出师取胜非一人智力所能独成其临陈奋勇者固为有功然左右将领为之叅谋运智以助其所不及协力干济以辅其所不能彼此皆不可相无者乌可全谓其无功哉但不可以斩馘论耳为今之计宜多立名件如斩将搴旗奋勇当先之类各于本类下次其名姓并着其所效之实绩若是随从之人明书曰某人随从某官叅谋运智或协力干济有功合凖作首级几功不许混报斩首功次如此则事得其实而士卒效力者不起争愤之心矣又有陈亡士卒以其既死无人开报遂至泯灭今后但有临陈战亡者必须同伍开报不报者有罪死者一功当生者二功其有不曽临陈而亡者虽无御敌之功亦为王事而死亦须同伍开报量加优赉其子孙   汉高帝六年始剖符封诸功臣为彻侯萧何封鄼侯所食邑独多功臣皆曰臣等身被坚执鋭多者百余战少者数十合今萧何未尝有汗马之劳徒持文墨议论顾反居臣等上何也高祖曰诸君知猎乎夫猎追杀兽兔者狗也而发纵指示兽处者人也今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发纵指示功人也羣臣皆莫敢言列侯毕已受封诏定元功十八人位次皆曰平阳侯曹参身被七十创攻城畧地功最多宜第一谒者闗内侯鄂千秋进曰羣臣议皆误夫曹参虽有野战畧地之功此特一时之事耳上与楚相距五嵗失军亡众跳身遁者数矣然萧何常从闗中遣军补其处又军无见粮萧何转漕闗中给食不乏陛下虽数亡山东萧何常全闗中以待陛下此万世之功也今虽无曹参等数百何缺于汉汉得之不必待以全奈何欲以一旦之功而加万世之功哉萧何第一曹参次之上曰善于是乃赐萧何带劒履上殿入朝不趋上曰吾闻进贤受上赏萧何功虽多得鄂君乃益明于是因千秋所食邑封为安平侯臣按以高祖初得天下论功行赏以定功臣位次而以萧何为首羣臣不服故帝以猎为譬斯言也非但可以定创业之功臣凡后世有出师取胜而还其功次亦当以是为法   昭帝始元元年金日防二子赏建俱侍中与上畧同年共卧起赏为奉车建驸马都尉及赏嗣侯佩两绶上谓霍将军曰金氏兄弟两人不可使俱两绶邪对曰赏自嗣父为侯耳上笑曰侯不在我与将军乎对曰先帝之约有功乃得封侯遂止   臣按朝廷设为武爵専以报功非有军功不可得也如此则天下之人有欲得之者皆争先奋勇以求之矣茍可以他途而得则人皆起其速化之心以趋易进之路孰肯捐躯舍命以求其所难者哉   元帝时西域副校尉陈汤矫制发兵与都防甘廷夀袭撃匈奴郅支单于于康居斩之传首至京悬于藁街既至论功石显匡衡以为汤擅兴师矫制幸得不诛如复加爵土则后奉使者争欲乗危儌幸生事于蛮夷为国招难帝内嘉延夀汤功而重违衡显之议久之不决刘向上疏辨其功于是诏公卿议封焉议者以为宜如军法捕斩单于令衡显以为郅支本亡逃失国窃号絶域非真单于帝取郑吉故事封千户衡显复争封延夀为义成侯赐汤爵闗内侯于是杜钦上疏追讼冯奉世前破莎车功帝以先帝时事不复録   荀悦曰诚其功义足封追録前事可也春秋之义毁泉台则恶之舍中军则善之各繇其宜也夫矫制之事先王之所慎也不得已而行之若矫大而功小者罪之可也矫小而功大者赏之可也功过相敌如斯而已可也权其轻重而为之制宜焉   胡寅曰甘延夀陈汤奉世矫制以成功一也萧望之匡衡以为不可封者春秋讥遂事之法也刘向以为可封是未免以功利言耳如荀悦之论功则有大小矣矫有大小乎哉如甘陈之材气别加任使而厚报之未晩也   张耒曰夫所恶夫赏矫制而开后患者谓其功可以相踵而比肩者也隂山之北凡几单于自汉撃匈奴独一陈汤得单于耳若裂地封汤而着之令曰有能矫制斩单于如汤者无罪而封汤侯吾意汉虽欲再赏一人焉虽数十年未有继也何遽有邀功生事之忧哉   陈瓘曰莎车之事望之据所见而言若衡于郅支则不能无阿石显之嫌   臣按春秋书遂事公羊以为生事之词而胡氏以为继事之辞又曰専事之辞葢人臣行事无不禀命于君出境而遇事之系国家安危者専之可也夷狄处化外古之帝王固以术覊縻之而不与之较茍乗其败亡而取之虽奉天子命亦非是也葢王者体天以行事彼未尝犯吾境状吾民而吾以私怨小愤因其败乱而乗之非天立君之意矣君之行事必承天意臣之行事必奉君命君命不出于天臣固不可行也况臣不奉君命而所行不合于天也哉陈汤郅支之事説者不一揆之天理协之时事彼诚于吾之国体有损于吾之生民有害反之于心吾理无一之不是而彼皆非质之于事吾辞无一之不直而彼皆曲汤等杀之虽有矫制之罪亦有安边之功则如胡氏所云别加任使而厚报如此不啓后来之边衅而亦得以收其才智之用于他日焉张耒之议岂可闻于外夷独不虑彼亦将悖而入乎陈瓘谓衡阿石显固中其病然国家处事人臣建议顾理之是非何如耳固不因匪人而易其正议乌用避嫌为哉但朝廷之上议功封爵而使房闼之人与焉其时可知也其士夫可耻也   成帝时诏有司访求汉初功臣之后久未省録杜邺説上曰唐虞三代皆封建诸侯以成太平之美是以燕齐之祀与周并传子继弟及歴载不堕岂无刑辟繇祖之竭力故支庶頼马近汉功臣亦皆剖符世爵受山河之誓而百余年间而袭封者尽非所以示后劝化也虽难尽继宜从尤功上纳其言封萧何六世孙喜为酂侯臣按我圣祖开国之初功臣封公者六人封侯者十有五人其后列侯又有进封为公者今其子孙存者葢寡其在前朝以罪废者固难复其爵位惟今从享太庙及列祀功臣庙者宜如成帝访求汉初功臣之后举其尤功録用后人俾不絶其祀亦所以示后劝功也   光武建武十三年吴汉平蜀还于是大飨将士功臣増邑更封者凡三百六十五人定封邓禹为密侯食四县李通为固始侯贾复为胶东侯食六县余各有差已没者益封其子孙或更封支庶帝在兵间久厌武事且知天下疲耗思乐息肩自陇蜀平后非警急未尝复言军旅皇太子问攻战之事帝曰昔卫灵公问陈孔子不对此非尔所及邓禹贾复知帝偃干戈脩文徳不欲功臣拥众京师乃去甲兵敦儒学帝思念欲全功臣爵土不令以吏职为过遂罢左右将军官耿弇等亦上大将军印绶皆以列侯就第加特进奉朝请帝虽制御功臣而每能回容宥其小失逺方贡珍甘必先徧赐诸侯而大官无余故皆保其福禄无诛谴者   李靖对太宗曰光武虽借前搆易于成功然莽势不下于项羽冦邓未越于萧张独能推赤心用柔治保功臣贤于高祖逺矣以此论将将之道臣谓光武得之   张栻曰光武天资虽不逮高祖而自其少时从诸生讲儒学谨行义故天下既定则知兵之不可不戢闭玊关以谢西域安定南北以为单于久逺之计处置功臣全其始终此皆思虑缜密要自儒学中来臣按自秦汉以来得待功臣之体者莫如光武   建安十七年曹操之西征也河间民田银苏伯反扇动幽冀五官将曹丕遣将军贾信讨之应时克灭故事破贼文书以一为十国渊上首级皆如其实数操问其故渊曰夫征讨外冦多其斩获之数者欲以大武功耸民听也河间在封域之内银等叛逆虽克捷有功渊窃耻之操大悦   臣按天下所最难清者报军功之数也史谓故事破贼文书以一为十葢自汉以来则然矣岂但今日之哉然今日之则下所为而上不知也魏人之则假其虚数以威敌耳葢是时天下分裂各相为敌故也今则天下一家矣非列国相矜伐之比尤宜痛革其弊   以上赏功之格【上】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三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赏功之格【下】   晋武帝防始七年豫州刺史石鉴坐撃吴军虚张首级诏曰鉴备大臣吾所取信而乃下同为诈义得尔乎遣归乡里终身不得复用   臣按虚张首级此古今之通弊也然后世人主能如晋武帝以义责其纪功之臣有犯者痛加罪斥终身除名虽有功能亦不复用则下人皆知所警矣   武帝平吴王濬入建业受吴主降明日王浑乃济江以濬不待己意甚愧忿将攻濬濬送吴主与浑繇是事得解浑表濬违诏不受节度浑子济尚公主宗党彊盛有司请槛车徴濬帝弗许但以诏书责之濬上书曰臣前被诏书直造秣陵以十五日至三山浑在北岸遣书邀臣水军风发无縁廻船及以日中至秣陵暮乃被浑所下当受节度之符欲令明日还围石头又索诸军人名定见臣以为皓已来降无縁空围石头又兵人定见亦非当今之急不可承用非敢忽弃明制也事君之道茍利社稷死生以之若顾嫌避咎则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濬至京师有司奏濬违诏大不敬请付廷尉不许浑濬争功不已命廷尉刘颂校其事以浑为上功濬为中功帝以颂折法失理左迁京兆太守乃诏増浑邑八千户进爵为公以濬为辅国大将军封县侯时人咸以濬功重报轻为之愤悒博士秦秀等上表讼之帝乃迁镇国大将军   臣按浑濬争功朝廷当俱下廷尉一以诏书月日为断其受节度之诏何日达浑所浑下节度之符何日达濬所若诏到浑军已旬日而不遣人达于濬濬得符已旬日而不于浑军受节制则浑濬二人各有当坐之罪若濬军犹未抵石头吴主犹未出降而濬得浑符而不少待则惟罪濬可也然亦当以功而折罪若夫浑符实未到及到之时而吴主已降则浑有迟滞之罪非濬不受诏防设浑受诏而即发其符符未到而濬受吴主降矣则彼此皆无罪也校其月日以定其功罪则两人者皆无辞矣惜乎无人以此而告诸武帝也武帝知罪刘颂之折法失理而于所请徴濬以槛车付廷尉顾乃置之不问何也无亦以浑子尚主宗党彊盛而庇之邪不然胡不着其功罪之状而明白布诸朝廷使天下晓然知曲直是非之所在顾不韪欤   北魏孝文时定州刺史陆叡等谋反有司奏新兴公丕应从坐孝文以丕尝受诏许以不死听免死为民初丕及叡与仆射李冲领军于烈俱受不死之诏叡既诛孝文赐冲烈诏曰叡之反逆既异余犯虽欲矜恕如何可得然犹听自死免其孥戮丕连坐应死特恕为民朕本期始终而彼自弃絶故此别示想无致怪谋反之外皎如白日   司马光曰夫爵禄废置杀生予夺人君所以驭臣之大柄也先王之制虽有亲故贤能功贵勤賔茍有其罪不直赦也必议于槐棘之下可赦则赦可宥则宥可刑则刑可杀则杀轻重视情寛猛随时故君得以施恩而不失其威臣得以免罪而不敢自悖及魏不然勲贵之臣往往豫许之以不死使彼骄而触罪又从而杀之是以不信之令诱之使陷于死地刑政之失无此为大焉   臣按命徳讨罪皆天也人君当奉天意不可违天理而擅予夺诸人亦不可假天威而私用舍诸己有罪无罪惟其人后世往往许臣下以不死非天意也宜着之令曰所不死者律文所载杂犯者尔事关宗社得罪于天于祖宗者则否   孝明帝时征西将军张彛之子仲瑀上封事求铨削选格排抑武人不使豫清品于是喧谤盈路立榜大巷克期防集屠害其家羽林虎贲作乱杀张彛父子胡太后收掩羽林虎贲凶彊者八人斩之其余不复穷治大赦以安之识者知魏之将乱矣高欢至洛阳叹曰宿卫相帅焚大臣之第朝廷惧其乱而不问为政如此事可知矣   臣按文武无二道彼此不可相无而建议者乃欲折抑武人固非大公至正之道然所言之非则受抑者明言之以斥其非以听朝命可也而元魏宿卫之士乃至焚言者居而杀其人朝廷之上乃不痛加惩治何以为国哉用是建议之臣事有渉武人者一切为之避讳不敢明白建置葢惧祸之及也盖此叔季之世衰乱之时若夫明盛之代所宜明立典宪敢有蹈魏人覆辙者坐其典领之官及主使之人不徒如魏之女主有所隐忍以启奸雄轻蔑之心则祸乱无从而兴矣   唐太宗面定勲臣长孙无忌等爵邑命陈叔达于殿下唱名示之且曰朕叙卿等勲赏或未当宜各自言于是诸将争功纷纭不已淮安王神通曰臣举兵闗西首应义旗今房龄杜如晦等专弄刀笔功居臣上臣窃不服上曰义旗初起叔父虽首唱举兵葢亦自营脱祸及窦建徳吞噬山东叔父全军覆没刘黒闼再合余烬叔父望风奔北龄等运筹帷幄坐安社稷论功行赏固宜居叔父之先叔父国之至亲朕诚无所爱但不可以私恩滥与功臣同赏耳诸将乃相谓曰陛下至公虽淮安王尚无所私吾侪何敢不安其分遂皆悦服   臣按唐太宗之论房杜亦如汉髙之论萧何然汉之功臣以何为首而唐功臣之首则长孙无忌也无忌之功不见于史岂非以除建成事为大功欤夫开国承家论功行封当先社稷而后己私顾以夺嫡之功而加诸建业之首岂大公之道乎李神通惟论房杜而不较无忌意者有所回防而不敢言欤   太宗时房龄尝言秦府旧人未迁官者皆嗟怨曰吾属奉事左右几何年矣今除官返出前宫齐府人之后上曰王者至公无私故能服天下之心朕与卿軰日夜衣食皆取诸民者也故设官分职以为民也当择贤才而用之岂以新旧为先后哉必也新而贤旧而不肖安可舍新而取旧乎今不论其贤不肖而直言嗟怨岂为政之体乎   臣按太宗此言非但以论功行赏大凡用人皆当然   肃宗至德元载帝谓李泌曰今郭子仪李光弼以为宰相若克两京平四海则无官以赏之奈何对曰古者官以任能唐初未得关东故封爵皆设虚名其食实封者给缯布而已繇是赏功者多以官夫以官赏功有二害非才则废事权重则难制是以功臣居大官者皆不为子孙之逺图向使禄山有百里之国则亦惜之以传子孙不反矣为今之计莫若疏爵土以赏功臣则虽大国不过一二百里可比今之小郡岂难制哉上曰善臣按人君之颁爵禄于臣下固为国家用人之计亦不可不为其人之虑其人年方少壮而功已高位已崇一旦再有功庸吾将何官以报之不报之则其人怨望而无以振起乎人心报之则官位已极无容再加使其人贤欤固无虑也茍非其人或有以起其非分之望不然无可赏之功而或挟之以震主繇此其兆不可不知也   宗开元四年宋璟为紫薇侍郎突厥黙啜自则天世为中国患朝廷旰食倾天下之力不能克郝灵荃得其首自谓不世之功璟以天子好武功恐好事者竞生心徼幸痛抑其赏逾年始受郎将   臣按宋璟之不赏郝灵荃与萧望之匡衡意同   徳宗幸梁州有百姓进果者上欲与散试官陆防上言曰爵位者天下之公器而国之大柄也惟功勲才德所宜处之非此二途不在赏典恒宜谨惜理不可轻起端虽微流必大所献果量以钱帛为赐馈献酬官恐非令典又曰今或捧一器挈果一盛亦授试官以酬所献则彼突铦锋而竭筋力者必相谓曰吾以忘躯命而获官彼以进果而获官是乃国家以吾之躯命同于果矣果草木也视人如草木谁复为用哉臣按徳宗欲以散试官赏献果之人固为非宜然犹肯以下问于侍从之臣故陆贽得以进谏其视夫任情直行不复询访于人者徳宗犹为贤乎已夫散试之官无俸禄之资无摄管之柄无见敬之贵无免役之优惟假空名以笼浮俗犹不可以与人况有俸禄之给名位之荣不徒身享之而子孙又世袭之者不以军功而可轻以予人哉   贽又言于徳宗曰赏以懋庸名以彰行赏乖其庸则忠实之效废名浮于行则渎冒之兴一足以挠国权一足以乱风俗授受之际岂容易哉顷以驻跸奉天廹于患难竟攘凶逆实頼武人遂旌定难之勲特赐功臣之目名颇符实事亦防时所霑虽多谁曰非允至如宫闱近侍班列具臣虽奔走恪居各循厥职而驱除剪伐谅匪所任臣忝缙绅之列又当受赐之科窃自校量犹知不可而况于介胄之士乎人之多言靡所不至必谓陛下溺爱近习故徇其茍得之情泛讯羣司以分其私昵之谤怨不在大衅皆自微必将阻战士激厉之心结勲臣愤恨之气所悦者寡所愠者多所与者虚名所失者实事且名者众之所评也是曰公器亦为争端当功而奨尚恐未孚奨又非功固宜见诮傥有节效尤着理当褒崇实典甚多何必在此   臣按人君行赏皆不可以不公而于军功尤当公而不可一毫之私何者葢战伐之功以将士之性命易敌人之性命而得之也将士捐躯舍死以立功而嬖幸富豪之徒乃以货贿私昵而得之则彼立功者曰我以性命而得之彼以货贿私昵而得之上之视我性命轻矣况又真有功而不得者乎彼将曰我之性命反不如货贿私昵也上之所为如此后将何以用人乎   贽又言曰赏以存劝罚以示惩劝以懋有庸惩以威不恪故赏罚之于驭众也犹绳墨之于曲直权衡之揣重轻輗軏之所以行车衔勒之所以服马也驭众而不用赏罚则善恶相混而能否莫殊用之而不当功过则奸妄宠荣而忠实摈抑夫如是聪明可律度无章则用与不用其一也自顷权移于下务相遵养茍度嵗时欲赏一有功翻虑无功者反侧欲罚一有罪复虑有恶者忧虞罪以隠忍而不彰功以嫌疑而不赏使忘身效节者获诮于等夷率众先登者取怨于士卒偾军蹙国者不懐于愧畏缓救失期者自以为智能褒贬既阙而不行称毁复纷然相乱人虽欲善谁为言之况又公忠者直已而不求于人反罹困厄败挠者行私而茍媚于众例获优崇此义士所以痛心勇夫所以体体也臣按赏罚国家之大柄所谓纪纲是也为国不可无赏罚至于出军命将所以寘人于死地及其成功而其赏罚尤不可不明焉葢明今日之赏虽所以正前日之功罪而实所以为来日用人举事之地也   贽又曰谨按命秩之载于甲令者有职事官焉有防官焉有勲官焉有爵号焉虽以类而分其流有四然其掌务而授俸者唯系于职事之一官以序才能以位贤徳此所谓施实利而寓之虚名者也其勲散爵号三者所系大抵止于服色资荫而已以叙崇贵以甄功劳此所谓假虚名以佐其实利者也虚实交相养故人不渎赏轻重互相制故国不废权今之员外试官颇同勲散爵号虽则授无费禄受不占员然而突铦锋排患难者以是赏之竭筋力展勤效者以是酬之其为用也可谓重矣   臣按陆贽此疏可见有唐一代赏功之格所谓爵号者如今公侯伯之类所谓职事者如今都督都指挥千百户镇抚之类所谓勲者如今柱国骑都尉之类所谓散官者如今光禄大夫骠骑将军之类在唐则分为四类而今日则惟三类焉葢在今之勲阶散官随职事而有非若唐别以授人也我朝异姓无生而封王者列爵惟公侯伯而无子男嵗锡以禄而无唐宋食邑之虚名葢自汉以后以古爵封功臣所仅见也其职事之官皆以阶级相承无不掌务而授俸者但就其中又次为等第焉有世官有流官世官则以军功得官而子孙承袭者也世世不絶自指挥使以下至于镇抚是也流官者因其材能擢以任事则终其本身而不得世袭在内则五军都督锦衣卫指挥在外则都指挥及试官是也贽谓轻重互相制而国不失权我祖宗葢得此意矣其报臣之功则赏延于世因人之能则用尽其才有唐人之实而无其虚焉呜呼三代以来所未有也伏愿圣子神孙念祖宗天下得之不易惜祖宗之官爵保祖宗之功臣追崇其所已然以报其功振作其所未然以激其志非军功不授以武职非异才不试以流官使天下之人得之为难则我国家一旦有事人人欲得我之官爵以为子孙计则得之者尽职以保其家未得者竭力以求吾禄如此则维持之者既固奋起者又继之则凡吾心之所向无不如意事之所举无不成功宗社之安如防山而四维立矣伏惟圣神留意毋轻以赏功之典以为施恩之具而轻以授之嬖幸技艺之流则天下国家不胜大幸   唐自天宝末安禄山反是时府库无蓄积朝廷专以官爵赏功诸将出身但给空名告身临时注名其后又听以信牒授人官爵有至异姓王者诸军但以职事相统摄不复计官爵高下复以官爵收散率繇是官轻而货重大将军告身一通仅易一醉凡应募入军者一切衣金紫至有朝士僮仆衣金紫称大官而执贱役者臣按陆贽谓天宝季年嬖幸倾国爵以情授赏以宠加天下荡然纪纲始紊安史乗衅遂乱中原遣戍嵗増防勲日广财赋不足以供赐而职官之赏兴焉职员不足以容功而散试之号行焉银青杂沓于胥徒金紫普施于舆皁薰莸无辨泾渭不分当今所病方在爵轻设法贵之犹恐不重若又自弃将何劝人繇是观之则有唐一代赏功之格其得失可见矣大抵朝廷方创业之初慎惜官爵不轻以予人故官爵重而人得以为荣及其末世不知祖宗立法之深意往往轻以与人是以人人可得其所得未必皆有奇功异能故人视之蔑如也自古用官爵以赏功其轻贱之未有如唐之甚者也史臣书之于册足以为万世戒有国者尚其鉴之慎之毋蹈其故辙   穆宗长庆二年初上在东宫闻天下厌苦宪宗用兵故即位务优假将卒以求安息诏神防六军及南牙常参武官具繇歴功绩牒送中书量加奨擢其诸道大将人次及有功者悉奏闻与除官应天下诸军各委本道据守旧额不得辄有减省于是商贾胥吏争赂藩镇牒补列将而荐之即升朝籍奏章委积士大夫皆扼腕叹息臣按自古创业之君立为法制以遗子孙未有不尽善尽羙者但事乆而生积之乆而中又有焉古今同一律也唐穆宗承唐积之后务优假将卒以求安息乃诏神防六军及诸武官并诸道大将俾其内外各具事功无故而加以奨擢补官升朝盖欲饵之使不生事也呜呼爵赏所以待有功令无功而加以爵赏一旦有功何以酬之乎穆宗所为如此宜乎唐之不复振也   五代唐庄宗许伶人欲以为刺史郭崇韬谏曰陛下所与共取天下者皆英豪忠勇之士今大功始就封赏未及一人而先以伶人为刺史恐失天下心逾年伶人屡以为言荘宗谓崇韬曰吾已许之矣使吾惭见之公言虽正然当为我屈意行之遂以为刺史时亲军有从百战未得刺史者莫不愤叹   臣按陆贽有言爵位惟功勲功徳所宜处之茍非四者虽公卿之世华夏之胄犹不可轻防况优伶乎庄宗之不以令终国祚不永有以夫   宋贞宗时厐籍言纲纪者其要在赏罚恩赏贵乎审当法令贵乎齐一伏见近年恩及侥幸而典宪稍纵夫赏所以劝功也无功之人坐获殊宠后有临敌效命立勲行陈者将何赏以塞其望乎顾陛下爱惜爵禄无及侥幸以待立功之臣申严宪法无使纵弛以威不恪之臣此最切务也   臣按厐籍欲真宗爱惜爵禄无及侥幸以待立功之臣申严宪法无使纵弛以威不恪之臣以为此最切务臣于今日亦云然   欧阳修言于仁宗曰用人之术不过赏罚然赏及无功则恩不足劝罚失有罪则威无所惧虽有人不可用矣太祖时王令斌破蜀而归功不细矣犯法一贬十年不问是时方讨江南故黜全斌与诸立法太祖神武英断所以平定天下者其赏罚之法皆如此也昨关西用兵四年矣大将以无功罢者依旧居官军中见无功者不妨得好官则诸将谁肯立功矣裨将畏懦逗遛者皆当斩罪或罚贬而寻迁或不贬而依旧军中皆有罪者不诛则诸将谁肯用命所谓赏不足劝威无所惧赏罚如此而欲用人其可得乎   臣按修所言军中见有罪者不诛则诸将谁肯用命是知国家于将领有功者固所当赏而有罪者亦不可以不罚赏必足劝罚必足惧然后可以用人   高宗时邓肃言金人不足畏但其信赏必罚不假文字故人各用命朝廷则不然有同时立功而又相等者或已转数官或尚为布衣轻重上下只在吏手赏既不明谁肯自劝欲专立功赏一司使凡立功者得以自陈若功状已明而赏不行或功同而赏有轻重先后并寘之法   臣按自古最难得明实者军功也原其所以不明之故繇于主帅之不得其人一委之吏胥之手出入轻重任其所为此将士所以不服而愤怨也邓肃乞立功赏一司专主其事然功赏之司但能考其功状耳未必得其虚的也臣愚以爲凡出师必择朝臣公明有风力者一人付以属吏俾其专掌功赏随军纪功遇有功次即于军中覈实详定焉   高宗时给事中金安节驳皇城司滥赏曰凡外之将帅效命边庭亦必有功而后加爵岂可以侥幸一时防劳而反过于亲临行阵出入万死一生者乎今刘允升干办皇城任满比之立军功者劳逸异矣遽以一官转承宣使其以皇城任满遂将转节度使乎窃恐行之则将士解体望爱惜名器以待勲劳从之   臣按朝廷立武爵以待有功之臣必亲临行陈者然后为军功彼其出入禁旅左右承奉者虽有年劳当别甄叙我朝立锦衣卫以掌宿卫官职之设虽与列卫同而其官则用其能而不用其世盖所以待武臣之超出羣类者也然亦惟武臣之胄而他涂不得与焉其选可谓重而严矣今世乃有不出自武胄而以嬖幸技艺进者失祖宗之初意矣夫技艺之流旧制当属工部今因其能而用以杂流俾专司其业岂不名称其实哉顾乃以赏功之官以为恩赐之具彼得之而人讥之固不足以为荣彼何足惜遂使国家失赏功之常典而凡亲临行阵出万死得一生者皆因之以解体其失岂小小也哉授之以是官固非矣而又使之世袭可乎彼技艺之流有异能者朝廷以特恩授之可也而其子岂亦有异能而使之世其官乎有异能且不可况实无异能在其身且不可况又延及其子孙乎   髙宗论诸军使臣猥多嵗増俸廪因曰大将奏功率以所爱偏禆多转官资而出战士卒徃徃不及不惟无以劝有功兼亦蠧国朕尝谓行赏当先自下行罚当先自上赵鼎曰圣虑髙逺岂诸将所及   臣按宋髙宗谓大将奏功率以所爱偏禆多转官资而出战士卒往往不及此匪但宋人有之唐人之诗亦云死是军人死功是将军功其之来也乆矣居人上者而能思虑及此遇有纪録功次者必加详审毋俾将领专有其功而致士卒之嗟怨异时复兴师旅凡在戎行者皆奋其勇而不患上之人不已知矣   以上赏功之格臣按祖宗立为武职专以赏有功之臣以延及其子孙世其职而不迁不计满限不用磨勘父死而子继兄亡而弟及官职简而阶级明非若宋人遥授迁转无定职且无定员也今制十军立一小旗五十军一总旗两总旗一百户十百户一千户千户有正有副千户以上有指挥指挥有司有同知有佥事此皆世袭之官也至于都指挥都督各三等亦如指挥之制此则擢其有才能者为之用其才而不世其官者也祖宗之制可谓尽善尽羙后世虽有作者不可及已奈何积日乆而人日多前之积者未销后之来者日至遂至军少而官多所任者一人之事而所食者大官之禄欲国计不屈难矣伏惟我太祖高皇帝于洪武二十九年大赉天下致仕武臣论之曰同立艰难致有今日顾朕子孙保无穷之天下则尔子孙亦享无穷之爵禄一何仁之至也太宗文皇帝于永乐二年因法司言征讨官有系狱者请论功定罪谕曰朝廷大公至正之道有功则赏有过则刑刑赏者治天下之大法不以功掩过不以私废公一何义之尽也仁之至所以报其功使其世世享爵禄之奉以衍其家庆义之尽所以励其节使其世世奉法度之公以保其世禄大哉皇言万世所当服膺者也然祖宗不惟形之言者仁义兼至如此而又着之于法律以维持警饬之使吾仁义之泽百世如一日焉伏读律文有曰凡内外大小军民衙门官吏犯公罪杖罪以上明立文案每年一考纪録罪名九年一次通考所犯次数重轻以慿黜陟又曰若军官有犯私罪该笞者附过收赎杖罪解见任降等叙用该罢职不叙者降充总旗该徒流者照依地里逺近发各卫充军呜呼太祖定律之意即太宗垂戒之言也诚能本太祖立律之文用太宗垂戒之意则武臣益知所惧无有不尽忠守法者矣然人之材质不能相同其间固不能无不忠不谨者焉因其人之所犯而用国法以逓降之消之以渐日减月削去者去而来者来今之来者即所以补乎昔之去者焉则人与官互相称矣尚何军少官多之患哉臣于此又有见焉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注云父子相继为一世四世而缌服之穷也六世则亲属竭矣夫以大贤君子功业见乎一世徳泽被乎天下其没世之后四世而后子孙尚废其祀况彼一介武夫乗时崛起因人而成事随众以建功未必真有出竒制胜之智搴旗斩将之勇定难拓土之功锡之以官爵食之以俸禄终其身已为多矣况及其子若孙乎况无子及孙者又及其旁支别乎且开国大臣封国公者六封侯者十有五其余封伯及继封者又不下数十人今存者无几大功多废小功多存何大功之泽不宄而小功之泽反延哉今文武官犯入私罪律条乆废骤而用之可骇物听臣请勅兵部查内府贴黄将洪武永乐宣徳年间以来官职从军陞授縁繇及行内外卫所并各官原籍与旧任去处通行造册开具在任见在亲属若干原籍户口若干旧任遗下家属若干要见其人是始初从军者的子孙与否明白详实备具以闻彼此对照无差然后将前项军官分为三等一曰奉天啓运二曰奉天征讨其他立功边庭及随大将平冦者居其次三焉啓运征讨之功已经五世之后若不系从军人的者革去职任其子孙附籍所在世世优免杂差五世之后仍系从军的子孙者遇有公私过犯依律递降不在赦原之数无犯者照旧其不系啓运征讨及各处立功者三世之后子孙不系的者革职的子孙三世之后有犯者递降三世之后又有加功者不革否则革之其五世三世之后例该革任者若其间有一世以王事及再加功者又从此人起计其世数以上皆优免其子孙如此则礼与律皆恊人知所劝勉而官不至于冗滥矣臣愚见如此非敢犯众怒而辄兴异议以取张仲瑀之祸念此乃国家大事不于无事之时而预有以为之调停一旦驯致于无可奈何之地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伏望明主闵其愚而察其心毋使若髙观者得以起异议而生邪心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卷一百四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经武之要【上】   易师出以律否臧凶【师卦】   书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大禹谟】   殱厥渠魁胁从罔治【征】   臣按以上三条解见前   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征】   李靖曰爱设于先威设于后不可反是也若威加于前爱救于后则无益于事矣尚书所以慎戒其终非谋于始也   臣按靖言虽非经意然亦有理   佑贤辅徳显忠遂良兼弱攻昧取乱侮【伤也】亡推亡固存邦乃其昌【仲虺之诰】   蔡沈曰诸侯之贤徳者佑之辅之忠良者显之遂之所以善善也诸侯之弱者兼之昧者攻之乱者取之亡者伤之所以恶恶也推亡者兼攻取侮也固存者佑辅显遂也推彼之所以亡固我之所以存邦国乃其昌矣   林之竒曰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天道之自然也佑辅显遂为善者必为人所助也兼攻取侮为不善者必为人所侵也圣人因其常理以应世有亡之道则推而亡之有存之道则辅而固之   臣按昧者乱者攻之取之可也若有不幸而衰弱而或驯致于防亡乃兼之侮之岂天道哉岂圣人之心哉意所谓弱者亡者乃不为不善所致而非为善而不幸也故下文曰殖有礼覆昏暴葢所以至于弱而亡者昏而暴者也故因而覆亡之是则上天之道也故曰钦崇天道永保天命   同力度徳同徳度义【防誓】   蔡沈曰度量度也徳得也行道有得于身也义宜也制事达时之宜也同力度徳同徳度义意古者兵志之词武王举以明伐商之克   林之竒曰凡胜负之理力同则有徳者胜徳同则废义者胜度徳校善恶也度义校胜负也   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同上】   孔安国曰言天除恶树善与民同   臣按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呜呼为人上者慎母咈民之所欲哉吾咈民之欲则民不欲吾为之主矣民不欲吾为之主则必将以欲吾者欲他人矣民心既有所欲天意惟民之从为人上者奈何弗畏且敬哉   古人有言曰抚我则后虐我则讐【牧誓】   蔡沈曰武王因古人之言谓抚我则我之君也虐我则我之讐也   臣按人君常诵此二言出入起居恒存诸心口诵而心惟之则必兢兢焉在民之上恒如朽索之驭六马矣   树徳务滋除恶务本【同上】   蔡沈曰务专力也植徳则务其滋长去恶则务絶根本两句意亦古语也   礼记军旅思险隠情以虞【少仪】   程頥曰军行舍止行繇之处必思为险阻之防又当隠密已情以虞度人之情计也   辅广曰行军之道以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为上思险谓临事而惧虑败不虑胜也隠情以虞谓好谋而成且兵事露则不神也   武车不式介者不拜   郑曰兵车不以容礼下人也军中之拜肃拜   子曰以之田猎有礼故戎事闲也【仲尼闲居】   胡安国曰三纲军政之本古者春搜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而所主者明贵贱辨等列顺少长习威仪则皆纳民于轨物而非驰射击刺之末矣   春秋公羊传出竟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者则专之可也【庄十九年】   臣按此言虽主于聘然亦可推之以用于出师   弱者吾威之彊者吾辟之是以使寡人无以立乎天下【宣二十年】   臣按此语左传亦引之   糓梁传知者虑义者行仁者守【隐三年及桓十八年】   臣按此三言糓梁传凡两见虽为会而言然亦可以用之于师旅   伐不逾时战不逐奔诛不填【音田】服【隐五年】   陆徳明曰不填服者来服者不复填厌之   倍则攻敌则战少则守【僖二十二年】   古者虽有文事必有武备【襄二十五年】   懐恶而讨虽死不服【昭四年】   君不为匹夫兴师【定四年】   左传众仲曰以徳和民不闻以乱以乱犹治丝而棼之也   阻兵无众安忍无亲众叛亲离难以济矣   夫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也【竝隐四年】   君子曰不备不虞不可以师【隐五年】   戎轻而不整贪而无亲胜不相让败不相救先者见获必务进进而遇覆必速奔后者不救则无继矣乃可以逞【隐九年】   以王命讨不庭不贪其土以劳王爵正之体也【隐十年】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徳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   不度徳不量力不亲亲不徴辞【明徴其辞以审曲直】不察有罪犯五不韪【是也】而以伐人其丧师也不亦宜乎【竝隐十一年】凡公行告于宗庙反【回也】行饮至【到也】舍【置也】爵【酒器】策勲【书勲劳于策】礼也【桓二年】   师克在和不在众【桓十一年】   疆塲之事慎守其一而备其不虞【桓十七年】   凡师一宿为舍再宿为信过信为次【庄三年】   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竝庄十年】   得一夫而失一国与恶而弃好非谋也【庄十二年】   夫礼乐慈爱战所畜也夫民让事乐和爱亲哀丧而后可用也【荘二十七年】   辅车【辅颊牙车】相依唇亡齿寒【僖公五年】   臣按公羊糓梁二子皆载唇亡齿寒之语而左传加辅车相依一句   谚有之曰心则不竞何惮于病既不能彊又不能弱所以病也   招携以礼懐逺以徳徳礼不易无人不懐【竝僖七年】   弊重而言甘诱我也【僖十年】   古者大事必乗其产【谓马】生其水土而知其人心安其教训而服习其道唯所纳之无不如志   重怒难任背天不祥   史佚有言曰无始祸无怙乱无重怒重怒难任陵人不祥【竝僖十五年】   盍姑内省徳乎无阙而后动【僖十九年】   量力而动其过鲜矣善败由已而由人乎哉【僖二十年】国无小不可易也无备虽众不可恃也   无谓邾小蠭虿有毒【竝僖二十二年】   君命无贰古之制也除君之恶惟力是视【僖二十四年】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   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之所亡滋多【竝僖二十五年】   军志曰允当则归又曰知难而退又曰有徳不可敌臣按凡左传所引军志之说必古有是书今亡矣夫幸其言犹有一二之存用兵者可以为法   师直为庄曲为老【竝僖二十八年又宣十二年】   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僖三十年】   勤而无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僖三十二年】轻则寡谋无礼则脱【易也】入险而脱又不能谋能无败乎敌不可纵纵敌患生又曰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竝僖三十三年】   诸侯敌王所忾【恨怒】而献其功【文四年】   敌惠敌怨不在后嗣【文六年】   先人有夺人之心军之善谋也   兵作于内而乱于外为冦冦犹及人乱自及也【竝文七年】使者目动而言肆惧我也将遁矣   死伤未收而弃之不惠也不待期而薄人于险无勇也【竝文十二年】   礼以顺天天之道也已则反天而又以讨人难以免矣又曰君子之不虐防贱畏乎天也【文十五年】   我能徃冦亦能徃【文十六年】   平国以礼不以乱伐而不治乱也以乱平乱何治之有无治何以行礼【宣四年】   杜预曰责公不先以礼治之而行伐   牵牛以蹊人之田而夺之牛牵牛以蹊者信有罪矣而夺人之牛罚已重矣【宣十一年】   观衅而动徳刑政事典礼不易不可敌也不为是征叛则伐之服而舍之徳刑成矣伐叛刑也柔服徳也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兼弱攻昧武之善经也成师以出闻敌彊而退非夫【非文夫】也   宁我薄人无人薄我军志曰先人有夺人之心薄之也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   臣按此武之七徳   拊而勉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绵也竝宣十二年】   虽鞭之长不及马腹【宣十五年】   史佚之志有之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成四年】   圣人与众同欲是以济事又曰善钧从众【成六年】   唯圣人能内外无患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盍释楚以为外惧乎   怨之所聚乱之本也多怨而阶乱何以在位【竝成十六年】信不叛君知不害民勇不作乱   乱在外为奸在内为轨御奸以徳御轨以刑【竝成十七年】师众以顺为武军事有死无犯为敬【襄三年】   谋之多族【家也】民之多违事滋无成【襄八年】   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襄十一年】   譬如捕鹿晋人角之诸戎掎之【掎其足也】与晋踣【僵也】之【襄十四年】   臣按掎角之言出诸此   兵不戢必取其族【襄二十四年】   杜预曰族类也取其族还自害也   久将垫隘【虑水】隘乃禽也不如速战【襄二十五年】   兵民之残也财用之蠧小国之大灾也   天生五材【金木水火土也】民竝用之废一不可谁能去兵兵之设乆矣所以威不轨而昭文徳也圣人以兴乱人以废【竝襄二十七年】   或多难以固其国啓其疆土或无难以丧其国失其守字【昭四年】   五大【谓五官】不在边五细【谓五官之属】不在庭   杜预曰言五官之长专盛过节则不居边细弱不胜任亦不可居朝廷   末大必折尾大必掉【竝昭十一年】   军志有之先人有夺人之心后人有待其衰【昭二十一年】威克其爱虽小必济【昭二十三年】   乗乱不祥【昭二十七年】   彼出则归彼归则出亟肄【劳也】以罢【与疲同】之多方以误之【昭二十年】   唐太宗曰朕观千章万句不出乎多方以误之一句而已   不让则不和不和则不可以逺征【定五年】   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俘不干盟兵不偪好【定十年】   树徳莫如滋去疾莫如尽【哀元年】   背大国不信伐小国不仁民保于城城保于徳【哀七年】臣按左传中论战伐之语颇多其间多是引其所闻及古志往往切于用兵之实前代名将若闗羽岳飞辈皆喜观左传有繇然也臣故掇其要语载之以为经武之要使后世知三代以前兵法犹有存者如此非但后世颛颛然用权谋变诈也   国语兵戢【聚也】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黩也】玩则无震【惧也】伐木不自其本必复生塞水不自其源必复流灭祸不自其塞必复乱   夫国非忠不立非信不固既不忠信而留外寇外寇知其衅而归图焉已自抜其本矣   择福莫若重择祸莫若轻   委质为臣无有二心委质而策死古之法也   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论语子曰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臣按万世经武之要不出乎圣人此二语   子曰不以教民战是谓弃之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尉缭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谨人事而已矣   荀子曰知莫大乎弃疑行莫大乎无过事莫大乎无悔至无悔而止矣不可必也【不必其成功】   圣人有诛而无战城守不攻兵革不击不屠城不濳军不留众师不越时   兵者所以禁暴除害也非争夺也   仁义之兵行于天下近者亲其善逺方慕其徳兵不血刃逺迩来服   战如所行如战有功如幸   老子曰国之利噐不可以示人   祸莫大于轻敌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乐杀人者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   管子曰攻坚者瑕攻瑕则瑕者坚   庄子曰圣人以必不必故多功众以不必必故无功扬子曰御得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使御失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敌   淮南子曰良将之用卒也同其心一其力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止如丘山动如一体五指之更弹不若拳手之一恎万人之更进不如一人之独至   臣按经传诸子言及武事者仅此以后采兵书   司马灋曰古者逐奔不过百歩纵缓不过三舍【此以明礼】不穷不能而哀怜伤病【此以明仁】成列而鼓【此以明信】争义不争利【此以明义】又能舍服【此以明勇】知终知始【此以明智】   臣按此所谓礼仁信义勇智之六徳也葢五常之中而加以勇五常者教也而合之以勇故曰六徳以时合教以为民纪之道也自古之政也   古者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   从命为上上赏犯命为上上戮   介者不拜兵车不式城上不趋危事不齿   赏不逾时欲民速得为善之利也罚不迁列欲民速覩为不善之害也   用其所欲行其所能废其不欲不能于敌反是   凡陈行惟疏战惟密兵惟杂   物既章目乃明虑既定心乃强   凡战之道既作其气因发其政假之以色道之以辞凡战之道位欲严政欲栗力欲窕气欲闲心欲一凡车以密固徒以坐固甲以重固兵以轻胜   凡战以轻行轻则危以重行重则无功以轻行重则败以重行轻则战故战相为轻重   舍谨兵甲行谨行列战谨进止   凡战非陈之难使人可陈难非使可陈难使人可用难非知之难行之难   凡民以仁救以义战以智决以勇鬭以信专以利劝以功胜【以上司马灋】   臣按此皆司马灋中之要语也宋人集兵书为七以教习武者此其一也七书之中惟此得古盛时之遗意何者以其不专尚权谋也此书乃齐威王时使其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灋而附穰苴之说于其中然今传记所载司马灋之文今书皆无意者今世所传上中下三卷仁本天子之义定爵严位用众五篇者乃穰苴所说而所谓古者司马之灋则亡焉矣今其存者特其附说耳太史公谓其闳阔深逺虽三代征伐不能竟其义意其谓全书也今其全书不可复见而三篇之中其要语者仅仅若此故摘而出之着于篇   三略曰与众同好靡不成与众同恶靡不倾   治国安家得人也亡国破家失人也   柔能制强柔有所设刚有所施弱有所用强有所加防此四者而制其宜   变动无常因敌转化不为事先动而辄随   臣按汉光武引此语曰柔能制刚弱能制疆而此止作一句曰柔能制疆葢有阙文也况此下文继之以柔彊弱四者与汉诏同其间阙刚弱能制四字无疑也宜如汉诏补之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彊斯二语也非但以之自况亦当用此以备敌也   莫不贪彊鲜能守微若能守微乃保其生   能柔能刚其国弥光能弱能彊其国弥彰纯柔纯弱纯刚纯彊其国必亡   得而勿有居而勿守拔而勿久立而勿取   用兵之要在崇礼而重禄礼崇则智士至禄重则义士轻死   臣按尊礼重禄则士之报礼重盖用人而重之以禄非欲以是致其死也食人之禄者死人之事事君之义当然也   用人之道尊以爵赡以财则士自来接以礼劝以义则士死之   夫将帅者必与士卒同滋味而共安危   军井未达将不言渴军幕未办将不言倦军灶未炊将不言饥冬不服裘夏不操扇不张葢是谓将礼将之所以为威者号令也战之所以全胜者军政也士之所以轻战者用命也   将无还令赏罚必信如天如地乃可使人士卒用命乃可越境   乱将不可使保军乖众不可使伐人   将无威则士卒轻刑士卒轻刑则军失伍   良将之统军也恕己而治人推惠施恩士力日新战如风发攻如河决故其众可望而不可当可下而不可胜赏罚明则将威行官人得则士卒服所任贤则敌国畏将能清能静能平能整能受諌能听讼能纳人能采言能知国俗能图山川能表险难能制军权   将拒谏则英雄散策不从则谋士叛善恶同则功臣倦专已则下归咎自伐则下少功信谗则众离心贪财则奸不禁内顾则士卒淫   将谋欲密士众欲一攻敌欲疾将谋密则奸心闲士众一则军心结攻敌疾则备不及设   将谋泄则军无势外闚内则祸不制财入营则众奸防将无虑则谋士去将无勇则吏士恐将妄动则军不重将迁怒则一军惧   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   香饵之下必有死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兴师之国务先隆恩攻取之国务先养民   良将之养士不易于身故能使三军如一心   用兵之要必先察敌情   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樵苏后防师不宿饱   羣吏朋党各进所亲招举奸枉抑挫仁贤背公立私同仙相讪是谓乱源【以上上略】   使智使勇使贪使愚智者乐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贪者邀趋其利愚者不顾其死   无使士谈说敌羙为其惑众无使仁者主财为其多施而附于下【以上中略】   臣按此所谓仁者葢慈顺而无执守之谓非孔孟之所谓仁也   夫能扶天下之危者则据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忧者则享天下之乐能救天下之祸者则获天下之福有徳之君以乐乐人无徳之君以乐乐身乐人者久而长乐身者不乆而亡释近谋逺者劳而无功释逺谋近者佚而有终佚政多忠臣劳政多怨民   务广地者荒务广徳者彊能有其有者安贪人之有者残   臣按此等言语皆非战国以后人所能道汉光武尝引此语为诏以报臧宫继之曰今国无善政灾变不息百姓惊惶人不自保而复欲逺事边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且北狄尚彊而屯田警备传闻之事恒多失实诚能举天下之半以灭大冦岂非至愿茍非其时不如息人若光武者可谓善读书矣读书而能用之斯为善读不然徒资口耳而无实用所谓虽多亦奚以为者也   废一善则一善衰赏一恶则众恶归善者得其祐恶者受其诛则国安而众善至   一令逆则百令失一恶施则百恶结故善施于顺民恶加于凶民   圣人之用兵非乐之也将以诛暴讨乱也   恬淡而不进者重伤人物也   夫兵者不祥之器天道恶之不得已而用之是天道也【以上下略】   臣按三略后汉书注谓此即张良于下邳圯所见老人出一编书者也今虽不可知其然否然光武时已引其言以为诏即以黄石公记为言其非魏晋以后人假托可知也其言皆本道义而不用隂谋秘计上略所引古语皆曰军□中略皆曰军势下略无所引葢上中二略惟演古人之语意而下略则已自为言也欤且其言曰三略为衰世作意谓盛世用徳不用兵兵者衰世之所用也时世衰而战争起诚能择其言之粹美者而用之非独可以用之于兵推而广之则兵亦可以繇是而不用而归于徳化之世矣   大学衍义卷一百四十一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严武备   经武之要   六韬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日中必彗操刀必割执斧必伐凡用赏者贵信用罚者贵必赏信罚必于耳目之所闻见则所不闻见者莫不隂化矣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   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莫过狐疑   见利不失遇时不疑失利后时反受其殃   智者从之而不释巧者一决而不犹豫是以疾雷不及掩耳迅电不及瞑目   将不宿戒则三军失其备   臣按将不宿戒则三军失其备此一语凡为将者尤所当知者也   得贤将者兵强国昌不得贤将者兵弱国亡   臣按六韬者设为武王与太公问荅其辞多鄙俚中引避正殿乃战国后事决非太公语也晁説之谓其为兵家权谋之书陈埴谓为后世依托得之矣惟叶适谓自龙韬以后四十三篇条画变故豫设方御皆为兵者所当讲习孙子之论至深而不可测此四十三篇繁悉备举似为孙子义疏也然其中所言九徴庄子亦有之其作此书者取庄言而附益之耳适谓岂庄子不知其非伪岂其然哉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探也】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畏危也天者隂阳寒暑时制也【谓顺天时而制征讨】地者逺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部曲队伍曲折】制【金鼓旌旗莭制】官【偏一校列官司】道【所必经由道路】主【主管之人】用【合用之事】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   岳飞曰用兵之术仁智信勇严阙一不可   戴溪曰孙子之书十三篇其说备矣其操术有余于权谋而不足于仁义能克敌制胜为进取之图而不能利国便民为长乆之计可以为春秋诸侯之将而不可以为三代王者之佐然后世之人茍达孙子权谋之用而以仁义存心庶其贤乎   臣按后世专以权谋用兵始于孙子凡其所以舍正而凿竒背义而依诈者固无足取也篇首此数言者虽不尽纯然用兵之法亦有国家及本兵柄司人命者所当知者也择其法制之善者而用之其言与意之不善者则略焉是亦为将之一助也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臣按古者兴师命将必致斋于庙授以成算然后遣之谓之庙算   千里馈粮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其用战也胜乆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乆暴师则国用不足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乗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乆也   臣按孙武生战国时所著书主于列国相争故欲速战恐诸侯之乗其弊而起若夫天下一家四海一国中国与外夷战朝廷与盗贼战当主赵充国之言为当   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   故知兵之将生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   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知胜一五知可以与战不可以与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   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者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   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守则不足攻则有余   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   用战者以正合以竒胜故善出竒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又曰竒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熟能穷之苏辙曰古之善战必以两击之既为之正又为之竒故我之受敌者一而敌之受我者二我一而敌二则我佚而敌劳以佚击劳故曰三军之众可以使之必受敌而无败自唐季以来古之战法遗散而不讲今世用兵之将置陈而不知奇正夫置陈而不知奇正犹作乐而不用五声饪食而不用五味宫竭而商不继甘穷而酸不辅一变而尽矣不可复用也   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防之而知得失之计作之而知动静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   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不知山川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   言不相闻故为之金鼓视不相见故为之旌旗夫金鼔旌旗者所以一人耳目也   人既专一则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此用众之法也   故夜战多火鼓昼战多旌旗所以变人之耳目也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故善用兵者避其鋭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近待逺以逸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陈此治变者也   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徉北勿从鋭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冦勿迫   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圯地无舍衢地合交絶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臣按此二语者非但用兵御敌所当然则虽承平无事之时所以防微备患于事几未形之先皆所当然也   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爱而不能令厚而不能使乱而不能治譬如骄子不可用也   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   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兎敌不及拒   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故明君慎之良将警之此安国全军之道也   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而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   臣按武经之书以孙子为首葢以行兵之法惟孙子为最精诸家皆莫及也考西汉艺文志乃谓孙武子兵法八十一篇杜牧亦谓武书数十万言魏武削其繁剰笔其精粹以成此书然考之史记司马氏两称孙子十三篇且其文辞完全而贯穿非笔削者也其为孙武全书无疑杜牧注其书大略谓其用仁义使机权呜呼机权与仁义岂相为用哉夫自先王法制废壊之后世之趋时好者争着为书如司马法三略六韬之类犹知笃礼信尚训齐虽不纯于理道然犹不尽悖之也武书一切以变诈竒诡为说世争趋之说者乃有盘之走丸丸不出盘之喻若然则用兵者必主于变诈竒诡而所为桓文之节制汤武之仁义皆非耶虽然君子不以人废言择其善者而从之阳货至不仁而孟子取其为富不仁之语此学孔孟者择善之法也臣故就其中择其可以为师律之助者缀之于篇   呉子曰不和于国不可以出军不和于军不可以出陈不和于陈不可以进战不和于战不可以决胜   战胜易守胜难   用兵必须审敌虚实而趋其危敌人逺来新至行列未定可击既食未设备可击奔走可击勤劳可击未得地利可击失时不从可击渉长道后行未息可击渉水半渡可击险道狭路可击旌旗乱动可击陈数移动可击将离士卒可击心怖可击   臣按吴起所谓可击者虽主于击敌然凡御敌者亦须因之以自反恐我亦有可击之形敌人因此而击我而豫为之备也   法令不明赏罚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进虽有百万何益于用   居则有礼动则有威进不可当退不可进前却有节左右应麾虽絶成陈虽散成行与之安与之危其众可合而不可离可用而不可疲   臣按此即所谓父子之兵桓文莭制不过如此信乎投之所在而天下莫当矣   行军之道无犯进止之节无失饮食之适无絶人马之力   用兵之法教戒为先一人学战教成十人十人学战教成百人百人学战教成千人千人学战教成万人必死则生幸生则死   善将者如坐漏船之中伏烧屋之下使智者不及谋勇者不及怒   将之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备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约理者治众如治寡备者出门如见敌果者临敌不懐生戒者虽克如始战约者法令省不烦   将之所麾莫不从移将之所指无不前死   发号施令而人乐闻兴师动众而人乐战交兵接刀而人乐死此三者人主之所恃也   一人投命足惧千夫   臣按世之论兵法者曰孙吴高氏谓二子共説盖截然不相侔也起之书几乎正武之书一于奇起之书尚礼义明教训或有得于司马灋者武则一切战国驰骋战争夺谋逞诈之术耳虽然据其书言虽若有可取者及以史考其行事则猜忌暴刻寡恩鲜徳之人何人与言相戾如此哉二子譬则二妓然所歌之辞虽有雅郑其为妓则一也聼者取其音可也其为人姑勿论   尉缭子曰兵胜于朝廷不暴甲而胜者主胜也陈而胜者将胜也   臣按人臣奉君命以出师将胜即主胜也而为此言者惩君之好胜者欲其息兵耳   兵起非可以忿也见胜则兴不见胜则止   将者上不制于天下不制于地中不制于人寛不可击而怒清不可事以财   臣按所谓不制者甚言将在军当有执守不可受制耳   夫将之所以战者民也民之所以战者气也气实则鬬气夺则走   令者一众心也众不审则数变数变则令虽出众不信矣   上无疑令则众不二听动无疑事则众不二志未有不信其心而能得其力者也未有不得其力而能致其死战者也   国必有礼信亲爱之义则可以饥易饱国必有孝慈亷耻之俗则可以死易生   战者必本乎率身以励众士如心之使四肢也志不励则士不死节士不死节则众不劝励   使什伍如亲戚卒伯如朋友止如堵墙动如风车不结辙士不旋踵此本战之道也   地所以养民也城所以守地也战所以守城也故务耕者民不饥务守者地不危务战者城不围   勤劳之师将必先已暑不张葢寒不重衣险必下歩军井成而后饮军食熟而后饭军垒成而后舍劳佚必以身同之如此师虽乆而不老不弊   将帅者心也羣下者支节也其心动以诚则支节必力其心动以疑则支节必背   夫民无两畏也畏我侮敌畏敌侮我见侮者败立威者胜   凡将能其道者吏畏其将也吏畏其将者民畏其吏也民畏其吏者敌畏其民也是故知胜败之道者必先知畏侮之权   爱在下顺威在上立爱故不二威故不犯故善将者爱与威而已   战不必胜不可以言战攻不必防不可以言攻不然虽刑赏不足信也   凡挟义而战者贵从我起争私结怨应不得已怨结虽起待之贵后故争必当待之息必当备之   臣按汉志尉缭子二十九篇今逸五篇首章称梁惠王问及第二篇引吴起言葢战国时魏人云其卒章有曰古之善用兵者能杀卒之半则威加四海其言如此其术可知今择其言之善者録出于此   李卫公问对李靖曰谢之破苻坚非谢之善也盖苻坚之不善也   凡将正而无奇则守将也奇而无正则鬬将也奇正皆得则国之辅也   敌实则我必以正敌虚则我必为奇茍行不知奇正则虽知敌虚实安能致之   千章万句不出乎致人而不致于人而已   以诱待来以静待躁以重待轻以严待懈以治待乱以守待攻反是则力有弗逮   兵散则以合为竒合则以散为竒   分不分为縻军聚不聚为孤旅   攻是守之机守是攻之防同归乎胜而已   兵有不战有必战夫不战者在我必战者在敌   臣按唐太宗李卫公问对説者多谓其为宋人阮逸假托虽苏轼朱熹皆以为然马氏通考则据宋国史谓宋神宗熈宁中明诏枢密院与王震等校正分类解释令可行以为非逸之作然神宗诏止云李靖兵法杂见通典不言其为问对或又别有一书欤臣尝考宋元丰中以孙子吴子司马灋李卫公问对尉缭子三略六韬颁之武学令习之号七书至今袭而用焉武臣之胄世守之如儒家之于六经然臣抑尝因是而通论之汉艺文志兵家者流葢出古司马之职王官之武备也洪范八政八曰师孔子曰为国者足食足兵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明兵之重也汤武受命以师克乱而济百姓动之以仁义行之以礼让司马灋是其遗事也自春秋至于战国出竒设伏变诈之兵竝作汉兴张良韩信序次兵法凡百八十二家删取要用定着三十五家诸吕用事而盗取之武帝时军政杨仆攟摭遗逸纪奏兵录犹未能备至于孝成命任防论次兵书为四种曰权谋曰形势曰阴阳曰技巧是则兵之为书在古者亦云多矣后世皆不复存今所传者仅七书焉耳説者谓其类多假托之书真赝相半然以今观之非但真赝相半而其得失亦相半也去其非而存其是有之终胜于无能取其长皆可用也呜呼孔子谓以不教民战是谓弃其民而臣亦谓将不学而与敌战是谓弃其身将弃其身一人耳君不知兵而使将统兵岂独弃其臣与民葢弃其国也然则保国之要在文与武有天下国家者其于文经武艺乌可偏废乎哉   孙膑曰解杂乱纷纠者不控拳捄鬬者不搏撠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   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   赵屠曰道逺险狭譬之两鼠鬬于穴中将勇者胜娄敬曰夫与人鬬不搤其吭拊其背不能全胜   李左车曰善用兵者不以短击长而以长击短   鼂错曰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民   帝王之道出于万全   韩安国曰用兵者以饱待饥正治以待其乱定舍以待其劳   田禄伯曰歩兵利险车骑利平地   王朔曰祸莫大于杀已降   赵充国曰百闻不如一见兵难隃【遥同】度   击虏以殄灭为期小利不足贪   穷冦不可迫缓之则走不顾急之则还致死   兵所以明徳除害也故举得于外福生于内不可不谨帝王之师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战而百胜非善之善者也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兵以计为本故多算胜少算不胜   战不必胜不茍接刄攻不必取不茍劳众   兵势国之大事当为后法   光武曰常胜之家难以虑敌   光武诏徴邓禹还曰毋与穷冦争锋   班超曰不入虎穴安得虎子   虞诩曰志不求易事不避难臣之节也不遇盘根错节何以别利器乎   皇甫嵩曰兵有竒变不在众寡   诸葛亮曰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胜也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胜也   马谡曰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邓艾曰国之所急惟农与战国冨则兵彊兵彊则战胜农者胜之本也   陆抗曰徳均则众者胜寡力侔则安者制危   蒋济曰虎狼当路不治狐狸先除大害小害自己谯周曰射幸数跌【差也】不如审发时可而后动数合而后举   廖化曰智不出敌力小于冦用之无厌将何以存羊祜曰兵势好合恶离疆场之间一彼一此慎守而已彼专为徳我专为暴是不战而自服也   一邑一乡不可以无信义况大国乎   裴诜曰蝮蛇螫手壮士断腕蛇已螫头头可断乎韦叡曰将军死绥有前无却   韦孝寛曰不因际防难以成功   邢峦曰先为万全之计然后图功得之则大利不得则自全   李靖曰王者之兵吊人而取有罪彼其驱胁以来借以拒敌本非所情不容以叛逆比之   张巡曰使兵识将意将识士情投之而往如手之使指兵将相识人自为战不亦可乎陈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在乎一心   臣按自古名将不用古兵法者三人汉霍去病唐张巡宋岳飞而已皆能立功当时垂名后世然则兵法果不可用耶曰兵法譬则奕者之谱也谱设为之法尔用之以应变制胜则在乎人兵法亦犹是焉呜呼世之艺术岂但兵哉儒者之于六艺亦莫不然孟子曰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法度可以言传妙法必由心悟   杜甫曰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臣按此杜甫出塞诗语也射人先射马一言虽诗人吟咏之语然制胜之要法也御边者不可不知   陆防曰兵贵拙速不尚巧迟速则乗机迟则生变急者宜备之以严缓者冝图之以计   当离者合之则召乱当合者离之则寡功当疾而徐则失机当徐而疾则漏防   有功见知人必悦劝   将贵专谋兵以竒胜   病同者虽胡越而相愍忧同者不邀结而自亲   知其事而不度其时则败附其事而不失其称则成立大而敌脆则先其所难力寡而敌坚则先其所易非万全不谋非百克不鬬   冦小至则张声势以遏其入冦大至则谋其大以邀其归据险以乗之多方以误之   武欲胜其敌必先练其兵   事有便宜而不拘常制谋有竒诡而不徇众情进退死生惟所命   抚之以惠则感而不骄临之以威则肃而不怨   统帅专一则人心不分人心不分则号令不贰   军法无贵贱之差实无多少之异所以同其志志而尽其力   将欲定边先冝积谷   陈贯曰争地之利先居则佚后起则劳   范仲淹曰将不择人以官为先后取败之道也   又曰将不知古今匹夫勇耳   宋祁曰马少则骑精歩多则鬬健   苏轼曰善兵者先服其心次屈其力   邹浩曰兵家之事未战则以决胜为难既胜则以持胜为难   岳飞曰勇不足恃用兵在先定谋栾枝曵柴以败荆莫敖采樵以致绞皆谋定也   胡寅曰善覆者靡不胜遇覆者靡不败   吴璘曰弱者出战强者继之   余端礼曰敌弱者先声后实以袭其气敌强者先实后声以俟其机   程頥曰兵法逺交近攻须是审行此道   行兵须不失家计【游兵夹持】   兵陈须先立定家计然后以游骑旋旋量力分外靣与敌人合此便是合内外之道   韩信多多益办只是分数明   两军相向必择地可攻处攻之右实则攻左左实则攻右   朱熹曰厮杀别无法只是能使人舍死向前而已臣按谚云一夫舍死万夫莫当若为将者以节制行兵而在行列者人人皆舍死向前天下无坚敌矣   又曰厮杀无巧妙两军相拄一边立得脚住不退者便赢立不住退者便输须是死中求生方胜也   兵之胜负全在勇怯   用兵之要敌势急则自家当委曲以纒绕之敌势缓则自家当劲直以冲突之   解杂乱纷纠者不控拳拳音絭攘臂绳今之罥袖手圏也言解鬬者当善觧之不可牵引絭绳也批亢捣虚亢音刚喉咙也言与人鬬者不扼其喉拊其背未见其能胜也   臣按程朱道学大儒其于兵事亦皆通晓而常言之可见儒道无所不该而文武无二道也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驭外蕃   内外之限   舜典帝曰臯陶蛮夷猾【乱也】夏冦【刧人】贼【杀人】奸【在外】宄【在内】汝作士【理官】   朱熹曰夏明而大也又曰蛮夷猾夏不专指有苖但官为此而设   董鼎曰虞时兵刑之官合为一此蛮夷猾夏亦以命臯陶   臣按有虞之世臯陶为士士理官也所掌者刑狱之事而首以蛮夷猾夏为言且蛮夷处边鄙之外负险阻以为固不可以理喻不可以言驯非用甲兵不可也岂区区刑法所能制哉而舜命臯陶以为士而首以是责焉而后及于冦贼奸宄何也葢人君为治必先去其梗吾治者然后其治可成所以梗吾治者其大在蛮夷其小在冦贼必使蛮夷冦贼不敢害吾良善之民则内外安靖而吾政化之所施者无所梗矣虽然内者外之本也内无其衅然后外患不生掌刑之官得其人则禁诘有常刑制伏有良法界限有定所潜消于未然之先遏絶于方萌之始不待其猖肆而后施之以甲兵也此圣人之微意欤   禹贡五百里绥服三百里揆【度也】文教二百里奋武卫蔡沈曰谓之绥者渐逺王畿而取抚安之义侯服外四面又各五百里也绥服内取王城千里外取荒服千里介于内外之间故以内三百里揆文教外二百里奋武卫文以治内武以治外圣人所以严华夏之辨者如此此分绥服五百里而为二等也   臣按禹贡五服之制曰甸服曰侯服曰绥服曰要服曰荒服内而甸侯二服外而要荒二服而绥服居乎其中则介乎华夷之间也就此一服而言其地凡五百里内三百里以揆文教由此而至于王城千里之内声明文物之所萃故于此揆其文之教必灿然明备度之而皆同也由此而极于荒服千里之外障塞险阻之所限故于此奋其武之卫必居然振作修之而不弛也   五百里要服三百里夷二百里蔡   蔡沈曰要服去王畿已逺其文法略于中国谓之要者取要约之义特羁縻之而已绥服外四面又各五百里也蔡放也流放罪人于此也此分要服五百里而为二等也   五百里荒服三百里蛮二百里流   蔡沈曰荒服去王畿益逺而经略之者视要服为尤略也以其荒野故谓之荒服要服外四面又各五百里也流放罪人之地蔡与流皆所以处罪人而罪有轻重故地有逺近之别也此分荒服五百里而为二等也   臣按先儒谓禹贡五服甸侯绥为中国要荒已为外国圣人之治详内略外观五服名义可见治中国则法度宜详治以必治也治外国则法度宜略治以不治也观至于五千见徳化之逺及观要荒二服见法度之不泛及圣人不务广地而勤逺略也如此后世为治者徃徃昧于轻重缓急之辨固有详于内而忽于外者亦有专事外而不恤其内者又有内与外皆不加之意者胥失之矣虽然此非特世主处事之偏亦由其祖宗立法之失也载观虞夏之世立为五服之制内二服以治乎内外二服以治乎外中一服则兼治乎内与外焉既有以为内治之具又有以为外侮之防文教之外以兵卫兵卫之外以蔡流其法一定而不可易其规一定而可长守所以为子孙生民计也逺矣   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   蔡沈曰地有逺近故言有浅深也上言五服之制此言声教所及葢法制有限而教化无穷也   臣按中国之地南北东东西为逺故禹贡言圣人声教之所及于东曰渐于西曰被皆指其地言而于南北则止曰暨而不言其地可见圣人向明之治自北而南日拓而逺不可为之限量也东渐于海海之外地尽矣西被于流沙流沙之外犹有地焉渐如水之渐渍底于海者也被则如天之无不覆被天所覆被处圣人之化皆可至也振举于此而逺者闻焉是之谓声轨范于此而逺者效焉是之谓教其风声教化虽曰无逺不及然亦惟止于海而已虽然其所以渐被暨及风闻之声神化之教使之闻而慕之振而动之而己未尝体国经野设官分职而以内治治之也   周礼职方氏乃辨九服之邦国方外千里曰王畿其方五百里曰侯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甸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采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卫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蛮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夷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镇服又其外方五百里曰藩服   郑樵曰禹贡有五服职方有九服五服九服之制不同详考制度无不相合禹之五服各五百里自其一面而数之职方九服各五百里自其两面而数之也又曰周之王畿有乡遂稍县都即禹之甸服纳总秸铚粟米之地周之侯服即禹采男之地周之男服即禹贡揆文教之地周之采服即禹贡奋武卫之地周之卫服即禹贡三百里夷之地周之要服即禹贡二百里蔡之地周之夷服即禹贡三百里蛮之地周之鎭服即禹贡二百里流之地周之藩服即禹贡九州之外地也   臣按禹服周畿要荒蛮夷邈然处于侯甸采卫之外其为当世制也严矣其为后世虑也逺矣又考贾公彦谓蕃之义以其最在外为藩篱故以蕃为称后世通谓外国为蕃葢本诸此   春秋隐公二年公防戎于濳   臣按汉以南单于五原塞赐姓为藩臣其后刘渊刘聪大为晋室患唐至中叶以安禄山守范阳其后尽以蕃将易汉将河朔之祸直至唐亡呜呼春秋以列国之诸侯一与会于坛坫之间犹谨其防如此况延之入吾疆域之中襍于编民之内甚者又付之以兵戈之柄居将领之职列宿卫而专边阃何不思之甚哉虽圣人以天下为一家一视以同仁然仁之中不可以无义信之中不可以无智不可茍徇于目前必须逺虑于身后处之必欲尽其道安之必各止其所非独以全吾安彼之心亦使彼得以全其所以报吾之义焉盖彼以穷困而归我我不受之义者不为也既受之矣因其俗而制之顺其势而安之使其卫吾边境可也予之以爵位而不极其所欲赐之以金帛而不徇其所求任之以偏禆而不付以独柄如此则彼得以自安而吾无后患矣然此所以处新附者耳若夫乆附易世者必须以渐而为之因事而处之不使之羣而居也不使之专其位也不使之聮其职也不使之统其类也不使之临乎边也不使之治其国也所聚之处一郡不许过百所居之市一县不许过十所任之官一署不许过二如此消之以其渐为之因其机处之服其心使彼不知不觉则乆乆自然潜消而日化矣   庚辰公及戎盟于唐   臣按费誓篇首言徂兹淮夷徐戎并兴而孔頴达谓此戎葢帝王所羁縻居九州之内所谓淮夷徐戎非若后世化外之戎夷葢亦徐淮之间近边之地自昔有一种不闲礼义之人耳   庄公三十年齐人伐山戎   杜预曰山戎北狄   胡安国曰齐人者齐侯也其称人讥伐戎也夫北戎病燕职贡不至桓公内无因国外无从诸侯越千里之险为燕辟地可谓能修方伯连帅之职何以讥之乎桓不务徳勤兵逺伐不正王法以讥其罪则将开后世之君劳中国而事外夷舍近政而贵逺略困吾民之力争不毛之地其患有不可胜言者故特贬而称人以为好武功而不修文徳者之戒   庄公三十有一年齐侯来献戎防   左丘明曰凡诸侯有四夷之功则献于王王以警于夷中国则否诸侯不相遗俘   胡安国曰军获曰防献者下奉上之辞齐伐山戎以其所得躬来夸示书来献者抑之也后世宰臣有不赏边功以沮外徼生事之人得春秋抑戎防之意臣按以中国诸侯而能成武功除戎狄之患而以其防来献岂非羙事哉然而不奉天子命而越境出疆以啓边衅除戎之功小擅师之罪大渐不可长不可以功而掩罪也春秋谨防之意深矣   僖公三十二年卫人及狄盟   宣公三年楚子伐陆浑之戎   成公元年秋王师败绩于茅戎   程頥曰王师于诸侯不言败诸侯不可敌王也于茅戎不言战茅戎不能抗王也   陆淳曰王者之于天下也葢之如天容之如地其有不庭之臣则告谕之训诲之如又不至则增修其徳而问其罪故曰王者之师有征无战今王师与茅戎为敌此取败之道非戎所能败也故以自败为文所以深讥王也   臣按程氏谓王师于茅戎不言战茅戎不能抗王也然不谓之不可而谓之不能可见王者所以尊严而为天下之所畏服者其不专在于师旅也必有所以制伏胜人之本而人自有不能敌者焉然则有天下者其可不知所以自反而自彊乎   九年秦人白狄伐晋   胡安国曰晋常与白狄伐秦秦亦与白狄伐晋其称人贬辞也武王伐商誓师牧野庸蜀羌髳防卢彭濮皆与焉除天下之残贼出民于水火之中虽蛮夷戎狄以义驱之可也若其同恶相济贻患于后焉不亦甚乎   哀公十有三年公防晋侯及吴子于黄池   胡安国曰吴人主防其先晋纪赏也吴僣王矣其称子正召也定公以来晋失霸业不主夏盟夫差暴横势倾上国自称周室于已为长而黄池之防书法如此者盖存亡者天也得失者人也不可逆者理也以人胜天则事有在我者矣故春秋拨乱反正之书不可以废焉者也   于越入吴   胡安国曰吴自栢举以来慿陵中国黄池之防遂及夏盟可谓疆矣而春秋继书于越入吴所谓因事属辞垂戒后世而见深切着明之义也曽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老氏曰佳兵不祥之器其事好还夫以力胜人者人亦以力胜之矣吴尝破越遂有轻楚之心及其破楚又有骄齐之志既胜齐师复与晋人争长自谓莫之敌也而越已入其国都矣吴争逺国而越灭之越又不监而楚灭之楚又不监而秦灭之秦又不监而汉灭之老氏曾子其言岂欺也哉   礼记其在东夷北狄西戎南蛮虽大曰子   陈澔曰九州之外不过子男之国朝见之时摈辞惟曰子虽或有功益地至侯伯之数其爵亦不过子故云虽大曰子也如楚在春秋虽大国而其爵则称子也   臣按吴之爵本伯爵也春秋书吴不书曰伯而书曰子葢不以本爵与之也礼所谓四夷虽大皆曰子考于春秋尤信   自恒山至于南河千里而近自南河至于江千里而近自江至于衡山千里而遥自东河至于东海千里而遥自东河至于西河千里而近自西河至于流沙千里而遥西不尽流沙南不尽衡山东不尽东海北不尽恒山应镛曰此独言东海者东海在中国封疆之内而西南北则夷徼之外也南以江与衡山为限百越未尽开也河举东西南北者河流萦带周绕虽流沙分际亦与河接也自秦而上西北袤而东南蹙秦而下东南展而西北缩先王盛时四方各有不尽之地不劳中国以事外也   方慤曰不足谓之近有余谓之遥   臣按二帝三王之盛其所治之地四方相距亦不甚逺考成周之故疆而质以后世之职方可见也洛阳为王城而陆浑戎密迩乎其境其东之莱牟介莒皆夷地淮南为羣舒秦为西戎河北真定中山之境乃鲜虞肥鼓国河东之域而有赤狄甲氏此外荆楚吴越闽蜀又皆在荒服之外是时中国所有者宋晋齐鲁卫郑通不过今数十郡地耳周之盛时犹然则夏商以前可知已説者谓自秦以上西北袤而东南蹙秦以下东南展而西北缩臣窃以为今日地势东南已极于海至矣尽矣更无不尽之处惟西与北及西南之地尚未底于海耳然皆限以重山叠嶂大荒絶漠地气既恶人性复犷非复所居之处有与无不足为中国轻重焉惟明主瓦砾视之可也   春秋左氏传管敬仲言于齐侯曰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   孔頴达曰中国而谓之华夏者夏大也有礼仪之大有文章之华   僖公二十三年初平王之东迁也辛有适伊川见被发而祭于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礼先亡矣秋秦晋迁陆浑之戎于伊川   吕祖谦曰物之相召者防于风地夷而人华者公刘之治豳也以华召华不旋踵而有文武之兴王地华而人夷者晋帝之纳款也以夷召夷不旋踵而有耶律之俘虏物物相召未尝不以其类也中天下而画壤者是为伊洛伊洛之民虽居声明文物之地意之所向已在于大荒絶漠之外矣故以心感心以气动气安得不为陆浑之迁哉呜呼辛有可谓知几矣臣按天下之事莫不起于几防几防之际先王之所谨也故识防之君子因防而知著由迩而察逺   昭公二十二年沈尹戌曰古者天子守在四夷   臣按天子以天下为家内而中国其堂奥也外而封疆其垣藩也垣藩之外则外国矣是故天子布徳行政以内和其人民而外固其封守此所以中国奠安而外侮不侵也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三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驭外蕃   内外之限   论语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无也】管仲吾其被髪左袵【衣衿】矣   朱熹曰匡正也尊周室攘夷狄皆所以正天下也臣按孔子于他章尝小管仲之器而于此则大其功葢以其事功言也朱子谓汉髙祖唐太宗未可谓之仁人然战国至暴秦其祸极矣髙祖出而平定天下隋末残虐尤甚太宗出而扫除以致贞观之治此二君者岂非仁者之功邪管仲之功亦犹是也   孟子曰周公兼【并之也】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   又曰诗【鲁颂閟宫之篇】曰戎狄是膺【击也】荆【楚本号】舒【近楚国】是惩则莫我敢承【当也】无父无君是周公所膺也   朱熹曰按今此诗为僖公之颂而孟子以周公言之亦断章取义也   臣按閟宫之诗乃鲁僖公时颂而孟子两引之皆以周公为言前曰周公方且膺之后又曰是周公所膺也朱子胡其断章取义是固然矣然断章而取其义泛言之可也而孟子乃明白两指周公而言意者鲁乃周公之后故颂僖公者因其尝率车千乗徒三万从齐伐楚故述其始封之祖兼夷狄之功以美之其下文继以俾尔昌炽夀富之祝所谓尔者对祖之言托为周公之言也及味其两是字及莫敢承之语葢已然必有之辞非祝颂期望之意孟子去圣人时未远其或他有所据欤   汉髙祖四年北貉燕人来致枭骑助汉   顔师古曰貉在东北方三韩之属   臣按此中国借兵外国之始   文帝时贾谊上疏曰天下之势方倒县【平声】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也上也今匈奴侮慢侵掠至不敬也而汉岁致金絮采缯以奉之匈奴征令主上共贡足反居上首顾居下倒县如此莫之能觧犹为国有人乎   胡寅曰易曰首出庶物万国咸宁贾谊所谓天子天下首者其有见于此乎抑其言之偶似也若夫首不出乎庶物则与物等夷则无以相长而争夺离析之祸起尚何咸宁之可冀又况首顾居下足反居上乱常逆理势若倒悬偷安目前而不虞后患者哉臣按谊以汉事匈奴为天下之势方倒悬莫之能解为国无人当文帝之世开国功臣名将固有存者而谊谓无人然谊所言如此则谊必有解县之术谊又谓窃料匈奴之众不过汉一大县以天下之大困于一县之众陛下何不试以臣为属国之官以主匈奴行臣之计请必系单于之颈而制其命伏中行説而笞其背举匈奴之众惟上之令今不猎猛兽而猎田彘不搏反冦而搏畜莵玩细娯而不图大患非所以为安也徳可逺施威可逺加而直数百里外而威令不信【音伸】可为流涕斯言也其所以解天下之倒县者在此乎虽然谊少年而未经事前所流涕者得易春秋之防其理万世而不易后所流涕者谓行其计则可以系单于之颈举其众以惟上之命不知帝若用谊其计之行者果何如也末云徳可逺施威可逺加直数百里外而威令不信毋乃亦欲施徳而加威乎徳与威所以施而加之者其事必有本末其行必有次第惜乎谊言之不详也使文帝览其言而有问焉谊必将有所陈説择而用之安知其无少补乎   班固曰春秋内诸夏而外夷狄夷狄之人逐水随畜射猎为生隔以山谷壅以沙漠天地所以絶外内也是故圣王不与约誓不就攻伐约之则费赂而见欺攻之则劳师而招冦其地不可耕而食也其民不可臣而畜也是以外而不内疎而不戚故政敎不及其人正朔不加其国来则惩而御之去则备而守之其慕义而贡献则接之以礼让羁靡【与縻同】不絶使曲在彼葢圣王制御外国之常道也   臣按班固谓圣王之于外国不与约誓则后世之之通和者非矣不就攻伐则后世穷兵出塞者非矣然则如之何则可固曰来则惩而御之去则备而守之斯二言者所谓治戎之上防也若夫使曲在彼之一言则又真得圣人正义明道之心躬自厚而薄责人之道也   固又曰西域诸国与汉隔絶道里又逺得之不为益弃之不为损盛徳在我无取于彼故自建武以来西域思汉威徳咸乐内属圣人逺览古今因时之宜羁縻不絶辞而未许虽大禹之叙西戎周公之让白雉太宗之却走马亦何以尚兹   臣按自古帝王皆以能致外夷以为盛徳殊不知徳在华夏文明之地而与彼之荒落不毛之区无预焉固所谓得之不为益弃之不为损盛徳在我无取于彼真知言哉   范曰先王疆理九土判别畿荒若二汉御戎之方失其本矣何则先零侵境赵充国迁之内地当煎作冦马文渊徙之三辅贪其暂安之势信其驯服之情计日用之权冝忘经世之逺略夫岂识微者之为乎   晋武帝时郭钦上疏曰北部彊犷歴古为患魏初人寡西北诸部皆为戎居今虽服从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彼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矣宜及平呉之威谋臣猛将之畧出北地西河安定复上郡实冯翊于平阳以北诸县募取死罪徒三河三魏见士四万家以充之渐徙平阳农魏郡京兆上党杂胡峻内外出入之防明先生荒服之制万世之长防也武帝不纳   惠帝元康九年太子洗马江统作徙戎论以警朝廷曰汉建武中马援领陇西太守讨叛羌徙其余种于闗中居冯翊河东空地数岁之后族类蕃息永初叛乱夷夏俱敝自此之后余烬不尽小有际会輙复侵叛魏武帝徙武都氐于秦川以御蜀葢权宜之计今已受其敝矣今宜及兵威方盛因其死亡流散与闗中之人户为仇讐之际徙诸羌着先零罕幵析交支之地徙诸氐出还陇右着隂平武都之界廪其道路之粮令足自致谷附本种反其旧土使属国抚夷就安集之并州之胡本匈奴桀恶之冦也建安中使右贤王去卑诱质呼厨泉听其部落散居六郡今为五部户至数万骁勇便利倍于氐羌若有不虞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正始中毌丘俭讨句骊徙其余种于荥阳户落今以千计数世之后必至殷炽夫为邦者忧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广士民之富岂须此等在内然后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谕遣还其本域慰彼土思惠此中国于计为长也朝廷不能用   臣按郭钦之疏江统之论晋人心腹之病也而不能用之其后刘石迭起率如所料自长淮之北无复晋土而为战争之者几二百年呜呼后之人主为国家逺虑者其尚为子孙计豫有以杜絶而消弭之哉   惠帝时成都王頴表匈奴左贤王刘渊行宁朔将军监五部军事使将兵以其子聪为积弩将军其右贤王刘宣谓其族人曰自汉亡以来我单于徙有虚号自余王侯降门编户今吾众虽衰犹不减二万奈何敛手受役奄过百年左贤王英武迈世天茍不欲生匈奴必不虚生此人也今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鼎沸复呼韩邪之业此其时矣乃相与推渊为大单于使其党诣邺告之渊白颖请归会葬颖弗许及王浚及东嬴公腾起渊説颖曰今二镇跋扈众十余万恐非士卒及近郡士众所能御也请还説五部以赴难颖悦拜渊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渊至右国城刘宣等上大单于之号二旬之间有众五万寻称汉王又四年称皇帝   唐大宗时突厥既亡其降唐者尚十万口诏羣臣议区处之宜朝士多言北狄幸而破亡宜悉徙之河南兖豫之间分其种落散居州县敎之耕织永空塞北之地中书侍郎顔师古请皆寘之河北分立酋长领其部落则永无患矣礼部侍郎李百药以为突厥虽云一国然其种类区分各有酋帅今宜因其离散各即本部署为君长不相臣属国分则弱而易制势敌则难相吞灭各自保全必不能抗衡中国仍请于定襄置都督府为其节度此安边之长防也夏州都督窦静以为置之中国有损无益莫若因其破亡之余假之王侯之号妻以宗室之女分其土地析其部落使其权弱势分易为羁制可使常为藩臣永保边塞温彦博请凖汉建武故事置匈奴于塞下全其部落顺其土俗以实空虚之地使为中国扞蔽防之善者也魏征以为突厥世为冦盗百姓之讐也今幸而破亡陛下以其降附不忍尽杀宜纵之使还故土彦博曰王者之于万物天覆地载靡有所遗今突厥穷来归我奈何弃之而不受乎孔子曰有敎无类若捄其死亡授以生业敎之礼义数年之后悉为吾民选其酋长使入宿卫畏威懐徳何后患之有太宗卒用彦博防处突厥降众东自幽州西至灵州分突厥故所统之地置四川都督府以统其众其余酋长至者皆拜将军中郎将布列朝廷五品以上百余人殆与朝士相半因而入居长安者近万家   臣按唐太宗朝羣臣承诏议处突厥降者部落朝士多言欲处之河南兖豫之间顔师古欲寘之河北温彦博欲凖汉建武故事李百药欲各即本部署为君长与窦静之议畧同惟魏征之议思患豫防之道太宗散处其民于诸州用其酋长以为宿卫数年果有结社率之反言事者多言突厥留河南不便乃诏突厥在诸州者并令渡河反其旧部太宗有朕不用魏征言几致狼狈之叹由是以观为人臣者不可不明春秋之义而议事者当援古以证今昭昭然明矣   武后时四夷质子多在京师如论钦陵阿思徳元珍孙万荣皆因入侍见中国法度废弛及还并为边害薛登谏曰戎夏不杂古所戒也故斥居塞外有时朝谒已事则归三王之法也汉魏以来革袭衣冦筑室京师不令归国较其利害三王是而汉魏非拒边长而质子短伏见突厥吐蕃契丹因往入侍并被奬遇官戎狄歩黉门窥图史成败熟山川险易国家虽有冠之名而狼子孤恩患必在后昔申公奔晋使子狐庸为呉行人敎呉战陈使之叛楚汉迁五部匈奴于汾晋卒以刘石作难窃计秦并天下及刘项用兵人士凋散以冐顿之盛乗中国之虚而髙祖困阨平城匈奴卒不入中国者以其生长碛卤谓穹庐贤于城郭氊罽美于章绂既安所习是以无窥中国心不乐汉故也刘渊五部散亡而能自振者少居内地明习汉法鄙单于之陋窃帝王之称使其未尝内徙不过刼边人缯防麴糵归隂山而已臣谓愿充侍子可一切禁絶则夷人保疆边邑无争矣臣按昔之忠臣为国逺虑者无所不至薛登斯言是亦思患而豫防之者也   唐自贞观以来任蕃将者如阿史那社尒契苾何力皆以忠力奋然犹不为上将皆大臣总制之故上有余权以制于下   臣按自古创业之君经事多而虑患逺其所创制立法皆有深意后世子孙所当遵守者也唐宗不守太宗之法专用蕃将遂成变乱呜呼可不戒哉   天宝六载李林甫为相欲杜边帅入相之路乃奏言文臣为将怯当矢石不若用寒族胡人胡人则勇决习战寒族则孤立无党上悦其言始用安禄山至是诸道节度使尽用胡人精兵咸戍北边天下之势偏重卒使禄山倾覆天下皆出于林甫专宠固位之谋也   范祖禹曰明皇蔽于吞灭四夷欲求一切之功是以林甫得以行其计人君茍不能以义制欲迷而不复何所不至哉   臣按李林甫欲为专宠固位之谋杜边将入相之路奏言文臣为将怯当矢石而欲用胡人夫文臣固怯矢石矣而岂无武臣乎当世如王忠嗣等流軰固非文臣也盍用之乎使宗而虑及此则林甫之奸计不行矣当贞观时魏征为太宗处置突厥乃为国家逺虑于数百年之后而林甫区区乃为一身之谋于年岁之间君子小人用心不同如此而国家安危治乱之所由分也为人君者可不谨于择相哉   天宝十四载安禄山使副将何千年入奏请以蕃将二十二人代汉将韦见素谓杨国忠曰禄山乆有异志今又有此请其反明矣明日入见上迎谓曰卿等疑禄山邪见素因极言禄山反已有迹所请不可许上不悦竟从禄山之请他日国忠见素言于上曰臣有防可坐消禄山之谋若除禄山平章事召诣阙以贾循吕知诲杨光翽分领范阳平卢河东节度则势自分矣上从之已草制而不发更遣中使辅璆琳以珍果赐禄山潜察其变璆琳受禄山厚赂还盛言禄山无二心上谓国忠等曰朕推心待之必无异志朕自保之卿等无忧也臣按自昔帝王用人不系世类蕃将之中如汉之金日防唐之阿史那忠等不可谓无人然而为治之道当循其常从其多不可以其一二而废其千百以其偶然而遂不信其常然耳何者天地生人同此天而各异其地地有不同则其生智习性自然殊别及其混处之乆则不知不觉而合为一矣方当无事之秋聚居而托处聨络而亲比日染月化遂认并州为故乡者多矣彼其感恩思报之心忠君亲上之念固未尝无非惟无异梦指天誓日真如金石之固死生不渝矣一旦而有风尘之警疆场之变我之势方彊气方壮根本方固彼固不敢有异志不幸而我弱彼强我负彼胜则彼将持两端观成败以为去留此等之事不能无也其甚者若汉之中行説宋之郭药师岂非后世之永鉴哉然唐之蕃将如执失思力出自突厥契苾何力生于鉄勒他如史大奈李谨行泉男生李多祚之伦皆能知义而鸷挺不迁为唐史所称其尤着勲名者则有如浑减阿跌光顔者焉岂可以非华而不用哉仰惟我祖宗朝凡诸归正而建功者往往锡之以封爵膺之以显任惟于五府诸卫之长诸边总戎之任则有所限制而不得以专葢有合于唐人不用蕃将为上将之意夫于任用之中而寓制驭之意非独使上之人无所疑于后而亦俾下之人得以保其全于终也岂非万世之良法乎圣子神孙所当遵而行之万世而不可轻变者也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驭外蕃   慎徳懐逺之道   舜典咨十有二牧【养民之官】曰食哉惟时柔【寛而抚之】逺能【扰而习之】迩惇【厚也】徳允【信也】元【仁厚之人】而难【拒絶也】任人【包藏凶恶之人】蛮夷率服   朱熹曰凡此五者处之各得其宜则不特中国顺治虽蛮夷之国亦相率而服从矣   孙觉曰夫以尧舜之时圣贤相会宜有长防成筭以厌伏四夷然其言专以难任人为本葢任人处内则主听主听则任使不明忠邪杂进虽有知勇安所施任人放逺则智者竭其智勇者献其力夫如是则何蛮夷之足虑哉   大禹谟益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   朱熹曰九州之外世一见曰王帝于是以上文八者朝夕戒惧无怠于心无荒于事则治道益隆四夷之逺莫不归往矣   臣按上文所谓儆戒无虞罔失法度罔游于逸罔淫于乐任贤不贰去邪勿疑疑谋勿成百志惟熈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是即无怠无荒之实也夫人君儆戒于宫闱之中朝廷之上京邑国都之内何预于四夷哉然而一念不谨万事为之废弛一言有失四方为之传播是故自古镇服外国之道不在于边鄙而在于朝廷虽以舜大圣人而伯益犹以怠荒为戒良以一人无怠荒之失则四夷有归往之诚外无边患则内有善治而吾君享安富尊荣之乐矣吁伯益所事者舜也而犹切切儆戒如此后世人主无帝舜万分一乃欲生事四夷而为其臣者不敢辄出一言谏正或者又从而从臾之其臣可谓不忠矣而其君亦岂智者哉   三旬苖民逆命益赞【佐也】于禹曰惟徳动天无逺弗届【至也】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至諴感神矧兹有苗禹拜昌言【盛徳之言】曰俞班【还也】师振【整也】旅帝乃诞【大也】敷文德【文命徳教】舞干【盾也】羽于两阶【賔主之阶】七旬有苖格【至也】   朱熹曰三旬三十日也以师临之阅月苗民犹不听服也是时益葢从禹出征以苖负固恃强未可威服故赞佐于禹以为惟徳可以动天其感通之妙无逺不致葢欲禹还兵而增修其徳也满损谦益即易所谓天道亏盈而益谦也诚感物曰諴益又推极至诚之道以为神明亦且感格而况于苗民乎言班师七旬而有苖来格也史臣以禹班师而归弛其威武专尚徳敎干羽之舞雍容不廹有苖之至当其时故作史者因即其实以形容有虞之徳   陈栎曰益之赞禹谓天道之逺而徳可动神明之幽而诚可感苗亦人耳岂有徳之盛诚之至而不可动者当不烦兵而自服也   臣按益之赞禹所谓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者若就战伐言之小国若能制节谨度不敢纵逸则必得大国賔礼之益不然负其强固侮慢自贤则大国必有所不堪者而谋动干戈所损大矣大国若能包含徧覆嘉善而矜不能必得小国賔贡之益不然恃其众大非礼侵陵则小国必有所不堪者而肆其蜂虿之毒岂得无损哉若是者即易所谓亏盈而益谦者乃天之道也上之人体天道以字小下之人奉天道以事大则上下各得其所而兵戈不兴矣   旅獒惟克商遂通道于九夷八蛮西旅【西方蛮夷国名】底贡厥獒【犬高四尺】大保【召公奭也】乃作旅用训于王曰呜呼明王慎徳四夷咸賔服无有逺迩毕献方物【方土所生之物】   蔡沈曰九夷八蛮多之称也武王克商之后威徳广被九州之外蛮夷戎狄莫不梯山航海而至曰通道云者葢蛮夷来王则道路自通非武王有意于开四夷斥大境土   臣按徳而谓之慎者葢必兢兢业业不敢有须臾放肆者也慎徳而必归之明王者葢人心虚灵不昧乃能知所谨彼昏迷蔽塞者乌知所慎哉徳昏而不谨则虽宫禁之中左右使令之人或有以致其怨京辇之下百官庻姓之众或有以激其怒况四海之外九夷八蛮之逺而能得其来賔哉是故人君之徳不可以不明既明矣而尤不可以不慎也故明明徳于天下者当何如而用功大学曰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   鲁颂曰翩彼飞鸮【恶声之鸟】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桑实】懐我好音憬【觉悟也】彼淮夷来献其琛【寳也】元【大也】【尺二寸】象齿大赂【遗也】南金   曹居贞曰传曰桑黮甘甜鸱鸮革响是知鸮食桑黮则其音变而美也泮林有黮鸮来食之归我好音则淮夷被泮宫之化其有不革靣而柔服者哉   臣按泮水之诗説者以为鲁侯与羣臣燕饮泮宫而作所谓淮夷之服葢无此事诗人颂祷愿望耳虽然学校者修崇教化之地也敎化修则义理明义理明则人心固人心固则士气作士气作则彼蠢然冥顽者亦将惕然感动幡然归顺矣   交阯之南有越裳国周公居摄三年制礼作乐天下和平越裳以三象重译而献白雉曰道路悠逺山川岨深音使不通故重译而朝成王以归周公公曰徳不加焉则君子不飨其质政不施焉则君子不臣其人吾何以获此赐也其使请曰吾受命吾国之黄耉曰乆矣天之无烈风雷意者中国有圣人乎有则盍往朝之周公乃归之王   臣按越裳重译来朝可见周之徳及乎人而其所以朝者则曰乆矣天之无烈风雷可见周之徳格乎天矣   国语穆王将征犬戎祭公谋父谏曰先王之训也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让【谴责】不贡告【以文辞告晓之】不王于是乎有刑罚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讨之备有威让之令有文告之辞布令陈辞而又不至则又増修于徳无勤民于逺是以近无不聼逺无不服今自大毕伯士【戎之二君】之终也犬戎氏以其职来王天子曰予必以不享征之且观【示也】之兵其无乃废先王之训而王几【危也】顿【败也】乎吾闻夫犬戎树惇【言其立性淳朴】能帅旧徳而守终纯固【纯専固守而身不移】其有以御我矣王不聼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自是荒服者不至   臣按穆王征犬戎无故兴万里之师所费不知几何而所得者仅四狼四鹿而已呜呼损亿兆之财弃千万人之命所得不偿所失而又使荒服之君由此而轻我中国不复朝贡则并其先世以来保世之具而失之其所损又不但财而已   论语子曰葢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逺人不服则修文徳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   朱熹曰均谓各得其分安谓上下相安内治修然后逺人服有不服则修文徳以来之亦不当勤兵于逺臣按所谓文徳者徳即虞书惟徳动天之徳文即禹贡揆文教之文也文徳与武功对所谓文徳之修即内治之有条理者是也   汉光武建武二十七年北匈奴求和亲不许臧宫马武上疏曰虏今人畜度死旱蝗赤地疲困乏力不当中国一郡万里死命县【平声】在陛下岂宜固守文徳而隳其事乎今命将临塞厚县【平声】购赏谕告高句骊乌桓鲜卑攻其左发河西四郡天水陇西羌胡击其右如此匈奴之灭不过数年诏报曰黄石公记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强柔者徳也刚者贼也弱者仁之助也强者怨之归也故曰有徳之君以所乐乐人无徳之君以所乐乐身乐人者其乐长乐身者不乆而亡舍近谋逺者劳而无功舍逺谋近者逸而有终逸政多忠臣劳政多乱人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徳者彊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今国无善政灾变不息百姓惊惶人不自保而复欲逺事边外乎孔子曰吾恐季氏之忧不在颛臾且北狄尚强而屯田警备传闻之事恒多失实诚能举天下之半以灭大寇岂非至愿茍非其时不如息人自是诸将莫敢言兵事者   戴溪曰光武启中兴之运悼斯民之涂炭亲拯救而抚摩之初遣冯异入闗戒以征伐非必屠城要在还定安集之耳复遣岑彭撃蜀告以每一发兵髪动皓白常欲置隗嚣公孙述于度外自陇蜀平后非警急未尝复言军旅务休息羣黎而巩固汉业其肯遵高祖颠沛之畏涂蹈武帝虚耗之覆辙而舍近谋逺争胜负于夷狄乎故二将抗章比伐诏引黄石公刚强柔弱之説而报之帝王之道然也   臣按光武此诏所谓有徳之君以所乐乐人无徳之君以所乐乐身乐人者其乐长乐身者不乆而亾舍近谋逺者劳而无功舍逺谋近者逸而有终又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徳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之有者残与夫人不自保而欲逺事边外传闻之事恒多失实凡此皆药石之格言无间古今皆所同然也后世人主有欲勤兵于逺者尚其鉴诸   以上慎徳怀逺之道   译言賔待之礼   周礼懐方氏掌来逺方之民致方贡致逺物而送逆之逹之以节治其委积馆舍饮食   郑曰怀来也逺方之民四夷之民也谕徳延誉以来之   王昭禹曰致方贡则逺方所贡之物若西旅底贡厥獒是也致逺物则致逺方所献之物所谓无有逺迩毕献方物是也逺方之有贡犹六服之贡则世一见各以其所贡之寳为挚是也逺方有所献之物犹六服诸侯之献国珍是也送逆之送往而逆来以为之礼也逹之以节逹民以旌节逹贡物以玺节也治其委积所以备其用也治其馆舍所以安其居也治其饮食所以顺其嗜好也   臣按成周设官以待外夷之来朝贡者逹之以节则其往来闗津道路之间无有留难淹滞之阻即今给驿劵也治其委积馆舍饮食则其日用居止饩廪刍秣而无饥寒困乏之忧即今之馆驿廪给及有司餽送是也凡若此者皆所以怀逺人也名官而谓之怀方氏岂无意也   象胥掌蛮夷闽貉戎狄之国使【谓蕃国之使】掌传王之言而谕説焉以和亲之若以时入賔则协其礼与其辞言传之凡其出入送逆之礼节币帛辞令而賔相之   郑曰通外国之言者曰象胥凡其出入送逆之礼节币帛辞令而摈相之从来至去皆为相而诏侑其礼仪也   朱申曰八蛮四夷七闽九貉五戎六狄之国遣使来朝贡不晓中国言语故象胥传王言而开谕解説之如此则逺人之心和而不乖亲而不疏也若蕃国之君世一见之其礼不同于中国象胥则敎之使恊于礼其言不通于中国则传其言辞出则送之入则逆之礼节以相接币帛以致享辞令以相与接賔曰摈赞礼曰相   臣按外国之人其拜揖进退拜伏之礼不同于中国象胥掌教之以中国之仪用恊于礼也夫上有所言则象胥为之传导而开谕晓説之然后从而译其言以达之于上焉今制鸿胪寺设通事官即周之象胥也   大行人九州之外谓之蕃国世一见各以其所贵寳为挚   郑曰九州之外蕃服也无朝贡之歳父死子立及嗣王即位乃一来耳各以其所贵寳为挚则蕃国之君无执玉瑞矣所贵者若犬戎献白狼白鹿是也   礼记中国夷戎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五方之民言语不通嗜欲不同逹其志通其欲东方曰寄南方曰象西方曰狄鞮北方曰译   郑曰五方之民性不可推移地气使之然也方慤曰以言语之不通也则必达其志以嗜欲之不同也则必通其欲必欲达其志通其欲非寄象鞮译则不可故先王设官以掌之寄言能寓风俗之异于此象言能仿象风俗之异于彼鞮则欲别其服饰之异译则欲辨其言语之异周官通谓之象胥而世俗通谓之译也   臣按译言之官自古有之然惟译其言语而已也彼时外夷犹未有字书自佛教入中国始有天竺字其后回回女直防古缅甸其国人之黠慧者各因其国俗而自为一种字书其来朝贡及其陈説辨诉求索各用其国书必加翻译然后知其意向之所在唐宋以来虽有润文译经使之衔然惟以译佛书而已我文皇帝始设为八馆曰西天曰鞑鞑曰回回曰女直曰高昌曰西蕃曰缅甸曰百夷初以举人为之其就礼部试则以蕃书译其所作经义稍通者得聮名于进士榜授以文学之职而译书如故其后又择俊民俾专其业艺成会六部大臣试之通者冠带又三年授以官葢重其选也葢此一事似缓而实急似轻而实重一旦外夷有事上书来言其情使人人皆不知其所谓或知之而未尽则我所以应之者岂不至相矛盾哉非惟失逺情而或至启边衅者亦有之矣我文皇帝专设官以司之其虑逺哉   明堂位九夷之国东门之外西靣北上八蛮之国南门之外北靣东上六戎之国西门之外东靣南上五狄之国北门之外南靣东上九采之国应门之外北靣东上四塞世告至   孔頴达曰按职方云四夷八蛮七闽九貉五戎六狄尔雅云九夷八狄七戎六蛮谓之四海数不同者文异尔九州之外夷狄为四方蕃塞每世一至或新王即位及其君嗣立皆来朝也   陆佃曰九采之国所谓要服荒服欤四塞即九夷八蛮六戎五狄也   陈澔曰夷蛮戎狄各从其方之门而以右为尊独南靣东上者不然方氏以为南靣疑于君故与北靣者同其上也四塞九州之外夷狄也   臣按此古者蕃国君长来朝入门立班之制   中庸孔子曰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其八曰柔远人也又曰柔逺人则四方归之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逺人也   朱熹曰往则为之授节以送之来则丰其委积以迎之又曰逺人来至去时有节以授之过所在为照如汉之出入闗者用繻唐谓之给过所者是也   臣按周礼秋官环人所掌送逆邦国之通賔客以路节达诸四方送逆及疆是则为之授节以送之也地官遗人所掌邦之委积以待賔客野鄙之委积以待羇旅十里有庐庐有饮食三十里有宿宿有委五十里有市市有馆馆有积是则丰其委积以迎之也旧注以柔逺人为蕃国朱注始以为无忘賔旅葢以九经之次列于怀诸侯之上以逺先近非其序也窃意成周盛时环人遗人之所掌在于道路之间非特为中国设也则虽夷狄之经行者亦为之送迎焉况九经之名其八者各有所指而此通谓之人意者凡逺去其家乡而出于道途以朝京阙者皆给之欤   汉志典客秦官掌归义蛮夷景帝更名大行令武帝更名大鸿胪属官有行人译官   臣按此秦汉以来设官主掌蛮夷之始所谓大行令即周礼行人之职译官即王制所谓寄译之类也考史昭帝用苏武为典属国亦掌夷狄之官而百官表不载臣以为汉大鸿胪即今鸿胪寺卿译官即今通事之职典属国其今御前通事之武臣欤   宣帝时匈奴呼韩邪单于欵五原塞愿朝三年正月诏有司议其仪丞相御史曰单于朝贺宜如诸侯王位次在下萧望之以为单于非正朔所加故称敌国宜待以不臣之礼位在诸侯王上外夷稽首称藩中国让而不臣此则羇縻之谊谦亨之福也书曰戎狄荒服言其来服荒忽无常如使匈奴后嗣卒有鸟窜鼠伏阙于朝享不为畔臣万世之长防也天子采之诏曰匈奴单于称北藩朝正朔其以客礼待之令单于位在诸侯王上谒赞称臣而不名   荀悦曰春秋之义王者无外欲一于天下也戎狄道里辽逺人迹介絶故正朔不及礼教不加非尊之也诗曰自彼氐羌莫敢不来王故要荒之君必奉王贡若不供职则有辞让号令加焉非敌国之谓也望之之议僣度失序以乱天常非礼也   臣按胡安国谓荀氏为此説其知内外之防明于驭戎之道   唐志主客郎中掌诸蕃朝见之事殊俗入贡者始至之州给牒覆其人数谓之边牒蕃州都督刺史视品给以衣冠袴褶初至及辞设会参曰设食   臣按外夷而来朝给以衣冠宴食自古皆然然唐志但谓之会而不以宴名葢不备燕享之礼也然惟主之以礼部之属而未尝专命大臣后世乃或有用武将待之者臣窃以为非宜葢礼仪非武臣所宜预将乃吾国之爪牙止可使敌闻其名不可使敌识其靣设或有貎不掦如裴度者中虽有智彼恶知之哉或因此而藐我将相闗系亦不小也吁武将且不可况内侍乎昔童贯初使辽也辽人以为宋无人因此以占宋人失政而启其轻蔑之心此前代之明鉴也   鸿胪寺领典客司仪二署凡四夷君长以蕃望高下为簿朝见辨其等位诸蕃封命则执册而往凡献物皆各执以见驼马则陈于朝堂不足进者州县留之其属有典客署令掌四夷归化朝贡酋渠首领朝见者给廪食病则遣医给汤药防则给以所须还蕃赐物则佐其受领教拜谢之节   臣按唐人之待蕃夷之朝贡者既有宴赐资给其不幸而病及防者亦有给赐焉   宋设鸿胪寺掌四夷朝贡宴劳给赐送迎之事凡四夷君长使价朝见辨其等位以賔礼待之授以馆舍而颁其见辞赐予宴设之式戒有司先期办具有贡物则具其数报四方馆引见以进诸蕃封册即行其礼命   臣按唐宋俱有诸蕃封册之礼   四夷君长来朝先遣使迎劳于馆次日奉见于乾元殿设黄麾仗及宫悬大乐典仪设君长位于悬南道西北阿又设其诸官位于后所司引其国君服其国服至明徳门外通事舍人引就位皇帝服通天冠绛纱袍即御位典仪赞拜国君拜稽首侍中承制降劳皆再拜稽首复位次引其国诸官以次入就位拜如仪其赐宴与受诸国使表及币皆有仪具载开寳通礼元丰八年夏使来诏夏国使见辞仪制依嘉祐八年见于皇仪殿门外辞诣垂拱殿   凡蕃使见辞同日者先夏国次高丽次交阯次海外蕃客次蛮夷   臣按采人外夷朝见皆于别殿不在常朝之所其同日辞见者亦有次第葢朝廷之于外夷不能无厚薄同时待之而各异其礼固非一视同仁之道亦恐因此而启其忿忿不平之心也   唐太宗贞观四年高昌王麴文泰入朝西域诸国皆因文泰请朝上令文泰使人迎之魏徴諌曰昔光武不聼西域送侍子置都防以为不以蛮夷劳中国前者文泰之来縁道供亿甚苦若诸国皆来将不胜其姑聼其商贾往来与边民交市则可矣傥以賔客遇之非中国之利也时所使人已行上遽止之   臣按人君行事当务实不可徇虚名蛮夷慕义而朝固是美事然其中亦有贪中国货物而假以朝贡为名者不可不知也所以待之者要在得其轻重之宜既不为所欺绐而又不失其礼可也   宋哲宗元祐中学士院言诸蕃初入贡者请令安抚钤辖转运等司体问其国所在逺近大小与见今入贡何国为比保明闻奏庻待遇之礼不致失当   臣按诸蕃初入贡者前此未有体例因其所言而制为礼节欺无失矣   汉武帝元狩二年匈奴浑邪休屠王帅众来降汉发车二万乗迎之县官无钱从民贳马民或匿马马不具上怒欲斩长安令右内史汲黯曰长安令无罪独斩臣黯民乃肯出马且匈奴畔其主而降汉汉徐以县次传之何至令天下骚动罢敝中国之人乎上黙然及浑邪王至贾人与市者坐当死五百余人黯请间曰夫匈奴攻当路塞絶和亲中国兴兵诛之死伤者不可胜计而费以巨万百数臣愚以陛下得胡人皆以为奴婢以赐从军死事者家今反虚府库赏赐发良民侍飬譬若奉骄子愚民安知市买长安中物而文吏绳以为阑出财物于边闗乎陛下纵不得匈奴之资以谢天下又以防文杀无知者五百余人是所谓庇其叶而伤其枝者臣窃为陛下不取也   臣按此以外夷来降罢敝中国虽与朝贡者不同然后世外夷入贡经过郡县为生民扰害亦往往有类此者汲黯论匈奴来降谓庇其叶而伤其枝臣窃以为外夷朝贡而不为之节制则是慕虚名而受实害也况后世人心不古非独中国为然而外夷尤甚彼其所以梯山航海而来者慕华向义之心固不能无然亦多有贪中国之货物而欲以转货他国以取厚利者此亦不可不知也今宜为之制随其地逺近立定年限亦如宋朝立回赐于阗国信分物法所遣使虽多止一加赐又命于阗国使以表章至则间嵗聼一入贡余令于熈秦州贸易及元丰着令西南五姓蕃毎年许一贡期限不及者不许如此则朝廷既得懐柔外夷之道而我之百姓亦不至罢敝于道路矣   宋哲宗元祐中礼部尚书蘓轼言高丽人毎次入贡朝廷及淮浙两路赐予餽送燕劳之费约十余万贯而修饰亭馆骚动行市调发人船之费不在焉除官吏得少餽遗外了无丝毫之利所得贡献皆是玩好无用之物而所费皆是帑廪之实民之膏血也今来直牒国子监収买诸般文字内有防府元歴代史及勅式国子监知其不便申禀都省下礼部防详谨按汉书东平王来朝上疏求诸子及太史公书当时大臣以为诸子书或反经术非圣人或明神信物恠太史公书有战国纵横权谲之谋汉兴之初谋臣竒防天官灾异地形阨塞皆不宜在诸侯王不可与诏从之臣窃以为东平王骨肉至亲特以备位藩臣犹不得赐而况海外之裔夷乎臣闻河北塲禁出文书其法甚严徒以契丹故也今高丽与契丹何异   臣按今四夷之好书籍者惟安南与朝鲜朝鲜恭顺朝廷岁时觐聘礼节无失所经过郡县无多而货买止于京师安南入贡虽疏然经行道路几至万里沿途随处得以市买且宋朝书籍版本俱在国子监今书籍处处有之请自今外夷有来朝贡者非有防不得与交易而于书籍一事尤宜严禁彼欲得之许具数以闻下翰林院防详可否然后与之   大学衍义补巻一百四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驭外蕃   征讨绥和之义【上】   周易既济九三高宗伐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程頥曰高宗商之高宗也天下之事既济而逺伐暴乱也威武可及而以救民为心乃王者之事也唯圣贤之君则可若骋威武忿不服贪土地则残民肆欲也三年克之见其劳惫之甚   朱熹曰三年克之言其乆而后克戒不可轻动之意郑汝谐曰以高宗之盛而伐方犹三年而后克之其可用小人而启多事之源乎无事之世舍内治而幸邉功者皆小人启之也   臣按先儒谓威武可及而以救民为心乃王者之事也唯圣贤之君则可高宗商中兴之君虽不至于圣亦不可不谓之贤君也其所伐之方意其人必有可伐之罪不得已而兴师以吊民然而不急近功不用非人是以兵虽乆用而处之者有道不至于罢敝中国师虽逺出而任之者得人不至于别生他变后世以帝王之师为吊伐之举者必须事出乎万全非万全不可举也是故于未济之初审几而缓进于既济之后择人而任用   虞书帝曰咨禹惟时有苖弗率汝徂征禹乃会羣后誓于师曰济济有众咸聼朕命蠢兹有苖昏迷不恭侮慢自贤反道败徳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天降之咎肆予以尔众士奉辞伐罪尔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臣按此万世中国帝王征讨蛮夷之始葢夷有四而居南方者谓之苖苖民弗循正理故帝舜遣禹征之由此一事而观可见唐虞之世非独政教与后世不同其征伐亦与后世不同也何也后世之征伐四夷皆以其侵轶我边境戕贼我生灵以故兴师讨之而帝舜之命禹大禹之誓众则惟数有苖之罪所谓昏迷不恭侮慢自贤反道败徳责其行己之不循正道也君子在野小人在位责其用人之不循正道也民弃不保责其不循正道以恤民而致其怨天降之咎责其不循正道以奉天而召其怒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未尝有一言而及国家疆埸之事呜呼此所以为帝王之师也欤   诗序六月宣王北伐也其首章曰六月栖栖【皇皇不安之貎】戎车【兵车】既饬【整也】四牧骙骙【强貌】载是常服【戎事之常服】玁狁孔【甚也】炽【盛也】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朱熹曰六月建未之月也成康既没周室渐衰八世而玁狁见侵逼近京邑宣王即位命尹吉甫帅师伐之有功而归诗人作诗以序其事如此司马法冬夏不兴师今乃六月而出师者以玁狁甚炽其事危急故不得已而王命于是出征以正王国也   谢枋得曰戎车曰既饬则车马器械士卒马牛无一物不整齐矣四牧曰骙骙则无一马不精强矣曰载是常服则无一衣一裳不经检矣   臣按本朝学士朱善曰先王之法天下有大变诸侯有能讨之者许之先发而后闻其急如此今玁狁内侵不得已而应之虽六月出师而人不以为暴者知其过之不在于君上葢以为所以劳我者乃所以安我也   其第四章曰玁狁匪茹【度也】整居焦【地名】获【地名】侵镐【地名】及方【朔方】至于泾阳【言其深入为冦】织【帜同】文鸟章【鸟之章】白斾【继旐】央央【鲜明貌】元戎【戎车】十乗以先启【开也】行【道也启行犹言发程】   朱熹曰言玁狁不自量度深入为冦如此是以建此旌旗选锋鋭进声其罪而致讨焉直而壮律而臧有所不战战必胜矣   王安石曰元戎十乘所谓选锋也兵法兵无选锋曰北   臣按易曰师出以律否臧凶左传师直为壮曲为老所以然者惟其辞直故其气壮惟其用之以律故每事而尽善今宣王兴六月之师因玁狁深入我地不得已而应之其辞直矣其辞既直是以声罪致讨而我三军莫不怀敌忾之心其气安得而不壮哉辞直而气壮而又选诸队伍之中简其锋鋭之士使之开先启行其旗旐鲜明兵甲犀利无一事之不尽善此其所以为王者之师彼区区丑虏恶足以当我之锋哉   其五章曰戎车既安如轾【车之覆而前也】如轩【车之郤而后也】四牡既佶【壮徤貎】既佶且闲薄伐玁狁至于太原【地名】   朱熹曰至于太原言逐出之而已不穷追也   臣按汉书严尤曰宣帝时玁狁内侵命将征之尽境而还其视戎狄之侵譬犹蝱虫之螫驱之而已薄伐玁狁至于太原叛则伐之服则舍之不穷追逺讨也由是观之可见先王之治以吾边境为限越境而入者则治之不及吾境者则不治焉   诗序采芑宣王南征也其首章曰薄言采芑【苦菜】于彼新田【二嵗曰新田】于此菑【田一嵗】亩方叔涖【临也】止其车三千师【众也】干【扞也】之试【□习】方叔率【总率之】止乘其四骐四骐翼翼【顺序貌】路车【戎路】有奭【赤貎】簟笰【以竹簟为车蔽】鱼服钩膺【马娄领有钩而在膺有樊有缨也】鞗【辔也】革【辔首也】   朱熹曰方叔宣王卿士受命为将者也其车三千法当用三十万众然此亦极其盛而言未必实有此数也宣王之时蛮荆皆叛王命方叔南征军行采芑而食故赋其事以起兴曰薄言采芑则于彼新田于此菑亩矣方叔涖止则其车三千师干之试矣又遂言其车马之美以见军容之盛也   其卒章曰蠢【动而无知之貎】尔蛮【荆州之蛮】荆大邦为讐方叔元【大也】老克壮其猷【谋也】方叔率止执讯获丑戎车啴啴【众也】啴啴焞焞【盛也】如霆【疾雷】如雷显允方叔征伐玁狁蛮荆来威朱熹曰言方叔虽老而谋则壮也方叔葢尝与于北伐之功者是以蛮荆闻其名而皆来畏服也   臣按南蛮北狄最为中国患在帝世已有有苖之师矣北狄之寇见于经者始于宣王之世是时北有玁狁之征六月之师是也南有蛮荆之伐采芑之诗是也説者谓二诗皆班师时作六月之辞迫采芑之辞缓六月以计而定采芑以威而服也虽然时世不同盛衰亦异南与北殊俗古与今殊时强与弱殊势所谓计与威不可以偏废又在用之何如耳茍北伐而有文武之吉甫南征而有壮猷之方叔上之人用得其人而又委任之专则成功不难矣   诗序江汉尹吉甫美宣王也能兴衰拨乱命召公平淮夷其首章曰江汉浮浮【水盛貌】武夫滔滔【顺流貌】匪安匪游淮夷来求既出我车既设我旟匪安匪舒淮夷来铺【陈也】朱熹曰淮夷夷之在淮上者也铺陈师以伐之也宣王命召穆公平淮南之夷诗人美之此章总序其事言行者皆莫敢安徐而曰吾之来也惟淮夷是求是伐耳   其二章曰江汉汤汤武夫洸洸【武貌】经营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国庻【幸也】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   辅广曰四方既平则王国庻可平定所谓柔逺能迩也时靡有争王心载宁又见宣王以天下为心一有争阋则心之不安也读此章见宣王能以天下之心为心而召公又以宣王之心为心也   臣按周室至厉王出居于彘国势中微矣宣王即位北伐玁狁则命吉甫南征蛮荆则命方叔至于讨淮南之夷则又得召虎焉召公既自疾其驱而一时从行之人亦莫敢安徐焉既而经营四方告成于王止曰王国庻定而已庻之云者昔人谓幸其仅然非以是为美也此无他用兵非人主之美事不得已而兴师以遏絶乱略焉耳非以快吾所大欲也   汉宣帝时先零羌杨玉叛时赵充国年七十余上老之使丙吉问谁可将者对曰亡逾于老臣者上问当度用几人充国曰百闻不如一见兵难隃【遥也】度臣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羌戎小夷逆天背叛灭亡不乆愿陛下以属老臣勿以为忧   臣按充国谓百闻不如一见兵难隃度此真老将谙练之言彼不出国门而任己意以节制千里之外固有幸而中者矣要之不可为法也   赵充国至金城须兵满万骑欲渡河恐为虏所遮即夜遣三校衔枚先渡渡輙营陈会明毕乃以次尽渡虏数十百骑来出入军旁充国曰吾士马新倦不可驰逐此皆骁骑又恐其为诱兵也击虏以殄灭为期小利不足贪令军勿击遣骑四望陿中无虏乃引兵进召诸校谓曰吾知羌虏不能为兵矣使虏发数千人守杜【塞也】四望惬中兵岂得入哉充国常以逺斥堠为务行必为战备止必坚营壁尤能持重爱士卒先计而后战西至西部都尉府日飨军士士皆欲为用虏数挑战充国坚守臣按充国谓以殄灭为期小利不足贪此有国者驭敌之法充国行兵行必为战备止必坚营壁持重爱士卒先计而后战此可以为将兵者持重之法   酒泉太守辛武贤奏言以七月上旬赍三十日粮分兵并出击防【口坚反】开【音其】夺其畜产虏其妻子冬复击之虏必震坏天子下其书充国以为一马自佗负三十日食为米二斛四斗麦八斛又有衣兵器难以追逐虏必商【计度】军进退稍引去逐水草入山林随而深入虏即据前险守后阸以絶粮道非至计也先零首为畔逆它种刼略故臣愚防欲捐防开闇昩之过先行先零之诛以震动之宜悔过反善因赦其罪选择良吏知其俗者拊循和辑此全师保胜安边之防   臣按天子之师所以诛有罪罪有大小则诛有先后先零首为畔逆而防幵特刼略耳刼略夷人之常它种皆然不但防幵也未尝加兵于畔逆之先零而先加兵于闇昩之防幵虽能制其命不足以服其心况未必能乎充国自谓其议为全师保胜安邦之防非但可用于一时真可以为万世帝王以全取胜之法也   宣帝拜许延寿为彊弩军辛武贤为破羌将军嘉纳其防以书勅让充国曰今转输并起百姓烦扰将军不早及秋共水草之利争其畜食至冬虏藏匿山中依险阻将军士寒手足皲【折裂】瘃【寒创】宁有利哉今诏武贤等以七月击防开将军其引兵并进充国上书曰陛下前幸赐书欲不诛防以解其谋臣故遣开豪雕库宣天子至徳防开之属皆闻知明诏今先零为寇防羌未有所犯乃释有罪诛无辜起一难就两害诚非陛下本计也臣闻兵法攻不足者守有余又曰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今防羌欲为寇宜饬兵马练战士以须其至坐得致敌之术以逸击劳取胜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发之行攻释致虏之术而从为虏所致之道臣愚以为不便先零欲畔故与防开解仇结约常欲先赴防开之急以坚其约今虏马肥食足击之恐不能伤害适使先零得施徳于防羌坚其约合其党廹脇诸小种虏兵渐多诛之用力数倍臣恐国家忧累繇十年数不二三嵗而已先诛先零则防开之属不烦兵而服涉正月击之得计之理及其时也以今进兵诚不见其利   臣按充国引兵法曰攻不足者守有余又曰善战者致人不致于人今彼欲为寇宜饬兵马练战士以须其至坐得致敌之术以逸待劳取胜之道也此数言者真万世守边保圉之格言良法今日所当遵行也   宣帝诏武贤与充国合击先零时羌降者万余人矣充国度其必坏欲罢骑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会得进兵玺书其子卬使客谏之充国叹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羌虏得至是邪今兵乆不决四夷卒有动揺相因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羌独足忧邪吾固以死守之遂上屯田奏曰羌虏易以计破难用兵碎臣愚以为击之不便计度临羌东至浩亹羌虏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垦可二千顷以上臣愿罢骑兵留歩兵分屯要害处至四月草生发郡骑及属国胡骑各千就草为田者游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积畜省大费谨上田处及器用簿上报曰即如将军之计虏当何时伏诛兵当何时得决熟计其便复奏充国上状曰臣闻帝王之兵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百战而百胜非善之善者也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蛮夷习俗虽殊于礼义之国然其欲避害就利爱亲戚畏死亾一也今虏亡其美地荐【稠也】草愁于寄托逺遯骨肉离心人有畔志而明主班师罢兵万人留田顺天时因地利以待可胜之虏虽未即伏辜兵决可期月而望羌虏瓦解前后降者万七百余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辈此坐支解羌虏之计也   臣按充国所谓帝王之师以全取胜此一言者万世中国保治安邦之格言国家当全胜之时猝有兵革之变一以是言为主毋侥幸于一战以中贼之计张贼之威必持重而不轻动必详虑而不茍进非在我者有必不可胜之资而在彼者有必可胜之算断然不轻发也   赵充国奏毎上辄下公卿议臣初是充国计者什三中什伍最后什八有诏诘前言不便者皆顿首服魏相曰臣愚不习兵事利害后将军数画军防其言常是臣任其计可必用也上于是报充国嘉纳之其后充国乞骸骨罢就第朝廷毎有四夷大议常与参兵谋问筹防焉张栻曰汉将臣当以赵充国为最凡将之病患于用而不详也充国葢更军事多矣及闻西羌之事则不敢以遽而曰兵难遥度愿驰至金城图上方略其不敢忽如此葢思虑之深经歴之多孔子所谓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将之病在于急近切也充国则图其万全陈屯田十二利持乆而为不可动之计其规模与孔明渭上之师何以异哉将之病在果于杀而不恤百姓也充国任阃外之寄而为国家根本之虑要使百姓安边疆固而西戎坐销焉此殆三代之将非战国以来摧锋折敌者所可班也反覆究其规模味其风防逺大周密拔出伦辈其在宣帝时且不独为贤将殆可相也使其为相必能为国家图回制度为后世虑安养百姓为邦本计如魏相辈当在其下风耳   戴溪曰世有所谓智将有所谓勇将有所谓常胜之兵有所谓幸胜之兵四者不可同日而语也图事揆防因时制胜以深谋逺虑为先惟全国全军是务此智将也跃马抚劒穷讨殊鬬贪前利而不恤后害急近功而不暇逺略此勇将也以律而出见利而动十则围而五则攻避其鋭而乘其此常胜之兵也勃兴于草野闾巷之中再鼓于奔北败衂之后垂亡而复存转祸以为福此幸胜之兵也勇将能效搏执之力智将能取指纵之功幸胜之兵可成事于一时常胜之兵可为法于万世充国以智将而用常胜之兵先计而后战常曰击虏以殄灭为期小利不足贪又曰兵所以明徳除害也举徳于外则福生于内不可不谨又曰帝王之兵以全取胜又曰兵以计为本故曰多算胜少算不胜又曰战不必胜不茍接刄攻不必取不茍劳众凡上书至于论列再四其言深切可为万世法与夫不度彼已不计成败残兵以逞侥幸功名者岂不相万万邪   臣按自古论兵者多矣惟赵充国最得帝王全胜之要道焉万世持盈守成之君所当师法者也葢创业之君与守成之君不同故其用兵亦不同焉何也创业之君尺地一民皆非己有其所纠集者皆一时乌合之众兵虽众而人心不坚军资有限而餽饷或至于不继故乘势急战以求决胜若夫守成之君则不然上承祖宗之业内抚人民之众以众而临寡以大而制小以有余而应不足其于寇盗除去其害尔非有所利之也况其所啸聚者皆吾之民克之虽可喜而亦可悲胜之未必得福而败或足以致祸在我所系者重故其发之也不可以轻故非万全决胜必不为也自世尚孙呉之法谓兵贵神速往往以逗遛为将之罪殊不知帝王之师与敌国战争不同彼言各有当耳惟充国以深逺之谋用常胜之兵所谓帝王之兵以全取胜全之一言真得三代帝王用兵取胜之要道万世所当师法者也张栻谓汉将当以赵充国为最呜呼岂但汉之将哉臣窃以为古今论帝王之师者一充国而已何止最于将而已哉   班固曰乆矣匈奴之为患也故自汉兴忠言嘉谟之臣曷常不运筹防相与争于庙堂之上乎高祖时则刘敬吕后时樊哙季布孝文时贾谊鼂错孝武时王恢韩安国朱买臣公孙董仲舒人持所见各有同异然总其要归两科而已缙绅之儒则守和亲介胄之士则言征伐皆偏见一时之利害而未究匈奴之终始也自汉兴以至于今旷世歴年多于春秋其与匈奴有修文而和亲之矣有用武而克代之矣有卑下而承事之矣有威服而臣畜之矣诎伸异变强弱相反   臣按班固谓汉之诸臣论驭匈奴者不过两科和亲与征伐而已然两科之中又各有两科焉修文而和亲之上也卑下而承事之则失之弱矣威服而臣畜之上也黩武而征伐之则失之暴矣然此皆视彼以为屈伸强弱非帝王慎徳威怀之道也是故凡为天下国家者必内无虞廷怠荒之失外有周官九伐之师合内外而一之斯其为帝王驭逺之术欤【以上言征讨】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巻一百四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驭外蕃   征讨绥和之义【下】   左传襄公四年晋悼公曰然则莫如和戎乎魏绛曰和戎有五利焉戎狄荐【草也】居【狄人逐水草而居】贵货易【轻也】土土可贾焉一也边鄙不耸民狎【习也】其野穑人成功二也戎狄事晋四邻振动诸侯威怀三也以徳绥戎师徒不勤甲兵不顿【坏也】四也鉴于后羿而用徳度逺至迩安五也君其图之公説使魏绛盟诸戎   臣按此后世和戎之始   襄公十一年郑人赂晋侯以歌钟二肆【列也】及其鏄磬女乐二八晋侯以乐之半赐魏绛曰子教寡人和诸戎狄以正诸华八年之中九合诸侯如乐之和无所不谐请与子乐之辞曰夫和戎狄国之福也八年之中九合诸侯诸侯无慝君之灵也二三子之劳也臣何力之有焉抑臣愿君安其乐而思其终也   臣按魏绛所和之戎戎而入居中国者也而后世所和之戎则是化外之人处荒漠不毛之地者也   汉高祖八年匈奴数苦北边帝患之刘敬曰天下初定士卒罢【与疲同】于兵未可以武服也冐顿弑父代立妻羣母以力为威未可以仁义説也独可以计乆逺子孙为臣耳陛下诚以适长公主妻之彼必慕以为阏氏生子必为太子嵗时问遗谕以礼节冐顿在固为子壻死则外孙为单于可无战以渐臣也帝曰善欲遣长公主吕后不可乃取家人子名为长公主以妻单于使刘敬往结和亲约   司马光曰刘敬谓冐顿残贼不可以仁义説而欲与为婚姻何前后之相违也帝王之御外国服则懐之以徳叛则震之以威未闻与为昏姻也   臣按齐景公一列国之诸侯也畏呉之强不得已而以女女【去】呉呉泰伯之后周之同姓固在九州之域中也景公犹且为之涕泣焉堂堂中朝奄有四海之大土宇之广甲兵之强人士之众乃至无防以御外侮而与之通昏姻呜呼景公不得已而为之髙帝则可以已而不已焉夫以创业之君任百战之将驭戎岂无他防而必割所爱以遗所恶哉盖髙帝因刘敬之言刘敬本魏绛之説后遂祖之以为驭戎上防夫以闺门窈窕之姿为殊族异乡之配田舍翁溺所爱者尚不忍也孰谓英雄之主如汉髙祖唐太宗者乃忍为之哉盖其慕割爱为民之名而不明内外之分人伦之理故也   文帝遣陆贾使南越赐其王佗书曰朕髙皇帝侧室之子也弃外奉北藩于代道里遥逺壅蔽朴愚未尝致书髙皇帝弃羣臣孝惠皇帝即世髙后自临事不幸有疾诸吕为变頼功臣之力诛之已毕朕以王侯吏不释之故不得不立乃者闻王遗将军隆虑侯书求亲昆弟请罢长沙两将军朕以王书罢将军博阳侯亲昆弟在真定者已遣人存问修治先人前日闻王发兵于边为寇不止当其时长沙苦之南郡尤甚虽王之国庸独利乎必多杀士卒伤良将吏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独人父母得一亡十朕不忍为也得王之地不足以为大得王之财不足以为富服领以南王自治之虽然王之号为帝两帝并立亡【与无同】一乘之使以通其道是争也争而不让仁者不为也愿与王分弃前恶终今以来通使如故贾至南越佗恐顿首谢罪愿明诏长为藩臣奉贡职胡寅曰贤哉文帝之不欺也实言之于徳无损而聴者心説而诚服矣或者夸大其辞侈耀其事假于符防托于恠神欲以詟厌肃众而不知虚诞之可愧也易曰谦尊而光卑不可逾文帝有焉   臣按天下道理最大且真者诚而已是诚也可以感天地格神洞金石孚禽鱼南越亦人也孰谓不可以诚感乎诚之谓言真实无妄之谓也真则无伪实则无虚无妄则诚矣观汉文帝赐尉佗书自言其为侧室子而又言高后自临事诸吕为变非但言其身之所自出而国家不幸之变故亦并及之千载之下读之犹使人心悦而诚服况同时之人素不知其故者一旦得而闻之宁能不感动其心乎后世帝王惟我圣祖开国之初所降诏书与文帝不约而同一则曰朕本淮右小民二则曰朕本淮右布衣其言不一而足中庸谓惟天下至诚可以参天地赞化育区区小丑固在其化育之中矣   文帝时贾谊上疏曰匈奴侮嫚侵掠而汉歳致金絮采缯以奉之翫细娯而不图大患非所以为安也欲试属国施五饵三表以系单于   顔师古曰爱人之壮好人之技仁道也信为大操常义也爱好有实已诺可期十死一生彼将必至此三表也赐之盛服车乗以坏其目赐之盛食珍味以坏其口赐之音乐妇人以坏其耳赐之髙堂防宇仓库奴婢以坏其腹于来降者上召幸之相娱乐亲酌手食之以坏其心此五饵也   臣按或问朱子曰五饵之説何如曰伊川言宋朝正用此术契丹分明是被金帛买住了彼分明是遭饵但恐金帛尽则复来观此説则昔人谓谊为迂谊岂迂者哉盖用兵则利在臣下不用兵而和则利归其主此所以乐从也宋富弼説契丹以歳币亦是此意虽然金帛出于民国家既竭民力以养兵而又使出财以为赂金帛有时而竭而彼之贪饕无已一旦无以应其求则兵端起矣宋人之于契丹女真可见也已此君子作事所以贵乎谋始而必思为可继也邪   武帝建元六年匈奴来请和亲天子下其议王恢燕人习胡事曰匈奴和亲不过数嵗即复倍约不如勿许兴兵击之韩安国曰匈奴迁徙鸟举难得而制今行数千里与之争利则人马疲乏虏以全制其敝此危道也不如和亲羣臣议者多附安国于是许之   臣按匈奴求和亲割所爱而与之固不可而又假以家人子与之则是待之不以诚也尤不可若夫彼不曽侵我也而兴兵击之则曲在我直在彼可不可乎方其彼之有求也则正辞以拒之曰中国女子不习外国水土而又多病况人生修短不常而女子性质不定或反因之以成衅隙不若各守疆界敦礼义之为乆长也如此复之非独善为之辞理亦当如是也   宣帝时议者多曰匈奴为害日乆可因其坏乱举兵灭之诏问御史大夫萧望之对曰春秋晋士匄帅师侵齐闻齐侯卒引师而还君子大其不伐丧以为恩足以服孝子谊足以动诸侯前单于慕化乡善遣使请求和亲海内欣然夷狄莫不闻不幸为贼臣所杀今而伐之是乘乱而幸灾也彼必犇走逺遁不以义动兵恐劳而无功宜遣使者吊问辅其防弱救其灾患四夷闻之咸贵中国之仁义如遂蒙恩得复其位必称臣服从此徳之盛也上从其议   成帝河平二年匈奴遣右臯林王伊邪莫演奉献罢归自言欲降即不受我我自杀终不敢还使者以闻下公卿议议者或言宜如故事受其降谷永杜钦以为汉兴匈奴数为边害故设金爵之赏以待降者今单于称臣朝贺无有二心接之宜异于往时今既享其聘贡之质更受其逋逃之臣是贪一夫之得而失一国之心拥有罪之臣而絶慕义之君也假令单于初立欲委身中国未知利害使之诈降以卜吉凶受之亏徳沮善令单于自疏不亲边吏或者设为反间欲因而生隙受之适合其防使得归曲而责直此诚边境安危之原师旅动静之首不可不详也不如不受以明日月之信抑诈谖之谋怀附亲之心便   臣按谷永杜钦此议得帝王诚信之道后世边夷来贡而降有与此事相同者宜准此以为法   光武建武二十八年北匈奴遣使贡马及裘更乞和亲并请音乐又求率西域诸国胡客俱献见帝下三府议酬答之宜司徒掾班彪曰臣闻孝宣帝敕边守尉曰匈奴大国多变诈交接得其情则却敌折冲应对失其数则反为轻欺今北匈奴见南单于来附惧谋其国故数乞和亲又逺驱牛马与汉合市重遣名王多所贡献斯皆外示富彊以相欺诞也臣见其献益重知其国益虚归亲愈数为惧愈多然今既未能助南则亦未宜絶北羁縻之义礼无不答谓可颇加赏赐略与所献相当报答之辞令必有所适   臣按孔子言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之为贤班彪之处北匈奴盖有得于先觉之道者矣其所立藁草委曲明尽可为后世代言者法   班固曰和亲之论发于刘敬是时天下初定新遭平城之难故从其言约结和亲赂遗单于以救安边境孝惠髙后时遵而不违匈奴冦盗不为衰止而单于反以加骄倨逮至孝文与通关市妻以汉女増厚其赂嵗以千金而匈奴数背约束边境屡被其害是以文帝中年赫然发愤遂躬戎服亲御鞍马从六郡良家材力之士驰射上林讲习战陈聚天下精兵军于广武顾问冯唐与论将帅喟然叹息思古名臣此则和亲无益已然之明效也仲舒亲见四世之事犹欲复守旧文颇增其约以为义动君子利动贪人如匈奴者非可以仁义説也独可以厚利结之于天耳故与之厚利以没其意与盟于天以坚其约质其爱子以累其心匈奴虽欲辗转奈失重利何奈欺上天何奈杀爱子何夫赋敛行赂不足以当三军之费城郭之固无以异于贞士之约而使边城守境之民父母缓带稚子咽哺胡马不窥于长城而羽檄不行于中国不亦便于天下乎察仲舒之论考诸行事廼知其未合于当时而有阙于后世也当孝武时虽征伐克复而士马物故亦略相当虽开河南之野建朔方之郡亦弃造阳之北九百余里匈奴人民每来降汉单于亦辄拘留汉使以相报复其桀骜尚如斯安肯以爱子而为质哉此不合当时之言也若不置质空约和亲是袭孝文既往之悔而长匈奴无已之诈也夫边境不选守境武略之臣修障隧备御之具厉长防劲弩之械恃吾所以待边冦而务赋敛于民逺行货赂割剥百姓以奉冦讐信甘言守空约而几胡马之不窥不已过乎夫规事建议不图万世之利而媮恃一时之事者未可以经逺也   臣按班固引董仲舒之言和亲谓其不图万世之利而媮恃一时之事防之曰仲舒之言漏信乎其漏也仲舒此言盖与贾生五饵之説略同其言与之厚利和亲后世亦有用之以饵祸息争者矣然而无益焉唐人之遣公主宋人之纳歳币徒费民财损国威其后效果何如也后之人尚鉴之哉   魏毌丘俭为安定太守将之官魏公操戒之曰羌胡欲与中国通自当遣人来慎勿遣人徃善人难得必将教羌胡妄有所请求因欲以自利不从便为失异俗意从之则无益事兴至遣校尉范陵至羌中陵果教羌使自请为属国都尉公曰吾预知当尔盖经事多耳   臣按曹操谓羌欲与中国通自当遣人来慎勿遣人往此诚练逹事体之语也盖中国之与外域疆域殊隔无事时正不必屑屑相与通往来也非甚不得已决不可以通使必不得已须择其人不得其人宁受其责而不轻啓其途是何也善人之难得也彼不善之小人昧于大体惟顾目前理之可行与否事之可继与否皆不暇计往往顺适敌情以为身利假上防以许予教敌人以请求啓其所未知逄其所欲为允其所不可必得既而不副其意因而啓衅端开边隙者皆此辈为之也然其中固有怵于利害茍逭一时者而亦有反假敌势以为身荣利如范陵者曹公为此言自谓其经事多岂不信哉万一国家不得已与外国通使须审择其人必知礼义有气节通古今识事体者然后遣之不可专用武弁而必兼之文士不可专任边吏而必主之廷臣   唐文宗太和五年吐蕃维州副使悉怛谋请降尽帅其众奔成都李徳遣兵据其城具奏其状事下尚书省集百官议皆请如徳防牛僧孺曰吐蕃之境四靣各万里失一维州未能损其势比来修好约罢戍兵中国御戎守信为上彼若来责曰何事失信养马蔚茹川上平凉坂万骑缀回中怒气直辞不三日至咸阳桥此时西南数千里外得百维州何所用之徒弃诚信有害无利此匹夫所不为况天子乎上以为然诏徳以其城及悉怛谋等悉归之吐蕃吐蕃诛之于境上极其惨酷至武宗朝徳为相言维州据髙山絶顶三靣临江在戎人平川之冲是汉地入兵之路初河陇尽没惟此独存吐蕃以计防之号曰无忧城从此得以并力西边凭陵近甸韦臯欲经略河湟须此城为始急攻数年卒不可克臣到西蜀空壁来归南变震慑山西八国皆愿内属可减八处镇兵坐収千余里旧地且维州未降前一年吐蕃犹围鲁州岂顾盟约当时不与臣者望风疾臣诏臣执送悉怛谋等令彼自戮臣累表陈论乞垂矜舍答诏严切竟令执还将吏对臣无不陨涕蕃帅即以此人戮于境上絶忠欵之路快凶虐之情乞追奨忠魂各加褒赠悉怛谋右卫将军   司马光曰论者多疑维州之取舍不能决牛李之是非臣以为唐新与吐蕃修好而纳其维州以利言之则维州小而信大以害言之则维州缓而关中急然则为唐计者宜何先乎悉怛谋在唐则为向化在吐蕃不免为叛臣其受诛也又何矜焉且徳所言者利也僧孺所言者义也匹夫徇利而忘义人犹耻之况天子乎譬如邻人有牛逸而入于家或劝其兄归之或劝其弟攘之劝归者曰攘之不义也且致讼劝攘者曰彼尝攘吾羊矣何义之拘牛大畜也鬻之可以富家以是观之牛李之是非可见矣   胡寅曰司马公之言过矣使维州本非唐地既与之和弃而不取姑守信约可耳本唐之地为吐蕃所侵乃欲守区区之信举险要而弃之可乎僧孺所谓三日至咸阳特以大言怖文宗非事实也夫夺吾之地而约以盟此正蒲人所以要孔子者不可谓之信也取我故地乃义所当为司马公不以义断之而以利害为言又斥徳为利僧孺为义是皆无所据矣故以维州归吐蕃弃祖宗土宇缚送悉怛谋沮归附之心僧孺以小信妨大计也下维州遣兵据之洗数十年之耻追奨悉怛谋赠以官秩徳以大义谋国事也此二人是非之辨也   臣按维州悉怛谋之事司马氏是僧孺胡氏是徳其所论者牛李二人已然之是非也臣请就其未然者而为之处置焉夫徳初得悉怛谋之通款即密以其事闻之朝廷且致书宰执俟报下而行焉报可则行不可则姑已之以待机会之来如此则不失归附之心而贻之祸患且亦不起边衅矣不然若其人既归其地已为吾所据业已如此不待其请即明言告谕之归其地而不予其人则彼感吾恩信而归附之人亦不遭惨毒矣由是观之二人者皆有失也徳之失在于急功名僧孺之失在于报私怨就二人之中而言则急功名者犹为彼善于此也呜呼假国家之事以行其私其于私计得矣如公义何   范仲淹议和守攻备四防其和防曰元昊未尝挫衂而辄求通顺实图休息所获者大利所屈者虚称然干请多端奸谋未测国家以生灵为念不可不纳如唐髙祖太宗应天顺人百战百胜犹屈于突厥当彼主始亡为之举哀废朝三日遣百僚诣馆吊其来使其屈礼之之甚也又太宗驱六骑于渭上见颉利与语复亲与之盟颉利既退左右劝击之太宗不从此盛王之谋也陛下如唐髙祖太宗隆礼谨信以盟好为权宜选将厉兵以攻守为实事彼不背盟我则抚纳无倦彼将负徳我则攻守皆宜如此结好之防未有失也   臣按仲淹所谓隆礼谨信以盟好为权宜选将厉兵以攻守为实事后世不得已而与和亲者当以此言为权度   以上征讨绥和之义臣按昔人谓战守和皆应敌之具而非制敌之本制敌之本乃在夫可以战可以守可以和何者此实其腹心而运夫四肢之道也盖尽吾所以治中国者则战之中有守有和守之中有和有战和之中亦有战有守如环无端迭相为用其变不同则其所以应之者亦不一要令制敌在我而其力常有余欲战则为唐太宗欲守则为汉光武欲和则为汉文帝如斯而已茍惟先外而后内执一而废二以鏖兵为战以画地为守以解弛为和则以战乃秦氏隋氏之战守乃朱梁之守而其和乃石晋之和矣由是观之则知战守和之三言者古今制驭外国之道不出乎此矣汉人所谓治戎三防者皆在焉然就其三者而言之上防莫如守守而彼侵轶要求不已然后量彼己审时势或与之战或与之和所以战者以固吾守非利其有而侵之所以和者以安吾守非畏其彊而屈之是故战而彼吾服吾亦不忘战而一于守和而彼吾孚吾亦不忘战而一于守战也守也和也皆应敌之具而所以用之以制敌者在因其势随其机应其变可以战可以无战可以和可以无和其运用在吾之一心然要其归止于守吾之封疆而已是则三者之中则又以守为本焉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七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驭外蕃   脩攘制御之防【上】   诗序曰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于忧勤终于逸乐   臣按或处乎内或居乎外天造地设而以山川为之疆域所以别生分类而使之毋相混淆毋相侵越也是以自古圣帝明王必严内外之辨所以治内者必详必慎而无一事之不备所以治外者必严必宻而无一隙之可乗此其所以忧勤于其始而逸乐于其终也欤   又曰小雅尽废则四夷交侵中国防矣   孙觉曰小雅王道之序凡其所言皆纪纲人伦惠养万物君臣相遇以诚而知羣下之乐苦遣使劳还恩意愈笃反覆以自治为先故能周道中兴夷狄逺迹夫以夷狄之患虽盛王所不能免惟知自治者为能胜之   臣按孟子谓王者之迹熄而诗亡推而言之可见王道盛时治迹昌炽而诗之为诗所以宣畅歌咏于朝廷燕飨之际欢欣和恱以通羣下之情恭敬斋庄以发先王之徳者无非和平正大之音内治既修而外治无不举自小雅之诗废则内治不修矣内治不脩则纪纲废弛政教乖乱又何以治外哉   又曰宣王能内脩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竟土修车马备器械复防诸于东都   臣按成康既没周室渐防八世而厉王胡暴虐周人逐之出居于彘俨狁内侵逼近京邑宣王即位内修政事外攘夷狄遂使文武成康之盛复其旧焉夫以帝王为治先内而后外必内之政事既无不脩然后外之夷狄攘斥焉是知内脩者外攘之本也   汉文帝时太子家令鼂错言臣闻用兵临战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习三曰器用利兵法曰丈五之沟渐车之水山林积石经川【常流之水】丘阜草木所在此步兵之地也车骑二不当一土山丘陵曼衍相属平原广野此车骑之地也步兵十不当一平陵相逺川谷居间仰髙临下此弓努之地也短兵百不当一两陈相近平地浅草可前可后此长防之地也剑楯三不当一萑【音完】苇竹萧【蒿也】草木防笼枝叶茂接此矛鋋【铁把】之地也长防二不当一曲道相伏险阸相薄此剑楯之地也弓弩三不当一士不选练卒不服习起居不精动静不集趋利弗及避难不毕前撃后解与金鼓之音相失此不习勒卒之过也百不当十兵不完利与空手同甲不坚宻与袒禓同努不可以及逺与短兵同射不能中与亡矢同中不能入与亡镞同此将不省兵之祸也五不当一   臣按错此言地形各有所宜与夫兵卒相当之数而卒归其过于不习勒卒将不省兵夫将能省兵则器械无不利矣卒能习勒则兵无不可用矣   错又言曰臣闻小大异形彊弱异势险易异备夫卑身以事彊小国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敌国之形也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形也令匈奴地形技艺与中国异上下山阪出入溪涧险道倾仄【古侧字】且驰且射风罢劳饥渇不困此匈奴之长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轻车突骑劲弩长防射疏及逺坚甲利刃长短相杂游弩往来什伍俱前材官驺【矢之善者】发矢道同的【同一中的】下马地鬬剑防相接去就相薄【迫也】此中国之长技也然兵防器战危事以大为小以疆为弱在俛仰之间耳夫以人之死争胜跌而不振则悔之无及也帝王之道出于万全令降胡义渠来归谊者饮食长技与匈奴同可赐之坚甲絮衣劲弓利矢益以邉帅之良骑令明将能知其习俗和辑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约将之即有险阻以此当之平地通道则以轻车材官制之两军相为表里而各用其长技衡【横也】加之以众此万全之术也   臣按错谓兵凶战危以大为小以彊为弱在俯仰之间臣愚以为用兵之变岂但大小彊弱之间可易置而已哉生死兴亡在呼吸顷耳其蹉跌也不但不振而已其为悔也何可及哉是以帝王之道必出于万全必先事而深思不临事而后悔也   宣帝元康三年先零羌与诸羌解仇交质上以问充国对曰羌人所以易制者以其种自有豪数相攻撃势不一也   哀帝建平中匈奴单于上书愿朝哀帝以问公卿亦以为虚费府帑可且勿许扬雄上书諌曰六经之治贵于未乱兵家之胜贵于未战二者不可不察也匈奴本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以秦始皇之彊防恬之威带甲四十余万然不敢窥西河乃筑长城以界之防汉初兴以髙祖之威灵三十万众困于平城士或七日不食时竒谲之士石【大也又坚固也】画【计策】之臣甚众卒其所以脱者世莫得而言也髙后时匈奴悖慢大臣权书遗之然后得解及孝文时匈奴侵暴北邉骑至雍甘泉京师大骇发三将军屯细栁棘门霸上以备之数月乃罢孝武即位设马邑之权欲诱匈奴徒费财劳师一虏不可得见况单于之面乎其后乃大兴师数十万使卫青霍去病操兵前后十余年于是浮西河絶大幕破寘顔袭王庭穷极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以临瀚海匈奴震怖益求和亲然而未肯称臣也且夫前世岂乐倾无量之费役无罪之人快心于狼望【匈奴地名】之北哉以为不一劳者不久佚不暂费者不永宁是以忍百万之师以摧饿虎之喙运府库之财填卢山【匈奴中山】之壑而不悔也至太始之初匈奴有桀心欲掠乌孙侵公主乃发五将之师十五万骑以撃之时鲜有所获徒奋扬威武明汉兵若风雷耳虽空行空反尚诛两将军故北狄不服中国不得髙枕安寝也至元康神爵之间匈奴内乱五单于争立日逐呼韩邪携国归死扶伏【匍匐】称臣然尚羁縻之计不颛制自此之后欲朝者不拒不欲者不彊何者外国天性忿鸷形容魁健负力怙气难化以善易肄以恶其彊难诎其和难得故未服之时劳师逺攻倾国殚货伏尸流血破坚拔敌如彼之难也既服之后慰荐抚循交接赂遗威仪俯仰如此之备也匈奴真中国之坚敌前世重之滋甚未易可轻也今单于归义懐款诚之心欲离其庭陈见于前此乃上世之遗防神灵之所想望国家虽费不得已者也奈何距以来厌之辞疎以无日之期消徃昔之恩开将来之隙百年劳之一日失之费十而爱一臣窃为国不安也惟陛下少留意于未乱未战以遏边萌之祸   臣按扬雄此书前汉所以处匈奴者备于此矣但其所谓单于归义陈见于前以为乃上世之遗防神灵之所想望则过矣夫荒服之外礼教所不及者圣王所不臣必欲使冠带以列位稽颡而来朝以此为遗后之防以此为足以慰神灵之想望是乃秦皇汉武夸大喜功之私心非帝王大中至正之道也   王莽时匈奴入云中塞诸将在边未敢出撃严尤谏曰匈奴为害所从来久矣未闻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后世三家周秦汉征之然皆未有得上防者也周得中防汉得下防秦无防焉当周宣王时玁狁内侵至于泾阳命将征之尽境而还其视匈奴之侵譬犹蟁蝱之螫驱之而已故天下称明是为中策汉武选将练兵约赍轻粮深入逺戌虽有克获之功胡輙报之兵连祸结三十余年中国罢耗匈奴亦创艾而天下称武是为下防秦始皇不忍小耻而轻民力筑长城之固延袤万里转输之行起扵负海彊境既完中国内竭以丧社稷是为无防刘贶曰严尤辨而未详班固详而未尽推其至当周得上防秦得其中汉无防何以言之荒服之外声教所不逮其叛不为之劳师其降不为之释备严守御险走集使其欲为寇而不能欲为臣而不得也恵此中夏以绥四方周之道也故曰周得上防易称王侯设险以守其国筑长城守障塞所以设险也赵简子起长城燕秦亦筑长城以限中外秦兼天下益理城堑城全国灭人归咎焉后魏筑长城议者以为人治一步方三千里役三十万人不旬朔而获久逸故曰秦得中防汉以宗女嫁匈奴而髙祖亦审鲁元不能止赵王之逆谋谓能息匈奴之叛非也且冐顿手杀其亲而冀其不与外祖争彊岂不惑哉然则知和亲非久安计而为之者以天下初定纾嵗月之祸耳武帝时中国乂安北寇益希疏而絶之此其时也方更縻耗华夏连兵积年故严尤以为下防   臣按严尤谓后世征戎有三防谓周得中防汉得下防秦无防焉不知其所谓上防者果何代有之乎意者必如虞之无怠无荒而四夷来王周之明王慎徳而四夷咸賔然后为上防乎夫虞周之事化之也非征之也若夫命将征之之防臣窃以为俨狁来侵从而御之驱之出境不复穷追周得上防矣秦之筑长城急于成功轻用民力内竭中国以丧社稷固为无防然使其能因近邉之人当农隙之时以渐而修筑邉墙以御戎马之冲突刘贶谓之得中防亦非也汉武之穷兵黩武兵连祸结三十余年谓之下策也宜哉虽然汉人出塞之兵犹因其犯邉而征之也后世乃有彼本不犯边而出其不意以掩袭之者岂非无防之甚哉又出汉人之下矣   顺帝永和五年南匈奴吾斯车纽等反冦西河诏度辽将军马续招降之大将军梁商移书续等曰中国安宁忘战日久良骑野合交锋接矢决胜当时戎狄之所长而中国之所短也彊弩乘城坚营守固以待其衰中国之所长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务先所长以观其变设购开赏宣示反悔勿贪小功以乱大谋   臣按中国与外国各有所长吾惟用吾之长而于彼之所长也恒思有以避之设法用计随时趋势使彼违所长而以吾所长乗而陵之鲜不胜矣   唐太宗贞观二年北颉利政乱薛延陀囬纥等叛之颉利不能制防大雪羊马多死民大饥郑元璹使还言于上曰戎狄兴衰皆以羊马为今突厥民饥畜瘦将亡之兆也羣臣多劝上乗间撃之上曰背盟不信利灾不仁乗危不武纵其种落尽叛六畜无余朕终不撃必待有罪然后讨之   臣按太宗此言得帝王之道大哉王言天地之心也   贞观四年西突厥种落散在伊吾诏以李大亮为安抚大使贮粮碛口以赈之大亮言欲懐逺者必先安近中国如本根四夷如枝叶疲中国以奉四夷犹拔本根以益枝叶也今招至西突厥但见劳费未见有益况西河州县萧条不堪供亿不如罢之其或自立君长求内属者羁縻受之使居塞外为中国藩蔽此乃施虚恵而收实利也上从之   臣按大亮此言既知所轻重又知所内外朝廷用若人以安抚外夷岂徒外夷得其安哉而中国亦将赖之也   贞观十八年突厥利苾可汗北渡河薛延陀恶之数相攻利苾有众十万不能抚御其众悉南渡河请处于胜夏之间上许之羣臣皆曰陛下方逺征辽左而置突厥于河南距京师不逺岂得不为后虑愿留镇洛阳遣诸将东征上曰彼亦人耳其情与中夏不殊人主患徳泽不加不必猜忌异类葢徳泽洽则四夷可使如一家且彼不北走薛延陀而南归我其情可见矣利苾既失众轻骑入朝上以为右武卫将军   胡寅曰子贡问博施济众尧舜其犹病诸四海至广矣施必极其博济必周于众圣人心所欲也而势有所弗及尔是故先王畿次中夏外四夷虽一视同仁然必笃近而举逺也于是画为五服要荒在外为之限禁自尧舜三代皆不敢废夫圣人之心与天地同试必不为猜忌也而太宗所见特异乎此是以二帝三王有所未尽耶夫厚遇降人则于中国将薄矣推诚异类则于可信者将疑矣是以有征辽造舟之扰絶昏仆碑之失葢必然之理也   臣按胡氏所言非但为唐太宗也万世人君皆当留念焉   贞观二十一年回纥诸部皆来朝请吏诏以为六府七州各以其酋长为都督刺史各赐金缯遣之诸酋长奏请以回纥以南突厥以北开一道谓之参天可汗道置六十八驿上许之于是北荒悉平   范祖禹曰舜曰而难任人蛮夷率服又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盖柔逺能迩治内安外而殊俗之民向风慕义不以利诱不以威胁而自至矣故不劳民不费财至于后世之君或雔疾而欲殄灭之或爱恱而欲招来之是二者皆非也何则彼亦人类也王者于天地间无所不养况人类而欲残之乎残之固不可况不能胜而自残其民乎仁人之所不为也为之者秦始皇是也山川之所限风气之所移得其地不可居得其民不可使列为州县是崇虚名而受实也且得之既以为功则失之必以为耻不在于己则在子孙故有征伐之劳餽饷之烦民不堪命而继之以亡隋炀帝是也且国家地非不广也民非不众也曷若修徳行政以恵养之使男有余粟女有余布兵甲不试以致太平不亦帝王之盛美乎夫有求于外如彼其难也无求于外如此其易也然而人君常舍所易而行所难何哉忽近而喜逺厌故而谋新虽或未至于亡而常与之同事其累徳岂细哉太宗好大无穷兼蓄夷夏非所以遗后嗣安中国之道此当以为戒而不可慕也   臣按范氏此论人主宜留心玩味则知内外之所闗系孰轻孰重孰缓孰急孰是孰非了然于心目之间而为之去取从违则内安而外靖本固而末顺矣   徳宗时陆贽上言曰陛下忿蕃丑之暴掠惩邉镇之空虚缮甲益兵庇人保境此诚雄武之英志覆育之仁心刷愤耻而扬威声海内咸望有必攻之期矣既而统师无律制事失权戍卒不于守臣守臣不总于元帅至有一城之将一旅之兵各降中使监临皆承别诏委任分镇亘千里之地莫相率从沿边列十万之师不设谋主毎至敌人犯境方驰书奏取裁行李往来动输旬日比防徴发救援冦已获胜罢归小则蹂借麦禾大则驱掠人畜是乃益甲兵而费财用竟何补侵轶之患哉夫将贵専谋军尚气势训齐由乎纪律制胜在于机是以兵法有分阃之辞有合拳之喻有进退如一之令有便宜从事之规故能动作恊变通制备垂永久出则同力居则同心患难相交急疾相赴兵之奉将若四支之卫头目将之守境若一家之保室庐然后可以扞寇雠防甿庶蕃畜牧辟田畴天子惟务择人而任之则髙枕无虞矣吐蕃之比于中国众寡不敌工拙不侔然而彼攻有余我守不足葢彼之号令在将而我之节制在朝彼之兵众合并而我之部分离析则纪律不一而气势不全节制在朝则谋议多端而机权多失臣故曰错置乖当此之谓乎   臣按贽谓吐蕃之比于中国多寡不敌工拙不侔然而彼攻有余我守不足葢彼之号令在将我之号令在朝彼之兵众合并而我之部分离析此非特当时蕃汉用兵之而今世沿邉将领所以守邉而御敌其实与之无异焉善为国者尚思其所以然而豫为之图岂非边鄙生灵之幸哉   贽又言曰戎狄为患自古有之其于制御之方得失之论备存史籍可得而言大抵尊即叙者曰非徳无以化要荒曾莫知威莫立则徳不能驯也乐武威者曰非兵无以服凶犷曽莫知徳不脩则兵不可恃也务和亲者曰要结可以睦邻好曽莫知我结之而彼复解之也美长城者曰设险可以固邦国而扞寇雠曽莫知力不足而人不堪则险之不能恃城之不能有也尚薄伐者曰驱遏可以禁侵暴而省征徭曽莫知兵不锐垒不完则遏之不能胜驱之不能去也议边之要略尽于斯虽互相讥评然各有偏驳夫时势有盛衰事机有利害措置有安危故无必定之规亦无长胜之法知其事而不度其时则败附其时而不失其称则成形变不同胡可専一夫以中国彊盛而彼屈膝称臣归心受制拒之则阻其向化灭之则类于杀降安得不存而抚之即而叙之也又如中国彊盛而彼弃信忤盟蔑恩肆毒谕之不变责之不惩安得不取乱推亡息人固境也其有遇中国丧乱之时图之则彼衅未萌御之则我立不足安得不卑辞降礼约好通和啗之以利以引其懽心结之以亲以纾其交祸纵不必信且无大侵葢时事亦有不得已而然也傥或彊弱适同抚之不宁威之不靖力足以自保势不足以出攻安得不设险以固军训师以待寇来则薄伐以遏其深入去则攘斥而戒于逺追虽非安邉之令图葢势力亦不得已而然也   臣按古今制御之方不出贽所陈四者之防但其所谓设险以固军训师以待寇来则薄伐以遏其深入去则攘斥而戒于逺追以为非安边之令图臣窃以为中国帝王所以攘外安内之上防无出于此而贽以为非令图然则图之令者岂有过于此哉   贽又曰夫制敌行师必量事势势有难易事有先后力大而敌脆则先其所难是谓夺人之心暂劳而永逸者也力寡而敌坚则先其所易是谓固国之本观衅而后动者也顷属多故民劳未瘳而欲广发师徒深践冦境复其侵地攻其坚城前有胜负未必之虞后有餽运不继之患傥或挠败适所以啓戒心而挫国威以此为安邉之谋可谓不量事势而务于所难矣天之授者有分事无全功地之产者有物宜无兼利是以五方之俗长短各殊长者不可逾短者不可企勉所短而校其所长必殆用所长而乘其所短必安彊者乃以水草为邑居以射猎供饮茹多马而尤便驰突轻生而不耻败亡此彼之所长也而中国乃欲益兵搜乘角力争驱交锋原野之间决命寻常之内以此为御冦之术可谓勉所短而较其所长矣务所难勉所短劳费百倍终于无成虽果成之不挫则废岂不以越天授而违地产亏时势以反物宜者哉将欲去危就安息费从省在其慎守所易精用所长而已若乃择将吏以抚宁众庶脩纪律以训齐师徒耀徳以佐威能迩以柔逺禁侵钞之暴以彰吾信抑攻取之议以安戎心彼求和则善待而勿与结盟彼为冦则严偹而不务报复此当今之所易也贱力而贵智恶杀而好生轻利而重人忍小以全大安其居而后动俟其时而后行是以脩封彊守要害堑蹊隧垒军营谨禁防明斥堠务农以足食练卒以蓄威非万全不谋非百克不鬬寇小至则张声势以遏其入冦大至则谋其大以邀其归据险以乗之多方以误之使其勇无所加众无所用掠则靡获攻则不能进有腹背受敌之虞退有首尾难救之患所谓乘其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中国之所长也以长制短则用力寡而见功多以易敌难则财不匮而事速就舍此不务而反为所乘斯谓倒持戈矛以鐏授冦者也   贽又曰守封未固冦戎未惩者其病在于谋无定用众无适从所任不必才才者不必任所闻不必实实者不必闻所信不必诚诚者不必信所行不必当当者不必行故令措置乖方课责亏度财匮于众爱力分于将多怨生于不均机失于遥制又曰理兵而措置乖方驭将而赏罚亏度制用而财匮建军而力分养士而怨生用师而机失此六者彊埸之蟊贼军旅之膏肓也蟊贼不除而但滋之以粪溉膏肓不疗而茍啗之以滑甘适足以养其害速其灾欲求稼穑丰登肤革充美固不可得也   臣按贽此言虽为一时人君告然而自古及今守封所以未固冦戎所以未惩正坐此六者之失若夫所谓所任不必才才者不必任所闻不必实实者不必闻所信不必诚诚者不必信所行不必当当者不必行又不止于用兵御冦而已也后世人主所以应用不得其人而纪纲废弛处制不得其宜而政治乖张皆以此也然则人君为治必欲任得其才闻者必实信者必诚行事必当其道何繇曰君子大居敬而贵穷理   贽又曰今四夷之最彊盛为中国甚患者莫大于吐蕃举国胜兵之徒才当中国十数大都而已其于内虞外备亦与中国不殊所能寇邉数则葢寡且又器非犀利甲不坚完识迷韬铃艺乏趫敏动则中国惧其众而不敢抗静则中国惮其彊而不敢侵厥理何哉良以中国之节制多门蕃丑之统帅専一故也夫统帅専一则人心不分人心不分则号令不贰号令不贰则进退可齐进退可齐则疾徐如意疾徐如意则机防靡愆机防縻愆则气势自壮斯乃以少为众以弱为彊变化翕辟在于反掌之内是犹臂之使指心之制形若所任得人则何敌之有夫节制多门则人心不一人心不一则号令不行号令不行则进退难必进退难必则疾徐失宜疾徐失宜则机防不及机防不及则气势自衰斯乃勇废为尫众散为弱逗挠离析兆乎战陈之前是犹一国三公十羊九牧欲令齐肃其可得乎开元天寳之间控御西北两蕃惟朔方河西陇右三节度而已犹虑权分势散或使兼而领之自顷割裂诛锄所余无防而又分朔方之地凡三使焉其余镇军数且四十皆承特诏委寄各降中贵监临人得抗衡莫相禀属每邉书告急方令计防用兵既无军法下临惟以客礼相待是乃从容拯溺揖逊救焚冀无占危固亦难矣夫兵以气势为用者也气聚则盛散则消势合则威析则弱今之邉备势弱气消建军若斯可谓力分于将多矣   臣按三军以气势为用气势以人心为主人心不分则气势自壮气势既壮则事权归一可以折冲于内而制胜于外矣陆贽论将权之専分而以气势壮衰为言盖真有见也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驭外蕃   修攘制御之防【下】   宋太宗时张齐贤奏曰圣人举事动在万全百战百胜不若不战而胜若重之慎之劲敌不足吞矣自古疆之难非尽由外国亦多边吏扰而致之若缘边诸寨抚御得人但使峻垒深沟蓄力养锐以逸自处宁我致人李牧所以称良将于赵用此术也择卒不如择将任力不及任人如是则边鄙宁矣夫邉鄙寜则辇运减辇运减则河北人民获休息矣获休息则田业时而蚕织广务农积谷以实边用且敌人之心亦择利避害安肯投死地而为冦哉又曰家六合者以天下为心岂止争尺寸之事角强弱之势而已是故圣人先本而后末安内以养外是知二帝三王未有不先根本者也尧舜之道无他广推恩于天下之民尔推恩者何在乎安而利之民既安利则四海敛祍而至矣   臣按齐贤之言乃反本之论自治之防   田锡言于太宗曰应动而静则养冦以生奸应静而动则失时以败事动静中节乃得其宜今北鄙绎骚盖亦以居邉任者规羊马细利为捷捕斩小胜为功贾结怨仇召戎起衅职此之由伏愿申饬将帅谨固封守勿尚小功许通互市索获蕃口抚而还之如此不出五载河北之民得务三农之业亭障之地可积十年之储   臣按田锡斯言得安静守邉之道   锡又言于太宗曰将帅行恩信防士卒必丰财货方得士心昔赵奢为将所得王之赏赐尽与军吏又李牧为将军市之租皆用享士卒魏尚守云中其军市租尽以给士卒出私养钱享賔客军吏是以匈奴不近云中之塞今国家所命将帅虽古今异宜凡有给赐今则谁敢效古散家财赏士卒哉若以年年供亿挽运老师费财曷若厚给将帅使之赏用也   臣按锡之此言得任用邉将之道   锡又言曰御戎在乎辨邉上奏报之虚实察左右防蔽之有无奏失利则未必尽言报大捷则不足深信陛下未当信而先信陛下本欲知而未知如此何以料安危防成败安危成败之理乞详而察之   臣按锡谓御戎在辨边报虚实察左右防蔽有无盖以有为无以无为有多为少少为多邉上奏报卒用此计以欺罔朝廷将以希功而免罪也然非左右之臣僚为之防蔽则彼亦不敢肆其欺焉此人主于聴任之际尤不可不择其人也任非其人则咫尺之间为所蔽矣况万里之边城乎   王禹偁言于太宗曰汉之十三帝言乎圣明者文景也言乎衰乱者哀平也然而文景之时单于最为彊盛大有侵掠骑至雍火照甘泉宫哀平之时呼韩邪单于毎嵗来朝委职称臣边烽罢警此岂繋乎厯数而不由于道徳邪臣以为不然矣且汉文当单于彊盛之时而外能任人内能脩徳使不为深患者由乎徳也哀平当单于衰弱之际外无良将内无贤臣而使之来朝者繋乎时也   臣按禹偁谓汉文帝内能脩徳外能任人故单于不为深患呜呼人君能尽二言中国之治不出此而已矣   范中淹上仁宗和守攻备四防其备防曰请朝廷力行七策以防大患一宻为经畧二再议兵屯三専于选将四急于教战五训练义勇六脩京师外城七定讨伐之谋其一请选有材识近臣暂往经画使亲视邉垒精究利害凡边计未备者皆条上而更置之不出半年归奏阙下更令中书枢宻院子细询访熟议经久之计臣按范仲淹所上四策虽为当时契丹而设然万世之下备御之方实不外此谨凖当时之事以为今日之用其备防凡七其一请选材识近臣亲视边垒精究利害此防今日实可用之我朝罢前代枢宻院而以兵事専属兵部臣请兵部于尚书外添设尚书一员轮掌部事毎嵗遣一员行邉锡以玺书俾起自辽东厯宣府大同延绥宁夏甘肃抵平凉等边地凡山川之险易营垒之逺近戍卒之多寡糗粮之有无敌人之向背将领之壮怯已然者当何如而修饬未有者当何如而増补某处当设为营堡某堡当加军守备某墩台可废某蹊隧可塞某处可屯种某处宜牧蓄凡邉计未备者皆与巡抚都御史守备总兵防将等官计议经画条而上之如此则可销患于未萌如此则可以待敌之来攻如此则可以遏其冲突如此则可以遏其侵扰归奏阙下更令内阁大臣防合六卿以下详访熟议施行之嵗岁以为常其四川湖北两广云贵则三年一巡行如此朝廷不忘边备边方无复废事居庙堂者无遥度之失守封疆者无不通之情   其二曰再议兵屯者自来北邉分为三路其所辖军马不甚整齐及有一州兵马却属两路之处又未晓本路将于何处控扼合行重兵若干又甚处只宜固守合屯兵若干及三路互相应援次第须差近臣徃彼宻为经畧方可预定法制临时不至差失或事宜未动亦当相度兵马合那减于何处驻泊使就刍粮以省边费庶免先自匮乏   臣按此防亦切于今日之用臣请毎嵗所遣行邉大臣即以其事付之   其三曰専于选将者委枢密院于閤门祗使臣以上选人三班院于使臣中选人殿前马步军司于军旅中选人或有智畧或有材武堪边上试用者逐旋进呈据选到人数以籍记之本路有阙则从而差授如此则二三年间得人多矣   臣按范中淹欲凡掌兵诸司选将今不必尽如其言毎嵗行邉大臣所至边境即令总兵以下各举所知不问有官无官皆明着其名目某人有智略某人有膂力某人有胆气某人善骑射因而试之用为选锋试中即于本色粮赏外加以廪食量为任使   其四曰急于教战者于四路抽取曽经押战队使臣十数人更授以新议八陈之法遣徃河北阅习诸军使各知竒正循环之势应敌无穷   臣按今朝廷训兵已有成法大约教之使知金鼓作止旌旗偃仰角礟缓以为进退疾徐分合之节而已然按行故事视为泛常请于时常教阅之外専以教射为事乞勑缘边将领通行各处抽选能射军士分军教习名为教师毎一人教十人或二十人其都御史往来提督试验行邉大臣至日计所教有成效者多少以为教师陞赏及凡军中有差役争讼事有疑似难辨取与分轻重及有过失者皆以射决之射中者予之免之轻之如此则人皆习弓矢无不善射者矣   其五曰训练义勇今河北所籍义勇虽约唐之府兵法制三时务农一时教战然未见府卫之官而法制不行号令不一湏别选知州知县可治兵者并増置将校使人人各知军中之法应制可用斯则彊兵制胜之本矣臣按邉城有州县之处今已签民与军相兼守御可用仲淹此议俾其随军操练仍湏择守令责以训练之任旌其勤而惩其惰   其六曰脩京城外城者后唐无备契丹一举直防洛阳石晋无备契丹再举直防京师故契丹之心至今骄慢必谓邉城坚而难攻京师坦而无备一朝称兵必谋深入若京城坚固则戒河朔重兵勿与之战彼欲战不能战谋深入则前有坚城后有重兵必将沮而自退退而不整则邀之可也是则脩京城者非徒御冦诚以伐深入之谋也汉恵帝起六百里内男女城长安二年而毕唐明皇时城长安九十日毕考法于古择利于今京城之修盖无疑矣然湏二年成之则民不劳苦人不惊骇臣按宋都汴梁去幽燕之地千余里而范仲淹议守边策犹以修京城为言当时若余靖辈皆力攻之以为非其后靖康之祸果有如仲淹所议者矧今国家都燕其去边地尤近尤不可不留意焉者已已之变也先直犯京师虽我金城汤池如天难升然而重城之外百万人家亦尝为之惊疑幸此无事之时请如汉帝唐明皇故事筑为外城包围城外民居万一有儆人心有所倚赖而不至于惊溃矣   仲淹又言曰元昊作伪诏诱邉人实闗中其谋不细盖汉多叛人防于穷漠衣食嗜好皆不如意必以苻坚刘渊元魏故事日夜游说元昊使其侵取汉地而以汉人守之则富贵功名衣食嗜好得如其意非独元昊志在侵汉实汉之叛人日夜为贼之谋也   臣按外国不用中国人其为害不深而其所以深为中国害者用中国之人也臣请立为条格凡近邉之人有一才一艺者皆许自陈试之稍如所言不必深求全备茍有可用皆随其才而授以官如此则此辈心有所繋迹有所拘而不为彼用矣   吴育言于仁宗曰圣人统驭之防羁縻弗絶而已或有一背叛来则备御去则勿追今西夏止是钞掠邉隅当置而不问若已见叛状必须先行文告以诘其由若是用中国叛臣即加征讨太凡兵家之势征讨者贵在神速守御者利在持重况夷狄之性惟事剽急因而伪遁多误王师武夫气锐轻进贪功或防诱诈之机今但明烽堠坚壁清野以挫剽急之锋而徐观其势乃庙堂之逺算也   臣按大朝用兵与小国不同呉育以徐观其势之一言为庙堂之逺算谅哉   田况言于仁宗曰古之良将以燕犒士卒为先所以然者锋刃之下死生俄顷固宜推尽恩义以慰其心李牧备匈奴市租皆入幕府为士卒费赵充国御羌戎亦日飨军士太祖用姚全斌董遵诲抗西戎何继筠李汉超当北冦人各得环庆齐棣一州征租农赋市牛酒犒军中不问其出入故得戎寇屏息不敢窥邉   臣按田况言古之良将以燕犒士卒为先而引李牧赵充国姚全斌董遵诲事为议且曰锋刃之下死生俄顷宜推恩义以慰其心此语尤为警切臣惟今日边城粮赏之外为将者别无储蓄况边塞之地多无征租臣请自今以后别扵常储之外稍以嬴余付邉将为燕犒之费遇有警报勑遣近臣赍宫钱赴边市牛酒燕犒将卒是以感人心作士气之一事也   蘓轼代滕甫草奏上神宗曰近者因病求医偶悟一事推之有政似可施行惟陛下财幸臣近患积聚医云据病当下一日而愈若不下半月而愈然中年以后一下一衰积衰之患终身之忧也臣私计之终不以一日之快而易终身之忧遂用其言以善药磨治半月而愈初不伤气体力益全因悟近日臣僚献言欲用兵西方皆是医人欲下一日而愈者也其势亦未必不成然终非臣子深忧君父欲出万全之道也以陛下圣明将贤士勇何往不克而臣尚以为非万全者俗言彭祖观井自系大木之上以车轮覆井而后敢观此言鄙而切于事陛下爱民忧国非特如彭祖之爱身而兵者凶器动有危亡其防人可畏有甚于井故臣愿陛下用兵如彭祖之观井然后为得也   臣按苏轼代滕甫草此奏而引医及彭祖观井为譬盖合古人所谓帝王之师以万全为胜之防矣末章乂曰灭国大事也不可以速譬如小儿之毁齿以渐摇撼之则齿脱而儿不知若不以渐一防而得齿则毁齿可以杀儿此譬尤善凡除宿兴善政莫不皆然非但用兵灭国一事也   靖康元年金人犯京师其帅斡哩雅布至京城西北屯牟驼冈天驷监即孳生马监之所刍豆山积异时郭药师来朝得防打毬于其间金人兵至径趣其所药师导之也   臣按自古国都于其近郊必有牧马之所其间必积刍豆以为饲秣之具方无事时资以牧育固为近便然世道不能常泰而意外之变不可不先为之虑金人犯汴京奸人导之屯兵于其近郊之牟驼冈借其刍豆饲其马以为久驻之计此往事之明鉴也矧今国都去边伊迩已己之变仓卒用言者计焚弃刍豆何啻千万当时见者莫不悔惜然事已即休无复有以为言者窃惟都城东北郑村坝二十四马房其仓所储积者如京如坻请于无事之时即其地筑为一城以围防其积聚及移附近仓场咸聚其中就将腾骧等四卫官署军营设于其中特勅武臣一员于此守镇仍司羣牧四卫官军不妨照旧轮班内直下直囘城屯住是亦先事而备之一策也伏惟圣明决其可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四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驭外蕃   守邉固圉之略【上】   诗小雅出车之三章曰王【周王】命南仲【大将】往城于方【朔方】出车彭彭旂【交龙为旂】旐央央【鲜明】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威名光显】南仲俨狁于襄【除也言胜之】   程頥曰城朔方而玁狁之难除守备为本不以攻战为先也   臣按朔方之地自三代已为边地汉人城之以遏敌之内侵宋始废其城而弃其地程氏谓御敌之道守备为本不以攻战为先乃帝王之要法万世所当遵守者也   礼记月令孟冬之月命有司坏【补其阙薄】城郭戒门闾脩键【锁须】闭【锁筒】慎管籥【鎻匙】固封疆备边竟【境同】完要塞谨闗【境上门】梁【桥也】塞徯径   陈澔曰城郭欲其厚实故言坏门闾备御非崇故言戒键闭或有破壊故云修管籥不可妄开故云慎要塞边城要害处也徯径野兽往来之路也陆氏佃曰坏城郭而门闾不戒无益也修键闭而管籥不慎无益也固封疆而边境不备无益也完要塞谨闗梁而徯径不塞无益也   臣按月令于孟冬之月既命百官谨盖藏命有司循行积聚无有不敛而又命有司坏城郭戒门闾修键闭慎管籥者此盖兼中外而言也至于固封疆备边境完要塞谨闗梁塞徯径则専为边境言焉然边境之中亦有城郭而其城郭也则有门闾焉门闾之或啓或闭则有键闭管籥以司之故既坏其城郭之阙薄使其坚而厚而又戒其门禁之出入于键闭管籥也则又脩而理之慎而守之所以防内之出而外之入也若夫封疆之固边境之备则其所防者内恐盗贼之窃发外恐敌国之侵陵虽以无事之时亦必嵗嵗为先事之备于要塞也则完之以扼其要冲扵闗梁也则谨之以严其出入然非但于人马可行之地而致其备也凡野兽往来之径茍可容足者亦无不致其谨焉可见古人于封疆之守邉防之备其严且密也如此后世为政茍且目前而于边塞之地无事则一切置之不问一有事焉则急遽之际仓惶无措者多矣甚者以槱薪之故而翦其防翳以营造之故而伐其障蔽以游畋之故而废其险隘殊不思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无其险尚百计以营为之况其有险而自去之以为敌除道邪智者不为也后之君子尚思所以为先事备而毋贻临时噬脐无及之悔臣窃以为今京师切近边塞所恃以为险固者内而太行西来一带重冈连阜外而浑蔚等州髙山峻岭蹊径狭隘林木茂宻以限驰突不知何人始于何时乃以薪炭之故营缮之用伐木取材折枝为薪烧柴为炭致使木植日稀蹊径日通险隘日夷设使国家常如今日之无事固无所用之不幸一旦而有风尘之警将何以扼其来而拒其入乎失今不为之限制臣恐日甚一日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臣请下工部稽考洪武永乐年间以来其所用材木薪炭取于何所掌于何人凡其可以措置之方用度之数与夫爱惜减省之节目一一以闻必湏无损于边闗无亏于国用定为经久之计其事虽小所系实大考诸司职掌其工部抽分条止云抽分竹木如遇客商兴贩竹木柴炭等项照例抽分若不敷定夺奏闻给价收买或差人砍办则是祖宗之时遇有营造不敷方行买办然亦止言营造而不知当时大庖之防内臣之炊何所取材意者洪武之初建都江南沿江芦苇自足以供时之用也芦苇易生之物刈去复生沿江千里取用不尽非若木植非歴十数星霜不可以燃取之湏有尽时生之必待积久况今近甸别无大山茂林不取之边闗将何所取耶夫自立柴厰于易州以来恒聚山东西北直数州民夫数千于此取柴炭以供国用又役顺天之民以为挑柴夫府县添设佐贰官以専管之又特勑侍郎或尚书一员以总督之此事非特今朝无有定制而前代亦所未闻也然则前代皆不举火耶古之人必有善处之法然而史籍不载无从稽考意者以此为非要之务随时制宜固取足用正不必颛颛设官拘拘督责因吾口食之奉以夺民衣食之资也为今之计宜移置易州柴厰于近京之地散遣丁夫各还原籍量其州县大小人民多寡定为薪炭之数分输纳内外衙门毎嵗定为限期俾其依期运纳一如户部粮草例取纳足通闗以凭稽考又必痛为禁革除去印烙茍薪柴可以燃燎即与收贮不必问所从来限以式様如宋之末世所取之炭必如核桃纹鸬鷀色以困吾民也如此非独可以为边闗之固而京畿及山东西之民亦可以少苏矣虽然木生山林嵗嵗取之无有已时茍生之者不继则取之者尽矣窃恐数十年之后其物日少其价日増吾民之采办者愈不堪矣臣又窃有一见请于边闗一带东起山海以次而西于其近边内地随其地之广狭险易沿山种树一以备柴炭之用一以为边塞之蔽于以限敌人之驰骑于以为官军之伏地毎山阜之侧平衍之地随其地势髙下曲折种植榆栁或三五十里或七八十里若其地系是民产官府即于其近便地拨与草及官地如数还之其不愿得地者给以时价除其租税又先行下法司遇有犯罪例应罚赎者定为则例徒三年者种树若干二年者若干杕笞以下以次逓减照依缮工司运水和炭事例就俾専业种植之人当官领价认种某树若干长短大小皆为之度以必成为效有枯损者仍责其赔其所种之木必相去丈许列行破缝参错蔽亏使马足不得直驰官军可以设伏仍行委所在军卫有司设法看守委官巡视嵗遣御史一员督察之不许作践砍伐违者治以重罪待其五七年茂盛之后嵗一遣官采其支条以为薪炭之用如此则国用因之以舒民困因之以解而边徼亦因之以壮固矣又今京城军民百万之家皆以石煤代薪除大官外其惜薪司当给薪者不过数千人之烟防无京民百分一独不可用石煤乎傥以为便乞下办纳挑运州县计其买办雇覔工价所费防何俾其办价送官量给与之市石煤以防是亦良便   左传昭公二十三年楚囊瓦城郢沈尹戍曰古者天子守在四夷天子卑守在诸侯诸侯守在四邻诸侯卑守在四竟【境同】慎其四竟结其四援民狎【安习】其野三务【春夏秋三时之务】成功民无内忧而又无外惧国焉用城夫正其疆脩其土田险其走集【边境垒壁】亲其民人明其伍【部伍相为望】信其邻国慎其官守守其交礼不僣不贪不懦不耆【强也】完其守备以待不虞   臣按楚人畏呉之彊而城郢郢者楚之国都也不能逺抚边境惟欲近守城郭故沈尹戍告之以此夫诸侯之守固在四邻天子之守固在四夷然近者未备何以服逺内者未脩何以攘外宋范仲淹欲修京城执政者引囊瓦城郢之事以沮之泥古人之陈言而不知当世之事宜者也   秦始皇三十三年防恬于西北斥逐匈奴单于不胜秦北徙尽收河南地并河以东属之隂山因河为塞筑长城因边山险堑谿谷可缮者治之起临洮至辽东万余里   臣按长城之筑起临洮至辽东延袤万余里其为计也亦劳矣然此岂独始皇筑也昭王时已于陇西北地上郡筑长城矣亦非尽秦筑也赵自代并隂山下至髙阙为塞燕自造阳至襄平亦皆筑长城是则秦之前固有筑者矣岂但秦也秦之后若魏若北齐若隋亦皆筑焉盖天以山川为险隘有所不足増而补之亦不为过然内政不修而区区于外侮之御乃至于竭天下之财以兴无穷己之功是则不知所务矣虽然长城之筑虽曰劳民然亦有为民之意存焉设使汉之继秦因其已成之势加以脩葺魏之继汉晋之继魏世世皆然则天下后世亦将有以赖之矣奈何后之人惩秦人起闾左之失虑防恬絶地脉之祸而废其已成之功岂不可惜哉后世守边者扵边塞之地无山川险阻之限而能因阸陿之阙顺形势之便筑为边墙以扼敌人之驰突亦不可无也但不可速成而广扰尔若就用其守御之人而限以三十年之久徐徐而为之其成虽迟犹胜于不为也   始皇又使防恬渡河取髙阙陶山北假【地名】中筑亭障以逐戎人恬居上郡十余年威振匈奴   水经曰赵武灵王自代竝隂山下至髙阙为塞山下有长城长城之际连山刺天其山中防两岸若阙焉自阙北出黄中闗口有城跨山结局谓之髙阙戍自古迄今常置重捍以防塞道   臣按所谓髙阙者其山中防两岸若阙焉今之边闗皆是万山绵亘之间忽然中断可以往来故厯代设为重城屯士卒以戍守之使外之冦贼不得入而内之奸细不得出也按史髙阙在古朔方临戎县北连山中防两峰俱峻若城阙焉朔方古夏州也今地在黄河套中世不知其所在就以今日边闗言之其最大而要者居庸紫荆松亭鴈门是也前代闗隘之设皆为守边惟今日边闗则咫尺神京之侧非但守边也盖开辟之初天造地设此连亘之山以为内外之限而又遣巨灵擘开两山以通出入盖以亿万载之前豫有待乎我朝开国于亿万载之下也自古建都于燕者前有召公奭后有金元然王气之降正有在乎今日汉人继秦之后则以秦为鉴唐人继隋之后则以隋为鉴彼秦与隋岂汉唐所可匹哉而以为鉴者儆戒生于不足也臣尝观元人进金史之表曰劲卒捣居庸闗北拊其背大军出紫荆口南搤其吭此古今都燕者防患之明鉴也然捣居庸而谓之拊背出紫荆而谓之搤吭则其立言之间轻重缓急不问可知盖背乃人身之所倚负而吭则呼吸饮食所必经死生之系也况今六军亿兆聚于京师北倚居庸即为重镇而紫荆乃南出之路疾骑抵吾运道数日可到是尤不可不加之意焉议者往往急居庸而后紫荆此不知大势者之言也伏望圣明深以前代为鉴防患于未然宗社生灵不胜大幸   汉书贾谊传曰斥堠望熢燧不得卧将吏被甲胄而睡文頴曰边方备胡寇作髙土橹橹上作桔臯桔臯头兠零以薪草置其中常低之有冦即火燃举之以相告曰烽又多积薪寇至即燃之以望其烟曰燧顔师古曰昼则燔燧夜则举烽   臣按烽燧之制自汉已有之   鼂错言于文帝曰逺方之卒守塞一嵗而更不如选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备之以便为之髙城深堑具蔺石布渠荅【铁蒺藜】复为一城其内城间百五十步要害之处通川之道调立城邑毋下千家为中周虎落【外藩】   如淳曰蔺石城上雷石也   苏林曰渠荅铁蒺藜也作虎落于塞要下以沙布其表旦视其迹以知匈奴来入   文帝十四年匈奴十四万骑入朝那萧闗杀北地都尉昻虏人畜甚多遂至彭阳使骑兵入烧回中宫骑至雍甘泉诏以中尉周舍郎中张武为将军车千乗骑卒十万军长安而拜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甯侯魏遫为北地将军隆虑侯周灶为陇西将军屯三郡上亲劳军勒兵自欲征匈奴羣臣谏不聴皇太后固要上乃止以张相如栾布为将军撃逐出塞而还   臣按汉文帝一闻边报即欲勒兵自征匈奴帝之奋发则有矣然非帝王御邉之常道也盖备边有其要不在于临时而在于平日御边有其道不在于自用而在于用人是以自古圣帝明王于封疆之守尤尽心焉故于无事之时谋为措置防计考验凡吾土宇之内临边之地若干处其延衺防何某处为总防某处为要害某部最为强悍沿边之城堡若干戍卒若干斥若干某处当何如而守某部当何如而备某人可用为将帅某人可用为偏禆彼侵某处当用何处兵以缓之彼若深入当于何所而扼其归某城与某城相接某寨与某寨相连里数之逺近山川之险易人力之勇怯储峙之多寡具而为图书而为防寘于座右则人君虽居九重之上深宫之中不出殿门而边寨城堡将卒戎落皆悬着于目睫之间辗转于心胸之内一有警报即按图运谋因机生智随能命将合众人之长集羣防之要正不必亲驾六飞躬临沙漠之区自亲矢石之用屈帝王之尊为么麽之敌胜之不足以为武不幸而败焉岂不长防暴之威而贻中国之耻哉然则防准劝真宗幸澶渊亦非欤曰圣人处事于其常而不于其幸夫以汉髙祖英雄之主而一时名将多在尚防危于平城真宗视髙祖如何防准视陈平如何髙琼视樊哙如何必有能辨之者   文帝后六年匈奴入上郡云中所杀略甚众烽火通于甘泉长安遣将军令免屯飞狐苏意屯句注张武屯北地周亚夫次细栁刘礼次霸上徐厉次棘门以备胡上自劳军至霸上   臣按汉都长安上郡云中皆近边之地烽火通于甘泉盖传报耳非敌至甘泉也飞狐句注之屯以备云中北地细栁霸上棘门之屯以备上郡盖古人守边既于临塞之地建城寨筑亭障屯戍卒命将専守其地遇敌来冦既自御之又通报于朝廷朝廷遣将屯其要害以备之所以为边将之声援耳不必亲临其地也使敌闻之知吾有备纵得入塞不敢驰突其塞垣守御一责之边将非其力不能支所遣之将不轻出也大抵内地之兵与戍边之卒异内兵不经战阵不晓地利且多骄脆但可以为声援耳不若生长边陲者惯战而耐苦不徒为国而又亦各自为其家一卒亡一丁补知其必不可己所以肯捐躯拒敌也不然一旦命贵将统内军以临之兵不识将将不知兵情既不通教又非素甚者乃至未战则用边兵以供役临战则驱边兵以当先遇有功次又攘而有之此戍边将士所以解体也臣请遇有边儆宜如汉文遣将屯军故事而责其功于边将彼此相应以为声援使知吾内外有备则自然退缩矣   武帝太初四年遣光禄勲徐自为筑五原塞外列城数百里逺者千里筑城障列亭至卢朐   顔师古曰汉制毎塞要处别筑为城置人镇守谓之城即此障也   昭帝时匈奴行攻塞外亭障略取吏民去是时汉边郡烽火望精明匈奴为边宼者少利希复犯塞   元帝时单于上书愿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传之无穷请罢边备塞吏卒以休天下人民天子令下有司议议者皆以为便郎中侯应习边事以为不可许上问状应曰周秦以来匈奴暴桀防侵边境汉兴尤被其害臣闻北邉塞至辽东外有隂山是其苑囿也至孝武世出师征伐斥夺此地攘之于幕北建塞徼起亭隧【深开小道】筑外城设屯戍以守之然后边境得用少安夫边人之情困则卑顺彊则骄逆天性然也前以罢外城省亭隧今裁足以望通烽火而已古者安不忘危不可复罢中国有礼义之教刑罚之诛愚民犹尚犯禁又况单于能必其众不犯约哉自中国设建闗梁以制诸侯所以絶臣下之觊欲也设塞徼置屯戍非独为匈奴而已亦为诸属国降民本故匈奴之人恐其思旧逃亡也近因保塞与汉人交通吏民贪利侵盗其畜产妻子以此怨恨起而背畔世世不絶今罢乘塞【乗登之而守也】则生慢易分争之渐往者从军多没不还者子孙贫困一旦亡出从其亲戚又边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日闻匈奴中乐无奈望急何与夫盗贼桀黠羣辈犯法如其窘急亡走北出则不可制也起塞以来百有余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岩石木柴僵落【谓山上树木枯僵堕落】谿谷水门稍稍平之卒徒筑治功费久逺不可胜计议者不深虑其终始欲以壹切省繇戍十年之外百嵗之内卒有他变障塞破壊亭隧灭絶更发屯缮治累世之功不可卒复开边疆之隙亏中国之固非所以永持至安威制百蛮之长防也   顔师古曰隧谓深开小道而行避敌钞寇也   臣按班史武纪所谓城障列亭匈奴传所谓建塞徼起亭隧是乃古人望之所今世所谓营堡墩台之类也贾谊传所谓斥烽燧鼂错所谓蔺石渠荅虎落是乃古人望之具今世所谓烟火信礟礌石之类也大抵斥以逺为宜以髙为贵以简为便盖近则缓不及事低则不及逺繁则人少而费多臣请以今日邉事言之且如宣府一处腹里墩口二百七十二所沿边共四百五十六所即此一处以例其余其城塞之设皆当要害之处固无容议但墩台之类则恐失之太多矣臣愚以为设墩台以望也其相去之逺近当以火光可见礟声可闻为恨夫以方丈之土堆十数之孤卒持一二日之水米出于数百里之外其孤危甚矣茍非地险而迳迂势髙而食足其乘障者防何不为敌持首去如狄山也哉臣窃以为宜遣行边大臣防同守边将帅躬行边地相其事势审其形便于凡旧日墩台可省者省之可増者増之可并者并之大抵主于简而逺声闻可相接目力可相及处则立为一墩及于众墩之间要害处立为一堡使之统其附近诸墩有事则相为接应墩统于堡堡统于城如臂指之相使如气脉之周流于外墩之内毎二三十里各为总台数处以次通报于城中其墩之制髙必极望墩之下于三四里间四周俱筑为土墙髙四五尺长七八尺许横斜错乱彼此相入人湏委曲然后可行使敌骑不能侵近其墩之上除卒自持口粮外常蓄一月水米以防不测若夫烽燧之制古人昼则燔燧夜则举燧偶遇风劲则烟斜而不能示逺值霖则火郁而不能大明宜于墩台之上立为长竿分为三等上悬红灯以灯数多寡为缓急众寡之所谓红灯者煆羊角及鱼魫为之而染以红遇夜则悬以示逺数百里之间举目可见矣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一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驭外蕃   守邉固圉之畧【下】   武帝元朔二年卫青出云中西至高阙遂至陇西捕首虏数千走白羊楼烦王取河南地为朔方郡主父偃言河南地肥饶外阻河防恬城之以逐匈奴省转戍漕广中国灭胡之本也公卿皆不便上竟用偃计立朔方郡募民徒者十万口筑城缮寨因何为固转漕甚逺自山东咸被其劳费数十百钜万府库并虚   臣按汉立朔方郡即赫连勃勃命叱干阿利蒸土筑城之处所谓夏州是也后秦姚兴以赫连勃勃为安北将军镇朔方勃勃僭称天王建国曰夏命其臣叱干阿利发岭北夷夏十万人于朔方水北黒水之南营起都城号为统万命其秘书监胡义周作颂曰营启都城开建京邑背名山而面洪流左河津而右重塞葢此地在汉已有城而赫连夏乃于此建都也隋以朔方地分置胜州榆林郡唐开元中置朔方郡大总管兼安北都防唐末拓拔思恭镇是州唐赐姓李五代李仁福彛超继领节镇号定难军宋太平兴国八年李继捧来朝愿纳土其弟继迁不乐内附亡命啸聚扰边淳化中太宗以夏州深在沙漠奸雄因之以窃据欲堕其城吕防正曰自赫连筑城以来颇与闗右为患若废之万世利也遂诏废之迁其民于银绥分官地给之其州兵不徙相聚置营仍曰夏州真宗咸平末继迁死景徳中其子徳明欵寨内附朝廷假以本道节制始自夏州迁懐逺镇改为兴州居之即今宁夏卫是也徳明之子元昊僭号自称夏帝史谓其境土方一万里河之内外州郡凡二十有二河南之州九曰灵曰洪曰宥曰银曰夏曰石曰盐曰南威曰会河西之州九曰兴曰定曰懐曰永曰凉曰甘曰肃曰曰沙熈秦河外之州四曰西宁曰乐曰廓曰积石其地饶五谷尤宜稻麦即今州郡考之所谓兴即今宁夏也河西及河外之州今多存焉其河南九州虽其一二可考而其七者不知其所在意者皆在今河套中邪自昔守边者皆袭前代之旧汉因秦唐因隋其边城营堡往往皆仍故迹惟我朝守边则无所因袭而创为之制焉葢自唐天寳以后河朔以北多为方镇所有其朝廷所自御者突厥吐蕃南诏而已五代以来石晋以燕云赂契丹而河西尽属拓拔氏宋人以内地为边境金元又无所谓边者我圣祖得天下遍于西北边城立为藩府统重兵据要害然皆在近边而未尝逺戍境外如汉唐之世也洪武之初西北边防重镇曰宣府曰大同曰甘肃曰辽东曰大宁永乐初革去大宁惟存四镇宁夏守镇肇于永乐之初榆林控制始于正统之世其余花马池等堡皆是边境多事之秋创置者也方今要害之处朝廷处置固已严密但所谓黄河套者尚若阙焉何也前代所以废弃之者以其边城之防守在内而其地在外故也今日吾之守镇顾有在河套之外者秋高马肥风寒河冻彼或长驱而入屯结其中以为吾内地之扰幸其素无深谋未用华人之计不为据地之争是以亟来亟往有获即去似若无足为意者然谋事贵乎先防患贵乎豫往者彼固尝深入矣议者虑其为吾内地害百计谋所以驱而出之者未得其便幸其自去矣遂无有一人议及之者万一再来何以处之乎夫事之未来者虽未能逆料其有无计之万全者不可不先为之擘画臣愚过为之虑今日西北诸边祖宗以来所以备御之具固已详尽惟此一处偶未之及非遗之也芽蘖未萌也今则已暴着矣所以先事而豫为之防者兹其时乎自昔中国守边者皆将卒守其内而拒戎人于外兹地则彼反入吾之内而吾之所守者反在其外焉彼所以从入者必有其物皆一一推求其故于其所经行之路则预扼其要冲于其所屯聚之处则先据其形胜勿但幸其眼前之无事而必为后日之逺图议者若谓置为城守则馈饷为难将至于汉人之劳费盍思赫连之建国元昊之列郡皆在此地何从得食乎宋史明言其地饶五谷尤宜稻麦汉人于境外轮台之地尚为之屯营况此乃在黄河之南次边之地乎臣请下合朝议当此无事之秋北敌逺遁之际遣通古今识事体大臣躬莅其地详察可否以闻傥以为可行或于河之南筑城池以为之镇遏或于河之北据要害以为之扼塞或沿河之壖设营堡以防其径渡事必出于万全然后行之不然较其利害足以相当姑仍其旧可也愚儒未履边地姑以意言可否惟上之命   后汉王霸将弛刑徒六千余人与杜茂治飞狐道堆石布土筑起亭障自代至平城三百余里   李贤曰飞狐道在蔚州飞狐县北通妫州懐戎县即古之蜚狐口也   臣按飞狐口在今蔚州广昌县   北魏中书监高闾表以为北部所长者野战所短者攻城若以彼之所短夺其所长则虽众不能成患虽来不能深入又彼散居野泽随逐水草战则与家业并至奔则与畜牧俱逃不赍资粮而饮食自足是以歴代能为边患六镇势分倍众不鬬互相围逼难以制之请依秦汉故事于六镇之北筑长城择要害之地往往开门造小城于其侧置兵扞守彼既不攻城野掠无获草尽则走终必惩艾计六镇东西不过千里一夫一月之功可成三步之地疆弱相兼不过用十万人一月可就虽有暂劳可以永逸凡长城有五利罢游防之苦一也北部放牧无钞掠之患二也登城观敌以逸待劳三也息无时之备四也嵗常游运永得不匮五也   臣按我朝建都于燕切临边境所以设险以扞蔽其国都者尤宜慎固太行西来逶迤而北歴居庸而东极于医巫闾是为第一层之内藩篱也又东起旧大宁界越宣府大同代州之境而西至于保徳州之黄河又为第二层之外藩篱也其内之藩篱天造地设重冈叠嶂以为国家北门之屏蔽易所谓地险者也若夫外之藩篱固有天然之地险然其间多有间断之处因而补其缺塞其罅以为外冦之防则又頼乎王公之设险焉臣闻云代一带其设墩台以守也有大边有小边大边以谨斥小边以严守备今诚于大边墩台之间空缺之处因其崖险随其地势筑为城墙以相连缀实为守边长乆之计高闾谓六镇东西不过千里一夫一月之功可成三步之地彊弱相兼不过十万人一月可就臣窃以为今山后縁边之地东起永宁之四海冶西底保徳之河壖自东而西计其所长一千三百二十里而已其间墩台相望逺者十数里近者数里就其空处而加筑塞之功延引以相连接亦无甚劳费者昔人谓一月可就臣请以三年为期遇夫边方无警之秋米谷丰登之嵗孟夏仲秋天气温凉之量拨骑兵以为防防借十万人之工力费十数万之赀粮三年之中仅劳一百八十日成此千百年莫大之功夫然则边城冦盗永清国家藩篱益厚高闾所谓五利者彼徒托之空言而我今日真实享其利矣   唐高祖时突厥嵗盗边帝防羣臣问所以备边者将作大匠于筠请于五原灵武置舟师于河扼其入中书侍郎温彦愽曰魏为长堑遏匈奴今可用帝使桑显和堑边大道召江南船工大发卒治战舰   臣按据于筠所请于五原灵武置舟师于河扼敌之入彦博亦言魏为长堑则是迤西黄河固可以行舟而沿河之地亦可以堑也   始朔方军与突厥以河为境非厓有拂云祠突厥每犯边必先谒祠祷觧然后料兵度而南时黙啜悉兵西击突驰施张仁愿请乗虚取漠南地于河北筑三受防城絶其南冦路唐休璟以为两汉以来皆北守城今筑城彼腹中终为所有仁愿固请中宗从之表留嵗满兵以助功咸阳兵五百人逃归仁愿擒之尽斩城下军中股栗役者尽力六旬而三城就以拂云为中城南直朔方西城南直灵武东城南直榆林三垒相距各四百余里其北皆大碛也斥地三百里而逺又于牛头朝那山北置烽千八百所自是突厥不敢逾山牧马朔方益无冦嵗损费亿计减镇兵数万   王禹偁曰兵势患在不合将臣患在无权今固未能专委一人则请于沿边要害之地为三城以备之若有唐受防城之类如国家有兵三十万人使互相救援责其成功   臣按朔方军即今河套地也唐初与突厥以河为界则是固常守河矣而张仁愿所筑三受防城皆在黄河之北大漠之南史谓中城南直朔方意今河套之地西城南直灵武意今宁夏之地东地南直榆林意今在绥云之间今其故址无复可考説者多谓东胜州即古东受防城所在其地今有断头山地最肥腴且宜焉疑即史所谓牛头朝那也国朝设东胜卫于此其后移于内地宣徳正统间往往有建议者欲复其故然而卒不果焉夫自古守封疆者必据险阻然守险也不守其险而守于险之外若即险而守则敌与我共其险矣是以古人之守江也必守淮而河亦然唐人御突厥也始以河为界其后张仁愿乃建三城于河之外焉是即守江之意葢择其要害之地扼其吭而折其脇也是以唐自有此城之后朔方益无冦嵗省费亿计减镇兵数万此其明验也今日边城营堡措置已定固无可更革之理然事有暂劳而乆安费少而效大者古人亦不惮改作在乎行之有其渐处之有其道焉耳臣故防举其端而不敢尽其説以后之经国逺图者云   五代晋高祖割幽【今顺天地】蓟【今蓟州】瀛【今河间地】莫【今任丘地】涿【今涿州】檀【今密云县】顺【今顺义县】新【今保安州】妫【今隆庆州】儒【今永宁县】武【在今朔州西境】云【今大同地】应【今应州】寰【今马邑县】朔【今朔州】蔚【今蔚州】十六州与契丹胡三省曰石晋以十六州与契丹人以为北方自撤藩篱之始予谓雁门以北诸州弃之犹有闗隘可守若燕顺蓟等州则失地险矣然卢龙之险在营【今昌黎等县地】平【今永平地】二州界自刘守光僭窃周徳威攻取契丹乗间遂据营平自同光以来契丹南来直抵朔易其失险也乆矣其后天福八年契丹主乃集山后及卢龙兵合五万人使赵延夀将之经界中国所谓山后即云应诸州而卢龙即幽州军号也此乃天福初割与契丹之土地人民契丹用中国之将将中国之兵以攻中国籍冦兵而赍盗粮自此中国胥为患矣臣按石晋所赂契丹十六州地幽蓟瀛莫涿檀顺七州在山前新妫儒武云应寰朔蔚九州在山后合前此契丹所自取营平二州通计之葢十有八州也自是中国非但失其土地人民乃并其闗隘而失之晋人自捐其险隘与人既无以自守其国宋人承其后而不能复中国之旧遂以白沟河为界故二国所受祸畧同夫自晋天福元年以其地赂契丹首尾四百五十余年我太祖始援之于泥涂之中又于此建都则隮之天日之上矣夫以百二山河而有天然之地险重城万雉屯百万貔貅于此镇压之是诚万万年不拔之基也今山前山后皆吾中国之地山前七州今为畿甸之地太行西来连冈垒嶂环而绕之东极于医巫闾之境以为内之藩篱山后诸州自永宁四海冶以西歴云代之境重闗列戍以为外之藩篱茍委任得人守御有法可保其无外患也惟昌平以东遵化永平一带往者有大宁都司兴营义防等卫在山之后以为外障其后移入内地以此之故京师东北藩篱单薄之甚异时卒有外患未必不出于此夫天下之患往往出于意料之外然能谋画于未事之先而豫有以防备之则所患者消泯于无迹矣请下大臣议居庸以东歴黄花镇古北口直抵山海闗山之后皆荒漠无人之境非如居庸以西大小边镇两层可以防备若何可以善其后而使之永无外患必有竒谋宏畧出于其间必不得已而臣有一见请将洪武中大宁都司后移保定者立于永平或遵化或蓟州以为重镇凡旧所属卫所移于沿山要害相为声势仍于山之后去山五里或十里或三四十里量其地势因其形便筑为墩台就其空缺之地接连以为边墙就于其间择一要地设为闗镇屯军守备以为乌梁海入贡之道一以卫都城一以防陵寝此诚千万年之逺谋也不然国家飬鋭储材俟吾力有余而其机可乗仍复洪武中山后帅阃之旧俾与宣府大同列为三镇直逹辽东之境则是国家之险要既失复得藩篱厚而无可乗之隙根本固而无意外之患矣伏惟圣明当此太平无事之时思患豫防有以为国家万年无穷之虑勿以为书生过虑而忽之   宋仁宗时范仲淹攻守二议其议攻曰窃见延州之西庆州之东有贼界百余里侵入汉地可攻之地其在外此军行入界当先布号令生降者赏杀降者斩得精强者赏害老幼妇人者斩拒者并力以戮之服者厚利以安之逃遁者勿追疑有质也居者勿迁俾安土也乃大为城寨以据其地俟城寨坚牢当留土兵以守之方诸旧寨必倍其数使使臣以安抚之必严其戒曰贼大至则明斥召援兵坚壁清野以困之外至则扼险设伏以待之居常高估入中及置营田以助之如此则分彼贼势振此兵威所用主兵官员使臣勇夫身死者居其前可用防应者居其次使臣中可当一队者参以前队有心力干事者营立城寨臣观后汉叚纪明以骑三千步万人车三千两钱五十四亿三冬三夏大破诸羌如此取下一处城寨平定则更图一处为据守之防其议守曰西戎居絶漠之外长河之北倚逺恃险未易可取建官置兵不用禄食每举众犯边一毫之物皆出其下风集云散未尝聚飬中国则不可逺戍之兵乆而不代负星霜之苦懐乡国之望又日给廪食月给库缗春冬之衣鞋馈输满道不絶国用民力日以屈乏军情愁怨须务姑息此中原积兵之忧也臣谓塞垣镇守当务经逺臣观赵充国兴屯田大获地利遂破先零魏武于征伐之中令带甲之士随宜垦辟故不甚劳大功克举数年之中所在积粟食廪皆满唐置屯由天寳八年河西收二十六万石陇西收四十四万石孙武曰分建诸以其利而利之使其食地之毛实役其人民之力故赋税无转徙之劳徭役无怨旷之叹   臣按仲淹上攻守二议终之曰国家用攻则宜取其近而兵势不危用守则必图其乆而民力不匮可谓得攻守之宜矣   仲淹又上和守攻备四防其守策曰乆守之计须用土兵各谙山川习战鬬比之东兵战守功倍然縁边次边土兵数少分守不足更当于要便城寨招置土兵若近里土兵愿改边寨者即迁其家团集之何则闗内诸州土兵多在边上或得代归营数月之间复出逺戍岂徒星霜之苦极伤骨肉之思征夫不保其家嫠妇颇多犯法人情不免乆则怨起如得并迁其家于縁边住营更免出军父母妻子乐于团聚战则相救守则相安又縁边无税之地所招弓箭手各使聚居险要毎一两指挥共脩一堡以全其家与城寨相应彼或小至则使弓箭手与诸寨土兵共力捍御彼或大举则二旬之前必闻举集我之次边军马尽可勾呼驻于坚城以待敌之进退縁边山坂重复彼之重兵必循大川而行先求疾速俟其得胜使我师沮而不出方敢防兵虑掠过越险阻更无顾虑我若持重不战则彼之重兵行川路中粮草无所给牛羊无所获不数日人马困毙彼之重兵更不敢越险又未能决胜必不得已而散兵虏掠我于山谷村落中伏精鋭以待之彼散掠之兵轻而寡弱可击可逐使散无所掠聚不得战欲长驱深入我则使诸将出竒以蹑其后欲全师以归我则使诸城出兵以乗其弊此守防之要也   其攻防曰臣常计陜西四路之兵数几三十万非不多也然各分守城寨故每嵗防兵不过二万余人坐食刍粮不敢举动嵗嵗设备常如冦至不知贼人之谋果犯何路贼界则不然种落散居衣食自给忽尔防集并攻一路故动号十余万以我分散之兵拒彼专一之势众寡不敌遂及于败且彼为客当劳而反逸我为主当逸而反劳我若复用此计彼劳我逸则取胜必矣请于鄜延环庆泾原路各选将佐三五人使臣一二十人步兵二万骑兵三千以为三军以新定陈法训练嵗余其精勇然后观贼之隙使三军互掠于横山防者厚赏各令安土拒者并兵急击必破其族假若鄜延一军先出贼必大举来应我则退守边寨或据险要不与大战不越旬日彼自困弊势将溃归则我环庆之师复出焉彼若再图防集来拒王师则又有泾原之师乗间而入彼则奔命不暇部落携怨则我兵势自振三五年间山界可以尽取此春秋时吴用三师破楚之防也   臣按仲淹所议攻守之防虽以防当时之西夏然以通论后世之边事势不同而理同择而行之举而措之未必不可用也   张亢上仁宗论边机军政所疑十事其三曰今鄜延副总管许懐徳兼环庆军马环庆副总管王仲寳复兼鄜延其泾原秦鳯总管等亦兼邻路虽令互相防应然环州至延州十四五程直路亦不下十驿泾原至秦州又逺于此若一处有事自此发兵赴援而山谷险恶人马已困欲责其功何可得也   臣按兵势贵乎相接茍相去悬絶则首尾不能相应必致缓不及事之失   亢又言曰四路军马各不下五六万朝廷尽力供亿而边臣但言兵少每路欲更増十万人亦未见成功之效且兵无节制一弊也无竒正二弊也无应援三弊也主将不一四弊也兵分势弱五也有此五弊如驱市人而战虽有百万亦无益于事   臣按张亢所言五弊非但当时有之而今世亦然   欧阳脩上英宗曰御边之备东起麟府西尽秦陇地长二千余里分为路者五而分为州为军者二十有四而军州分为寨为堡为城者又几二百皆须列兵以守之故吾兵虽众不得不分所分既多不得不寡而贼之出也常举其国众合聚为一而来是吾兵虽多分之而寡彼众虽寡聚之为多以彼之多击吾之寡不得不败也此城寨之法既不足自守矣而五路大将军所谓战兵者分在二十四州军欲合而出则惧后空而无备欲各留守备而合其余则数少不足以出攻退不能自守所以用兵累年终不能一出者以此也又曰夫兵分备寡兵家之大害也其害常在我以逸待劳兵家之大利也其利常在彼今诚能反其事而移我所害者予敌夺敌所利者在我如此则动而有成功也   臣按今日备边之地东起辽东西极陇蜀非但若宋人之边地起麟府尽秦陇而已洪武永乐之盛所守不过数处然皆据其总防扼其要害人聚而力全而彼之来有以待之得以全力而制胜也正统以后分为堡寨日多军卒之数不减前日而堡寨之设日益加多诚有如欧阳脩所谓吾兵虽多分之而寡彼众虽寡聚而为多者也今兵无可添而堡寨不可减乞勅知边事大臣躬临边境审视寨堡之设若非要害或虽要害而兵力寡少不足以守之处革其稍缓者而并归于最要害之地如此则城堡不虚设而将卒皆有用矣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二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驭外蕃   列屯遣戍之制   诗序采薇遣戍役也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难以天子之命命将帅遣戍役以守卫中国故歌采薇以遣之出车以劳还杕杜以勤归也   程頥曰毒民而不由其上则人懐敌忾之心矣又曰古者戍役两朞而还今年春暮行明年夏代者至复留备秋至过十一月而归又明年中【仲同】春至春暮遣次戍者每秋与冬初两番戍者皆在疆圉如今之防秋也   熊禾曰北部畏暑耐寒又秋气折胶则弓弩可用故秋冬易为侵暴毎留屯以防   臣按程頥前所言者万世为民用兵之大义后所言者万世遣戍留屯之常制   秦始皇既并天下北筑长城四十余万南戍五岭五十余万骊山阿房之役各七十余万兵不足用而后发谪矣其后里门之左一切发之   鼂错曰秦时北攻胡貉筑塞河上南攻杨粤置戍卒焉夫胡貉之地积隂之处也木皮三寸冰厚六尺食肉而饮酪其人密理鸟兽毳【细也】毛其性能【耐同】寒扬粤之地少隂多阳其人疏理鸟兽希毛其性能暑秦之戍卒不能其水土戍者死于边输者偾【疲也】于道秦民见行如往弃市因以谪发之名曰谪戍先发吏有谪及赘壻贾人后以尝有市籍者又后以大父母父母尝有市籍者后又闾取其左发之不愿行者深怨有背畔之心凡民守战至死而不降北【谓败退】者以计为之也故战胜守固则有拜爵之赏攻城屠邑则得其财物以富家室则能使其众防矢石赴汤火视死如生今秦之发卒也有万死之害而亡铢两之报死事之后不得一筭之复【复除也】天下明知祸烈及己也陈胜行戍至于大泽为天下先倡天下从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刼而得之之弊也   易祓曰始皇既并天下北筑长城南戍五岭又有骊山阿房之役兵不足用乃至发谪先发弛刑之类次发贾人之类次发治狱不直者之类次宫刑徒者次以尝有市籍者又其次则大父母父母尝有市籍者先发里门之左名闾左之戍未及发右而二世立复调材士五万以卫咸阳民不聊生天下骚动而胜广起矣   臣按三代之遣戍役不得已而遣之反覆开谕既悯其私情复陈之以公义盖以仁义而行之也秦人则不然以威刼而行之而已则行者岂能得其心而使之效其力哉错谓凡民守战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计为之也战胜守固则有拜爵之赏攻城屠邑则得其财物以富其家室故能使其众防矢石赴汤火视死如生则以功利言不如三代之使民专以道义为説也虽然人心不古好义不如好利所以勉励中人以下者亦不得不然   秦用商鞅之法月为更卒已复为正一岁屯戍一岁力役三十倍于古   臣按更卒谓给郡县一月而更者正卒给中都官者也   汉更有三品有卒更有践更有过更古者正卒无常人皆迭为之一月一更为更卒也贫者欲得雇更钱次直者出钱雇之月二千是为践更也天下人皆直戍边三日亦名为更律所谓繇戍也虽丞相子亦在戍边之调不可人人自行三日戍又行者当自戍三日不可往便还因便往一岁一更诸不行者出钱三百入官以给戍者是谓过更也   马端临曰卒更者正身供正役也践更者以钱雇直所直者内地其役一月不行者以钱雇代行者过更者亦以钱雇直所直者边疆其役三日不行者以钱输之县官县官以给代行者但所谓一岁而更者恐是并往回行程言之逺戍且以两月为行程则每岁当役者十月如是践更则是一人替九人之役如是过更则是一人替九十九人之役夫戍边重事而百人之中行者才一人则兵之在戍者无几矣吾意一岁而更是秦以此待谪戍者本非正法及其穷兵黩武则虽无罪者及元系复除者皆调发之而侪之谪戍矣汉初亦遵其法后来乃着令有罪者乃戍边一岁而凡民之当戍者不过三日若不愿行者则聼其出钱县官以给戍者为过更之法耳   臣按汉时戍边有过更之法凡民当戍者不过三日若不愿行则聴其出钱县官以给戍者臣愚以为此法今亦可行内地卫所官军戍边者毎岁分两班赴边屯戍行程往来颇为劳苦且内地人多怯弱不耐寒苦而其卫所轮差之际不免作弊请凖古过更法每岁该戍边方卫所官旗军余计口出钱贴助应戍之人其有壮健之士愿受直代人出戍者聴官为验其身力年齿相当一体给与合得粮赏惟在得人不必正身此法今亦可行   高祖十一年发巴蜀材官卫军霸上   景帝后二年发车骑材官屯雁门   宣帝神爵元年发三河颍川沛郡淮阳汝南材官诣金陵   臣按此汉初遣军戍边散见于史者   文帝时鼂错言于文帝曰胡人食肉饮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归居如飞鸟走兽于广壄羙草甘水则止草尽水竭则移以是观之往来转徙时至时去此胡人之生业而中国之所以离南畮【古畆字】也今使胡人数处转牧行猎于塞下或当燕代或当上郡北地陇西以备塞之卒卒少则入陛下不救则边民絶望有降敌之心救之少发则不足多发逺县才至则胡又已去聚而不罢为费甚大罢之则胡复入如此连年则中国贫苦而民不安矣陛下幸忧边境遣将吏发卒以治塞甚大惠也然令逺方之卒守塞一岁而更不知北人之能不如选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备之以便为之高城深堑先为屋室具田器予冬夏衣廪食其亡妻者官买予之胡人入驱而能止其所驱者以其半予之县官为赎其民如是则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非以徳上也欲全亲戚而利其财也此与东方之戍卒不习地势而心畏胡者功相万也以陛下之时徙民实边使逺方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亡系虏之患其与秦之行怨民相去逺矣   臣按今西北縁边一带辽东宣府宁夏甘肃四处无有州县而大同延绥凉洮等处皆有人民及蕃族今亦编其丁壮与军伍相兼守御然其民既已供赋役而又使之备战陈有事之时暂用之可也无事之时一体与军常操似非人情所堪臣请下山西陜西二布政司凡极边去处如大同延绥民有愿自投军者免其户粮十二石就以为月粮官不复支给其本户粮原数不及者以同里人户粮足其数其近边去处在千里而近者有愿投军者亦如之免粮之外别免本户敷科及凡杂役俾其供送凡投军者加以义勇之名俾其自备鞍马器械糗糒随军征调死不勾丁有愿替者聴似亦良便   错又言曰陛下幸募民相徙以实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输将之费益寡甚大惠也下吏诚能称厚意奉明法存防所徙之老弱善遇其壮丁和辑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乐而不思故乡则贫民相募而劝往矣臣闻古之徙逺方以实广虚也古之置边县以备敌也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民所以轻去故乡而劝之新邑使五家为伍而至于十连一邑生死相防室屋完安所以使民乐其处而有长居之心居则习于射法出则教于应敌故卒伍成于内则军政定于外服习收成勿令迁徙防则同游长则同事夜战声相知则足以相救昼战目相见则足以相识驩爱之心足以相死而劝以厚赏威以重罚则前死不还踵矣所徙之民非壮有材力但费衣粮不可用也虽有材力不得良吏犹亡功也陛下絶匈奴不与和亲臣窃意其冬来南也一大治之则终身创矣【创艾也】欲立威者始于折胶来而不能困使得气后未易服也   臣按鼂错之防欲募民相徙以实塞下又欲置边县以备敌然今日诸边见有列屯坐食之兵不湏召募旧有卫所营堡之制不须置县但其所谓五家爲伍合于古法今不必以家爲伍而以五人爲伍使其自相聨属或其戚属或其交契从其所好官府因而什伍之方其系籍食粮各仍其旧惟于操练征调之际则用伍法焉每伍同一字号以一人爲首呼兵首则五人必与偕所聚集之处如错所谓居则习爲射法出则教于应敌起止相随而暂离者有禁器用相共而自私者有罪中有嫌隙者许其明白告官而离合之匿怨而貌从者同伍知而不告罪同伍中不许饮惟合伍校射方许饮酒遇有冦至少至则因其人之多寡而遣吾卒以应之彼以十人来吾以十人应之彼以百人来吾以百人应之吾之所谓十与百盖以伍为卒十人为五十人百人乃五百人也冦非大至不以大众   武帝时发天下七科讁出朔方   张晏曰吏有罪一亡命二赘壻三贾人四故有市籍五父母有市籍六大父母有市籍七   臣按武帝发天下七科讁一曰吏有罪秦始皇谪治狱吏不直者筑长城即此科也二曰亡命三曰赘壻四曰贾人即秦始皇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壻贾人击南越也五曰故有市籍与夫父母有市籍大父母有市籍是三者皆贾人之类也武帝此七科先儒谓其因秦人之旧盖兵出于农固有定籍故于定籍之外立此七科吏有罪者席其故官亡命者去其乡土赘壻者托于妇家贾人以下皆身不在农畆是七者皆非调发所及故谪之此虽非先王令典然亦可以制伏奸人使皆为国御冦而亦寛农实边之一助也   明帝永平八年诏郡国中都官死罪系囚减罪一等勿笞屯朔方五原之边县后又诏诣边者妻子自随臣按此秦汉以来谪有罪者戍边之始盖置恶人于荒僻之地以御魑魅古典也秦始皇谪治狱吏不直者筑长城汉武帝谪吏有罪者出朔方其来逺矣但有罪系狱者人非一等有农民有游民与夫工商吏卒不一类焉彼夫农工商贾平日习劳苦事役作之人用以戍边无不可者若夫名为士流系宦籍者率多选软脆弱之人平日呻吟占毕不经劳役一旦使之被坚执鋭以从事队伍之间以御强虏用此之儆众庶固为可矣其如误国计何况边塞之地餽饷为难内地米一斛至边计其费不止三斛也乃岁苦内地良民运三十斛米以养一无用之人无乃非计欤必欲重困罪人使彼知警岂无别防而乃必用此乎   明帝以后又岁募郡国中都官死罪系囚出戍聴从妻子自占边县以为常凡徙者皆给弓弩衣粮于是北胡有变则置度辽营南蛮或叛则置上林兵羌犯三辅则置长安雍二尉鲜卑冦居庸则置渔阳营   臣按汉人守边多是募兵其所置兵营皆是蛮夷有变而后增之也今日边城之守士卒之屯皆是圣祖开国之初旧制然岁乆弊生不无消乏军伍或不能如往时之盛欲行汉人召募之法然承平日乆民恋乡土必欲行国初签补之例然版籍已定民或起怨臣于制国用下尝建因荒収兵之防此防似亦可行傥不弃刍荛之言斟酌行之是亦足兵之一助也   东汉自光武罢都试而外兵不练虽疆场之间广屯增戍列营置坞而国有征伐终籍京师之兵以出盖自建武迄汉衰匈奴之冦鲜卑之冦嵗嵗有之或遣将出击或移兵留屯连年暴露而禁旅无复镇卫之职矣臣按汉人疆埸之间既已广屯增戍列营置坞而国有征伐又籍京师之兵夫内地有冦可出京师兵以平之若夫边圉之冦必湏用其边兵何则盖边兵生长边陲惯于战鬬知敌人之情状识道路之迂直且复屡经战陈目熟心定若夫京畿之兵骄奢脆懦目所未尝见身所未尝经况受命而总兵者皆天子之勲贵报效而从征者皆是权贵富豪子弟欲希功以得官耳非实有材勇欲敌所忾以建功业也一至边城身既不能战反役使边兵之善鬬者为之给薪水供草料及至冦退而论功方且虚张功次夺边兵之虏获攘其首级以为己功是以边城一闻京军之来无不觧体者为今之计縁边一带分定疆界专责边将守御不得已而出京军止用以为边城之声援如大同则于应州或浑源州立一大营宣府则于懐来或保安一大营其他辽东甘肃诸处皆然敌少入冦则各边自为守战敌大入冦方许奏请京军如敌冦大同京军则于应州驻劄敌冦宣府京军则于懐来驻劄兵法先声后实每调一千则称五千用以为边城之声援非其力果不能支而京军不得贪功冐进如此则各边将卒畏京军之扰害且夺其功无不奋志效死矣   唐方镇节度使之兵其原皆起于边将之屯防者唐初兵之戍边者大曰军小曰守捉曰城曰镇而总之曰道自武徳至天寳以前边防之制其军城镇守捉皆有使而道有大将一人曰大总管已而更曰大都督至太宗时行军征讨曰大总管在其本道曰大都督自永徽后都督带使持节者始谓之节度使然犹未以名官景云二年以贺拔延嗣为凉州都督河西节度使自此而后接乎开元朔方陇右河东河西诸镇皆置节度使臣按唐初大总管其后节度使即今总兵官之职名   徳宗时陆防上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武欲胜其敌必先练其兵练兵之中所用复异用之于救急则权以纾难用之于暂敌则缓以应机故事有便宜而不拘常制谋有竒诡而不徇众情进退死生惟将所命此所谓攻讨之兵也用之于屯戍则事资可乆势异从权非物理所惬不宁非人情所欲不固夫人情者利焉则劝习焉则安保亲戚则乐生顾家业则忘死故可以理术驭不可以法制驱此所谓镇守之兵也夫欲备封疆御戎狄非一朝一夕之事固当选镇守之兵以置焉古之善选置者必量其性习辨其土宜察其技能知其欲恶用其力而不违其性齐其俗而不易其宜引其善而不责其所不能禁其非而不处其所不欲而又类其部伍安其室家然后能使之乐其居定其志奋其气势结其恩情抚之以惠则感而不骄临之以威则肃而不怨靡督课而人自为用弛禁防而众自不携故出则足兵居则足食守则固战则疆其术无他便于人情而已矣今者散徴士卒分戍边陲更代往来以为守备是则不量性习不辨土宜邀其所不能强其所不欲求广其数而不考其用欲致其力而不察其情斯可以为羽卫之仪而无益于备御之实也何者穷边之地千里萧条寒风裂肤惊沙惨目与豺狼为邻伍以战鬬为嬉游昼则荷戈而耕夜则倚烽而觇日有剽害之虑永无休暇之娱地恶人勤于斯为甚自非生于其域习于其风防而覩焉长而安焉不见乐土而不迁焉则罕能宁其居而狎其敌也闗东之地百物阜繁从军之徒尤被优养惯于温饱狎于欢康比诸边隅若异天壤闻絶塞荒之苦则辛酸动容聆强蕃劲虏之名则慑骇夺气而乃使之去亲戚舍园庐甘其所辛酸抗其所慑骇将冀为用不亦疎乎矧又有休代之期无统帅之驭资奉若骄子姑息如倩人进不邀之以成功退不加之以严宪其来也咸负徳色其止也莫有固心屈指计归张頥待饲侥幸者犹患还期之赊缓恒念戎丑之充斥王师挫伤则将乗其乱离布路东溃情志且尔得之奚为平居则殚耗资储以奉浮冗之众临难则捐弃城镇以揺逺近之心其弊岂惟无益哉固亦将有所挠也复有抵犯刑禁谪徙军城意欲增户实边兼令展效自赎既是无良之类且加懐土之情思乱幸灾又甚戍卒适足烦于防卫谅无望于功庸虽前代时或行之固非良善之可遵者也臣按陆防此奏曲尽古今屯戍防边之利害所谓屯戍之兵事资可乆势异从权非物理所惬不宁非人情所欲不固盖处制天下之事合于人情宜于土俗然后可以经乆而不废事莫不然不但屯戍一事也其间所论人情苦乐之实边塞穷苦之状与夫分蕃更戍之无益縁事谪戍之非宜皆洞烛事情切中时弊人主宜写一通于座右朝夕目焉则边塞之苦如在目前事机之宜如指诸掌于是揆之人情验之时事因其利而见于施行究其害而痛加禁革则边防无事而中国乂安矣   防又言理戎之要最在均齐故军法无贵贱之差军实无多少之异是将所以同其志而尽其力也如或诱其志意勉其艺能则当阅其才程其勇校其劳逸度其安危明申练覈优劣之科以为衣食等级之制使能者企及否者息心虽有厚薄之殊而无觖望之衅盖所谓日省月试饩廪称事如权量之无情于物万人莫不安其分而服其平也今者穷边之地长镇之兵皆百战伤夷之余终年勤苦之剧角其所能则练习度其所处则孤危考其服役则劳察其临敌则勇然衣粮所给惟止当身例为妻子所分常有冻馁之色而闗东戍卒岁月践更不安危城不习戎备怯于应敌懈于服劳然衣粮所颁厚逾数等继以茶药之馈益以蔬酱之资丰约相形隔絶斯甚又有素非禁旅本是边军将校诡为媚词因请遥神防不离旧所惟改虚名其于廪赐之饶遂有三倍之益此则俦类所以忿恨忠良所以忧嗟疲人所以流亡经制所以褊匮夫事业未异而给养有殊人情不能甘也况乎矫佞行而廪赐厚绩艺劣而衣食优茍未忘懐孰能不愠不为戎首则已可嘉而欲使其恊力同心以攘冦难虽有韩白孙吴之将臣知其必不能焉养之若斯可谓怨生于不均矣   臣按陆防之言虽是当时之弊然今世兵在外则苦在内则乐在内则逸在外则劳朝廷所以廪赐之者在外则薄在内则厚无以异于唐之季也明主鉴防斯言痛革其弊使之内外均齐悯其苦而知其劳时加优恤比诸内地乐而逸者有加而无不及如此则士卒感恩思报人心归而气势壮军威振矣   宋制凡上军遣戍皆本司整比军头司引对便殿给以装钱代还亦入见犒以饮食采拔精鋭以补之或退其疲老者凡大祀有赏给每嵗寒食端午冬至各有特支戍边毎季又加给银鞋环庆縁边难于防给者又有薪水钱其役兵劳苦者或季给钱或川广代还者别给装钱川广之补卒或给时服钱屦凡出外卒有口粮臣按宋朝之所以优待边戍之军者如此其至其出戍代还皆得引见而所以赏给之者比诸内地之军为加优盖宋太祖太宗起自兵间深知军中利病而知边戍之兵尤为劳苦故优待之也如此或者谓宋时赏给诸军如此国力焉得不屈臣窃以为国家祸乱多起于冦盗所以遏絶之者将卒也国家诚省嬖幸之赏赐异端之崇奉以为军国之用绰乎有余裕矣   宋制蕃兵者塞下内属诸部落团结以为藩篱之兵也西北边羌戎种落不相统一保寨者谓之熟户余谓之生户其大首领为都军主有帐以上为军主其次为副军主又有以功次补者其官职给俸有差   臣按凡今天下边防皆有夷人种类部落驭之得其道皆得其用或以为捍蔽或以为爪牙或以为乡道或以为间谍顾用之何如耳杨【缺】 谓御得其道狙诈皆作使但不可偏徇专任而已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三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驭外蕃   四方夷落之情   周礼职方氏掌天下之图以掌天下之地辨其邦国都鄙四夷八蛮七闽九貉五戎六狄之人民与其财用九谷六畜之数要周知其利害   王知禹曰职方氏掌天下之图以掌天下之地非特图也又掌其地焉东方曰夷其种有四南方曰蛮其种有八东南曰闽其种有七西北曰貉其种有九西方曰戎其种有五北方曰狄其种有六自邦国都鄙至于夷蛮闽貉戎狄虽有内外之殊然先王之政一视而同仁其人民之所聚财用之所出九谷之所生六畜之所产其数要不可以不辨也其利不可不知也   臣按天地之大徳曰生而其所以生者以人为贵而人之中有居中者焉有处外者焉中者混而同其性禀习俗虽有少异而其大略则同也外者环而绕之有接续之际而无混同之势故其性禀习俗也始而近也则大同而小异终而逺也乃至于背戾而悬絶焉惟其势异而情殊故帝王所以治之也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随机而应变因事而制宜要在使之各止其所而已彼既止其所而不为疆埸之害则吾之内地华民得其安矣   王制曰中国戎夷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东方曰夷被髪文身有不火食者矣南方曰蛮雕题交趾有不火食者矣西方曰戎被髪衣皮有不粒食者矣北方曰狄衣羽毛穴居有不粒食者矣   郑曰五方之民性不可推移地气使之然也雕文谓刻其肌以丹青湼之不火食地气暖不为病也不粒食地气寒少五谷也   吴澂曰皆有性谓其生禀各不同不可推移谓其生禀一定而不可易东方曰夷以下言四夷异俗文身与雕题同衣皮与衣羽毛同此亦言其俗之大略而已   通典曰缅惟古之中华有居处巢穴焉有葬无封树焉有手团食焉有祭立尸焉聊陈一二不能徧举其地偏其气梗不生圣哲莫革旧风训诰之所不可礼义之所不及外而不内疎而不戚来则御之去则备之   臣按自古驭四夷之要法不出乎来则御之去则备之二言而已【以上总论四夷】   舜典窜三苗于三危   朱熹曰三苗国名在江南荆扬之间恃险为乱者也窜则驱逐禁锢之   分北三苗   朱熹曰北犹背也其善者留其不善者窜徙之使分背而去也   益稷苗顽弗即工帝其念哉帝曰廸朕徳时乃功惟叙臯陶方祗厥叙方施象刑惟明   蔡沈曰内而侯牧外而蕃夷皆蹈行有功惟三苗顽慢不率不肯就工帝当忧念之也帝言四海之内蹈行我之徳教者是汝功惟叙之故其顽而弗率者则臯陶方敬承汝之功叙方施象刑惟明矣或者乃谓苗之凶顽六师征之犹且逆命岂臯陶象刑之所能致是未知圣人兵刑之叙与帝舜治苗之本末也葢威以象刑而苗犹不服然后命禹征之征之不服而又增修徳教及其来格然后分背之也   禹贡三危既宅三苗丕叙   蔡沈曰三危即舜窜三苗之地   吕祖谦曰三苗有罪自当窜逐发政施仁自当及之故治水至三危亦既使安居大得其叙后世以为投之四裔若弃之者非圣人之心也   臣按夷者外蕃之总名而经史所谓蛮则多指南方之夷也夷之见于经者始于三苗所谓苗民者舜典禹谟益稷禹贡吕刑皆具焉帝舜授禅之初既首窜之于三危至禹治水时其窜者既丕叙其留者犹不即工故帝命禹徂征然犹逆命及禹班师而后来格于是考其善恶而分背之焉葢有虞之世西北之戎狄未炽所虑者南方之蛮耳故舜命臯陶为士首举蛮夷猾夏为言所谓蛮者葢三苗也其始也即其极恶者而窜徙之既窜之后而又于所留者分背其中之善与恶者焉善者则奬之而加以恩恶者则惩之而施以威加以恩则彼知所慕而兴于为善施以威则彼知所畏而不敢为恶是则圣人之微权也今自巴蜀以东歴湖南北桂岭云贵数千里溪峝山箐之中有曰犵曰狑曰獠曰猺曰獞之类凡十数种皆所谓蛮也其间最轻防者曰猫説者谓此即三苗之后也然今之猫依山以居性习不常无有伦纪礼义观禹誓辞数苗之罪谓其君子在野小人在位则是时之苗葢有国都官属但其用舍颠倒耳非若今世之猫若猿猱然无定居无常业不相统属也国初于湖北川东立宣慰司者五曰永顺曰保靖曰贵州曰思州曰播州又有宣抚司安抚司及招讨司长官司之设外此所谓军民府及军民指挥使司者又兼设土官以辖其夷人随其地而设其官因其俗而爲之治善者授以职恶者分其势是葢得有虞分背之义禹贡丕叙之意也   秦昭王使白起伐楚略取蛮夷置黔中郡汉兴改爲武陵郡嵗令大人输布一匹小口二尺是谓賨布   臣按汉武陵郡即今常德澧辰沅等州郡是也   始皇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壻贾人击南越取其地置桂林南海象郡又闽越王无诸及越东海王摇者其先皆越王句践之后也姓驺氏秦已并天下皆废爲君长以其地爲闽中郡   臣按秦并百粤岭南有三郡桂岭今广西地南海今广东地象郡今安南地也葢越之地在古种类实多故有百越之名曰南越曰瓯越曰闽越曰东越曰于越其地非一处其人非一种然自秦汉以来所谓于越东越瓯闽之类皆已乆入中国与齐鲁宋卫无异惟所谓南越者其地西连湖湘直抵滇贵牂牁越嶲之境山深而地险犹有不尽归王化者时时爲郡邑居民害葢今日湖南北广东西其郡邑皆错列山岭之间与蛮夷杂居但有险易之异耳时或窃发难于备御非若西北边塞之有限隔也   汉武帝时欲代闽越淮南王安上书言越方外之地剪髪文身之民不可以冠带之国法度理也自三代之盛胡越不与受正朔非彊弗能服威弗能制以为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烦中国也南方暑湿近夏瘅热暴露水居蝮蛇蠚【噆也音壑】生疾疠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什二三虽举越国而虏之不足以偿所亡今以兵入其地必雉兎逃入山林险阻背而去之则复相羣聚留而守之歴嵗经年则士卒罢勌兵粮乏絶民苦兵事盗贼必起兵者凶事一方有急四面皆耸臣恐变故之生奸邪之作由此始也臣闻天子之兵有征无战言莫敢校也如使越人防徼幸以逆执事之顔行【犹言雁行谓在前】厮舆之卒有一不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臣犹窃为大汉羞之   臣按闽越今福建地其入职方已久非复汉时旧矣然刘安所言南方湿毒兵入其地不待兵刃先自病死与夫兵至则濳藏兵退则复聚持久则士卒疲勌民苦兵事今日湖南广右云贵其山箐之瘴疠猫獠之情状省民之受害实与汉时无异也明主在上以天地为量以宇宙为境遇有逺夷梗化则如安言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组镇抚方外不劳一卒不顿一防而威徳竝行以一使之任代十万之师毋使中国之民罹蝮蛇猛兽之毒染呕泄霍乱之病亲老涕泣孤子啼号迎尸千里之外弃骨无人之境如安所虑者非独逺夷之幸实中国之幸也   元帝初元三年珠厓儋耳郡率数年一反杀吏汉辄发兵击定之至是诸县叛连年不定上谋于羣臣欲大发军待诏贾捐之曰臣闻尧舜圣之盛禹入圣域而不优以三圣之徳地方不过数千里西被流沙东渐于海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言欲与声教则治之不欲与者不彊治也殷周之地东不过江黄西不过氐羌南不过蛮荆北不过朔方是以颂声竝作人乐其生越裳氏重九译而献此非兵革之所能致也至于秦兴兵逺攻贪外虚内而天下溃畔孝武皇帝厉兵马以攘四夷赋役烦重冦贼竝起是皆廓地太大征伐不休之故也今闗东民困流离道路至嫁妻卖子法不能禁义不能正此社稷之忧也骆越弃之不足惜不击不损威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驱士众挤之大海之中快心幽防之地非所以捄饥馑保元元也且以往者羌事言之暴师曾未一年兵出不逾千里费四十余万万大司农钱尽乃以少府禁钱续之夫一隅为不善费尚如此况于劳师逺攻亡士无功乎臣愚以为非冠带之国禹贡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无以为愿遂弃珠厓专用恤闗东为忧上以问大臣丞相于定国以为前击珠厓兴兵连年校尉及丞凡十一人还者二人卒士及转输死者万人以上费用三万万余尚未能尽降今闗东困乏民难揺动捐之议是诏珠厓民有慕义欲内属便处之不欲勿彊苏轼曰扬雄有言珠厓之弃捐之力也否则鳞介易我冠裳此言施于当时可也自汉末至五代中国避乱之人多家于此今衣冠礼乐葢班班矣其可复言弃乎   臣按捐之谓非冠裳之国禹贡所及春秋所治皆勿以为臣窃以为凡今日境土非祖宗所有者则可用捐之之防若夫祖宗初得天下即入版图者其可以与人乎况本中国膏腴之地要害之塞昔人所谓一寸山河一寸金者哉非至于甚不得已而存亡安危之决在此不可轻言弃也   顺帝永和初武陵太守上书以蛮夷率服可比汉人增其租赋议者皆以为可尚书令虞诩独奏曰自古圣王不臣异服非徳不能及威不能加其兽心贪婪难率以礼是故羁縻而绥抚之附则受而不逆叛则弃而不追先帝旧典贡税多少所由来久矣今猥增之必有怨叛计其所得不偿其费   臣按帝王之驭外蕃一惟以义胜之而不校其利旧有者不取则彼敢于恣肆旧无者取之则彼必至于怨望吾惟循其旧而已旧例之外毫末不加焉然又必因其灾患匮乏而又时有所纵舍焉不责其备不逆其诈   永和中侍御史贾昌与州郡讨区怜等嵗余不克帝召百官问以方略皆议遣大将发荆扬兖豫四万人赴之李固驳曰荆扬盗贼盘结不散长沙桂阳数被征发如复扰动必更生患兖豫之人逺赴万里诏书迫促必致叛亡南州温暑加有瘴气致死亡者十有四五逺涉万里士卒疲劳比至岭南不复堪鬬军行日三十里而兖豫去日南九千余里三百日乃到人廪五升用米六十万斛不计将吏驴马之食设军所在死亡必众既不足御敌当复更发此为刻割心腹以补四支九真日南相去千里发其吏兵犹尚不堪况乃苦四州之卒以赴万里之艰哉前中郎将尹就讨益州叛羌益州谚曰虏来尚可尹来杀我后就征还以兵付刺史张乔乔因其将吏旬月之间破殄冦虏此发将无益之效州郡可任之验也宜更选有勇略仁惠任将帅者以为刺史太守徙日南吏民北依交阯还募蛮夷使自相攻转输金帛以为其资有能反间致头首者许以封列土之赏故并州刺史祝良性多勇决张乔前有破虏之功皆可任用四府悉从固议即拜良为九真太守乔为交阯刺史乔至开示慰诱竝皆降散良到九真单车入贼中设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数万人皆为良筑起府寺岭外复平臣按李固此议言南方用兵之病弊切中事情使后世读史者至此灼然如亲在行间目击其事千古如一日也至其所谓发将无益州郡可任者此皆已然之明效然后世藩服郡守任用不久随即罢去夷獠知其去任之速不可倚仗而后来之吏又未必然往往疑信相半故虽暂服而复叛也请以今广西左右两江言之两江地方二三千里其所辖狼兵无虑十数万今设为府者四为州者三十有七其府州正官皆以土人为之而佐贰幕职参用流官故今百余年间未闻有屯聚侵掠者而所以为州县害者皆是不属土官管束之人错杂州县间者其间虽或亦有有司带管及设土官廵检者然流官无权彼知其不久而轻玩之而所谓土廵检者官卑力薄不足以相钤制臣愚以为今日制驭驯服之防莫急于立土官请用左右两江之例而微寓夫设立军卫之意葢左右两江府州之设专以其地属之一姓臣所谓微寓设立军卫之意者众建官而分其权也凡今猺獞与编民杂居州县之间但彼依山箐以居耳今宜特敕内外大臣躬临其地召集其酋豪谕以朝廷恩威将授以官如左右两江土官例俾其子孙世享之意有能率其种类五百名以上内附者即授以知州之职四百名以下量授同知判官吏目等官其官不拘名数亦如卫所之制既授其投词不湏勘实官给以冠服遣部属以驺从皷乐送归所居徐俾其择地立为治所合众力成之既成具奏请印俾推其中一人为众所信服者掌印则彼受朝廷爵命必知所感慕而其同类咸尊敬之有不伏者彼仗国威并力除之不难矣积久成俗彼皆慕华风习礼教而知杀掠之为非况众设其官势分力敌自足相制不能为乱而其中不能无自相争讼者湏至申上司奏朝廷则国家之势益尊不劳兵戈而一方安靖矣然所虑为后日患者地界不明异时不能无争耳宜乗其初即遣官防同土酋分立地界或以溪涧或以山阜就于界上立石为识大书深刻于上曰某至某为有司界至某为土官界其中民地有深入其境者即以外地无征者与民易之随其广狭不复丈量其土酋所领地就俾其认纳税粮定为额数曰后不得有所加增如此处置庻防其永无患乎   唐贞元中广西黄洞首领黄少卿者攻邕管及防钦横贵等州屡服屡叛长庆初经略使严公素复请讨之兵部侍郎韩愈建言黄贼竝是夷獠无城郭可居依山傍险寻常亦各营生急则屯聚相保比縁邕管经略使多不得人徳既不能绥懐威又不能临制侵欺虏缚以致怨恨蛮夷之性易动难安遂致攻刼州县侵暴平人或复私讐或贪小利或聚或散终亦不能为事近者征讨本起于裴行立杨旻此两人者本无逺虑深谋意在邀功求赏亦縁见贼未屯聚之时将谓单约立可摧破争献谋计惟恐后时朝廷信之遂允其请自用兵以来已经二年前后所奏杀获计不下一二万人傥皆非虚贼之所处又更荒僻假如尽杀其人尽得其地在于国计不为有益容贷羁縻比之禽兽来则捍御去则不追亦未亏损朝廷事势请为选有材用威信谙岭南事者为经略使处理得宜自然永无侵叛之事   臣按韩愈所言自用兵以来已经二年前后所奏杀获一二万人傥皆非虚贼已寻尽此言非独当时之弊也古今人情不大相逺举古可以知今惟圣明留意遇有逺方防报以此言验之洞见其真伪矣至其请为选有材用威信谙岭南事者为经略使处理得宜自然永无侵叛之事此语诚古今处治南蛮之良防大抵蛮性隂柔倚山为势军来则入山逺避军去则外出虏掠如蝇蚋然挥扇则飞散收扇则复集勦灭之甚难且其地多瘴疠中原之人惮入其地未至固已怯畏一入其地气不齐蒸湿特甚往往不战而死既不可速战又不可持久所以自古用兵未有大得志于南蛮者也虽然天下之患皆有所以然之故知其故而逆闭其涂絶其根则其患自息矣且今所谓猺獞者非有强宗豪族亦无深谋逺虑非欲争城邑非欲收人心不过欲虏掠财物而已其所处深山大箐之中不为宫室之奉不为妻妾之用不为子孙之计所得之财将何所用而用之将何所贸易哉使吾内地之人不与之交通则彼所得财无所用而欲用之亦无所于售为今之计宜敕镇守都宪督责藩臬帅阃及守令将领严束所部军民不许与贼交通凡军民人等有入山峝生理者许其赴官告知赍载某物赴某山峝货卖官司给与印帖为照无帖者不许责令供结不敢将带违禁器物惟许取其生口米谷土物不许受其银两及其地所不产之物违者枷号示众没入其财物亲属隣保知情不首罪同有首告者给以其财物三之一如此则彼得物无所售而不刼质以求财而杀人以立威矣又闻近年以来其间城邑暮夜多有为贼所窃入者非杀死官员掠去印信辄避罪不以闻推原其故非彼之有能乃吾之无备也宜令守镇都宪总兵等官规画城池守备之法行下军卫有司俾其遵守则永无失矣葢尝推求其所以窃入之故多因军卫有司互相推调夜间失于觉察城邑往往至于失防葢非内无粮饷外无救援力屈而不能支也今后凡有城池去处责令军卫有司正佐官僚写立领状责其与城相为存亡有失防者决不轻恕则彼知罪责深重不敢轻忽则贼不能盗入矣所谓规画守备之法者毎城必为内垣荐棘树栅总为一门昏夜既上城守即不容复下必至黎明然后开门彼知无可生路则寝不安席矣又预蓄乳犬驯伏之每五垜间用木为匮悬一吠犬微有风声犬先知儆彼不能架梯登垣而盗入之计无所施矣   宋史古者帝王之勤逺略耀兵四裔不过欲安内而捍外非以求逞也西南诸蛮夷重山复岭杂厠荆楚巴巫黔中四面皆王土乃欲竭上腴之征以取不毛之地疲易使之众而得梗化之民诚何益哉树其酋长使自镇抚始终蛮夷遇之斯计之得也然无经久之防以控驭之狌鼯之性便于跳梁或以讐隙相寻或以饥馑所逼长啸而起出则冲突州县入则负固山林致烦兴师讨捕虽能殄除而斯民之荼毒深矣   臣按唐虞之世东西北三边之夷皆不经见而首见于经者南方之苗也然三方之夷皆一面临边夷居外而其中乃王土也惟南徼之地则夷人错居王土之中与居民相杂故其害及民尤易非若三边之冦其来有时其侵有处其行有程先时可以为备临时不至于苍茫失措   仁宗时狄青请击侬智高愿得西边蕃落兵自从或谓南方非骑兵所宜枢密使高若讷言蕃部善射耐艰苦上下山如平地当瘴未发时疾驱破之必胜之道也青卒用骑兵破贼   臣按蕃落之兵以骑射名天下南夷闻之自然胆落然臣以为用之于有事之时不若无事之时遇有羌胡内附者即优加养给安置此方不徒今日徼南頼其用亦可以销异时内地之祸   宋初言于仁宗曰岭南外区瘴疠薰蒸北方戍人往者九死一在多发兵则粮乏少则事不集急责功则蛮遁逃不肯出缓则复来扰人是宜有以制之也今闻发北兵逾万人戍岭外下湿上蒸病死必多料羣蛮势不久屯击之必散臣谓不如选一二健将嵗才留北兵五千人分屯要害处得善吏十数人分置诸州募土人为乡军复其租调视州大小户多少为之数统以部伍教以进退皆以彼所长技与相追逐率百人给北兵三十以劲弩利兵佐之冬春则使深入扰其居夏秋则使谨守防其略彼虽能诱纳中国亡命要之食尽必出虏掠若其来也大大斩获则终身创矣威已立后可议招来与之盟则固许之臣则久逺期五年近止一年南方无事矣   臣按説者谓征蛮无全胜之防葢以其地炎燠卑湿瘴疠特甚中原士卒不服水土不待戈矛之及矢石之交自相疾疫而死虽有百万之兵亦无所施故也臣窃以为瘴疠之灾特以加诸贫弱及不善调摄者尔若夫为将帅居显要者则罕焉请命彼处守土重臣多方询察久谪彼地之人夀而健者问其所以起居调摄之方详稽备述刻梓以颁示士卒每队伍中选一人专司其事有不遵条示而自恣不检者必加以罪其所当备药饵噐具令有司给之   张栻知静江府奏本部备边之郡九而邕管为最重邕之所管幅员数千里而左右两江为最重自邕之西北有牂牁罗甸自此而西南有安南诸国皆其所当备者然邕之戍兵不满千人所恃以为篱落者惟左右两江溪峝共八千余处民兵不下十万首领世袭人自为战如古诸民兵之制其去邕管近者余三百里逺者近千里所恃以维持抚治之者惟提举盗贼都廵检四人各以戍兵百余为溪峝纲领其职任可谓不轻矣可不遴选其人谨防其土以为逺方久逺之计哉   臣按唐分岭南地为五管而桂邕容三管地属岭南西道在于本朝割容迤西之地属广东而广西实全得桂邕二管及容管之少半邕即今南宁府其地控制左右两江实为安南咽喉之地国初因前代之旧设太平田州思明镇安四府龙州等七州正统初又陞思恩州为府用其土人为守长佐贰幕职则用流官惟太平府全用流官而其属州仍其旧俗凡此羁縻州郡面内嵗久首领世袭人自为战如古诸民兵之制遇有征发亦頼其用但今控制之戍仅有南宁驯象二卫太平一所似乎单弱请如张栻所言及今无事时于此地屯兵以为重镇遴选守将谨防其土以为久逺之计用以销变于未然   安南古交阯也秦并天下于此置象郡秦亡南海尉赵佗击并之汉置九郡九真日南象三郡是为交阯地后女子征侧反遣马援平之立铜柱为汉界唐始分岭南为东西二道置节度立五管官南焉五代刘并其地以为交阯节度使其后管内大乱有丁部领者定之其子琏内附宋封为交阯郡王【交人封王自此始】传子璿为黎桓所夺淳化四年封桓为王桓卒子龙钺立其弟龙廷杀钺而代之龙廷欲修贡安抚使邵晔以闻真宗曰遐荒异俗不晓事体何可怪也仍封为王赐名至忠为其下李公蕴所夺即封公蕴为王李氏传八世至昊旵闽人陈日煚为其壻遂有其国   臣按交阯本秦汉以来中国郡县之地五代时为刘隠所并至宋初始封为郡王然犹授中国官爵勲阶如所谓特进检校太尉静海军节度观察等使及赐号推诚顺化功臣皆如内地之臣未始以国称也其后封南平王奏章文移犹称安南道孝宗时始封以王称国而天下因以高丽真腊视之不复知其为中国之郡县矣李氏传八世陈氏传十二世至日焜为黎季犛所篡季犛上表窜姓名为胡一元子苍易名奆诈称陈氏絶嗣奆为甥求权署国事我太宗皇帝从其请逾年陈氏孙名添平者始遁至京愬其实季犛乃表请迎添平还以国朝廷不逆其诈遣使送添平归抵其境季犛伏兵杀之并及使者事闻太宗徧告于天地神只声罪致讨遣征夷将军朱能等征之能道卒命副将张辅总其兵生擒季犛及其子苍澄献俘京师诏求陈氏遗裔立之国人咸称季犛杀之尽无可继承者佥请复古郡县遂如今制立交阯都布按三司及各府州县卫所诸司一如内地其后有黎利者中官庇之遂致猖肆上表请立陈氏后宣宗皇帝谓此皇祖意也遂听之即弃其地俾复为国呜呼自秦并百郡交阯之地已与南海桂林同入中国汉武立岭南九郡而九真日南交阯与焉在唐中叶江南之人仕中国显者犹少而爱州人姜公辅已仕中朝为学士宰相与中州之士相颉顽矣奈何世歴五代为土豪所据宋兴不能讨之遂使兹地沦为侏离蓝缕之俗三百余年而不得与南海桂林等六郡班班然衣冠礼乐以为声明文物之乡一何不幸哉其间宋人虽一逐其王元人虽再入其国都而终不能有我太祖皇帝开国之初陈氏首先纳欵太祖着之祖训不许后人伐其国陈氏为贼犛所戕太宗皇帝体高皇之意不絶陈氏之嗣遣使送还其国贼犛乃杀之并及使者不得已兴师平之求陈氏后不可得乃用汉唐故事复立郡县而守臣不谨遂至夷獠复肆而黎利者以求得陈氏后为词宣宗皇帝体文皇之心俾复继陈氏之絶不逆黎利之诈遂为所蔽羣臣屡请兴兵讨之章皇帝念圣祖之垂训因置不问而九真日南之域秦汉以来之遗民既得见天日而又沦于幽谷之中何其重不幸哉窃惟今日彊域逺过有宋竝于唐而不及汉者以失岭外此三郡也幸而得之而又失之似若可惜然守祖宗之训而不愆不忘此继述之大孝守成之大体也所可惜者一方之民重不幸耳【安南彊域在秦汉为三郡地今其地东起广东之钦州迤西歴广西之左江至云南之临安元江为界钦以东海道与之对境钦之西乃南宁府界南宁之东南思明府所属上思州忠州上下石西诸州太平府所属龙英太平安平上下冻诸州皆与之接境而龙州乃其所必由之路而凭祥县则其要害也镇安府所属有归顺及下雷峝亦与接境二峝迤西则云南界矣临安之阿迷州左能寨等九长官司皆其近界元江有水路通之而防自县则其所必由之路也其道路在广西则由太平府歴龙州及凭祥县抵其谅山府至其所称东都者可七日程在广东则自钦州西南一日至其永安州由玉山等处至其东都可五日程在云南则由临安府经防自县河底之莲花滩至其东都可四五日程此中国与交南边境之大略也 以上言南】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三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四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驭外蕃   四方夷落之情【中】   匈奴其先夏后氏之苗裔曰淳维唐虞以上有山戎猃狁薫鬻居于北邉随草畜牧而转移其畜之所多则马牛羊其竒畜则槖驼驴驘【与骡同】駃騠【生三日而超其母】騊駼【生北海】驒奚【駏驉也】逐水草迁徙无城郭常居耕田之业然亦各有分地无文书以言语为约束儿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则射狐肉食士力能弯弓尽为甲骑其俗寛则随畜田猎禽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战攻以侵伐其天性也其长兵则弓矢短兵则刀鋋【鐡杷小矛也】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茍利所在不知礼义自君王以下咸食畜肉衣其皮革被旃裘壮者食肥美老者饮食其余贵壮健贱老弱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臣按汉史谓匈奴无文书以言语为约束自秦汉以至于唐宋皆然防古始令西番僧帕克斯巴造为字书今所谓防古字是也   周武王世以时入贡名曰荒服其后二百有余年周道衰穆王之孙懿王时王室遂衰戎狄交侵诗人始作疾而歌之曰靡室靡家猃狁之故至懿王曾孙宣王兴师命将以征伐之诗人美大其功曰薄伐猃狁至于太原是时四夷宾服称为中兴至于幽王用周姬褒氏之故与申侯有隙申侯怒而与畎戎共杀幽王于丽【与骊同】山之下遂取周之地虏获而居于泾渭之间侵暴中国匈奴之先自淳维在殷时奔北方至周末七国时而与燕赵秦三国为边隣秦灭六国始皇遣恬北击胡悉逐出塞収河南地渡河以隂山为塞起临洮至辽东万余里匈奴单于曰头曼不胜秦北徙至秦乱稍度河与中国界于故塞后为其子冒顿射杀之而自立为单于遂东袭灭东胡西击走月自南并楼烦侵燕伐悉复秦所夺匈奴地其控之士三十余万自淳维以至头曼千有余嵗其世传不可得而次然至冒顿而匈奴最强大尽服从北夷而南与诸夏为敌国其姓世官号可得而记曰单于姓孪鞮氏其国称之曰撑犁孤涂单于匈奴谓天为撑犁【今犹谓为腾乞里即撑犁也】谓子为孤涂单于者广大之貎也言其象天单于然也   臣按此北狄之在前汉者   汉髙祖七年帝自将讨韩王信信亡走帝闻冒顿居代谷欲击之使人觇匈奴冒顿匿其壮士肥马但见老弱及羸畜使者十辈来皆言匈奴可击髙帝复使刘敬徃使匈奴敬还报曰两国相击此宜矜夸见所长今臣徃徒见羸瘠老弱此必欲见短伏竒兵以争利愚以为匈奴不可击也是时汉兵已业行髙帝怒骂刘敬曰齐虏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军械系敬广武髙帝至平城兵未尽到冒顿纵精骑四十万骑围髙帝于白登七日汉兵中外不得相救饷髙帝用陈平秘计使使间厚遗阏氏谓冒顿曰两主不相围今得汉地而单于终非能居之也乃解围之一角防天大雾汉使人往来匈奴不觉陈平请令彊弩传两矢外乡【去声】从解角直出髙帝出围至平城汉大军亦到胡骑遂解去髙帝至广武赦刘敬曰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吾皆已斩前使十辈矣乃封敬二千户为关内侯   臣按汉髙祖以百战之余所统皆竒才良将且为匈奴所围者七日不有陈平秘计不防于危乎然是时敌骑乃至四十万则是北部之彊自汉初已然矣夫自髙祖解围之后至于我朝一千四百余年中间歴魏晋隋唐宋而北部之兴亡盛衰起灭分合不知凡防变而至于元极矣葢天下理势相为乘除物极则反盛极而衰亦必然之理也何以明之自古北部之为害者非以其地之广也亦非以其人之众也徒以其生长沙漠之外遂水草以为居捕野兽以为食而衣其皮耐饥寒习劳苦而不畏死而中国之人好逸而不禁劳不能忍饥而受寒而又惜身爱命以故往往为彼所胜耳至于元人崛起奄南北而有之宫居而室处衣锦而食粟其黠慧者雅言而士行濶歩而寛衣凡其自昔猛鸷之态皆变而为柔耐苦之性皆变而为骄其肢体筋骨无复如前日之耐饥寒甘劳苦矣一旦大兵南来其主开建德门夜遁仓卒随行者惟宫禁宿卫京辇屯营者耳若夫逺宦之臣外戍之卒固不能尽从也败亡之余归其故域者葢亦无防游魂残魄茍延喘息于草野之间分散而防弱纷杂而无统方且自相鱼肉自相攘夺救死扶伤之不暇以故不能为我边防之害虽有小警不过鼠窃狗偷非有深谋宿计处心积虑如前代匈奴突厥之所为者我太宗皇帝亲统六师凡六出塞歴数千里之逺穷其巢穴彼皆雉窜鼠伏无有敢张螳臂以当雷霆之威者自洪武永乐以来其酋如布尼雅锡哩玛哈穆特阿噜多尔济巴勒皆驽才下乘非有冒顿之猛鸷尚结赞之狡猾虽或侵轶随即破灭惟托欢者挟托克托布哈以肆毒其子额森继之已己之变非彼之能乃吾谋臣之误也使当时听大臣言遣一禆将御之不过旬日彼自去也若夫统幕之还分为数营使彼不知所攻不终日入怀来城矣设使不分而我军中尚存前代之长技如髙祖解平城之围令其彊弩傅二矢外向数万之弩次第齐发彼安能薄我哉然当是时彼悉其部落并脇乌梁海海西诸部皆来大众不满四五万其视平城之四十万骑何其多寡之悬絶也自是以后托欢为哈喇所杀哈喇为博啰所杀博啰之后摩啰欢竒木嘉色棱之徒皆是自相屠戮衅生于党与祸起于肘腋未有父子继世者是其无能为亦可见矣虽然蠭虿有毒古人善喻昔者阿固达之起于辽末特穆津之起于金季皆以其防弱而蔑视之也为国者防防杜渐恒恐祸生于所忽譬则近山之居虑有虎狼之害则必髙其垣墉深其陷穽塞其蹊隧而迂其往来之道径则虎狼不能为吾畜产之害矣我国家都燕边防尤宜加慎则夫关隘之修兵备之饬将师之任兢兢然如蹈虎尾如临深渊一食息之顷一寐之余念兹在兹无一念而不在兹是惟宗社无彊之休   晁错言于文帝曰今匈奴地形技艺与中国异上下山阪出入溪涧中国之马弗与也险道倾反且驰且射中国之骑弗与也风罢劳饥渇不困中国之人弗与也此匈奴之长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轻车突骑则匈奴之众易挠乱也劲弩长防射疏及逺则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坚甲利刃长短相杂游弩往来什伍俱前则匈奴之兵弗能当也材官驺发矢道同的则匈奴之革笥木荐弗能支也下马地鬬劔防相接去就相薄则匈奴之足弗能给也此中国之长技也以此观之匈奴之长技三中国之长技五   臣按匈奴地形技艺与中国异而各有所长用兵者知其长短之所在以其所长而乘其所短掩吾所短而避其所长则可以取胜而不败矣   突厥阿史那氏葢古匈奴北部也居金山之阳臣于蠕蠕种裔繁衍至吐门遂彊大更号可汗犹单于也妻曰可敦其地三垂薄海南抵大漠隋末始毕可汗咄吉嗣位华人多往依之控且百万唐髙祖起太原遣使往聘与连和   宋祁曰隋季世虚内以攻外生者罢道路死者暴原野天下盗贼共攻而亡之当此时突厥最彊控者号百万华人之失职不逞者徃从之共为之谋导之入边故颉利自以为彊大古无有也髙祖初即位与和因数出军助讨贼故诡臣之赠予不可计于是扫国入宼薄渭桥骑防京师太宗身勒兵显责而隂间之戎始内阻不三年缚颉利献北阙下霆扫风除其国遂墟   臣按汉之冒顿控三十万唐之颉利控防百万宋之契丹女真鞑靼未必如汉唐之盛然而汉唐之世虽受其害而终不若宋朝之甚焉葢汉唐有边关以为之阨塞宋则失其险隘而以内地为边故也   囘纥其先匈奴也元魏时号髙车部或曰勅勒讹为鐡勒其部落曰袁纥薛延陀等凡十有五种皆散处碛北至隋曰韦讫其人骁彊初无酋长逐水草转徙善骑射喜盗钞臣于突厥突厥资其才力雄北荒后韦纥叛突厥自为俟斤称囘纥姓药罗葛氏居薛延陀北娑陵水上距京师七千里众十万胜兵半之突厥已亡惟囘纥与薛延陀为最雄彊其后攻薛延陀残之并有其地遂南逾贺兰山境诸河天寳中有裴罗者自称骨咄禄毗伽阙可汗南居突厥故地悉有九姓之地斥地愈广东极室韦西金山南控大漠尽得古匈奴地其后易囘纥曰囘鹘言防鸷犹鹘然   臣按有唐一代前曰突厥后曰囘鹘期其最强者突厥控多防百万囘纥悉有九姓之众然皆居其境内而不得中国地故其为害止于邉地宋之契丹拓防其地与众未必过此二部然契丹得幽燕十八州地拓防尽有兴夏之境据中国地用中国人为中国害此宋边患所以比唐为甚今当以之为戒而防之于防切不可使之得用吾逸出之人据吾尺寸之地   契丹之制居有宫卫谓之鄂尔多出有行营谓之巴纳分镇边圉谓之部族有事则以攻战为务闲暇则以畋渔为生秋冬则违寒春夏则避暑随水草以就弋猎大明一统志曰北部种落不一歴代名称各异夏曰獯鬻周曰猃狁秦汉皆曰匈奴自汉以来匈奴颇盛后稍弱而乌桓兴汉末鲜卑灭乌桓尽有其地后魏时蠕蠕独强与魏为敌蠕蠕灭而突厥起尽有西北地唐灭之五代及宋契丹复盛别部小者曰防古曰防楚特曰塔塔尔各据分地既而防古兼并有之遂入中国传十四世遁于沙漠传子阿裕尔实哩逹喇传托果斯特穆尔为伊苏岱尔所杀其部属皆奔散来附洪武二十五年遣将周兴往讨其罪追至察察尔山大败之自是不敢近边者十余年永乐间有布尼雅锡哩者及其下玛哈穆特阿噜台奉贡惟谨因封玛哈穆特为顺宁王阿噜台为和宁王已而叛服不常遣使谕之不悛车驾屡亲征布尼雅锡哩妻率其部属来朝愿居京师宣德中玛哈穆特杀阿噜台欲领部落人心不服乃求托克托布哈立为王居沙漠北玛哈穆特子托欢托欢子额森居沙漠之西北卫喇特地   臣按秦汉以来建都于关中洛阳汴梁其边圉皆付之将臣惟我朝都于幽燕葢天子自为守也前此都此者若金若元而我朝则居中国之尽处而北临边夷我之所以控而制之者固重而要而彼之所以来而侵者亦速而近所以思其患而预为之防者比汉唐元宜倍加意焉当夫无事之时而为先事之虑毋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毋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可也君臣上下朝夕讲究预求所以待彼及我所不可攻之策必须尽善尽美万全无彼虽欲来也无可通行之径彼虽欲攻也无可容足之地彼虽欲变也无可乘起之隙兢兢焉无事之时恒以有事处之业业焉彼虽不来而吾切切焉如其祸患常在旦夕间焉此无他切而近也宁过备而弃之不后时而生悔万一公卿相将及左右之臣有假镇静之术以掩其无能之迹为必无事之言以寛主上之忧此皆奸邪小人李期赵髙之流也吕祖谦有言何能为之一言实亡国败家之本古人所谓一言而防邦者也又曰何能为者万恶之所从生也伏惟圣明留神省察   大明一统志曰乌梁海本春秋时山戎地秦为辽西郡北境汉为奚酋所据东汉征败之走匿松漠间后魏之先复居于此号库莫奚后服属契丹元为大寜路北境本朝洪武二十二年诏以乌梁海之地置泰宁诺延福余三卫以处之为东北外藩命其长为指挥使指挥同知各领其部   臣按三卫有以福余名者古有扶余国在莬北千里或是其遗种不可晓也永乐初弃大宁地与之今其地密迩京师嵗嵗朝贡不絶用为藩屏夫彼虽内附日乆然所以区处之者不可不以其道赐予之者不可不以其节窃闻景泰初三卫为北部所驱窜名其中随之来贡我所以待之者比其常例加优数倍彼乃愤然谓我畏彊而慢弱遂坚从彼之心噫此乃陈平用草具间楚使之计我偶袭而用之不自觉也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驭外蕃   四方夷落之情【下】   汉武帝元朔三年张骞自月氏还具为天子言西域诸国风俗大宛在汉正西可万里其东北则乌孙东则于窴于窴之西则水皆西流注西海其东水东流注盐泽去长安可五千里匈奴右方居盐泽以东至陇西长城南接羌鬲【与隔同】汉道焉乌孙康居奄蔡大月氏皆行国随畜牧与匈奴同俗大夏在大宛西南与大宛同俗臣在大夏时见卭竹杖蜀布问安得此曰市之身毒身毒在大夏东南可数千里其俗土著与大夏同度大夏去汉万二千里居汉西南今身毒又居大夏东南数千里有蜀物此其去蜀不逺矣今使大夏从羌中险少北则为匈奴所得从蜀宜径又无宼天子既闻诸国多竒物而兵弱贵汉财物诚得而以义属之则广地万里重九译致殊俗威德徧于四海欣然以骞言为然乃今骞因蜀犍为发间使四道竝出求身毒国各行一二千里其北闭氐筰南闭嶲昆明杀略汉使终莫能通骞又言于武帝曰臣居匈奴中闻乌孙王号昆莫今单于新困于汉而昆莫地空蛮夷恋故地又贪汉物诚以此时厚赂乌孙招以东居故地汉遣公主为大夫结昆弟其势宜听则是断匈奴有臂也既连乌孙自其西大夏之属皆可招来而为外臣自是西域始通于汉凡三十六国   臣按此自秦汉以来通西域之始   光武建武二十一年西域十八国俱遣子入侍请都防帝不许诸国侍子久留敦煌皆愁思亡归莎车王贤知都防不出击破鄯善鄯善王安上书愿复遣子入侍请都防帝报曰今使者大兵未能得出如诸国力不从心东西南北自在也   班固曰孝武之世圗制匈奴患其兼从西国结党南羌廼表河曲列四郡开玉门通西域以断匈奴右臂隔絶南羌月支单于失援由是逺遁而幕南无王庭矣然通西域近有龙堆逺则葱岭身热头痛悬度之阨淮南杜钦扬雄之论皆以为此天地所以界别区域絶外内也西域诸国各有君长兵众分弱无所统一虽属匈奴不相亲附匈奴能得其马畜旃罽而不能统率与之进退与汉隔絶道里又逺得之不为益弃之不为损盛德在我无取于彼故自建武以来西域思汉威德咸乐内属数遣使置质于汉愿请都防光武逺览古今因时之宜羁縻不絶辞而未许虽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譲白雉太宗之却走马义兼之矣   臣按自汉遣张骞通西域后而中国帝王当全盛时往往遣使逺通西域在汉则为大宛乌孙于阗兹月氏诸国在唐则为髙昌焉耆兹于阗天竺诸国在宋则为天竺髙昌大食于阗兹诸国在本朝则为哈密和卓额尔巴拉赛玛尔堪哈里于阗诸处夫古今所谓西域者其土壤山川不改其旧但其名称随世更改不可一一复识别也惟所谓于阗者自汉以来至于今日恒不改其旧称焉因此一国考史所纪方向里数歩而考之似亦可以得其彷佛者矣然圣人详于治内而略于治外因其名知其所在随其俗而处之期为得矣正不必如汉人之遣使臣设都防置质子通昏姻求珍货是皆无益于治乱班因所谓得之不为益弃之不为损期言尽之矣惟今所谓哈密齐勤防古罕都安定鄂端察逊皆前代中国之边境所谓敦煌酒泉伊吾之故地洪武永乐中因其土酋内附立以为卫其地处吾近边薄于北部不可槩以外国视之使为敌用是亦汉人断匈奴臂不使得以通羌之一策也   唐书吐蕃夲西羌属葢百有五十种散处河湟江岷间有发羌唐旄等然未始与中国通居析支水西祖曰鹘提勃悉野健武多智稍并诸羌据其地蕃发声近故其子孙曰吐蕃而姓勃野   宋祁曰唐兴四夷有弗率者皆利兵移之蹷其身犁其庭而后已惟吐蕃号雄彊为患最久赞普遂尽盗河湟薄王畿为东境犯京师掠近辅谋夫虓帅圜视共计卒不得要领晚节自亡而唐亦衰焉   臣按唐书谓吐蕃防处河湟江岷间河湟即今陜西西宁河州等处江岷即今陜西岷洮州及四川松茂等处也   大明一统志西蕃即吐蕃也其先本羌属防处河湟江岷间其酋发羌唐旄等居析支水西后有樊尼者西济河逾积石居跂布川或逻婆川隋开皇中有论赞索者居防牱西唐贞观中始通中国既而灭吐谷浑尽有其地至唐末衰弱种类分散入内属者谓之熟户余谓之生户宋时朝贡不絶其首领唃厮罗始居鄯州后徙青唐神哲高宗朝皆授以官元宪宗始于河州置吐蕃宣慰司都元帅府又于四川徼外置碉门鱼通黎雅长河西等处宣抚司世祖时复郡县其地设官分职以吐蕃僧帕克斯巴为大寳法王帝师领之嗣者数世弟子号司空司徒国公佩金玉印   本朝洪武六年诏吐蕃各族酋长举故有官职者至京授职遂置五衙门建官赐印俾因俗为治以摄帝师纳木喀巴勒藏布为炽盛佛寳国师元国公纳木喀斯逹克巴勒嘉勒灿等为都指挥同知宣慰使元师招讨等官自是蕃僧有封灌顶国师及赞善王阐化王正觉大乘法王如来大寳法王者俱赐印章诰命比嵗或间嵗赴京朝贡臣按吐蕃之地北起陜西之河湟迤南歴四川抵云南西北之境洪武六年立都指挥使司者二乌思藏朶甘也指挥使司者一陇荅卫也七年又置宣慰司者三朶甘及董卜韩胡长河西鱼通寜逺也置招讨司者六万户府者四千户所者十有七此皆在外化之境嵗通朝贡而已自有西僧以来此属不为边患遇有宼盗朝遣僧谕之寻即解散若夫边徼之内如陜西之岷州洮州四川之龙州黎州诸处人杂氐羌是皆吐蕃之种落久已内属悉听官府约束不复生梗惟所谓松潘者其地险隘馈餫为难生蕃顽犷屡为边害所以遏絶之者区处未得其宜葢其地瘠而人贫性躁而无常然俗颇尚僧请下羣臣议随其俗以为治于今屯军去处依岷州例建一大杀择蕃僧中之有道行为众所信服者授以诰印识名俾守其地毎嵗遣人赏赉仍于威州或茂州立一大营退前时将卒于此守御扼其要害通其互市如此则可以少纾蜀人输运之苦而息边境刼掠之患矣【以上西羌】   汉武帝元狩元年始通滇国元封二年始置益州郡明帝永平十二年哀牢王柳貌率其民五万户内附以其地置哀牢博南二县唐宗开元二十六年册南诏为王蛮语谓王曰诏先有六诏莫能相统防舎诏最在南至皮逻閤寖彊大乃求合为一朝廷许之徙居太和城宋熈宁九年大理遣使贡方物政和九年封其酋为大理国王元宪宗二年平大理立为三十七郡世祖自西蕃入大理平云南遣将招降其酋长遂分三十六路四十八甸皆设土官管辖以大理金齿都元帅府总之本朝洪武十七年立为麓川车里二宣慰使司此外又有孟养木邦缅甸老檛八百大甸宣慰司其与麓川车里皆是百夷之种类也   蘓辙曰蛮夷之人扰边求利其中非有大志者其类皆可以谋来也愚尝观于西南徼外蛮夷而求所以为变之始而至于攻城郭杀人民纵横放肆而不可捄者其积之莫不有渐也夫蛮夷之民宁絶而不与通今边徼之上和其货财而纳之于市使边民凌侮欺谩而夺其利长吏又以为扰民而不之禁穷恚无聊莫可告诉故其势必至于觧仇结盟攻剽蹂践残之于锋镝之间而使其志得伸也嗟夫为吏如此亦见其不知本矣通关市戢吏民待之如中国之民尚谁所激怒而为此哉【自金齿过蒲缥将至怒江有屋牀山乃云南百夷界限也髙山夹箐地险路狭马不可并行过是山三里许即怒江渡此江即百夷地也沿河下数十里上髙黎共山即今之通衢也髙黎共山路亦颇险上二十里下一陡涧复上三十里至山巅夷人立栅为砦过砦复下四十里许平地乃麓川江上流过此则无险隘之地矣一路从怒江西上二十程至腾冲府七日许到麓川一路从云南白崖过景束从木通甸至弯甸渡河入茫施约十日程到麓川自怒江上流防来渡至景东沿河小渡十数处皆可入境也】   臣按云南地汉时已入中国谓为西南夷唐末为南诏所据后为防叚二氏所有自为一国宋竟不能有之元世祖始平大理以其地内属本朝立为藩府命黔国公世守之今其云南楚雄临安大理等府设置如内地而更以元江永昌之外麓川车里等处为西南夷亦犹汉时自成都而视滇池也国初止立麓川车里二宣慰司者凡七焉七者皆百夷之地而惟麓川防大且要正统中以思任发梗化降为陇川宣抚司大抵云南之地其南以元江为关以车里为蔽而逹于八百其西以永昌为关以麓川为蔽而逹于木邦西南通缅甸底于南海东南统宁逺而接乎安南西北尽丽江而通乎吐蕃所以制驭之者与南蛮北狄不同葢彼去中国逺甚其有叛乱不过梗化亏欠嵗贡而已不足为中国轻重也为今之计宜择一要害地或景东或腾冲命将一员统军于此守备严禁中国客啇不许擅入其地则彼不知中国虚实而不为人所扇惑引诱设为互市有所交易许其移文通译赍载以来使彼知中国之货难得则不敢轻自弃絶矣【以上西南夷】   唐书髙丽东跨海距新罗南跨海距百济西北接营州大明一统志朝鲜国周为箕子所封之国秦属辽东外徼汉初燕人卫满据其地武帝定朝鲜为真蕃临屯乐浪莬四郡昭帝并为乐浪莬二郡汉末为公孙度所据传至孙渊魏灭之晋永嘉末始为髙丽髙丽本扶余别种其王髙琏居平壤城即乐浪郡地唐征髙丽防平壤置安东都防府其国东徙在鸭緑水东南千余里五代唐时王建伐髙氏辟地益广并古新罗百济而为一迁都松岳以平壤为西京其后子孙遣使朝贡于宋亦朝贡辽金歴四百余年未始易姓元至元中西京内属置东宁路总管府画慈悲岭为界本朝洪武二年王颛表贺太祖即位赐以金印诰命封髙丽国王二十五年其门下侍郎李成桂主国事更名旦徙居汉城遣使请改国号诏更国号曰朝鲜其国分八道分统府州郡县   臣按髙丽自晋代建国至是八百余年始易三姓在唐以前所谓髙丽者止是一国五代以后乃并三韩百济而一之在胜国时犹有躭罗今躭罗亦为所有其土壤比隋唐往征之时已数倍矣然其国颇尚礼谊安分守自入国朝以来恭顺朝廷四时朝贡不废礼节葢得小国事大之礼孟子曰畏天者保其国朝鲜有之虽然先儒有言君臣之道各欲自尽而已彼既尽夫畏天之诚则吾所以待之者可不乐天以自居哉仰惟大明丽天而万方之逺无所不烛彼夫星罗棊布之国寸地尺天莫不在吾照临之下而此国者依吾旸谷之隅庇吾扶桑之隂而其所得之光辉独先于他国者非有所私近故也昔者唐太宗以英武之君亲驾于乐浪莬之境而卒不得志而我朝开明堂而坐受其朝嵗时节序而使币往来曽无虚月是故德化感召之使然而亦壤域接近之故也   日本在东海之中古称倭奴国或云恶其旧名故改名曰日本以其近日所出也   吴莱曰海东之地为国无虑百数北起拘耶韩南至耶马台而止旁又有夷洲纻屿人莫非倭种度皆与会稽临海相望大者户数万小者仅一二百里无城郭以自固无米粟以为资徒居山林捕海错以为活汉魏之际已通中国其人弱而易制慕容廆曽掠其男女数千捕鱼以给军食其后种类繁殖稍知用兵唐攻百济百济借其兵败于白江口乃逡廵敛甲而退今之倭奴非昔日倭奴也   臣按皇明祖训所列诸夷国名凡十有五而日本与焉而于其下注曰日本国虽朝贡时通奸臣谋为不轨故絶之葢以此国其人虽粗知文字而心实狡诈海外诸蕃如占城真腊闵婆之类皆未尝为边境患惟此一国居海之中在胜国时许其互市自四明航海而来艨艟数十戈矛剑防莫不毕具出其重货贸易即不满所欲燔焫城郭钞掠居民海道兵卒无以应之往往为海边州郡害圣祖灼知其故故痛絶之当开国之初四夷賔服惟兹倭奴时或犯我海道故于山东淮浙闽广縁海去处设为卫所居多大抵为倭故也宣徳以前彼犹出没海濵以为民害正统以后葢罕有至者矣向时因风遣舟师由海道以备之近乃于縁海都司委都指挥一员统其属卫摘拨官军专以备倭为名操习战船以为防备是以数十年来彼知吾有备不复犯边时或数年一来朝贡朝廷亦以其恭顺之故而礼遇之噫前日之絶而今日之客非自相戾也前日之诈今日之诚也圣人何容心于其间哉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六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驭外蕃   刼诱穷黩之失   易师六五田有禽利执言【语辞】无咎   程頥曰师之兴必以蛮夷猾夏冦贼奸宄为生民之害不可懐来然后奉辞以诛之若禽兽入于田中侵害稼穑于义宜猎取则猎取之如此而动乃得无咎若轻动以毒天下其咎大矣执言奉辞也明其罪而讨之也若秦皇汉武皆穷山林以索禽兽者也非田有禽也   朱熹曰六五用师之主柔顺而中不为兵端者也敌加于己不得已而应之故为田有禽之象而其占利以抟执而无咎也   臣按田有禽利执则禽之不在田者不利执可知也盗贼兴于民间戎狄侵于境内此田有禽也若夫未尝侵吾地而害吾民亦犹禽兽飞翔奔走于山林之中固其所也顾乃恣吾之贪欲恃吾之势力以狝取之岂所利哉易曰田有禽利执言无咎则禽之不在田非唯不利执执之必有咎可知矣此非独人事葢天道也   复上六迷复防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防至于十年不克征象曰迷复之防反君道也   程頥曰以隂柔居复之终终迷不复者也迷而不复其防可知灾天灾自外来眚已过由自作既迷不复善在己则动皆过失灾过亦自外而至葢所招也迷道不复无施而可用以行师则终有大败以之为国则君之防也十年者嵗之终至于十年不克征为终不能行既迷于道何时而可也以其国君防谓其反君道也人君居上而治众当从天下之善乃迷于复反君之道也   张栻曰易之爻辞鲜有如是之详其防鲜有如是之极者而独于复之上六言之葢自古亡家覆国反道败德无所不在其源起于一念之微不能制遏之尔夫以隂柔之才去本之逺所谓人欲肆而天理灭者故有大败终防之戒也   臣按迷而能复则其迷也不终于迷而有迁善之机改过之勇而其蔽也不终于蔽矣若夫昏迷而不复必有天灾必有人祸也凡事无不防而于行师尤甚故一败至于涂地则祸延于国灾及于民虽至于十年之久天道虽变而国势犹不能振也智伯好战而家以之亡隋炀伐辽而国以之覆其源之起葢智瑶好胜而杨广贪功故也念之迷而不知复反君道之常逆天地之德使其一败之后迷而能复如汉武帝末年有轮台之悔其终亦不至于亡矣   春秋昭公十有三年晋伐鲜虞   故安国曰人之所以为人中国之所以为中国信义而已矣自春秋未世至于六国之秦变诈竝兴倾危成俗河决鱼烂不可壅而収之皆失信弃义之明騐也   左传隠公四年众仲曰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也夫州吁弑其君而虐用其民于是不务令徳而欲以乱成必不免矣   臣按弗戢自焚之言用兵者所宜深戒   老子曰以道佐人主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防年   林希逸曰好战求胜非国之福   臣按老氏好还之戒即曾子所谓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   魏文侯问李克曰吴之所以亡者何也李克曰数战数胜文侯曰数战数胜国之福也其所以亡何也李克曰数战则民疲数胜则主骄以骄主御疲民此其所以亡也是故好战穷兵未有不亡者也   臣按战而数胜用兵者莫强也然而往往至于亡如符坚杨广者主骄民疲之故也李克之言厥有防哉   汉文帝时将军陈武等议曰南越朝鲜自全秦时内属为臣子后且拥兵阻阨选蠕【谓动也】观望髙祖时天下新定未可复兴兵今陛下仁惠抚百姓恩泽加海内宜及士民乐用征讨逆党以一封疆孝文曰朕能任衣冠念不到此会吕氏之乱功臣宗室共不羞耻误居正位常战战栗栗恐事之不终且兵防器虽克所愿动亦耗病谓百姓逺方何又先帝知劳民不可烦故不以为意朕岂自谓能今匈奴内侵军吏无功邉民父子荷兵日久朕常为动心伤痛无日忘之今未能销距愿且坚邉设结和通使休宁北陲为功多矣且无议军   臣按文帝此言见于史记律书帝因陈武等请用兵而答之如此且谓其素无心于居位战战栗栗恐事之不终兵防器虽能如所愿动亦耗病今匈奴内侵其心伤痛无日忘之但今未可如意愿且坚邉设结和通使以休宁北陲为功多矣且无议军文帝此言所谓仁人之言也故帝世百姓无内外之繇得息肩于田亩天下殷富粟至十余钱鸣鸡吠狗烟火万里可谓和乐司马氏载是语于律书之首以见帝天性粹美尚徳化而不务兵戎有制礼作乐之具也   武帝元朔二年匈奴入防遣卫青击之取河南地立朔方郡五年遣青率六将军击匈奴还以青为大将军明年又率六将军击之元狩二年以霍去病为骠骑将军击匈奴败之过焉耆至祁连山而还四年遣卫青霍去病击匈奴元封元年帝出长城登单于台勒兵而还三年遣赵破奴击楼兰大初元年遣李广利击匈奴胡寅曰武帝意广欲多穷兵黩武以一马之故战师万里民力殚尽海内嗟怨盗贼羣起富庶之俗至于萧然衅自防人其后大祸延子孙接刄阙下流血盈沟其应惨矣向使遵文景俭约之规明春秋首恶之义自家刑国措世安宁岂有萧墙之震惊望思之痛悔哉   臣按汉武戾太子据以元朔元年生明年即命卫青击匈奴自是穷兵黩武出塞穷追虽能制胜快意于一时然中国之人民死锋镝膏野草亦多矣鸣呼天徳好生而立君以养民四夷入吾境贼吾民不得已驱而出之使吾民不罹其害可也彼不犯吾邉乃无故兴兵出塞求而击之其曲直有在矣武帝好武功武功非杀人不能成帝所以立武功者意欲絶邉患以为子孙计尔殊不知武功既立杀人必多杀人者天必报之不在其身则在其子孙观武帝卒有太子据之祸可鉴也矣   元光二年鴈门马邑豪聂壹因大行王恢言匈奴初和亲亲信邉可诱以利伏兵袭击必破之道也上召问公卿恢曰臣闻前代之时北有强胡之敌内连中国之兵然匈奴不轻侵也今以陛下之威海内为一然匈奴侵盗不已者无它以不恐之故耳臣窃以为击之便韩安国曰臣闻高皇帝常围于平城七日不食及解围反位而无忿怒之心夫圣人以天下为度者也不以己私怒伤天下之公故结和亲至今为五世利臣窃以为勿击便恢曰不然高帝所以不报平城之怨者非力不能所以休天下之心也今边境数惊士卒伤死中国槥车相望此仁人之所隐也故曰击之便安国曰不然臣闻人君谋事必就祖发政占古语重作事也用兵者以饱待饥正治以待其乱定舍以待其劳故接兵覆众伐国堕城常坐而役敌国此圣人之兵也今将卷甲轻举深入长驱难以为功从行则迫胁衡行则中絶疾则粮乏徐则后利不至千里人马乏食兵法曰遗人获也臣故曰勿击便恢曰不然臣今言击之者固非发而深入也将顺因单于之欲诱而致之邉吾选枭骑隂伏而处以为之备审遮险阻以为其戒吾势已定或营其左或营其右或当其前或絶其后单于可禽百全必取上从恢议以韩安国李广王恢为将军将车骑材官三十余万匿马邑旁谷中隂使聂壹亡入匈奴谓单于曰吾能斩马邑令丞以城降财物可尽得于是单于穿塞将十万骑入武州塞未至百余里见畜布野而无人牧者怪之乃攻亭得鴈门尉史知汉兵所居单于大惊曰吾固疑之乃引兵还汉兵追至塞弗及乃皆罢兵王恢主别从代出击胡辎重亦不敢出上怒下恢廷尉当恢逗挠当斩恢行千金丞相蚡蚡言于太后曰王恢首为马邑事今不成而诛恢是为匈奴报讐也大后以告上上曰首为马邑事者恢故发天下兵数十万从其言为此且纵单于不可得恢所部击单于辎重犹颇可得以士大夫心今不诛恢无以谢天下于是恢闻乃自杀自是匈奴絶和亲攻当路塞   胡寅曰武帝雄畧不世出用兵尤其所喜然事未更练而昩于节要岂有匿形致敌覆十余万人而不露者乎其不为人所败也幸矣覆者用兵之竒道也善覆者靡不胜遇覆者靡不败   臣按中国之所以取胜于外国者不独以威也葢亦有道焉耳彼来犯我我不得已而御之使彼不得侵我境土害我人民刼我畜产是则帝王之道也今乃设法以诱之诱之为言岂帝王之所务哉诱之以义固非待人之诚况诱之以利乎诱之以利又从而害之市井小人茍有知识者不为也况帝王乎韩安国所言多可取者若帝王以天下为度不以己私伤天下之公若人君谋事必就祖发政占古语重作事也若用兵者以饱待饥正治以待其乱定舎以待其劳此圣人之兵也汉去古未逺其言必有所自云   宣帝时欲因匈奴衰弱出兵击之使不得复扰西域魏相上书谏曰今边郡困乏父子共犬羊之裘食草莱之实常恐不能自存难以动兵军旅之后心有防年言民以其愁苦之气伤隂阳之和也出兵虽胜犹有后忧恐灾害之变因此以生今郡国守相多不实选风俗尤薄水旱不时按今年子弟杀父兄妻杀夫者几二百二十二人臣愚以为此非小变也今左右不忧此乃欲发兵报纎介之忿于逺夷殆孔子所谓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胡寅曰魏相之疏止无名之兵弭连兵之祸恐伤隂阳之和以生萧墙之忧真经国之逺猷宰相之能事也其尤可服者不隐风俗薄恶子弟杀父兄妻杀夫之变直以告君此则贤者或以为难也人之常情喜闻美事而恶闻灾祸风俗薄恶而相不自欺其贤矣哉   臣按魏相此疏首列义应忿贪骄五兵之名于前而继之以此且谓不知此名何名殆所谓忿与骄者乎人君观此其毋急于求胜于人而必先于求胜于己乎求胜于人虽胜犹有后忧求胜于己虽无一时之快亦无异日之忧也   灵帝建宁二年诏遣谒者说降汉阳防羌段颎以羌虽暂降当复为盗贼不如乘虚放兵势必殄灭乃分遣兵进击追至穷山深谷之中处处破之斩其渠师以下万九千级分置安定汉阳陇西三郡东羌悉平颎凡百八十战斩三万八千余级费用四十四亿   司焉光曰书称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夫蛮夷戎狄就利避害乐生恶死亦与人同御之得其道则附顺服从夫其道则离畔侵扰固其宜也是以先王之政叛则讨之服则怀之若乃视之如草木虫蚁不分臧否不辨去来悉艾杀之岂作民父母之意哉且羌之所以叛者为郡县所侵寃故也叛而不即诛者将帅非其人故也茍使良将驱而出之塞外择良吏而牧之则疆之臣也岂得专以多杀为快哉   臣按元后作民父母所谓民者岂止中国之民哉凡天地所覆载具形体有知识者皆吾赤子也圣人一视以同仁兼爱夫内外逺近之民惟恐一人之或失其所茍限区域而为之爱恶于遐外之民必欲勦戮灭絶之岂父母之心哉   建宁六年护乌桓校尉夏育上言鲜卑防邉请发兵出塞击之先是防羌校尉田晏坐事论刑欲立功自效请中官王甫求得为将乃拜晏为破鲜卑中郎将大臣多不同者乃召百官议蔡邕议曰自匈奴遁逃鲜卑强盛据其故地才力劲健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鐡皆为贼有汉人逋逃为之谋主利马疾过于匈奴今育晏虚计二载自许有成若祸结兵连岂得中休当复徴发转运无已是为耗竭诸夏并力蛮夷夫邉陲之患手足之疥搔中国之困胸背之瘭疽方今郡县盗贼尚不能禁况此丑虏而可伏乎天设山河以别内外茍无蹙国内侮之患则可矣岂与虫嵦之虏校往来之数哉今乃欲以齐民易丑虏皇威辱外夷就如其言犹已危矣况得失不可量邪帝不从遣育出高桞晏出云中大败防其节传辎重各将数十骑犇还死者什七八隋炀帝大业六年帝幸突厥啓民可汗帐髙丽使者在啓民所啓民不敢隠与之见帝裴矩説帝曰髙丽汉晋皆为郡县今乃不臣先帝欲征之久矣今其使者亲见啓民举国从化可因其恐惧胁使入朝帝从之敕牛宣防令使者还语高丽王入朝至是不至乃谋讨之课天下富人买马匹至十万钱简阅器仗或有滥恶使者立斩敕幽州总管往东莱海口造船官吏督役昼夜立水中不敢息自腰以下皆生蛆死者什三四又敕河南淮南江南造戎车五万乘发河南北民夫以供军需舳舻千里徃来常数十万人昼夜不絶天下骚动士卒死亡过半畊稼失时谷价踊贵斗米直数百钱重以官吏侵渔百姓穷困于是相聚为盗至是所在蜂起不可胜数攻陷城邑杨感等乘之而起隋遂以亡   胡寅曰炀帝前此下林邑克契丹太破吐谷浑朝赤土服伊吾致高昌降突厥来处罗无不如志此贤主所未必得者而炀帝能之所谓天助不善非祐之也厚其毒而将降之罚耳若使军师説客于彼七国有摧败龃龉则辽东之行未必至若是勇也以苻坚善于治国兵威之敌施之江南遂至亡灭又况炀帝乎故天以武功张于前以祸乱蹙于后然后逆贼之狱成而大罚加矣网恢恢而不失可不畏哉   叶适曰髙丽本微贱不足论然隋唐之所以兴亡节目关系却在此自秦汉以来中国所甚患者不过匈奴始皇时天下新统一秘记言灭秦者胡也于是空国以事胡又为奢侈竒刻以揺动之陈胜吴广因以为乱汉武帝亦縁累世为匈奴所侵欲乘其富强并力除治天下困弊几至大乱若高丽则东海一隅之小夷本未尝为中国之难隋文帝新合天下为一其时突厥已自稽首承顺炀帝廵逰亲至突厥帐偶因高丽之使在啓民所縁裴矩一言遂成此祸裴矩见天下大势已合亦欲高丽效朝贡以见其得意而不知大乱之端乃发于此自此天下骚动炀帝亲屈万乘至其国都大合天下兵力以较一城之胜负推理论之无有不败虽以黄帝之兵无能为也既不能克遂至再伐而天下已乱葢陈胜吴广所以乱秦者在匈奴而杨感所以乱隋者在高丽   臣按胡叶二人之论胡氏责其君叶氏责其臣其言皆切要后人主欲兴兵旅宜以炀帝为戒其臣有所建説者宜以裴矩为戒   唐贞观十七年新罗遣使言百济与高丽连兵谋絶新罗入朝之路乞兵救援上遣使赍玺书谕之葢蘓文不奉诏使还上曰葢苏文弑君不可以不讨褚遂良曰今中原清晏四夷詟伏陛下之威望大矣乃欲渡海逺征小夷万一蹉跌伤威损望更兴忿兵则安危难测也李世勣曰间者薛延陀入防陛下欲发兵穷追用魏征之言遂失机防不然薛延陀无遗类矣上曰然此诚征之误朕寻悔之而不欲言恐塞嘉言之路耳遂欲自征高丽遂良复諌曰天下譬犹一身两京心腹也州县四肢也四夷身外之物也高丽罪大诚当致讨但命一二猛将将四五万众取之如反掌耳今太子新立防穉诸王陛下所知一旦弃金汤之全逾辽海之险以天下之君轻行逺举皆臣之所甚忧也羣臣亦多谏者上皆不聴范祖禹曰高丽臣属于唐而其主为贼臣所弑为大国者不可不讨然何至于自征之乎太宗若从遂良之言虽伐而不克未大失也   太宗征高丽房龄疾笃谓诸子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无事惟东征未已羣臣莫敢谏吾知而不言死有余责乃上表曰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威名功徳亦可足矣拓地开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每决一重囚必令三覆五奏素膳止乐者重人命也今驱无罪之士卒委之锋刄之下使之肝脑涂地独不愍乎向使高丽违失臣节诛之可也侵扰百姓灭之可也它日能为中国患除之可也今无此三条而坐烦中国内为前代雪耻外为新罗报讐岂非所存者小所损者大乎愿陛下许高丽自新焚凌波之船罢应募之众自然华夷庆赖逺肃迩安   臣按龄从太宗起兵间熟知兵戈之害且知道理识事体故其临终之言恳欵精切如此所引决囚事以明人命至重可谓纳约自牖矣   宗天寳六载帝欲使王忠嗣攻吐蕃石堡城忠嗣上言石堡险固吐蕃举国守之非杀数万人不能克臣恐所得不如所亡不如厉兵秣马俟其有衅然后取之帝意不快将军董延光请行帝命忠嗣分兵助之忠嗣不得已奉诏而不尽如所欲李光弼曰大夫以多杀士卒之故不欲成延光之功虽廹于制书实夺其谋也何以知之今以数万众授之而不立重赏士卒安肯为之尽力乎然此天子之意也彼无功必归罪于大夫大夫何爱数万叚帛不以杜其防口乎忠嗣曰今以数万之众争一城得之未足以制敌不得亦无害于国故忠嗣不欲为之忠嗣今受责天子不过以一将军归宿卫其次不过黔中上佐忠嗣岂以数万人之命易一官乎臣按帝王举事以义理为主使其地本吾物也在吾有可取之义因其衅而取之可也茍非吾之故物而义有所不当取彼虽有衅吾亦不可幸灾乐祸出其不意而掩有之况彼本无衅哉   天寳十三载剑南李宓击南诏閤罗鳯诱之深入至太和城闭壁不战宓粮尽士卒瘴疫饥死什七八乃引还蛮追击之全军皆没杨国忠隠其败更以防闻益发中国兵讨之前后死者几二十万人无敢言者   范祖禹曰壅蔽之为害深矣明皇信一杨国忠防师二十万而不知其不亡岂不幸哉国忠欺蔽如此而举朝亦无一人敢以实告其君者盖在位皆小人也当是时明皇享国四十余年自以为万世之安而不知祸乱将发于朝暮由置相非其人也可不戒哉胡寅曰杨国忠鲜于仲通开南诏之隙丧师几二十万高仙芝击大食丧师三万安禄山讨奚契丹丧师六万前此杨忠最讨反蛮所杀又十一万夫为天养人者天子之职也将师杀之如此而明皇不知失职乆矣其能免乎   臣按伊尹有言一夫不获时予之辜则是大臣受天子之托而为之养民有一人之不得其所乃其罪也天子享万民之奉而为之主假有一人死于非命固失其所以受天命为天养民之意而有负于斯民所以奉我者矣况数十万人之命乎人君宜体天心恒自念曰一夫之生失其所固相君者之罪一人之死非其命岂非君民者之罪乎用是兢兢业业深思逺念非为民而不轻用人之命如此可以永保天命而仁声洋溢于天下庆泽流衍于万世矣   徳宗时吐蕃尚结赞屡遣使求和上未之许乃卑辞厚礼求和于马燧燧信其言为之请于朝李晟曰戎狄无信不如击之张延赏与晟有隙数言和亲便上亦素恨回纥欲与吐蕃击之遂与燧延赏计延赏又言晟不宜乆典兵上乃谓晟曰朕以百姓之故与吐蕃和亲决矣大臣既与吐蕃有怨宜留辅朕加晟太尉罢镇时遣崔干使吐蕃约和尚结赞请以浑瑊主盟盟于平凉瑊发长安晟深戒之以盟所为备不可不严延赏言于上曰晟不欲盟好之成故戒瑊以严备我有疑彼之形则彼亦疑我矣盟何由成上乃诏瑊切戒以推诚待虏勿为猜疑瑊奏吐蕃决以辛未盟延赏集百官称诏示之曰李太尉谓和好必不成今盟日定矣晟闻之泣曰吾生长西陲备谙虏情所以论奏但耻朝廷为犬戎所侮耳上始命骆元光屯潘原韩游环屯洛口以为瑊援元光谓瑊曰潘原距盟且七十里公有急何从知之请与公俱瑊以诏防固止之元光不从与瑊连营相次距盟三十余里元光濠栅深固瑊濠栅皆可逾也元光伏兵于营西游环亦遣五百骑伏于其侧曰若有变则汝曹西趋柏泉以分其势将盟尚结赞又请各遣游骑数十更相觇索瑊许之吐蕃伏精骑数万于坛西游骑贯穿唐军入无禁唐骑入虏军悉为所擒瑊等皆不知入幕易礼服虏伐皷三声大噪而至瑊自幕后出偶得他马乘之伏鬣入其衔驰十里衔方及马口虏纵兵追击唐将卒死者数百人副使崔汉衡被擒瑊至其营元光发伏成陈以待之虏骑乃还是日上视朝谓诸相曰今日和戎息兵社稷之福柳浑曰戎狄豺狼也非盟誓可结今日之事臣窃忧之李晟曰诚如浑言上变色曰柳浑书生不知邉计大臣亦为此言邪皆顿首谢是夕韩游环表言虏刼盟者兵临近镇上大惊谓浑曰卿书生乃能料敌如此其审耶上欲出幸大臣谏而止初吐蕃尚结赞恶李晟马燧浑瑊曰去三人则唐可图也于是离间李晟因马遂以求和欲执浑瑊以卖燧使并获罪因纵兵直犯长安会失浑瑊而止   范祖禹曰人君于其所不当疑而疑之则于其所不可信而信之矣此必然之理也李晟之功社稷是頼徳宗猜忌使忧惧不保朝夕至于才邪之诡计戎狄之甘言则推诚而信之不疑由其心术颠倒见善不明故也延赏以私憾败国殄民刑孰大焉徳宗曽不致诘使之得保首领死牖下幸矣   臣按自春秋以后世之盟者鲜矣徳宗乃聼小人之言而与吐蕃盟虽以百战功臣如李晟者屡言之而不见听卒堕外夷之计而为所笑幸而不尽如其计使其计果行则李晟既已为所离间矣而又失浑瑊马燧而徳宗岂不至于又出幸耶鸣呼柳浑之言药石也后世谋国者所当深念而以为戒   陆防言于徳宗曰懐生畏死蠢动之大情虑危求安品物之恒性有天下而子百姓者以天下之欲为欲以百姓之心为心固当遂其所怀去其所畏给其所求使家家自宁人人自遂家茍宁矣国亦同焉人茍遂矣君亦同焉是则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术挤彼于死地而求此之乆生也从古及今未之有焉措彼于危地而求此之乆安也从古及今亦未之有焉是以昔之圣王知生者人之所乐而已亦乐之故与人同其生而上下之乐兼得矣知安者人之所利而已亦利之故与人同其安则公私之利两全矣其有反易常理昏迷不恭则当外察其倔彊之由内省于抚驭之失修近以来远检身而率人故书曰惟干戈省厥躬又曰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苖格孔子曰逺人不服则修文徳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此其证也如或昧于懐柔务在攻取不徴敎化之未至不疵诚感之未孚惟峻威是临惟忿心是肆视人如禽兽而暴之原野轻人如草芥而之铦锋叛者不賔则命致讨讨者不克则将议刑是使负衅者惧必死之诛奉辞者虑无功之责编甿以困于杼轴而思变士卒以惮于死防而念归万情相攻乱岂有定一夫不率阖境罹殃一境不宁普天致扰兵拏祸结变起百端孔子曰逺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矣盖必然之常理至当之格言足以为明鉴元贯百王而不易者也臣按贽言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术挤彼于死地而求此之乆生措彼于危地而求此之乆安从古及今未之有焉此即大学絜矩之道孔子所谓怒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也人君恒书此数言于坐右非为生人安众必不肯劳民杀人而为穷兵黩武之举矣   宋司马光上英宗曰圣王谋事于始而虑终于微是以用力不劳而収功甚大窃见国家所以御四夷之道似未尽其宜当其安靖附顺之时则好与之计较未节争竞细故及其桀傲暴横之后则又从而姑息不能深讨近者西戎之祸生于高宣北狄之衅起于赵滋而朝廷至今终未有悟犹以二人所为为是而以循理守分者为非是以邉鄙武功皆锐意而生事或以开展荒弃之地十数里为功劳或以杀畧老弱之敌三五人为勇敢朝廷称其才能骤加擢用既而彼心忿恨遂求报复屠翦熟户钞刼边民所防失者动以千计而朝廷但知惊骇增兵聚粮其致防之人既不追究而守邉之臣亦无谴责如此而望疆无虞是犹添薪扇火而求汤之不沸也   臣按圣王之治天下一视同仁彼处其域中而我兴师出境出其不意无备而袭之欺其衰弱败亡而杀之则曲在我矣臣请今后边将有不禀朝命而擅出境袭杀者虽功如陈汤亦必在所追究若因而生事起衅者痛加诛责其一时昩致有封爵虽经数世犹在所不宥如此则好功名希爵赏之徒知所惧而朝廷享安靖之福矣   司马光上神宗曰羽翼未成不可以高飞近者未说不可以来逺自尧舜禹汤文武之王下至齐桓晋文之霸未有不先治其内而能治于外者也今朝廷之政未尽修封域之中未尽治内郡无一年之蓄左帑无累月之财民间贫困十室九空小有水患即化为流殍承平日乆戎事不讲将师乏人士卒骄隋上下姑息有同儿戏敎阅稍频则愠怼怨戾赐予不时则扬言不逊被甲行数十里则喘汗不进遇乡邑小盗则望尘奔溃此乃众人所共知非臣敢为欺罔兵法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知彼不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陛下视今天下如此而欲谋境外之事起兵革之端挑陆梁之虏冀难立之功此臣所为寒心者也为今日之计莫如収防贤俊随才受任以举百职有功必赏有罪必罸以修庶政谨择监司澄清守令以安百姓屏絶浮费沙汰冗食以实仓库询访智畧察验武勇以选将师申明阶级剪戮桀防以立军法料简骁锐罢去羸老以练士卒修整犀利变更苦窳以精器械俟百职既举庻政既修百姓既安仓库既实将师既选军法既立士卒既练器械既精然后惟陛下之所欲为复灵夏取瓜沙平幽冀収燕朔无不可也今八者未有其一而欲纳邉吏之狂谋信黠虏之诡辞臣恐不得其降者数百而虏骑大至覆军杀将邉城昼闭朝廷乃为之宵衣旰食焦心劳思兴兵运财以捄其急使天下愁困如康定庆厯之时已而卒无可奈何然后忍耻以招之卑辞以谕之尊其名以悦之增其赂以来之其为损也不亦多乎斯乃国之大事安危所系非特边境之忧而已愿陛下深留圣思勿为后悔乃天下之福也彼进谋者皆非实为国家斩将搴旗拓土开境建卫霍甘陈之功也但以利口长舌虚辞大言一时诳惑圣聪欲盗陛下之官职耳他日国家有患不预其忧是岂可哉凡边境有事则将师迁官士卒受赏无事则上下寂寂无因徼幸此乃人臣之利非国之利陛下不可不察也   臣按司马光所言皆国家大计安危所系非特边境事也所谓进谋者非实为国家斩将搴旗拓土开境建卫霍甘陈之功但以利口长舌虚辞大言诳惑圣聪欲盗陛下之官职他曰国家有患不预其忧若此等之事非但古有之明主不可不之察也   蘓轼代滕甫草奏上神宗曰为人臣计与为人主计不同人臣非斥壤地效首虏无以为功为陛下计唯天下安社稷固耳陛下圣神冠古动容举意皆是功徳但能拱防山之安与天地等寿则竹帛不可胜计而尧舜禹汤不是过也议者不知出此争欲急于功名履危犯难以劳圣虑臣窃不取   蘓辙言于哲宗曰善为国者贵义而不尚功贵信而不求利非不欲功利也以为弃义与信虽一快于目前而嵗月之后其害有不可胜言者矣昔晋文公围原命三日之粮原不降命去之谍者曰原将降矣军吏曰请待之公曰信国之寳也民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民所亡滋多退而原降晋荀吴围皷皷人或请以城叛吴弗许左右曰师徒不勤而可以获城何故弗为吴曰吾闻诸叔向好恶不愆民知所适事无不济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人以城来吾独何好焉使皷人杀叛人而缮守备三月皷人请防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姑修而城军吏曰获城而弗取勤民而顿兵何以事君吴曰吾以事君也获一邑而敎民怠将焉用邑皷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克皷而反不戮一人以世俗言之此二人者可谓疎于事情而怠于功利矣然要其终文公以霸天下荀吴以彊晋国知信义之效见于乆逺如此臣按苏轼谓人臣计与人主计不同人臣非斥壤地效首虏无以为功人主计唯天下安社稷固耳轼之弟辙又谓善为国者贵义而不尚功贵信而不求利非不欲功利也弃义与信虽一快于目前而嵗月之后其害有不可胜言者矣此皆有稽之言有国者所当体察而鉴戒者也   元丰五年广南西路转运使马黙言安化州民作过上曰黙意欲用兵耳兵大事极须谨重向者郭逵征安南与昨来西师兵夫死伤皆不下二十万有司失入一死罪其责不轻今无罪置数十万人于死地朝廷不得不任其咎天下大事盖常起于至细   杨时曰邉事之兴多出于饕功幸利之人黩武玩防不以朝廷大计为念视生灵荼毒若非已事恬不以为戚夫蛮獠猖獗自古然也缓之则豺噬狶勇干纪不受命急之则鸟惊鱼防依险以自匿盖其常态也不务抚驯之使恩威两行乃欲幸其有事草薙而兽狝之以求有功一有失律则败衂不支上贻朝廷忧此邉吏之大弊也   臣按神宗谓天下大事常起于至细凡事无不然而兵戎之事尤为甚焉杨时之言切中邉吏之病尤宜深察昔人有言有邉事邉臣之福无邉事朝廷之福至哉论乎其视时之言尤为简要   徽宗时蔡京开邉知桂州王祖道欲乘时徼富贵诱王江酉杨晟免等使纳土夸大其辞言向慕者百三十峝五千九百家十余万口其傍通江洞之众尚未论也王江在诸江合流之地山川形势据诸峝要会愊员二千里宜开建城邑控制百蛮诏以为懐逺军祖道在桂州四年厚以官爵金帛挑诸夷建城邑调兵镇戍辇输内地钱布盐粟无复齐限地瘴疠戍者歳亡什五六实无尺地一民益于县官蔡京既自以为功至谓混中原风气之殊当天下舆圗之半祖道用是超取显美   臣按史臣谓诸蛮溪峝茅瘴非人域鸩虺与居况无敢闯吾圉蔡京乃使王祖道张庄之徒凿空为功举中国重赀弃诸不毛而文餙奸慝铺张表贺徽宗亦偃然受其欺好大黩武之心一侈而燕朔之谋作矣诗曰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徽宗之耗内贪外驯召祸败迹所从来此其本也呜呼可不戒哉   宣和三年欲复燕云蔡京童贯主之郑居中力言不可谓京曰公为大臣国之元老不能守两国盟约辄造事几诚非庙算使百万生灵肝脑涂地公实为之时睦防【方腊也】初平帝亦悔于用兵王黼独言曰兼弱攻昩武之善经也今而不取燕云女直即彊中原故地将不复为我有帝遂决意治兵黼于三省置经抚房专治邉事不关枢密括天下丁夫计口出算得钱二千二百万緍以充用黼专领其事乃以童贯为宣抚使蔡攸副之勒兵十五万廵北邉以应金时有朝散郎宋昭上书极言辽不可攻金不可邻金必败盟为中国患乞诛王黼童贯赵良嗣等且曰两国之誓言败盟者祸及九族陛下以孝理天下其忍忘列圣之灵乎陛下以仁覆天下其忍置河朔之民于涂炭之中而使其肝脑涂地乎除昭名编管海州先是燕云之议起广安军草泽安尧臣上书曰臣观自古国家之败未尝不因宦者专政此曹手执帝爵口衔天宪则臣下之死生祸福在焉刘蕡谓自古宦者预军政未有不败国防师者请以误国之大者借童贯而论之贯起卑微陛下付以兵柄汲引羣小易置将吏以植私党自兵权归贯纷更殆尽赏罚不明兵气委靡中外之人咸谓贯深结蔡京同纳燕人李良嗣以为谋主共唱北伐之议经营之乆国乃困乏乃始方田以增常税均籴以充军储茶盐之法朝行暮改民不奠居茍能速革其则赤子膏血不为此曹涸也奏入不省其后转粮以给燕山民力疲困盐额科敛加之连岁凶荒饥民并起为盗女真乘之遂至失国   臣按宋徽宗用蔡京王黼言任宦者童贯开邉遂至九庙丘墟社稷沦亡人君之举事用人切不可不深长思虑毋徒快一时之欲徇一人之私以启九族之祸戕亿兆之命贻千古之羞   元世祖至元十八年击日本兵十余万死于海岛还者仅三人   臣按元世祖在位之日击缅甸击瓜哇击占城击日本殆无虚岁其所以穷兵黩武此之秦皇汉武何如哉夫以长城之筑出塞之师所以为中国生灵计耳若缅甸接于百夷占城隔乎交阯瓜哇日本逺在炎天涨海之外地势不相接也兵刄不相及也而必征之何哉利其所有耳盖闻此诸国多珠贝寳石之类欲得之耳鸣呼求无用之物害有用之人为人民之主而杀人以逞所欲一之不巳巳至再至三呜呼后世履二帝三王之位为人民之主者慎勿效尤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七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成功化   圣神功化之极【上之上】   易乾元亨利贞   程頥曰上古圣人始画八卦三才之道备矣因而重之以尽天下之变故六画而成卦重干为干干天也天者天之形体干者天之性情干健也健而旡息之谓干夫天专言之则道也天且弗违是也分而言之则以形体谓之天以主宰谓之帝以功用谓之神以妙用谓之神以性情谓之干干者万物之始故为天为阳为父为君元亨利贞谓之四徳元者万物之始亨者万物之长利者万物之遂贞者万物之成唯乾坤有此四徳在他卦则随事而变焉故元专为善大利主于正固亨贞之体各称其事四徳之义广矣大矣   朱熹曰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纲臣按干之三画万世文字之祖元亨利贞四字万世义理之宗在天则为春夏秋冬在人则为仁义礼智流行于天地间则为元防运世   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程頥曰卦下之辞为彖夫子从而释之通谓之彖彖者言一卦之义大哉乾元赞乾元始万物之道大也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万物资始乃统天言元也乾元统言天之道也天道始万物万物资始于天也云行施品物流形言亨也天道运行生育万物也大明天道之终始则见卦之六位各以时成卦之初终乃天道终始乘此六爻之时乃天运也以御天谓以当天运乾道变化生育万物洪纎髙下各以其类各正性命也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保合太和乃利贞保谓常存合谓常和保合太和是以利且贞也天地之道常乆而不已者保合太和也天为万物之祖王为万邦之宗乾道首出庶物而万彚亨君道尊临天位而四海从王者体天之道则万国咸宁矣   朱熹曰此専以天道明干义又析元亨利贞为四徳以发明之盖尝统而论之元者物之始生亨者物之畅茂利则向于实也贞则实之成也实之既成则其根脱落可复种而生矣此四徳之所以循环而旡端也然而四者之间生气流行初无间防此元之所以包四徳而统天也其以圣人而言此孔子之意盖以此卦为圣人得天位行天道而致太平之占也臣按自古言君徳者必曰干干即天也干之所以为干者以其有元亨利贞之四徳也是故人君居天之位必偹干之徳然后足以体天而立极焉必能贯天徳于始终时乘六阳以行天道斯为干徳之元亨必能全万物之性命首出庶物以致太平斯为干徳之利贞   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防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防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徳者故曰乾元亨利贞   程頥曰它卦彖象而已独乾坤更设文言以发明其义推干之道施于人事元亨利贞干之四徳在人则元者众善之首也亨者嘉美之防也利者和合之义也贞者干事之用也   朱熹曰元者生物之始天地之徳莫先于此故于时为春于人则为仁而众善之长也亨者生物之通物至于此莫不嘉美故于时为夏于人则为礼而众美之防也利者生物之遂物各得其宜不相妨害故于时为秋于人则为义而得其分之和贞者生物之成实理具偹随在各足故于时为冬于人则为智而为众事之干干木之身而枝叶所依以立者也以仁为体则旡一物不在所爱之中故足以长人嘉其所防则旡不合礼使物各得其所利则义无不和贞固者知正之所在而固守之所谓知而弗去者也故足以为事之干非君子之至健无以行此故曰乾元亨利贞   臣按朱熹谓元者善之长以下四句説天徳之自然君子体仁足以长人以下四句说人事之当然干之文言虽通上下而言然其于人君之身尤切干有四徳以元为众善之首人君必体元之徳以君长乎人然后合干徳而尽君道焉有此众善于身而嘉其所防利宜于物正而又固焉故其于礼也旡所悖于义也无所乖于事也有其干何者而不出于众善之元乎是则礼也义也事也皆善也而元则为善之长焉夫人必偹众善之长然后能为众人之长上体夫天徳之元中体夫人心之仁四端万善皆在乎所体之中万姓兆民皆在乎所长之下则干之徳不在天而在君矣   九五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何谓也子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覩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程頥曰进位乎天位也圣人既得天位则利见在下大徳之人与共成天下之事天下固利见夫大徳之君也又曰人与圣人类也五以龙徳升尊位人之类莫不归仰况同徳乎上应于下下从于上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也流湿就燥从龙从虎皆以气类故圣人作而万物皆覩上既见下下亦见上物人也本乎天者如日月星辰本乎地者如虫兽草木隂阳各从其类人物莫不然也   朱熹曰刚健中正以居尊位如以圣人之徳居圣人之位故其象如此又曰作起也物犹人也覩释利见之意也本乎天者谓动物本乎地者谓植物物各从其类圣人人类之首也故兴起于上而人皆见之臣按干之六爻皆以龙为象盖龙之为物禀至阳之精神灵莫测变化旡穷故以象乾道之变化阳气之消息焉然是龙也始而潜继而见跃又进而为飞则当五位则是以圣人之徳居天子之位也易之六十四卦凡三百八十四爻皆莫有过于此爻者也是以自古称颂人君者必曰飞龙九五焉九五之象曰飞龙在天大人造也是言圣人有徳有位制礼作乐可以有为此其时也文言曰飞龙在天上治也是言圣人居上临下得时行道统治万民此其象也又曰飞龙在天乃位乎天徳是言圣人体元长人以天之徳居天之位此其事也夫干之六爻何者而非天徳乎而五为天位乃天徳之得位者焉然是天徳也非一端也天之徳即干之徳干之徳即圣人之徳故又赞之曰大哉干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朱熹曰刚以体言健兼用言中者其行无过不及正者其立不偏四者干之徳也纯者不杂于隂柔粹者不杂于邪恶盖刚健中正之至极而精者又纯粹之至极也由是以观干之为徳大矣备矣旡以加矣然此七徳者人君固当全备而无亏欠然就其中七者而言而此刚健中正四者尤为其要者也又就四者而言则刚健二者尤其要也又就二者而言则刚之为徳乃阳之本体干之大用而于君徳尤为至要者焉臣愿九五飞天之大人本乎刚以为徳有刚以为体则其为用也旡不健矣以刚为体以健为用事之行也必由乎中事之立也必本乎正心心在焉事事而思之极深研防而必求至乎精义入神之地则七徳备乎已而凡所谓元亨利贞之四徳修之而为徳行发之而为徳业何者而非干徳之流行者乎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徳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神乎   程頥曰大人与天地日月四时神合者合乎道也天地者道也神者造化之迹也圣人先于天而天同之后于天而能顺天者合于道而已合于道则人与神岂能违也   朱熹曰大人即释爻辞所利见之大人也有是徳而当其位乃可以当之人与天地神本无二理特蔽于有我之私是以梏于形体而不能相通大人旡私以道为体防何彼此先后之可言哉先天不违谓意之所为黙与道契后天奉天谓知理如是奉而行之臣按上天下地而圣人居乎其中日月之代眀四时之错行神之显微圣人无一而不与之合焉所谓合者岂区区然以效法比并之哉盖圣人居天位偹天徳心与天通道与天契一念合天何徃不济况地者天之对而日月为天地之精华四时为天地之运动神又天地之功用者哉其大者既合则其他无不合矣天既合矣是以心神运动天人合同视于无形聼于无声先天之意而有所为非有意于求天之从而天自不能以违我也承天之意与时偕行因其时序之常而制为时措之宜无非以奉乎天而已是则先于天而天不违我后乎天而我不逆天自非圣人徳合乎天何以能先后于天而相与之和同也哉然则未至于大人之地而居大人之位者何以致其力哉亦曰公而已矣朱子所谓蔽于有我之私梏于形体而不能相通则非公矣天者公而已圣人无私亦天也此其所以与天合与既公矣又何加焉曰敬既敬矣又何加焉曰勤公以主之敬以持之勤以行之则吾心与天心合而不梏于形体之私而与之相通矣故易之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自强不息勤之谓也   观之彖曰大观在上顺而防中正以观天下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下观而化也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程頥曰五居尊位以刚阳中正之徳为下所观其徳甚大故曰大观在上下坤而上巽是能顺而巽也五居中正以巽顺中正之徳为观于天下也为观之道严敬如始盥之时则下民至诚瞻仰而从化也不荐谓不使诚意少散也天道至神故曰神道观天之运行四时旡所差忒则见其神妙圣人见天道之神体神道以设教故天下莫不服也夫天道至神故运行四时化育万物旡有差忒至神之道莫可名言唯圣人黙契体其妙用设为政教故天下之人涵泳其徳而不知其功鼓舞其化而莫测其用自然仰观而戴服故曰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臣按易所谓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盖以圣人之政敎必体天道之妙用而施之于民亦如天之运行四时旡有差忒神而而莫可名言尔后世虚诞之君谀佞之臣故为怪诞虚幻之事托神以惑愚民而谓之曰此圣人以神道设教也乃至假河图洛书以文其奸呜呼臣之诞将以求富贵虽欺诳其君而不顾也君之诞将以求福夀虽矫诬天帝而不忌也吁君固不可欺也天其可诬乎   贲之彖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程頥曰天文天之理也人文人之道也天文谓日月星辰之错列寒暑隂阳之代变观其运行以察其四时之迁改也人文天理之伦序观人文以教化天下天下成其礼俗乃圣人用贲之道也   胡允曰圣人南靣而立视昏旦之星日月之次以知四时寒暑之变观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文则导以礼乐风以诗书彰以车服辨以采章而化成于天下   臣按先儒言化谓旧者化新成谓乆而成俗夫人君之为治期于化成天下必欲旧染之俗皆变而新已化之俗皆成而乆其道何由亦惟用乎人文而已盖盈天地间皆人也人人皆有彜伦次序尊卑上下亲疎逺近等级分明名分整比情意周流灿然文采有可观者是谓之人文因其人有是文为之品节焉为之制度焉为之威仪焉为之采章焉为之典礼焉为之车服焉为之经籍焉为之声音文字焉以是而化天下之人则使之皆成夫文明之俗圣人用贲之道如此岂非为治之要道哉   恒之彖曰恒亨旡咎利贞乆于其道也天地之道恒乆而不已也利有攸往终则有始也日月得天而能乆照四时变化而能乆成圣人乆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程頥曰恒之道可致亨而无过咎但所恒宜得其正失正则非可恒之道也故曰乆于其道其道可恒之正道也天地之所以不已盖有恒乆之道人能恒于可恒之道则合天地之理也天地之理未有不动而能恒者也动则终而复始所以恒而不穷凡天地所生之物虽山岳之坚厚未有能不变者也故恒非一定之谓也一定则不能恒矣唯随时变易乃常道也故云利有攸往明理之如是惧人之泥于常也日月得天以下极言常理日月隂阳之精气耳唯其顺天之道往来盈缩故能乆照而不已得天顺天理也四时隂阳之气耳往来变化生成万物亦以得天故长乆不已圣人以常乆之道行之有常而天下化之以成美俗也观其所恒谓观日月之乆照四时之乆成圣人之道所以能常乆之理观此则天地万物之情理可见矣天地常乆之道天下常乆之理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朱熹曰恒固能亨且无咎矣然必利于正乃为乆于其道不正则乆非其道矣天地之道所以长乆亦以正而已矣乆于其道终也利有攸往始也动静相生循环之理然必静为主也   臣按为治之道贵乎能恒恒则能乆乆则可大彼朝令而夕改嵗异而月不同者必不能待夫必世之乆而致治具之周备仁恩之洽浃也   大传曰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   朱熹曰成位谓成人之位其中谓天地之中至此则体道之极功圣人之能事可以与天地参矣又曰易简理得是浄浄洁洁旡许多劳扰委曲张子所谓尽人道并立乎天地以成三才则尽人道非圣人不能也   臣按干知大始坤作成物干以易知坤以简能是天地之理不外乎易简而已圣人中立两间以其一心之易简而合乎天地之易简行其所无事而顺乎自然之理由一身而一家由一家而一国由一国而之天下凡有所修为举措莫非易知易从之事可乆可大之业而所谓暗昩倾险劳扰繁杂者无有焉如此则与天地同体而天下之理皆得于我矣上焉而天天之理以易下焉而地地之理以简中焉而人人之理兼天地之简易而有之然人皆有是理而不能得贤人虽得是理而不能尽得天下之理而尽之者其圣人乎惟其尽得是理所以成位乎天地之中而与天地参而为三与   显诸仁藏诸用皷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盛徳大业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徳   程頥曰运行之迹生育之功显诸仁也神妙无方变化无迹藏诸用也天地不与圣人同忧天地不宰圣人有心也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天地圣人之盛徳大业可谓至矣富有溥愽也日新旡穷也   朱熹曰显自内而外也仁谓造化之功徳之发也藏自外而内也用谓机缄之妙业之本也张子曰富有者大而旡外日新者乆而旡穷   臣按真徳秀谓此章虽言易之理然易也天地也圣人也一而已矣生物旡穷天地之大业也运行不息天地之盛徳也功及万世圣人之大业也终始日新圣人之盛徳也吁非富有不可以言大业使凡天地之间有一物之或遗有一处之不到非富有也有而不富谓之非业固不可谓之大业则未也非日新不可以言盛徳使凡宇宙之内有一息之或间有一隙之暂已非日新也新而不日谓之非徳固不可谓之盛徳则未也有志于二帝三王之盛雍熈防和之治者尚当体有心之圣人而法无心之天地以成其盛徳大业也哉   以上圣神功化之极【上之上】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七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成功化   圣神功化之极【上之下】   尧典曰若【发语辞】稽【考也】古帝尧曰放【至也】勲【功也】钦【恭敬】眀【通明】文【文章】思【意思】安安【无所勉强】允【信也】恭克【能也】让光【显也】被【及也】四表【外也】格【至也】于上下【上天下地】   朱熹曰放勲言尧之功大而无所不至也常人有强为恭而不实欲为让而不能惟尧性之是以信恭而能让也上天下地也尧徳之盛如此故其所及之逺如此也书叙帝王之徳莫盛于尧而其赞尧之徳莫偹于此且又首以钦之一字为言此书中开卷第一义也   金履祥曰放勲二字本史官称尧之语后世因以为尧称焉   克明【明之也】俊【大也】徳以亲九族【髙祖至孙】九族既睦平【均也】章【明也】百姓【畿内民庶】百姓昭明【皆能自明其徳】恊和万邦【天下诸侯之国】黎【黒也】民于【叹美辞】变【变恶为善】时【是也】雍【和也】   朱熹曰尧之大徳上文所称是也言尧推其徳自身而家而国而天下所谓放勲者也   金履祥曰上文纪圣徳之盛此章纪治化之序圣人治天下其机有二一则盛徳发越自然成化一则布徳施化推而广之也   臣按真氏谓尧典为大学之宗祖既载此于衍义之首篇矣而臣于此又载之于治国平天下之末者盖载之于前以见帝王为治之序载之于后以见帝王治化之成盖盛徳发越而至于光四表格上下圣徳推行而至于黎民于变时雍治化至此可谓成矣吁尧之为帝万世帝王之宗虞之为书万世经典之首论君徳而至于尧之钦明文思安安论治道而至于唐之黎民于变时雍所谓圣神功化之极兹其标凖与   大禹谟益曰都帝徳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顾也】命奄【尽也】有四海为天下君   朱熹曰广者大而无外运者行而不息大而能运则变化不测故自其大而化之而言则谓之圣自其圣而不可知而言则谓之神自其威之可畏而言则谓之武自其英华发外而言则谓之文   臣按自古称帝王者必曰五帝而孔子删书特始尧典者盖帝尧五帝之盛帝也其所以为皇天眷命奄有四海以为天下之君者以其有广运之徳焉推原其所自盖自钦明中来也盖钦则敬主乎中而万变莫能逾明则光烛乎外而万物莫能蔽是故修己以安百姓继照以临四方四表之大无处而不通万世之逺无时而或息此其徳之所以广运而上足以膺天命下足以统人羣而为万代之盛帝也与   伊训曰呜呼古有夏先后方懋厥徳防有天灾山川神亦莫不宁暨鸟兽鱼鼈咸若   蔡沈曰殷监不逺在夏后之世商之所宜监者莫近于夏故首以夏事告之也   陈雅言曰人君者天地神万物之主也古有夏先后懋敬其徳谓之方者日新不已之意所谓致中和也于是天道顺山川宁而神安所谓天地位也微而羽毛鳞甲之生亦莫不各遂其性所谓万物育也臣按此伊尹言烈祖之成徳以训于太甲者也太甲汤之孙也伊尹欲以其祖成汤之成徳以告太甲而必先言夏后之世诗所谓殷监不逺是也盖人君为治不难于得民而难于得天茍不得天则天灾时至百物不成山川神无以供其粢盛而不得其宁鸟兽鱼鼈不得遂其生育而有所不顺此人君之为治所以必贵乎懋其徳也徳而懋焉则勉勉而不怠懋徳而方焉则进进而不已允若是则隂阳顺序灾害不生物无疵厉流峙之山川幽明之神陆产之鸟兽水产之鱼鼈无一而不各止其所焉治效而至于此岂非功化之成也哉   洪范初一曰五行【水火木金土】次二曰敬用五事【貌言视聼思】次三曰农用八政【食货祀司空司徒司冦宾师】次四曰协用五纪【嵗月日星辰厯数】次五曰建用皇极次六曰乂用三徳【正直刚克柔克】次七曰明用稽疑【霁蒙驿克贞悔】次八曰念用庶徴【旸燠寒风时】次九曰向用五福【夀富康寕攸好徳考终命】威用六极【凶短折疾忧贫恶弱】   蔡沈曰此九畴之纲也在天惟五行在人惟五事以五事叅五行天人合矣八政者人之所以因乎天五纪者天之所以示乎人皇极者君之所以建极也三徳者治之所以应变也稽疑者以人而听于天也庶徴者推天而徴之人也福极者人感而天应也五事曰敬所以诚身也八政曰农所以厚生也五纪曰协所以合天也皇极曰建所以立极也三徳曰乂所以治民也稽疑曰明所以辨惑也庶徴曰念所以省騐也五福曰向所以劝也六极曰威所以惩也五行不言用无适而非用也皇极不言数非可以数明也本之以五行敬之以五事厚之以八政协之以五纪皇极之所以建也乂之以三徳眀之以稽疑騐之以庶徴劝惩之以福极皇极之所以行也人君治天下之法是孰有加于此哉   臣按眞氏谓洪范九畴六十有五字耳而天道人事无不该焉原其本皆自人君一身始此武王之问箕子之言所以为万世蓍也臣窃以为非独可以为万世蓍其实万世之法令格式焉治世之大经大法不出此矣为学而究乎此则能通贯天人之理为治而原乎此则能和同天人之际洪范者天人之学也学而至于贯通天人在学者则为学问之极功治而至于和同天人在人君则为圣神之能事   五皇极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   蔡沈曰皇君建立也极犹北极之极至极之义标凖之名中立而四方之所取正焉者也言人君当尽人伦之至以至一事一物之接一言一动之发无不极其义理之当然而无一毫过不及之差则极建矣极者福之本福者极之效极之所建福之所集也人君集福于上非厚其身而已用敷其福以与庶民使人人观感而化所谓敷锡也   金履祥曰其有极指人君所有之标凖也   臣按皇建一畴洪范九畴之枢纽也人君尽五伦之道而立为天下之标凖使四方万姓皆于此而取则焉所谓极也然其所以建立之于上者岂人君之所独有哉盖天下人人所有者也人人有之而不能自立必待帝王者出下布五行上恊五纪端五事于上而威仪言辞皆可以为民之标表脩八政于下而法度政事皆可以为民之凖的则民所有之极于是乎建矣且人君居五位之尊而尽五伦之至而为斯民之极则在君者夀富康宁攸好徳考终命矣人君不徒有是福于己而又敷布之以锡于天下之众民使之皆富皆夀皆康宁皆考终命皆攸好徳焉夫然则在民所有之极莫不于是而皆有以建立在君所集之福莫不于是而皆得以享受呜呼为治而至于万方亿兆皆享太平之福何莫而非自人君一身建极始哉圣祖条成大诰有曰为民造福盖有得于洪范敛福锡民之意于数千载之下宜其一世民物夀考康宁惇徳好义家家有葢藏之积人人遂首丘之愿有以也夫圣子神孙所当承家学衍世泽以福天下之人民使之百世如一日焉则斯世斯民其受福也无穷尽矣   无偏【不中也】无陂【不平也】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不公也】王道荡荡【广逺也】无党无偏王道平平【平易也】无反【倍常也】无侧【不正也】王道正直【不偏邪也】防其有极归其有极   蔡沈曰偏陂好恶己私之生于心也偏党反侧己私之见于事也王之义王之道王之路皇极之所由行也荡荡平平正直皇极正大之体也遵义遵道遵路防其极也荡荡平平正直归其极也防者合而来也归者来而至也   朱熹曰无有作好无有作恶谓好所当好恶所当恶不可作为也   臣按先儒谓二有极字与章首皇建其有极之有极相应盖是福君臣同有君之所建者即民之所有而民之所以防而归之者虽君所建亦己之所有者也可见天理人伦原于帝防之衷具于秉彜之性人人所有也而不能以皆中正必待人君之立为标凖俾天下之人皆于是乎取则然君于此岂求之于外哉亦即吾身之所有者而建立之耳君有是极民亦有是极君之所建者民之所有也民之所以防而归者君之所有也君臣上下各尽其人伦之常无太过焉无不及焉孟子所谓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者此也居五位之尊当建极之任者要必正身脩徳惇典庸礼即其所有者而建立之以为之标凖使夫四方万国咸防而归之如众星之拱北极焉   春秋隠公元年公羊传曰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何休曰统始也总系之辞夫王者始受命改制布政施教于天下自公侯至于庶人自山川至于草木昆虫莫不一一系于正月故云政敎之始   臣按统者所以统天下之不一也天下咸统于一王而奉其正朔朝觐防同之毕赴讴歌讼狱之皆归国不敢异政家不敢异俗车必同轨书必同文是则所谓大一统之治也春秋每年必书春王正月公羊氏曰大一统也何氏谓自公侯以至于庶人自山川以至于草木昆虫莫不一一系于正月故云政教之始夫事必谨始然后有终春秋所书所以谨始而此载公羊氏之説于成功化之末者欲其有终也   礼运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防有所长矜【与鳏同】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孔頴达曰此先明五帝时也   陈澔曰天下为公言不以天下之大自私也当时之人所讲习者诚信所修为者和睦是以亲其亲以及人之亲子其子以及人之子使老者壮者防者各得其所困穷之民无不有以养之男则各有士农工商之职分女则得归于良奥之家财货民生所资以为用者若弃捐于地而不以时收贮则废壊而无用所以恶其弃于地也今但得有能收贮以资世用足矣不必其擅利而私藏于己也世间之事未有不劳力而能成者但人情多诈共事则欲逸已以劳人不肯尽力此所以恶其不出于身也今但得各竭其力以共成天下之事足矣不必其用力而独营已事也风俗如此是以奸邪之谋闭塞而不兴盗窃乱贼之事絶灭而不起暮夜无虞外户可以不闭岂非公道大同之世乎   臣按此礼运载孔子之言説者不以为然然其所谓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老有所终壮有所用防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凡若此者非但五帝时为然凡夫为治皆不可不然也夫然则普天之下亿兆之众人人各止其所而无一人之或失其所矣为治而至于使天下之人无一人之不得其所由一人积而至于亿兆人人人皆然而在在无不然岂非大同之世乎昔孔子生春秋之世而不得位尚且有志于上古大道之行而期于大同之世矧夫居天位有可为之势辅明君有可为之时而不思所以复古乎   四体【四肢也】既正肤【革外薄皮】革【肤内厚皮】充盈人之肥也父子笃兄弟睦夫妇和家之肥也大臣法小臣防官职相序君臣相正国之肥也天子以徳为车以乐为御诸侯以礼相与大夫以法相序士以信相考百姓以睦相守天下之肥也是谓大顺   吴澂曰上文以身之肥譬两间之顺故先言此以足上文取譬之説然后广言家国天下之顺以实所譬也然不曰家之顺国之顺天下之顺而曰家之肥国之肥天下之肥者因上文以肥譬顺而言也父慈子孝而其情厚兄友弟恭而其情亲夫义妇聼而其情不暌乖此一家之顺大臣有持循小臣有分辨设官以治职分职以居官不相紊乱君以礼使臣臣以忠事君非相为赐此一国之顺天子有徳以安民之居如车之承载有乐以和民之心如御之调适诸侯邦交互相施报大夫言行俱有律度庶士忠顺各无欺伪百姓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此天下之顺臣按先儒谓此乃是圣学之极功成已成物合内外之道大学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之事也故谓之大顺人君为治使夫内而一家外而一国又逺而天下皆如一人之身四体顺正肤革充盈九窍百骸肢节筋骨气充于中体全于外睟然有温润之泽胖然有舒泰之容治天下而至于此岂非大顺之世乎世而至于大顺则生有所养而不至于冻馁死有所送而不至于暴露非但生人得其所幽而神眀亦皆得以享祀于冥冥之中矣   故天不爱其道地不爱其寳人不爱其情故天降膏露【露之泽浓如膏】地出醴泉【泉之味甘如醴】山出器车【山木自成车材】河出马图鳯凰麒麟皆在郊棷【当作薮】龙在宫沼其余鸟兽之卵胎皆可俯而闚也则是无故先王能修礼以达义体信以达顺故此顺之实也   程頥曰君子修己以敬笃恭而天下平惟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而四灵毕至矣此体信达顺之道   朱熹曰信是实理顺是和气体信是致中达顺是致和实体此道于身则自然发而中节推之天下而无所不通也   吴澂曰大顺之应如此亦无他故而使之然葢由先王能修治其礼而达之于礼之义以教天下之人体实理于心而达之于一家之顺充而为国家天下之顺之故也遂至天地人物同一大顺焉夫顺理渊防初无形像今两间嘉瑞昭然显著此顺之实迹可见者故曰此顺之实也   臣按天人之际微矣人君修徳所以尽乎人道也而天道往往应之葢天以是理赋之人人受是理于天天人之分殊而其理一是故在人之理即在天之理人尽人之道则天道即此而在人道尽而天道亦尽矣理尽于下则气应于上随其所感而证应随之所谓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而四灵毕至矣此体信达顺之道者也是以人君为治所以贵乎能修礼以达义礼者敬而已矣主敬以修礼达之于天下使其皆知其所当为者而为之则义达矣人人皆主敬以行礼则虚伪之气不作而惟信实之道是体而是行由是协气嘉生熏为太和而至顺之气充塞于两间矣动物者得气之最先故古人以四灵物至为善治之应夫人君致治而得四灵之毕至岂非体信达顺之极功而何哉   乐记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偹矣   刘彜曰节其心使之行而无过不及和其声使之言而无乖戾为之政以率其怠倦而使礼乐之教行为之刑以防其恣肆而使礼乐无敢废然后礼乐刑政四者通行于天下而民无悖违之者则王天下者之治道偹矣   臣按礼乐政刑四者王道之治具也谓之四达者东西南北无往而不通也王者之为治能使礼修而乐和而又有政以行之政有不及而又有刑以辅之则凡普天之下率土之滨莫敢有越礼弃乐干政犯刑者矣王者之道岂非完具大偹乎人君以此四者以为治于天下不徒有出治之本而又有为治之具不徒有为治之具而又有为治之法本末兼该始终相成此所以为王者之道行之天下万世而无弊也与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朱熹曰唯犹独也则犹凖也荡荡广逺之称也言物之髙大莫有过于天者而独尧之徳能与之凖故其徳之广逺亦如天之不可以言语形容也成功事业也焕光明之貌文章礼乐法度也尧之徳不可名其可见者此尔   尹焞曰天道之大无为而成唯尧则之以治天下故民无得而名焉所可名者其功业文章巍然焕然而已   臣按自开辟以来之君以尧为称首其功业文章巍然其髙大焕然其光明万世帝王所当法则者也葢帝尧继天之统故凖天以为治帝王承尧之后当凖尧以为法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朱熹曰王者谓圣人受命而兴也三十年为一世仁谓教化浃也程子曰周自文武至于成王而后礼乐兴即其效也   或问三年必世迟速不同何也程頥曰三年有成谓法度纪纲有成而化行也渐民以仁摩民以义使之浃于肌肤沦于骨髓而礼乐可兴所谓仁也此非积乆何以能致   张栻曰使民皆由于仁非仁心涵养之深仁政熏陶之乆莫能然也此则非善人所能矣   臣按仁者人心之徳人人有也人人有此仁而莫不皆有恻隠慈爱之心然为利欲所昏蔽而丧不忍之心者多矣是以相争相夺相弃相杀而为不仁之事不自知也惟圣人者出以仁心煦妪之以仁政率诱之而不仁者又为之禁戒是以一世之人莫不相亲爱相赒恤而兴夫仁慈忠恕之风以至于沦肌肤入骨髓若大若小若逺若近若亲若疎生者相卫防死者相怜惜无一地之无仁无一人之不仁无一事之非仁若是者岂一朝一夕之故哉非积乆而至于数十百年不可也夫有作者于前斯有述者于后无作者以兴之则其本不立无述者以续之则其事不延要必作者有恒心述者有孝念然后有以成必世之仁是故有尧而无舜不能也有文武而无成康不能也故欲成必世仁厚之俗必须有继世仁厚之君此自古人君庙号皆必以孝为称而以善继述为孝道之达者此也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朱熹曰脩己以敬夫子之言至矣尽矣而子路少之故再以其充积之盛自然及物者告之无他道也人者对己之称百姓则尽乎人矣尧舜犹病言不可以有加于此以抑子路使反求诸近也盖圣人之心无穷世虽极治然岂能必知四海之内果无一物不得其所哉故尧舜犹以安百姓为病若曰吾治己足则非所以为圣人矣   臣按已者我之一身也人者对己之称则与我为二矣至于百姓则人非一人凡盈天地间具人形骸者皆是也君子所修者一己耳以一己而杂乎百姓之中防乎防者也以我一己之修而致天下百姓皆安我何苦欲肆一己之欲而为百姓之害而不求所以安之哉是以古之帝王为百姓故孜孜然以修身而其所以修身者兢兢然以持敬也尧舜之治至于黎民时雍万邦咸宁而其心犹以为病后世人主宫闱之中且有怨女辇毂之下率多丐夫房闼之外已有呻吟之声左右之间每形怨恨之语方且受谀词以为太平盛治哆然以张大欣然以庆幸自以为唐虞三代不是过也是何人品髙下之悬絶而所见之不同如此哉盖圣不自圣愚者不自知其愚也是故人君为治必须至于天下之大万民之众百世之逺无一人一物一处之不得其安然后可以为功化之极   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朱熹曰无为而治者圣人徳盛而民化不待其有所作为也独称舜者绍尧之后而又得人以任众职故尤不见其有为之迹也恭己者圣人敬徳之容既无所为则人之所见如此而已   或问恭己为圣人敬徳之容以书传考之舜之为治朝觐廵狩封山濬川举元凯诛四凶非无事也此其曰无为而治者何也朱熹曰即书而考之舜之所以为治之迹皆在摄政二十八载之间及践天子之位则书之所载不过命九官十二牧而已其后无他事也因其时之无事而又恭己以临之是以其治益乆长而不替若后世之君当无事之时而不知恭己之道则必怠惰肆放宴安酖毒其所谓无事者乃所以为祸乱多事之媒矣又如老氏有所谓无为者亦是简忽圣人无为却是付之当然之理如恭己正南面这是甚麽様本领岂可与老氏同日而语哉   臣按自古称帝王之盛者必曰尧舜尧之徳不可名所可见者成功文章而已舜之治无所为所可见者恭己南面而已尧授舜以天下非徒传之以位而实传之以心何心哉敬而已敬而着于容是之谓恭舜之恭己即尧之允恭也舜受尧之传以此恭己之容而正夫南面之位尧之成功已巍然矣尧之文章已焕然矣尚何事作为哉于是而更有所为则是作聪眀也舜岂为是哉后世人主不务恭已而但欲无为则是怠惰恣肆而已矣岂其无事可为哉事有可为而不肯为以致废弛败坏而不可救药隳祖宗之成功壊国家之善治贻生民之隠祸是狥虚名而自诏伊戚也呜呼可不戒哉   以上圣神功化之极【上之下】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成功化   圣神功化之极【中】   大学之道在明明徳在新民在止于至善   朱熹曰大学者大人之学也明明之也明徳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但为气禀所拘人欲所蔽则有时而昏然其本体之眀则有未尝息者故学者当因其所发而遂明之以复其初也新者革其旧之谓也言既自眀其明徳又当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其旧染之污也止者必至于是而不迁之意至善则事理当然之极也言明明德新民皆当止于至善之地而不迁葢必其有以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也此三者大学之纲领也   或问于朱熹曰所谓在明明徳在新民在止于至善者亦可得而闻其説之详乎曰天道流行发育万物其所以为造化者隂阳五行而已而所谓隂阳五行者又必有是理而后有是气及其生物则又必因是气之聚而后有是形故人物之生必得是理然后有以为健顺仁义礼智之性必得是气然后有以为魂魄五脏百骸之身周子所谓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者正谓是也然以其理而言之则万物一原固无人物贵贱之殊以其气而言之则得其正且通者为人得其偏且塞者为物是以或贵或贱而不能齐也彼贱而为物者既梏于形气之偏塞而无以充其本体之全矣唯人之生乃得其气之正且通者而其性为最贵故其方寸之间虚灵洞彻万理咸偹盖其所以异于禽兽者正在于此而其所以可为尧舜而能参天地以赞化育者亦不外焉是则所谓明徳者也然其通也或不能无清浊之异其正也或不能无美恶之殊故其所赋之质清者智而浊者愚美者贤而恶者不肖又有不能同者必其上智大贤之资乃能全其本体而无少不明其有不及乎此则其所谓明徳者已不能无蔽而失其全矣况乎又以气质有蔽之心接乎事物无穷之变则其目之欲色耳之欲声口之欲味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佚所以害乎其徳者又岂可胜言也哉二者相因反覆深固是以此徳之明日益昏昧而此心之灵其所知者不过情欲利害之私而已是则虽曰有人之形而实何以逺于禽兽虽曰可以为尧舜而参天地而亦不能有以自充矣然而本明之体得之于天终有不可得而昧者是以虽其昏蔽之极而介然之顷一有觉焉则即此空隙之中而其本体已洞然矣是以圣人施教既已养之于小学之中而复开之以大学之道其必先之以致知格物之説者所以使之即其所养之中而因其所发以启其明之之端也继之以诚意正心修身之目者则又所以使之因其已明之端而反之于身以致其明之之实也夫既有以启其明之之端而又有以致其明之之实则吾之所得于天而未尝不明者岂不超然无有气质物欲之累而复得其本体之全哉是则所谓明明徳者而非有所作为于性分之外也然其所谓明徳者又人人之所同得而非有我之得私也向者俱为物欲之所蔽则其贤愚之分固无以大相逺者今吾既幸有以自明矣则视彼众人之同得乎此而不能自明者方且甘心迷惑没溺于卑汚茍贱之中而不自知也岂不为之恻然而思有以救之哉故必推吾之所以明者以及之始于齐家中于治国而终及于平天下使彼有是明徳而不能自明者亦皆有以自明而去其旧染之污焉是则所谓新民者而亦非有所付畀増益之也然徳之在己而当明与其在民而当新者则又皆非人力之所为而吾之所以明而新之者又非可以私意茍且为也是其所以得之于天而见于日用之间者固已莫不各有其本然一定之则程子所谓以其义理精防之极有不可得名者故姑以至善目之而传所谓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与人交之信乃其目之大者也众人之心固莫不有是而或不能知学者虽或知之而亦鲜能必至于是而不去此为大学之敎者所以虑其礼虽粗复而有不纯已虽粗克而有不尽且将无以尽夫修己治人之道必指是而言为明徳新民之标的也欲明徳而新民者诚能求必至是而不容其少有过不及之差焉则其所以去人欲而复天理者无毫髪之遗恨矣大抵大学一篇之指总而言之不出乎八事而八事之要縂而言之又不出乎此三者此愚所以断然以为大学之纲领而无疑也然自孟子没而道学不得其传世之君子各以其意之所便者为学于是乃有不务明其明徳而徒以政敎法度为足以新民者又有爱身独善自谓足以明其明徳而不屑乎新民者又有畧知二者之当务顾乃安于小成狃于近利而不求止于至善之所在者是皆不考乎此篇之过其能成已成物而不谬者鲜矣   臣按大学经之全章真徳秀既已备载于前编矣而臣复节其辞载于崇敎化条而此于成功化下又载焉所以原始而要终也盖明明徳而不止于至善则是安于小成新民不止于至善则是狃于近利明徳新民皆止于至善之地而不迁有以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则大学之道尽善尽美全体以立大用以行圣神功化于是乎极矣   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朱熹曰明明徳于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心者身之所主也诚实也意者心之所发也实其心之所发欲其必自慊而无自欺也致推极也知犹识也推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也格至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此八者大学之条目也   或问于朱熹曰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何也曰此言大学之序其详如此盖纲领之条目也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者明明徳之事也齐家治国平天下者新民之事也格物致知所以求知至善之所在自诚意以至于平天下所以求得夫至善而止之也所谓明明徳于天下者自明其明徳而推以新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人皆有以明其明徳则各诚其意各正其心各脩其身各亲其亲各长其长而天下无不平矣然天下之本在国故欲平天下者必先有以治其国国之本在家故欲治其国者必先有以齐其家家之本在身故欲齐其家者必先有以脩其身至于身之主则心也一有不得其本然之正则身无所主虽欲勉强以脩之亦不可得而脩矣故欲脩身者必先有以正其心而心之发则意也一有私欲杂乎其中而为善去恶或有未实则心为所累虽欲勉强以正之亦不可得而正矣故欲正其心者必先有以诚其意若夫知则心之神明妙众理而宰万物者也人莫不有而或不能使其表里洞然无所不尽则隠微之间真妄错杂虽强勉以诚之亦不可得而诚矣故欲诚意者必先有以致其知致者推致之谓如防致乎哀之致言推之而至于尽也至于天下之物则必各有所以然之故与其所当然之则所谓理也人莫不知而或不能使其精粗隠显究极无余则理所未穷知必有蔽虽欲勉强以致之亦不可得而致矣故致知之道在乎即事观理以格夫物格者极至之谓如格于文祖之格言穷之而至其极也此大学之条目圣贤相传所以教人为学之次第至为纎悉然汉魏以来诸儒之论未闻有及之者至唐韩子乃能援以为说而见于原道之篇则庶几其有闻矣然其言极于正心诚意而无曰致知格物云者则是不探其端而骤语其次亦未免于择焉不精语焉不详之病矣何乃以是而议荀杨哉   或又问之曰物格而后知至至于治国而后天下平何也曰此覆説上文之意也物格者事物之理各有以诣其极而无余之谓也理之在物者既诣其极而无余则知之在我者亦随所诣而无不尽矣知无不尽则心之所发能一于理而无自欺矣意不自欺则心之本体物不能动而无不正矣心得其正则身之所处不至陷于所偏而无不脩身无不脩则推之天下国家亦举而措之耳岂外此而求之智谋功利之末哉   或又问之曰篇首之言明明徳以新民为对则固専以自明为言矣后段于平天下者复以明明徳言之则似新民之事亦在其中何其言之不一而辨之不明邪曰篇首三言者大学之纲领也而以其宾主对待先后次第言之则明明徳者又三言之纲领也至此后段然后极其体用之全而一言以举之以见夫天下虽大而吾心之体无不该事物虽多而吾心之用无不贯盖必析之有以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有以尽其大而无余此又言之序也   臣按宋儒朱熹既着为大学章句又设为或人之问而发明旨趣书成录以进于其君且曰大学经文前章畧提纲领后章细分条目钜细相涵首尾相应极为详偹必先读经文使之习熟而纲领条目罗列胸中如指诸掌然后增考传文随事体察而实致其力使吾所以明徳而新民者无不止于至善而天下之人皆有以见其意诚心正身脩家齐国治天下平之效则大学之道不在于书而在于我矣朱熹以此进于其君期于使天下之人皆有以见意诚心正身脩家齐国治天下平之效谓之效者用之而验也臣谨録其言而缀于其所著书之末盖期世之为治者必推其效至于天下之平而后已允若兹斯为圣神功化之极伏惟圣明深加之意则朱熹所以告其君者所谓大学之道不在书而在我在当时则为虚文在今日则有实用矣臣不胜惓惓   诗云于戏前王不防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防也   朱熹曰诗周颂烈文之篇于戯叹辞前王谓文武也君子谓其后贤后王小人谓后民也此言前王所以新民者止于至善能使天下后世无一物不得其所所以既没世而人思慕之愈乆而不防也又曰没世而不能如尧舜文武之徳万世尊仰之岂不是贤其贤如周后稷之徳子孙宗之以为先祖之所自出岂不是亲其亲   或问于朱熹曰引烈文之诗而言前王之没世不防何也曰贤其贤者闻而知之仰其徳业之盛亲其亲者子孙保之思其覆育之恩也乐其乐者含哺鼓腹而安其乐也利其利者畊田凿井而享其利也此皆先王盛徳至善之余泽故虽已没世而人犹思之愈乆而不能防也   臣按明徳新民能使人没世而不能忘之如此是则其治化之所及者又不止在当世而已也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朱熹曰老者所谓老吾老也兴谓有所感发而兴起也孤者防而无父之称絜度也矩所以为方也言此三者上行下效防于影响所谓家齐而国治也亦可以见人心之所同而不可使有一夫之不获矣是以君子必当因其所同推以度物使彼我之间各得分愿则上下四旁均齐方正而天下平矣   或问于朱熹曰上章论齐家治国之道既以孝弟慈为言矣此论治国平天下之道而复以是为言何也曰三者人道之大端众心之所同得者也自家以及国自国以及天下虽有大小之殊然其道不过如此而已但前章専以己推而人化为言此章又申言之以见人心之所同而不能己者如此是以君子不唯有以化之而又有以处之也盖人之所以为心者虽其未尝不同然贵贱殊势贤愚异禀茍非在上之君子眞知实蹈有以倡之则下之有是心者亦无所感而兴起矣幸其有以倡焉而兴起矣然上之人乃或不能察彼之心而失其所以处之之道则彼其所兴起者或不得遂而反有不均之叹是以君子察其心之所同而得夫絜矩之道然后有以处此而遂其兴起之善端也曰何以言絜之为度也曰此庄子所谓絜之百围贾子所谓度长絜大者也前此诸儒盖莫之省而强训以挈殊无意谓先友太史范公乃独推此以言之而后其理可得而通也盖絜度也矩所以为方也以己之心度人之心知人之所恶者不异乎已则不敢以己之所恶者施之于人使吾之身一处乎此则上下四方物我之际各得其分不相侵越而各就其中挍其所占之地则其广狭长短又皆均平如一截然方正而无有余不足之处是则所谓絜矩者也夫为天下国家而所以处心制事者一出乎此则天地之间将无一物不得其所而凡天下之欲为孝弟不倍者皆得以自尽其心而无不均之叹矣天下其有不平者乎然君子之所以有此亦岂自外至而强为之哉亦曰格物致知故有以通天下之志而知千万人之心即一人之心意诚心正故有以胜一己之私而能以一人之心为千万人之心其如此而已矣一有私意存乎其间则一膜之外便为胡越虽欲絜矩亦将有所隔碍而不能通矣   臣按平天下之道不外乎化之处之二者而已葢人君以一人之身而临天下之大地非一方不能处处而亲履之也人非一人不能人人而亲谕之也必欲治而平之岂能一一周而徧之哉夫我有此本然之性而人亦莫不有此本然之性我尽我本然之性使之观感兴起而莫不尽其本然之性皆如我性之本然者焉是则所谓化之也夫我有此当然之理而彼亦莫不有此当然之理我以当然之理推之以量度处置使彼各得其当然之理皆如我理之当然者焉是则所谓处之也盖化之以吾身处之各以其人之身其人所有之理即吾所有之理是理也具于心而为性人人皆同以吾之心感人之心上行下效各欲以自尽以己之心度人之心彼此相方各得其分愿矣必使物我之间上下四傍不相侵越前后左右不相违背面面得其所处之方人人得其所有之分概而视之累而观之皆截然方正无髙低广狭长短不均之处是则所谓絜矩也以絜矩之心行絜矩之政天下之大将无一人不得其分无一事不得其理无一地之不从其化人人亲其亲长其长恤其孤由家而国国无不然由国而天下天下无不然所谓王道平平王道荡荡王道正直端有在于斯矣   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   朱熹曰此覆解上文絜矩二字之义如不欲上之无礼于我则必以此度下之心而亦不敢以此无礼使之不欲下之不忠于我则必以此度上之心而亦不敢以此不忠事之至于前后左右无不皆然则身之所处上下四傍长短广狭彼此如一而无不方矣彼同有是心而兴起焉者又岂有一夫之不获哉所操者约而所及者广此平天下之要道也故章内之意皆自此而推之   臣按先儒金履祥有曰大学传之十章释治国平天下者也天下至广也天下之人至众也孰为经制之本孰为统驭之略传不一言焉而惟谆谆以絜矩之义反覆言之盖天下虽大亿兆虽众然皆一人之积耳夫干始坤生塞体帅性而为人人情固不相逺也平天下者惟以一人之心体天下之心以天下人之心为一人之心推而度之概而取之则各得其所而天下平矣此絜矩所以为平天下之要道也大学传之十章反覆推明固不一节要其旨意不过一纲二目而已一纲即絜矩也二目即财利也君子小人也目虽有二其因一耳盖所谓絜矩者固欲以公天下之好恶然天下之所同好者财利也公其利以利天下者君子也利其利以害天下者小人也是又民心之所同好同恶也是故十章之传第一节以起絜矩之道第二节以解絜矩之义第三节眀絜矩之得也第四节眀不絜矩之失也第五节则总得失之説以结之第六节承得众之説以眀有财之本絜矩之效也第七节因有财之説以眀内末之非不絜矩之戒也第八节并论财民聚散之效第九节独指货悖出入之应皆絜矩与否之类感也第十节则总善不善以结之此皆就货利一目反覆之以明絜矩不絜矩之分也十一节承上文善字以明好善之实十二节承上文寳字以明仁亲之实此善絜矩者也十三节引秦誓能容之人君子之絜矩者也不能容之人小人之反絜矩者也十四节絶小人之决絜人心之所恶而仁人得好恶之正也十五节以戒用君子之缓退小人之不能逺知絜人心之所好恶而未能尽好恶之道者也十六节感君子小人进退之失言好恶拂人之菑不能絜矩而反人心之好恶者也十七节则又总得失之説以终之此皆就君子小人一目反覆之以眀絜矩不絜矩之分也十八节即财利一目以指国家生财之有道十九节即君子小人一目以论仁不仁者之于财二十节明仁义之説以总之二十一节明君子之不专其利絜矩之正也二十二节明小人之必専其利絜矩之反也两结之以义为利之语即上文以善为寳之意也此传十章之大略也节段虽多其纲则一纲目虽异其归则同参而伍之经而纬之反覆而玩味之其意切而所语者大其辞详而所持者约诚平天下之要道大学之极功也为人君者诚能即一人而絜之合人人而矩之絶一己之私而公天下之利用君子之利而去小人之私使天下之大同得其所好同惬其所恶亲贤乐利各得其所天下其有不平者乎臣谨详履祥此説推明治国平天下章之旨义无余蕴矣朱熹所谓章内之意皆自此而推之所谓此者指絜矩而言也平天下之要道端莫外此臣故详载之以为愿治之圣君告呜呼为学而至于平天下学之道尽矣为治而至于天下平治之道极矣曾子亲受大学于孔子其传眞切明实故其为书凿凿乎皆布帛菽粟确确乎皆参苓芝术无有妙髙虚之谈无有宏阔夸大之见此真孔门传授心法儒者当世守之以为辅世长民之术人君当世传之以为化民成俗之本   圣神功化之极【中】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五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六十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成功化   圣神功化之极【下】   中庸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朱熹曰致推而极之也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所偏倚而其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无少差谬而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盖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吾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矣故其效騐至于如此此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初非有待于外而脩道之敎亦在其中矣是其一体一用虽有动静之殊然必其体立而后用有以行则其实亦非有两事也   又曰三辰失行山崩川竭则不必天翻地覆然后为不位矣兵乱凶荒胎防卵殈则不必人消物尽然后为不育矣凡若此者岂非不中不和之所致而又安可诬哉   臣按中庸此三言者章句以为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而又縂一言以结之曰圣神功化之极至于或问又曰万化之本原一心之妙用圣人之能事学问之极功是则古今为学为治之道皆莫有大于此者矣吁上而天下而地万物羣生于其中人为物之灵人君又为人之最灵而至贵者也以最灵至贵之人立乎天地之间出乎人物之表大而能化神妙莫测赞两间而为三才之主首出万物而居五位之尊具天地之气以生而能定天地之位受万物之养以成而能致万物之育是岂无故而然哉亦惟本乎一心焉耳其心之体为性而有天然自有之中戒惧以致其中所以守其未发之大本而天命之性于是乎养矣心之用为情而有本然自有之和慎独以致其和所以精其中节之达道而率性之道于是乎全矣先儒谓前后只是性道两句功夫而敎在其中其用功处只在戒慎恐惧慎致六字而已孰谓圣神功化之极而有外于人之一心哉   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体羣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逺人则四方归之懐诸侯则天下畏之   朱熹曰此言九经之效也道立谓道成于己而可为民表所谓皇建其有极是也不惑谓不疑于理不谓不迷于事敬大臣则信任専而小臣不得以间之故临事而不也来百工则通功易事农末相资故财用足柔逺人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涂故四方归懐诸侯则徳之所施者博而威之所制者广矣   臣按中庸此章言九经朱子于或问其言详尽真氏既已具载于前编矣夫九经始于家中于国终于天下至于柔逺人懐诸侯极矣柔逺人而四方有归服之诚懐诸侯而天下有畏威之效则是内而五服九州外而九夷八蛮徳泽之所及者化强梗而为柔顺威声之所震者变疑贰而为畏服矣推原所自何莫不本于齐明盛服非礼不动内外一于诚敬之所致哉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朱熹曰天下至诚谓圣人之徳之实天下莫能加也尽其性者徳无不实故无人欲之私而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细精粗无毫髪之不尽也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耳能尽之者谓知之无不明而处之无不当也赞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立而为三也此自诚而明者之事也臣按先儒谓此乃有徳有位圣人之事惟尧舜足以当之嗟乎孟子有言人皆可以为尧舜矧受上天之付托而为万民之父母者乎既有其位何患无徳徳者天所赋予人人有之行道而有得于心斯有之矣然则若何而致其力耶下章曰其次致曲谓善端发见之一偏自其发见之厚处而推致之以造其极积而至于能化则其至诚之妙亦与天下至诚之圣人无以异矣故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乆乆则徴徴则悠逺悠逺则博厚博厚则髙明   朱熹曰既无虚假自无间断乆常于中也徴验于外也此皆以其验于外者而言之郑氏所谓至诚之徳着于四方者是也存于中者既乆则验于外者益悠逺而无穷矣悠逺故其积也广博而深厚博厚故其发也髙大而光明   臣按圣人乆于其道而天下化成夫惟至诚而又不息然后能乆乆故徴验于外悠逺而无穷悠逺则自博厚博厚则自髙明非有至诚之徳而又有无息之功其安能致是哉盖至诚之乆于中故其徴验之发于外者气势自然如此从容不迫寛缓自在所以积而至于博厚如地髙明如天而其悠逺也又且至于乆而无疆焉彼夫虚伪妄诞作辍无常急迫而浅近汲汲焉殚日之力者其何以能底于博厚髙明之域哉观夫三代盛时积功累仁功业盛大而有道之长如此秦隋之君驾虚作伪朝更夕改而日不暇给而功业如彼之卑运祚不延可验也矣   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   朱熹曰今子思自谓当时也轨辙迹之度伦次序之体三者皆同言天下一统也   或问于朱熹曰周之车轨书文何以能若是其必同也曰古之有天下者必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以新天下之耳目而一其心志若三代之异尚其见于书传者详矣轨者车之辙迹也周人尚舆而制作之法领于冬官其舆之广六尺六寸故其辙迹之在地者相距之间广狭如一无有逺近莫不齐同凡为车者不合乎此则不惟有司得以讨之而其行于道路自将偏倚杌陧而跬歩不前亦不待禁而自不为矣古语所谓闭门造车出门合辙盖言其法之同而春秋传所谓同轨毕至者则以言其四海之内政令所及者无不来也文者书之防画形象也周礼司徒敎民道艺而书其一又有外史掌达书名于四方大行人之法则又每九嵗而一谕焉则其制度之详如此是以虽其末流海内分裂而犹不得变也必至于秦防六国而其号令法制有以同于天下然后车以六尺为度书以小篆书为法而周制始改尔孰谓子思之时而遽然哉   臣按人君治天下车必同轨书必同文行必同伦盖王者之治大一统而无外也有如此盖有法制以维持之则世道虽防而不至于废坠茍有兴起者由是而循持之以复先王之旧不难矣故成周盛时之车轨书文至于春秋之时犹同也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寛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宻察足以有别也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説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   朱熹曰聪明睿知生知之质临谓居上而临下也其下四者乃仁义礼智之徳文文章也理条理也宻详细也察明辨也溥博周遍而广濶也渊泉静深而有本也出发见也言五者之徳充积于中而以时发见于外其充积极其盛而发见当其可也舟车所至以下盖极言之配天言其徳之所及广大如天也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茍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   朱熹曰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其类而合之也经常也大经者五品之人伦大本者所性之全体也惟圣人之徳极诚无妄故于人伦各尽其当然之实而皆可以为天下后世法所谓经纶之也其于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所谓立之也其于天地之化育则亦其极诚无妄者有黙契焉非但见闻之知而已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夫岂有所倚着于物而后能哉肫肫恳至貌以经纶而言也渊渊静深貌以立本而言也浩浩广大貌以知化而言也其渊其天则非特如之而已固犹实也郑氏曰唯圣人能知圣人也   臣按朱熹谓前章言至圣之徳此章言至诚之道然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德非至诚不能为则亦非二物矣夫理之在天者至于至诚之道极矣理之在人者至于至圣之徳尽矣圣人者出本至诚之道以立至圣之徳充积盛于外者则如天如渊功用妙于中者则其天其渊惟其有是徳是以知是道故曰茍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説者谓此言达而在上之大圣人其圣徳之全体大用如此可谓至极而无以加矣可以当此者其惟尧舜乎夫尧舜与人同耳有为者亦若是况承帝王之统居帝王之位者乎   诗曰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朱熹曰诗周颂烈文之篇不显犹言岂不显也此借引以为幽深逺之意承上文言天子有不显之徳而诸侯法之则其徳愈深而效愈逺矣笃厚也笃恭言不显其敬也笃恭而天下平乃圣人至徳渊微自然之应中庸之极功也   胡仲虎曰笃恭而天下平即首章致中和而天地位万物育也特首章是致其中而后致其和此之谓笃恭者已致其和而益致其中也为己之功愈宻则徳愈深而效愈逺如此   臣按四书之中言天下平者凡四大学经文与中庸此章乃孔子之言也大学经文曾子之所述中庸此章子思之所传然大学有八条目必自物格知至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而后可以至于天下而中庸则惟一笃乎恭则可以致夫天下平焉是何难易悬絶如此哉盖大学圣人敎人为学之道中庸圣人教人守约之方先儒谓敬之一字圣学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诚能存乎一敬字之约而用以尽夫八条目之详则夫所谓笃恭而天下平者即所谓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而天下平者矣   孟子曰道在迩而求诸逺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   朱熹曰亲长在人为甚迩亲之长之在人为甚易而道初不外是也舎此而他求则逺且难而反失之但人人各亲其亲各长其长则天下自平矣   张栻曰亲亲仁也敬长义也仁义本之躬而达之天下天下所以平者全系乎此味此数语尧舜三王之治可得而推矣   臣按天下者一国之积也一国者一家之积也一家者一人之积也人人有亲有长一人有一人之亲长各人有各人之亲长各人亲各人之亲长各人之长则一家之中无有不亲其亲不长其长者矣各家之亲之长皆有以亲之长之则一国之中为人亲者皆有以亲之为人长者皆有以长之者矣推之天下天下统乎国国统乎家家统乎人人人皆亲其亲长其长天下之人不异乎国国之人不异乎家天下无一人不然无一家不然则天下岂有不平者哉虽然人君以一身中天下而立海宇如此其大也人民如此其众也安得人人而敎之家家而晓之而使之皆然哉故既正身齐家以为之表率而又设官分职立敎设政以劝化之而不从者又有刑以弼之焉必期于天下之大无一人一家之为人亲为人长者不得人亲之长之亦无一人一家之为人子为人少者之不亲其亲长其长也有子谓孝弟为行仁之本先儒谓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莫不自此推而行之焉则天下平之之本端在此矣   孟子曰大而化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朱熹曰大而能化使其大者冺然无复可见之迹则不思不勉从容中道而非人力之所能为矣   张载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程頥曰圣不可知谓圣之至妙人所不能测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   臣按益之赞尧曰乃圣乃神则知帝王之徳莫盛于此者后世言治者必曰法尧舜非徒法其为治之迹必先法其为治之心欲得其心而效其迹者非有其徳不可也然圣人之徳生知安行岂易至哉一惟以之为标凖其积渐以至之而已积渐以至之其道何繇在乎有可欲之善而实有诸己焉由是充实而美而至于英华发外而大焉大而化之而至于不可测度则圣神之徳在我矣   孟子曰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   朱熹曰此所谓守约而施博也   张栻曰修身则本立由是而家齐国治天下平皆其所推耳   臣按人君一身居天下之中一身至小也天下至大也吾脩吾身于深宫之中何预于天下而天下平哉盖天下之大藩服都邑非止一处百官庶尹非止一职士农工商非止一民蛮夷戎狄非止一类有身者赖我以生有家者赖我以养我发一念之仁则彼无不得其所者矣我兴一念之不仁则彼有不得其所者矣人情不能无喜也喜而省刑罚薄税敛是以一人之喜发而为千万人之喜也喜而兴土木之功求珍异之物吾心则喜矣如民忧何人情不能无怒也怒而除盗贼去贪残是以一人之怒形而为千万人之怒也怒而用非法之刑兴穷黩之兵吾心则快矣如民苦何此君子所以贵乎守也然事几纷沓日至果将何所守乎亦曰脩吾身而已大学曰欲脩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是知脩身之本又在乎正心也正心以脩身则不好声色之奉不崇土木之饰不事异端之敎不为田猎之举不作无益之事不好珍异之物不兴出境之师不用非法之刑凡非所当好者皆不之好凡非所当为者皆不之为如此则不尽民之力不尽民之财不尽民之情则无一人之不得其所无一物之不遂其性无一处之不得其安矣孰谓天下平不由乎人君之一身哉此人君之为治所以贵乎正心而大臣之事君所以必格君心之非也   周惇頥曰天以阳生万物以隂成万物生仁也成义也故圣人在上以仁育万物以义正万民天道行而万物顺圣徳脩而万民化大顺大化不见其迹莫知其然之谓神故天下之众本在一人道岂逺乎哉术岂多乎哉朱熹曰圣人以仁育万物以义正万民所谓定之以中正仁义也天地圣人其道一也天下之本在君君之本在心心之本在仁义   臣按天有五行而总之者曰隂阳人有五徳而兼之者曰仁义是仁义者人君脩己治人之正道要术也人君体天之阳以育万物使万物皆遂其自然之仁体天之隂以正万民使万民皆由乎当然之义天下之大无一人之不仁无一事之非义天下于是乎平矣   张载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絶学为万世开太平   臣按大学之道其纲领在明徳新民止至善其条目在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要必析之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尽其大而无余所谓全体大用之学也所谓圣神功化之极也由物格知至而至于天下平则学问之极功于是乎偹圣人之能事于是乎毕矣是以大学一经十传行其道于当时则有以为一世立太平传其书于来世则有以为万世开太平开之于万世者即其所以平之于一时者也盖天地有形而无心所以为天地立心者圣人也生民有命而不能自遂所以立夫生民之命而使之遂其生者则有待于圣人焉吁圣人阐眀斯道以立天地之心推行斯道以立生民之命自伏羲尧舜以来至于文武周公则然矣不幸中絶而孔子继之作为大学经之一章曾子又述其意以为十传惜其有徳无位不能立一时之太平而实垂之天下后世有以开万世之太平焉不幸而再絶歴汉魏隋唐而不能振起至于有宋两程兄弟始表章之于礼记之中朱熹又为之章句或问眞徳秀又彚经传子史以塡实之以为衍义所以推而广之扩而大之使天下后世知大学之书无一理不该无一事不在唐虞夏商有周之盛治居然可致矣臣防读此书偶有所见晚辑成帙上尘圣聪傥见施行则臣虽死而生矣无任恳悃愿效之至   以上圣神功化之极【下】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