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八   大学古本説      四书类   中庸章段   中庸余论   读论语劄记   读孟子劄记   【臣】等谨案大学古本説一卷中庸章段一卷中庸余论一卷读论语劄记二卷读孟子劄记二卷   国朝李光地撰光地有周易观彖已著录是编大学用古本后有自记称读朱子之书五十年凡如易之卜筮诗之雅郑周子无极之防邵子先天之传皆能灼以不惑老而逾坚独于此书亦牵勉应和焉而非所谓心通而黙契者间考郑氏旧本寻逐经意窃疑旧贯之仍文从理得况知本诚身二义尤为大学枢要所存似不应溷于众目中致陆王之徒得攘袂扼掔自托于据经诘传云云葢意所未合不欲附和以自欺非故与朱子为难也其中庸不用朱子本亦不用郑注古本自分为一十二章然特聨属其文使节次分明大防则固无异余论一卷阐发精义尤多论语孟子则随有所见即劄记之但举经文首句标曰某章其无所诠解者则并其章目不存焉大防皆主于寻求义理宛转发明不似近代讲章惟以描摹语气为时文敷衍地也乾隆四十四年八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古本説   大学士李光地撰   大学之道  在止于至善   此三者大学之纲领也明徳即性也以其得之于天而昭明不昧故谓之明徳徳本明也昏于气而蔽于物学者所以明之而已民亦同有是徳而旧染污俗故又当推吾之明徳以新之也性之体纯粹至善而其用见于人伦事物之间故修已治人皆必止于至善然后有以尽其性此又明徳新民之标凖而大学教人之极致也   知止而后有定 虑而后能得   承上止至善而言为学之基也止于至善则至之矣知止者未能至之而知所向望归宿之谓也定谓志意坚定静谓心不外驰安谓所处而安虑则下文格物致知之事得则下文意诚以下之事也按自古圣贤言学未有不以立志存心为之地者盖志立则心自存心存则志益笃然后以之穷理而思可精反之于身而徳可据也古之入大学者皆于小学之中涵养而啓发者素矣故其秀且俊者必能识所趣向以定其志收敛宁静以安其心而不患于明善诚身之无本此节之义盖小学大学承接之关要也后世养蒙无具而欲遽从事于大学则无所以为之地者故程子朱子以敬字补其阙若以此节为立志存心端本之事则大学无阙义矣   物有本末  则近道矣   承上能虑能得而言入徳之门也物即下文格物之物事即物中之事也物有本末之分事有终始之序不知则失所从事之要而于道也逺矣然必明乎万物之所以分殊而理一而后识本末之归察乎万事之所以异条而同贯而后达始终之义此所以必博学审问谨思明辩而有下文致知格物之功也知本末终始故知所当先者所当后者而用力有要中庸所谓可与入徳者也故曰近道知所先后而近道即虑而后能得之谓也   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  致知在格物   承上知所先后而言大学之条目也盖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而心者又身之主也意者又心之主也故必诚其意然后可以正心脩身而家国天下可得而理矣此其先后之序皆理势之自然然知之不至则行之必谬故又当先致知然于事物本末终始格之不尽则知之不至故又在乎格物也   物格而后知至  国治而后天下平   申明上节之意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  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总结上三节之意脩身为本则家国天下为末可知矣家者人伦切近之地言厚薄则终始可知矣此皆所谓物也格物者知天下国家以身为本则知身心之不可以放纵苟且自私知本乱而末不得而理则知天下国家之不可以智力权数相驭矣此谓知本结知所先后之意此谓知之至结物格知至之意必知本而后为知之至舎知本而言知至非古人之知矣   右第一章 按孔门相传心法曰诚身而已而欲   诚身者必先明善盖善者性之实理即所谓诚也明之则知性而可以反身而诚矣诚则必动而有以成已成物齐治均平之效可致矣自夫子传之曾子子思孟子言之若一实古昔圣人教人之法而孔子承之也此书者曾思相与衍绎成篇名曰大学首章盖总论大意而归重于格物之指二章以后则申释以究诚身之义也明诚之要曰虑曰得而必以知止定静者先之所以示人开端立本而有徳有造之基不可【阙】   所谓诚其意者  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格物致知之义上章尽之故此章直揭诚意以为明徳新民止至善之要也意者心之所主也人性皆善故其心之所主未有不好善而恶恶者物欲夺之然后防杂于念虑之间牵制于事为之际而所为意者虚而不实矣好恶之本心甚明至于虚而不实是自掩其本心之明也故曰自欺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好恶之真而取舎之决盖以快其本心之明故曰自慊其虚其实本心之明又独知之故谓之独慎其独者以本心之明察其欺本心者而克治以求其慊也意者已所独知诚者慎之成效慎独诚意其义一尔   小人闲居为不善  其严乎   极言自欺之弊也自欺者意不实而自欺于本心尔然自欺必至欺人盖亦势所必至故自其甚者言之以为戒也言诚中形外以见中不诚者其不可掩饰于外无疑也   富润屋  故君子必诚其意   极言自慊之效也自慊之积则不愧不怍心常平寛而体常舒泰是其徳之润身也盖至此则已造乎心正身脩之域而明徳明矣   诗云瞻彼淇澳  民之不能忘也   申上节诚中形外之意而见明徳新民止善之统于诚者如此也学者格物致知之事诚意之端也自脩者谨独之事诚意之实也恂栗威仪者心正身脩之事诚意之騐也至于民不忘则齐治均平之机诚意之应也   诗云于戏前王不忘  此以没世不忘也   承上文而究言及民之事也盖诚之感于人有化之者有处之者诚以化之则徳及人而人不忘诚以处之则泽及人而人益不忘也   康诰曰克明徳  皆自明也   承上文淇澳之诗一节而申明明徳之义也   汤之盘铭曰  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承上文烈文之诗一节而申新民之义也   诗云邦畿千里  止于信   承上文盛徳至善而申止于至善及知止之义也引鸟之诗明至善之当止也引绵蛮之诗明止之不可不知也引文王之诗明静安之至则能虑而得也盖穆穆者静而安也缉熈者无待思虑自然光明继续也敬止者凡日用所止无非敬徳之安行也在圣人则安安者性之于天故能不思而自得不勉而自中明诚合一者也学者则必主静以安其心由明善以适诚身之路弗虑则无获弗为则无成故圣人者万世之标凖而学者必以圣为归也为君以下举文王之立人极者言之所谓敬止者也明必至于是而后为人伦之至不如是不足以言至善矣自古圣贤以敬为徳业之本而言敬又有体用之分故穆穆者敬之体也敬止者敬之用也心纯于敬则理明事一于敬则行顺程朱以敬统知行深得大学此章之指矣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  此谓知本   上言明徳之兼乎新民矣故复言新民之要归于明徳以明诚意之为本而必先乎致知以知本之意也无讼者天下平之极也然因乎无情而不敢尽其辞则是民不自欺也由乎我之有以大畏其志则是诚意之感也务此之谓务本知此之谓知本也   右第二章 按此章前无诚意在致其知之文后无正心在诚其意之释章首又特揭诚意而于前后无所牵引故知此章释体独与众条不同盖以诚意为一篇之要与中庸之言诚身一也其必先致其知之意则第于章末一语发之大指明矣   所谓脩身  在正其心   身有之身仍当从旧本盖忿懥之类以心之发乎身者言也苟有失正之时则其身之容貌辞气顔色亦因之不得其正矣本文正字因心之义以説身也右第三章 此章言身心之所以相因也朱子谓意之既诚尚有正心之功学者每疑惑于其説愚谓诚意犹中庸之戒惧谨独也正心犹中庸之致中和也戒惧谨独则无不中且和矣然朱子犹曰自戒惧而约之自谨独而精之盖涵养省察愈纯愈宻之功如此其至也观章句上节言察下节言   敬则知诚意之外别无正心之事殆亦约之精之之云尔学者宜深思焉而不可以轻致其疑也   所谓齐其家  不可以齐其家   所亲爱之类以身之行于家者言之也盖五者之情无处不用然施始于亲而情溺于近则家之用情也先而为偏也易此身不脩之害所以于家先騐之也右第四章 此章言身家之所以相因也按正心脩身统于诚意无可疑者若自齐家以下则本前章明徳新民之义而有所谓诚以化之者焉有所谓诚以处之者焉如一家之观型国与天下之兴起非诚不动所谓化之也一家爱恶之施一国赏罚之令天下人才财用用舎聚散之权皆必因其公理而我无容私焉所谓处之也徳之不脩而观感之无本固不可谓意诚事之不当则是犹有蔽于私而挠于欲者亦未可谓之诚其意也朱子所谓节节有工夫者意盖如此后学不察以谓家国天下别有措置区画而不统于诚意则非矣   所谓治国  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   不出家而成教于国者有两义焉一则不出家而得其理也一则不出家而行其化也   孝者所以事君也  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此节言不出家而得其理也凡言治国者不必皆君之事士大夫之服官涖众皆是也故事君事长使众皆以治国言之而与处家之理无异孝经曰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弟故顺可移于长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正此意也中庸亦曰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故能事君事长而后能使众下引康诰専明使众之义者于治国为切也保赤子者慈也保民如保赤子是慈者所以使众也保赤子者心诚求之推之于民亦举斯心加之而已世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则亦岂必学养民而后治乎   一家仁  一人定国   此与下节皆言不出家而行其化而此一节则观感而化之事也   尧舜帅天下以仁  未之有也   此一节顺从而化之事也所令反其所好是不能推己以及人故曰不恕凡民心喻之而后其身从之不从者不喻故也 必言得其理而后言行其化何也曰非理之通安能使化之行乎老吾老推以及人之老理之通也使民兴孝而因以导之使养其老化之行也   故治国在齐其家  在齐其家   总结上文而又引三诗以咏叹而申明之宜其家人兄弟而后可以教国人则其理之推也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民法之则其化之行也此所以不出家而成教于国   右第五章   所谓平天下  此之谓絜矩之道   老老长长恤孤以其施于国者言也治国者养耆老则民知孝尚齿让则民知弟收孤弱则民归厚以是心之同推之则虽逺如天下无不同者所以君子推以度物自迩而逺莫不各有以兴其善心而得其分愿则天下无不平矣谓之絜矩之道者矩之为器以一隅而得四方君子以治国之一隅而得天下之全理亦犹是也复以上下前后左右之方形明絜矩之义盖就其身之所处而推而凖之使无不各得其分者此君子待物之常由之以平天下无二道也   诗云乐只君子  失众则失国   实言絜矩之事在乎同民之所好恶也辟者好恶之偏也   是故君子先慎乎徳  仁亲以为寳   以财用之聚散明同民好恶之实也   秦誓曰  骄泰以失之   又以用人之得失明同民好恶之实也忠信则贤人附骄泰则士心离而谗谄面谀之人至矣   生财有大道  以义为利也   复申明财用之道而以用人结之盖天下治乱存乎民民心聚散存乎财理财公私存乎人而所用之人善否则在乎君心义利之间而已易称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正此意也上文每段皆以国言之而此复结以治国所以发明平天下在治其国之指也   大学旧本自二程子各有更定朱子因之又加宻焉订为今本然五百年来不独持异议者不允自金华诸子元叶丞相明方学士以至蔡虚斋林次崖数公皆恪守朱学而羣疑朋兴逓有窜动所不能冺然于学者之心补传其最也地读朱子之书五十年凡如易之卜筮诗之雅郑周子无极之防邵子先天之传呶呶纷拏至今未熄皆能灼以不惑老而逾坚独于此书亦牵勉应和焉而非所谓心通而黙契者间考郑氏注本寻逐经意窃疑旧贯之仍文从理得况知本诚身二义尤为作大学者枢要所存似不应使溷于众目中而致为陆王之徒者得以攘袂扼自托于据经诘传以售其私也缅惟朱子平生用力此书为多持此有年逥惶倚阁又念朱子之道非一时之道盖将取信于天下万世焉尔自当时晚出鲰生挟难竞质沛然如江河之决无闭拒者则今日之聴荧于胸而援鹑已逺为宜直其所见待方来之朱子而折中焉   问知止一节之义与朱子异何也曰下有格物致知之义不应于此处顿出而观后章所谓于止知其所止者似为学者指示准的之语未遽及于精微也况大学之教既断自格物而不以辩志先之则非古人所谓向道而行望道而至者虽欲俛焉日有孳孳安知其不适于他岐乎故程子则曰格物者必立诚以格之又曰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胡氏则曰立志以正其本居敬以持其志而后义可精如此之类皆朱子所屡述而日为学者诵之其作大学或问尤于此惓惓焉故愚以为补之于经文之外不如求之于经文之中盖知止有定言辩志也观下所谓穆穆敬止者可见也能虑即格物致知之事所谓缉熙者固其义也但在文王则生知大圣而光明发于圣敬之中在学者则必常存于敬而后缉熙可得而言观诗所谓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宻于缉熙单厥心又曰敬之敬之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则其存心进学之表里互发为可见矣若得止则意诚以下之事所谓君臣父子与国人交之善尤为统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足以蔽之也盖今日所言皆一一本于朱子讲论之学的特章句于此节释义偶异焉尔问诚意之义有以真与妄对者则如释氏不起妄念之説也有以实与虚对者则如朱子所谓实用其力不可苟焉以自欺之説也有以诚与伪对者则为己而不为人对下文揜着之小人以为説也此其説皆可通而宜以何为正乎曰论首节之文意则朱子尽之矣虽然彼二説者皆不可废盖诚意之实用功处只是彻底为善以不欺其好善恶恶之初心如章句或问之所云者焉尔然推其本则是平时涵养本源故所发者好恶皆得其正而有以为省察之地究其流则君子终身之学求以自慊而已既不自欺又岂有作伪欺人之事哉是故去其妄念者主敬之事诚意之原也实用其力者所知之切诚意之功也不揜着以徇人者所发之真诚意之效也是三説者相为首尾本文之义固足以包之矣易曰闲邪存其诚则诚意之原也又曰修辞立其诚则诚意之功也书曰作徳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则诚意之效也   大学古本説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章段   大学士李光地撰   天命之谓性  修道之谓教   天有本然之理焉而其流行而赋于物则命所由名也人物得其理以有生如受天之命者是之谓性性者生理之具于心者也理具于心必发见于日用之间如循之以出者是之谓道道者人所常行之路也因吾所常行者而脩饬之检摄于身心之微防范于事为之着始于庸行之谨而终于人伦之至是之谓教教者圣人以是教人而人由之者也   道也者  恐惧乎其所不闻   此下皆脩道之事也道之得名虽曰事物当由之路然其体则性也事物有时而不交性体无时而可息须臾之顷偶然离之则天命于是而不行矣使其可离则岂道之谓哉不睹闻者己所不睹闻也君子心存惕畏其于事物之交见闻所及固有所警触而不忘虽不睹不闻暂焉无感之顷而戒谨恐惧未尝懈弛盖主敬以存其诚之学也不睹闻即须臾   莫见乎隠  故君子慎其独也   隠微者动而交于事物之始人之所不见也然独知既不可欺而发见亦不可掩则莫显见于此矣是以君子谨审善恶之分不必待言行之显著也即介焉独知之际而必致其谨焉盖精义而察其防之事也独即隠微   喜怒哀乐之未  天下之达道也   性者仁义礼智而已率之则为道无非理也惟其丽于喜怒哀乐以行则理与气杂矣惟方其未也气未用事而一理浑然不偏不倚则谓之中及其也以理为主而不动于气各中其节则谓之和中乃性之存而道所从出故曰大本和乃率性之用而人所共由故曰达道君子所为戒惧慎独者欲其存之厚而之当也   致中和  万物育焉   自动以极于静无一息之不敬则性体存存而中无不致矣自微以达于显无一事之不谨则义理周流而和无不致矣天地性之本也万物共此性者也位谓七政顺山川宁之类育谓各得其理以遂其生也致中则诚敬之至有以合乎天徳而格乎天心故天地自我而位也致和则豫顺之至有以通乎物情而协乎物理故万物自我而育也盖性贯终始而流行道则应物而发见者尔故中之分虽属乎未实则无时不在而和行乎其间如天地之化长流而万物生于其际此心学之精蕴古今圣贤之所传也右第一章 此章为一篇体要自第二章至末皆所以明推广此章之防也首节性道乃理义之源性具于心道见于事心在内故必敬以直之是大本所以立也事在外故必义以方之是达道所以行也然敬者动静无息而以静而常存者为敬之纯义者显微无间而以微而必察者为义之精此周子所谓寂然不动之诚动而未形之防朱子解释此章盖用其意也   仲尼曰  小人而无忌惮也   首章中字専以体言此中字兼体用言盖合中和之义以言中也庸常也以性言则为恒性以道言则为常道久而不易平而无异者也中庸者其理原于性命其事显于道教然体之则在乎人而已若上章戒惧谨独之君子则既存君子之心矣而能静而敬动而谨无时而不中此所以为中庸也小人之心与君子异是以不敬不谨无所忌惮此所以为反中庸也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   言久矣则有初之称也故程子断自世教衰民不兴行   右第二章 此章两引夫子之言中庸者盖标一篇之指以起作书之意   子曰道之不行也  鲜能知味也   性之大分知仁而已天命同赋而气质有偏故有智者愚者贤者不肖者然自圣人在上而道行且明则虽气质不齐而皆有以范于中道故夫子言今日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以智者愚者无践履之功而安于知之过不及也若道之行必无是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以贤者不肖者无开明之效而安于行之过不及也若道之明则无是也鲜能知味又就知愚贤不肖者而慨息之盖上虽无教化而道未尝离于日用苟行而着习而察则凡有性者皆可以兴也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   引圣言以起下之大智盖莫能行道则智者愚者有终于过不及而已矣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  其斯以为舜乎   自用其智者无躬行之实故也智者过之是也舜不自用其智虚受善择必实措之于事而后已焉此以行而善其知者也   子曰人皆曰予知  而不能期月守也   引圣言以起下之大贤盖其曰予知者皆不智者也果智则不自纳于罟擭陷阱之中矣果智则不至于择中而不能守矣莫能明道则贤者不肖者有终于过不及而已矣   子曰回之为人也  而弗失之矣   自用其贤而于中庸择之不精则不能朞月守矣贤者过之是也顔子择之也精故得一善而遂固守此以知而善其行者也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  中庸不可能也   引圣言不可能以起下文之大勇均谓分以与人也三者皆勇之事然苟未合于中庸则皆气质用事而与贤智之过者同也   子路问强  而强者居之   而强者汝之强也子路自恃其勇而问强故夫子还问之谓是南北之强抑是汝之所谓强与然南方之强犹有君子之风而北方之强则正子路所谓强也故其鼓瑟而有北鄙杀伐之声者以此   故君子和而不流  强哉矫   南北之偏者气习之拘也君子之道者中庸之至也中庸之至盖知之真守之确不借乎血气而常伸此以明行交尽而善其勇者也和而不流处俗而不自失也中立不倚则有以立身而矫俗矣至于治而不变素守乱而守死善道则又极乎出处之大节而不可夺此四者自易而难然易者其基也自其易者勉之则行有本末而将无难能之事矣后章自行乎富贵而贫贱夷狄患难论语自富贵贫贱不处不去推而至于造次颠沛皆此意也   右第三章 此章申明首章天命谓性之义性有仁义礼智然举其纲则智仁而已勇者贯乎智仁之间者也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所禀之偏也仁智合一则天命之本圣人之事也舜以实行而为大智顔子以真知而为大贤惟其合一是以不偏至于夫子所以告子路者则又矫正习俗变化气质以复其性之道也   子曰素隠行怪  唯圣者能之   道者人伦日用之理而已素隠行怪者过于人伦日用之常者也半涂而废者不及于人伦日用之分者也深探其弊则隠怪者终有欺世盗名之心半涂者不无舎己徇人之失惟圣人者以中庸为依归下学上达本无求知之心故知命乐天自无悔恨之意也   君子之道费而隠  察乎天地   以君子之道明索隠者之非也盖索隠者求道于人理之外而道实无隠也费者施与周给之称天命之性遍赋万物故虽夫妇之愚不肖莫不与知与能然充此理之分则圣人天地不过体是道者而亦不能尽也夫圣人天地有所不尽大莫能载可谓高深微妙之至矣而即夫妇之所与知与能小莫能破则初无隠也极之物类之细而性命各正见流行无非是者故君子之道就其见端于夫妇者而推其至焉天地之间皆是理之昭察而已何隠之有哉   子曰道不逺人  君子胡不慥慥尔   引夫子之言明行怪者之非也盖行怪者出乎人情之表而道实非逺也即人而道在故君子以人治人即人情而道近故忠恕违道不逺君子之道即忠恕之道也不出乎人情之中故其徳庸徳也其言庸言也言行交脩慥慥笃实殊无虚诡之行何怪之有哉所求乎子者则以之而事父所求乎臣者则以之   而事君所求乎朋友者则以是而先施之四者皆所谓君子之道   君子素其位而行  反求诸其身   又以君子之行道明半涂者之非也所行为涂所居为位位有顺逆则涂有险易故或因之而废者有矣若是者心移于外物故也素位而行无顺无逆皆有以自得故外物之至天时人事皆无所怨尤然则涂有险易而君子居之皆易也且将遇险而反身脩徳焉何废之有哉   君子之道  辟如登高必自卑   隠怪者骛于高逺而不知道之基半涂者溺于卑近而不尽道之分惟君子充其分于高逺之域而专其基于卑迩之间所以为中庸之极也   诗曰妻子好合  父母其顺矣乎   引诗及夫子之言以申卑迩高逺之意常棣之诗言兄弟之爱而终之以妻子者明必妻子之合如琴瑟之同调而无异声然后兄弟之乐且耽慕以终身而无倦厌故宜尔室家者在乎乐尔妻孥也夫子又推其意以为所以顺父母者在是此道所以造端乎夫妇而行逺自迩登高自卑之意可识矣   子曰鬼神之为徳  诚之不可揜如此夫   又引夫子之言以申卑迩高逺之意天地曰神人曰鬼人为天地祖宗所生则其神通为一体是鬼神之体物不遗也惟其体物故此之动也彼实使之彼之至也此实召之使之者不可度者也召之者不可射者也是其微之显而徳所以为盛也诚者徳之实也天地人浑然合一之理诚实不妄者也此见道所以察乎天地而自迩而逺自卑而高之极致也   右第四章 此章申明首章率性谓道之义或求道于性之外或不尽其性于道之中皆过与不及之弊也故首引夫子之言隠怪半涂者而推论其意以见自近而逺不可过不可不及自夫妇居室极而至于天地鬼神然后道之始终尽也然首言夫妇之知能者则曰费而隠终言鬼神之徳则曰微而显惟鬼神之徳之微而显而根于人伦故知夫妇之道之费而隠而察乎天地也此又互相发明之防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  故大徳者必受命   位禄名寿天之所命而唯大徳足以致之舜之徳至于动天是谓能充孝之量者所以谓之大孝 孝亦徳之一事也而以徳为孝之目何也曰仁者徳之首孝者又仁之首也故其发之也最先而统之也最全唯发之最先也故凡修徳之事皆自孝而推之也唯统之最全也故凡修徳之事皆所以成吾孝也此章主孝而言故必大徳而后谓之大孝必至于格天而后谓之大徳   子曰无忧者  无贵贱一也   达乎诸侯大夫士庶之礼专指上祀言之也其言以大夫祭以士者起下以士祭以大夫之意即推其上祀者之所达也不言父为大夫子为诸侯父为庶人子为士者其事皆至少故举中以包之也又言丧礼者亦以证明祭礼之意盖丧礼之杀自下而上以贵者之职烦也祭礼之杀自上而下以贱者之分卑也然三年之丧则必达于天子而无贵贱之殊故上祀之典亦必达于士庶而无贵贱之异父母之恩情之至也以孝治天下道之极也此周公制礼之意也   子曰武王周公  治国其如视诸掌乎   自脩其祖庙至燕毛祭之始终之序也盖洁治堂室陈设器服备具笾豆皆预期之事也叙羣庙昭穆之主辨助祭贵贱之班授奔走执事之职皆方祭之事也饮福酒则酬于阶绥后禄则燕于寝皆祭将毕及既毕之事也上言祖庙者七庙之主将合食于太祖之庙故特脩之也下言宗庙者统羣庙之主叙其位次故系之宗庙之礼也凡此皆春秋时祭也下宗庙禘尝之礼与郊社并称者则并包大禘大祫之祭也天地虽大逺祖虽辽然自父母推之皆一气之续尔故言孝之至者又必推及于此而因叹息其义蕴之深也   右第五章 此章申明首章脩道谓教之义盖前所言道自子臣弟友至于鬼神尽矣然能极乎子臣弟友之分以至通于神明者则非圣人不能故列引舜文武周以立之极皆始于孝弟庸行而终于格天受命飨帝飨亲之盛此圣人之脩道足以为后世法者乃教之所由立其余则必由教而入也   哀公问政  不可以不知天   统而言之脩道以仁则五伦皆用仁矣析而言之则亲亲之属父子兄弟是也主于仁者也尊贤之属君臣朋友是也主于义者也亲亲有杀自仁而即于义也尊贤有等自义而即于仁也礼者进反于仁义之中故等杀于此生焉合而言之皆仁也仁莫先于孝故脩身者不可以不事亲仁者人也所性而具者也故事亲者不可以不知人仁之所从来则天地生物之心是已故知人者不可以不知天知人知天则智也智为仁义礼之原董子所谓明于天性然后知仁义知仁义然后重礼节者是也   天下之达道五  所以行之者一也   达道五亲亲尊贤之条目也先君臣者对君之词也达徳三仁义礼智之约名也行之者一欲公以诚心为之本也   或生而知之  及其成功一也   上文变四徳言三徳者以性之纲惟智仁学之功惟知行而勇则其所以强此者也故遂言知行之等有此三者而其究同归焉 按家语则夫子告君之言止此后又因问而更端之词也然前后之言虽互有详略其大指则皆相为发明而已   子曰好学近乎知  知耻近乎勇   及其知之成功则一矣其初则近之而已三者学利困勉用力之要也按先儒言学以知行尽之然其端本则在立志立志即知耻之谓也知行非志不成志之所至则气亦至矣此勇所以与仁智列为三徳也   知斯三者  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以上皆言脩身之事至此将言为政而以此起之盖脩已治人初无二理下文所谓九经者不过达道之推而广其所以行乎九经者亦不过达徳之举而措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  懐诸侯也   凡此九经皆天子诸侯可通行者故以为天下国家槩之虽为政而不离乎脩身故脩身为之首前言亲亲尊贤者所以脩其身也故先亲次贤自身之切者而推之也此言尊贤亲亲者所以施诸政也故先贤次亲自政之切者而推之也以懐诸侯告公者古者邦交大小相维各有懐诸侯之道也 道有五然以亲亲尊贤二者统之经有九亦自尊贤亲亲二者推之故敬大臣体羣臣者尊贤之推也子庶民来百工柔逺人者亲亲之推也懐诸侯则或为兄弟昏姻之国或为明徳宗功之裔亲贤兼之者也   脩身则道立  则天下畏之   聴不择则易惑任不专则易   齐明盛服  所以懐诸侯也   上言脩身之要在智仁勇而此复以威仪动作言者亦就为政而临涖者言之也害贤莫甚于谗其次色其次货故三者除而后能贵徳矣好恶犹苦乐也同其好恶谓吉凶休戚无不共之也盖施之亲者有此三等尊位则其贤者也重禄则其尤亲者也同其好恶则通而行之者也敬大臣独以官盛任使言者盖使之无所不统以重其权不亲微细以崇其体且使之得以专心职要而责其效也忠信则心得以自通重禄则力得以自尽时使使其为有余力薄敛使其藏有余赀省事密则功勤饩禀平则效着嘉善而矜不能者为其自逺而至故其有行能者褒优之不能者亦有以收恤资助之也继絶举废则无兼并之事治乱持危则无倾覆之谋朝聘以时则礼不渎厚往薄来则交可继此皆三代盛时邦交之道而春秋反之者也 脩身则志气清明不迩声色不殖货利而可以尊贤尊贤则知人作哲官不及私禄不丰昵而可以亲亲自此以下皆有相因之势焉详玩可知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脩身立政皆当以诚为本   凡事豫则立  道前定则不穷   以上皆言为政之事至此将复反之于身而以此起之以素而应卒执往以御来者谓之豫道者术业之称也   在下位  不诚乎身矣   此自治民而推本于明善诚身皆所谓豫也告君而言在下位者因其言皆反説故借在下位者明之对君之词也盖治民者上下所同也臣之获上信友如君之取人信友之在顺亲如取人以身而脩身以道顺亲之在诚身如脩道以仁诚身之在明善如以仁事亲之必先于知人知天故其事可以相明也诚明即前之仁智然对明而言者偏言之诚也包明而言者专言之诚也与仁之义一也此节申前文为政在人以下之説   诚者天之道也  择善而固执之者也   天人即前知天知人之所知者也天者实理所自来人者具此实理而务复其初者也惟圣人之于天道则无间故皆谓之诚者其余则必尽乎人道也择善所以明善固执所以诚身偏言之诚也然总为诚之之事专言之诚也此节申前文生安学利困勉之説   博学之  人十能之己千之   此节又申学利困勉者用功之要   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此节又申知之一成功一之説   右第六章 此章引夫子告君之言虽以继舜文武周之后明道教之统然实全书之枢纽根柢也盖此书前半篇明首章性道教之源流后半篇明首章致中和之功化而此章达徳达道三知三行即性道教之实也诚明二字即中和之实也盖此章者夫子传心之典故凡曾子子思孟子之所述皆渊源于此焉   自诚明  明则诚矣   徳无不实而理无不明者所性之体然也明乎善以复乎其初者立教之法然也徳实而理可明理明而徳可实二者原不相离也   右第七章 此章盖总结上章夫子告君之言而约其防夫子言一为知仁勇之本是诚则明也言明善以诚其身是明则诚也学问之道虽由明善之教而入而必求端于性之徳者孔门之宗也   惟天下至诚  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天下至诚即圣人也以性言之则曰至诚承上章自诚明谓之性而言也性者诚而已矣诚无不至故性无不尽而性者天地所赋于我与民物共之者也举斯心而加诸彼可使人皆得所焉是所以尽人之性者在是也推恩以同仁可使物咸若焉是所以尽物之性者在是也体信以达顺可使隂阳得其理而和也是所以赞天地之化育者在是也至于与天地合其徳则人极建而与天地并立而为三矣然此数者皆谓一诚之所周贯若其所以措置经纬之实则下章议礼制度考文之属是也盖尽性尽道虽非两事而有体用之分程子所谓有关雎麟趾之心而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者此也   其次致曲  故至诚如神   此言诚之之事曲者一隅之谓致则孟子所谓扩充是也曲能有诚则亦至诚矣诚于中必形于外渐而着明则充实而有光辉也诚而不动者盖未之有渐而变化盖迁善而莫之为也至此则亦能尽人性物性而功用流行矣防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然防动于彼诚动于此则非尽性者不能也至诚性与天合故其心与天通气机之动自然先觉盖所以幽賛神明而显济民用者在此此賛化育参天地之至微妙者故特举而言之   诚者自成也  故时措之宜也   诚者性分所固有故曰自成道者职分所当为故曰自道然道者着于事物者也诚者事物所以终始不诚则事物无以成终成始而道不虚行故君子必诚之为贵也体此诚之谓仁能推此诚之谓智既体此理自然能推是仁固性之徳而知亦性之徳也是乃合物我内外而无二道者所由以时措之人物而皆宜也此一节释至诚能尽性而尽人物之性之意言尽性者尽道之本故莫先于尽性而性分原不遗于物故能及物也   故至诚无息  无为而成   无息者至诚之性体也自强不息而至于久则亦至诚矣征者騐于外也形而着明者是也博厚高明悠久尽其性之分量自然有此规模气象也载物覆物成物者尽人物之性而至于赞化育也配地配天无疆者赞化育而有以参天地也是皆至诚之能事而不息者亦如之故其形着明也不待表暴而自章也其动变也不待振作而自变也其化也不待作为而自成也此一节释致曲而能有诚以至能化之意言能不息于诚则有自然之騐以至于过化存神上下与天地同流而非自外也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  纯亦不已   不贰者天地之诚也博厚高明悠久者天地之徴也至于生物不测而无不覆载则其化不穷矣天地之为天地在生物而天之所以为天者在不贰惟其不贰是以不已至诚无息故也以文王之徳之纯配之明天地圣人同一至诚无息也此一节推原圣人与天地性真之合以终章首参赞之义而以文王实之也   右第八章 此章承上章而言诚之极至以结首章所谓中也盖以诚尽性则大本立而有以合天地之徳故其效至使天地位焉赞其化育则天地所以位而与之参焉者又极其合徳之量而言之也尽性者其存诚无须臾之离故其体则久而不息盖可久者圣人之徳天之所以为天者此也   大哉圣人之道  至道不凝焉   圣人即至诚也以道教言之故曰圣人承上章自明诚谓之教而言也发育万物峻极于天者圣道之行有以茂对时而育万物故其功化之盛巍然际乎天地之间也此自其规模言之故曰洋洋礼仪威仪则自其节目言之故曰优优其人即圣人凡作者述者皆是也至徳则前所谓尽性者有至诚之徳然后圣人之道凝于身而行于世也   故君子尊徳性而道问学 其此之谓与   道问学所以学圣然必先以尊徳性者有徳而后道凝也致广大极高明者心包乎万物之外而出其上温故敦厚者心行乎事物之中而笃其基以其属于心性之分故皆为尊徳性之事尽精微知新者析理精而加精道中庸崇礼者制行谨而加谨以其属乎事理之分故皆为道问学之事尊徳性而后可以道问学者诚则明也根上章之意也道问学而莫非尊徳性者明则诚也乃此章之本指也夫能尊徳性道问学则道凝矣故其行也虽与时位消息然而穷达治乱道无不存出处语黙惟义所在要皆为尽道之圣人不以时位而有所加损也   子曰愚而好自用  不信民弗从   礼度文合之皆礼乐也礼乐合之皆礼也故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则蔽之矣如夏殷周之兴礼乐达乎天下是斯道之行也周监二代损益大备故虽以夫子之圣而一于从周固其恪守为下之分而实文武周公之道寡所过失文之在兹盖夫子所以自任者也此一节释礼仪威仪待其人而后行之意言文武周公作者固行也夫子述者亦行也皆所谓有至徳而道凝者也   故君子之道  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   此君子即所谓尊徳性而道问学者意实指夫子而言也本诸身者求诸徳性之本徴诸庶民者騐以当世之宜考三王建天地则参以已然之法象而理不差质鬼神俟后圣则握其自然之符契而神不二理之不差则知人知天矣天且不违而况鬼神乎盖天者百神之宰鬼神不能出于天地故也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盖三王者百世之师后圣不能出于三王故也此问学之极功圣人之能事故有位者得志加于民则礼度文是也有徳者脩身见于世则动言行是也容貌威仪动无非礼处物治事行无非度声音辞令言无非文故容比礼而节比乐声为律而身为度也振鹭学校之诗也学者不厌故曰无恶教者不倦故曰无斁此皆以切夫子之一言一动为万世师盖不待有议礼制度考文之权而百王之礼乐在是矣是以友教洙泗之间成就人才于斯为盛所谓徳博而化天下文明者非夫子谁归哉此一节释道备于身则居上为下无所不宜之意   仲尼祖述尧舜  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祖述尧舜宪章文武此其所以考诸三王而不缪上律天时下袭水土此其所以建诸天地而不悖无不覆载者众理万事之兼该错行代明者众妙万善之时出此皆仲尼之道之大也然皆其徳之至者为之故又言万物并育于覆载之中而不相害道行乎四时日月之交错而不相悖皆小徳之川流也其于穆不已存乎时行物生之先则大徳之敦化也天地之道之大由于天地之徳之至故知天地之所以为大者而仲尼可知已此一节推原圣人与天地道化之同以终章首发育峻极之义而以仲尼实之也右第九章 此章承上章而言明之极至以结首章所谓和也盖以明尽道则达道行而有以成天地之功故其效至使万物育焉发育万物则万物所以育峻极于天又极其功化之分而言之也尽道者烛理无毫末之差故其用则大而无外盖可大者圣人之业天地之所以为大者此也   惟天下至圣  足以有别也   至圣承前章圣人言也圣人者明之尽者也故言徳则以智为首而又各就其徳之分见者言之也然于分见之中而又各有表里之分聪明在外然聪藏而明也睿知在内然睿发而知藏也以下四事莫不皆然聪明睿知者开先之智也文理宻察者藏用之智也盖冬者万物所以终始故其徳首尾见之   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行而民莫不説   溥博渊泉以所存者言之溥徧则博大博大则渊深渊深则有本有本则又周流而溥徧矣其义又自为表里终始也时出即上文之四徳发而皆中节者是也见言行即上章之动言行也莫不敬信説者和之应也圣人之道其盛如此而皆其徳之溥博渊泉者为之也故曰诚则明矣   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  故曰配天   声名洋溢即前段有誉于天下而极言之其所指者当谓文武周公道化盛行之时然亦有以决仲尼之若是也   右第十章 此章承前章圣人之道而指其所发之盛以终中节之和之义极至于血气尊亲则所谓顺万物之情而能使万物育者此也   惟天下至诚  夫焉有所倚   至诚承前章至诚言也至诚者诚之至者也故就一性之存主者言之而下文赞其徳则又以仁为首也经纶者言其诚之无不流贯非指事为设施之迹也大本者未发之中也诚存则大本以此立而经纶从此出矣然性者命于天天命流行而化育万物者又性之本也知其性则知天故可即是而黙契焉无倚言其中之至也有妄故有倚无妄则何倚之有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   肫肫渊渊浩浩皆未发气象也仁者诚之蕴故先曰其仁退藏于宻故曰其渊体大无外故曰其天   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   天徳即前章所谓不已之命而文王以纯徳合之者是也至诚之徳其妙如此而惟聪明睿知有以达之故曰明则诚矣   右第十一章 此章承前章至诚尽性而指其所存之神以终未发之中之义极至于上达天徳则所谓合天地之徳而能使天地位者此也 前两章先言至诚后言圣人此两章则先言至圣后言至诚前由体以及用此则自用而归体也中和之相为体用而和归于中者亦犹是而已矣   诗曰衣锦尚防  温而理   前言诚以及于明言明而归于诚则诚者学之要也是以君子之学文不着而闇然盖务实而不近名专内而不徇外其心一于诚而已矣然闇然之中章者自不可掩故至淡至简至温而不厌而文且理焉诚明相生自然之理也   知逺之近  可与入徳矣   知逺之由近则用心于近矣知风之有自则用心于自矣知微之莫显则用心于微矣此下学立心之始入徳之方也   诗云潜虽伏矣  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   凡四引诗皆承微而显之意而其功益深其效益大盖内省者检察之宻也敬信者存养之厚也不赏怒而劝威者所感之深也笃恭而平者所存之神也内省则首章之谨独也敬信则首章之戒惧也喜怒而至于不用喜怒则和之至恭而至于笃恭则中之极也首章以功夫言则自体而用此以成徳言则由浅而深也   诗云予懐明徳  至矣   徳至于不显则无以加故歴引诗以赞之然无声无臭者非窈防黙之谓盖天命之体纯粹以精其心则普万物而无心其用则利天下而不言淡然无声臭之可窥也此天徳之所以为至诚而达乎天徳者于是为至也   右第十二章 此章与首章之义相首尾而总结全篇之意盖首章论体道之要而曰不睹不闻曰隠曰微推本于未发之初求端于方动之际皆所谓不见是图自证而自修之非人之所能与也所以然者天命之性其本体原若是也是以学问之事伪则于外诚则一于中于外则表暴而有迹一于中则收敛而无形自立心之始至于盛徳之至虽浅深高下不同而其心则一故圣人不显之妙与天合徳然方其闇然淡简即无声无臭之体而达乎天徳之基也此书以中庸名篇者此理原于性命行乎道教惟其诚实而无妄是以至中而至常学道者以诚实无妄之心求之则内无隠怪之慕外无功利之贪淡泊平常无声色臭味之可娱悦然后可以明庶物察人伦而返乎性命之真矣故无声无臭者微妙之至即中庸之极也   中庸章段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余论   大学士李光地撰   性也情也心也皆主于人而为言者也在天则但曰命尊天之辞也虽然易传有之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则天有心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则天有情又曰天徳曰天地之徳徳即性也则天有性是数者皆假人之所有以名天地天人之理一也性则太极也太极动静而情与心见矣然则何不曰性而曰太极亦尊天之辞也朱子之释太极也曰造化之枢纽品彚之根柢又曰极者至极之义标凖之名惟为造化之枢纽也斯所以为至极之义也惟为品彚之根柢也斯所以为标凖之名也今夫物之有枢有纽皆其旋动之宗挈系之本也天地之显设者曰象黙运者曰气其灵运者曰神性不可以象定也不可以气定也并不可以神定也而实神之所以妙气之所以运象之所以设乃其所以主张纲维居无事而推行是者言天至此则无以复上之故曰至极之义也物之有根柢也种也其所生之实虽千万之繁莫不肖而似焉天地之性万物之所肖而似也故人则具体而微物则或但有其一体要皆以天地之性为性而终古不易如有所望以为正所则以为平者故曰标凖之名也惟其有所以为性者徳者是以流行而赋于物则谓之命矣物各受其所赋则为人之性物之性矣论道者断自天命如作易者断自两仪太极之緼不可得而闻也黙而识之可也   元亨利贞天徳也元之气为春其职生亨之气为夏其职长利之气为秋其职收贞之气为冬其职藏人之生也得乎元之徳以为仁得乎亨之徳以为礼得乎利之徳以为义得乎贞之徳以为智及乎感于物而动也由仁而发则为恻隠由礼而发则为辞让由义而则为羞恶由智而则为是非故曰人者天地之徳隂阳之交五行之秀气也仁义礼智者性也恻隠羞恶辞让是非者情也性情皆道心也达乎天徳者也虽然理乗于气而行故道心丽于人心而发人心者爱也恶也欲也惧也爱之发为喜恶之发为怒欲之发为乐惧之发为忧人心动而吉凶判焉是故喜者吉之根也怒者凶之根也乐者吝之根也忧者悔之根也必也爱而仁斯其喜也道矣恶而义斯其怒也道矣欲而礼斯其乐也道矣惧而智斯其忧也道矣必也动乎恻隠是谓爱而仁矣动乎羞恶是谓恶而义矣动乎辞让是谓欲而礼矣动乎是非是谓惧而智矣必也由仁而喜也道斯有所吉矣由义而怒也道斯无所凶矣由礼而乐也道斯无所吝矣由智而忧也道斯无所悔矣吉凶悔吝之介兴衰治乱之防也是故喜者治之象也怒者乱之象也乐者盛之象也哀者衰之象也必也喜而仁斯治可致矣怒而义斯乱可止矣乐而礼斯盛可保矣哀而智斯衰可兴矣礼者先王之所以饰喜也乐者先王之所以饰乐也兵者先王之所以饰怒也刑者先王之所以饰哀也必也礼而行于仁斯喜可以致治矣乐而节以礼斯乐可以保盛矣师而出以义斯怒可以沮乱矣刑而析以智斯哀可以扶衰矣是故喜怒哀乐心之机学之要也自此而上则通于天君子以之顺性命之理焉自此而下则达于世君子以之持气数之权焉   喜乐阳也怒哀隂也喜极则生乐怒过则生哀以类相生者也哀生喜乐生怒反类相生者也虽然哀生喜也易致乐生怒也难持心满则愈不足也气满则愈不制也智昬则愈不思也是故怒生哀哀生喜乱而向治者也喜生乐乐生怒治而入乱者也善检身者不于乐生怒之时而于喜生乐之际   木金水火统之者土也仁义礼智统之者信也爱恶欲惧统之者思也喜怒哀乐统之者和也是故诚则仁义礼智存矣思则爱恶欲惧正矣和则喜怒哀乐平矣土周流终始而旺于四时之季四时之季者相生之界也故爱欲恶惧相生之界则当节之以思也喜乐怒哀相生之界则当节之以和也节之者谓迟焉而勿容遽也节之以思则理明而气定节之以和则气定而理明木火金水运而木徳常伸仁义礼智行而仁道常贯故爱恶欲惧之丛生欲其爱心之常在也喜怒哀乐之杂发欲其喜气之常流也   四徳主于贞五常妙于智是故惧者平恶而节爱欲者也哀者杀怒而生喜乐者也忧惧亦情也而君子以制其情焉   是非与惧同位知是非则知惧矣怵惕而后恻隠是仁之情生于惧也恭而后敬是礼之情生于惧也羞而后恶是义之情生于惧也惧者众情之摄也生人之命也小人为畏威学者为畏义君子为畏天   喜而惧则不至于乐矣乐而惧则不至于怒矣怒而惧则不至于哀矣哀者必惧故能生喜也   人心者爱恶欲惧也外物引之故危道心者仁义礼智也形气隔之故微精以别之则不杂于物而人心可安矣一以守之则不已于命而道心可着矣精者所以审于防也一者所以存其诚也中庸诚在防先虞廷则自精而一何也中庸首言性故以性为主而必存诚以立其本也虞廷首言人心故以人心为要而必审防以谨其动也二者之功交养互发故中庸卒章内省则精也敬信则一也犹虞廷之指也典谟卒章惟时则戒惧也惟防则谨独也犹中庸之指也   形色天性也本无精粗者也然性纯乎理由理而动则天下之公也形梏于物交于物物与物对而私生矣心者神明知觉妙乎形性者也指其根于性而则道心也指其杂于形而发则人心也人心者口鼻耳目四肢之用是盖道心之所以兼体而不离同流而不息者非恶也危焉而已危之云者谓其一蹴而至于恶也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而天理灭焉则大恶至矣是故人心非恶而恶由是生荀卿因是而累性非也佛氏因是而黜形亦非也   允执厥中其言中之原乎在心则浑乎性命之真夫焉有所倚在事则卓乎义理之正旁行而不流皆执中之谓也兼中和之义者也君子时中亦然言其贯动静通行止合内外而无时不中也説者以达变行权为时中失其指矣   言中肇于唐虞庸之义于何起也曰舜言允执其中矣而继之曰无稽之言勿聴弗询之谋勿庸夫言必有稽谋必有询皆求道于庸之谓也故夫子称舜之智自好问好察迩言以至于用中不言庸而庸之义具矣聪明而优于知者啓以道之中未必契愚者则又不可晓解也故必使之从事于行则智者以躬践而渐就实愚者以率教而渐知方因行而自有得于知矣淳实而笃于行者抑以道之中未必返不肖者则又不可检束也故必使之从事于知则贤者以讲明而渐就正不肖者以闻义而渐格非因知而自有得于行矣盖智者高明非不能行贤者笃志非不能知故但因其所短而补之也愚者多纯厚未必不能行不肖者多聪慧未必不能知故又因其所长而用之也教化盛时随材造就所以使民不失其性而咸协于中者如此及王道之衰教化既微则任其气质之偏而有四者之弊智者不行故过于智愚者不行则益其愚贤者不知故过于贤不肖者不知故重其不肖是以观于民性之失有以知夫道之不行不明也道之不行不明故人有过不及之偏自人有过不及之偏而道益以不行不明矣始于王泽之竭学校之衰而成于学术之分俗化之敝人能道故在上与在下者皆交有责焉   知仁为性之徳固已勇者气也何以谓之徳也曰三徳皆根于诚者也仁者诚之厚智者诚之通勇者诚之强博厚高明悠久之义也皆根于诚则同为性之徳也明矣仁义礼智信无勇何也言信则勇在其中也信即诚也诚者实也勇者果也草木之成者曰实又曰果皆确然成就而不虚之称也志之决矣气亦副焉非诚之至而能与于此哉   夫妇之所知能圣人之所不知不能非两端也一事而已就一事言之夫妇所知能者此也圣人所不知能者亦此也非其充周着见之至则夫妇何以易非其精深微妙之极则圣人何以难此君子之道所以为费而隠也虽然精深微妙者不离乎充周着见之中此君子之道所以即费即隠而别无隠之可索也夫圣人之圣也天地之大也其知其能岂得与夫妇同然而道即夫妇之道也天地之道着察于夫妇故夫妇之道着察于天地也既曰着察则但有大小之殊分而无隠显之二观彼舎日用而求之窈冥黙之中安能和同天人之际哉四方北为幽四时冬为幽一日夜为幽四徳智为幽五伦夫妇为幽幽者显之基是以君子之学谨于独知君子之行防于暗室也   父子兄弟縁夫妇而有故为家道之先父子兄弟以有夫妇而踈故为齐家之始   人伦卑迩者也天地鬼神高逺者也然就人伦言之又自有逺迩高卑之异君臣朋友逺者也一家之亲近者也必顺亲而后可以信友获上是行逺自迩之意也就逺者言之则堂亷之分比朋游之好又为逺且高矣就近者言之寝门之节比同懐之驩牀箦之昵又为逺且高矣就兄弟妻子言之则妻子又为近卑然必信友而后获上妻子合而后兄弟翕兄弟和而后父母顺是登高自卑之意也盖父母于子无不爱故其心常欲兄弟之和而人之于兄弟亦无不少而相乐者自有妻子之后而不能必其同心于是兄弟之懽日薄而且相怨尤者有矣故必曰妻子之好合如琴瑟之同调而无异声然后兄弟和乐且耽嗜以终身而无倦厌也又重申之曰宜尔室家者在乎乐尔妻孥而已夫妇之为齐家之本者以此   鬼神者人伦之推也祖宗自父母而推者也天地自祖宗而推者也羣望百灵自尊长而推者也圣贤明祀自师友而推者也百族庶类之祭自胞与而推者也鬼神者虽有屈伸之异名然其为神则一也天地日月山川常伸者也祖宗先圣先贤既屈者也常伸者与生人之道而长流既屈者亦与生人之本而不二况乎其功之不可忘道之不可息者气虽屈其神则亦与天地日月山川常伸而不穷也故分而言之曰鬼神合而言之则神也   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者何也言以一身之鬼神知凡天地间之鬼神也一身之中隂精之灵曰魄阳气之灵曰魂犹之天神而地灵也常伸不穷者也思虑动作之杂揉者曰游魂游魂作为万事而有动静之变犹之游气纷扰生为万物而有聚散之殊也或伸或屈者也魂之动也乗于生气如神之从天其静也藏于精魄如鬼之从地精气魂魄合而为一故天地人鬼之道上下同流焉   人交于鬼神者正也鬼神交于人者变也人以正而交于鬼神如祭祀占祷之类正中之正也以邪而交于鬼神如淫祠黩祀之类正中之变也鬼神以正而交于人如示象告警之类变中之正也以邪而交于人如见怪兴妖之类变中之变也古者以正感正故幽明之接无非教也后世以邪感邪故欺诈诬异之事生焉中庸之言鬼神也以体物而其交之之道则惟在乎斋明承祀致敬无斁此三代圣人所以通幽明之际使之无间者也   人交于鬼如魂交于魄也昼之有思是也鬼交于人如魄交于魂也夜之有梦是也人交于鬼则鬼之灵即人之灵也故曰其鬼不灵若鬼交于人则其所凭依者如其所自为矣而鬼亦灵怪矣哉夫至治之世非鬼不灵也灵不二于人也如曰至人无梦非无梦也梦不异于思也   主徳言之孝者徳之大也主孝言之徳者孝之大也徳莫先于仁仁莫先于孝非孝而徳何以修然全徳之为仁全仁之为孝非徳而孝何以尽墨子佛氏之徳而无孝故不足为至徳也匹夫之孝而无徳故不足为大孝也知徳而不知孝者不爱其亲而爱他人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也内失其本心外悖于礼教而何有于徳知孝而不知徳者爱亲而恶于人敬亲而慢于人者也其心不能推而通其辱又将踵而至而何有于孝故君子之徳也推亲亲之厚以大无我之公此之谓至徳要道也君子之孝也合四海之懽以尽事亲之道此之谓大孝也徳之始自孝而推焉徳之成以孝为极焉然则圣人之徳又何以加于孝乎   命者赋于生初之目也而亦申于有生之后之称也盖凡诗书之中圣贤所训言命云者此两端而已赋于生初者以彞秉言者也继之者善成之者性是也申于生后者以明威言者也修吉悖凶福善祸淫是也夫惟降于初者无不善故所禀之气质有所不足言夫惟应于后者无不公故所遇之气数有所不足道后世専以所禀所遇言命者君子不谓命也   所禀所遇可以言气不可以言命然而亦命也何则性命之理行乎其中也学问之精微自变化气质而起也事业之光大由转移气数而生也故曰蒙以养正圣功也非蒙则无功又曰吉凶生大业非吉凶则无业微独中人凡士为然也自古圣贤未有不发愤于自励而遗投以多艰者也天之道如奕非胜败之局尽则不知其技之精也如驭马如操舟非夷险之路穷则不知其工之善也世之治乱生于人之善恶善恶之生不齐故治乱之变不止不能有善而无恶有治而无乱者非天之意也势也而天之意即存乎其间故其初也畀之以正性其终也鉴之以明命其中善恶之杂揉治乱之纠纷虽若有所不得已焉尔然圣贤于是而尽其理成其能天地于是而通其变神其化不曰命实为之谓之何哉天命犹君命也其始无不正如君之授我以职业也其终无不正如君之课我以功罪也中间有所禀焉所遇焉正不正防错而不齐如臣之当职者有能否而所当之职有剧易也虽然知职业之不可虚旷则在我之能否所必竭焉知赏罚之必无僭滥则目前之剧易所必安焉是故不以能否剧易二其心而惟尽其所受之职者可以告无罪于君矣不以所禀所遇二其心而惟顺其所受之正者可以告无罪于天矣   古者庙制则自上而下非薄于下也为其典之隆而物之备故分有所限也丧期则自下而上非薄于上也为其职之重而事之繁故恩有所杀也然限之者典与物而已而其敬不限杀之者仪与节而已而其哀不杀故丧祭之文不同而哀敬之情相凖也中庸以三年之丧之达乎天子明上祀之礼之达乎庶人近世大贤以服制之逮高曾明祭祀之不止于祖祢皆深得礼意者乎末者本之推也一家之中兄弟末也父母本也兄弟同出于父母者也族姓末也祖宗本也族姓同出于祖宗者也天下之大民物末也天地本也民物同出于天地者也如树之有根也滋其根则枝叶蕃如水之有源也浚其源则派流盛故孝于父母者未有不以父母之心为心而友于兄弟者也孝于祖宗者未有不以祖宗之心为心而厚于族姓者也孝于天地者未有不以天地之心为心而爱及民物者也古之制礼者崇本以报其亲矣犹谓族类之必有初也而推至于祖追逺以逮其祖矣犹谓气化之必有始也而推至于帝影响之昧昧而区宇之寥寥积气之息息而神理之昭昭察乎此者之谓圣明体乎此者之谓仁孝举而措之天下之民也何难之有哉   父子兄弟君臣朋友夫妇伦也仁义礼智信性也语其本之合则仁贯五伦焉义礼智信亦贯五伦焉语其用之分则父子之亲主仁者也君臣之义主义者也长幼之序主礼者也夫妇之别主智者也朋友之信主信者也   父子兄弟以亲相亲也天之合也君臣朋友以尊贤相尊也人之合也夫妇人合之终天合之始也何言乎人合之终朋友君臣同类而男与女不同类也何言乎天合之始有夫妇而后有父子兄弟也自春而秋天地之气自合渐判故父子兄弟朋友君臣象之冬者判之极合之始也故夫妇象之天地之气不判则不合故夫妇之道不别则不亲   性之纲仁义而已矣伦之纲亲贤而已矣父子兄弟亲之属也主于仁者也君臣朋友贤之属也主于义者也节文斯二者之谓礼知斯二者之谓智实斯二者之谓信然而仁之最重者父子也兄弟则自父子而杀之自仁而即义义之最重者君臣也朋友则自君臣而等之自义而即仁兄弟曰长幼朋友亦曰长幼而礼者仁义之杂也长幼之序所以又主于礼者此也察于人伦者必察其所自始夫妇之合人类之始推而上之干父坤母则天理之原也知此然后知自异于禽兽而人伦有所基而智者仁义之基也夫妇之别所以又主于智者此也朋友在礼之中而又别之曰信犹土在夏之中而又别之曰中央也物盛则虑其根本之薄故有土以养之也礼盛则虑其实意之衰故有信以厚之也朋友者情非若亲之不可离分非若君之不可逃其合也纯乎以心合焉其交也纯乎以徳交焉则莫实于是矣其伦无当于五服然五服弗得弗亲而信者五常之总也朋友之交所以又主于信者此也   忠信之义一也而君主忠友主信何也忠者尽心其事之谓也信者不欺其言之称也事君者尽心于所职则不欺其君者在其中矣交友者以实而相告则尽心于友者不外是矣何则事君以行吾道也取友以闻吾过也人伦之设本指如是也及道之衰反以分君事者之众而不引为己责反以偶失言于朋友为无伤而不要之以诚是故忠信者心之主也无所不贯者也忠主事信主言致之于君友焉各自其切者为教也   五常之发智在仁前故学问之道知先而行继也五常之具信为之总故学问之本诚存而徳修也   信统五常仁亦统五常盖以其发言之则智属知仁礼义属行智在仁先仁包礼义而不包智也以其存言之则仁即诚之所以为诚者智在仁内故包礼义而亦包智也言存诚则仁为统体故曰修道以仁而又曰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言立诚则仁为要归故曰知仁勇而又曰不明乎善不诚乎身   知仁之成存乎勇知行之决存乎志耻不若人则志之矣故曰好学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仁义礼智信者五行之徳也诚明者隂阳之道也而诚者又即太极之真也今夫干専言之则太极也偏言之则对隂而为阳又析言之则对亨利贞而为乾元要之阳统隂也元统天也此诚之义所以为大也阳以成岁为名而以隂为用诚者贯乎终始而以明为用仁智者徳之纲而以礼义为用其致一也此易震坎艮所以居东北括岁之始终防离兑所以居西南而佐阳乎其中也智对仁言之则仁诚而智明言至圣者所以首于聪明睿知言至诚者所以首于肫肫之仁也对礼义言之则仁智存于心皆属诚礼义见于事皆属明言至诚者所以以仁智为性之徳言圣人之道者所以必极于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也盖智者终始枢轴故其徳兼隂兼阳而可以互用   学问之道曰诚曰志曰学曰行又曰敬者何也曰敬者所以存其诚持其志致精于学而强于行也先儒之言曰立志以端其本居敬以持其志穷理以致其知躬行以践其实而不及乎诚者何也曰志即诚之发非二物也故言其发则存者可知言志之笃则诚之笃可知矣于是而敬以持之上以防志之懈而下以检知行之踈故圣贤相传敬为大焉   天命之性浑然至实而万理具于其中故自诚而明者性之体也圣人之教粲然皆备而莫非以复其性故自明而诚者教之用也君子之学有事于性则所谓尊徳性者是也存久则自明以是而极深研防无不达也诚则明矣之説也有事于教则所谓道问学者是也积久则自得以是而返躬实体无不裕也明则诚矣之説也然易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子夏谓博学笃志切问近思则仁在其中矣   中也者大本也本不虚立实理涵焉故曰诚和也者达道也道不虚行精义着焉故曰明诚者贯终始者也明者行乎其间者也故曰诚则明矣则明自诚始又曰明则诚矣则明以诚终忠信诚也修辞明也然修辞者以立其诚而已故诚一也而有存诚立诚之异忠信者存之于心则所谓闲邪存其诚也修辞者立之于事则所谓言信而行谨也其在于天则乾元者其心也万物资始诚之源也变化者其事也各正性命诚斯立焉是故元者诚之始利贞者诚之终其间蔚然嘉防而属乎明明之分者亨而已矣草木之种曰实其枝叶之英曰华其果蓏又曰实实诚也华明也始于实发于华而终于实此天徳之形寄于万物者也虽然明非外诚而有即诚而明具焉诚不离明而得由明而诚至焉果实之心往往有枝叶之形则其本之所含也然必条达之以复生实焉则其用之所就也至于实成而复生则其性不息而其命不穷故君子之学也立一心以穷万理制万事而终也自得其心与天地不二之神不已之化同运而并行焉   尽已之性推以尽人之性固也何以遂能尽物之性也曰物之性大畧与人同也朱子所谓虎狼蠭螘鸿雁雎鸠之属其特专笃者尔若乃禽畜之类其生也莫不有母子之爱无不有兄弟之亲至于燕雀则有雌雄而知夫妇知夫妇则有父子凡禽兽之雄桀者则能统率威伏其羣犬马识豢养之恩是有君臣下及鱼鼈上及飞鸟各以其类游翔是有朋友凡此皆天理之自然故物之性与人不得而异特其禀气之偏也是以明于此而暗于彼也禀气之塞也是以生而有之长而忘之也故禽兽之异于人者不能推不能久尔性则犹人之性也先王推恩以及禽兽故不殀夭不杀胎所以幼其幼息老物所以老其老盖不特孳物之生而欲收其用实以顺物之理而不伤其心也推之而山林以时入草木以时伐凡其能顺太和以育万物者莫非己性之流行焉异学混而一之则不知亲亲仁民爱物之等百姓日用而不知则又昧于本性之同以圣贤之言观之则天地万物之为一体者可见矣   草木之性与禽兽又异矣然莫不有种以相生焉是其父子也同植则丛生焉是其兄弟朋友也有牝牡之类焉是其夫妇也有乔夭之分焉是其君臣也春而条则应乎仁之生夏而华则应乎礼之盛秋而实则应乎义之敛冬而枯则应乎智之蔵是故性命之理塞乎天地之间诚非有我所得私矣   草木羣生而不相害禽兽则有攫搏踶齧矣禽兽怒则争饥则噬尔人则其机无已而其欲无厌如此则是禽兽于草木人于禽兽不但无以相愈而且不相如也曰草木不相害矣而能相利乎禽兽则有厚于情笃于义而相爱敬者矣禽兽之能爱敬其及防何乎人则自亲而踈自族党而乡国可以无不周也由此观之贵贱可识也况乎人之至者徳加于四海泽流于万世殆将与天地参焉而岂万物所可同哉然则人之害大于物者何也曰惟其利之大故其反是也其害亦甚大也虽然不可以幽厉之不由而冺成能之烈是故三才之并立尚矣   人之性得五常之全故人之伦具五品之道其有近于偏者而未尝缺也有近于塞者而未尝冺也矫之则正撤之则明如草木之有种也虽旱暵枯槁而遇雨则复生如火之有烬也虽重宿宻覆而遇嘘则复炎非如物之偏而至于缺塞而至于冺也是故人与人之分但言昏明不言通塞但言粹駮不言偏正孔子所谓相近者此也孟子所谓性善者此也   圣人不贵前知之术而有前知之道何也曰圣人之前知也以理不以数理也者天意之大者也数也者天事之细者也人与人之相交也而尽得其大指焉则人之所頼也况天心之至公乎人与人之相交也而尽察其细微焉则人之所害也况天机之至幽乎且夫意其不变者也故其求之也虚寛而不忒事其屡变者也故其察之也宻细而多差知其意则事有相反者而不之疑也而决事也明矣察其事则意有相反者而不之知也而失意也逺矣人犹如此况天道乎易言极数知来何也曰此以理而极数者也非后世之所谓数也如寒暑之有候而昏明之有期如风雨之有象而星辰之有禨揆之天道而通其变化合之人事而烛其防微然后占之以象类衍之以龟蓍是则所谓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者也   诗言文王性与天合者不一而尽先圣上达之秘不可测窥也虽然吾于易而见文王之心焉干也者天也无不统者也今居西北隂成之后而直微阳未动之初天命絶续间不容髪此不息之机天之大用所以行而无声无臭之本天之全体所以具也用也者帝也体也者神也一隂一阳之交阳每胜隂不胜则流行之机息矣帝之所以健而能战也一动一静之交而静常涵动不静则冲漠之本二矣神之所以妙而无方也体则于穆用则不已天徳其不可为首也乎而其端倪于此图见之呜呼非文王之徳之纯孰能知之哉   立志存心尊徳性之事也穷理践行道问学之事也蕞然梏于有我之私混然与世相浊志不立之病也义理无沈浸之功气质无深厚之养心不存之病也中庸所谓致广大者前之博厚是也所谓极高明者前之高明是也所谓温故敦厚者前之悠久是也是皆性之徳也在圣人则无息在君子则不息焉尔矣虽然博厚者兼载也高明者下济也悠久者常新而日积也体用之不相离是以君子精义之学日进无疆切实之修细行必谨至于取之左右逢其源动容周旋中礼然后尊徳性之事备   诚则明矣故论至诚尽性而推之圣人之道洋洋优优而流行于天下然其终必曰大徳敦化乃所以为大也明则诚矣故论至圣时出而本之至诚之心肫肫渊渊浩浩而上达乎天徳然其终必曰非聪明圣智则不足以知之   溥博渊泉者大本也非渊泉不足为本非溥博不足为大本也时出者发而中节也不言出则非发不言时出则非发而皆中节也喜而中节无所为喜也寛裕温柔而已矣怒而中节无所为怒也发强刚毅而已矣乐而中节无所为乐也斋荘中正而已矣忧而中节无所为忧也文理宻察而已矣四者小徳之川流也肫肫之仁大徳之敦化也喜怒哀乐其变不同而分之各一其仁焉合之浑然一仁焉如孝子之为孝也爱之则喜而不忘怒之则惧而无怨安居则乐病则忧丧则哀见不礼于其亲者则怒而其为孝不二也如仁人之为仁也喜则天下利之怒则暴乱者畏之嘉与为善而乐天下之乐哀悯无辜而忧天下之忧而其为仁不分也此五行之生所以气殊质异各一其性而浑然一太极也子曰吾道一以贯之而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者以此和之至则不见其喜怒哀乐也故曰不赏不怒中之至则不见其戒谨恐惧也故曰笃恭上天之载载者始也犹言本也天之本始无声无臭在人则未之体性命之原也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文王之不赏不怒也小心翼翼昭事上帝文王之笃恭也故能不识不知顺帝之则穆穆不显与无声无臭者泯然而同归焉   中庸余论 <经部,四书类,榕村四书说__读论语劄记>   钦定四库全书   读论语劄记卷上   大学士李光地撰   学而篇   子曰学而时习之章   学字先儒兼知行言愚谓古人所以为学者诗书礼乐四术而已诗书未便是目前行处讲贯而思维之可也若礼乐则亲其事习其节日用之间不可斯须去者便是践行处也时习则贯通于心而复体验于身自然有浃洽之味而日新不已故曰説朋来而乐者既乐其相资之益又乐乎斯道之传也乐与説相表里易所谓入而后説之説而后散之者意极相似人不知不必谓与朋来相反人与朋自不同如夫子友教英才而所如不合则虽是同道亦可谓之人不知矣末段虽言成徳之事而不愠正与説乐相对説生意内发似春乐散于外似夏不愠则生意又収敛于内似秋似冬圣人一立言而天理备焉学者自力于学问之事而体验于性情之间则自知其所至矣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章   人能孝弟则犯上作乱非其所好而所好者必恭譲和顺之事矣由犯上作乱而推之不仁之极也而由恭譲和顺而推之仁之至也仁之道自孝弟始故曰孝弟为仁之本也案夫子告曾子以孝为至德要道而又释其意曰夫孝徳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人性之徳有仁义礼智之常然义礼智皆统于仁仁又始于孝此所以为徳之本而曰至徳也修道谓教有父子君臣兄弟夫妇朋友之伦然义序别信皆根于亲此所以为教之所生而曰要道也此章言道生即教之所由生意言为仁之本即徳之本意道又以徳为本故先言道而后归之德也立论之有渊源如此而象山陆氏犹非之不知其何説也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章   曾子至孝者而此言三省事亲从兄皆不与焉不可不求其説盖省者省其所忽略处也于亲则竭力勤事盖曾子所念念不防者惟为常人谋则或不尽其心者有之矣与朋友交未能一一实其言者有之矣所传受于师未能熟复践行者有之矣此曾子检察之宻所以自觉而自修者虽曰三省异乎后人三防检者之说矣然即其省处而深思之则进徳修业之道已备焉为人谋而忠则于尊亲尚有不忠者乎与朋友而信则于尊亲尚有不信者乎传者而习所未传者有不汲汲孜孜寤寐求之者乎忠信所以进徳也讲习弗懈所以修业也曽子之为学大畧可见矣   子曰道千乘之国章   敬则民肃信则民从是率作兴行之事节则不伤爱则不害是撙节爱养之事末句专就使民一事言然实包上两意如劳农劝耕讲射读法师田行役则以敬事而信之心行之民防其劳也如三时不害公旬有经宫室台榭之不烦黩武禽荒之不扰则以节用爱人之心行之民安其业也诗云无以太康职思其忧是之谓作民忠勤之道以时而使之者也又曰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是之谓使民得其乐生之心非其时则不使之者也   子曰弟子入则孝章   入孝出弟就其良知良能而顺养之徳之本也谨行信言存其诚也泛爱亲仁导其孝弟之推而广其谨信之益也此论幼学故先行后文若博文约礼文行忠信则成人之教法也 人之少也聪明未开然其知能之良则可以使之养正于蒙而闲邪于豫他日所知亦不过自此而畅茂条达之但先王道艺之遗体大义精不可不先肄习以为异日讲明之渐自此而入大学则遂大求深造之方而日新其固有之徳此先圣之教所以同条共贯而施之之序各当其可而顺其时也周礼乡三物小学也故先之以徳行后之以道艺至其教国子也则至徳以为道本即六徳敏徳以为行本乃六艺孝徳以知逆恶乃六行也大司乐亦即国子之教故中和即至徳祗庸即敏徳孝友即孝徳惟小学大学皆以徳为本故皆先言徳而大学于此三者又皆以徳字贯之若行与道艺则互有先后与孔门之教同也至徳曰道本者易所谓成性存存道义之门先儒以居敬存诚为穷理之本者此也敏徳曰行本者商书所谓逊志时敏厥修乃来先儒以勤学好问为力行之本者此也孝徳曰知逆恶者孝经所谓使民亲爱莫善于孝使民友譲莫善于弟先儒以笃行修身为化民善俗之本者此也小学有六徳智仁圣义中和大学以中和括之而统名曰至徳小学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大学以祗庸括之而统名曰敏徳祗敬也庸用也敬业而常用之则敏之谓也小学有六行孝友睦婣任恤大学以孝友括之而统名曰孝徳详畧不同其归一也子夏笃信谨守者故洒扫应对进退乃小学之法而下重威章及修徳讲学徙义改过乃大学之正条也周公孔子之道程朱之所传不外于此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章   重者持敬之效也学谓诗书礼乐所日修之业也主忠信者存诚之功也取友改过辅仁克己之事也持敬以为讲学之基则心不外驰而所学者固矣存诚以为迁善改过之本则志有定主而不患乎善之不迁过之难改矣诚敬相生知行并进故重威与主忠信实相表里而所学既固则日进于高明日逺于汚下也必矣他日夫子又言徳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所谓修徳即主敬存诚之事易言忠信所以进徳是也讲学则欲其学之固也徙义改不善亦即此取友改过之事也圣人教人大端不外乎此数者   子禽问于子贡曰章   温良恭俭譲可谓善形容圣人者细别之则天地之气备焉温者和蔼春气也良者明达夏气也恭者严肃秋气也俭者収敛冬气也譲则盛徳若虚秉心无竞而行乎温良恭俭之中如土气之流行于四时也   有子曰礼之用章   礼之用和为贵以今日用礼者言之必以和行之乃可贵也先王之道斯为美以昔日制礼者言之惟其和所以为美也然礼中自有和耳如放乎礼法以为和则何可行之有观有子之意似虑乎行礼者之拘苦势将激为放荡之行故特设为两救之论其后庄周之徒嗣兴大毁周孔名教则有子之言验矣程朱尝论两晋风流是东汉名节之所激而变者亦此意耳   有子曰信近于义章   信也恭也与人亲也皆世所谓善行也然必裁之以义礼之中正要之以道谊之合则言行无尤悔而其与人交也可以乆而相依如宾之有主矣为善行而不能终于无弊者不知学而不谨始焉故也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章   食无求饱居无求安者志之笃也敏于事而愼于言者功之专也然非就正有道则虽坚苦刻励而学术之差至有为害于无穷者圣人之言实万世学者之法   子贡曰贫而无谄章   无谄无骄在行上作工夫乐好礼在学上作工夫先有所立而后求其自得则乐好礼亦须以无谄无骄为基但不可终身诵之耳他日夫子之言自富贵贫贱不处不去以至无终食之间违仁亦此意也此是论学问进歩不是评两项人子贡引诗言极切故夫子深取之   为政篇   子曰诗三百章   集注无与毋通为禁止之辞先儒以礼之毋不敬证之其义甚精言诗之教如此也 案诗旧説谓三百篇皆贤人所作而可以被之歌荐之鬼神用之宾客其释义也非美则刺盖如风诗郑卫之国则以其淫乱之言为讥他人之作似皆因夫子此章而迁就其说者宋吕伯恭实主斯义故谓郑声淫者其声淫而非诗淫也雅乐郑声以声乐别而非以诗别也间有淫诗讥淫者而非自为淫也朱子以为不然故谓雅郑之别雅即大小雅也郑即郑风也诗与乐相为首尾未有诗不淫而声淫者桑中洧外诸篇自比于乱而设淫辞首末无所谓讽一者岂端士正人之所屑作夫子所谓思无邪者盖言诗之为教使人如此非必其言粹然一出于正也朱子暮年于易卜筮诗雅郑之说守之益坚二经本指所以复明者厥功大矣   子曰道之以政章   就本文观之则似轻政刑而重徳礼然自尧舜以来礼乐刑政皆有专官则政刑未尝废也但不以是为先耳若后世则专务政刑又不但以为先而已也故朱子言政者为治之具刑者辅治之法徳礼则所以出治之本而徳又礼之本可谓反覆详尽首章言为政以徳正此意也 政刑未尝废而不以为先者攷之周官最分明冡宰辅翊王躬以成君徳故居首其所掌者虽多出入起居饮食服御之事然所以调养防闲使之正心修身以齐其家而为治平之本者不离乎是司徒掌邦教宗伯掌邦礼则次之司马掌邦政司寇掌邦刑则又次之至治之世至于刑措刑为秋官董仲舒所谓隂之用在空而置之不用之处者也臯陶言治亦先之以九徳然后及于五典五惇五礼有庸五服五章五刑五用本末先后自古然矣帝之命曰以弼五教刑期无刑意可见也春秋之世反之而祸极于亾秦故夫子言此以警时弊非谓先王之道尽废政刑也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章   此章虽圣人自言然实万世学者法则首之以志次之以立又次以不惑知命耳顺又次以不逾矩先儒所谓立志以端其本居敬以持其志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者其次序实与此合也自圣人至于学者生安学利困勉其等不同然而为学次第则一而已 须知此不是分段做工夫当其为学之初便已志气相持知行并进然语其得效则有先后志不立则无下手处故志之立最先又乆之而后徳性坚定又乆之而后义理昭明又乆之而后践履纯熟此一节不透则彼一节必有扞格之处彼一节有扞格之处便须寻向此一节来大学先后之目由此而生非今日持守则废知明日致知则废行也近儒不知此理故余姚王氏之议朱子曰必待物格知至而后诚意正心则终身无诚意正心之时可谓不深考而易其言者矣 从心所欲不逾矩愚意以为非随心所欲悉合于道之谓盖凡人见理既明心之所欲如此到行事时有防防未能相应便是未能从心所欲而不免于逾矩在圣人固不应有此然其检察之密谦虚之诚必有独觉而人不及知者虽其辞益卑而无害其为圣修之极致也姑记以俟后之君子   孟懿子问孝章   是时懿子已无父矣故兼祭言之   子游问孝章   如旧说犬马能养则引喻失义圣人恐不应作是言且能字接犬马说似非谓人能养犬马也盖言禽兽亦能相养但无礼耳人养亲而不敬何以自别于禽兽乎   子夏问孝章   此与答子游之意同皆不重能养而重爱敬之心也色难似亦当兼爱敬言之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章   后篇云回也非助我者也正说其不遣处又曰于吾言无所不说说则生意充满如草木之逢时雨萌芽甲坼自不能已是其足以发处   子曰温故而知新章   不温故则所积者薄而不能裕于有本不知新则所见者滞而不足应乎无穷   子曰君子不器章   器者以一能成名之谓如子路之治赋冉有之为宰公西华之治宾客以至子贡之瑚琏皆是也君子之学徳成而上艺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后顔子视聼言动之间曽子容貌辞气顔色之际而臯夔稷契伊傅周召之功勲徳业在焉此之谓不器若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为不器是犹未离乎器者矣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章   学而加之以思则寻绎而日以亲体验而日以明而其学也益固矣思而加之以学则有所证验而实有所裨助而安而其思也益精矣   子张学干禄章   不多闻见则无以畜徳不阙疑殆则不能精义不愼言行则不能时措之宜三者备而犹恐未免于尤悔也亦曰寡而已矣   八佾篇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章   若夏殷之礼总无传者则夫子何由而能言盖当日遗文轶事犹或流传但残缺不完且乆无讲论之者耳夫子好古敏求又有心通百代之识故或得一而能推其余或见数而能知其义此其所以能言也然非有所证据则不但人莫之信而已亦危殆而不安鲁所备者周礼耳夫子周流列邦庶防二王之后修其礼物记识旧事之人犹有存者而其道亾文散世逺人湮殆无异于他国求若鲁之易象春秋周之老聃苌可以考而咨者无有焉此其所以不足征也故曰假令文献而在则虽人亾政息而以吾所心知者与其旧典献民相质必能使二代之规模禹汤之精意与昭代并传而表吾言之不诬矣此章见夫子述古之殷搜采之备黙契神悟之智阙疑存信之心此所以为万世师法也   或问禘之说章   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知其理而仁孝足以体之则物与民胞皆我度内子孙臣庶呼吸相通而治天下不难矣故中庸又引子之言曰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此论道之极致而非可易为或人言也   王孙贾问曰章   集注说奥灶之祭自有所考然愚意古五祀皆有祭门户行灶不待言矣中霤惟上古穴居野处凿土通明时有之后世圣人易以宫室则中霤之祭当于何所乎室中有奥盖神道祖考之位生人主者之居是一家之最尊者则疑中霤之祭当设于此也五祀之中中霤为贵然灶者饮食所从出妇人孺子咸奔趋焉故时俗为此语而贾述之礼文残缺不可考究妄意如此未必其是也   子曰闗雎乐而不淫章   闗雎疑非宫人之诗乃是后妃所自作盖古者外朝宫中皆有职女职如妃嫔世妇御妻之类是也后妃思得贤女职以自助而配君子至于形为寤寐反侧之忧乐以琴瑟钟鼓之盛不但无嫉害之心而有爱慕之诚非盛徳能若是乎夫求贤以示周行昭徳音笙簧琴瑟与嘉宾式燕此小雅所以为周之隆也其义正与闗雎相对诗则由内以及外故闗雎为风首而小雅鹿鸣次之乐则由后而返本故工歌自鹿鸣始而以闗雎为终所以表圣徳之盛推王化之原此序诗作乐意也好徳而不好色故乐而不淫诚求而非情感故哀而不伤今诵其诗讽其辞义皆可想见至被之歌亦必有优柔平中之美故夫子以为洋洋盈耳而不可得而闻矣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章   或人是反覆求器小之说非与夫子辨论俭是器小之似固易知至夫子答以非俭又转为知礼之疑者守礼则近于拘迫而似乎器小盖亦世俗之见也凡论语记或人所问夫子多不尽其辞盖以其人之识未足深论然就所谓示诸斯者而思之则禘之说可知就所谓不俭不知礼者而推之则器小之指亦可悟此所以为圣人之言也   子语鲁大师乐曰章   乐每阕之中有纯乎工歌者有奏笙管者有歌笙迭代及合作者然如此章四节则歌奏皆当有之声相应而不相背是翕如乆之则两声如一声是纯如细辨之条理分明是皦如合聼之一气相生是绎如也合而分分而合万事皆然声音其一端尔   里仁篇   子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章   无私心则不牵于情而无善善不能用恶恶不能去之过当理则不动于气而能使君子小人各得其所   子曰富与贵章   富贵贫贱取舍之间是立身之大节于此有差则无由入于君子之路以其本心既失故也故曰君子去仁恶乎成名由此而进之则存省此心与仁相依而无终食之违极至于造次顚沛不以利害安危而夺吾本心之徳焉此学之自粗而精自易而难之序也一说下文只是申明上文意富贵贫贱不能审处   者由失其本心故有所苟且而就有所逼迫而去也君子于本心之徳虽终食之顷不违况去就大节乎故富贵之来有不暇审择者而造次必于是贫贱之中可以至于困顿流离而颠沛必于是也 两不以其道得之似当一例看盖以为非道得贫贱语终未顺亦是言不以道得富贵则不去此贫贱也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章   无以尚之者好之至也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恶之深也此如大学之如好好色如恶恶臭正是用力处似不必以成徳言盖求必得而后为好之至务决去而后为恶之深志气相生岂有力不足之患或者强弱不齐中道而废者有之然我亦未之见则以真知所好恶者少也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章   无适无莫而义之与比所谓絶四之后必有事焉者大而仕止乆速小而取予辞受皆如此   子曰能以礼譲为国乎何有章   此章当为虚文具而无实意者发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章   此章义理至程朱始发明尽致而朱子语类有曰天地生万物而其所生之物皆物物有一天地之心圣人应万事而其所处之事亦事事有一圣人之心此言尤精防切当盖一心之发散为万用之施而万事之为肖其本心之徳此中心如心之义一以贯之之实周子所谓发圣人之蕴教万世无穷者此也 或问异氏月落万川之说与此同乎曰不同彼以心之觉性为一吾以心之实理为一也是故彼之喻性之寂现也每以虚景言之如所云明镜者是也明镜本空而万象之来毕照此于一贯之义似矣然而所成者虚景也至程子乃以谷种喻之种一而已而其所成有万无一不与种相肖者是之谓实迹而非虚景吾儒一贯之学也   子曰君子喻于义章   此章当合程子陆子之言乃备君子志在于义故喻义而其好义也不倦小人志在于利故喻利而其好利也无厌愚谓至于好义不倦则其徙义也必有不能自已者好利无厌则其徇利也亦将无所不至矣公冶长篇   子使漆雕开仕章   注斯指此理而言然即指仕言亦可言未能自信其可仕也 夫子所叹为难见者曰隐居以求其志夫所志何志也修己以及物之志也何以谓之求其志志在是而求所以自信焉尔必隐居以求之者所志既大非所养之深未足以充之也观后篇子路冉有公西华言志夫子未有与辞所与者乃在不仕之防夫春游咏归与夫子酬知之问若不相应然为圣人所叹许岂非志其大而不苟自试乐其乐而不屑外求者与圣门髙弟如顔曽之徒皆终身不仕易所谓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夫子则见龙在田天下文明知不可而为之以申大义于天下者也顔曽之徒欲为圣人而未至其余则又非所愿也此庶防夫子所谓求其志者外是则曽防漆雕开气象近之故先儒以为己见大意   子曰道不行章   无所取材是论其素非就此一事而言闻从浮海而喜可谓不屑于俗而勇于义故夫子喜而赞之无贬辞也好勇过我是赞之无所取材是进之皆因此一事而概其平生也   子曰吾未见刚者章   义理常伸而血气不用之谓刚苟动于血气皆欲而非刚也世俗以血气为刚故夫子辨之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章   子贡所言自是恕之事未必是以仁自居夫子以为非尔所及者盖其能恕则去仁不逺矣未易能也君子之道某未能一者恕也曽子亦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仲弓问仁夫子以此勉之他日子贡问博施济众问终身可行夫子皆以是进之此之未许亦所以进之也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章   子贡言文武之道夫子焉不学又言宗庙之美百官之富皆是有得于夫子之文章者此则又与闻性道而叹之之辞也然性道文章初无二理故夫子他日告之曰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又曰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非也予一以贯之夫春秋冬夏庶物露生无非至教则天载之神在是矣诗书六艺一以贯之则性命之精在是矣精粗本末合一之妙非深于道者不能契而夫子屡以示子贡焉岂非顔曽之亚与   子在陈曰章   狂者心追古人而其志可嘉简者不屑世俗而其风可尚二者皆圣人之所取而亦皆有病焉盖狂而无以敛之则荡简而无以密之则踈故夫子谓不知所以裁之而孟子谓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语类一说以狂为斐然成章简为不知所裁似未当二字皆就狂士言之或曰简即狷也狷者自守而有所不为故曰简   顔渊季路侍章   圣门言志有以用世言者子路曽晳冉有公西华侍坐是也此章但命言志故所言者皆日用性分之事圣贤之分只在安勉子路曰无憾顔渊曰无伐无施皆是自觉憾与伐施之不善而愿除去之夫子曰安之信之怀之是顺乎心之自然与以物所应得体味三无字三之字则圣贤分量自见无憾比之无伐施又较粗则子路顔子所造之浅深亦见   子曰已矣乎章   有所感而言者则其发语如此   雍也篇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章   答好学之问不言诗书礼乐之术业而以不迁怒不贰过两言尽之此意须识取则知圣门之所以为学矣然又须知不离乎诗书礼乐术业之间博文约礼正是视聼言动得力处也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章   此至字与斯仁至矣至字不同彼以仁言此以心言也仁人之安宅也不违仁则安居于此日月至则自外而来或日一至或月一至焉而已张子内外宾主之说亦非为顔子以仁为主其余以仁为宾乃是以家喻仁心常依于此则为主偶然至于此则为宾也盖仁体常在心有存亾出入故尔   子谓子夏曰章   子夏亦笃信圣人者此君子小人似未可以为己为人断之此小人犹言硁硁然小人哉褊狭之称也君子之儒见识髙明而规模广大若不能日进于髙明广大而以所得自安焉则为小人儒   子曰人之生也直章   直质直也罔欺罔也天地以诚生人故质直者其本也欺罔之人丧其天矣   樊迟问知章   知者仁者皆急于当务而缓于求报知以所知言故不惑而逹于天人之理仁以所存言故无所为而为而合乎天地之心程子曰先难克己也此亦就其最难者言耳实则先难后获泛言凡事如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忧道不忧贫之类皆是也他日又告之曰先事后得非崇徳与亦即此意   子曰知者乐水章   山水外物其理有与心相契之处是以乐之也动静者性体能尽其性则其动也不穷而其静也不迁矣乐寿者命也而有可以道致者故知仁之徳君子所为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者也此章只以其徳言之不必定作两人说如君子道者三三者字只是一君子尔与系传言见仁见知指各不同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章   子贡以仁之用言此必有徳有位者故虽尧舜犹病若学者坐而言此郤不是切已功夫故夫子以仁者之心求仁之方告之然亦不是全无用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举斯心而加彼老者安之少者怀之随其分以及人此自崇髙富贵至士庶皆可行者顾不取必于其博与众耳欲立立人欲逹逹人连下能近取譬语气似是一片细分则上截直指仁体故以夫仁者引起下截强恕求仁故以仁之方结住朱子说书之宻皆此类也   述而篇   子曰述而不作章   述而不作则优柔涵泳于古作者之林而不作聪明以乱旧自然与古相契信之深而好之笃矣及其深信而笃好也则孜孜于述之不暇又何疑于作二句盖亦反覆相因也又述而后知无所事于作信而后不能自已于好述与信最难万一非所述而述非所信而信则其弊有不胜言者故夫子赞易道以黜八索述职方而除九丘讨论坟典断自唐虞删古诗三千而为三百四代礼乐具折其中识其正伪所以能善述也阙其疑殆所以能存信也夫子之为万世师者于此两言见之矣我字似非亲之之辞言我窃比于老彭倒其文尔   子曰黙而识之章   此章三句皆就讲学一事而言黙而识之者不言而存诸心所得之深而所养之厚也学而不厌则所谓日新之功昼有为而宵有得者也非黙识则义理无根不能有无穷之味而厌心或生矣非不厌则功夫不继不能有发明之机而所存或薄矣然非诲人不倦则无至诚及物之心而所存者可知无与人为善之乐而厌心亦窃发三者盖亦相为表里始终也说命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允怀于兹道积于厥躬惟斆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徳修罔觉即此三句之事   子曰徳之不修章   修徳谓忠信笃敬学之本也讲学者穷理致知之事徙义改过则力行克己之事也学之事惟此四者夫子此章言之最全盖忠信所以进徳敬以直内更无他言修业则有讲学以下三者业兼知行而为言也然徳中诚敬二字又是知行二者之根敬则志气清明培养深厚而其讲学也有深造自得之功诚则立志真切存心笃实而其力行也有敦行不怠之效此首篇重威一章所以为详且宻也周子云君子干干不息于诚然必惩忿窒欲迁善改过而后至程子云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朱子云致知以启其端躬行以践其实而敬者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也是皆得孔门之传者然周子中间少郤讲学一节程子末段未及力行一节言有详畧散出他见故也惟朱子三语则包括为尽   子曰志于道章   学以立志为先而知行次之志于道者向道而行望道而至念念不舍也据于徳者讲明行习之所得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也依于仁者心之所存身之所处无终食之间违仁也三者盖志知行之事又曰游于艺者凡身心性命之要曰道曰徳曰仁凡名物器数为艺六艺皆载道者而有本与末之别如同礼乐也庄敬和乐不可斯须去身者本也玉帛笾豆鼓舞铿锵者末也此所谓艺专以其末者言之虽曰徳成而上艺成而下然又曰藏焉修焉息焉游焉集注所谓博其义理之趣而应务有余心无所放而动息有养者亦兼知行言之而有以为志道据徳依仁之助也   子谓顔渊曰章   用之则其蕴素具而沛然于行然不用则不汲汲于必行也舍之则所性无伤而浩然于藏然非舍则不硁硁于必藏也道足于身心安所遇二者兼之非同立于圣人之域者不能故惟顔子庶防焉临事而惧操心危也好谋而成虑事至也成者言其所谋动出万全而诚意周于事后也古人有无事而终日钦钦如对大敌者心常惧也临阵则志气安闲如不战者谋既成也盖圣贤之学惟有敬义二者以行三军言之敬则天命是畏国之存亡民之死生不可不谨义则人谋既尽成败利钝不以动心此事之最大者而可以血气才能当之乎   子曰富而可求也章   须看可不可两字义之意多而命之意少盖以理而论其可不可也执鞭是古者仆御之事以下士为之亦非今所谓人役者言使富而为义所可求则虽卑贱之事亦所屑就况其尊优焉者岂非所愿乎若义所不可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也从吾所好而已可见圣人非轻富贵也决于义之可不可也此章与下饭疏食章当合看从吾所好即所谓乐在其中者   子在齐闻韶章   为乐未是指韶斯字乃指韶也盖曰为乐者多矣不意至于斯之尽美又尽善也据春秋传鲁旧有韶舞当是其音则传于齐故曰闻韶观景公作乐犹有征韶角韶遗音可见   冉有曰夫子为衞君乎章   周之文胜至于春秋沿礼之末失而不求其本故有以衞辄拒父为尊祖者观子路迂夫子而冉有子贡二子犹疑于非是之间则人伦之不明甚矣伯夷叔齐事与辄反贤夷齐则不为辄可知犹有怨乎之问者盖虽矫为高世之行而心未免于怨悔则或未合于中道而不可以为训仁者道之极也言求仁则求合于道而非矫言得仁则不违于道而心安由其心之无余憾可以知其事之为至当故曰夫子不为也   子曰加我数年章   易有吉凶悔吝之循环而要以无咎为归盖不祈吉而谨于悔吝之介以求免于凶焉者易之教也然则易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亦可一言以蔽之曰善补过圣人所以能无过者以其心常恐有过兢兢业业以成于性故能动不逾矩焉尔且不敢言无过而曰无大过圣人之存心固如此夫子其得易之干者乎顔子其得易之复者乎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章   此亦因上章答叶公之语而类记之盖子路高视夫子是有生知在其意中夫子自明其为学数语便是写出好古敏求形容也孟子言周公仰思继日得之待旦亦是如此自古圣贤未有不兢兢业业以存心矻矻孜孜而终老者盖自强不息天道如此圣人之心自然与天同运此所以为生知安行也   子以四教章   四者之序当云忠信文行然忠信者所以成始亦以成终以忠信为本而从事于博文约礼功夫所谓成始也修辞立其诚无非忠信之心直贯到底所谓成终也故夫子言主忠信徙义又言义以为质信以成之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章   有恒是笃实之人有常心而能乆于事者就其有常者而开明之就其能乆者而践修之则志仁无恶而为善人之事矣不笃实则虚夸虚夸之人必不能有常心而乆于事易曰浚恒之凶始求深也求深非不善也始而求深在贤者尚有进锐退速之过况其下者乎夫子有川上之叹而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为其徳至实不舍昼夜盈科后进也故学者始而但求小得得一善则拳拳服膺如水虽未出中而涓涓不息也终则其中未大有若无实若虚如水之既平而终不盈也惟其如是是以能常徳行而习教事乆于其道而忽不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此夫子之思有恒意也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章   无不知而作则疑于无所不知矣故又言知之次以自解多闻多见皆当识之而择善以从今于多闻言择多见言识者闻主言见主行言则当审其是非故曰择行则善恶既已判然故曰识然亦互文而义可相通也   子曰仁远乎哉章   仁道之难圣门每重言之此则易言之者仁之为器重其为道逺然其昏明得失则存乎一念之间当其欲仁即是仁矣非欲者一物至者又一物也于此识取则如百果草木之有根也培养耘治以待其熟而已矣象山陆氏尝论治道曰冬至之日阳气即应此立志之验也大冬之不能一日而为大夏此渐至之验也学问之求放心也亦然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章   博文约礼相须并进文之所得愈深则行之所成愈笃世盖有缓于反已自修之实而徒以闻见之多修饰之工为事者故夫子言此以救偏重之病   子温而厉章   温者春生之气威者秋肃之气恭者内温外肃隂阳合徳之气也温而厉则阳中有隂威而不猛则隂中有阳合二句只一恭字尽之又推出一安字则见其一出于诚而无勉强性之徳固若是也三句就一时想像亦可然亦有迭见者盖喜怒哀乐圣与人同当其喜则温之气形当其怒则威之气形及乎喜怒未发则恭之意常在也深体而黙识之则知圣人与天地相似   泰伯篇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徳也已矣章   注从史记之说谓太王有翦商之志而泰伯不从因逃去之夫子以是美其譲也揆以时势情理似未必然当太王时殷道犹盛太王亦贤者安得遂萌不臣之心纵有是心将太王自行之乎洁身而去以恶与父是未得为至徳也有待于后嗣行之乎不从乱命以盖前人之愆可矣今观季歴文王再传将百年犹未受命可以白太王之无是心故子孙得以终守臣节不以违其父祖之志为嫌也泰伯何为急急去之乎盖其事与伯夷相似所谓譲者譲季歴耳但所譲者区区岐阳之国而夫子言天下后学由此生疑析之以理盖周室将兴其兆已见泰伯又贤势可奄大以天下譲云者事后追论之辞若当日蕞然侯邦遽曰以天下让商亦可谓夸而非事实矣况曰三云者必也泰伯曽辞避之而太王未之许卒乃托名遯去以遂其志故曰三譲也其事与伯夷同然夷譲于父没之后则父过既彰而宗社防于无主故不如泰伯之去于事先而冺其迹其无譲名也乃所以善处父子兄弟之间而为徳之至比夷齐之曰贤人者有进焉苏子由谓司马迁之书浅陋而不学疎畧而轻信则其虚诬者多矣此事尤不可以不辨   曽子有疾孟敬子问之章   暴与慢鄙与倍皆相对暴戾倍理刚恶也惰慢鄙陋柔恶也顔色但云近信云者正字与动出不同已是整肃之意曰近信则又见其出于诚然而可亲近亦是相对说   曽子曰士不可以不毅章   前文连记曽子数章以尽于此合而观之以能问于不能一章是可以托六尺之孤一章是毅但其根本则在战战兢兢以存心而用力于容貌顔色辞气之际而已盖心弥小则徳弥行弥谨则守弥固易之大过任天下之重者也而以借用白茅为基大壮极君子之刚者也而以非礼弗履自胜故朱子之告陈同父曰临深履薄敛然于规矩凖防之中而其自任以天下之重者虽贲育不能夺也可谓得曽子之传者矣   子曰兴于诗章   志于道据于徳依于仁游于艺首一字是用功处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首一字是得效处文虽同而意异然二章之理有可相通者感发兴起是志道中事卓立不惑是据徳中事纯粹完成是依仁中事至于诗礼乐皆艺也其精者与道徳仁同归故可以兴以立以成其粗者为篇章文辞器数声容之属亦莫非至精之所寓故彼言道徳仁又言艺而此则混而一之   子曰民可使由之章   服教而明其意者惟士为能百姓则日用而不知然性者人所固有故王道之行使之由于斯道之中可以移风易俗而徳归厚若愚者不安于愚而曰予智则王泽之竭衰世之事也民字重读其义自见   子曰三年学章   言为学之乆而无求禄之心则其专志于学可望其进矣不是谓三年便学成可以仕也   子曰笃信好学章   笃信好学以所知言守死善道以所行言下文皆守死善道之事而自笃信好学中来者盖所谓守死者言安贫贱之节不苟合于当世而已若婴暴乱之锋以为守死则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云云者皆不可通矣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是犹有邦之可择也若夫天下无邦则惟有隐遯不出而已故又言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然可以隐则隐矣万一姓名既着乡国既知举世混浊莫适之也父母之邦不可去也则惟有固守贫贱以终其身而已故又言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反覆说来究归于安守贫贱而止故曰守死善道也三段重叠复说所谓邦字天下字皆有意指不然末段郤成赘语   子曰学如不及章   及者及前路也失者失当前也与日知其所亡月无志其所能相似如字犹恐字则形容其瞻前顾后之心也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章   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至于民无能名者徳之至也功成而万世永赖文备而天下化成者业之盛也巍巍荡荡又曰巍巍乎焕乎皆属尧说首巍巍亦非指天也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章   此章必夫子因论才难之事而感慨于文王之徳记者序列之意乃是欲以文王至徳参于尧舜禹三圣之间其首以周才之盛者当日语次因此而起也千有余年贤圣之君迭兴而孔门论世所推尊者此四君而已故篇端首泰伯而此彚记尧舜文王皆能譲者是皆圣人尚论之微指记者序述之深心也禹家天下后世有徳衰之疑然其有天下而不与者与舜同故复以圣人之赞其无间然者终之而万世之论定矣   子曰禹吾无闲然矣章   致孝鬼神与菲饮食相对言牺牲粢盛之丰洁也致美黻冕与恶衣服相对尽力沟洫须知亦是与卑宫室相对当洪水未平下巢上窟民不得平土而居之禹决九川距四海使大水有所归然经理犹未详宻也乃复濬畎浍距川则小水皆有所入然后四隩既宅民得安居是则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者居无求安而奠万姓之居是急也今说此句俱差到为民谋食上去田功当日自有后稷专司禹虽则壌成赋暨稷奏庶艰食然此章此类文义不是如此   子罕篇   逹巷党人曰章   圣人之或黙或语无非教者如此章答语不是姑以谦辞塞党人之言盖泛滥而不精于一诚是学者大病在圣人虽不然然党人既有是言则直受之而已六艺莫粗于射御而御较射又粗学无精粗而必由粗者始人之为学往往驰心高妙而有不屑卑近之过此子游所以薄洒扫应对为末节而见讥于子夏也闻人言而思所执一则虚受反已二则教弟子守约务近非苟为谦而已也   子曰麻冕礼也章   变礼从俗之事圣人亦偶为之然过礼而不失乎恭俭则为之可也过礼而至于干僭则寜违俗而守礼易之小过曰过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其义与夫子之言同   子絶四章   我乃私意之根虽不动念而不化者易之艮所谓身也有我则不能廓然大公故不能物来顺应而有意有必有固若物来顺应则物未来而私心妄念之不生何意之有应物而不累于物何必之有顺理以应之而不滞于物何固之有如是则复还于太虚而无迹何我之有盖毋意则所发者皆天地之心元之徳也毋必则为不计效施不望报亨之徳也毋固则因物付物利之徳也毋我则不言所利贞之徳也三者皆归于无我而行乎无我犹贞之终始万物也不获其身而不私于已故能不见其人而不系于物圣人之与天地相似者如此   大宰问于子贡曰章   曰夫子圣者与犹疑夫子之非圣也曰何其多能也将以多能为圣也固天纵之将圣是破其疑非圣之心又多能也是破其以多能为圣之见曰自是天纵之使之至于圣而又多能也圣固是天纵多能亦是天纵子贡此语可谓智足知圣而无改评者故夫子舍子贡之言而与太宰相答曰吾之多能太宰知之乎由少贱而习于鄙事之故耳君子且不贵况圣人乎盖避圣之号而又示人以学圣之方也然前答党人则欲专于执御之卑此答太宰又言不贵鄙事意似相反而实相贯党人誉夫子以博学就艺言之故夫子因所谓无成名者而审所执盖克勤小物亦学也专精于一而不务博者学之要也太宰因多能而誉夫子以圣则不知有徳艺之分故夫子不譲多能之名而为之明君子之学大徳不官大道不器务本而不急末者尤学之要也圣人之因人答问莫非至理固如此   子曰吾有知乎哉章   时盖有因夫子应问不穷而矜其无所不知者故夫子解之言我安能有所知识但有至愚者问于我我亦必叩其所疑之两端而为之反覆竭尽耳凡人心有两端故疑而问叩者推究以发其所疑之两端也圣人之言虽是谦辞然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其所知者外也圣人贯通万理而融防于一因物以应触事而形区区以闻见之富知识之多求之者末矣记者记此于太宰答问之后亦其防言有以相发故与   顔渊喟然叹曰章   仰之弥高四句乃顔子造圣根基如周公之不合仰思夫子之发愤忘食皆此意也欲罢不能是承循循善诱意既竭吾才是承博文约礼意诱之则有以发其志而不能自已博之约之则有所用其力而得以自尽因顔子此言而夫子诲人之诚心与其立教之成法皆可见矣如有所立卓尔知之明也虽欲从之末由也已行之未熟也盖夫子之自言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形骸有防防之未化则不能从心所欲而与之相应至于心即体体即心然后能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所谓不言而喻者是也顔子见道之真心欲从之而似有未能从心者盖去道益亲而望道如未见徳行加修而检身若不及虽曰未逹一间然圣贤日新不已之心固自如此也此章当与吾十有五章合看则孔顔之学可窥周子所谓发圣人之蕴教万世无穷者   子曰吾自衞反鲁章   乐正所该者广凡律吕声音器数皆是然诗为乐章乃乐之本故又以雅颂得所特言之得所亦有二义篇什失次厘而定之工歌僭差辨而明之也如文王大明绵天子所以享元侯者则叔孙不拜三家雍彻而夫子讥之则当日所用僭差可知矣   子曰衣敝緼袍章   诗言何用不臧盖谓有不忮不求之心则自此而用之何所不善乎非谓其止于此也故夫子言不忮不求道固当尔用之则无不臧岂可以是便为臧乎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栢之后雕也章   此章比喻者广然当乱世而秉礼行义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此等人最相似也诗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又曰蒹葮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参以古今之说皆言贤人君子独善其身虽处淫昬之俗如风雨之晦生悍戾之邦如霜露之零而喈喈者不辍其音苍苍者不改其色秉礼义以终始故诗人愿见而思从之也不曰不雕而后雕云者盖松栢未尝不雕但其雕也后旧叶未谢而新枝已继诗所谓无不尔或承者是也道之将废自圣贤之生不能回天而易命但能守道而不与时俗同流则其绪有传而其风有继易曰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盖有传有继之义而先儒以遯世无闷之君子处大过之时者当之也然后知三字泛说盖言遇变乱乃知道之足恃勉人之为松栢云尔不在世之知不知上寄慨   乡党篇   亵裘长短右袂   亵裘长则朝祭见宾之裘未必长也盖行礼之时长则虑其蹑而颠蹶   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   一身有半如旧说恐非便盖比一身仅半耳此亦常服不必齐也凡古书十有一月十有二月之类有与又字同言十又加一十又加二也然亦不必拘如三分天下有其二则省曰三分有二未尝不可也礼记凡市饰伪之禁在民者十有二云云老子生之徒十有三云云说者必欲求十二十三之数而终不可得若知通用文法则是饰伪之禁民工商贾于十分之中各居其二也生之徒死之徒及出生入死者于十分之中各居其三也盖十分之中四分之则二而有竒三分之则三而有竒举成数而略其余尔   狐貉之厚以居   裘以轻者为贵厚者以居尚俭也若朝祭之类则轻者以为华而且便于举止   色斯举矣章   色斯举矣易退也翔而后集难进也夫子偶见山梁雌雉之如此而叹其得缓速之时也当其集也子路拱而望之遂三鸣而起又所谓色斯举者也孟子以仕止乆速言孔子之时记者记此篇终其此意也与   读论语劄记卷上 <经部,四书类,榕村四书说__读论语劄记>   钦定四库全书   读论语劄记卷下   大学士李光地撰   先进篇   子曰先进于礼乐章   凡一代风俗多是前一辈人质朴重厚诚意有余及乎文貌愈繁则诚愈薄矣野人君子言其似也夫子愿从先进亦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寜戚之意中字不重   季路问事鬼神章   程子之言至矣中庸言顺父母而继以格鬼神又以舜武周公之孝实之易言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其理皆在夫子答季路所言中也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章   夫子往往以回与赐较则子贡之为髙弟可知然所知则有明睿推测之分所存又有乐道忧贫之异故夫子欲其知所以未至者而求自进也   子张问善人之道章   不践迹者天资之美暗与道合而不必一一践迹也然必践迹而后能入于室如匠之规矩如射之彀率精深防妙由此而得神明变化由此而生子路勇行好义其天资在善人之上然曰何必读书然后为学闻文以礼乐之论则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是皆不欲践迹之意故夫子亦叹其未入于室也   子路曽晳冉有公西华侍坐章   集注形容曽晳之言志处当分三莭看有见夫人欲尽处天理流行随处充满无少欠阙是言前一节意凡人心有私欲则无论役于名利即竟日读书讲艺终未到洒然处若拔出人欲之外则天理自流行于日用之间食息寝兴无非是者颂诗读书领其趣也老安少懐乐其真也即至泳味日月啸傲山水无所不可此其学之自得处也即其所居之位乐其日用之常初无舎己为人之意是言中一莭意暮春之时童冠之侣风泉咏归之乐皆是当前景物乐乎此而无慕乎外盖无意于求知也胷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是言外一莭意时令之和同羣之驩游以写心咏以言志是即与天地万物同流得所之襟懐乐尧舜之道者之气象也曽晳狂者嘐嘐慕古夫子所欲偕之道者故朱子极其形容如此隐居求志行义达道固圣人所期许然成材于身以着用于世乃是学之蹠实处曽晳问三子而夫子皆与之但哂由之不让耳虞廷九官如稷契臯防之侣皆终身于其职业而不变惟其心与圣人同是以皆为圣人之徒也故使三子而有求仁之功则皆三代之英而不嫌以才艺自局使曽晳而有掩言之行则亦中行之选而不至以狂简自终矣他日夫子论三子皆曰不知其仁也故与曽防者所以进三子也又曰不知所以裁之故与三子者又所以裁曽防也顔渊篇   顔渊问仁章   仁之所以为仁者心存而理得之谓也心存则一元之善于此在理得则大公之道于此行此仁之成德然也礼由仁而生故由礼可以至仁敬者礼之本也主乎敬则心存矣节文者礼之用也合乎节文则理得矣此复礼所以为为仁之要也然人所以不能复礼者形骸为之累也为气所拘则昏为物所引则驰必也胜怠以撤其昏然后敬立而礼之本可得必也胜欲以止其驰然后义形而礼之用可修此克己所以又为复礼之端也克者对敌之称也人心与道心为对故曰克复者返本之谓也理为人心所固有故曰复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此句只是申足上句之意非推出以效言也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此句则是提醒鞭辟处 顔子闻言心通而直请其目葢是欲知工夫条件不至泛用其力夫子言己字便是大纲説视听言动便是其目所谓形骸之累不离乎四者之间而所谓礼之体用舎四者亦无自而见其切于身也非礼已也勿之克己也句中便有必由礼意复礼也勿字内亦包敬义两意存诚以絶其源审几以遏其动若顔子之心齐而不逺复乃事斯语之騐也   仲弓问仁章   顔子资髙而学到故夫子直以克己复礼告之其间诚明两进敬义交立顔子自能喻之不待谆谆也仲弓未如顔子故夫子分段详説见賔承祭是主敬是存诚不欲勿施是徙义是行恕由此而进之与克己复礼同归然而言之详略异耳   司马牛问仁章   告牛者虽又与顔冉殊而理则不异盖尝存乎难之心者敬也必力行乎难之事者义也尝存乎难之心则检身不及而无易由言矣必力行乎仁之事则耻躬不逮而言之不出矣   子贡问政章   古者兵寓于民非如后世别有兵之目也然则所谓去兵者马牛车甲器械之不备战阵之未讲焉尔如新造之邦凶荒之嵗所急在生聚储蓄安集劳来何暇于厉戎讲武此不得已而去兵之説也去食与无食不同如传载易子析骸是窘于不得食耳非去之也去之者若遇凶灾则损经用薄禄廪而不一毫多取于民之类此不得已而去食之説也自古皆有死是説到义理尽处言极去食之祸不过至于死耳虽死信犹不可弃也况未必至于死乎   棘子成曰章   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言质之须文犹文之须质也若以其鞟论之则虎豹犬羊无异惟其文之炳蔚是以超然异于犬羊之羣耳如将废文存质一句隔断则上下文意承接不去   哀公问于有若曰章   百姓足四句不可如平时泛言君民一体之义须字字对年饥用不足説葢年饥之时百姓必死亡流离邑里将虚田卒污莱于此不加寛恤而厚敛之是避小不足而就大不足大不足者将至矣故惟加惠于民使之乐生安土则君虽损已节用亦无忧于不足也如百姓不安其土不获其生则君之不足有不止于今日者如此方与哀公之问相应抑哀公斯问也其将丧邦乎年饥不忧民之饿莩而忧用之不足此岂君道也哉有若若为不喻其意而忧民用之不足者故对曰盍彻乎及公明言其意然后以当使百姓足者告之虽违其本意以讽君实亦切乎时务而忠告也   子张问政章   忠是所居倦是所行今曰居之无倦者以事存心也行之以忠者以心制事也二句相为首尾   子张问士章   质直则存忠信好义则能徙义此是有实徳实行者而又不敢径情直行察乎人情思其所以处之者而退让以下之此所以诚孚行着谦厚之风闻而邦家必达也色取仁则非质直行违则不能好义居之不疑则又自以为是而不顾人之是非此即圣人所谓乡原者是以充其欺世盗名之术亦能使邦家必闻而去达之道逺矣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章   此与答子张者辞异而意同主于诚则不动于私矣正其义则不谋其利矣爱恶之私不行则必无徇忿忘身之事矣   樊迟问仁章   迟因问知而未达故见子夏而犹以为夫子专言知也谓夫子专言知则能使枉者直一语未知其为包仁而言集注当云迟以夫子之言专为知者之事故未逹所以能使枉者直之理而曰又者对前既未逹而立文耳子夏答之不过证明使枉者直之迹似未有以破其疑者全在富哉言乎一语开发迟心故悟而不复问也子路篇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章   先有司者以身为有司倡也如倡之以亷倡之以惠倡之以勤皆其事也虽有不侵下职意然非所重赦小过承有司来亦是説在官之过误先有司则自治也严而下皆相师赦小过则待人也恕而人得自尽至举贤才尤为政之要务不但使有司得其职而所以励人材成风俗者在于是也故子游为武城宰而夫子曰女得人焉尔乎可以观圣贤之用心矣 人其舎诸言尔能举尔所知则人喻其意皆引类相先有以佐尔之不逮矣语意相承非谓但尽己职而余委之人也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章   正名者如告齐景公之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子路亦知夫子之意有所指而遂以为迂此所以卒事乱邦而不悔也夫子既深责之而又详以告之葢名分不正则出之于口而言已不顺矣言不顺则不即乎人心之安而不得乎事理之正事何由成乎事且不成况能兴礼乐以教化于人乎政事乱于上教化于下势必刑罚苛紊而民无所措手足矣是故事之可行者必可言也可言者必可行也行成于言言依于名可以正名为空言也而忽之乎夫夫子而为卫则必待卫君感悟而求所以处于父子之间非特正其名而已也顾圣人之辞从容含蓄言正名则实事在其中矣子路未喻其意以为夫子当此之际而欲正名则空言而不可施于事夫子言如此者正欲使其可行也夫人伦乖乱则号施令其谁服之率作兴事其谁劝之教化刑赏以何为衷不可一日而立于臣民之上矣奚其为政哉 春秋道名分可谓一言以蔽之夫子曰其辞则某有罪焉尔夫子修辞不过使其言之顺理然先儒以为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葢周公之礼乐在焉而又为孔子之刑书皆不离乎书法抑轻重婉直防显之间而得之名之必可言言之必可行者如此   樊迟请学稼章   使樊迟但为营生细谋而问则后来夫子所言若与问不相应葢樊迟亦是以稼圃当实学而欲讲明其説如汉书之有九流亦学者所宜游心也然笾豆之事曽子不屑况稼圃乎故夫子拒之而复言其逺者大者使之闻之   子曰诵诗三百章   国风雅颂之规模次第自修身齐家以至平均天下其每体之中则治乱兴衰之变具焉其为教则温柔敦厚学之者又必岂弟仁恩而足以言故授之以政则宜知邦国之若否使于四方则宜能片言以讲信立谈而息纷也若但玩其文辞则荣华其言伸其占毕则小成其道所诵虽富亦何贵于穷经哉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章   自苟有用我者至此三章皆就当日时势言之而约略其得效之乆近耳假令王者是继治而兴或流风善政犹有存者何待于必世哉然夫子自言其有成之速则十倍于王者集注分别固确抑亦其存神过化之妙有以自知者尔书曰既歴三纪世变风移使周公而在必犹有神速于兹者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章   欲速者心之躁见小利者心之私二者有隂阳之不同而其病亦相因凡大事未有速成者故欲速者其见必小心存于乆逺则不为利动故见小利者恒由于欲速   叶公语孔子曰章   父子相隐以其为情理之正故曰直此固然矣然亦止于隐而已若出而辨其非攘则又非直也春秋之法为尊者讳为亲者讳故于鲁国之恶辱则讳之然辱而曲非在我则又不讳是则其讳也乃公道之不可夺孝子慈孙不能改者也故观其隐则直在其中奈何亲之恶以为直乎以夫子答司败之言观之意极分明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章   必也狂狷乎此句语意当玩味意中便恐有似中行而非中行者故言既不得中行而与则无寜狂狷耳葢狂狷与中行不相似而进取之志可以裁不为之行可以进也惟孟子知孔子之心故引此章之语既释其意而遂继之以乡原德之贼也后又明其为似是之非而足以乱德乃此章之义疏也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章   同徳故和以义相济故不同同恶故同各懐其私故不和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章   无愧于己故泰检身若不及故不骄有恃于已故骄与物常相形故不泰   宪问篇   克伐怨欲不行焉章   克伐怨欲不行焉于克己亦似也然中间少一复礼便不是本源工夫子路不忮不求夫子曰何足以臧意亦犹是也锄稂莠者将以殖嘉谷疏壅塞者将以行泉源去克伐怨欲者将以求吾心之德也吾心之德必居敬以持之明理以充之则人欲有日消之势此则顔子四勿之功也宪之不行必也强忍力制而未有本源功夫纵使能之而无天理流行其间犹之稂莠既锄而嘉谷不生壅塞既疏而泉源不至此异氏之学所以异于吾儒而告子之不动心所以别于孟子也盖狂者于天理有见故嘐嘐进取而其行实未修狷者持守有力故有所不为而于本源未彻夫子于中行之外则思狂狷其未许以仁也正其所以进之也与   子路问成人章   欲兼四子之长便须有穷理制心养气达材之事皆实学也又云文之以礼乐者四子之长未能纯粹文以礼乐则集其所长化其所短所谓主善为师而协于克一者也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紏章   九合诸侯不以兵车则是以义动而人心服也如其仁集注作谁如其仁者似太重葢管仲虽能使桓公以义率诸侯然未免所谓五霸假之者若仁则无九合事矣语意犹云似乎亦可称仁也盖未成乎仁者之德而有其功固不可没也体味六字斟酌轻重铢黍不差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章   一匡天下一字非统壹之义乃粗与之之意言东迁后王室陵夷蛮夷猾夏至是而始一正也 夫子于管仲小其器而大其功至子纠之事于子路则置而不论于子贡则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夫死者为夫妇之谅则不死者无过矣先儒求其説而不得故以为桓公兄也子纠弟也兄当立而弟不当立故仲所辅非正而不死其难可也夫所从之非是当预决既从之而败乃曰去邪归正云者岂君子之道哉况桓之为兄仅见于汉志薄昭之言周人之书皆以为纠兄桓弟则此事未足据以为断且非嫡长而无先君之命则皆不当立者何论兄弟哉愚谓君臣之分有定者有未定者当齐之乱庶孽交争则桓纠皆非君也辅之者既无先君之命意如战国之为賔客者尔则管召亦未为臣也既未正其君臣之义故死者徒可云谅不死者未可以背君失节之罪加之则其事在不论之列而已矣若王魏则受命辅君臣之义定矣以此别二事之是非则可桓纠之孰为兄弟非所论也   陈成子弑简公章   或问夫子欲伐齐但声大义于天下乎抑必有以胜之也曰兵以义动有胜之理况所谓以鲁之全攻齐之半者正所谓同力度徳同徳度义乃行师之要亦未必非夫子之言也   曽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章   此所谓近思亦所谓慎思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者位也   子曰不逆诈章   逆诈亿不信不得谓之先觉者偶或得之而所失者多也万一以诚为诈以信为不信则其害也大矣君子之先觉不徒欲穷物之诡伪葢将有以化之而又有以处之也今自立于不诚之地则化之也无本而处之者必非其道矣奚贵于觉之先乎易曰恒易以知险恒简以知阻易者险之反简者阻之反以险阻遇险阻则必不能知险阻而亦无以处险阻者惟易简则知险阻而有以处之矣若无易简之德而徒曰无贰无虞云者使其果能息机忘物犹未足为贤也   子曰莫我知也夫章   不怨不尤无求知之心也下学上达无致知之道也盖于世无名利之贪于身无隐怪之行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者也然天理固如是是以天必知之而人或莫知者天人理一而分殊形气所隔难与天通故也乾坤之心至易至简在人惟至诚之道与之黙焉而相契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在人惟不显之德与之泯然而同归子贡之在圣门可谓聪明而智足知圣者然陆子静谓江汉以濯秋阳以暴未必能如曽子之见其皜皜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未必能如子思之知其浩浩故夫子以叹之因以所自得者告之葢与天何言哉及一贯之语皆圣门第一义也   子路问君子章   修己以敬者以敬修己也修己以安人安百姓者以其修己之敬推之而安人安百姓也修己安人安百姓内自有功夫然皆必以敬为主敬者徳之本而礼之实也他日言知徳者鲜又言为国以礼其言不让则此亦是因子路所不足者而告之故每未喻敬道之大而请益也   卫灵公篇   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章   此章一贯与告曾子者同异宜致思焉论其同则夫子一贯之道无两也两则非一矣论其异则彼以忠恕释其意而此以多学而识其端集注言彼以行言此以知言者是也葢所谓一理浑然者一而已矣就其泛应曲当处则是以行言就其融防贯通处则是以知言皆因二子平日所事者而启之也   子曰无为而治者章   集注德盛而民化不待有所作为是本意绍尧得人尤不见有为之迹是兼意正如有天下而不与亦不独舜禹以其皆自布衣崛起故特表而出之也恭已正南面正是形容其盛徳之至处如讲此句仍以绍尧得人意参入便不是   子张问行章   忠信者由中而有实也笃敬者淳厚而谨饬也此只是一诚字见于言行者如此分之则忠与笃者发于诚之存信与敬者形于诚之着君子以诚存心所谓徳也凡事之有得于己者必其根心而常顾諟于动静之间所以参前倚衡无非是物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   顔渊问为邦章   顔子问仁而夫子以克己复礼告之至其问为邦亦即此意推而大之耳四代礼乐乃礼之大者放郑声逺佞人则非礼勿视听言动之见于用者也有天德然后可以语王道故其言之相为表里如此   子曰君子义以为质章   此章专以制事而言故首曰义以为质以义制事也义之体主于直或恐其节文之未备义之行主于决则恐其逊让之未修然其成也归于信焉盖诚意周于事故始终如一而不懈力行以明信故表里如一而不虚也义以为质如木之榦礼行孙出如华叶信以成之则如果实之成复肖其根种而内外之道合矣   子曰吾之于人也章   此章毁誉并言而意多在誉葢毁者内实不直而外沽直者也誉者心迹俱不直者也曲意徇人违心阿世其意以为时非三代民心漓浇不如是委曲而不可行耳故夫子谓吾之于人固未尝毁之而没其真亦何尝誉之而过其寔间有近于誉者亦必有所试騐而决知其将来耳非吾独好直也葢以斯民也恒性不改秉彛难欺世歴三代所谓用舎举错彰瘅命讨无非以是直道而行之者也三代既不易民而治则生今之世亦患吾不能行古之道耳而何患乎民心之不古也哉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章   集注于此章语意有两转言君子之业谋道而不谋食然谋食未必得食而谋道禄在其中似乎谋道乃所以谋食者然君子之心则忧道而不忧贫禄之得失盖有所不计焉尔岂同于谋食者之心哉义理极为完备若迳直説下即是今日科举之学非道也   子曰知及之章   此章似专为临民者发知及仁守是修徳之事若知及之而仁不能守则诚意有所未至德行有所未立虽其知之所至或有得者终不能乆于其道而必失也庄涖动礼则出身加民之事所谓出入起居罔有不钦发号施令罔有不臧粹然以先王之道文之然后尽善也葢知及仁守所谓道之以徳也庄涖动礼所谓齐之以礼也他日对哀公问政既曰知仁勇以修身而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又曰齐明盛服非礼不动而列于九经之首内外相须本末乃备前篇所谓修己以敬上好礼则民易使者意亦相通也季氏篇   季氏将伐颛臾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语意盖云与其不均寜寡与其不安寜贫也夫一物而众分之乌得不寡然寡非所患患其分之不均虽欲守其寡不可得耳寡之又寡必至于贫然贫犹非所患患其势之不安虽欲守其贫而不可得耳夫子又释其意以为均虽不能无寡然皆少有得焉则已无贫矣况均则必无不平之争其势自和和则有相通相济之谊并可无寡矣如是则必安安则无论不寡不贫也虽或寡而至于贫然衅孽消而根本固必不至于倾矣此有国家者之常理即以一父之子騐之可见也所以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者以此 逺人非指颛臾正对颛臾在邦域之中而至近者言之言虽有逺人不服疑乎可以动干戈矣然犹且来之以文徳况如颛臾之在邦内乎逺人不服而不能来应前修文徳一段邦分崩离析应前均和安一段 大抵季孙冉有之意不过欲兼并颛臾以自封殖则患寡患贫其本心也及夫子责之乃以为子孙忧是谋则患倾又其饰説也夫子以为三者之计皆当以均安为内治根本之图耳根本固则自无倾之患而贫寡不足计矣虽有强邻敌国力足相倾者犹当修文以来而勿竞武也今逺人不服而不能来则在邦内者不足忧不均而分崩离析势将不安而不能守则可忧者萧墙之内而邦内又非所忧也奈何以患倾自文而谋动干戈哉   孔子曰天下有道章   上文首言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而后云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上文只言诸侯大夫陪臣专政而后又云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首尾若不相应而义理实完密葢由前之言则自诸侯不得干政而大夫陪臣不得与于国命矣然有道之世公天下以为心诸侯虽不敢擅礼乐征伐之柄而方伯连帅未尝不承流以行礼乐征伐之事特不如今日之出自大夫耳大夫士虽不敢专政而政之得失有位得而议之或昌言以諌或防言以讽特不如今日之庶人纷纷私议耳此理不明而徒区区惩于祸败故至秦而灭国罢侯天子孤立于上其祸究于阬焚则士大夫之陈列无闻而诵説亦辜矣可见圣人之言完全无也然此意在言外推论则及此耳 此篇每章俱称孔子当是一人所记   孔子曰益者三友章   三者各由浅而深友直但足以闻吾过友谅则有以进吾徳友多闻又有以广吾学也友便辟但相习以文貌友善柔则相护其过非友便佞又相诱以机变也似不必两下相对説   孔子曰益者三乐章   三者亦各由浅而深乐节礼乐则有悦学之志乐道人之善则有公物之心乐多贤友则有进徳之效矣乐骄乐者其志始荒乐佚游者荒而荡乐宴乐者荡而溺且昏矣亦似不必两下相对説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章   言未及之而言者君子之意已形于顔色但语次未及耳未见顔色而言则纵臆妄言絶不察人意之所在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章   朱子常説敬字之义谓惟畏字最相近以夫子此章观之便是学者持敬工夫有着落处终日之间常知天有正命帝有明威凛然常在心目而不敢肆而又致恭徳位之人尊尚圣贤之书如是而有不敬焉者寡矣明道程子喜诵易语圣人以此齐戒以神明其徳夫此三者君子所以齐戒而神明其徳者也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章   九思杂于日用之间而圣人言之盖自有序耳目之官不思则蔽于物虽欲用其存养省察之功不可得也故视听居首外诱既防则应物者不可不慎故色貌言事次之此六者皆所以闲邪存诚涵养之事也至于问辨而不蓄疑惩忿窒欲而不迷于利害之机则又穷理修身之要为学之至切者故以是终焉案洪范以思列于五事之中夫子则以思贯于九者之内葢视听言貌虽与心相对而莫非心之所为也故孟子初以小体大体并举后乃以思为主而曰思则得之其深得洪范论语之意者与   孔子曰见善如不及章   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以字与则字不同不可説似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盖求志是进德修业事必隐居以求之遯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苟有易世成名之心则志为之夺矣达道是济人利物事必行义以达之道之将行必自重而不自失者固义也道之将废不忍坐视而不救者亦义也苟不能进以礼退以义又或愤时絶俗而羣鸟兽则道又为之失矣圣门惟顔子庶几故陋巷箪瓢所以求志也如由也求也赤也皆欲以材具自见夫子虽许以从政而未概于心独于曽防漆雕开有取焉者此也至行义达道即夫子一身可见虽汲汲于济时然而见几而作不俟终日也虽栖栖以终老然而所在求君志不舎命也葢进退之义固当如此故必行义而后可以达道他日又曰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葢极至之论也   邦君之妻章   夫子作春秋于夫妇之伦极重故其名称必谨此章必夫子尝言及之故门人记焉后夫人配至尊而为宗庙主君必尊之敬之重其耦也然阳大而隂小夫行而妇从后夫人必谦卑自抑而不敢夷于君然后两尽其道矣春秋书法迎则称后如逆王后于纪先尊王之命也归则称女如纪季姜归于京师次存后之谦也其在侯邦则逆书女而归书夫人以稍变天子之书法然观此章所记则先成其尊次通其谦其义与天子同也下两句皆以邦人之称言本国自称则曰君夫人犹称其君曰君也称于异邦则曰寡小君犹称其君曰寡君也君尊之则邦人尊之故称于本国者耦君以重君命也夫人自小则邦人小之故称于异邦者不敢夷君以顺夫人意也春秋书法其生也曰公曰夫人盖在本国自称之辞其葬也曰我君我小君则以古者葬礼同盟毕至故加葬于我之上者人来葬我也人来葬我则用对异邦所称之辞矣曲礼错説故知后儒杂记非孔门旧书也   阳货篇   子曰性相近也章   言人之性虽有气质不齐然皆受天地之中以生者则其性皆超然贵于万物概而言之皆相近也其智愚贤不肖之所就悬絶者由其习使然耳如在上之化行父师之教豫所闻见者皆正言正事所服行者皆孝弟忠信则未有不同归于善者惟其生薄俗比匪人薫蒸渐染日究污下此犹未可罪才之殊也而岂可以言性之异也哉案夫子此言唯孟子能畅其说其曰性善即相近之説也其曰或相倍蓰而无算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则习相逺之説也先儒谓孔子所言者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孟子所言乃极本穷源之性愚谓惟其相近是以谓之善惟其善是以相近似未可言孔孟之指殊也盖孔孟所言者皆人性耳若以天地之理言则乾道变化各正性命禽兽草木无非是者然禽兽之性则不可言与人相近相近者必其善者也故孝经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是孔子之説无异于孟子也禽兽之性不可以言善所谓善者以其同类而相近也故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是孟子之説又无异于孔子也且如言国家尊贤则大贤小贤皆可谓之贤言使能则大材小材皆可谓之能故言人性之善则虽有昬明强弱之差等皆可谓之善为其相近故也故曰孔子之后唯孟子独能明性   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章   上章言性相近习相逺则是虽有智愚之不齐唯其相近也故皆可以习而转移习于善则虽愚必明习于恶则罔念而昬也上知下愚乃气质絶逺之甚者是以上知虽习于恶亦不磷不缁而不为恶下愚虽习于善亦自暴自弃而不为善非其才之不可移也其志之自不肯移耳自上知以下下愚以上则善恶皆系所习故习不可不慎也   子张问仁于孔子章   恭者持己之严寛者待人之恕二者其本也恭而根之于信则人不徒貌敬而心倚之矣寛而济之以敏则不独简则易从而人归抑且悦以先民而业建矣盖能恭寛则人之敬爱兼至能信敏则人之心力齐协然四者之行必有实惠加于人焉故有敬爱之心者足以自达心力之协者得以自尽此五者大而言之治天下不过如是近而言之虽州里不可弃其寔则皆心徳之流行而已故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   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章   仁知性德之大者信直其质也勇刚其用也仁知子路学所未至故言其蔽以开之信直勇刚子路资之所近故又言其蔽以戒之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章   此章虽教人学诗之法然学之序存焉学始于兴起善心故首兴次则考究事理故次观内必从事于涵养而得其性情之正外必用力于躬行而明于分谊之大其余则防物亦多识焉无非所以博义理之趣而为畜徳之助也圣人一言而先后本末兼举者如此   子谓伯鱼曰章   此必因教小子而伯鱼亦在侧又特问而教之使之且就二南而学焉则全经皆可次第通矣诗有四始雅颂则达乎朝庙者体大而施逺二南者造端夫妇者也居室之中垣堵之内若于理无所见于道无所得虽州里行乎哉故曰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子曰予欲无言章   与无隐章意义虽同然彼是因以无言疑夫子者而发此是因以有言求夫子者而发言固教者所必有然有听之以为义理已盖于此不复思绎者有听之以资知见不切身心者尚有听之而因缴绕于议论之间反生他病者若善学者直须立为己之志以观圣人之作止动静而窥其意指之所存则所以领畧者深而启悟者切觉得事事皆与自己分上相关于此有疑而复加以质问则沛然矣时行物生以记礼者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霆流形庶物露生者观之则似皆以喻天道之至教然在此章则以时行喻教物生喻学似尤警切盖四气嘿运莫非天地一元之心万物受之皆若嘿喻乎天地之心而变化滋益其机有不容已者此岂化工者谆谆然命之乎大抵圣人此等话头皆是于学者身上极其亲切理防得者便须有得力处不然只作一高大防妙道理説过失之逺矣   防子篇   子路从而后章   不仕无义以下是责丈人之失君子之仕也以下是表夫子之心道与义是一是二卷而懐之可以传后举而措之可以济时者道也举而措之而不失已卷而懐之而不忘世者义也详见前篇   大师挚适齐章   大师兼掌堂上堂下之乐者亚饭三饭四饭以乐侑食奏于堂上鼓鼗以倡笙管奏于堂下贰大师者少师与堂上堂下之歌笙相应者钟磬立言之序不苟如此   周有八士章   此篇首记三仁明商之亡在乎播弃黎老囚奴正士也故连类以衰周之事继之其终复繋以姬公禽父开国之训周初人才之盛惓惓属望之意切矣文中子曰终之以豳风明乎变之可正也   子张篇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章   日知其所亡是知新月无忘其所能是温故然夫子言温故知新不独序固如此盖有新故相生之妙存焉故中庸用之以注尊德性道问学其契悟也深矣譬之食物而化则与腑脏相入养而无害又可使饮食益进而肤革充盈也先言日知其所亡不惟新故截断亦恐所谓故者迹焉而已此所以为圣贤之言之别   子夏曰博学而笃志章   博学未足以近仁然不博学则工夫无所依据故夫子言博学之又言学以聚之皆以是为称首也至能笃志则心有所存而专一不二矣切问则意有所为而事事必返诸已矣近思则以心体之以身騐之而此理几于在我矣故曰仁在其中子夏言未学必谓之学意偏于言行此言仁在其中意又偏于言学先儒葢尝议之然可见其两下用功各有得力处岂后世学者所可及哉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章   三代之世小学之教虽卑然寔所以培其根也大学之教虽髙然乃所以达其支也故以道体言之则性命身心为本威仪文辞为末学记所以有大德不官大道不器之云也以功夫言之则小物细行乃所以为大德之基故易言蒙以养正圣功也岂非又以此为本哉子游有见于道礼之高子夏有见于功夫之实其意皆善也然子游直以小学之收放心养徳性者为末则似有异乎圣门教弟子之指观子夏破之之论又似乎圣门之教固当先末而后本者曷不明言此之即为本乎是子游以洒扫应对进退为末而子夏亦姑曰末云尔物有本末而知所先后者其防终未甚莹也故曰孔子没而防言絶   陈子禽谓子贡曰章   立使植其生而又绥以安之懐之道使从吾教而又动以鼓之舞之子贡以是赞夫子其于治道亦深矣哉   尧曰篇   子张问于孔子曰章   政之大端惟养与教惠而不费欲而不贪是养边事劳而不怨泰而不骄威而不猛是教邉事损上益下以加惠小民是养之也然费则事有难继念切于惠民者是欲也然贪则心有难乆所谓贪者或求其报或干其誉皆是也先之劳之以率作兴事是教之也然怨则无乐从之心教民而使之可象可畏是泰也威也然骄猛则无亲附之意如此则不能纯美必去其疵病而后纯者也大抵惠而不费劳而不怨且就政事言之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则直推至于为政者身心本原之处乃上二句所以美恶之根也易曰弗损益之惠而何费焉又曰有孚惠心勿问之矣欲而何贪焉易曰説以先民民忘其劳劳而何怨焉孝经曰其政不严而治其教不肃而成泰而何骄威而何猛焉盖君子之以爱宅心者纯而以敬律身者至自然使百姓有食力不知趋事不倦之效孟氏所谓利之不庸劳之不怨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是王道也四恶则反是不教而杀不戒视成慢令致期葢不但无躬行之先而且无法制禁令之常虐暴贼正与骄猛字相应欲其无怨不可得已欲出则吝其利欲纳则又吝其名无大徳而屑屑计较于小惠之间是有司之事也吝字有司字正与贪字相应欲其无费不可得已此皆起于霸者尚力任法小补驩虞之所为而其流弊则有不可胜言者与虞夏殷周之道逺矣记者次此于帝王之后盖有指也   子曰不知命章   尽其在我者而聼其在天者谓之知命不知此则无入道成德之基故曰无以为君子卓然于义命之际似乎可以立矣然义之中节文详备不知此而持循于日用之间则自信或不笃而自守或不坚故曰无以立身既立矣而德业之助则在乎人言者人心之声也苟非穷理而有以知言则是非莫能辨因之而邪正莫能知故曰无以知人 知命则立志之騐知礼则持敬之功知人则穷理之效是亦先儒论学之序也   读论语劄记卷下 <经部,四书类,榕村四书说__读孟子劄记>   钦定四库全书   读孟子劄记卷上   大学士李光地撰   梁惠王篇   霁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章   前半章发其仁民之心至老吾老一段结后半章导其仁民之政至五畆之宅一段结 始则使之返求于一念爱牛之微既笑而不自解告之以故乃戚然而自伤然后用心之轻重可得而叩也继又使之返求其兴兵搆怨之由既笑而不自言告之以故乃愕然而自失然后发政之善否可得而论也盖战国之时功利之毒中于人心者深而害于政事者大其于天理若异膜然于王道若隔世然是以委曲费辞如此之甚凡读七篇须作两意求之其与学者言也根于理者深而发明精切其与当世诸侯士大夫言也迎其机者速而枝叶繁多学者固当于讲学明道者而尽心焉至于反覆开谕而近于琐细援古切今而邻于牵合者尤当察其救世之心取于一时之有所发以悟愚蒙而破功利得其大者而不滞于小斯为学孟子之要矣 一见梁惠而争义利之分一见齐宣而严王伯之辨非仲尼之徒之传者则不以进此开篇大指也韩愈言孟子宗孔氏崇仁义贵王贱伯可谓领其要者   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章   此章先言仁智后言勇虽因答问语次及之然可见三徳相成之理盖平日而惩小忿善交际非大勇者不能有事而救生民畏上帝非至仁大智亦不足与于斯也孔子曰仁者必有勇又曰君子义以为上言勇而不离乎仁义者是孔门家法也   滕文公问曰三章   此下三章皆为滕文公策存社稷之事易曰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是太王避狄之事也又曰震往来厉亿无丧有事是周公安四国之事也二居下位则可丧贝以避难五居上位则不可临危而失守太王虽侯邦然自周之先数迁及此邠国非受封之旧也则去之可也周家新造而有四国之乱周公有社稷之寄者也义与存亡而已滕比之太王则文昭世守比周公则不能自存之小邦也故于二者可以择而行之择者易之所谓亿也亿者权其事势义理之轻重而已先儒言孟子得易之用此类是也   公孙丑篇   公孙丑问曰  又不如曽子之守约也   孟子之不动心迥非诸子之伦而先称告子后述黝舍见不动心非难而得其正者为难至于引曽子之言然后为孔门之心法孟子之所以自得者已露其端矣   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  无暴其气   告子此两言者乃其为学之要欲人识取真心处也言不得于言则此自言语事耳不可误以为心不得于心此则须有以治其心不可误以为气故必也离言以求心离气以求心而心可得矣孟子谓就二者较之心是气之根源不得于心勿求于气犹可也理又是心之根源而言即理也不得于言勿求于心可乎又言心固所以主宰乎气气亦所以充塞乎体故志之所至气必随之而至如帅之所在三军必从凡人当持守其心不可使之妄动而亦当调和其气不可使之暴发本末相须初不相离告子之説未尽可也 先至者为至继至者为次文义是如此集注不如此説者以下文有志壹动气避其复也然正不妨复説以起下句   既曰志至焉  而反动其心   丑疑志至气次则气随心之所之又必两致其功何也孟子言心之专主处固能动气气之偏盛处亦能动志如蹶者趋者所动者气也而心不免为之动矣惟既持守其志而又不使气之暴发则程子所谓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者善养之初莫要于此 蹶趋非气为蹶趋所动者气也   敢问夫子恶乎长  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知言为先而养气继之则理既明而气之根理而日生者有以灼见其本体而可以施吾善养之功此二者之序也盖必不疑其所行而后莫御其所往善养者无暴之极也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  无是馁也   至大至刚浩然之本体然也以直养之而无害其本体使之得以发越流行则其用塞乎天地之间矣配义与道者道义得是气以为之配然后凡所施用有毕达之势无消沮之形此塞乎天地之间之实也   是集义所生者  以其外之也   言此浩然之气固配义与道矣然乃集义于内而自生者非行义于外而袭取者使其行义于外而不根于心则心必不慊足而气为之馁矣虽欲袭之不可袭也告子勿求于气者正谓义之在外由此观之义岂在外也哉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也盖不得于言勿求于心其弊必至于此 告子论人性无仁义故以义为外而于儒者之讲义行义皆以为区区务于外者则其视浩然之气亦此区区外饰之义之所袭取而无与于心矣义袭而取乃揣其心疑于吾儒者如此故解之曰是如此非如此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正申非义袭而取一句之意当其义袭而取便有不慊于心意思在内不必説是此事合义而他事有不合义也 非义袭而取之也此句错説已乆大抵即以告子当义袭而取者夫告子方外义而不事而又安肯义袭方不求于气而又安肯袭取夫气原情而论其非指告子无疑也陆象山王余姚又将义袭二字倒説作袭义谓掇拾剽掠义理于外者其以告子外义当之者以此其借之以议朱学者亦以此故朱陆当日互以告子相訾嗸也其文义顚倒之谬朱子已尝辨之然集注于此句语气亦未道破故学者虽知义袭非説告子又须另説一种人症候若知此二字为告子心疑之事而孟子解之则于本文是非字极明白而下所云外义者其心病即在此矣推是则陆子所摘告子之非欲以移之朱子者其心所揣量无乃不幸而与告子同乎此节剖析毫芒不独告孟分界实后世儒禅之闗朱陆之所争论而未决者余姚不能辨别而勦象山口舌之余澜以扬其波甚哉其肤末于道也   必有事焉  勿助长也   必有事焉有事于集义养气也勿正心勿忘勿助长者勿取必于心之不动忘所有事而助之长也盖积累之功乆而不息则自然之候应焉非人力所得参也告子之外义而不集义是无事欲速于心之不动是以益忘乎事之尽而助长于心者至其所以能先我者以此 此节是承善养气来而总论不动心之学遥应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两句字字俱对告子説无事而忘固是告子正而助长亦是告子若以助长为助气长则告子是勿求于气者此病説他不着故集注又须于言外添补 平常以忠与助对谓是相反之病如一事当前不是悠悠蹉过则连忙急了此于他人身上或者有之如就告子説则其无事而忘处即其正而助之长处如后世之习禅定者必先空诸一切之説也孟子之时未有释氏而庄列之学渐以披猖故其所辟告子之非无一言不刺中异説膏肓者 上文是非两字是辨明道理处因告子意见之差故结之曰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此节必勿两字是指示功夫处因告子功夫之误故下文又结之曰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无若宋人然  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宋人若知耘为益于苗而有事于耘则必知助长为无益于苗而不至于揠必也不昬作劳而夸其善稼者也故以集义为无益于心而不集如以耘为无益于苗而不耘也取必于心而助之长如取必于苗而助之长也以耘为无益则必以助之长为有益而不知反以害夫苗也以集义为无益则必以助之长为有益而不知反以害夫心也非徒无益非对不耘苗者説乃就以揠苗为有益者説 时説将正助与袭取作一意又将害字与直养无害字作一意皆微差袭取是以义袭取气乃告子之疑疾非告子身所犯病正助则是身所犯病非以义而袭取夫气之浩然乃以外义而袭取夫心之不动者也直养无害承养气説则所害者气也害字与前文暴字相应泛论常人之不学无检者充其类则如黝舍之任气告子之勿求气抑皆暴害之伦矣而又害之是统论心学则所害者心也害字郤与后文生于其心害于政事害字相应虽此承养气后説知言缘不能知言故不能养气是以其害总中于心也 常论心之丽于气也犹苖之丽于土也不殖嘉苖则荒然土耳不养其心则蠢然气耳然苖不得土无以发其机心不得气无以神其灵矣集义以耕耨之则心气之相依如苖土之相得而其长也日可俟也离土而云长者苖之槁也离气而云长者心之槁也圣贤之心与异氏之心争夫生与槁而已矣何则圣贤之心动而不动者也彼之心不动而不动者也其为不动同然而彼之所以非者心生物也性生理也义者生理之流行而出于心者也圣贤之心体大生之徳顺性命之理其不动也正所以为动之基艮之所以其道光明也彼方拔本塞源以为无性无义则其心之不生也固宜而岂心之道也哉呜呼害天下者必始于先害其心心而至于枯槁寂灭虽欲无害不可得已故其流祸无穷如下文之所云曰告子之害甚于杨墨可也是以孟子之辞而辟之也比杨墨加详焉   何谓知言  必从吾言矣   蔽防离穷心之失理以渐而深诐滛邪遁言之悖理以渐而甚以道路譬之诐者犹在大路之中而行稍偏也滛则出入于岐路矣邪则不遵路而由径矣遁则奔窜而妄行于荆棘泥潦之中矣蔽如目视不明是以行之偏防如暮夜失足是以出入于岐路离如听人指引之误是以不遵路而由径穷如径尽路絶是以奔窜而妄行也心之病一则发于言语一则施于政事其自为诐淫邪遁之説者则言出于心而心之害可知政事之害亦可知其惑于诐淫邪遁之説者则言入于心而心之害必至政事之害亦必至此古今决然不易之理故论语曰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又曰畏圣人之言而终之以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孟子之学有得于此此所以能集义养气之由不动心之本也 观此则知言者知他人之言也然则吿子所谓不得于言者亦是不得于他人之言也虽然言之在己在人一而已矣孟子知言则必不为诐滛邪遁之言矣吿子不知言必至自为诐滛邪遁之言矣然则生心害事之失固为知人之方亦何尝非省身之要乎   宰我子贡  是何言也   丑问所谓知言而孟子告之则是能知天下之言也能知天下之言则其所自为言者可知故丑以为宰我子贡善于言辞冉牛闵子顔渊则所言者无非德行之实今夫子既于言辞无所不知又知其根心行事得失之所以然则是兼数子之长而既圣矣孟子引孔子之言答之虽为既圣之问而发然学不厌而教不倦二者实为知言之要告子所以不知言者由其不得于古人之言则厌于探讨之功不得于今人之言则倦于答问之益也合前文曽子所闻自反而缩之言观之孔门知言养气之方无出于此 善言德行集注以属养气然观善言两字恐只是説知言事盖诐淫邪遁生心之害害于德于政事之害害于行孟子知之之深如此岂非善言德行者乎   昔者窃闻之  孔子也   圣门之徒得所依归所知者明矣而行或未至故曰姑舍是而欲造其极也伯夷伊尹所行者成矣而知或未精故曰不同道而欲得其宗也   伯夷伊尹于孔子  是则同   能朝诸侯而有天下才之裕也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徳之纯也章首丑问孟子于卿相之位霸王之业动心否乎盖疑其任大责重则心或畏怯于不胜功盛业隆则心或震矜于所慕孟子以不动心答之而未言其所以然者此因列圣异同之问而其意盖已之不动心亦若是而已矣   曰敢问其所以异  未有盛于孔子也   夫子所以超于羣圣者以其祖述尧舜宪章文武述先王之法传之无穷也宰我子贡有若推尊之意盖皆以此而子贡独显言之如夏殷之礼能言闻韶武则知其美善之差告顔子以为邦之类皆所谓见礼知政闻乐知德等百王而莫能违者也孟子引之以是为孔子所以异者盖谓圣虽同德而孔子神明天纵有以考前王而不谬俟后圣而不惑则非列圣所可同也其自许以圣人复起必从吾言岂非亦有得于兹与 集注以见礼知政四句为子贡自道然学问至此甚髙虽夫子未尝为此言况子贡乎且丑问孔子之所以异不应无所指实而但诵三子推高之言攷子贡平生盖有得于夫子之文章者其答公孙朝之问意亦如此也故不如以为子贡称道夫子之学者近是 出于其类接上文亦类也説来是泛言人类萃则是就人类中又分类者即出乎其类之人也易曰物相遇而后萃如君子与君子遇小人与小人遇其势不得不萃   孟子自言当大任而不动心而丑以孟贲赞之又自以养勇明之则论勇者此章之大指也推本于知言集义者非智仁无以成其勇也浩然之气行而勇可知矣语其开端机则必自知言始黝舍勇也告子亦勇也而孟子所以独髙诸子者知言明理故也黝舍不足道告子非自谓精于性命之説者乎而其学之大指则以为言非心也气非心也以言为非心故视吾学问思辨之汲汲者曰是支离于言语之末而已矣以气为非心故视吾名教纲常之惓惓者曰是激发于意气之粗而已矣是故心有不明以心明之无所借于言也心有不定以心定之无所倚于气也此告子之心学也其学之病终于心道之逆而始于穷理之差故孟子就其两言以别轻重曰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岂诚以勿求诸气为可哉非理则心无所主而气无自生故先为此探本之论也及其自道也首之以知言继之以养气又推告子勿求于气之蔽由乎外义外义由乎不知义至此然后究其所谓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之説也夫人禀天地之性以有生者气而已矣心者气之神灵为气之主能役使乎气以成能于天地之间而其发见之最先者言也是故言谓之心声昬明之验莫此为切如三军之有谋畧号令足以鼓舞万众而如一人之身夫然后而帅之职尽矣彼告子者上无谋畧号令之先下无蚍蜉蚁子之援兀然一帅于其间而曰能无惧而已者是亦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岂不孤负乎国之重寄也哉孟子之学必有事焉者集义也集义者由精义也其学之成此心之用塞乎天地而与之相际然莫非此理为之也故扬雄云孟子知德之要知道之奥程子云孟子所以独出诸儒者以其明性故也推其学之源则孔子是宗始而论勇曽子之所闻于孔子者也中论知言子贡之所问于孔子者也终而述所愿学则孔子有与二子同焉者德足以王天下而天下不足动其心所谓善养浩然之气者也圣之事也有与二子异焉者识足以知百世而百王不能遁其情所谓知言者也智之事也力均而巧悬至同而中异彼皆圣也而差等若此况如告子之迷惑没溺于异学而不出者其所就何如哉此又孟子自附之意学者于其乱章不可以为答问及之而不察也   孟子曰仁则荣章   孟子之启告时君者多矣此篇最为深切周尽后之为君臣者三复于此章焉足矣尝观秦汉以下惟诸葛孔明能充斯语贵德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故吏不容奸人怀自厉及是时明其政刑故强不凌弱风化肃如是以区区中国什一之蜀而敌人惮之每歳东征则魏之举者皆不至兵出之日天下震动而人心不忧所谓大国必畏岂虚语哉鸱鸮之诗周公之所作夫子之所赞有天下国家者而不知此其蹈覆亡之辙无疑也文王之诗太甲之言其于天命人谋之理尽矣天有显道圣有谟训何其歴数千年而莫之省知乎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   首言不忍人之心而后详于四端仁之统乎四德者观此章最明也自孔门以仁为教多详于功夫而畧其説盖能真用力于仁则知仁矣此夫子之深意也至孟子乃稍言之然仁之本体难言亦就其动观之则本体可验故每谓之恻隐之心于此又特言不忍人之心此所谓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自其发动者观则源本又焉廋哉有宋程子之言仁精矣然因其不可以爱为仁之説则其门人有离爱以求仁者而仁亦以晦朱子乃一言破之曰爱者仁之情仁者爱之性又一言蔽之曰天地以生物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然后仁之体用大明千有余年未之精蕴章矣虽然皆夫子十翼之言第弗深考尔易干彖言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是最初生物之心贯乎四德者也而文言以体仁当之复彖言见天地之心亦以一阳初动天地生物之心也而爻之近初者以下仁赞之至系传又明着其説曰天地之大德曰生而下以圣人守位之仁配之盖夫子赞易特言仁者惟此数处而皆推本于大生之德然则朱子之説盖学易有得而闻乎夫子之言性与天道者此所以学者不可不深思而实体之也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章   性相近也习相逺也此章首言慎术择里皆以所习言也下乃言仁之当为一失仁而智礼义随之矣此亦以仁统四德其意与上章相明然于三者之中又特揭智字以为为仁之要盖所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者在易则贞下启元之説也疑亦为当时有国家者言之故后段有耻人役之言又有怨胜己者之言然人非仁则无以立身处世以为为学者言未尝不可也   滕文公篇   滕文公为世子章   此章见得孟子学问本领并其为学下功夫处盖凡圣贤教人皆是以己所自得及其身经歴者明指示故着明深切可以启悟感于人人之性善而皆可为尧舜此是孟子学问本领所传受于孔子者自其没而圣学不传正以不能明性故也然既如是则人之为圣贤宜易矣又必立志极其髙大如成覸顔渊公明仪之所言用功极其困苦如髙宗之所命圣固可学而能而不世见于天下者则以志卑而功怠者众也此又是圣贤自用过功夫举以鞭掣后学处吾徒气质昬弱又不得贤师友为之启助以泛泛之志施悠悠之功日月逾迈而有泯然与草木皆腐之耻三复斯篇能无永叹   滕文公问为国章   先言三代田制而断以皆什一也后言三代学制而断以皆明人伦也至告毕战以井地之法一则曰使百姓亲睦再则曰所以别野人也皆可谓深得立法之意孟子之告齐梁亦颇及于井田庠序之説然未有若此之详者则以二君尊贤好道不如滕文故也三代授田之多寡在当时必有所据意者洪水之   后土壤虽出而犹有弃者或不尽为田者歴世既久则地利益辟驱之农者益众此所以畆数多寡之不同然不可攷矣 庠序学校之说与今周礼殊异按周制五百家为党党有庠二千五百家为州州有序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乡学未知其名然以春秋传子产之事观之则校者乡学也国则直曰太学而已是皆周制也未闻有分为三代之説者今以理求之盖夏之时学制犹畧止于乡校而已殷则寖详故州亦立学而有序至周大备则徧及于党而有庠也观秦灭学之后学宫扫地尽矣董子谆谆以太学庠序进说然所言未施行也故在汉代辟雍太学之制博士弟子员之设仅于京师而已自后天下州郡亦徒庙祀孔子而无学宋之中世始诏天下有州者皆得立学而县之学士满二百人者始得为之少则不能中律今则僻县下邑无不设之学矣意者三代之学自畧而详亦当如此也党近于民故主于尚齿尊长而以养为义乡近于国故总乎徳行道艺而以教为义州则自党而升而将賔于乡故修乎礼乐容节而以射为义此则孟子所言与周礼无不同者 庠与养序与射校与教古皆同音凡经传中释义多是如此如礼者履也乐者乐也政者正也刑者侀也之类是也礼记孝者畜也孟子畜君者好君也古畜字与孝好亦同音 郊关之内谓之乡遂其居民制田则以十伍为法如五家为隣等而上之以至于五州为乡十夫有沟等而上之以至于万夫有川是也乡遂之外谓之都鄙其居民制田则以四八为法如八家为井四井为邑四邑谓丘四丘为甸是也至定为兵制则皆以乡遂之法编成五人为伍五伍为卒三卒为一乗内有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共七十五人此战车也有重车二十五人随之则一乗合百人故为一两百家一闾之所出也都鄙则一甸六十四井乃出车一乗其卒伍当从乡遂之法但乡遂则家出一兵都鄙则五家有余然后出一兵耳或曰以居民之政寄军令者如管子所云夜战声相闻足以不乖昼战目相视足以相识其欢欣足以相死也今井牧之制与军阵异法则同井同邑之人散而不得相从疑古八阵之法乃为井牧而设然古制之详悉不可得而闻矣其见于书史而畧可述者如此   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章   孟子诘许行处必种粟而食句是引起必织布而衣乃是知所不能兼而故难之逮相以衣褐塞问故又姑舍之而问冠冠非自为而以粟易欲自为之恐害于耕则耕与为冠者之非相厉而事之不可耕且为亦既明矣犹以为食与衣两事也衣冠与所以用之耕食者两器也故又即爨之釜甑耕之铁者问之而其非自为之而以粟易欲自为之恐害于耕无以异于前所云也然后交易之非相厉治天下之不可耕且为者益无辞以自遁矣 述古处中间禹稷两段便是民所以得耕之由然无论禹之过门不入无暇躬耕也稷之稼穑亦教民而已故孔子曰后稷之为天下烈也岂一手一足哉况前又有益之劳于山泽然后随刋之力有所施后有契之勤于敷教然后有相之道有所成许行全不知其本末则是至近者不能明又乌识所谓神农之事哉韩愈云今吾与文畅安居而暇食优游以生死与禽兽异者宁可不知其所自耶亦孟子之意也 鼓舞而兴于善者则劳以慰其心来以遂其志悖逆而动于恶者则匡以端其向直以一其趋至于欲为善而未能自进欲去恶而未能自拔者则辅之而使之立翼之而使之行此三者教法也敷教在寛而不可以强迫故优而柔之使自求之餍而饫之使自趋之务于得其性之所固有人心惟危而不可以不儆戒故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以振动其所自得者而俾勿坏此二者又立教之至意所以权衡其缓急之节而永底于成就之归者也按放勲数言真万世君师之法则天地之雷雨风霆所以周流发育乎万物者其用心亦若此而已矣 尧舜禹之无名不与盖形容其盛徳之至固非漠无用心之谓亦非不亲细务之説也孟子借以证劳心劳力之言乃断章之取尔 许行之言浅陋极矣而孟子辨不遗力如此盖异端之言未有不浅陋者而世衰泽竭乗民心之迷则尽足以惑世借非列代圣贤谆谆启悟而恃天理民彛之常存不可得也故孟子于许行夷之背理之显者皆与之反覆辨论焉   彭更问曰章   下篇万章问交际章内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辞也于今为烈十四字当移在此章舜受尧之天下之下不以为泰之上盖因两章皆论辞受之义而简误也   公孙丑问曰不见诸侯何义章   集注以段干木阳货两节为明可以见之义曾子一节乃归不见本指先君子曰通章俱是证明不见之意段干木泄栁逾垣闭门固是不见者孔子矙亡徃拜不得谓之见则是亦不见也孟子既述其不见之事而断之曰求见之切如此似乎可以见矣而二子竟不见先施以礼如此似乎不得不见矣而孔子竟不见两节住语是倒装文体   公都子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辩章   洪水横流蛇龙为害故下者为巢避蛟龙也上者免于蛇龙矣而为营窟者避鸟兽也禹治水之法先下后上故禹贡施功始于冀兖先使水之下流有所归书所谓决九川距四海此所谓掘地而注之海是也终于雍梁后使水之上流有所泄书所谓濬畎浍距川此所谓水由地中行是也九川注海则下流浅涸故蛇龙可得而驱水尽入于江淮河汉则上流亦无怀襄之险阻而鸟兽可得而逺夫然后髙原下隰皆为平土而四隩既宅离于窟巢矣此数言实尽治水之要所谓学得其大命世之才者此也 周公之事前言伐奄驱飞亷灭国五十驱虎豹犀象后总云兼夷狄驱猛兽与前文不相应盖五十国中大抵夷狄居多也泰誓云受有亿兆夷人必皆当时党恶为残害者 滛辞者邪説之流弊邪説者滛辞之始差前篇谓邪辞知其所离滛辞知其所防此章邪曰説滛曰辞韩子所谓不但举之于口而又笔之于书辞者言之修饰流布者也上文放滛辞邪説者不得作作于其心害于政事是从末流上説起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可谓滛矣放而絶之则归杨归墨者不得复倡为邪説庶几人心可正而政事可修此廓清摧防之功也下云正人心息邪説距诐行放滛辞是从本原上説起人心正则邪説自息心正而无害于政事之诐行则邪説息而无盈于天下之滛辞此拔本塞源之效也上首言放滛辞是以不得已于辩下首言正人心则所以不得已于辩之本心也上下文须交互看   读孟子劄记卷上   钦定四库全书   读孟子劄记巻下   大学士李光地撰   离娄篇   孟子曰离娄之明章   此章语意分四段以四故曰字结之首两段是一意首段反説次段正説也后两段交责君臣处亦俱根先王之道来故下无法守工不信度由于上无道揆朝不信道而事君无义进退无礼归于言非先王之道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于上章   中庸本文曰诚之者人之道此曰思诚尤精密盖诚身前尚有明善功夫明善归于诚身故中庸以诚之蔽之此思字即便有明善之意在内   孟子曰仁之实章   集注谓事亲从兄良心眞切天下之道皆原于此如此説则仁义礼智皆须以其用言之故以仁义礼智乐为道孝弟为性言道根于性也以后篇不学而能章对看意思甚善愚谓若以体言之则仁义礼智是性事亲从兄是道其间虽搀入乐字然继礼之后言之则皆性中之中和而已矣依前説则实字当为华实之实盖仁义礼智乐之道甚大然事亲从兄乃其根本眞切处也依后説实乃虚实之实盖性体无形丽于人伦而性形焉事亲从兄人伦之最近者故仁义智礼乐之性之发于此为有实事而可騐也两説皆通似可并存 仁义礼智四句皆曰是也乐一段直须到不知手舞足蹈乃完不可于乐斯二者句下便隔断口气   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章   有不为须兼辨之明守之严两意盖辨之愈明则其心有主而其有为也释然不疑其所行守之愈严则其气自充而其有为也沛然莫御其所往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章   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章   五谷不熟不如荑稗惟深造则进而不已浚恒之凶始求深也惟以道则渐而有方至于功深候到而有以自得之则非袭取助长者所可庶几也居之安者理之根心者日固资之深者理之益心者无穷此所谓原也由是而日用之间左之右之无不遇之如水之千条万派无非一源之活机如木之千枝万叶无非一本之生意此学之大成也苟未能至于此者奈何曰无迷其途无絶其原终吾身而已矣   孟子曰博学而详説之章   须知此与夫子问子贡多学而识处语意略别而功夫相贯彼是圣人自言分上事故浑然一理之中触处融防学者虽未能到此而不可不知此意盖先知此意则知以一心为之主而其从事于学识也必不徒竞于口耳之末名象之粗矣故方其博学详説之时能一一返求其理于心以至于融会贯通之地此一节功夫在圣人分上固别然其资学识以与心相契騐者未尝不同佛氏所谓印证是也看论孟此两节要知圣人学者之分又要知其道理相融洽处   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章   此章与深造以道博学详説两章意皆相发盖深造以道至于左右逢源便是反説约处然非有本之学不能也有本之学者存为己之心励不息之志故能深造故能以道观欲其两字及将以两字则其心之所存志之所向可知此学之眞原也至于居安资深而其原乃坚固盛大至于左右逢之而其原乃挹取不穷耳初非离乎原而得此也此章之喻原泉者以此不舍昼夜则深造之功也盈科而进则以道之序也至于放乎四海则亦其坚固盛大挹取不穷之时而亦非离乎原而得此也雨集则无昼夜长流之功沟浍皆盈则无盈科后进之序此与深造以道者正相反不能放乎四海而且涸立可待何望其居安资深而得左右取之哉夫子川上之叹与其翼习坎卦皆是此意惟孟子能知之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章   诗亡旧谓东迁无雅是雅亡也近又或谓西周之风不传是风亡也愚窃意二説俱未然所谓诗亡者风雅俱亡也盖东迁以后天子不巡守则采风视俗以行庆让之典废而风亡矣今邶鄘以下有东周之诗乃列国自流传者非太师所采是以不得谓之正风也诸侯不述职则燕劳训戒以宣恩威之典废而雅亡矣今自厉宣以后皆谓之变雅而不得为正雅况东迁乎故所谓诗亡者正风正雅亡则谓之风雅俱亡可也庆让不达于天下恩威不出于朝廷于是桓文之徒迭操其柄而列国之史各言其私夫子作春秋所以绍风雅之义寓庆让恩威之典存天子之事黜伯者之专正列史之缪此诗亡然后春秋作之説也诗亡两字上要説得与王迹之兴替相关下要説得与春秋之褒贬相切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章   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此两句是泛论天下之言性者如公都子所述告子以下三説之类是也盖见人心之善恶未有定主则谓之无善无不善见其因习而迁则谓之可为善可为不善见其气质不齐则又谓之有性善有性不善是皆因其已然之迹而测度以立论者孟子谓循故而求未尝不是但当以其利顺者为性之本然若引于物激于势则是末流之变而非性之本矣集注所引就下在山者最明人能明性则知自天命以至于敎我无加损焉于天下之人也顺其性以导之而已于天下之事也顺其理以应之而已不明性而用其智者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而穿凿焉故于人则任其要结驾驭之术于事则用其图度徼幸之私岂不可恶也哉天地之大也苟循其故之利者而求之则如禹之治水九川莫不顺其道古之治厯者千载可以逆而推况人事之近者乎是以圣学明性之为大 此章是因言性而及于智者未必专为智而发日至是説千载以后之日至集注以厯元为説者明所以必言日至之故耳读者错认为上推己往之日至者非   万章篇   万章曰尧以天下与舜章   此及下章皆明圣人公天下为心奉若天道乃至极之论也至所援舜禹益避居之事以尚书攷之似未必实大抵当时上古之迹传闻多端苟非甚害理者则未暇一一辨其眞赝只就上靣説出圣贤之心亦足以垂训于后世矣如焚廪浚井象入舜宫此时尧之九男百官何在而容象之如此乃姑置之而论兄弟之恩此两章避地远去使天下之民归之是不以受命受终于君者为重也亦姑述之以明天人之际盖孟子之学得其大者而不屑屑于事迹类如此韩退之议孟子不得其説从而为之辞其所自为説曰尧舜之利民也大禹之虑民也深退之之意盖以禹虑后世争天下而致乱故传子以定于一夫使启不贤禹虽虑后世乌得而传之推此则朱均而贤尧舜之传之犹禹也传子之事来自上古尧舜通其变而禹适复其常耳由此言之则终不如天与贤天与子之説之为正大   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章   伯夷生于伊尹之后将六百年圣人之行不同也归洁其身而已矣而每言必以伯夷为称首犹之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而终以尧舜为人伦之至此立言之微指也孔子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然论语所亟称惟尧舜禹文王下及泰伯伯夷之事是皆圣贤为万世立极之意 乐之每器自为一音而大成之乐众音并奏其条理棼然必有兼总而纲纪之者金石二声则所以写六律而为音之纲纪也钟磬县于庭其与歌相应者谓之颂钟颂磬其与笙相应者谓之笙钟笙磬奏乐之时钟必先鸣故曰金声磬必后应故曰玉振金声而众音之清浊髙下随之故曰始条理玉振而众音之清浊髙下定焉故曰终条理然非谓一成之终始钟磬一击而已也起调毕曲所用之律及中间转折所杂用之七律每律变处则必敲金夏玉以调和之特其序则钟先而磬后耳一成终始未作而先击镈钟既阕而后击特磬此説于经传未有攷故今但以编钟编磬为説理亦可通且如孔子之智圣亦非举终身以为言就其每一事而言之无非智先而圣后者若仕若止若速若久每一事之中惟其知之明是以处之当然后合全体而论之惟其明之尽是以徳之纯也书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则是以磬始者有之诗曰鼓钟送尸神保聿归则是以钟终者有之商颂既言既和且平依我磬声后言镛鼓有斁万舞有奕古乐不传不可复考故不如且据编钟编磬为説之明也   北宫锜问曰章   先王之世大率权定于一尊制公于天下爵出于士禄出于农古之治天下至纎至悉也然其大畧如此而已爵以授德故出于士自士至于公卿皆以德为差而劳在其中故有爵者必有禄也禄以报劳故起于农自上农夫至下农夫为庶人在官之禄之所视皆以劳为差而未可责之以徳故有禄者未必有爵也以天下之爵禄与天下之贤能共之是之谓公天下以为心而其制定一曰爵以驭其贵二曰禄以驭其富是之谓大一统以为柄而其权尊 惟天子之尊故其卿大夫士受禄与五等之君相准而不得以列国之卿大夫例之即列国之卿之命于天子者亦不敢以常禄槩之大国三卿皆命于天子次国三卿二卿命于天子一卿命于其君小国三卿一卿命于天子二卿皆命于其君王制小国脱三卿一卿命于天子八字观上文大次小国皆有上中下卿则为脱无疑也命于天子者不论大次小国其禄皆四大夫不命于天子者则秩禄与大夫等故以大国三卿与三大夫较而四其禄次国总较惟三之尔小国总较惟二之尔大夫之数未必限于三因三卿而借之以总较也故其上文曰次国之上卿位当大国之中卿中当其下下当其上大夫小国之上卿位当大国之下卿中当其上大夫下当其下大夫当大夫者皆非命卿也秩既相当禄亦相等明矣 禄自农夫百亩而起下士之禄当比于上农夫之所获等而上之加一倍法至于大夫大次小国之禄多寡皆同也至卿方有大次小国之异而其君皆十卿禄则君禄亦异矣以算推之大国地百里积实当倍于次国次国七十里积实当倍于小国今据孟子及王制而算其禄则大国君禄仅倍于小国而视次国多三之一耳君禄多寡与地亩不相应盖自次而大则官渐多而事渐繁故君禄仅取足用不务取盈抑或后儒算禄者不知积实之法而以为多寡如其外方也与古制湮灭但当阙疑   万章问曰敢问交际何心也章   此章分三段自恭也至孔子受之矣是以礼言之交道接礼则不可计其义不义而却之也自今有御人至况受其赐乎是以义言之诸侯于民虽非义取亦未可充类而遂等之于盗也自然则孔子之仕也至末是以道言之因万章事道之问而发明孔子行道之心则见圣人之所以委曲周旋于邦君者无非欲为吾道启其端兆也猎较一事正孔子行乎季孙之时为之兆即所谓见行可者见犹示也示人以行吾道而可也因此连类及孔子之交际于灵公则交际而可于孝公则公养而受夫交际非仕也公养又交际之卑愈非仕也然与见行可通谓之孔子之仕则知圣人一适馆授餐无非寓行道之意而君子之不恝然于交际之间非独以礼义之可否为之权实以吾道之行否为之决者矣   孟子谓万章曰章   此章是敎万章以学古重知人两字盖万章好论古而大抵博观杂取未能详核本末考迹见心黜疑存信以眞知古人之髙下如前问尧舜禹及伊尹孔子百里奚之类皆是也故孟子即取友今世之道以明之必自己为善髙于一乡然后能友髙一乡之善士髙一国然后能友髙一国之善士髙天下然后能友高天下之善士何则所立者高则其知人者明也今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而尚论古人是欲上友古人也友今人尚不可不知其人欲上友古人而乃不知其人可乎是以必论其世论世之道谓如考其时之所处者如何则可无疑于其人矣考其人之所立者如何则可无疑于其事矣如是然后可以知其人知其人而心契神交于千载之上则友道莫尚于斯然此亦必古人自命者能之也   告子篇   告子曰性犹杞柳也章   杞柳雕琢而成桮棬性不待雕琢而成仁义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章   告子以杞柳喻性闻孟子戕贼之辨故稍变前説而喻以湍水盖以湍水决东而东决西而西初未尝戕贼夫水也然不悟水而须决已与戕贼杞柳相类而不得为顺其自然惟以就下喻之则不待人力之凿而滔滔汨汨行所无事是则可以喻性之善而名言得矣   告子曰生之谓性章   告子以杞柳湍水喻性而孟子皆折之故遂道其论性之本意生对死而言言人之生处即是性初无善恶之分又可引而为善为恶皆是物也孟子未知其意以为生中有性抑生便是性故问之曰犹白之谓白与而告子曰然盖谓生即是性也又未知其意以为就生中有几等抑凡生者皆即生是性故又问之曰羽之白犹雪之白雪之白犹玉之白与而告子又曰然盖谓凡生者皆即生是性也然则人与犬牛无异生须无异性矣夫责犬牛以仁义则必不能如人无疑告子之説至此其可通乎 生者气也告子以气为性孟子一问已得其意矣然使再问而于几等之白有所处则是犹知气中之有神理而可与徐论夫天命之本降中之初也今皆混而一之则凡受气于天地之间者昬然同归不几于失其性者哉然前篇论不动心告子于心气两字极其分别与此异指何也盖心所以超然异于气者以其为性之郛郭也告子不知所谓本性则亦不知所谓本心其所以致分别者只谓静处是心动处是气譬之恶急流怒浪者而姑取澄渊以自适而不知其是亦水也以气为性而又恶夫气故姑取夫息机以自妙而不知其是亦气也岂眞能知夫心之所以为气帅者而取舍轻重于其际哉 集注于孟子初问便云凡物之白者同谓之白更无差别似侵再问意初问是极紧切处盖言指生为性生之外无可以説性者犹之指白为白白之外无可以説白者与此句是辨理气未是辨人物再问方有辨人物意能知人物之别庶几犹可悟以理气之分也再问只是穷难以得其初指尔   告子曰食色  非内也   食色者即上章所谓生也变生而言食色盖以人于食色有爱嗜之意焉将以证成仁内之説也其犹以仁为内者所以甚言义之在外也   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  故谓之外也   告子初喻以仁义为桮棬是并仁与义皆以为非性而外之矣今而又曰仁内是其説之穷而遁也孟子舍而不折而直问何以为仁内义外也盖幸其既知仁之在内而使思夫义之何以在外庶几知仁义之非二物也告子以长长言义以白白喻长长明其貌为推先非根心之爱之比尔   曰异于白马之白也  故谓之外也   白者告子所谓色也彼白而我白之未必无喜悦之心焉即所谓食色性也今曰从其白于外又其説之穷而遁也孟子舍而不折而第以长长之心有异于白白者使之反而思之盖又幸其知长长之为义而欲其知长之者之出于心也告子以为爱根心而不可强故秦人有异观长饰貌而可伪为故楚人有同视盖既已失其长之之心故其为説如此   曰耆秦人之炙  然则耆炙亦有外与   告子秦楚之论失理甚矣夫吾弟固当爱何至秦人之弟则不爱哉楚人之长固当长何至视之如吾长哉一则专而不咸一则混而无别是何足与言仁义哉孟子犹未遽绝之而但以耆炙之无异者使求长长之説告子虽忘其以白白之色为性不能以耆炙之食为非性也以是言之盖又幸其能推吾之长以及于楚而冀其知长之心之非出于外也 方申吾长楚长之辨喻以吾之耆秦人之炙无以异于耆吾炙也而以思夫爱吾弟不爱秦人之弟之语秦人之炙可耆即秦人之弟亦可爱何至漠然不加喜戚于其心使告子反而求之则不独知其义之失而且有以觉其仁之未始外矣大抵圣贤辨论意不在伸吾説欲以开其心之蔽而拯其溺耳此数章者若以折难攻击之常论之则孟子之言有若疎畧而不深加切究者惟得其所以用心则知其隐显详畧之间无非醒发开悟之要不必更费一辞而亦无毫发之漏义矣   孟季子问公都子曰  非由内也   前章孟子所谓长之者敬也爱敬皆根于人心则其在内无疑矣告子之徒以长言义故季子设为乡人伯兄之问而谓心之所诚敬者伯兄外之所虚长者乡人则此长长之义果是在外而非由内矣   公都子不能荅  斯须之敬在乡人   敬叔父者天属分定其敬固发于诚然也弟为尸则以敬祖考之心敬弟其敬亦发于诚然也推此以类伯兄乡人则伯兄亦分定之天属而乡党莫如齿盖古今之通义故常敬则在此斯须之敬则在彼莫非敬则莫非根于心者但有庸常斯须之异耳非一敬而一长则非一内而一外也明矣 两敬字须重读则义自见   季子闻之曰  然则饮食亦在外也   季子初以长长为在外而可转移及闻孟子之言又以为敬可转移如此则敬亦是在外矣故公都子喻以饮食亦可转移然既以食色为性则不得谓之外也 孟子之答告子但曰长之者义乎而不明言敬者爱敬生于人心原于天性万一告子不反诸心而并敬外之则难以救药矣故但使之自求其长之之心庻几有以得由中之敬而知义之非外也公都子遂以行吾敬为季子道亦未察孟子之意矣季子设为问难以见长之在外盖此时但执长以言义未敢并訾敬也孟子于是不得已而尽其敬之説以为更无敬与长之别皆敬也但久暂者殊耳且如爱者彼所内也然有吾弟及秦人之弟于此又有箪食豆羮于此吾弟虽饥而未至于甚秦人之弟且饥而死则舍吾弟而活秦人者亦斯须之爱也安得曰外乎孟子之言其义精矣季子乃以敬之无定而并敬外之则真失其本心而不可救药矣孟子之不轻以语告子者盖虑此也然其所以为説仍袭告子长楚人长亦长吾长之余而公都子折之亦即孟子嗜秦人炙无异吾炙之指惟其不知敬为本心则其病弥痼而因冬夏饮食之宜以切因时行义之道则所以发明庸常斯须之师説至为有功也尝攷孟氏之门其后无所表见不可知其髙下然观此篇辨论则公都子于性命之际最究心焉行吾敬三字可谓一言以蔽之其不能答者又以见其笃实重厚不得于言则必求其理之安及其终也既得于言而遂能折以理之正下章所举论性诸家歴有条理盖自孟子没后异论蠭起几二千年无出此数条之外者其师弟之间皆若早见而豫辨之以此坊民犹有若孙韩氏之説微斯问以发其蕴程朱虽出亦何所据以斥似是之非哉篇末所辨小体大体尤为列圣心传之要则其人之于道可知故在弟子中独得与乐克称子者意其最优与   公都子曰告子曰  然则彼皆非与   前数章皆与告子辨者故此所举论性三家亦以告子为称首告子即后世释氏之説也其次则雄之説其三则韩愈之説也三者之中韩愈之説近是盖其曰有三品者气质之性也曰所以为性者五则天命之性也夫仁义礼智信岂有不善者乎是其见与孟子同也惜乎于三品谆谆焉而于五者寂然无説遂至班孟子于荀扬而自晦其立言之意故曰孟子所以独出诸儒者以其明性也   孟子曰乃若其情  非才之罪也   无善无不善盖直指性体言之而以性为虚也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盖騐之于情而以性为混也有性善有性不善盖騐之于才而以性为有多品也孟子一一破之故曰人之情无不可以为善者非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者也以是而騐其性则但可谓之善不可云无善无不善矣若夫有不善者人以为所禀之才使然而孰知亦非才之罪也则云有善有不善者亦非也才即韩子所谓品张子所谓气质程子亦谓才禀于气独朱子以为指其发于性者言之而谓程子之説与孟子异似未定之见也   恻隐之心  不能尽其才者也   此段申説上文之意恻隐之心四句申情之可以为善也恻隐之心仁也至弗思耳矣申性之所以谓善也求则得之以下申所谓非才之罪也 案孟子之意非谓人之才无殊也以为虽降才参差而无害于性之善人不可诿于才而自弃其性耳夫子尝言之矣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此即才之説也然又曰及其知之一也其言用功则曰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亦即才之説也然又曰虽愚必明虽柔必强夫自其相较言之则十一于千百奚啻于倍蓰是亦才有罪焉自其同归言之则才有优劣而要不可谓未尝有才也加之千百之功以尽其才则其能均也未尝用一日之力则相去岂但千百而且至于无算才之不尽者罪也而岂才之罪也哉朱子语类言荀扬论气不论理所以为不明孟子论理不论气所以为未备今攷孟子説才字原与程张气质同朱子以性之良能觧之似非孟子意也使孟子不知有气质则必不曰非才之罪又曰非天之降才尔殊而未尝有才矣因其有罪才者故曰非才之罪因其有诿于降才尔殊而自谢无才者故曰非天之降才尔殊而未尝有才也此非论气质而何若果穷源极本离气质言之则夫性命各正万物同流不特无圣愚之异而且无人物之分何乃别之犬牛犬马而曰异禽兽几希违禽兽不逺哉由此言之孟子非论性不论气者特其本天尊性而不授气质以权耳若韩子原性则授权气质而天命掩虽与荀同谓之未明可也   诗曰天生蒸民  故好是懿徳   此引孔子之绎诗言者亦与前三节相应有物有则对无善无不善之説盖谓之有则非无矣民之秉彛对有善有不善之説盖既秉为常则人人有之非或有而或无矣好是懿徳对好善好暴之説盖所好者懿徳则非好善而又好暴矣天生蒸民以天之所赋言也故性立天下之有民之秉彛以人之所受言也故才为万物之贵好是懿徳以物之所感言也故情见天地之心三者浑然为一而其发见之可騐者情也故孟子之言以乃若其情始孔子绎诗之言以好是懿徳终焉   孟子曰富歳子弟多赖  然也   富足则从善有资救死则犯义不顾举此一端以见心之因境而迁者如此   今夫麰麦  人事之不齐也   麰麦之种类既同则其生其熟之候当无有不同者然必播耰之人事齐而无修废其池同而无肥瘠树之时同而无雨之先后然后应候而生及期而熟也其有不同必此三者有所殊异亦非天之降种尔殊也   故凡同类者  圣人与我同类者   举一麰麦则凡同类者相似可知圣人之于人亦类也   故龙子曰  无目者也   手足之形同口耳目之嗜好亦无不同以皆人类故也若禽兽则得形气之偏故兽蹄则四分鸟迹则三歧其体不具也饮食栖息乐于汚秽岂能如人之食味别声被色而生哉   故曰口之于味也  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   然者称是之谓凡口所称是者必其心所喜悦者也口耳目之嗜好既同则心所喜悦亦当无不同者   心之所同然者何也  犹刍豢之悦我口   心之所同然者理义即上章所谓好是懿徳是也圣人亦与人同者特其气质之清明纯粹而先得之耳前文举足口耳目之同而于口加详焉盖嗜好最真而与犬马迥然异者莫若此故特曰易牙先得我口之所耆者以起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而以刍豢之悦口况理义之悦心也夫心悦理义者情也观情之同而性可知矣情同性同则非降才之殊而陷溺其心者非才之罪又可知矣此章盖以人类之同申明上章之説然不必复言性而但言心矣 须知足口耳目之类不是比喻乃是注明同类者举相似一句禽兽亦有人性惟其四体五官不与人同故难以责其心之与人同也若人则四体五官既同岂有心独不同者乎故曰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论人性善之据盖在于此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  是岂人之情也哉山之生物之性未尝息故虽斧斤之后而萌蘖亦生人之仁义之心未尝息故虽丧失之余而善端亦见其日夜之所息者气静而性复未发之真也平旦清明之气动为好恶者方发之顷也旦昼所为者已发之后也未发之真人皆有之故静而必复方发之顷真未离也故微而甚着然无戒惧谨独之功则所息者物引而驰几希者物蔽而迁如为其所械系者而良心亡矣及其久也心愈失则气愈昏而日夜所息不足以存其未发之真气愈昏而心愈失而几希之动与人日逺而禽兽日近矣因上章陷溺其心者而究其説也   故苟得其养  无物不消   养者扩而充之之功也消长则其效之验于积累之久也   孟子曰操则存  惟心之谓与   操者持而守之之要也存亡则其机之决于斯须之间也 按存养一事也然操存者长养之端长养者操存之熟故后篇曰存其心养其性心性亦一物也以操存言之则曰心盖言心则属乎神明所以必持守以严其几也以长养言之则曰性盖言性则纯乎义理所以必扩充以尽其分也上言仁义之心即性也此在所养者也又言或放或存者即心也此在所操者也操之又操养在其中矣又细分之则持守此心者敬以直内之事扩充此理者义以方外之事上部所谓持其志者持守此心者也所谓善养其气者扩充此理者也持志养气即与此章心气相生之论相表里故知孟子之学其渊源于列圣者逺矣 前章言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情也此直言仁义之心性也张子心统性情之説所自来也   孟子曰无或乎王之不智也章   不専心致志者放心之所由始此章次于上章者明心之不可不有以持守之也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章   举羞恶之一端而其余者可知此章又次于上章者明心之不可不有以扩充之也   孟子曰仁人心也章   仁义对言则一体而一用一居而一路要之皆心也前章所谓仁义之心是也舍其路而不由者由于放其心而不知求求其放心则仁之徳立而其用之流行者即义矣凡圣人教人学问之道其大纲即所谓敬义是已敬者自外而敛之内持而守之之要也固所以求其放心也义者自内而逹之外扩而充之之功也亦所以求其放心也舍求放心而言学问则入耳出口饰名以华世者耳非圣贤之学也 集注以収放心为学问之本此固是古人为学大节目然似非孟子此章本意孟子所谓求放心者操存长养其仁义之心外此更无学问也以放其良心失其本心对看便明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二章   此两章相次者上章承前章求心之意此章起后二章养身之端   孟子曰人之于身也  于己取之而已矣   此节兼小体大体而言未有分别轻重之意盖养小体大体皆有善不善焉如养身则慎起居节饮食者其善者也养心则存忠信行徳义者其善者也于己取之者善与不善皆自知而自验之不由乎外也易曰观頥自求口实夫子释之曰观頥观其所养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二句语意相承言观其所养者而自求其养之之方也如所养者身与则自求所以养身之要如所养者心与则自求所以养心之道自求者考其善不善而于己取之耳孟子之言深合易意   体有贵贱  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   此节乃于兼爱兼养中别其轻重然非恶夫小体之养也恶其养小而有以害大耳若饮食而能不失其正即是养大体中之事而口腹躯命所闗岂其微哉   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章   上章言无以小害大无以贱害贵此章问答乃究小体所以害者而示人养大体之方也人不能以不应物然必有应之之理焉耳司听目司视则主乎应物之迹者也心职思则主乎应物之理者也徇迹则形为物役久之而神且为形役矣审理则形听命于心久之而物亦听命于我矣前章云仁义礼智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求则得之舍则失之盖能思而得之则必有以持守扩充其仁义之心是之谓先立乎其大者 易之艮兑言小体大体之理兑徳説小体也故于两隂爻一曰来兑物感我而来也一曰引兑我随物而去也艮徳止大体也故其大象曰君子思不出其位诸爻自趾至口无不止者所谓不获其身也终之以敦艮则成终成始而足以应万物于无穷矣所谓不见其人也何则艮阳为主兑隂为主也易之大分阳大而隂小阳贵而隂贱盖自乾坤肇判而义已分故其在世则君父与夫大也臣子妾妇小也其在身则心大也耳目四体小也无臣子妾妇则国家之事不成无耳目四体则身之用不备然必其皆聼命于所主也然后贱者从贵而以贵行小化为大而以大终故君子小人并生于天地易所以谨别其道之长消者此也或曰小体大体与所谓人心道心同乎曰其文异也其意同也盖谓人之心则耳目视听亦心也然以耳目寓于形骸而执其咎故谓之为小体也谓之道心则心非即道也然以心具夫性命而专其功故谓之为大体也程子曰以形体言谓之天然天専言之则道也愚亦曰以形体言谓之心然心専言之则性也此章之义盖与危微之指同归焉   孟子曰有天爵者二章   天爵良贵有仁义而已矣前篇所谓天之尊爵是也   孟子曰仁之胜不仁也章   圣贤之学求仁而已异端及功利之徒皆不仁者也仁虽足以胜夫不仁然非其学之成而道之至则彼之焰方炽而吾力不足以抗之犹之纵风止燎而助之攻终必与之为化而丧区区之所有也   孟子曰五谷者章   与上章之意相近仁之为器重其为道逺一杯之水举不能胜者也五谷不熟行不能致者也   孟子曰羿之教人射章   学者亦有彀率规矩焉深造以道盈科后进是已上两章儆学者为仁之无成此则示其所以至之之方也   此篇凡二十章首六章言性中六章言心次三章论身体次二章论爵贵次二章论学者工夫而以教学之成法终焉告子不知爱敬之出于心故谓性无仁义爱即所谓恻隠之心也敬即所谓恭敬之心也告子因失爱敬而外仁义孟子则指爱敬以明仁义故必与告子之辨明然后四端之説可得而申性善之论可得而定也四端既申性善既明则但言人心而性斯在矣然人莫能尽其性者则以心有存亡得失故也是故必防其陷溺必谨其梏亡求之于既失収之于己放庻几存其心者而性可养矣夫心本仁也与性为体者也然而有放失者则以身体累之也能辨乎身体之贵贱小大者其知所以事其心者乎夫耳目口腹之在身所资几何然而有无穷之欲者则以爵贵动之也能审乎爵贵之天人良贱者其知所以处其身者乎虽然体之贵贱小大以心之存亡得失推而知之也爵之天人良贱又以体之贵贱小大推而知之也学者亦反求诸心而已矣通篇皆言仁义而后两章言仁盖仁义包四端仁又包义仁人心也求者求此而已熟者熟此而已学不至则邪説诐行如火之燎原其犹可扑灭哉道不成则异端曲学如荑稗之有秋将谁艺黍稷哉孟子之时纵横权诈之学方盛其贤者乃逃于杨墨之间若此章之告子则尤魁杰以自名其家者是皆其所深忧力挽而惧其不克胜故言此以勉学者卒章则欲其以圣人之教为凖的而期其至也   淳于髠曰先名实者为人也章   观孟子与髠问答总不相当对盖不肯明言王之不足有为与己所以不得行其道者忠厚之心也首问只辨明一仁字便止再问正当畧述鲁缪虚拘贤者以明己事然且亦以旁意答之直至髠以识贤自任然役引孔子去鲁之事微发本指以讥其不识君子之用心盖与功利俗人言固当如此也   孟子曰五霸者章   葵丘初命齐家得其理矣再命班朝得其序矣三命治国得其要矣四五命内职无冗旷而邻交相救恤又且一以王命为尊如此不庻几王者之事乎前文虽曰搂诸侯伐诸侯安知不以王命行之也而曰三王之罪人仲尼之徒所不道者何也曰搂伐者但据其迹畧论之以为窃权取威盛王所禁云尔至于辨王霸之微处则不在此乃所谓身之假之是也夫不依于仁义而行何以谓之假然惟其仁义不根于心也则但谓之假而已其君则欲威伸于邻国而无克相上帝之志其臣则耻功名不显于天下而岂有匹夫匹妇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已推而内沟之心也哉是故由其道则虽奉天子命以讨亦不得为王者之师也况有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者乎   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章   将降大任而使之动忍曾益者固是天意如因心衡虑而作徴色发声而喻有法家拂士敌国外患而得免于危亡莫非天也顾承天意者如其分之大小则就其自任最重者而以为天之降任独优焉耳如一先生之言听之者浅得浅焉深得深焉一王之法读之者或以进善修身焉或以畏威寡罪焉其终也师之传必在其深者王所举必在其善者则若意之独厚于此而已矣在易屯与豫曰动乎险中大亨贞能自振防终降大任者也贞疾恒不死克自忧畏免于危亡者也诗云天之牖民如壎如篪如璋如圭如取如携携无曰益牖民孔易夫天之啓发于民一也然如壎篪然随其声之高下以相应如璋圭然随其体之大小以相合如取携然随其取数之多少以携归携之富者非有以益之也天之牖民原若是其不难而甚易顾其所以取之者何如耳古人言天人之际者类若此尽心篇   孟子曰尽其心者  则知天矣   人心所以能周物而不遗者以性大无外故也故心之量之无不该必性之源之无不穷至天者又性所从出也知性则知天中庸所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天人不二者也 一説尽心乃知性知性乃知天盖心有觉而性无为故必奋其志以求之濬其思以通之然后穷理有以知至精义至于入神而性可知也前说于者也两字语意为顺故集注主此此说则功夫有入处且于下文存心养性义理相贯凡为学知行皆从心上作功夫才説性便渐到得力处不是用力处故并存两说以待正焉   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   心者神明不测故言存前篇所谓操则存者是也性者仁义固有故言养前篇所谓养则长者是也存者养之端养者存之继易曰物畜然后可养盖不有以止之则不可得而养也存者敛之于内养者逹之于外易曰直以方也盖非敬以直内则义不能以自行也事天者天之所以命我者性耳尊其徳性者乃所以畏天命亦一而不二者也 存心养性各就其切者言之而互文耳后篇谓养心莫善于寡欲是心亦可言养也易曰成性存存是性亦可言存也然其下文一曰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则养心者必有闲邪存诚之功故曰存为养之端一曰道义之门则存性者必有富有日新之效故曰养为存之继   殀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命者性之原至善而无恶至公而无私者也然天之明命不能不行于气数之中人生遇之寿殀不齐莫非命也使知之不明而有疑贰之心则敬事之功懈天命自我而不行矣必也知天之明命虽行乎气数之中而其理自在是则正命也无贰无虞不惑乎气数之参差自反自修一听乎正命之自至则虽或寿或殀而我之所受者不亏至于全受全归而天之所命者亦不僭矣非立命而何哉命即天也立命即知天事天也然天专言之则道也合乎隂阳之错综变化以言天则谓之命知天事天者人理也极乎人事之吉凶祸福以尽知天事天之理则谓之立命 横渠张子西铭下半章全用孟子此章之意知化穷神者知天也无忝匪懈者事天也待烹顺令底豫归全者立命也其云将厚吾之生用玉汝于成者言命之理尤深切二气交运五行顺施幸而值其通也则为富贵福泽之遇然天心于此欲吾之有所资借以及于物非欲其坐享之也不幸而值其穷也则为贫贱忧戚之遭然天心于此欲吾之有所磨砺以成其身非欲其苟安之也此所谓行乎气数之中而其理自在是正命也知所谓正命者而顺事于生故底豫全归而无愧由是以寜于死故待烹顺命而不疑也以此章之意读西铭则文义皆得   孟子曰莫非命也章   吉凶祸福莫非命者兼气数而言者也正命者纯以理而言者也天命不能不行于气数之中是以吉凶祸福参差而不齐然所谓正命者则无徃而不存焉顺受云者非漠然听之之谓上章所谓修身以俟者是也立巗墙之下则不知谨其身盖修身者之反也又释其意以为修身以俟是尽其道而死循乎理之当然而听乎数之适然则不以适然之数而失其当然之理此之谓正命不谨其身如妄行而陷于桎梏以死虽其数之使然而不能尽乎理之当然则既失其当然之理而不得委之适然之数此之谓非正命集注云此章与上章盖一时之言所以发其末句未尽之意也上章但言命未尝分别出正命来须用此章分别则知上章所谓不贰者不疑于此俟者俟此其究能立命者立此而已 如前篇之终所叙舜说诸人屈伸之际以为有天意存焉夫当其穷贱困顿非天实有意为之盖亦气数使然而天意即在乎其间尔天下穷贱困顿之人何限惟圣贤者以劳苦变动而光明是能顺受其正者也其穷而滥焉以放于恶或株而守焉以终于困者不能顺受其正者也夫谓之顺受则其在穷贱困顿之中亦惟信理之明自修之笃殆若将终身焉岂有图度侥幸之私哉是以其后也如舜之庸说之立固所以立命也如顔之夭冉之疾亦所以立命也何则顔冉不为贤亦疾且夭也疾夭者气数所不免而顔冉得贤焉岂非立命也哉借令舜说不庸不立不与顔冉同乎亦何害其为立命也或曰是则然也然前篇所谓将降大任者是天意也正命也何舜说是厚而薄于顔冉且诗书所称降祥求福者安在哉曰此又当以大运之气数推之也大运之亨天将使圣贤以道殉身其任之以天下之大者如此也大运之否天将使圣贤以身殉道其仁以为之任也不亦大乎此皆所谓顺受其正知所谓顺受其正则降祥求福举之矣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今有区区乡曲之善身不席报而子孙享焉犹将本徳推功而勿忘勿替也况如顔冉者垂无穷而敝天地哉 大抵经传圣贤之言命者其别有三一则最初赋畀之命也中庸天命之谓性是也一则中间气数之命也夫子所谓将行将废得之不得者是也一则其后应感之命也诗书所称保佑申命命靡常者是也以正命始以正命终惟中间者气数司之然正命未尝不行焉故上章言知天事天则不隔乎赋畀之初也夭夀不贰则不夺乎气数之变也至于立命则虽无心于应感之际而惟完其所受之分然所谓克享天心永言配命者未始非立命之事也自性命之学荒则先不知赋畀之为何物于是惑于气数之参差而疑聪明明威者之僭忒王仲淹所谓天人之意否而不交者此矣 告子篇非才之罪也不能尽其才者也不授气质以权也此篇夭夀不贰修身以俟莫非命也顺受其正不授气数以权也皆尽性以立命之学也或曰气质则因学而有变化之道气数则不可以转移二者岂可同乎曰如此则廸吉逆凶福善祸淫者圣贤岂欺我哉异日孟子之告君卿大夫于祸福之际详矣此为学者言之则不可使之屑屑焉而存是心故直言顺受其正而已吉凶祸福不以动其心焉是极至之论也   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   人者具天地之体而防凡天地间所有皆吾性之所有也其大者为三纲五典其自然之心当然之则我固有之也其显者为礼乐政教其所以然之理亦吾固有之也从此而推之则阴阳变化鬼神屈伸昆虫草木之荣枯生息逺近幽明高下钜细亦无有不相为贯通者矣   反身而诚乐莫大焉   反身自省而所性之实理无所亏丧则此心泰然俯仰之间浩然自得性分之乐孰大于是   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事物之来强乎恕以处之则此理流行于日用而无所壅塞仁道虽逺可以望而至之矣 两节集注分安勉以下节有强恕字故也然只以体用说亦可盖非忠则无以为恕而诚仁相对则诚体而仁用也况上言反身则亦是作功夫处皆示学者以复性之方也孟子谓性徳固皆备然实而体之存乎诚推而行之存乎仁必也反躬内省使忠信笃敬念念不忘参前倚衡莫非是者然后推心应物无不各得其理此所谓皆备者贯于一而行于万内外之道合而性徳完矣   孟子曰以佚道使民章   程子说精确乃爱之能勿劳乎刑期于无刑之意又一说使民之中寓以佚道节宣其力不忍烦之也杀民之中寓以生道哀矜其死不忍重之也两说相须乃备   孟子曰霸者之民章   身之所过则耳目所擩染而不言而喻心之所存则志气所感通而不疾而速如寒暑之变物与之推移而不自知也如一元之潜动其气立应而不可测也故曰上下与天地同流也易曰咸速也恒乆也神不可致思存焉可也所存者神是以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化不可助长顺焉可也所过者化是以乆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若致思则非神而憧憧于此感彼应之间助长则非化而屑屑于见小欲速之事皆霸者之私非王者之公矣又曰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其变也有以通之者化也舍旧趋新故不倦其化也有以神之者神也鼔舞于不自知故宜后世之政非循常蹈故使民厌于积敝之习而倦则振恒妄动使民丧其乐生之心而不宜无天徳而欲语王道者皆五霸之余酷而又或五霸之罪人也   孟子曰人之有徳慧术知者章   古者所业之道艺谓之术故记礼者以诗书礼乐为四术是也徳慧者由心得而发之慧术智者由道术而生之智操心危以存心言徳慧所以愈明者以此虑患深以处事言术智所以愈周者以此   孟子曰有事君人者章   天民与大人未逹一息耳以有意无意辨之亦难辨愚意在穷达行藏上看出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则穷亦守道以善其身而已大人则不论穷达皆有以及物以其徳盛之至故也易干之三四进徳修业欲及时也是天民之事也九二善世而不伐徳博而化是大人之事也   孟子曰广土众民章   性者人所同得君子所独得者则以根于心而适如其受命之初生于色而不歉其践形之分   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章   孔子登东山两句是以当日游陟实事言之以为所处益髙视下益小之喻非赞孔子语也观海两句即申上意下文说有本处却不正言探本之事乃寻出一不息意思来极有补于学者澜与容光非水与日月之本乃水与日月有本之发见处水之无本者如霪潦洿池暴涨横溢必不能滔滔长流而有澜光之无本者如槁火流电频瞥明灭必不能晖晖乆射而容光必照就此不息处观之则知有本者如是矣集注源与明即是水与日月之本乃曰源之有本明之有本云者不可以辞害意要明白须云观其澜则知其水之有源矣观于容光之隙无不照则知日月之有明矣此求本之术也则辞意皆显 有原泉之混混则必不舍昼夜而不息此所以贵于观其澜也然又必循序积渐盈科后进不然则横出乱流亦不能放乎四海矣不息而又以渐便是深造之以道便是有本之学   孟子曰饥者甘食章   人心亦皆有害不必以贫贱来照饥渴盖言饥渴能害口腹亦能害人心也害口腹者可以生疾病害人心者可以起邪恶   桃应问曰舜为天子章   仲子之能弃齐国者与舜之能弃天下同而其避兄离母处于于陵则与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者异故类记之以见意由是观之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自谓木食涧饮而知至道者安得不为名教罪人哉   公孙丑曰道则高矣美矣章   圣贤之教循循有序因其才品辨其气候如上章所以教者是也丑之问盖有蜡等欲速之心故孟子告以成法之不可改神而明之存乎人驯而防之存乎养因象存神而不可以致思践迹顺化而不可以助长   孟子曰知者无不知也章   不徧物而急先务不徧爱而急亲贤者以急先务而后能徧物急亲贤而后能徧爱也其私意小智市其小惠私恩者反是陆子静轮对劄子云昔臯陶赓歌致丛脞之戒周公作立政言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愼荀卿曰主好要则百事详主好详则百事荒今天下米盐靡密之务无不上烦圣听臣以陛下虽得臯陶周公亦何暇与之论道经邦哉可谓切中时弊者易之大畜言人君畜天下也颐言人君养天下也一则曰养贤一则曰养贤以及万民至于井鼎则养民养贤分为二卦井养民者也其辞曰改邑不改井言养之不可无其法地曰羸其瓶凶言行法之不可无其人也盖养民之不易也若此鼎养贤者也则其辞直曰元亨而无他辞在六十四卦中惟大有与此同亦以大有能尚贤之故也故至能尊贤则治道无以加顺天心尊帝命于养天下乎何有故曰分人以财谓之惠教人以善谓之忠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章   汤伐葛文王伐崇密未必有桀纣之命也非敌国相征而何然则前以搂伐为三王罪人此以相征为无义战者亦言其师之不能以义动而又无王命耳大抵孟子之言各为一事而发故前后或不相应下章又言国君好仁天下无敌是又敌国相征之验也学者固不可摘抉文义以生疑然亦不可不属词比事而致思   孟子曰梓匠轮舆章   此与前章答公孙丑意同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章   性也以人心所同嗜者言也有命焉则定理定分制之自天者也不谓性者不以是为性所固有而必以天理制之也命也以天意所特畀者言也有性焉则良知良能扩之在我者也不谓命者不以是为命之适然而必以人为至之也 以理言之性即是命命即是性论性之善则无不根于命者论命之公则无不具于性者若夫虽谓之性而与人心俱生然质之天理而有不可过者徇而过焉则违乎天之则故君子不谓之性虽谓之命而为天意所厚然返之吾心而有不容以不及者逊为不及则亏乎性之分故君子不谓之命两谓字当玩盖正性命之说而所以顺性命之理者在其中矣 上节有命焉是有定理定分不可专就求而未必得者说下节命也有以气质言者有以气数言者气数之说难通以气质言者近之然欲兼气禀之清浊厚薄说亦费分解大抵五句皆就其至者言之也 朱子语类有谓上节以贫贱者言下节以愚不肖者言愚谓上节正以穷嗜极欲者言下节正以尽伦尽道者言耳若上节专指贫贱而制于命者则此命字徧言气数之丰啬非所谓义理之命矣要知穷嗜极欲而不免为越理犯分方见命之所制若百草之忧春雨而动言命云者俗下论也仁义礼智所禀有厚薄而为愚不肖者鞭防理犹可通圣人虽有性反偏全然皆圣也则不可以每下论之故曰皆就其至者言之也父子君臣人伦之则及至道之精防皆天之所秩叙而昭察者故必特生其人以立之极诗书所称眷命笃生不可谓非间气所钟帝心所在也然仁义礼智我固有之圣人者亦仁义礼智各诣其极之谓耳非有加于性也若以为天所付畀而我不得与焉则必也无仁义礼智之性而圣人与我异类者曽有是理乎哉大抵世人于嗜欲也则引而近之曰吾不欲拂人之性于义理也则推而逺之曰吾不敢希天之命是所谓性命者其名舛其实丧故孟子辨之如此   浩生不害问曰章   善是天质之美有诸己则能笃志力行而实体于身矣虽能实体于身然未到百行万善具足圆满不得谓之充实虽然充实然未到发出精采不得谓之辉光辉光者充实之至自然之符也吕氏所谓立基博者必高积精厚者必明易言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者此也此一节是为学超入圣域处过此以往则殆无所用吾力矣化则浑然含蓄辉光并不足以拟之程子水晶与玉之譬亦善于名言者圣神只是一等圣言其至处神言其妙处也孟子之学出于子思中庸之书以诚为本故自致曲以至于全体皆诚则形而有着明之效动而有变化之功其终也至于无臭无声上符天载可谓圣不可知矣然始于衣锦尚防则不过朴实立心以为之基此善信所以为圣神之路而孟子于乐正子惓惓也   孟子曰逃墨必归于杨章   今之与杨墨辨者似是孟子自谓言君子引人于道之切不特受之又从而多方启诱之招者呼之勤也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章   与万章论狂獧中间忽说入乡原其言似不相属正是孟子善知孔子立言之意处既不得中行恐有似中行而乱中行者故夫子言必也狂獧乎狂獧虽与中行不相似然裁之进之皆可以至于中行若乡原则邪慝而为徳之贼者夫子求其真防其似所以思狂獧也恶乡原恐其乱徳也至此答完何思鲁之狂士一句孟子又自言乡原之徒得以乱徳者由世教既衰经常之道不明有志之士无自兴起故俗化頽敝沦于邪慝而不自知君子生于斯世亦惟反经而已矣反经者躬行仁义以示之发明先王之道以开之经常既正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徳自然感发兴起不为似徳所乱而邪慝者不得作矣此犹上部之终所谓欲正人心息邪说讵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之意   读孟子劄记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