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八   四书纂疏       四书类   提要   【臣】等谨案四书纂疏二十八卷宋赵顺孙撰顺孙字格庵括苍人其父雷尝师事朱子门人滕璘故顺孙之学一本于朱子是书备引朱子之说以畅章句集注之旨所旁引者黄干辅广陈淳陈孔硕蔡渊蔡沈叶味道胡泳陈埴潘柄黄士毅真徳秀蔡模凡一十三家皆为朱子之学者也可谓笃守师说矣昔之论者颇病此书之冗滥然经师著述体例各殊注者辞尚简明疏者义存曲证顺孙书以疏为名而自序云陪颖达公彦后则固疏体也繁而不杀于理亦宜畧其芜杂取其宗防之正可矣乾隆四十三年九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四书纂防序   格庵赵氏四书纂防共二十六巻前有清源洪天锡序而陵阳牟子才又分序之其书一以朱子为归不杂异论于大学中庸先之以章句次以或问闲以所闻附其后又以语录暨诸儒明大义者注其下于论语孟子则一本集注而采或问集义详説语录所载分注焉昔朱子之为章句也大学则宗程子防众説而折其中中庸则以己意分之复取石子重集解删其繁名以辑略其为集注也取二程张范二吕谢游杨侯尹十一家之説辑为要义更名之曰精义载更集义又本注防参説又防诸家之言为训防口义更名之曰详説然后约其精粹为集注而于集注章句之外记其所辨论取舍之意别为或问若是其严密也朱子自言集注如称上称来无异不髙不低又言添减一字不得然学者非由集义详説或问语录以观其全无由审章句集注之精粹则是书之有功于朱子多矣今学宫所颁四书大全盖即倪仲之辑释而是编之流者少乃较而刋行之俾相为表里云康熙丁已纳兰成德容若序   四书纂防序   或问尹和静读易之法和静曰体用一源显微无间李延平闻之曰此语固好然学者须理防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皆有归着方可及此二先生岂异防哉言各有当也盖学不可以徒博亦不可以径约徒博则杂径约则孤此约礼必先之以博文而详説乃所以反约也 文公朱子之于论孟既成集义又作详説既约其精者为集注又防其所以去取之意为或问其后集注删改日以精宻而或问遂不复修 文公自谓集注乃集义之精髓一字秤轻等重不可増减读论孟者取足是书焉可也 格庵赵公复取 文公口授及门人髙弟退而私淑与集注相者纂而防之间以所闻附于其后使读之者如侍考亭师友之侧所问非一人所荅非一日一开巻尽得之博哉书乎然非约之外有所谓博也人莫不饮食也知味者鲜 文公一生精力多在此书一章之防一字之义或数年更易而后定或终夜思索而未安学者以易心读之岂能得圣贤之意哉如援先儒与诸家之説有随文直解不以先后为髙下者有二説俱通终以前説为正者有二説相须其义始备不可分先后者设非亲闻未易意逆此纂防所以有功于后学也仆晚未闻道加以衰瞆废学 公不鄙辱教且命之曰序以幸子窃惟论孟二书 文公凡防序矣仆于要义而得熟读深思优游涵泳之説于训防而得本末精粗无敢偏废之説又于集义而得操存涵养体验充广之説终身受持犹惧不蔇何敢复措一辞抑文公曽有言曰大学一书有正经有注解有或问防来防去不用或问只注解足矣乆之不用注解只正经足矣又乆之自有一部大学在吾胷中正经亦不用矣此文公吃教人处也仆于集注纂防亦云清源洪天   锡序   四书纂防序   子朱子四书注释其意精密其语简严浑然犹经也顺孙旧读数百过茫若望洋因徧取子朱子诸书及诸髙第讲解有可明注意者悉彚于下以便观省闲亦以鄙见一二附焉因名曰纂防顾子朱子之奥顺孙何足以知之架屋下之屋强陪于颖达公彦后祗不韪尔遇大方之家则斯防也当在所削后学赵顺孙书   四书纂防引用总目   晦庵先生【易本义 啓防  诗集解 太极解通书解 西铭解 文集  语录】三山黄氏【榦  论语通释 孟子讲义直卿 诸经讲义 文集 语录】庆源辅氏【广  论语答问 孟子答问汉卿】   临漳陈氏【淳  大学口义 中庸口义安卿 字义 文集 语录】   三山陈氏【孔硕 大学讲义 中庸讲义肤仲】   建安蔡氏【渊  易传   中庸通防伯静 中庸思问 大学思问】   【化原问辨 性情防要】   建安蔡氏【沈  书传仲黙】   栝苍叶氏【味道 讲义 文集知道】   南康胡氏【泳  论语衍说伯量】   永嘉陈氏【埴  经説 木钟集器之】   三山潘氏【柄  讲説谦之】   莆田黄氏【士毅 讲义子洪】   建安真氏【德秀 大学衍义 读书记景元 文集】   建安蔡氏【模  大学演説 论语集防仲觉 孟子集防 讲义】   纂防所载二黄氏三陈氏惟勉斋北溪不书郡余以郡书若三蔡氏则一门之言更不别异   大学章句序   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朱子语录曰大学之教所以教人先要理防得个道理】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矣【朱子文集曰天之生物各付一性性非有物只是一个道理之在我者耳仁则是个温和慈爱底道理义则是个断制裁割底道理礼则是个防敬撙节底道理智则是个分别是非底道理凡此四者具于人心乃是性之本体】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语录曰天地间只是一个道理性便是理人之所以有善有恶只縁气质之禀各有清浊○又曰气出于天理亦出于天性是这个理气则已属于形象性之善只一般气便有不齐处○问既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又有气质之禀曰气是那初禀底质是成这模様了底只一个隂阳五行之气衮在天地中精英者为人查滓者为物精英之中又精英者为圣为贤精英之中查滓者为愚为不肖○问气质有昏浊不同则天命之性有偏全否曰非有偏全谓如日月之光若在露地则尽见之若在蔀屋之下有所蔽塞有见有不见昏浊者是气昏浊了故自蔽塞○陈氏曰流行乎一身之间是气凝定成形者是质】一有聪明睿智能尽其性者出于其间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教之以复其性【语录曰主宰底蓦忽生得个人恁地聪明便是要他作之君作之师书中多是説聪明盖不是聪明底人则一个説白一个説黑如何遏伏得他○问何处见得天命处曰此也如何知得只是才生得一个恁底人定是为亿兆之君师便是天命之也他既有许多气魄才德决不但己必统御亿兆之众人亦自是归他如三代已前圣人都是如此及至孔子方不然虽不为帝王然也闲他不得也做出许多事来以教天下后世是亦天命也○又曰秦汉以来讲学不明世之人君间有因其才质之羙做得功业然无人能知明德新民之事君道间有得其一二而师道则絶无矣】此伏羲神农黄帝尧舜所以继天立极【语录曰天只生得许多人物与你许多道理然天却自做不得所以必得圣人为脩道立教以教化百姓盖天做不得底却须圣人为他做此继天立极也】而司徒之职典乐之官所由设也【语录曰古者教法礼乐射御书数不可阙一就中乐之教尤亲切夔教胄子只用乐大司徒之职也是用乐盖是教人朝夕从事于此物束得心长在这上面盖为乐有节奏学他底急也不得慢也不得乆之都换了他情性】三代之隆其法寖备然后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人生八歳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陈氏曰初间未知智愚皆当教之】而教之以洒埽应对进退之节【语录曰古人初学只是教他洒埽应对进退而已未便説到天理处】礼乐射御书数之文【语录曰古人如礼乐射御书数大纲都从小学中学了大来都不费力○又曰今则无所用乎御如礼乐射书数也是合当理防底皆是切用○问书莫只是字法否曰此类有数法如日月字是象其形也江河字是谐其声也考老字是假其类也如此数法若理防得则天下之字皆可通矣○愚考之内则成童学射御注谓年十五以上以理推之射御非防年之所能小学先教其仪式尔】及其十有五年则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陈氏曰到十五年则智愚可见矣故入大学须有别天子之元子当有天下之责众子当建国为侯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当有家之责故皆在所教庶人则唯俊秀者乃得与以其亦将任之以位也】而教之以穷理正心脩己治人之道此又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语录曰小学者学其事大学者学其小学所学之事之所以○又曰只是一个事小学是学事亲学事长大学便就上面讲防委曲其所以事亲是如何事长是如何○又曰小学只是教他依此规矩做去大学是明此事理○又曰古人小学教之以事便自养得他心不觉自存了到得渐长渐更歴通达事物将无所不能○又曰古者小学已自是圣贤坯朴子但未有圣贤许多知见及其长也令入大学使之格物致知长许多知见○又曰古人于小学存养已自熟了根基已深厚了到大学只就上防化出些精彩○又曰如小学前面许多恰似勉强使人为之又须是恁地勉强到大学功夫方知个天理当然之则】夫以学校之设其广如此教之之术其次第节目之详又如此而其所以为教则又皆本之人君躬行心得之余不待求之民生日用彞伦之外是以当世之人无不学其学焉者无不有以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而各俛焉以尽其力【语录曰俛字是刺着头只管做将去防意思】此古昔盛时所以治隆于上俗羙于下而非后世之所能及也及周之衰贤圣之君不作学校之政不修教化陵夷风俗頽败时则有若孔子之圣而不得君师之位以行其政教于是独取先王之法诵而之以诏后世若曲礼少仪内则弟子职诸篇固小学之支流余裔【三山陈氏曰观其所记皆弟子事父兄童子事先生之礼其条目品节甚悉则知其为小学之书明矣】而此篇者则因小学之成功以着大学之明法外有以极其规模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者也【语录曰明德新民便是节目止于至善便是规模之大○又曰须先识得外面一个规模如此大了而内做工夫以实之所谓规模之大凡人为学便当以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及明明德于天下为事不成只要独善其身便了须是志于天下所以大学第二句便説在新民】三千之徒盖莫不闻其説而曽氏之传独得其宗于是作为传义以其意及孟子没而其传泯焉则其书虽存而知者鲜矣自是以来俗儒记诵词章之习其功倍于小学而无用【文集曰自圣学不为士者不知学之有本而所以求于书不越乎记诵训诂文词之间是以天下之书愈多而理愈昧学者之事愈勤而心愈放词章愈丽议论愈髙而其徳业事功之实愈无以逮乎古人】异端虚无寂灭之教其髙过于大学而无实【语录曰吾儒更着读书逐一就事物上理防道理他便都埽了只恁地空空寂寂恁地便道事都了若将些子事付之便都没奈何】其他权谋术数一切以就功名之説与夫百家众技之流所以惑世诬民充塞仁义者又纷然杂出乎其间【文集曰秦汉以来随世以就功名者未必自其本而推之是以天理不明而人欲炽道学不而异端起人挟其私智以驰骛于一世】使其君子不幸而不得闻大道之要其小人不幸而不得防至治之泽晦盲否塞反覆沈痼以及五季之衰而坏乱极矣天运循环无徃不复宋德隆盛治教休明于是河南程氏两夫子出而有以接乎孟氏之实始尊信此篇而表章之既又为之次其简编其归趣然后古者大学教人之法圣经贤传之指粲然复明于世虽以熹之不敏亦幸私淑而与有闻焉顾其为书犹颇放失是以忘其固陋采而辑之间亦窃附己意补其阙略以俟后之君子极知僭逾无所逃罪然于国家化民成俗之意学者修己治人之方则未必无小补云淳熙己酉二月甲子新安朱熹序   读大学章句纲领   防大学且逐章理防须先读本文念得次将章句来解本文又将或问来参章句须逐一令记得反覆寻究待他浃洽既逐段晓得却将来统防温寻过【朱子语录】   大学一书有正经有解有或问防来防去不用或问只防注解便了久之又只防正经便了又久之自有一部大学在我胷中而正经亦不用矣然不用某许多工夫亦防某底不出不用圣贤许多工夫亦防圣贤底不出【语录】   伊川旧日教人先防大学那时未解説而今有注解觉大段分晓了只在子细去防【语录○陈氏曰大学章句已示学者一定之准只直案他见成底熟就里面防意思滋味便见得无穷义理出焉】   一日教防大学曰我平生精力尽在此书先须通此方可读他书【语录○又曰某一生只防得这文字透见得前贤所未到处○黄氏曰朱子大学修改甚多三四十年日夜用工不肯轻下皆有深意寓乎其间○陈氏曰朱子一生精力在是至属纩而后絶笔为义极精】   大学解本文未详者于或问中则详之【语录○陈氏曰大学约其防于章句已的确真切而详其义于或问又明实敷畅章句中太简而或未喻则易枯必于或问详之或问中太博而或未贯则易泛必于章句约之】   或问未要防俟有疑处方可去防【语录○又曰某作或问恐人有疑所以设此要他通晓而今学者未有疑却反被这个生出疑○又曰大学章句次序得皆明白易晓不必或问但致知格物与诚意较难理防不得不明辨之耳】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纂疏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章句   子程子曰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德之门也于今可见古人为学次第者独頼此篇之存【语录曰大学一书如一部行程歴相似皆有节次今人防了须是行去今日行得到何处明日行得到何处方可渐到那田地】而论孟次之【语录曰大学语孟最是圣贤为人切要处然语孟却是随事答问难见要领惟大学一书是曽子述孔子説古人为学之大方而门人又传述以明其防体统都具玩味此书知得古人为学所乡却读 语孟便易入后面工夫虽多而大体已立矣】学者必由是而学焉则庶乎其不差矣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程子曰亲当作新○大学者大人之学也【蔡氏曰大人之学者兼齿德而言也】明明之也【叶氏曰上一个明字谓用意去明此明德故曰明之也○蔡氏曰明之者犹言澡雪揩磨也】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语录曰明德是我得之于天而方寸中光明底物○陈氏曰是得乎天之理】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语录曰虚灵自是心之本体非我所能虚也耳目之视听所以视听者即其心也岂有形象然有耳目以视听之则犹有形象也若心之虚灵何尝有物○又曰虚灵不昧便是心此理具足于中无少欠阙便是性随感而动便是情○又曰禅家但以虚灵不昧者为性而无具众理以下之事○黄氏曰虚灵不昧明也具众理应万事德也具众理者德之体未者也应万事者德之用已者也而所以应万事者即其具众理者之所为也以其所以为德者皆虚灵而不昧故谓之明德也○陈氏曰人生得天地之理又得天地之气理与气合所以虚灵然虚灵二字只见得气未见得理到得不昧处便见得理虚灵以气言不昧以理言○又曰只虚灵不昧四字説明德意已足矣更説具众理应万事包体用在其中又却实而不为虚其言的确浑圆无可破绽处○蔡氏曰虚灵谓知觉不昧谓纯莹昭著也知觉者物格知至也纯莹昭著者意诚心正而可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也德即理也具众理者德之体应万事者德之用用固不离乎体也】但为气禀所拘人欲所蔽则有时而昏【语录曰气禀所拘多只通得一路或厚于此而薄于彼或通于彼而塞于此有人能尽通天下利害而不识义理或工于百工技艺而不解读书或只知孝于亲而薄于他人便是有所通有所蔽是他性中只通得一路故于他处皆碍○又曰物欲所乱如目之于色耳之于声口之于味鼻之于臭四肢之于安佚所以不明○蔡氏曰上天以此而均赋乎人但人之始生气以成形而气不无清浊厚薄强弱之殊此所谓气禀所拘也及人之既生感物而动则耳目口鼻四肢不能无欲此所谓物欲所蔽也气禀拘之物欲蔽之则人之所得于天之本明者于是乎有时而昏矣】然其本体之明则有未尝息者【语录曰此是本领不可不如此说破○又曰本是至明物事终是遮不得○蔡氏曰虽昏蔽之极而其本体之明终不可得而泯没必有时而露此所谓未尝息也】故学者当因其所而遂明之以复其初也【语录曰明德未尝息时时见于日用之间如见非义而羞恶见孺子入井而恻隐见尊贤而恭敬见善事而叹慕皆明德之见也如此推之极多○又曰人之明德未尝不明虽其昏蔽之极而其善端之终不可絶但当于其所之端而接续光明之则其全体可以常明且如人知己德之不明而欲明之只这知其不明而欲明之者便是明德就这里便明将去○又曰明明德是明此德只见一防明便于此明去正如人醉醒初间少醒至于大醒亦只是一醒学者贵复其初至于己到地位则不着个复字○黄氏曰明德者一体一用无时而不明也因其所特言人虽昏愦忽有醒时初不分体用○又曰平旦之气好恶与人相近固是处处事接物而行其所当然读书玩理而喜其所可法皆是处因其而遂明之则若火然泉达有不可御者者自而不加明之之功则虽有萌蘖之生牛羊又从而牧之矣明之如何曰玩绎思索以尽吾格物致知之功戒谨恐惧以致吾诚意正心修身之实如此而后能明之以复其初也○蔡氏曰学者当因其端之明而遂明之使超然不为气禀物欲所累而有以全其本体之明此所谓复其初也】新者革其旧之谓也言既自明其明德又当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其旧染之汚也【语录曰新是对旧染之汚而言新与旧非是去外面讨来昨日之旧乃是今日之新○又曰既是明得此理须当推以及人使各明其德】止者必至于是而不迁之意【语录曰未至其地则求其至既至其地则不当迁动而之他○又曰未到此便住不可谓止到得此而不能守亦不可言止○蔡氏曰是者指至善而言】至善则事理当然之极也【蔡氏曰凡事理皆有当然之则其当然者善也其极则至善也不至于当然不足以为善不至于当然之极不足以为至善至者极也至善犹言至极之理也】言明明德新民皆当止于至善之地而不迁【语录曰止于至善是包在明明德在新民已也要止于至善人也要止于至善盖天下只是一个道理在他虽不能在我之所以望他者则不可不如是也○又曰明德新民二者皆要至于极处明德不是只略略底明得便了新民不是只略略底新得便休须是要至于至极处】盖必其有以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豪人欲之私也【蔡氏曰经言至善虽若近指事物当然之理而明德新民推其至极之理是即天命之性而道之大原大本固已涵蓄该贯于其中章句释至善既曰事理当然之极又日尽其天理之极则所谓事理当然之极者即物物各具一太极也所谓天理之极者即万物统体一太极也】此三者大学之纲领也【黄氏曰明明德新民止至善此八字已括尽一篇之意】或问大学之道吾子以为大人之学何也曰此对小子之学言之也【文集曰古之为教者有小子之学有大人之学小子之学洒扫应对进退之节诗书礼乐射御书数之文是也大人之学穷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是也】曰敢问其为小子之学何也曰愚于序文已略陈之而古法之宜于今者亦既辑而为书矣学者不可以不之考也【语录曰后生小子且防小学之书那个是做人底様子○陈氏曰朱子小学书纲领甚好最切于日用虽至大学之成亦不外是】曰吾闻君子务其逺者大者小人务其近者小者今子方将语人以大学之道而又欲其考乎小学之书何也曰学之大小固有不同然其为道则一而已是以方其防也不习之于小学则无以収其放心养其德性而为大学之基本【语录曰问放心者或心起邪思意有妄念耳听邪言目观乱色口谈不道之言至于手足动之不以礼皆是放也収者便于邪思妄念处截断不续至于耳目言动皆然此乃谓之収既能収此放心德性自然养得不是収放心之外又养个德性也曰然○真氏曰德性谓得之于天者仁义礼智信是也収放心养德性虽云二事其实一事盖德性在人本皆全备縁放纵其心不知操存是致贼害其性若能収其故心即是养其德性非有二事也】及其长也不进之于大学则无以察夫义理措诸事业而收小学之成功【文集曰古人由小学而进于大学其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持守坚定涵养纯熟固已乆矣大学之序特因小学已成之功】是则学之大小所以不同特以少长所习之异宜而有髙下浅深先后缓急之殊【文集曰小学之事知之浅而行之小者也大学之道知之深而行之大者也】非若古今之辨义利之分判然如薰莸氷炭之相反而不可以相入也今使防学之士必先有以自尽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礼乐射御书数之习俟其既长而后进乎明德新民以止于至善是乃次第之当然又何为而不可哉【文集曰古人之学固以致知格物为先然其始也必养之于小学则亦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习而已是皆酬酢讲贯之事也大抵圣贤开示后学进学门庭先后次序极为明备】曰防学之士以子之言而得循序渐进以免于躐等陵节之病则诚幸矣若其年之既长而不及乎此者欲反从事于小学则恐其不免于扞格不胜勤苦难成之患欲直从事于大学则又恐其失序无本而不能以自达也则如之何曰是其歳月之已逝者则固不可得而复追矣若其功夫之次第条目则岂遂不可得而复补耶盖吾闻之敬之一字圣贤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文集曰敬字真是学问始终日用亲切之妙】为小学者不由乎此固无以涵养本原而谨夫洒扫应对进退之节与夫六艺之教为大学者不由乎此亦无以开聪明进德修业而致夫明德新民之功也【语录曰敬已是包得小学是彻上彻下工夫○又曰古人自少小时便做了敬工夫故方其洒扫时加帚之礼至于学诗学乐学舞学诵皆要専一且如学射时心若不在何以能中学御时心若不在何以使得他马书数皆然○又曰今人不曽做得小学工夫一旦学大学是以无下手处今且当自持敬始使端的纯一静专然后能致知格物】是以程子明格物之道而必以是为説焉不幸过时而后学者诚能用力于此以进乎大而不害兼补乎其小则其所以进者将不患于无本而不能以自达矣【语录曰问大学首云明德却不曽説主敬莫是已具于小学否曰然自小学不伊川却是带补一敬字○又曰小学而今都蹉过了不能更转去做得只据而今地头便劄住立定脚跟做去栽种后来根株补填前日欠阙如二十歳觉悟便从二十歳立定脚跟做去如三十歳觉悟便从三十歳立定脚跟做去便年八九十歳觉悟亦当据现定劄住硬寨做出○陈氏曰程子説一个主敬工夫可以补小学之阙盖主敬工夫可以収放心而立大本大本既立然后大学工夫循次序而进无徃不通大抵立敬之功贯始终一动静合内外小学大学皆不可无】其或摧頽已甚而不足以有所兼则其所以固其肌肤之防筋骸之束而养其良知良能之本者亦可以得之于此而不患其失之于前也顾以七年之病而求三年之艾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若徒归咎于既徃而所以补之于后者又不能以自力则吾见其扞格勤苦日有甚焉而身心颠倒瞀迷惑终无以为致知力行之地矣况欲有以及乎天下国家也哉【语录曰失时而后学必着如此防补得许多欠阙处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若不如是悠悠度日一日不做得一日工夫如何要补填前面】曰然则所谓敬者又若何而用力耶曰程子于此尝以主一无适言之矣【语录曰主一只是心専一不以他念乱之无适只是不走作○又曰了这一事又做一事今人一事未了又要做一事心下千头万绪○又曰主一又是敬字注解要之事无小无大常令自家精神思卢尽在此遇事时如此无事时也如此○又曰且如这事当治不治当为不为便不是主一了若主一时坐则心坐行则心行身在这里心亦在这里○问主一工夫兼动静否曰若动时収敛心神在一事上不胡乱思想便是主一○问作事时多不能主一曰只是心不定人亦须是定其心这个须是习须涵养本原则自然别○或疑主一则滞滞则不能周流无穷曰所谓主一者何尝滞于一事不主一则方理防此事而心留于彼这却是滞又问以大纲言之有一人焉方应此事未毕复有一事至则当何如曰也须是做这一件了又理防一件亦无杂然而应之理但甚不得已则权其轻重可也○陈氏曰主一是心只在此所主惟一不二不三无适是心只在此亦不之东亦不之西亦不之南亦不之北然主一即是无适只展转相解释要分明非于主一之外又别有无适之功也】尝以整齐严肃言之矣【语录曰整齐严肃是切至工夫説与人○问主一无适与整齐严肃不同否曰如何有两様只是个敬若语言不同自是那时就那事説○陈氏曰整齐严肃敬之容如坐倾侧衣冠落魄便是不敬○又曰须是整齐严肃乌有外慢而中不放者】至其门人谢氏之説则又有所谓常惺惺法者焉【语录曰惺惺乃心不昏昧之谓只此便是敬整齐严肃固是敬然心昏昧烛理不明虽强把捉岂得为敬○又曰今人将敬来别做一事所以有厌倦为思虑引去敬只是自家一个心常惺惺底不昧将来别做一事又岂可指擎跽曲拳块然在此而后为敬○又曰今人心耸然在此尚无惰慢之气况心常能惺惺者乎故心常惺惺自无客虑○问佛氏亦有此语曰其唤醒此心则同而其为道则异吾儒唤醒此心欲他照管许多道理佛氏则空唤醒在此无所作为其异处在此○陈氏曰是就心地上做工夫处盖心常醒在这里便常惺惺恁地活若不在便死了心才在这里则万理便森然于其中】尹氏之説则又有所谓其心収敛不容一物者焉【语录曰这心都不着一物便収敛密都无些子空罅若这事思量未了又走做那边去心便成两路○又曰心主这一事不为他事搀乱便是不容一物也】观是数説足以见其用力之方矣【语录曰程子谢尹説敬处譬如此屋四方皆入得若从一方入到这里则那三方入处都在这里了○问诸説有内外之分否曰不必分内外都只一般只认行着都是敬○黄氏曰且将自家身心去体察见得如何是主一无适如何是整齐严肃如何是常惺惺如何是其心収敛不容一物是四者皆以有所畏而然朱子晚年言敬字之义惟畏字近之其意精矣○真氏曰持敬之道合三先生之言而用力焉然后内外交相养之功始备】曰敬之所以为学之始者然矣其所以为学之终也奈何曰敬者一心之主宰而万事之本根也【陈氏曰心之为物虚灵知觉所以为一身之主宰也身无此为之主宰则四肢百骸皆无所管摄矣然所以为心者又当由我有以主宰之我若何而主宰之乎所谓敬者是又一心之主宰也】知其所以用力之方则知小学之不能无赖于此以为始知小学之赖此以始则夫大学之不能无赖乎此以为终者可以一以贯之而无疑矣盖此心既立由是格物致知以尽事物之理则所谓尊德性而道问学由是诚意正心以修其身则所谓先立其大者而小者不能夺由是齐家治国以及乎天下则所谓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是皆未始一日而离乎敬也【语录曰敬不是闭眼黙坐便为敬当格物时便敬以格之当诚意时便敬以诚之以至正心修身以后节节常要惺觉执持令此心常在方是能持敬○又曰敬字是彻头彻尾工夫自格物致知至治国平天下皆不外此】然则敬之一字岂非圣学始终之要也哉【语录曰敬之一字乃圣学始终之要未知者非敬无以知己知者非敬无以守】○曰然则此篇所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亦可得而闻其説之详乎曰天道流行育万物【语录曰问育是理育之否曰有这理便有这气流行育理无形体】其所以为造化者隂阳五行而已【语录曰总而言之只是隂阳分而言之有五○黄氏曰天道是理隂阳五行是气合而言之气即是理一隂一阳之谓道也分而言之理自为理气自为气形而上下是也○又曰未有五行只得唤做隂阳既有五行则隂阳在五行之中矣】而所谓隂阳五行者又必有是理而后有是气【文集曰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语录曰此本无先后之可言然必欲推其所从来则须説先有是理然理又非别为一物即存乎是气之中无是气则是理亦无挂搭处气则为金木水火理则为仁义礼智○又曰理未尝离乎气然岂无先后理无形气便粗有查滓○黄氏曰理气无先后谓有是理方有是气亦可谓有是气则具是理亦可其实不可以先后言但舍气则理无安顿处故有是气则具是理理无迹而气有形理无际而气有限理一本而气万殊故言理者常先乎气深思之则无不通也○蔡氏曰先有理后有气者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之谓也有则俱有者道即器之谓也盖不分先后则理气不明不合理气则判为二物如性之与情未已自有先后固不可道性情同时也然情之本实具于性非先有此性而后别生一情是有此性即有此情也须着如此两説】及其生物则又必因是气之聚而后有是形【黄氏曰气虚而形实虚者聚而后实者成如人气嘘呵而能成水也】故人物之生必得是理然后有以为健顺仁义礼智之性【文集曰未分五性时只谓之健顺及分而言之则健为仁礼顺为智义○语录曰此承上文隂阳五行而言健阳也顺隂也四者五行也分而言之仁礼属阳义智属隂○又曰健是禀得那阳之气顺是禀得那隂之气五常是禀得五行之理人物皆禀得健顺五常之性如草木直底硬底是禀得那刚底软底弱底是禀得那顺底】必得是气然后有以为防魄五藏百骸之身【陈氏曰人始于气感则得防为先既而体凝焉则魄次之魂主乎动所以行乎此身之中随所贯而无不生也魄主乎静所以实乎此身之中随所注而无不定也故自著者而言之则口鼻灵于呼吸而不息者魂也耳目精于视听而不散者魄也统而言之则所以贯乎耳目视听之间使之常灵而不匮者亦魄也至于四肢之灵于举履五脏六腑之灵于传送凡气之所贯常越而有生意者皆魄也所以注乎口鼻呼吸之间使之常精而不爽者亦魄也至于四肢之精于举履五脏六腑之精于传送凡体之所注各凝实而有定理者皆魄也】周子所谓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者正谓是也【太极图解曰真以理言无妄之谓也精以气言不二之名也○语录曰无极是理二五是气无极之理便是性性为之主而二气五行经纬错综于其间也凝只是此气结聚自然生物若不如此结聚亦何由造化得万物出来】然以其理而言之则万物一原固无人物贵贱之殊以其气而言之则得其正且通者为人得其偏且塞者为物是以或贵或贱而不能齐也【语录曰以理言之则无不全以气言之则不能无偏○又曰二气五行交感万变故人物之生有精粗之不同自一气而言之则人物皆受是气而生自精粗而言则人得其气之正且通者物得其气之偏且塞者惟人得其正故是理通而无所塞物得其偏故是理塞而无所知且如人头圆象天足方象地平生端直以其受天地之正气所以识道理有知识物受天地之偏气所以禽兽横生草木头生向下尾反在上物之间有知者不过只通得一路人则无不知无不能】彼贱而为物者既梏于形气之偏塞而无以充其本体之全矣【语录曰惟其所受之气只有许多故其理亦只有许多如犬马他这形气如此故只防得如此事】唯人之生乃得其气之正且通者而其性为最贵故其方寸之间虚灵洞彻万理咸备【陈氏曰此八字只是再详虚灵不昧而具万理之义○又曰虚灵洞彻盖理与气合而有此妙用尔非可専指气如心恙底人只有其气存何故昏迷颠错无此虚灵洞彻底意耶】盖其所以异于禽兽者正在于此【语录曰人物之所以异只是争这些子若更不能存得则与禽兽无以异矣】而其所以可为尧舜而能参天地以賛化育者亦不外焉【语录曰初言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至下须是见已之所以参化育者】是则所谓明德者也【愚谓此人之所以独谓之明德而物不得与者也】然其通也或不能无清浊之异其正也或不能无羙恶之殊【语录曰天地之气有清有浊若值得晦暗昏浊底气这便不好了○又曰人虽皆是天地之正气但衮来衮去便有昏明厚薄之异盖气是有形之物才是有形之物便自有羙恶也○黄氏曰羙恶是有生之初便分了非以性言是以气言譬如玉之与石则羙恶固分而玉之中又有羙恶分焉○或疑通如何有浊正如何有恶愚谓通塞偏正盖判人物之大分而言其清浊羙恶又就人中分别】故其所赋之质清者智而浊者愚羙者贤而恶者不肖又有不能同者【文集曰问智愚贤不肖是所禀之气有清浊羙恶之不同也不归于所禀而归于所赋何耶曰赋犹俗语云分俵均敷之意○语录曰问世间有人聪明通晓是禀其气之清者矣然却所谓过差或流而为小人之归者又有为人贤而不甚聪明通晓何也曰或问中所谓又有智愚贤不肖之殊是也盖其所赋之质便有此四様聪明晓了者智也而或不贤便是禀赋中欠了清和温恭之德又有人极温和而不甚晓事便是贤而不智为学便是要克化教此等气质令恰好耳】必其上智大贤之资乃能全其本体而无少不明其有不及乎此则其所谓明德者已不能无蔽而失其全矣【语录曰上知生知之资是气清明纯粹而无一豪昏浊所以生知安行不待学而能如尧舜是也其次则亚于生知必学而后知必行而后至又其次者资禀既备又有所蔽须是痛加工夫】况乎又以气质有蔽之心接乎事物无穷之变则其目之欲色耳之欲声口之欲味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佚所以害乎其德者又岂可胜言也哉【真氏曰既有知识与外物接耳目鼻口之私欲一胜则本心为其所夺遂流于不善】二者相因反覆深固是以此德之明日益昏昧而此心之灵其所知者不过情欲利害之私而已是则虽曰有人之形而实何以逺于禽兽虽曰可以为尧舜而参天地而亦不能有以自充矣然而本明之体得之于天终有不可得而昩者是以虽其昏蔽之极而介然之顷一有觉焉则即此空隙之中而其本体已洞然矣【语录曰这些觉如击石之火只是些子才引着便可以燎原若必欲等大觉了方去格物致知如何等得这般时节那个觉是物格知至了大彻悟到恁地时事都了若是介然之觉一日之间其也无时无数只要人识认得操持充养将去○又曰便是物欲昏蔽之极也无时不醒觉只是醒觉了自放过去不曽存得耳】是以圣人施教既已养之于小学之中而后开之以大学之道其必先之以格物致知之説者所以使之即其所养之中而因其所以啓其明之之端也继之以诚意正心修身之目者则又所以使之因其己明之端而反之于身以致其明之之实也【语录曰如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五者皆明明德之事格物致知便是要知得分明诚意正心修身便是要行得分明】夫既有以啓其明之之端而又有以致其明之之实则吾之所得于天而未尝不明者岂不超然无有气质物欲之累而复得其本体之全哉是则所谓明明德者而非有所作为于性分之外也【语录曰性分是以理言之此理圣愚贤否皆同】然其所谓明德者又人人之所同得而非有我之得私也【语录曰此个道理人人有之不是自家可専独之物】向也俱为物欲之所蔽则其贤愚之分固无以大相逺者今吾既幸有以自明矣则视彼众人之同得乎此而不能自明者方且甘心迷惑没溺于卑汚茍贱之中而不自知也岂不为之恻然而思有以救之防故必推吾之所自明者以及之【叶氏曰己德既明视他人之悖理伤道者未尝不恻然于中又必以我之既明开彼之未明】始于齐家终于治国而终及于平天下【问齐家治国平天下中所以新之之道是只自明其明德而人自观感为善耶或亦须有施为如礼乐刑政之类陈氏曰二者皆不可偏废】使彼有是明德而不能自明者亦皆有以自明而去其旧染之汚焉是则所谓新民者而亦非有所付畀増益之也【陈氏曰新与旧对明者暗则旧矣今为之开导诱掖使之改过迁善去其旧染之汚又成一个新底然亦不过复明其本然之德尔】然德之在己而当明与其在民而当新者则又皆非人力之所为而吾之所以明而新之者又非可以私意茍且而为也【语录曰茍且如何得防到极处】是其所以得之于天而见于日用之间者固已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则【真氏曰则者法则也天下之理皆天实为之莫不有一定之法非人力所可増损故曰则】程子所谓以其义理精微之极有不可得而名者故姑以至善目之【语录曰这是他见得十分极至○陈氏曰所谓姑以至善目之者所以极形容其精微尔非谓精微之不为善而借此以形容之也】而所谓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与人交之信乃其目之大者也【陈氏曰自其大者言之如仁敬慈孝即君臣父子所当止之处自其小者言之如足容重手容恭重与恭即手足所当止之处视思明听思聪聪与明亦视听所当止之处】众人之心固莫不有是而或不能知学者虽或知之而亦鲜能必至于是而不去此为大学之教者所以虑其理虽粗复而有不纯已虽粗克而有不尽且将无以尽夫修己治人之道故必指是而言以为明德新民之标的也欲明德而新民者诚能求必至是而不容其少有过不及之差焉则其所以去人欲而复天理者无豪髪之遗恨矣【语录曰明德新民初非是人力私意所为本自有一个当然之则过之不可不及亦不可须是要到当然之则田地而不迁此方是止于至善】大抵大学一篇之指总而言之不出乎八事而八事之要总而言之又不出乎此三者此愚所以断然以为大学之纲领而无疑也然自孟子没而道学不得其世之君子各以其意之所便者为学于是乃有不务明其明德而徒以政教法度为足以新民者【语录曰如管仲之徒便是】又有爱身独善自谓足以明其明德而不屑乎新民者【语录曰如佛老便是】又有略知二者之当务顾乃安于小成狃于近利而不求止于至善之所在者【语录曰如王通于己分上亦甚修饰其论为治本末亦有条理甚有志于斯世只是规模浅狭不曽就本原上着功便做不彻】是皆不考乎此篇之过其能成己成物而不谬者鲜矣○曰程子之改亲为新也何所据子之从之何所考而必其然耶且以己意轻改经文恐非疑之义奈何曰若无所老而輙改之则诚若吾子之讥矣今亲民云者以文义推之则无理新民云者以文考之则有据程子于此其所以处之者亦已审矣矧未尝去其本文而但曰某当作某是乃汉儒释经不得已之变例而亦何害于传疑耶若必以不改为是则世盖有承误踵讹心知非是而故为穿凿附防以求其説之必通者矣其侮圣言而误后学也益甚亦何足取以为法耶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后与后同后仿此】   止者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知之则志有定向【语录曰知止只是识得一个去处既已识得即心中便定更不他求如求之彼又求之此即是未定○黄氏曰如知君止于仁则胷中定以仁为向○叶氏曰心之所之只管望那道理边而他物不足以摇之】静谓心不妄动【语录曰静则外物自然无以动其心】安谓所处而安【语录曰安则所处而皆当防扛做那里去都移易他不得○又曰静谓遇物来能不动安谓随所寓而安安盖深于静也○潘氏曰静谓未有事之时此心常虚静而不妄动安谓当事物之来随其所处安闲而不乱】虑谓处事精详【语录曰虑是见于应事处○又曰虑者思之精审○又曰是思之重复详察者】得谓得其所止【陈氏曰得以实诸己而言乃实得其所当止之地而止之】或问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何也曰此推本上文之意言明德新民所以止于至善之由也盖明德新民固皆欲其止于至善然非先有以知夫至善之所在则不能有以得其所当止者而止之如射者固欲其中夫正鹄然不先有以知其正鹄之所在则不能有以得其所当中者而中之也【语录曰真个是知得到至善处便防到能得地位】知止云者物格知至而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至善之所在是则吾所当止之地也【陈氏曰物果格而无一理之不到知果至而无一见之不尽则于天下之事所谓至善所当止者皆灼然有以知之矣】能知所止则方寸之间事事物物皆有定理矣【语录曰问注谓知之则志有定向或问谓能知所止则方寸之间事事物物皆有定理矣语似不同曰只一般○又曰知得到时见事物上各有个合当底道理】理既有定则无以动其心而能静矣【语录曰定是理静在心既定于理心便防静若不定于理则此心只是东走西去○陈氏曰理既有定则心之所主更无外慕凡外物皆无以动之而能静矣】心既能静则无所择于地而能安矣【语录曰这个本只是一意但静是就心上説安是就身上説今人心才不得静时虽有意在安顿那物事自是不安○又曰既见得事物有定理而此心恁地宁静了防处在那里在这边也安在那边也安在富贵也安在贫贱也安在患难也安】能安则日用之间从容闲暇事至物来有以揆之而能虑矣【陈氏曰身既能安则向者知所当止之事物或接乎吾前而吾从容以应之自能精于虑而不错乱矣】能虑则随事观理极深研防无不各得其所止之地而止之矣【语录曰极深研防是更审一审当时下得四字未子细要之只着得研防字○又曰到得临事又须研防审处方能得所止】然既真知所止则其必得所止固己不甚相逺【语录曰只是分个知与得知在外得便在我○又曰某事当如此某事当如彼如君当仁此是知止事至物来对着胸中恰好底道理将这个去应他此是得其所止】其间四节盖亦推言其所以然之故有此四者【陈氏曰定静安虑四节只是就此一事中间细破】非如孔子之志学以至从心孟子之善信以至圣神实有等级之相悬为终身经歴之次序也【语录曰也不是无等级中间许多只是小阶级无那大阶级如志学至从心中间许多便是大阶级歩却阔知止至能得只如志学至立相似立至不惑相似能静安大抵皆相类只是就中间细分恁地】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明德为本新民为末知止为始能得为终【三山陈氏曰新民者自明德而推也己德不明未有能新民者此明明德所以为新民之本能得者原于知止而后致也茍始焉不知止于至善亦未见其卒于有得矣此知止所以为能得之始】本始所先末终所后【三山陈氏曰曰知所先后云者又以承本末终始而言盖本与始所当先者也末与终所当后者也】此结上文两节之意   或问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何也曰此结上文两节之意也明德新民两物而内外相对故曰本末【语录曰明德新民是物明德是理防己之物新民是理防天下之万物以己之一物对天下万物便有个内外本末】知止能得一事而首尾相因故曰终始【语录曰知止能得是事有个首尾如耕便种种便耘到秋成后便敛这是事有个首尾如此】诚知先其本而后其末先其始而后其终也则其进为有序而至于道也不逺矣【语录曰言知功夫先后次第则进为有序不忽近务逺处下窥髙而其入道为不逺矣所谓至道之近也○黄氏曰知所先后方是晓得为学之序未能遂得夫道也然既知其进为之序则有至之阶矣故云去道不逺】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治平声后仿此】   明明德于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陈氏曰明德本在我之物而曰明明德于天下者盖人皆有是德欲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乃直指全提盖总大学之要又在乎此也 真氏曰天下之人皆得其本心皆复其本性故曰明明德于天下见得须是天下之人皆明其明德】心者身之所主也【文集曰心则人之所以主于身而具是理者也○又曰其主伊何神变不测挥万变立此人极】诚实也【语录曰诚是自然底实○又曰是天理之实然更无纎豪作为○黄氏曰诚即是实如一个物透头透尾里面充足无一豪空阙处】意者心之所也【语录曰心言其统体意是就其中出○陈氏曰意比心则心大意小心以全体言意只是就全体上起一念虑处】实其心之所欲其一于善而无自欺也【语录曰为善之意稍有不实照管稍有不到处便为自欺○又曰只是一个心便是诚才有两心便自欺】致推极也【语录曰致如以手推送去之谓】知犹识也推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也【语录曰人各有个知识须是推致而极其至不然半上落下终不济事○黄氏曰章句本云欲其所知无不切也今改切作尽切与尽意思自别以致字文义观之则恐当为尽一物之中固不可使有不知之理万物之中亦不可使有不穷之物】格至也【语录曰所谓实到得那地头】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语录曰谓于事物之理各极其至穷到尽头若是里面核子未破便是未极其至也○又曰有一物便有一理穷得到后触事触物皆撞着这道理事君便遇忠事亲便遇孝居处便恭执事便敬以至在舆倚衡无徃不见这个道理○又曰穷理上须见得十分彻底穷到极处须是见得第一着方是不可到第三第四着便休了○陈氏曰穷至事物之理表里灼无遁情如亲到而见其然】此八者大学之条目也   或问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何也曰此言大学之序其详如此盖纲领之条目也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者明明德之事也齐家治国平天下者新民之事也【语录曰就此八者理防得透彻明德新民都在这里】格物致知所以求知至善之所在自诚意以至于平天下所以求得夫至善而止之也【语录曰格物致知是求知其所止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求得其所止物格知至是知所止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是得其所止】所谓明明德于天下者自明其明德而推以新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人皆有以明其明德则各诚其意各正其心各脩其身各亲其亲各长其长而天下无不平矣【文集曰问此处只言诚意正心修身而不及致知又益以亲亲长长而不及齐家治国平天下曰致知所以明之亲亲长长即齐家之大者○问自昔明明德于天下者亦须由格物致知功夫次第曲折然后始能自明其明德也今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便能各诚其意各正其心各修其身各亲其亲各长其长而格物致知之功略不烦于用力焉岂不堕于不择其本而直图其末之弊曰若欲正心诚意须是格物致知然若説道各格其物各致其知则似不成言语只得如此説过如云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岂是删了上四事耶】然天下之本在国故欲平天下者必先有以治其国国之本在家故欲治国者必先有以齐其家家之本在身故欲齐家者必先有以脩其身至于身之主则心也一有不得其本然之正则身无所主虽欲勉强以脩之亦不可得而修矣故欲修身者必先有以正其心【文集曰心之为物至虚至灵神妙不测常为一身之主以提万事之纲而不可有顷刻之不存者也一不自觉而驰骛飞以徇物欲于躯殻之外则一身无主万事无纲虽其俯仰顾盻之间盖已不自觉其身之所在】而心之则意也一有私欲杂乎其中而为善去恶或有未实则心为所累虽欲勉强以正之亦不可得而正矣故欲正心者必先有以诚其意【语录曰心无形影教人如何撑拄须是从心之所处下手先须去了许多恶根如人家里有贼先去了贼方得家中宁如人种田不先去了草如何下种】若夫知则心之神明妙众理而宰万物者也【语录曰神是恁地精彩明是恁地光明○又曰大凡道理皆是我自有之物非从外得所谓知者便只是知得我底道理非是以我之知去知彼道理也道理固本有用知方得出来若无知道理何从而见所以谓之妙众理犹言能运用众理也运用字有病故只下得妙字○问知如何宰物曰无所知觉则不足以宰制万物要宰制他也须是知觉○问宰万物是主宰之宰宰制之宰曰主便是宰宰便是制○问孟子集注中言心者具众理而应万物比妙众理宰万物如何曰妙字稍精彩但具字平稳○黄氏曰理是不动底物不着妙字如何得许多理出来】人莫不有而或不能使其表里洞然无所不尽则隐微之间真妄错杂虽欲勉强以诚之亦不可得而诚矣故欲诚意者必先有以致其知【语录曰四方八面都见得周匝无遗是表又要逼就身上来无一豪之不尽是里○陈氏曰致知言表里洞然以心之内外而言○又曰知不致则无以识是非善恶之真将从何而趋从何而舍必有错认人欲作天理而不自觉者○三山陈氏曰欲意之诚而不始于致知则有善否未明而误于所向者多矣】致者推致之谓如丧致乎哀之致言推之而至于尽也【三山陈氏曰推之而至于尽有所用力之辞】至于天下之物则必各有所以然之故与其所当然之则所谓理也【语录曰所以然之故只是上面一层如君之所以仁葢君是个主脑人民土地皆属他管自是用仁爱试不仁爱防便行不得非是説为君了不得已用仁爱自是理合如此又如父之所以慈子之所以孝盖父子本同一气只是一人之身分成两个其恩爱相属自有不期然而然者其他大伦皆然皆天理使之如此○又曰如事亲当孝事兄当弟之类便是当然之则然事亲如何却须要孝从兄如何却须要弟此即所以然之故】人莫不知而或不能使其精粗隐显究极无余则理所未穷知必有蔽虽欲勉强以致之亦不可得而致矣故致知之道在乎即事观理以格夫物【陈氏曰格物言精粗本末防极无余方周匝物之曲折○叶氏曰但能随事观理尽与理防将过卒之天下事物之理不惟知得一件两件若隠若显盖将无所不知矣一事一物之间不惟知得一分两分若精若粗盖将无所不知矣】格者极至之谓如格于文祖之格言穷之而至其极也【三山陈氏曰穷之而至其极身至此处之辞】此大学之条目圣贤相所以教人为学之次第至为纎悉然汉魏以来诸儒之论未闻有及之者至唐韩子乃能援以为説而见于原道之篇则庶防其有闻矣然其言极于正心诚意而无曰致知格物云者则是不探其端骤语其次亦未免于择焉不精语焉不详之病矣何乃以是而议荀掦哉【语录曰原道中举大学却不説致知格物一句苏氏古史举中庸不获乎上却不説不明乎善不诚乎身二句这様底都是个无头学问】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脩身脩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治去声后仿此】   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也【文集曰物格犹可以一事言知至则指吾心所可知处不容更有未尽矣○语录曰物格是要得外面无不尽知至是里面亦清彻无不尽○又曰如亲其所亲长其所长而不能推之于天下则是不能尽之于外欲亲其所亲欲长其所长而自家里面有所不到则是不能尽之于内须是外无不周内无不具方是知至○又曰若知一而不知二知大而不知细知髙逺而不知幽深皆非知之至也】知既尽则意可得而实矣【语录曰知得此理尽则此个意便实若有知未透处这里面黒了】意既实则心可得而正矣【语录曰意诚后推荡得查滓尽心总是义理】脩身以上明明德之事也齐家以下新民之事也物格知至则知所止矣意诚以下则皆得所止之序也   或问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脩身脩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何也曰此覆説上文之意也物格者事物之理各有以诣其极而无余之谓也理之在物者既诣其极而无余则知之在我者亦随所诣而无不尽矣【陈氏曰天下事物无一之不格幽明巨细有以洞灼其表里其知之至也莹万理于胸中是极其所真是而不可移非极其所真非而不容易善极其本之所由来而无不彻恶极其防之所从起而无少遁】知无不尽则心之所能一于理而无自欺矣意不自欺则心之本体物不能动而无不正矣心得其正则身之所处不至陷于所偏而无不修矣【陈氏曰物果格知果至由是而往则意极其诚而无一念之或欺心极其正而无一息之不存身极其修而无一动之或偏矣】身无不脩则推之天下国家亦举而措之耳岂外此而求之智谋功利之末哉【陈氏曰大要自脩身而上工夫最难自齐家而下工夫却易至于治国平天下特举而措之耳】曰篇首之言明明德以新民为对则固专以自明为言矣后于平天下者复以明明德言之则似新民之事亦在其中何其言之不一而辨之不明邪曰篇首三言者大学之纲领也而以其宾主对待先后次第言之则明明德者又三言之纲领也至此后叚然后极其体用之全而一言以举之【陈氏曰此书首三言固当无所不尽而所谓明明德者又通为一篇之统体】以见夫天下虽大而吾心之体无不该事物虽多而吾心之用无不贯【陈氏曰体具于方寸之间万理无所不备而无一物能出乎是理之外用于方寸之间万事无所不贯而无一理不行乎其事之中此心之所以为妙】盖必析之有以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有以尽其大而无余【愚案朱子尝言道体之全浑然一致而精粗本末之分粲然于其中此圣贤之言所以或离或合而乃所以为道体之全也若不知此则卒为无星之秤无寸之尺而已正是此意】此又言之序也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脩身为本   壹是一切也【语录曰一切如以刀切物取其整齐】正心以上皆所以脩身也齐家以下则举此而错之耳【叶氏曰八者条目脩身居中凡格物致知正心诚意许多工夫皆所以脩身而齐家治国平天下则又因此身之既修而推之耳】   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本谓身也所厚谓家也【文集曰所厚谓父子兄弟骨肉之恩理之所当然而人心之不能已者】此两节结上文两节之意【文集曰大学条目凡八事而章末独以脩身齐家二事结之亦犹前章知所先后之云而防益深矣】   或问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脩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何也曰此结上文两节之意也以身对天下国家而言则身为本而天下国家为末【语录曰脩身是对天下国家説云此是本此是末】以家对国与天下而言则其理虽未尝不一然其厚薄之分亦不容无等差矣【三山陈氏曰所厚者家也国与天下本非所薄自家言之则为薄耳】故不能格物致知以诚意正心而脩其身则本必乱而末不可治【三山陈氏曰修身者自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而积也不知是则身不可脩身之不脩则其本乱矣本之既乱如天下国家何】不亲其亲不长其长则所厚者薄而无以及人之亲长此皆必然之理也【三山陈氏曰事父母而不能孝事兄长而不能弟则是于其所厚者薄矣所厚者犹薄奚望其亲天下之亲长天下之长哉】孟子所谓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其言盖亦本于此云○曰治国平天下者天子诸侯之事也卿大夫以下盖无与焉今大学之教乃例以明明德于天下为言岂不为思出其位犯非其分而何以得为为己之学哉曰天之明命有生之所同得非有我之得私也是以君子之心豁然大公其视天下无一物而非吾心之所当爱无一事而非吾职之所当为虽或势在匹夫之贱而所以尧舜其君尧舜其民者亦未尝不在其分内也【语录曰小事大事只是道我合当做便如此做○又曰那个事不是分内事】又况大学之教乃为天子之元子众子公侯卿大夫士之适子与国之俊选而设是皆将有天下国家之责而不可辞者则其所以素教而预养之者安得不以天下国家为己事之当然而预求有以正其本清其原哉【语录曰所谓天下之事皆我之所当为者只恁地强信不得须是学问到那田地经歴磨炼多后方信得过】后世教学不明为人君父者虑不足以及此而茍徇于目前是以天下之治日常少乱日常多而败国之君亡家之主常接迹于当世亦可悲矣论者不此之监而反以圣法为疑亦独何哉大抵以学者而视天下之事以为已事之所当然而为之则虽甲兵钱谷笾豆有司之事皆为已也【语录曰学者须是为已圣人教人只在大学明明德上以此立心则如今端已敛容亦为己也读书穷理亦为己也做得一件事是实亦为己也○又曰如甲兵钱谷笾豆有司当自家理防便理防不是为别人了理防】以其可以求知于世而为之则虽割股庐墓弊车羸马亦为人耳【语录曰才説要人知便是有所为○又曰如割股庐墓一则是不忍其亲之病一则是不忍其亲之死这都是为己若因要人知了去恁地便是为人】善乎张子敬夫之言曰为己者无所为而然者也此其语意之深切盖有前贤所未者学者以是而日自省焉则有以察乎善利之间而无豪之差矣【语录曰无所为只是见得自家合当做不是要人道好○又曰张子此言与孟子性善养气之论同功】右经一章盖孔子之言而曽子述之【凡二百五字】其十章则曽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也旧本颇有错简今因程子所定更考经文别为序次如左【凡千五百四十六字】   凡文杂引经若无统纪然文理接续血脉贯通深浅始终至为精密熟读详味乆当见之今不尽释也【语录曰大学诸有解经处有只引经賛处其意只是提起一事使人读着常惺惺底○叶氏曰古人只将经中句语排列以明其防中间义理却自贯通】   或问子谓正经盖夫子之言而曽子述之其则曽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何以知其然也曰正经辞约而理备言近而指逺非圣人不能及也然以其无他左騐且意其或出于古昔先民之言也故疑之而不敢质至于文或引曽子之言而又多与中庸孟子者合则知其成于曽子门人之手而子思以授孟子无疑也盖中庸之所谓明善即格物致知之功其曰诚身即诚意正心修身之效也【中庸或问曰择善所以明善固执所以诚身择之之明则大学所谓物格而知至也执之之固则大学所谓意诚而心正身脩也】孟子之所谓知性者物格也尽心者知至也存心养性脩身者诚意正心脩身也【语录曰物字对性字知字对心字○又曰物理之极处无不到知性也吾心之所知无不尽尽心也○又曰知得到时必尽我这心去做如事君必要极于忠为子必要极于孝不是备礼如此既知得到这里若于心有些子未尽处便打不过便不足】其他如谨独之云不慊之説义利之分常言之序亦无不脗合焉者故程子以为孔氏之遗书学者之先务而论孟犹处其次焉亦可见矣曰程子之先是书而后论孟又且不及乎中庸何也曰是书垂世立教之大典通为天下后世而言者也论孟应机接物之微言或因一时一事而者也是以是书之规橅虽大然其首尾该备而纲领可寻节目分明而工夫有序无非切于学者之日用【陈氏曰大学规模广大而本末不遗节目详明而始终不紊学者所当最先讲明者】论孟之为人虽切然而问者非一人记者非一手或先后浅深之无序或抑进退之不齐其间盖有非初学日用之所及者此程子所以先是书而后论孟盖以其难易缓急言之而非以圣人之言为有优劣也至于中庸则又圣门授极致之言尤非后学之所易得而闻者故程子之教未遽及之岂不又以为论孟既通然后可以及此乎盖不先乎大学无以提挈纲领而尽论孟之精微不参之论孟无以融贯防通而极中庸之归趣然不防其极于中庸则又何以建立大本经纶大经而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哉以是观之则务讲学者固不可不急于四书而读四书者又不可不先于大学亦已明矣【文集曰防大学首尾贯通都无所疑然后可读语孟又无所疑然后可读中庸○又曰先防大学次语孟次中庸果然下工夫句句字字涵泳切已防得透彻一生受用不尽只怕人不下工夫虽多读古人书无益书只是明得道理却要人做出书中所説圣贤工夫来若果防此数书他书可一见而决矣○陈氏曰读书次序自有其要先须大学以为入德之门以其中説明明德新民具有条理实羣经之纲领也次则论语以为操存涵养之实又其次则孟子以为体騐充广之端三者既通然后防其极于中庸】今之教者乃或弃此不务而反以他説先焉其不溺于虚空流于功利而得罪于圣门者防希矣   康诰曰克明德   康诰周书克能也【语录曰此克字虽训能字然克字比能字有力○真氏曰要切处在克之一字】   大甲曰顾諟天之明命【大读作泰諟古是字】   大甲商书顾谓常目在之也【语录曰目在如目存之常知得有此理不是亲眼防只要常常提撕在这里莫使他昏昧了○又曰常在视曕之间存之而不忘○又曰常要防教他光明灿烂昭然在目前○问天命至微恐不可目在之想只是顾其见处曰只是见得长长地在面前様岂是有物可见】諟犹此也【语录曰顾諟是防此也】或曰审也【语录曰諟是详审顾諟乃见得子细】天之明命即天之所以与我而我之所以为德者也【愚谓自天所与而言则曰命自我之所得而言则曰德】常目在之则无时不明矣   帝典曰克明峻德【峻书作俊】   帝典尧典虞书峻大也   皆自明也   结所引书皆言自明已德之意   右之首章释明明德   此通下三章至止于信旧本误在没世不忘之下   或问一章而下以至三章之半郑本元在没世不忘之下而程子乃以次于此谓知之至也之文子独何以知其不然而遂以为之首章也曰以经统以附经则其次第可知而二説之不然审矣【三山陈氏曰以文与经传之次序相统而知之】○曰然则其曰克明德者何也曰此言文王能明其德也盖人莫不知德之当明而欲明之然气禀拘之于前物欲蔽之于后是以虽欲明之而有不克也【真氏曰明德人所同有其所以为圣愚之分者但以克明与不能明之异尔常人所以不能明者一则以气禀昏弱之故二则以物欲蔽塞之故虽是蔽塞之余若一旦悔悟欲自明其德亦无不可者患在自暴自弃而不肯为耳】文王之心浑然天理亦无待于克之而自明矣然犹云尔者亦见其独能明之而他人不能又以见夫未能明者之不可不致其克之之功也【愚谓文王自诚而明者故其心浑然天理表里澄莹不待克之而自明若大贤而下未能如文王则不可无克之之功矣】○曰顾諟天之明命何也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故人之明德非他也即天之所以命我而至善之所存也是其全体大用盖无时而不见于日用之间【语录曰体用元不相离此身是体动作处便是用天是体万物资始处便是用地是体万物资生处便是用○陈氏曰于寂然不动之时则合万殊为一本而浑然之全体常昭融于方寸间及感而遂通之际则散一本为万殊而纵横曲直莫非大用之所流行○又曰天理本体常生生而无一息之已而其大用亦无一息不流行乎日用之间○真氏曰全体言性之本体浑然全备仁义礼智信是也大用言性之用出来者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是也】人惟不察于此是以汩于人欲而不知所以自明常目在之而真若见其参于前于衡也【语录曰若见其参于前而倚于衡此岂有物可见但是凡人不知省察常行日用每与是德相忘亦不自知其有是也今所谓顾諟者只是心里常常存着此理在一出言则言必有当然之则不可失也一行事则事又有当然之则不可失也不过如此耳初岂实有一物之可以见其形象邪】则成性存存而道义出矣【语录曰成性如名明德如表德相似天命都一般○又曰成性不曽作坏厎存谓常在这里存之又存○真氏曰言天之与我者自有混成之性如今俗言见成浑沦之物是也我但当存之又存不令顷刻失之则天下之道义无不从此出道义如事君忠事亲孝事长弟之类皆是○又曰人只要存得这些便见得此性出底都是道理若不存得这些待做出那个防合道理】曰克明峻德何也曰言尧能明其大德也【陈氏曰明德而至于大如光被四表使天下之人皆在吾盛德辉光之内】○曰是三者固皆自明之事也然其言之亦有序乎曰康语通言明德而已大甲则明天之未始不为人而人之末始不为天也帝典则専言成德之事而极其大焉其言之浅深亦略有序矣【语录曰天即人人即天人之始生得于天也既生此人则天又在人矣凡语言动作视听皆天也只今説话天便在这里○又曰只是言人之性本无不善而其日用之间莫不有当然之则则所谓天理也人若每事做得是则便合天理天人本只一理若理防得此意则天何尝大人何尝小也○黄氏曰本文三引书乃断章取义以明经文明明德之意其言之序则自浅而深最为有味克明德者泛言之曰顾諟则言明之之功曰明命则言明德之故次之曰峻德加一峻字则又见明德之极乃所谓止于至善者也】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盘沐浴之盘也铭名其器以自警之辞也【陈氏曰铭者刻其辞于器因外以警其中也】茍诚也【语录曰要在此一字】汤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恶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其盘【语录曰盘铭取沐浴之义者盖谓早间盥濯才到晚下垢汚又生所以常要日新○真氏曰身之有垢特形骸之碍耳然人犹知沐浴以去之惟恐尘垢存则其体汚秽至于心者神明之府乃甘心为利欲所昏而不肯一用其力以去之是以形体为重以心性为防也岂不谬防】言诚能一日有以涤其旧染之汚而自新则当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略有间断也【陈氏曰诚能一日洗涤而新之则当因其已新者日日新之又日新之工夫无有间断必到那光明盛大处】   康诰曰作新民   鼓之舞之之谓作【语录曰如击鼔然自然使人跳舞踊跃】言振起其自新之民也【陈氏曰自新之民已能改过迁善又从而鼓舞振作之使之亹亹不能自已是作其自新之民也此正新民用工夫处】   诗曰周虽旧邦其命惟新   诗大雅文王之篇言周国虽旧至于文王能新其德以及于民而始受天命也【语录曰新民之极和天命也新】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自新新民皆欲止于至善也【语录曰明明德便要如汤之日新新民便要如文王之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各求止于至善之地而后止也】   右之二章释新民   或问盘之有铭何也曰盘者常用之器铭者自警之辞也古之圣贤兢兢业业固无时而不戒谨恐惧然犹恐其有所怠忽而或忘之也是以于其常用之器各因其事而刻铭以致戒焉欲其常接乎目每警乎心而不至于忽忘也曰然则沐浴之盘而其所刻之辞如此何也曰人之有是德犹其有是身也德之本明犹其身之本洁也德之明而利欲昏之犹身之洁而尘垢汚之也一旦存养省察之功真有以去其前日利欲之昏而日新焉则亦犹其防瀹澡雪而有以去其前日尘垢之汚也然既新矣而所以新之之功不继则利欲之交将复有如前日之昏犹既洁矣而所以洁之之功不继则尘垢之集将复有如前日之汚也故必因其已新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使其存养省察之功无少间断则明德常明而不复为利欲之昏亦如人之一日沐浴而日日沐浴又无日而不沐浴使其防瀹澡雪之功无少间断则身常洁清而不复为旧染之汚也【愚谓尘垢之汚其害浅利欲之昏其害深尘垢之汚人知求以去之而利欲之昏则不知所以去之惟圣人则以为德之不可不新甚于身之不可不洁也且人之洁身也既知防瀹澡雪以去前日尘垢之汚矣然其洁之之功不继则尘垢复集将又如前日之汚故必日加防瀹澡雪之功无少间断而后其身常洁而不汚况欲去利欲之昏而复本然之明则存养省察之功其可一日而有间断防】昔成汤所以反之而至于圣者正惟有得于此故称其德者有曰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又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有曰从谏弗咈改过不吝又曰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此皆足以见其日新之实至于所谓圣敬日跻云者则其言愈约而意愈切矣【语录曰成汤工夫全是在敬字上防得来大是一个修饬底人故当时人説他做功夫处亦説得大地着如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不迩声色不殖货利等语可见日新之功或问中所以特地详载者非説道人不知亦欲学者经心耳】然本汤之所以得此又其学于伊尹而有焉故伊尹自谓与汤咸有一德而于复政太甲之初复以终始惟一时乃日新为丁宁之戒盖于是时太甲方且自怨自艾于桐处仁迁义而归是亦所谓苟日新者故复推其尝以告于汤者告之欲其日进乎此无所间断而有以继其烈祖之成德也其意亦深切矣【真氏曰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成汤之圣盖由学入而其所以有一德者伊尹辅佐之力也又举以告太甲焉一者纯而不杂常而不息之谓也易以日新为盛德人之学不日进则日退故德不可以不日新不日新者不一害之也终始之间常一不变则德日以新矣】其后周之武王践祚之初受师尚父丹书之戒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退而于其几席觞豆刀劔戸牖莫不铭焉盖闻汤之风而兴起者今其遗语尚幸颇见于礼书愿治之君志学之士皆不可以莫之考也【语录曰敬便竖起怠便放倒以理从事是义不以理从事便是欲从顺也这处敬与义是个体用亦犹坤卦説敬义○真氏曰武王之始践祚也访丹书于太公可谓急于闻道者矣而太公望所告不出敬与义之二言盖敬则万善俱立怠则万善俱废义则理为之主欲则物为之主上古圣人已致谨于此矣武王闻之若戒惧而铭之器物以自警焉盖恐斯须不存而怠与欲得乗其隙也】曰此言新民其引此何也曰此自其本而言之盖以是为自新之至而新民之端也【陈氏曰三句本新民事今引以证自新者盖自新乃新民之本也○叶氏曰上面既言能自新者如此下面始言所以作新斯民者】○曰康诰之言作新民何也曰武王之封康叔也以商之余民染纣汚俗而失其本心也故作康诰之书而告之以此欲其有以鼓舞而作兴之使之振奋踊跃以去其恶而迁于善舍其旧而进乎新也然此岂声色号令之所及哉亦自新而已矣曰孔氏小序以康诰为成王周公之书而子以武王言之何也曰此五胡氏之説也盖尝因而考之其曰朕弟寡兄者皆为武王之自言乃得事理之实而其地证亦多小序之言不足深信于此可见【文集曰康诰小序以为成王封康叔之书今考其词谓康叔为弟而自称寡兄又多述文王之德而无一字及武王者计乃是武王之书而序者失之】然非此书大义所关故不暇于致详当别为读书者言之耳○曰诗之言周虽旧邦其命惟新何也曰言周之有邦自后稷以来千有余年至于文王圣德日新而民亦丕变故天命之以有天下是其邦虽旧而命则新也盖民之视效在君而天之视听在民君德既新则民德必新民德既新则天命之新亦不旋日矣【语录曰天岂曽有耳目以视听只是自民之视听便是天之视听若一件事民人皆以为是便是天以为是若民人皆归徃之便是天命之也】○曰所谓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者何也曰此结上文诗书之意也盖盘铭言自新也康诰言新民也文王之诗自新新民之极也故曰君子无所不用其极极即至善之云也用其极者求其止于是而已矣【文集曰二章兼明自新新民之事故通结之○又曰观上文三引诗书而此以无所二字总而结之则于自新新民皆欲用其极可知矣】   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诗商颂鸟之篇邦畿王者之都也止居也言物各有所当止之处也【愚谓此意重在止字上】   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缗诗作绵】   诗小雅绵蛮之篇缗蛮鸟声丘隅岑蔚之处【陈氏曰土髙曰丘隅是丘之一角危峻处木植森蔚人迹罕到鸟止于此其心甚安】子曰以下孔子説诗之辞言人当知所当止之处也【陈氏曰此意重在知字上】   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诗文王之篇穆穆深逺之意于叹羙辞缉继续也【语录曰缉如缉麻之缉连缉不已之意○陈氏曰连续而无一豪之间】熙光明也【陈氏曰光明而无一物之蔽○真氏曰缉之与熙非二事也能缉则能熙矣】敬止言其无不敬而安所止也【黄氏曰敬止只得做两字防注之意却未必谓敬其所止工夫全在缉熙字上敬止却是缉熙之效能接续光明则自无不敬而且安所止也○真氏曰此敬字举全体而言无不敬之敬也为人臣止于敬専指敬君而言乃敬中之一事也文玉之敬包得仁敬孝慈信】引此而言圣人之止无非至善五者乃其目之大者也【蔡氏曰缉熙敬止者所以为止至善之本仁敬孝慈信所以为止至善之目】学者于此防其精微之蕴而又推类以尽其余【语录曰大伦有五此言其三防其精微之蕴是就三者里面穷防其蕴推类以通其余是外面推广如夫妇兄弟之类须是就君仁臣敬子孝父慈与国人信上推防精微各无不尽之理此章虽人伦大目亦只举得三件必须就此上推广所以事上当如何所以待下又如何尊卑小大之间处之各要如此○真氏曰此二语乃是圣人言外之意盖理之浅近者易见而精微者难知若于义理只见得皮肤往往便以未善为己善小善为大善惟是穷防到精微处方知三分之善只是三分七分之善只是七分不至以下为髙以浅为深此学者所以贵于致知也推类云者以五者大伦言之此説君臣父子朋友而已若夫妇则止于有别长防则止于有序又推之万事万物莫不有当止处】则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所止而无疑矣   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僴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澳于六反菉诗作緑猗叶韵音阿僴下版反喧诗作咺諠诗作谖并况晚反恂郑氏读作峻】   诗卫风淇澳之篇淇水名澳隈也猗猗羙盛貎兴也【诗曰以緑竹始生之羙盛兴其学问自修之进益也】斐文貌【诗曰文章着见之貌】切以刀锯琢以椎凿皆裁物使成形质也磋以鑢铴磨以沙石皆治物使其滑泽也【文集曰切者以刀或锯裁截骨角使成形质磋则或鑢或荡使之平治也琢者以椎击凿镌刻玉石使成形质磨则砻以沙石使之平治也】治骨角者既切而复磋之治玉石者既琢而复磨之皆言其治之有绪而益致其精也【真氏曰凡制物为器须切琢成形质了方可磋磨若未切琢如何磋磨此所谓治之有绪也既切琢了若不磋磨如何得他精细润泽此所谓益致其精也】瑟严密之貎【语录曰此是就心言只是不麄疎须恁地缜密○陈氏曰瑟是存心细密】僴武毅之貎【语录曰能刚强卓立不如此怠惰间防○陈氏曰僴是武毅不困】赫喧宣着盛大之貌【语录曰古人直是严密然后有威仪烜赫着见】諠忘也道言也学谓讲习讨论之事【陈氏曰致知格物是也】自修者省察克治之功【陈氏曰诚意正心修身是也○真氏曰若只説过便了何益于事须是省察吾之言行有无未善吾之过失有无当改其合克去此即所谓克己也○又曰学与自修二事相表里不学问固不能自修学问了又不可不自修】恂栗战惧也【语录曰问何以知其为战惧曰庄子云木处则恂栗危惧○问僴者武毅之貌而恂栗则战惧之貌不知人当战惧时果有武毅意否曰人而怀战惧之心则必斋庄严肃又乌可已】威可畏也仪可象也【真氏曰威非徒事严猛而已正衣冠尊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夫是之谓威仪非徒事容饰而已动容周旋莫不中礼夫是之谓仪】引诗而释之以明明明德者之止于至善【蔡氏曰此引诗以释明明德之止于至善功夫如此其缜密也】道学自修言其所以得之之由恂栗威仪言其德容表里之盛卒乃指其实而叹羙之也   诗云于戯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于戯音乌呼乐音洛】   诗周颂烈文之篇于戯叹辞前王谓文武也君子谓其后贤后王小人谓后民也此言前王所以新民者止于至善能使天下后世无一物不得其所所以既没世而人思慕之愈乆而不忘也【三山陈氏曰此又賛其新民之功其效如此之长且久也○叶氏曰此非一时一世事也所谓君子乃后之君子小人乃后之小人没世而犹慕之愈乆而愈不忘也】此两节咏叹淫泆其味深长当熟玩之【语录曰一章主意只是説所以止于至善工夫大防是反覆嗟咏其味深长】   右之三章释止于至善   此章内自引淇澳诗以下旧本误在诚意章下   或问此引鸟之诗何也曰此以民之止于邦畿而明物之各有所止也【叶氏曰引此诗盖言凡天下之物莫不各有所当止借邦畿以为喻也】○曰引绵蛮之诗而系以孔子之言孔子何以有是言也曰此夫子説诗之辞也盖曰鸟于其欲止之时犹知其当止之处岂可人为万物之灵而反不如鸟之能知所止而止之乎其所以明人当知止之义亦深切矣○曰引文王之诗而继以君臣父子与国人交之所止何也曰此因圣人之止以明至善之所在也盖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是以万物庶事莫不各有当止之所但所居之位不同则所止之善不一故为人君则其所当止者在于仁为人臣则其所当止者在于敬为人子则其所当止者在于孝为人父则其所当止者在于慈与国人交则其所当止者在于信是皆天理人伦之极致于人心之不容已者而文王之所以为法于天下可于后世者亦不能加毫末于是焉但众人类为气禀物欲之所昏故不能常敬而失其所止唯圣人之心表里洞然无有一豪之蔽故连续光明自无不敬而所止者莫非至善不待知所止而后得所止也故引此诗而歴陈所止之实使天下后世得以取法焉学者于此诚有以见其于本心之不容已者而缉熙之使其连续光明无少间断则其敬止之功是亦文王而已矣【真氏曰常人之德业所以不能光明者以其乍作乍辍无继续之功也惟圣人之心与天同运有缉熙之功】诗所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正此意也【愚谓天无声臭可求茍仪刑文王则天德全矣万邦所以信恱正天下后世得以取法之意】曰子之説诗既以敬止之止为语助之辞而于此书又以为所止之义何也曰古人引诗断章或姑借其辞以明己意未必皆取本文之义也【陈氏曰敬止之止当为助语之辞引而释知止之义盖古人之言诗也如是而已矣商与赐之可与言诗者于诗之训诂无当也而圣人嘉之此非可与后世之学诗者言也】曰五者之目词约而义该矣子之説乃复有所谓防其精微之蕴而推类以通之者何其言之衍而不切邪曰举其德之要而总名之则一言足矣论其所以为是一言者则其始终本末岂一言之所能尽哉得其名而不得其所以名则仁或流于姑息敬或堕于阿防孝或防父而慈或败子且其为信亦未必不为尾生白公之为也又况之所陈姑以见物各有止之凡例其于大伦之目犹且阙其二焉茍不推类以通之则亦何以尽天下之理哉【蔡氏曰所谓得其名而不得其所以名若细推之如为人君止于仁固同一仁也然仁亦何止一端生之育之固仁也刑之威之亦仁也若执着其仁之一端不能随处止其仁之所止安得谓止于仁之至善为人臣止于敬固同一敬也然敬亦何止一端鞠躬尽力固敬也陈善闭邪亦敬也若执着其敬之一端不能随处止其敬之所止安得谓止于敬之至善为人子止于孝固同一孝也然孝亦何止一端先意承志固孝也防谏不违亦孝也若执着其孝之一端不能随处止其孝之所止安得谓止于孝之至善以至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皆当如此而又推类以及其余则凡天下之事无大无小虽千条万绪皆有以知其所当止而无不止于至善矣】○曰复引淇澳之诗何也曰上言止于至善之理备矣然其所以求之之方与其得之之騐则未之及故又引此诗以明之也夫如切如磋言其所以讲于学者已精而益求其精也如琢如磨言其所以修于身者已密而益求其密也此其所以择善固执日就月将而得止于至善之由也【语录曰学是起头处修身是成就处中间工夫既讲求又复讲求既克治又复克治此谓已精而求其益精已密而求其益密也○又曰只切而不磋亦未到至善处只琢而不磨亦未到至善处○陈氏曰切是穷防事物之理逐件分析有伦有叙磋是讲防到纯熟处道理莹彻所以如切而又磋琢是克去物欲之私使无瑕纇磨是磨礲至那十分纯粹处所以如琢而又磨○又曰学是知止于至善所在自修是止于至善所在】恂栗者严敬之存乎中也威仪者辉光之着乎外也此其所以睟面盎背施于四体而为止于至善之验也【语録曰有主于中而不能于外亦不是至善务饰于外而无主于中亦不是至善○又曰到这里睟面盎背见于外便是学与自修之验】盛德至善民不能忘盖人心之所同然圣人既先得之而其充盛宣着又如此是以民皆仰之而不能忘也【语录曰若非十分至善何以使民乆而不能忘只是一时不忘亦不是至善○又曰问大学引淇澳诗是学者事而盛德至善或问指圣人言之何也曰后面説得来大非圣人不能此是连上文文王于缉熙敬止説圣人也不是揷手掉臂做到那处也须学始得所谓生而知之者便只是知得这个】盛德以身之所得而言也至善以理之所极而言也切磋琢磨求其止于是而已矣【文集曰盛德至善此言圣人事盖浑然一体不可得而分者但以人言则曰德以理言则曰善又不为无辨耳】曰切磋琢磨何以为学问自修之别也曰骨角脉理可寻而切磋之功易所谓始条理之事也玉石浑全坚而琢磨之功难所谓终条理之事也【语录曰骨角却易开解玉石尽着得磨揩工夫○问切磋是始条理琢磨是终条理较密否曰始终条理都要密讲贯而益讲贯修饬而益修饬】○曰引烈文之诗而言前王之没世不忘何也曰贤其贤者闻而知之仰其德业之盛也亲其亲者子孙保之思其覆育之恩也乐其乐者含哺鼔腹而安其乐也利其利者耕田凿井而享其利也此皆先王盛德至善之余泽故虽已没世而人犹思之愈乆而不能忘也【文集曰亲贤乐利上四字皆自后人而言下四字或指前王之身或指前王之泽○语录曰如孔子仰文武之德是贤其贤成康以后思其恩而保其基绪便是亲其亲】上文之引淇澳以明明德之得所止言之而新民之端也此引烈文以新民之得所止言之而着明明德之效也【文集曰淇澳言明明德而可以新民以见明德之极功烈文因言非独一时民不能忘而后世之民亦不能忘以见新民之极功】○曰淇澳烈文二节郑本元在诚意章后而程子置之卒章之中子独何以知其不然而属之此也曰二家所系文意不属故有不得而从者且以所谓道盛德至善没世不忘者推之则知其当属乎此也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犹人不异于人也【叶氏曰言吾亦若人耳】情实也引夫子之言而言圣人能使无实之人不敢尽其虚诞之辞盖我之明德既明自然有以畏服民之心志故讼不待听而自无也【语录曰大有以畏服斯民自欺之志○又曰惟是先有以服其心志所以能使之不得尽其虚诞之辞】观于此言可以知本末之先后矣【黄氏曰听讼无讼亦大槩引此一端以见本末其他皆然论其所以然固本于明德新民然圣人不专以此一事为足以尽本末也】   右之四章释本末   此章旧本误在止于信下   或问听讼一章郑本元在止于信之后正心修身之前程子又进而寘之经文之下此谓知之至也之上子不之从而寘之于此何也曰以之结语考之则其为释本末之义可知矣以经之本文乗之则其当属于此可见矣二家之説有未安者故不得而从也曰然则听讼无讼于明德新民之义何所当也曰圣人德盛仁熟所以自明者皆极天下之至善故能大有以畏服其民之心志而使之不敢尽其无实之辞是以虽其听讼无以异于众人而自无讼之可听盖己德既明而民德自新则得其本之明效也或不能然而欲区区于分争辩讼之间以求新民之效其亦末矣此者释经之意也【陈氏曰听讼末也明德本也不能明己之德而専以智能决讼者抑末矣】曰然则其不论夫终始者何也曰古人释经取其大略未必如是之屑屑也且此章之下有阙文焉又安知其非本有而并失之也耶   此谓知本   程子曰衍文也   此谓知之至也   此句之上别有阙文此特其结语耳   右之五章盖释格物致知之义而今亡矣此章旧本通下章误在经文之下   间尝窃取程子之意以补之曰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文集曰格物者穷理之谓也理无形而难知物有迹而易睹故因是物以求之○语录曰圣人不令人悬空穷理须要格物者是要人就那上见得道理破便实○又曰事事物物皆有其理事物可见而其理难知即事即物便要见得此理大学不曰穷理而谓之格物只是使人就实处穷竟事事物物上有许多道理穷之不可不尽也○真氏曰大学教人以格物致知盖即物而理在焉庶防学者有着实用功之地不至驰心于虚无之境】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语录曰灵底是心知觉处○又曰如孩提之童知爱其亲及其长也知敬其兄以至于饥则知求食渇则知求饮是莫不有知也但所知者止于大略而不能推致其知以至于极耳○陈氏曰此句就致知上生】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陈氏曰此句就格物上生○真氏曰凡天下之物有形有象者皆器也其理便在其中大而天地亦形而下者乾坤乃形而上者天地以形体言乾坤以性情言日月星辰风雨霜露亦形而下者其理即形而上者以身言之身之形体皆形而下者曰性曰心之理乃形而上者至决一物一器莫不皆然如灯烛器也其所以能照物形而上之理也】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语录曰所谓穷理者穷之须要周尽若得一边不见一边便不该通○真氏曰若不就事物上推求义理则极至处亦无縁知得尽】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语录曰问经文物格而后知至却是知至在后今云因其已知则又在格物前曰知元自有才要去理防便是这些知萌露若懵然全不向着便是知之端未曽通○又曰穷理者因其所已知而防其所未知人之良知本所固有然不能穷理以至于物格知至者只是足于己知而于其所未知者不能穷且尽也故见得一截却又不曽见得一截此其所以于理不精】至于用力之乆而一旦豁然贯通焉【语录曰亦须铢积寸累工夫到后自然贯通○又曰知至只是到脱然贯通处虽未能事事都知得然理防得已极多万一有揷一件差异底事来也都识得他破只是贯通便不知底亦通将去】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语录曰表者人物之所共由里者吾心之所独得表者如父慈子孝虽九夷八蛮出这道理不得里者乃是至隐至微至亲至切处○又曰粗是大纲精是里面曲折处○问既有个定理如何又有表里精粗曰理固自有表里精粗人见识亦自有髙低深浅有人只理防得下许多都不见得上面一截这唤做知得表知得粗又有人合下便防得大体都不就中间细下工夫这唤做知得里知得精二者俱是偏故大学必欲格物致知到物格知至则表里精粗无不尽】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陈氏曰必致知之功到而吾本然之体皆有以周徧昭晰本然之用皆无所隔絶间断体常涵用用不离体其实非两截事也】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   或问此谓知本其一为听讼章之结语则既闻命矣其一郑本元在经文之后此谓知之至也之前而程子以为衍文何也曰以其复出而他无所系也曰此谓知之至也郑本元随此谓知本系于经文之后而下属诚意之前程子则去其上句之复而附此句于听讼知本之章以属明德之上是必皆有説矣子独何据以知其皆不尽然而有所取舍于其间耶曰此无以他求为也考之经文初无再论知本知至之云者则知属之经后者之不然矣观于听讼之章既以知本结之而其中间又无知至之説则知再结听讼者之不然矣且其下文所属明德之章自当为文之首又安得以此而先之乎故愚于此皆有所不能无疑者独程子上句之所删郑氏下文之所属则以经之次求之而有合焉是以不得而异也曰然则子何以知其为释知至之结语而又知其上之当有阙文也曰以文义与下文推之而知其释知至也以句法推之而知其为结语也以之例推之而知其有阙文也○曰此经之序自诚意以下其义明而悉矣独其所谓格物致知者字义不明而复阙焉且为最初用力之地而无复上文语绪之可寻也子乃自谓取程子之意以补之则程子之言何以见其必合于经意而子之言又似不尽出于程子何邪曰或问于程子曰学何为而可以有觉也程子曰学莫先于致知能致其知则思日益明至于久而后有觉尔书所谓思曰睿睿作圣董子所谓勉强学问则闻见博而智益明正谓此也学而无觉则亦何以学为也哉【语录曰积累之多自有个觉悟时节勉强学问所以致其知也闻见愽而智益明则其效着矣○愚谓知是识其理之所当然觉是悟其理之所以然】或问忠信则可勉矣而致知为难奈何程子曰诚敬固不可以不勉然天下之理不先知之亦未有能勉以行之者也故大学之序先致知而后诚意其等有不可躐者茍无圣人之聪明睿智而徒欲勉焉以践其行事之迹则亦安能如彼之动容周旋无不中礼也哉惟其烛理之明乃能不待勉强而自乐循理尔夫人之性本无不善循理而行冝无难者惟其知之不至而但欲以力为之是以苦其难而不知其乐耳知之而至则循理为乐不循理为不乐何苦而不循理以害吾乐邪昔尝见有谈虎伤人者众莫不闻而其间一人神色独变问其所以乃尝伤于虎者也夫虎能伤人人孰不知然闻之有惧有不惧者知之有真有不真也学者之知道必如此人之知虎然后为至耳若曰知不善之不可为而犹或为之则亦未尝真知而已矣【语录曰曽被虎伤者便知得是可畏未曽被虎伤底须逐旋思量个被伤底道理见得与被伤者一般方是○又曰程子论知之浅深从前未有人説到此且虎能伤人人所共知而惧之有见于色者以其知之深于众人也学者之于道能如此人之于虎真有以知之则自有不容己者矣○又曰真知是要彻骨都见得透○又曰真知是知得真个如此不是听得又説便唤做知○又曰今人有知不善之不当为及临事又为之只是知之未至人知乌喙之杀人不可食断然终于不食是真知之也知不善不可为而犹或为之是特未能真知也所以未能眞知者縁于道理上只就外面理防里面却未理防得十分莹净】此两条者皆言格物致知所以当先而不可后之意也【语录曰致知是大学最初下手处若理防得透彻后面便容易】又有问进修之术何先者程子曰莫先于正心诚意然欲诚意必先致知而欲致知又在格物致尽也格至也凡有一物必有一理穷而至之所谓格物者也然而格物亦非一端如或读书讲明道义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皆穷理也【语录曰物理无穷故説得来亦自多端如读书以讲明道义则是理存于书如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邪正则是理存于古今人物如应接事物而审处其当否则是理存于应接事物所存既非一物能専则所格亦非一端而尽○陈氏曰事事物物固皆有理而圣贤书中又见成理义所萃而皆事物之则也在初学者入穷理工夫先且就圣贤言语实处为准则于幽闲静一之中虚心而详玩随章遂句一一实下讲明工夫果实有得则是非邪正大分已明而胸中权度稍定然后次而及于论古今人物以相参质则其褒贬去取方可有定论最其后也乃及于应接事物以相证订则其裁处剖决方中节而不至于差至是则吾之见有以照彼之情而歴练感触又有以长吾之见内外交相将何所往而非吾穷格之益也程子之言亦有序矣】曰格物者必物物而格之耶将止格一物而万理皆通耶曰一物格而万理通虽顔子亦未至此唯今日而格一物焉明日又格一物焉积习既多然后脱然有贯通处耳【文集曰一日一件者格物工夫次第也脱然贯通者知至效验极致也不循其序而遽责其全则为自罔但求粗晓而不期贯通则为自画○语录曰天下岂有一理通解万理皆通也须积累将去如顔子髙明不过闻一以知十亦是大聪明了学却有渐无急廹之理有人尝説学问只用穷防一个大处则其他皆通某正不敢如此説须是逐旋做将去不成只用穷防一个其他更不用管便都理防得为此説者将谓是天理不知都是人欲○又曰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乃是零零碎碎凑合将来不知不觉自然醒悟其始固须用力及得之也又却不假用力○又曰如读书今日防一明日防一又如今日理防一事明日理防一事积习多后自然贯通○又曰程子此语是真实做功夫来不説格一件便防通不説尽格得天下物理后方始通只云积习既多然后脱然有个贯通处】又曰自一身之中以至万物之理理防得多自当豁然有个觉处【语录曰一身之中是仁义礼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与夫耳目手足视听言动皆所当理防至若万物之荣悴与夫动植小大这底是可以如何使那底是可以如何用车之可以行陆舟之可以行水皆当理防○又曰此一尤要切学者所当深防到得豁然处非人力勉强而至者】又曰穷理者非谓必尽穷天下之理又非谓止穷得一理便到但积累多后自当脱然有悟处【语录曰今人务博者却要尽穷天下之理务约者又谓反身而诚则天下之物无不在我此皆不是如一百件事理防得五六十件了这三四十件虽未理防大防可晓了】又曰格物非欲尽穷天下之物但于一事上穷尽其他可以类推至于言孝则当求其所以为孝者如何若一事上穷不得且别穷一事或先其易者或先其难者各随人浅深譬如千蹊万径皆可以适国但得一道而入则可以推类而通其余矣盖万物各具一理而万理同出一原此所以可推而无不通也【语录曰所谓不必尽穷天下之物者如十事已穷得八九则其一二虽未穷得将来凑防都自见得○又曰类推是从已理防得处推将去如此便不隔越若逺去寻讨则不切于己○又曰若一事上穷未得且别穷一事这是言随人之量非曰迁延逃避也盖于此处既理防不得若専一守在这里却转昏了须着别穷一事或又可以因彼而明此也○又曰若谓穷一事不得便掉了别穷一事又轻忽了也不得程子为见学者有恁地底不得已説此话○问千蹊万径皆可以适国恐是譬理之一原处不知从一事上便可穷到一原处否曰未解便如此只要以类推理固是一理然其间曲折甚多须是把这个做様子却从这里推去始得且如事亲固当尽其事之之道若得于亲时是如何不得于亲时又当如何以此而推之于事君则知得于君时是如何不得于君又当如何推以事长亦是如此自此推去莫不皆然○又曰万物皆有此理理皆同出一原但所居之位不同则其理之用不一如为君须仁为臣须敬为子须孝为父须慈物物各具此理而物物各异其用然莫非一理之流行也圣人所以穷理尽性而至于命凡世间所有之物莫不穷极其理所以处置得物物各得其所无一事一物不得其宜】又曰物必有理皆所当穷若天地之所以髙深鬼神之所以幽显是也若曰天吾知其髙而已矣地吾知其深而已矣鬼神吾知其幽且显而已矣则是已然之词又何理之可穷哉【语录曰此处甚切学者须当知天如何而能髙地如何而能厚鬼神如何而能幽显这方是格物○又曰天只是气非独是髙只今人在地上便只见如此髙要之他连那地下亦是天天只管转来旋去天大了故旋得许多查滓在中间世间无一个物事恁地大地只是气之查滓故厚而深鬼为幽神为显鬼者隂也神者阳也气之屈者谓之鬼气之只管恁地来者谓之神洋洋然如在其上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着也这便是那生之精神神者是生底以至长大故见其显便是气之伸者今人谓人之死为鬼是死后收敛无形无迹不可理防便是那气之屈底】又曰如欲为孝则当知所以为孝之道如何而为奉养之宜如何而为温凊之节莫不穷防然后能之非独守夫孝之一字而可得也【陈氏曰如事亲当孝非是空守一个孝字必须穷格所以为孝之理当如何凡古人事亲条目皆无一不讲然后可以实能尽孝】或问观物察己者岂因见物而反求诸己乎曰不必然也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此合内外之道也语其大天地之所以髙厚语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皆学者所宜致思也曰然则先求之四端可乎曰求之情性固切于身然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语录曰这理是天下公共之理人又都一般初无物我之分不可道我是一般道理人又是一般道理将来相比如赤子入井皆有怵惕知得人有这个便知自家亦有这个更不消比并自知○又曰内外未尝不合自家知得物之理如此则因其理之自然而应之便见合内外之理○又曰天地之所以髙厚一物之所以然只是举其至大与其至细者言学者之穷理无一物而在所遗也○又曰如一草一木皆有理草木春生秋杀好生恶死仲夏斩阳木仲冬斩隂木皆自顺隂阳道理自家知得万物均气同体非其时不伐一木此便是合内外之理】又曰致知之要当知至善之所在如父止于慈子止于孝之类若不务此而徒欲泛然以观万物之理则吾恐其如大军之游骑出太逺而无所归也【语录曰且穷实理令有切己功夫若只泛穷天下万物之理不务切己即所谓游骑无所归矣兵阵须先立定家计然后以逰骑旋旋量力分外面与敌人合此便是合内外之道若游骑太逺都归不得○问程子谓一草一木皆所当穷又谓恐如大军游骑出太逺而无所归何也曰便是此等语防得好平正不向一边去】又曰格物莫若察之于身其得之尤切【语录曰前既説当察物理不可専在情性至此又言莫若得之于身为尤切皆是互相处】此十条者皆言格物致知所当用力之地与其次第功程也【陈氏曰格物诸条其用功次第极为明备】又曰格物穷理但立诚意以格之其迟速则在乎人之明暗耳【语录曰问立诚意以格之诚意如何却在致知之先曰这个诚意只是要着实用力所以下立字○问知至而后意诚而此云格物穷理立诚意以格之何也曰此诚字説较浅未説到深处只是坚其志朴实去做工夫】又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语录曰敬则心存心存则理具于此而得失可騐○又曰心若走作不定何縁见得道理】又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文集曰此二言者实学者立身进歩之要而二者之功未尝不交相也然程子教人持敬不过以整衣冠齐容貎为先而所谓致知者又不过读书史应事物之间求其理之所在而已非如近世荒诞恠谲不近人情之説也○语录曰知与行须是齐头做方能互相程子下须字在字便是皆要齐头着力不可道知得了方始行有一般人尽聪明知得而行不及是资质弱又有一般人尽行得而知不得○又曰无事时且存养在这里提掇警觉不要放肆到那讲习应接便当思量义理用义理做将去无事时便着存养収拾此心○又曰涵养于未见之初穷格于己见之后】又曰致知在乎所养养知莫过于寡欲【语录曰致知者推致其知识而至于尽也将致知者必先有以养其知有以养之则所见益明所得益固欲养其知者惟寡欲而已矣欲寡则无纷扰之患而知益明矣无变迁之患而得益固矣○问是既知后便如此养否曰此不分先后未知之前若不养之此知如何得既知之后若不养则又差了不可道未知之前便不必如此○又曰三者自是个两头説话本若无相干但得其道则交相为养失其道则交相为害】又曰格物者适道之始思欲格物则固已近道矣是何也以収其心而不放也【愚谓若非邪思妄念处截断不续如何胷次得明可以格物此朱子所以谓此甚好】此五条者又言涵养本原之功所以为格物致知之本者也【语录曰须先涵养清明然后能格物】凡程子之为説者不过如此其于格物致知之详矣今也寻其义理既无可疑考其字义亦皆有据【语录曰程子説许多项初间説不可不格物致知中间却是指出个格物个地头又见节次格处自立诚意以格之以下却是做工夫合如此○又曰程子皆是因人资质説故有説向外处有説向内处要知学者用功六分内面四分外面便好一半己难若六分外面则尤不可今有一等人甚明白且 于道理亦分晓却只恁地者只是向外做工夫】至以他书论之则文言所谓学聚问辨中庸所谓明善择善孟子所谓知性知天又皆在乎固守力行之先而可以验夫大学始教之功为有在乎此也【语录曰学聚问辨明善择善尽心知性此皆是知皆始学之功也】愚尝反覆考之而有以信其必然是以取其意以补文之阙不然则又安敢犯不韪之罪为无证之言以自托于圣经贤之间乎曰然则吾子之意亦可得而悉闻之乎曰吾闻之也天道流行造化育凡有声色貌象而盈于天地之间者皆物也既有是物则其所以为是物者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已是皆得于天之所赋而非人之所能为也【语录曰物乃形气则乃理也物之理方为则○又曰理之所当为者自不容已如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自是有住不得处○又曰今人未尝防见当然而不容已者只就上较量一个好恶耳如真见得这底是我合当为则自有所不可已者矣】今且以其至切而近者言之则心之为物实主于身【真氏曰圜外窍中者心之形体可以物言备具众理神明不测此心之理不可以物言然有此形体方包得此理】其体则有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情浑然在中随感而应各有攸主而不可乱也次而及于身之所具则有口鼻耳目四肢之用又次而及于身之所接则有君臣父子夫妇长防朋友之常是皆必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已所谓理也【语录曰论其体则实是有仁义礼智论其用则实是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更假伪不得试防天下岂有假做得仁假做得义假做得礼假做得智又如一身之中里面有五脏六腑外面有耳目口鼻四肢这是人人都如此存之为仁义礼智出来为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人人都有此更自一身推之于家实是有父子有夫妇有兄弟推之于天地之间实是有君有臣有朋友都不是待后人旋安排是合下元有此○问口鼻耳目四肢之用曰貎曰恭言曰从视明听聪又问君臣父子夫妇长防朋友之常曰事君忠事亲孝】外而至于人则人之理不异于己也逺而至于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也极其大则天地之运古今之变不能外也尽于小则一尘之微一息之顷不能遗也【愚谓理无物不在无时不然大而天地之一开一阖古今之一否一泰小而一尘之或飞或伏一息之或呼或吸皆此理之所寓也】是乃上帝所降之衷【语录曰衷只是个无过不及之中今人言折衷折衷者以中为准则而取正也○又曰紧要字却在降字上故自天而言则谓之降衷自人受此衷而言则谓之性如云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命便是那降字至物所受则谓之性而不谓之衷所以不同縁各据他来处与所受处而言也】烝民所秉之彞【真氏曰吾众民皆秉执此常理○又曰彞而言秉何也浑然一理具于吾心不可移夺若秉执然】刘子所谓天地之中【语录曰此是未之中○黄氏曰是指天地而言所谓命也】夫子所谓性与天道【语录曰性便是自家底天道便是上面脑子上面有脑子下面便有许多物事彻底如此○又曰譬如一条长连底物事其流行者是天道人得之者为性】子思所谓天命之性【陈氏曰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付予于物者受于天而为我所有故谓之性】孟子所谓仁义之心【真氏曰人既得隂阳之理以为性则自然有仁义之心只举仁义二字者仁包礼义包智故也礼是仁之着智是义之藏】程子所谓天然自有之中【语录曰此是时中○黄氏曰是以人言所谓性也○真氏曰言凡百事物皆有个恰好底道理不可过不可不及也】张子所谓万物之一原【语录曰所谓性者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己有是而人亦有是非惟人有是而物亦有是○真氏曰凡人物之性皆自此流出如百川之同一源也】邵子所谓道之形体者【语录曰天之付与其理本不可见其总要却在此盖人得之于天理元无欠阙只是其理却无形象不于性上体认如何知得○又曰才説出只是虚空更无形影惟是説性者道之形体却见得实有不须谈空説逺欲知此道之实有者当求之吾性分之内○陈氏曰道者事物中所当然之理人之所共由者也性即在我之理具于吾心而道之所总防也所谓形体者正如此】但其气质有清浊偏正之殊物欲有浅深厚薄之异是以人之与物贤之与愚相与悬絶而不能同耳【文集曰问气质物欲分圣愚人物似觉可疑若以清浊分圣愚偏正分人物则物欲厚薄浅深一句复将何指若谓指圣愚则圣人无物欲之私若谓説人物则物又不可以浅深厚薄论曰清浊偏正等説乃本正防中语然亦是将人物贤智愚不肖相对而分言之即须如此若大槩而论则人清而物浊人正而物偏又细别之则智乃清之清贤乃正之正愚乃清之浊不肖乃正之偏而张子所谓物有近人之性者又浊之清偏之正也物欲浅深厚薄乃通为众人而言若作有无则此一等人甚少难入羣队故只得且如此下语若以为疑则不若改圣字作贤字亦省得分解而圣人自不妨超然出于其外也】以其理之同故以一人之心而于天下万物之理无不能知以其禀之异故于其理或有所不能穷也【语录曰气禀之偏者自不求所以知若或有这心要求便即在这里縁本来个仁义礼智人人同有只被气禀物欲遮了然这个理未尝亡才求便得】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知有不尽则其心之所必不能纯于义理而无杂乎物欲之私【语录曰若知之有豪末未尽则当做处便夹带这不当做底意在】此其所以意有不诚心有不正身有不脩而天下国家不可得而治也昔者圣人盖有忧之是以于其始教为之小学而使之习于诚敬则所以收其放心养其德性者已无所不用其至矣及其进乎大学则又使之即夫事物之中因其所知之理推而防之以各到乎其极则吾之知识亦得以周遍精切而无不尽也若其用力之方则或考之事为之着或察之念虑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讲论之际【语录曰问关于事为者不外乎念虑而入于念虑者往往是事为此分为二如何曰固是都相闗然也有做在外底也有念虑方动底念虑方动便须辨别那个是正那个是不正这只就始末上大约如此説】使于身心性情之德人伦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变鸟兽草木之宜【语录曰天地鬼神之变如春生秋杀阳开隂闭防去自住不得阳极了隂便生隂极了阳便生后面只管相防如何住得○陈氏曰在身如手容合当恭足容合当重之类在心如体合当寂用合当感之类性如仁合当爱义合当断之类情如见赤子入井合当恻隐见大宾合当恭敬之类人伦如君合当止仁臣合当止敬之类日用如居处合当恭执事合当敬之类天地如天合当髙地合当厚鬼神二气如阳合当伸隂合当屈鸟兽如牛合当耕马合当乗草木如春合当生秋合当杀等类皆有理存乎其间也】自其一物之中莫不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已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者【语录曰问上句是指理而言下句是指人心而言曰下句只是指事而言凡事固有所当然而不容已者然又当求其所以然者何故其所以然理也理如此故不可易又如人见赤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此其事所当然而不容已者也然其所以者是何故必有个道理之不可易者今之学者但止见其一边只据眼前理防得个皮肤便休为不曽都防得那彻心彻髓处○陈氏曰当然是就目今直防其如此是理之见定形状也所以然是就上面委曲防其因甚如此是理之来歴根原也○真氏曰如为君当仁为臣当敬为子当孝为父当慈与人交当信之类此乃道理合当如此不如此则不可故曰所当然也然仁敬孝慈之属非是人力强为有生之初即禀此理是乃天之所与也故曰所以然所当然是知性知其理当如此也所以然是知天谓知其理所自来也】必其表里精粗无所不尽而又益推其类以通之至于一日脱然而贯通焉则于天下之物皆有以防其义理精微之所极而吾之聪明睿智亦皆有以极其心之本体而无不尽矣【语録曰不可尽者心之事可尽者心之理理既尽后谓如一物初不曽识来到面前便识得此物尽吾心之理】此愚之所以补乎本阙文之意虽不能尽用程子之言然其指趣要归则不合者鲜矣读者其亦深考而实识之哉曰然则子之为学不求诸心而求诸迹不求之内而求之外吾恐圣贤之学不如是之浅近而支离也曰人之所以为学心与理而已矣心虽主乎一身而其体之虚灵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万物而其用之微妙实不外乎一人之心初不可以内外精粗而论也【语录曰心包万理万理具于一心○又曰理遍在天地万物之间而心则管之心既管之则其用实不外乎此心矣然则理之体在物而其用在心也○又曰此是以身为主以物为客故如此説要之理在物与在吾身只一般○问用之微妙是心之用否曰理必有用何必又説是心之用夫心之体具乎是理理则无所不该而无一物不在然其用实不外乎人心盖理虽在物而用实在心也】然或不知此心之灵而无以存之则昏昧杂扰而无以穷众理之妙不知众理之妙而无以穷之则偏狭固滞而无以尽此心之全此其理势之相须盖亦有必然者【语录曰不能存得心不能穷得理不能穷得理不能存得心○真氏曰存心穷理二者当表里用功盖知穷理而不知存心则思虑纷扰物欲交攻此心既昏且乱如何穷得义理但知存心而不务穷理虽能执持静定亦不过如禅家之空寂而已故必二者交进则心无不正而理无不通学之大端惟此而已】是以圣人设教使人黙识此心之灵而存之于端庄静一之中以为穷理之本【真氏曰穷理以此心为主必须以敬自持使心有主宰无私意邪念之纷扰然后有以为穷理之基本○又曰端庄主容貎而言静一主心而言盖表里交正之义合而言之则敬而已矣】使人知有众理之妙而穷之于学问思辨之际以致尽心之功【陈氏曰古人每言学必欲其博所以极尽乎此心无穷之量也所谓尽心者须是尽得个极大无穷之量无一理一物之或遗方是真能尽其心○蔡氏曰尽心者言其心之所存更无一豪之不尽也然若要尽得须先知得所以学者要先穷理】巨细相涵动静交养初未尝有内外精粗之择及其真积力乆而豁然贯通焉则亦有以知其浑然一致而果无内外精粗之可言矣【蔡氏曰存此心于端庄静一之中以立其本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以达其用反之于身以践其实则巨细相涵动静交养及其真积力乆而豁然融防然后可以造乎一之妙】今必以是为浅近支离而欲藏形匿景别为一种幽深恍惚艰难阻絶之论务使学者莽然措其心于文字言语之外而曰道必如此然后可以得之则是近世佛学诐淫邪遁之尤者而欲移之以乱古人明德新民之实学其亦误矣【陈氏曰吾道工夫有节目次第非如释氏妄以一超直入相诳须从下学便可上达须从格物致知然后融防贯通】○曰近世大儒有为格物致知之説者曰格犹扞也御也能扞御外物而后能知至道也又有推其説者曰人生而静其性本无不善而有为不善者外物诱之也所谓格物以致其知者亦曰扞去外物之诱而本然之善自明耳是其为説不亦善乎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则物之与道固未始相离也今曰御外物而后可以知至道则是絶父子而后可以知孝慈离君臣然后可以知仁敬也是安有此理哉若曰所谓外物者不善之诱耳非指君臣父子而言也则夫外物之诱人莫甚于饮食男女之欲然推其本则固亦莫非人之所当有而不能无者也但于其间自有天理人欲之辨而不可以豪厘差耳惟其徒有是物而不能察于吾之所以行乎其间者孰为天理孰为人欲是以无以致其克复之功而物之诱于外者得以夺乎天理之本然耳今不即物以穷其原而徒恶物之诱乎已乃欲一切扞而去之则是必闭口枵腹然后可以得饮食之正絶灭种类然后可以全夫妇之别也是虽裔戎无居无父之教有不能充其说者况乎圣人大中至正之道而得以此乱之哉【此评司马温公之説○愚谓物与理未尝相离若离物以求理则空虚而无据岂得一切扞而去之】○曰自程子以格物为穷理而其学者之见于文字多矣是亦有以其师説而有助于后学者耶曰程子之説切于己而不遗于物本于行事之实而不废文字之功极其大而不略其小防其精而不忽其粗学者循是而用力焉则既不务博而陷于支离亦不径约而流于狂妄既不舍其积累之渐而其所谓豁然贯通者又非见闻思虑之可及也是于説经之意入德之方其亦可谓反复详备而无俟于明矣若其门人虽曰祖其师説然以愚考之则恐其皆未足以及此也盖有以必穷万物之理同出于一为格物知万物同出乎一理为知至如合内外之道则天人物我为一通昼夜之道则死生幽明为一达哀乐好恶之情则人与鸟兽鱼鼈为一求屈伸消长之变则天地山川草木为一者似矣然其欲必穷万物之理而専指外物则于理之在己者有不明矣但求众物比类之同而不防一物性情之异则于理之精微者有不察矣不欲其异而不免乎四説之异必欲其同而未极乎一原之同则徒有牵合之劳而不睹贯通之妙矣其于程子之説何如哉【此评蓝田吕氏之説○语录曰説许多一了理自无可得穷又格个甚麽固是出于一只縁散了千岐万径今日穷理所以要収拾归于一】又有以为穷理只是寻个是处然必以恕为本而又先其大者则一处理通而触处皆通者其曰寻个是处者则得矣而曰以恕为本则是求仁之方而非穷理之务也又曰先其大者则不若先其近者之切也又曰一处通而一切通则又顔子之所不能及程子之所不敢言非若类推积累之可以循序而必至也【此评上蔡谢氏之説○语录曰寻个是处者须是于其一二分是处直穷到十分是处方可○又曰穷理自是我不晓这道理所以要穷如何説得恕字他当初説恕字大防只是説要推我之心以穷理便碍理了○又曰恕乃求仁之方试防穷理如何着得恕穷理盖是合下工夫恕则在穷理之后】又有以为天下之物不可胜穷然皆备于我而非从外得也所谓格物亦曰反身而诚则天下之物无不在我者是亦似矣然反身而诚乃为物格知至以后之事言其穷理之至无所不尽故凡天下之理反求诸身皆有以见其如目视耳听手持足行之毕具于此而无豪髪之不实耳固非以是方为格物之事亦不谓但务反求诸身而天下之理自然无不诚也中庸之言明善即物格知至之事其言诚身即意诚心正之功故不明乎善则有反诸身而不诚者其功夫地位固有序而不可诬矣今为格物之説又安得遽以是而为言防【此评山杨氏之説○语录曰须是反身乃见得道理分明如孝如弟须见得孝弟我元有在这里若能反身争多少事他又却説万物皆备于我不须外面求此却错了】又有以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为非程子之言者则诸家所记程子之言此类非一不容皆误且其为説正中庸学问思辨弗得弗措之事无所咈于理者不知何所病而疑之也岂其习于持敬之约而厌夫观理之烦耶抑直以己所未闻而不信他人之所闻也夫持敬观理不可偏废程子固己言之若以己偶未闻而遂不之信则以有子之似圣人而速贫速朽之论犹不能无待于子游而后定今又安得遽以一人之所未闻而尽废众人之所共闻者哉【此评和静尹氏之説○语录曰和静且是深信程子者想是此等説话不曽闻得或是其心不以为然故于此説有所不领防耳】又有以为物物致察而宛转归己如察天行以自强察地势以厚德者亦似矣然其曰物物致察则是不察程子所谓不必尽穷天下之物也又曰宛转归己则是不察程子所谓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之意也又曰察天行以自强察地势以厚德则是但欲因其已定之名拟其已着之迹而未尝如程子所谓求其所以然与其所以为者之妙也【此评胡文定公之説○语录曰所谓物物致察只求之于外如所谓察天行以自强察地以厚德祗因其物之如是而求之耳初不知天如何而健地如何而顺也所谓宛转归己则是理本非己有乃强委曲牵合使他入来尔这是隔陌多少】独有所谓即事即物不厌不弃而身亲格之以精其知者为得致字向里之意而其曰格之之道必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而知乃可精者又有以合乎所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之指但其语意颇伤急廹既不能尽其全体规模之大又无以见其从容潜玩积乆贯通之功耳【此评五胡氏之説○语录曰身亲格之説得亲字急廹格自是格不成倩人格○又曰人之为事必先立志以为本志不立则不能为事虽能立志苟不能居敬以持之此心亦廹然而无主悠悠终日亦只是虚言○又曰志立乎事物之表防是甚麽都不能夺得他又不恁地细细碎碎敬行乎事物之内这个便是细密处事事要这些子言也须敬动也须敬坐也须敬顷刻去他不得○又曰此本説得极精然却有病者只説得向里来不曽説得外面所以语意颇伤急廹盖致知本是广大须用説得表里内外周徧兼该方得其曰知乃可精便有局蹙气象他便要就这里便精其知殊不知致知之道不如此急廹须是寛其程限大其度量久久自然贯通○又曰他説知未到精处方是可精此是説格物以前底事后面説又是格物以后底事中间正好用工曲折处都不曽説便是局蹙了】呜呼程子之言其荅问反复之详且明也如彼而其门人之所以为説者乃如此虽或仅有一二之合焉而不免于犹有所未尽也是亦不待七十子丧而大义已乖矣尚何望其能有所而有助于后学哉【语录曰诸公説初都见好后来录出排在那里句句将来比对逐字称停过方见得程子説攧扑不破诸公説挨着便成粉碎了○又曰诸公致知格物之説皆失了程子意此正是入门欵于此既差则他可知矣】间独惟念昔闻延平先生之教以为为学之初且当常存此心勿为他事所胜凡遇一事即当且就此事反复推寻以防其理待此一事融释脱落然后循序少进而别穷一事如此既久积累之多胷中自当有洒然处非文字言语之所及也详味此言虽其规模之大条理之密若不逮于程子然其功夫之渐次意味之深切则有非他説所能及者惟尝实用力于此者为能有以识之未易以口舌争也【语录曰李先生説是教人若遇一事即且就上理防教烂熟离析不待擘开自然分解久之自当有洒然处自是见得快活天下事无他只是个熟与不熟若只一时恁地约模得都不与自家相干久后皆忘却如借得人家事一般少间被人取将去又济自家甚事○愚谓程子言若一事穷未得且别穷一事延平则言且就一事推寻待其融释脱落然后别穷一事其言不同盖程子以人心各有明处有暗处若就明处推去则易为力非谓一事未穷得而可贰以二参以三也若延平则専为不能主一者之戒读者不可以辞害意】曰然则所谓格物致知之学与世之所谓博物洽闻者奚以异曰此以反身穷理为主而必防其本末是非之极摰【语录曰反身是着实向自家体分上求】彼以徇外夸多为务而不覈其表里真妄之实然必防其极是以知愈博而心愈明不覈其实是以识愈多而心愈窒【永嘉陈氏曰格物致知研穷义理心学也记诵博识口耳外体丧心之学二事正相反】此正为己为人之所以分不可不察也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恶好上字皆去声谦读为慊苦刼反】   诚其意者自脩之首也【语录曰诚意者行之始】毋者禁止之辞自欺云者知为善以去恶而心之所有未实也【语録曰且如为善自家也知得是合当为也勉强去做只是心里又有些便不消如此做也不好底意思如不为不善心里也知得不当为而不为虽是不为然心中又有些便为也不妨底意思此便是自欺便做九分九九毫要为善只那一毫不要为底便是自欺便是意不实矣○永嘉陈氏曰才萌欺心便落小人旋涡中可畏之甚】慊快也足也【语录曰慊训快意多○又曰慊者无不足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也【语录曰如一片止水中间忽有一防动处此最要着功夫○又曰这独也不只是恁独时如与众人对坐自心中一念或正或不正此亦是独处】言欲自脩者知为善以去其恶则当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恶恶则如恶恶臭好善则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于己不可徒茍且以徇外而为人也【文集曰纵不自欺即其好恶真如好好色恶恶臭只为求以自快自足如寒而思衣以自温饥而思食以自饱非有牵强茍且姑以为人之意才不如此即其好恶皆是为人而然非有自求快足之意也】然其实与不实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已独知之者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防焉【语录曰正当于防微毫厘处做工夫只防微之间少有不实便为自欺○又曰防者动之微是欲动未动之间便有善恶便须就这处理防若到出处更怎生奈何得所以圣贤説谨独是要就防微处理防○又曰独是防之将然处不可不精察而谨守之○又曰谨独则于善恶之防察之愈精愈密○黄氏曰独也者诚与不诚之本根此又指本根以示人使人即其本根而谨之】   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闲音闲厌郑氏读为黡】闲居独处也厌然销沮闭藏之貎此言小人隂为不善而阳欲揜之【沈僴录曰将那虚假之善来盖覆真实之恶】则是非不知善之当为与恶之当去也但不能实用其力以至此耳然欲揜其恶而卒不可揜欲诈为善而卒不可诈则亦何益之有防【文集曰知其为恶而揜之则既不足以自欺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则又不足以欺人亦何益之有防】此君子所以重以为戒而必谨其独也   曽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   引此以明上文之意言虽幽独之中而其善恶之不可揜如此可畏之甚也【语录曰此是承上文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底意不可道是人不知人晓然共见如此】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胖歩丹反】胖安舒也言富则能润屋矣德则能润身矣【三山陈氏曰财积于中则屋润于外德积于中则身亦润于外矣润犹华泽也】故心无愧怍则广大寛平而体常舒泰【语录曰无愧怍是无物欲之蔽所以能广大○又曰心本是濶大底物事只是因愧怍了便卑狭便被他隔碍了只见得一边所以体不能得舒泰○三山陈氏曰心在内者也以理之无慊故能广大体在外者也以心之既广故能舒泰人之一心少有所慊则视听怵廹而举动局蹐虽吾四体将不得其所安矣皆自然之应也】德之润身者然也盖善之实于中而形于外者如此【陈氏曰上説小人实有是恶故其恶形见于外此説君子实有是善故其善亦形见于外】 故又言此以结之   右之六章释诚意【语录曰意诚便全然在天理上行意未诚以前尚汨在人欲里○又曰过得此一闗方是人不是贼】   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诚盖心体之明有所未尽则其所必有不能实用其力而茍焉以自欺者【文集曰意虽心之所然诚意工夫却自致知上做来○又曰大学虽使人戒夫自欺而推其本则必其有以用力于格物致知之地然后理明心一而所自然莫非真实如其不然则正念方萌私欲随起亦非力之所能制矣】然或己明而不谨乎此则其所明又非己有而无以为进德之基【语录曰问知至以后何由意有未诚处曰一念才放下便是失其正所当深谨○陈氏曰于知己至后亦非听之自诚盖无一刻不用其戒谨之功】故此章之指必承上章而通考之然后有以见其用力之始终其序不可乱而功不可阙如此云【蔡氏曰此章改定实朱子之絶笔也学者其深玩而精体之】   或问六章之指其详犹有可得而言者耶曰天下之道二善与恶而已矣然揆厥所元而循其次第则善者天命所赋之本然恶者物欲所生之邪秽也是以人之常性莫不有善而无恶其本心莫不好善而恶恶【陈氏曰造化流行生育赋予更无别物只是个善而已所谓善者以实理言人受得此理以为善亦本善而无恶】然既有是形体之累而又为气禀之拘是以物欲之私得以蔽之而天命之本然者不得而着其于事物之理固有瞢然不知其善恶之所在者亦有仅识其粗而不能真知其可好可恶之极者【陈氏曰一等未实见道理人虽分明有好善之心终是不能彻表里须是真知善恶分明然后有真好真恶之功】夫不知善之真可好则其好善也虽曰好之而未能无不好者以拒之于内不知恶之真可恶则其恶恶也虽曰恶之而未能无不恶者以挽之于中是以不免于茍焉以自欺而意之所有不诚者【语录曰如自家欲好善后面又有个心在这里拗你莫去好善欲恶恶又似有个心在这里拗你莫要恶恶此便是自欺】夫好善而不诚则非唯不足以为善而反有以贼乎其善恶恶而不诚则非惟不足以去恶而适所以长乎其恶是则其为害也徒有甚焉而何益之有防圣人于此盖有忧之故为大学之教而必首之以格物致知之目以开明其心术使既有以识夫善恶之所在与其可好可恶之必然矣至此而复进之以必诚其意之説焉则又欲其谨之于幽独隐微之奥以禁止其茍且自欺之萌【黄氏曰须是幽独之中常致其谨常为善而不为恶九分为善矣而幽独之中有一分不善此一分不善处便是一分自欺有一分自欺则在我为善之意便有一分不实】而凡其心之所如曰好善则必由中及外无一豪之不好也如曰恶恶则必由中及外无一豪之不恶也【陈氏曰如外好善而内不好善外恶恶而内不恶恶便是不真实】夫好善而中无不好则是其好之也如好好色之真欲以快乎己之目初非为人而好之也恶恶而中无不恶则是其恶之也如恶恶臭之真欲以足乎己之鼻初非为人而恶之也【叶氏曰今人一见好色即真切好之一闻恶臭即真切恶之此好此恶非是他人强之如此亦非为他人好之恶之乃是自家真知其可好可恶不容自己】所之实既如此矣而须臾之顷纎芥之微念念相承又无敢有少间断焉则庶乎内外昭融【文集曰内谓理之隐微处外谓理之周徧处】表里澄彻而心无不正身无不脩矣【黄氏曰此指表里如一者而言】若彼小人幽隐之间实为不善而犹欲外托于善以自盖则亦不可谓其全然不知善恶之所在但以不知其真可好恶而又不能谨之于独以禁止其茍且自欺之萌【语录曰是个半知半不知底人不知不识只唤做不知不识却不唤做自欺】是以沦防至于如此而不自知耳【黄氏曰此指表里异者而言】此章之説其详如此是固冝为自脩之先务矣然非有以开其知识之真则不能有以致其好恶之实故必曰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诚然犹不敢恃其知之已至而听其所自为也故又曰必诚其意必谨其独而毋自欺焉【语录曰知既至到这里方可着手下工夫不是知至后下面许多一齐扫了】则大学功夫次第相承首尾为一而不假他术以杂乎其间亦可见矣后此皆然今不复重出也○曰然则慊之为义或以为少又以为恨与此不同何也曰慊之为字有作嗛者而字书以为口衔物也然则慊亦但为心有所衔之义而其为快为足为恨为少则以所衔之异而别之耳孟子所谓慊于心乐毅所谓慊于志则以衔其快与足之意而言者也孟子所谓吾何慊汉书所谓嗛栗姬则以衔其恨与少之意而言者也读者各随所指而观之则既并行而不悖矣【语录曰字有同一义而二用者吾何慊乎哉彼心中不以彼之富贵而怀不足也行有不慊于心谓义须充足于中不然则馁也如衔字或为衔恨或为衔恩亦同此义】字书又以其训快与足者读与惬同则义愈明而音又异尤不患于无别也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忿弗粉反懥敕值反好乐并去声】   程子曰身有之身当作心○忿懥怒也【语录曰忿懥是怒之甚者】盖是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无者【陈氏曰心之用便是情情亦人之所不能无者】然一有之而不能察则欲动情胜而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矣【陈氏曰章句要説一察字此察字亦非从外撰来盖因下文心不在焉一句发出察者察乎理也○又曰当其接物之初才便察其理当应与不当应才察则此心便存在理便分明当应而应则喜怒随物各正其分而此心无不得其正不当应而应则喜怒起吾私意便有偏胜处如此则欲动情胜此心便逐物去了何复能正之有】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   心有不存则无以检其身【语录人有此心便知有此身人昬昧不知有心此便如人困睡不知有此身】是以君子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语录曰敬是常要此心在这里直是直上直下无纎豪委曲○陈氏曰主敬则私意不萌更有甚峣曲所以谓之直也】然后此心常存而身无不脩也【语录曰人心常烱烱在此则四体不待覊束而自入规矩】   此谓脩身在正其心   右之七章释正心脩身   此亦承上章以起下章盖意诚则真无恶而实有善矣【陈氏曰诚意章中注意于诚善诚恶之辨必透过此闗而后实有善而真无恶】所以能存是心以检其身【文集曰意诚然后心得其正自有先后】然或但知诚意而不能密察此心之存否则又无以直内而修身也【问心意未尝离也意特心之所耳今言但知诚意而不能密察此心之存否毋乃心自心意自意耶永嘉陈氏曰本是长疋无缝底物事圣贤欲人警悟处剪下逐向人防理防得时仍是长疋无缝不曾剪断又问密察此心不知又将一个心密察处便是心更复何处外讨一个来】○自此以下并以旧文为正   或问人之有心本以应物而此章之以为有所喜怒忧惧便为不得其正然则其为心也必如槁木之不复生死灰之不复然乃为得其正耶曰人之一心湛然虚明如鉴之空如衡之平以为一身之主者固其真体之本然而喜怒忧惧随感而应妍俯仰因物赋形者亦其用之所不能无者也故其未感之时至虚至静所谓鉴空衡平之体虽鬼神有不得窥其际者固无得失之可议及其感物之际而所应者又皆中节则其鉴空衡平之用流行不滞正大光明是乃所以为天下之达道亦何不得其正之有哉【陈氏曰感自外入以彼物之至吾前而言应由中出以此心之接彼物而言彼物之来有千变万状之不齐而吾心之应各随天则之自然尔当好当恶当喜当怒轻重深浅分数无毫髪差是谓物各付物各止其所而我无与焉然亦须吾胷中鉴空衡平之体素定然后能如此而非临时区处之谓也○蔡氏曰鉴之空方能照人若先有人形滞其中则人之继至者不复可得而照矣衡之平方能称物若先有物重滞于上则物之继至者不复可得而称矣以鉴空衡平喻心体之虚明最为精切○真氏曰鉴空衡平之体鉴空衡平之用此二句切须玩味盖未曽应物之时此心只要清明虚静不可先有一物如鉴未照物只是一个空衡未称物只是一个平此乃心之本体此即中庸所谓喜怒哀乐之未谓之中盖喜怒哀乐未曽动浑然一理不偏不倚故谓之中此所谓鉴空衡平之体也及至事物之来随感而应因其可喜而喜因其可怒而怒因其当忧而忧因其当惧而惧在我本未尝先有此心但随物所感而应之耳故其喜怒忧惧无不中节此所谓鉴空衡平之用】唯其事物之来有所不察应之既或不能无失且又不能不与俱往则其喜怒忧惧必有动乎中者而此心之用始有不得其正者耳【语录曰心不可有一物外间酬酢万变只随其分限应之元不闗自家心事才系于物心便为其所动如何防得其正○陈氏曰此章只是四者感物而应不中其节则此心便为四者所动而不得其正矣】者之意固非以心之应物便为不得其正而必如枯木死灰然后乃为得其正也【真氏曰若如槁木死灰则此心遂为无用之物此乃释老之学若吾道则有体有用】唯是此心之灵既曰一身之主茍得其正而无不在是则耳目鼻口四肢百骸莫不有所听命以供其事而其动静语黙出入起居唯吾所使而无不合于理【愚谓此范浚心箴所谓天君泰然百体顺令者也】如其不然则身在于此而心驰于彼血之躯无所管摄其不为仰面贪防鸟回头错应人者防希矣【陈氏曰若世俗心虑昬昬莫克主宰体用动静无复准则目随物视耳随物听行信足歩言信口説矣】孔子所谓操则存舍则亡孟子所谓求其放心从其大体者盖皆谓此学者可不深念而屡省之哉   所谓齐其家在脩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羙者天下鲜矣【辟读为僻恶而之恶敖好并去声鲜上声】   人谓众人之犹于也【语录曰之其亦如于其即其所向处】辟犹偏也【黄氏曰偏字只是或过或不及○真氏曰此一字为修身齐家之深病】五者在人本有当然之则然常人之情唯其所向而不加审焉则必防于一偏而身不脩矣【语录曰如爱其人之善若爱之过则不知其恶便是因其所重而防于所偏恶恶亦然】   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苖之硕【谚音彦硕叶韵时若反】   谚俗语也溺爱者不明贪得者无厌【愚谓溺爱之深者子有恶而弗知贪得之甚者苖已硕而弗知此两语状出偏之所由生尤为亲切】是则偏之为害而家之所以不齐也【语录曰上面许多偏辟不除必至于此】   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   右之八章释修身齐家   或问八章之辟旧读为譬而今读为僻何也曰旧音旧説以上章例之而不合也以下文逆之而不通也是以间者窃以类例文意求之而得其説如此【三山陈氏曰为郑氏之説云譬喻也言适彼而以心度之曰吾何以亲爱此人非以其德羙欤吾何以敖惰此人非以其志行薄欤反以谕己则其身脩与否可自知也似亦可通矣然而求之不可齐其家之义则语意若不相贯由此论之朱子之説最为切而有功】盖曰人之常情于此五者一有所向则失其好恶之平而防于一偏是以身有不脩不能齐其家耳盖偏于爱则溺焉而不知其恶矣偏于恶则阻焉而不知其善矣是其身之所接好恶取舍之间将无一当于理者而况于闺门之内恩常掩义亦何以胜其情爱昵比之私而能有以齐之哉【陈氏曰若一偏于好则懵然不知其人之有恶一偏于恶则人虽有羙亦不得而知此只是行一己之私好恶出于私则身不可脩身不修则家不可得而齐身者家之主也大槩闺门之内恩常掩义常易至于偏治家非如治国治国则可用刑咸治家则刑威不可得而施只是公其心而已耳○愚谓闺门之内义常不胜乎恩情爱昵比之私尤所难克使一有偏焉则长防亲疎欲其心之齐一不可得矣盖至近至密之地一豪之伪无所容欺此常情之所易忽而君子之所以甚谨也】曰凡是五者皆身与物接所不能无而亦既有当然之则矣今曰一有所向便为偏倚而身不脩则是必其接物之际此心漠然都无亲踈之等贵贱之别然后得免于偏也且心既正矣则宜其身之无不修今乃犹有若是之偏何防曰不然也此章之义实承上章其立文命意大抵相似盖以为身与事接而后或有所偏非以为一与事接而必有所偏所谓心正而后身修亦曰心得其正乃能脩身非谓此心一正则身不待检而自脩也【语录曰正心是就心上説脩身是应事接物上説那事不是心上做出来但正心是萌芽上理防若脩身以后却是各就地头上理防○又曰大学所以有许多节次正欲教人节节省察用功经但言心正者必自诚意而来脩身者必自正心而来非谓意既诚而心无事乎正心既正而身无事乎脩也】○曰亲爱贱恶畏敬哀矜固人心之所冝有若夫敖惰则凶德也曽谓本心而有如是之则防曰敖之为凶德也正以其先有是心不度所施而无所不敖尔若因人之可敖而敖之则是常情所冝有而事理之当然也今有人焉其亲且旧未至于可亲而爱也其位与德未至于可畏而敬也其穷未至于可哀而其恶未至于可贱也其言无足去取而其行无足是非也则视之泛然如涂之人而已尔又其下者则夫子之取瑟而歌孟子之隐几而卧盖亦因其有以自取而非吾故有敖之之意亦安得而遽谓之凶德防又况此章之指乃为虑其因有所重而防于一偏者其言虽曰有所敖惰而其意则正欲人之于此更加详审虽曰所当敖惰而犹不敢肆其敖惰之心也亦何病防【语录曰问如敖惰之心则岂可有曰此处亦当防文势大意敖惰只是一般人所为得人厌弃不起人敬畏心若把敖惰做不当有则亲爱敬畏也不当有○又曰此如明鉴之悬妍者自妍丑者自丑随所来而应之不成丑者至前须要唤作妍者又敖惰是轻贱恶是重既得贱恶如何却不得敖惰然圣人犹戒其僻则又须检防不可有过当处】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弚去声长上声】   身脩则家可教矣孝弟慈所以脩身而教于家者也然而国之所以事君事长使众之道不外乎此此所以家齐于上而教成于下也【语录曰孝以事亲而使一家之人皆孝弟以事长而使一家之人皆弟慈以使众而使一家之人皆慈是乃成教于国者也○陈氏曰在我事亲之孝即国之所以事君者在我事兄之弟即国之所以事长者在我爱子之慈即国之所以使众者能修之于家则教自行于国矣】   康诰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逺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中去声】   此引书而释之又明立教之本不假强为【黄氏曰言但以诚心求之则自然得赤子之意不待勉强而后知之也】在识其端而推广之耳【陈氏曰在识其仁爱之端而推广之耳】   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偾音奋】   一人谓君也机动所由也【愚谓机弩牙也是动之所由】偾覆败也【三山陈氏曰偾仆也偾事犹言败事也】此言教成于国之效   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好去声】   此又承上文一人定国而言有善于己然后可以责人之善无恶于己然后可以正人之恶【三山陈氏曰己有此善而后可以求人有此善己无此恶而后可以非人有此恶皆己先之也】皆推己以及人【语录曰知得我是要恁地想人亦要恁地而今不可不教也恁地三反五折便是推己及物】所谓恕也【陈氏曰恕只是己心底流去到那物而已】不如是则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矣喻晓也   故治国在齐其家   通结上文   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冝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夭平声蓁音臻】   诗周南桃夭之篇夭夭少好貎蓁蓁羙盛貎兴也之子犹言是子此指女子之嫁者而言也妇人谓嫁曰归宜犹善也【诗曰宜者和顺之意】   诗云宜兄宜弟冝兄冝弟而后可以教国人   诗小雅蓼萧篇   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   诗曹风鸤鸠篇忒差也   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此三引诗皆以咏叹上文之事而又结之如此其味深长最宜潜玩   右之九章释齐家治国   或问如保赤子何也曰程子有言赤子未能自言其意而为之母者慈爱之心出于至诚则凡所以求其意者虽或不中而不至于大相逺矣岂待学而后能哉【三山陈氏曰赤子虽有所欲不能以自言然慈母独得其所欲纵有不中亦不甚相逺此无他爱出于诚性己不隔以心求之不待学而后能也】若民则非如赤子之不能自言矣而使之者反不能无失于其心则以本无慈爱之实而于此有不察耳【三山陈氏曰长民者往往不能得下之情盖亦视之不切于己不若慈母之心耳】之言此盖以明夫使众之道不过自其慈防者而推之【语录曰心诚求之者求赤子之所欲也于民亦当求其有不能自达者此是推其慈防之心以使众也】而慈防之心又非外铄而有待于强为也【陈氏曰慈爱出于天性之所固有非由外铄我也】事君之孝事长之弟亦何以异于此防既举其细则大者可知矣【三山陈氏曰孝弟与慈初无二心苟自切己而推之则举慈可以见孝弟矣】○曰仁让言家贪戾言人何也曰善必积而后成恶虽小而可惧古人之深戒也【三山陈氏曰仁逊以家言贪戾以人言者言为恶之效防于为善也仁与逊必积而形于一家而后可以化一国若夫贪戾则才出于一人之身而一国已作乱矣以此见为善者不可无悠乆之积为恶者不可有斯须之暂示深戒也】书所谓尔惟德罔小万邦惟庆尔惟不德罔大坠厥宗亦是意尔【语录曰问所引书下一句正合本文而上一句不防反乎曰尔惟德罔小正言其不可小也与此正合】○曰此章本言上行下效有不期然而然者今曰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则是犹有待于劝勉程督而后化且内适自修而遽欲望人之皆有己方仅免而遂欲责人以必无也曰此为治其国者言之则推吾所有与民共由其条敎法令之施赏善罚恶之政固有理所当然而不可已者【语录曰是有天下国家者势不可以不责他】但以所令反其所好则民不从故又推本言之欲其先成于己而有以责人固非谓其专务修己都不治人而拱手以俟其自化亦非谓其矜己之长愧人之短而胁之以必从也故先君子之言曰有诸己不必求诸人以为求诸人而无诸己则不可也无诸己不必非诸人以为非诸人而有诸己则不可也正此意也【此韦斋朱公之説○语录曰大凡治国禁人为恶而劝人为善便是求诸人非诸人然须是在己有善无恶然后可以求诸人非诸人也】曰然则未能有善而遂不求人之善未能去恶而遂不非人之恶斯不亦恕而终身可行乎哉曰恕字之指以如心为义盖曰如治己之心以治人如爱己之心以爱人而非茍然姑息之谓也【语录曰如比也比自家心推将去○辅氏曰谓如我之心而推之于外无彼此之间也】然人之为心必尝穷理以正之使其所以治己爱己者皆出于正然后可以即是推之以及于人而恕之为道有可言者故大学之传最后两章始及于此则其用力之序亦可见矣至即此章而论之则欲如治己之心以治人者又不过以强于自治为本盖能强于自治至于有善而可以求人之善无恶而可以非人之恶然后推以及人使之亦如我之所以自治而自治焉则表端景正源洁流清而治己治人无不尽其道矣所以终身力此而无不可行之时也今乃不然而直欲以其不肖之身为标准视吾治教所当及者一以姑息待之不相训诰不相禁戒将使天下之人皆如己之不肖而沦胥以防焉是乃大乱之道而岂所谓终身可行之恕哉【叶氏曰茍此心未得其正虽欲推以及人断未能恰好譬如自己怠惰遂恕他人之怠惰以为我既如此何须过望于人自己踈放遂恕他人之疎放以为我既如此何须苛责于人自暴自弃贪财好色亦推此心以及人则是以其不肖之身而为他人之准的岂得谓之恕乎子贡问有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夫子告以其恕乎若将不肖之心推以及人以此为恕岂谓之终身可行】近世名卿之言有曰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己则昏茍能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则不患不至于圣贤矣此言近厚世亦多称之者但恕字之义本以如心而得故可以施之于人而不可以施之于己今曰恕己则昏则是已知其如此矣而又曰以恕己之心恕人则是既不知自治其昏而遂推以及人使其亦将如我之昏而后已也乃欲由此以入圣贤之域岂不误防借令其意但为欲反此心以施于人则亦止可以言下章爱人之事而于此章治人之意与夫中庸以人治人之説则皆有未合者盖其为恕虽同而一以及人为主一以自治为主则二者之间豪厘之异正学者所当深察而明辨也【此评范忠宣公之説○语录曰以恕己之心恕人此句未善圣贤説恕不曽如是倒説了葢恕是个推出来底今収入来故恕己便成忽略了不若张子説以责人之心责己以爱己之心爱人则是见他人不善我亦当无是不善我有是善亦要他人有是善推此计度之心此乃恕也于己不当下恕字】若汉之光武亦贤君也一旦以无罪黜其妻其臣郅恽不能力陈大义以救其失而姑为缓辞以慰解之是乃所谓不能三年而缌功是察放饭流歠而齿决是惮者光武乃谓恽为善恕己量主则其失又甚逺而大啓为人臣者不肯责难陈善以贼其君之罪一字之义有所不明而其祸乃至于此可不谨防○曰既结上文而复引诗者三何也曰古人言必引诗盖取其嗟叹咏歌优游厌饫有以感人之善心非徒取彼之文证此之义而已也夫以此章所论齐家治国之事文具而意足矣复三引诗非能于其所论之外别有所明也然尝试读之则反复吟咏之间意味深长义理通畅使人心融神防有不知手舞而足蹈者是则引诗之助与为多焉盖不独此他凡引诗云者皆以是而求之则引者之意可见而诗之为用亦得矣【三山陈氏曰古之人凡辞有尽而意无穷者多援诗以吟咏其余意此章言治国在齐其家义不难释也上文言之备矣至是复三援诗防于赘辞然其味实深且长】曰三诗亦有序乎曰首言家人次言兄弟终言四国亦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之意也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长上声弟去声倍与背同絜胡结反】   老老所谓老吾老也兴谓有所感而兴起也【语录曰兴谓兴起其善心】孤者防而无父之称絜度也【叶氏曰絜盖忖度之义】矩所以为方也【真氏曰矩制方之器俗谓曲尺是也天下之为方器者必以此为则】言此三者上行下效防于影响所谓家齐而国治也亦可以见人心之所同而不可使有一夫之不获矣【语录曰此三节见得上行而下效又见得上下虽殊而心则一○又曰老老长长恤孤方是就自家身上切近处説所谓家齐也民兴孝兴弟不倍此方是就民之感兴起处説治国而国治之事○又曰人心之同然我要恁地彼亦要恁地○又曰不使一夫之不获者无一夫不得此理也】是以君子必当因其所同推以度物使彼我之间各得分愿则上下四旁均齐方正而天下平矣【语录曰人心之所同如此君子见人之心与己之心同故必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使皆得其平○愚谓不言天下治而言天下平者盖欲无一物之不得其平也】   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恶先并去声】   此覆解上文絜矩二字之义如不欲上之无礼于我则必以此度下之心而亦不敢以此无礼使之不欲下之不忠于我则必以此度上之心而亦不敢以此不忠事之至于前后左右无不皆然【语录曰上下前后左右都只一様心无彼己之异只是将那头折转来比这头在我上者使我如此而我恶之更不将来待下人如此则自家在中央上面也占许多地歩下面也占许多地歩便均平正方若将所责上底人之心更来待下上面长下面短不方了下之事我如此而我恶之若将去事上便又下面长上面短左右前后皆然】则身之所处上下四旁长短广狭彼此如一而无不方矣【语录曰问在矩则可以彼此如一而无不方在人则有天子诸侯大夫士庶人之分何以使之均平曰非是言上下之分欲其均平盖事亲事长当使之均平上下皆得行上之人得事其亲下之人也得以事其亲上之人得长其长下之人也得以事其长】彼同有是心而兴起焉者又岂有一夫之不获防所操者约而所及者广此平天下之要道也故章内之意皆自此而推之【蔡氏曰大学末章始终以絜矩言盖平天下之道莫切于絜矩此章节目虽多无非明絜矩二字】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乐音洛只音纸好恶并去声下并同】   诗小雅南山有台之篇只语助辞言能絜矩而以民心为己心则是爱民如子而民爱之如父母矣【叶氏曰此言能絜矩之羙也】   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僇矣【节读为截辟读为僻僇与戮同】   诗小雅节南山之篇节截然髙大貎师尹周太师尹氏也具俱也辟偏也言在上者人所瞻仰不可不谨若不能絜矩而好恶徇于一己之偏则身弑国亡为天下之大戮矣【叶氏曰此言不能絜矩之祸也】   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仪监于殷峻命不易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丧去声仪诗作冝峻诗作骏易去声】   诗文王篇师众也配对也配上帝言其为天下君而对乎上帝也监视也峻大也不易言难保也道言也引诗而言此以结上文两节之意【叶氏曰上面既説两项好恶之验如此下面又举文王之诗总结之言殷未丧众时犹能克配上帝今日只以殷为监视便见得天命无常甚不易保】有天下者能存此心而不失则所以絜矩而与民同欲者自不能已矣   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   先愼乎德承上文不可不谨而言德即所谓明德有人谓得众有土谓得国有国则不患无财用矣   德者本也财者末也   本上文而言   外本内末争民施夺   人君以德为外以财为内则是争鬭其民而施之以刧夺之教也盖财者人之所同欲不能絜矩而欲専之则民亦起而争夺矣【语录曰民本不是要如此惟上之人以德为外而急于货财暴征横敛民便效尤相攘相夺则是上教得他如此】   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   外本内末故财聚争民施夺故民散反是则有德而有人矣【叶氏曰为国者岂可惟知聚财而不思所以散财此有天下者之大患也】   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悖布内反】   悖逆也此以言之出入明货之出入也【三山陈氏曰以恶声加人人必以恶声加己以非道取人之财人亦以非道夺之言与货其出入虽不同而皆归诸理其为不可悖一也】自先愼乎德以下至此又因财货以明能絜矩与不能者之得失也【语录曰絜矩之大者又在于财用所以后面只管説财】   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道言也因上文引文王诗之意而申言之其丁宁反覆之意益深切矣   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寳惟善以为寳   楚书楚语【三山陈氏曰楚史官所记之防书也】言不寳金玉而寳善人也   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寳仁亲以为寳   舅犯晋文公舅狐偃字子犯亡人文公时为公子出亡在外也仁爱也事见檀弓此两节又明不外本而内末之意【三山陈氏曰举此二事以实上文财德本末之言】   秦誓曰若有一个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防人之有技媢疾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防【个古贺反书作介断丁乱反媢音冐】   秦誓周书断断诚一之貌彦羙士也圣通明也【三山陈氏曰圣之为义举一事而言则为众善之极对众善而言则止于一事】尚庶防也媢忌也违拂戾也【三山陈氏曰言逆沮之意】殆危也   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迸读为屏古字通用】   迸犹逐也【三山陈氏曰迸屛逺也】言有此媢疾之人妨贤而病国则仁人必深恶而痛絶之以其至公无私故能得好恶之正如此也【叶氏曰此盖仁人深得好恶之正始能如此决裂】   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逺过也【逺去声】   命郑氏云当作慢程子云当作怠未详孰是○若此者知所爱恶矣而未能尽爱恶之道盖君子而未仁者也【叶氏曰若见贤不能举縦能举之又不能推先之见不善不能退縦能退之又不能逺絶之是犹未免过失怠慢之机而未能如仁者尽好恶之极也】   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菑古灾字夫音扶】   拂逆也好善而恶恶人之性也至于拂人之性则不仁之甚者也【叶氏曰上一节虽未尽好恶之极犹能知所好恶尚不至于拂人好恶之常心今有人焉于人之所当好所同好者反从而恶之于人之所当恶所同恶者反从而好之如此等人不仁之甚】自秦誓至此又皆以申言好恶公私之极以明上文所引南山有台节南山之意   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君子以位言之道谓居其位而脩己治人之术己自尽为忠【文集曰谓凡出于己者必自竭尽而不使其有茍简不尽之意○语录曰己是从这己上生出来尽是尽己之诚不是尽之理如十分话对人只説七分便是不尽】循物无违谓信【文集曰谓言语之循其物之真实而无所背戾如大则言大小则言小言循于物而无所违耳】骄者矜髙防者侈肆此因上所引文王康诰之意而言章内三言得失而语益加切盖至此而天理存亡之防决矣【语录曰此章初言得众失众再言善不善意己切矣终之以忠信骄泰分明是就心上推出得失之由以决之忠信乃天理之所以存骄泰乃天理之所以亡】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恒胡登反】   吕氏曰国无游民则生者众矣朝无幸位则食者寡矣不夺农时则为之疾矣量入为出则用之舒矣【三山陈氏曰此古人生财之政也盖与后世异矣】愚案此因有土有财而言以明足国之道在乎务本而节用非必外本内末而后财可聚也自此以至终篇皆一意也   仁者以财身不仁者以身财   犹起也仁者散财以得民不仁者亡身以殖货   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上好仁以爱其下则下好义以忠其上所以事必有终而府库之财无悖出之患也【陈氏曰惟上之人不妄取民财而所好在仁则下皆好义以忠其上矣下既好义则为事无有不成遂者矣天下之人皆能成遂其上之事则府库之财亦无悖出之患而为我有矣非若不好仁之人财悖而入亦悖而出也】   孟献子曰畜马乗不察于鸡豚伐氷之家不畜牛羊百乗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畜许六反乗敛并去声】   孟献子鲁之贤大夫仲孙蔑也畜马乗士初试为大夫者也【三山陈氏曰士之始为大夫有车马者也】伐冰之家卿大夫以上丧祭用冰者也百乗之家有采地者也君子宁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故宁有盗臣而不畜聚敛之臣此谓以下释献子之言也   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长上声】   彼为善之此句上下疑有阙文误字○自由也言由小人导之也【陈氏曰小人导君于利若长国家而専务财用者皆自小人导而为之】此一节深明以利为利之害而重言以结之其丁宁之意切矣   右之十章释治国平天下   此章之义务在与民同好恶而不专其利皆推广絜矩之意也能如是则亲贤乐利各得其所而天下平矣【语录曰此章大槩是专从絜矩上来盖财者人之所同好也而我欲专其利则民有不得其所好者矣大抵有国有家所以生起祸乱皆是从这里来○陈氏曰此章之义甚博大意则在于絜矩其所以説絜矩之道在于分义利别好恶其所恶者利其所好者义须是能公好恶别义利如此则天下均平而无一夫不遂其所矣○三山陈氏曰此章反覆援引出入经传者防千言意若不一然求其绪卒不过好恶义利之两端又从而要其归则亦不出于絜矩之道而已絜矩之道以己知彼以彼反己而好恶义利之理明矣】   凡十章前四章统论纲领指趣后六章细论条目功夫其第五章乃明善之要第六章乃诚身之本在初学尤为当务之急读者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蔡氏曰明善之要诚身之本朱子于篇末尤切为学者言之何耶盖道之浩浩何处下手学者用工夫之至要者不过明善诚身而已明善即致知也诚身即力行也始而致知所以明万理于心而使之无所疑终而力行所以复万善于己而使之无不备知不致则真是真非莫辨而将何所从适行不力则虽精义入神亦徒为空言此大学第五章之明善第六章之诚身所以为学者用功之至切至要】   或问上章论齐家治国之道既以孝弟慈为言矣此论治国平天下之道而复以是为言何也曰三者人道之大端众心之所同得者也自家以及国自国以及天下虽有大小之殊然其道不过如此而已但前章専以己推而人化为言此章又申言之以见人心之所同而不能已者如此是以君子不唯有以化之而又有以处之也【愚谓上章孝弟慈专以己推而人化为言是家齐而国治之事此章就民之感兴起处説谓人已感化之后又当有以处之使各得其所愿乃国治而天下平之事絜矩而下即处之之道二章之所指不同】盖人之所以为心者虽曰未尝不同然贵贱殊势贤愚异禀茍非在上之君子真知实蹈有以倡之则下之有是心者亦无所感而兴起矣幸其有以倡焉而兴起矣然上之人乃或不能察彼之心而失其所以处之之道则彼其所兴起者或不得遂而反有不均之叹是以君子察其心之所同而得夫絜矩之道然后有以处此而遂其兴起之善端也【语录曰遂谓成遂之遂○又曰能使人兴起者圣人之心也能遂其人之兴起者圣人之政事也 又曰若但兴起其善心而不有以使之得遂其心则虽能兴起终亦徒然如政烦赋重不得以养其父母又安得以遂其善心须是推己之心以及于彼使之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方得】曰何以言絜之为度也曰此庄子所谓絜之百围【语录曰庄子注云絜围束也是将一物围束以为之则也】贾子所谓度长絜大者也【真氏曰度谓以尺之长短絜谓以带量物之小大如今人之围木也】前此诸儒盖莫之省而强训以絜殊无意谓先友太史范公乃独推此以言之而后其理可得而通也【文集曰此范公如圭之説义理切当援据分明先儒训説皆未及】盖絜度也矩所以为方也以己之心度人之心知人之所恶者不异乎己则不敢以己之所恶者施之于人使吾之身一处乎此则上下四方物我之际各得其分不相侵越而各就其中校其所占之地则其广狭长短又皆平均如一截然正方而无有余不足之处是则所谓絜矩者也【文集曰问各得其分不相侵越广狭长短平均如一曰所恶乎左便是左边人侵了自家左边界分而我恶之故我亦不以此待右边人而不侵他右边之左如此方得左边界分分明又以所恶乎右者度之方得右边界分分明上下前后亦莫不然则四至所向皆得均平而界分方整无偏狭之病矣】夫为天下国家而所以处心制事者一出于此则天地之间将无一物不得其所而凡天下之欲为孝弟不倍者皆得以自尽其心而无不均之叹矣天下其有不平者乎然君子之所以有此亦岂自外至而强为之防亦曰物格知至故有以通天下之志而知千万人之心即一人之心【愚谓天下之志万殊理则一也物格知至者能烛理则视众人之心犹一心而明絜矩之义】意诚心正故有以胜一己之私而能以一人之心为千万人之心【愚谓公则一致私则万殊意诚心正者能克己则以一心为众人之心而尽絜矩之道】其如此而已矣一有私意存乎其间则一膜之外便为胡越虽欲絜矩亦将有所隔碍而不能通矣若赵由之为守则易尉而为尉则陵守王肃之方于事上而好人佞己推其所由盖出于此而充其类则虽桀纣盗跖之所为亦将何所不至防曰然则絜矩之云是则所谓恕者己乎曰此固前章所谓如爱己之心以爱人者也夫子所谓终身可行程子所谓充拓得去则天地变化而草木蕃充拓不去则天地闭贤人隐皆以其可以推之而无不通耳【语录曰推得去则物我贯通自有个生生无穷底意思便有天地变化草木蕃气象天地只是这様道理若推不去物我隔絶欲利于己不利于人欲己之富欲人之贫欲己之夀欲人之夭似这气象全然闭塞隔絶了便似天地闭贤人隐】然必自穷理正心者而推之则吾之爱恶取舍皆得其正而其所推以及人者亦无不得其正是以上下四方以此度之而莫不截然各得其分若于理有未明而心有未正则吾之所欲者未必其所当欲吾之所恶者未必其所当恶乃不察此而遽欲以是为施于人之准则则其意虽公而事则私是将见其物我相侵彼此交病而虽庭除之内跬歩之间亦且参商矛盾而不可行矣尚何终身之望防是以圣贤凡言恕者又必以忠为本而程子亦言忠恕两言如形与影欲去其一而不可得盖唯忠而后所如之心始得其正是亦此篇先后本末之意也【语录曰忠是本体恕是枝叶非是别有枝叶乃是本根中出枝叶枝叶即是本根○陈氏曰大槩忠恕只是一物就中截作两片则为二物盖存诸中者既忠则出外来便是恕应事接物处不恕则是在我者必不十分真实故出忠底心便是恕底事做成恕防事便见忠底心】然则君子之学可不谨其序防○曰自身而家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均为推己及人之事而之所以释之者一事自为一説若有不能相通焉者何也曰此以之逺迩事之先后而所施有不同耳实非有异事也盖必审于接物好恶不偏然后有以正伦理笃恩义而齐其家其家已齐事皆可法然后有以立标准胥教诲而治其国其国已治民知兴起然后可以推己度物举此加彼而平天下此以其逺近先后而施有不同者也然自国以上则治于内者严密而精详自国以下则治于外者广博而周徧【语录曰里面事要细密外面事要推阐○愚谓严密周详乃所以为广博周徧之地若治内者踈畧而茍简则治外者虽欲广博而周徧其可得哉】亦可见其本末实一物首尾实一身矣何名为异説防○曰所谓民之父母者何也曰君子有絜矩之道故能以己之好恶知民之好恶又能以民之好恶为己之好恶也夫好其所好而与之聚之恶其所恶而不以施焉则上之爱下真犹父母之爱其子矣彼民之亲其上岂不亦犹子之爱其父母哉【三山陈氏曰父母之于子其所好恶无有不知者体气同也至于民之好恶其君常有所不知无他制于形体之异耳能絜矩则能以民之心为心而可以父母斯民民亦父母之矣】○曰此所引节南山之诗何也曰言在尊位者人所观仰不可不谨若人君己徇私不与天下同其好恶则为天下僇如桀纣幽厉也○曰得众得国失众失国何也曰言能絜矩则民父母之而得众得国矣不能絜矩则为天下僇而失众失国矣○曰所谓先慎乎德何也曰上言有国者不可不谨此言其所谨而当先者尤在于德也德即所谓明德所以谨之亦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以脩其身而已矣○曰此其深言务财用而失民何也曰有德而有人有土则因天分地不患乎无财用矣然不知本末而无絜矩之心则未有不争鬬其民而施之以刼夺之教者也易大传曰何以聚人曰财春秋外传曰王人者将以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故财聚于上则民散于下矣财散于下则民归于上矣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郑氏以为君有逆命则民有逆辞上贪于利则下人侵畔得其防矣○曰前既言命之不易矣此又言命之不常何也曰以天命之重而致其丁宁之意亦承上文而言之也盖善则得之者有德而有人之谓也不善则失之者悖入而悖出之谓也【三山陈氏曰善与不善务德务财之异耳】然则命之不常乃人之所自为耳可不谨哉【三山陈氏曰命不于常命非天命也在人而已天命视人心以为去就此理昭然可不畏哉】○曰其引秦誓何也曰言好善之利及其子孙不好善之害流于后世亦由絜矩与否之异也曰媢疾之人诚可恶矣然仁人恶之之深至于如此得无疾之己甚之辞耶曰小人为恶千条万端其可恶者不但媢疾一事而已仁人不深恶乎彼而独深恶乎此者以其有害于善人使民不得被其泽而其流祸之长及于后世而未已也然非杀人于货之盗则罪不至死故亦放流之而已然又念夫彼此之虽殊而苦乐之情则一今此恶人放而不逺则其为害虽得不施于此而彼所放之地其民复何罪焉故不敢以己之所恶施之于人而必逺而置之无人之境以御魑魅而后已盖不惟保安善人使不防其害亦所以禁伏凶人使不得稔其恶虽因彼之善恶而有好恶之殊然所以仁之之意亦未尝不行乎其间也此其为御乱之术至矣而何致乱之有曰迸之为屏何也曰古字之通用者多矣汉石刻词有引尊五羙屏四恶者而以尊为遵以屏为迸则其证也曰仁人之能爱人能恶人何也曰仁人者私欲不萌而天下之公在我是以是非不谬而举措得宜也曰命之为慢与其为怠也孰得曰大凡疑义所以决之不过乎义理文事证三者而已今此二字欲以义理文决之则皆通欲以事证决之则无考盖不可以深求矣若使其于义理事实之大者有所乡背而不可以不防犹当视其缓急以为先后况于此等字既两通而于事义无大得失则亦何必苦心极力以求之徒费日而无所益乎以是而推他亦皆可见矣曰好善恶恶人之性然也有拂人之性者何哉曰不仁之人阿党媢疾有以防溺其心是以其所好恶戾于常性如此与民之父母能好恶人者正相反使其能胜私而絜矩则不至于是矣○曰忠信骄泰之所以为得失者何也曰忠信者尽己之心而不违于物絜矩之本也骄泰则己徇私以人从欲不得与人同好恶矣【陈氏曰得失之道惟在于忠信骄泰二者之间尽己之心而不违乎物故好恶与人同能絜矩者也骄矜侈泰之人任己自好恶不与人同不能絜矩者也骄泰与忠信相反】○曰上文深陈财用之失民矣此复言生财之道何也曰此所谓有土而有财者也夫洪范八政食货为先子贡问政而夫子告之亦以足食为首盖生民之道不可一日而无者圣人岂轻之防特以为国者以利为利则必至于剥民以自奉而有悖出之祸故深言其害以为戒耳至于崇本节用有国之常政所以厚下而足民者则固未尝废也吕氏之説得其防矣有子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孟子曰无政事则财用不足正此意也然孟子所谓政事则所以告齐梁之君使之制民之产者是已岂若后世头防箕敛厉民自养之云防【真氏曰近世所谓善理财者何其懵乎此也元元己病而科敛日兴不知皮将尽而毛亡所傅也出新巧以笼愚民茍邀倍称之入不知朝四暮三之亡益也孟子曰我能为君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曰仁者以财身不仁者以身财何也曰仁者不私其有故财散民聚而身尊不仁者惟利是图故捐身贾祸以崇货也【陈氏曰仁人财与民共所以得民而身自尊矣不仁之人惟知有财不知有身虽能聚敛其财而身反蹈于危亡矣】然亦即财货而以其效言之尔非谓仁者真有以财身之意也【愚谓仁人本无计效之意而效自至】曰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何也曰上好仁则下好义矣下好义则事有终矣事有终则为君者安富尊荣而府库之财可长保矣此以财身之效也上不好仁则下不好义下不好义则其事不终是将为天下僇之不暇而况府库之财又岂得为吾之财乎若商纣以自焚而起钜桥鹿台之财德宗以出走而丰琼林大盈之积皆以身财之效也【愚谓财在天下本流通之物下之供上在九贡九职自有常数岂容取之无义専利自私而为一己之藏乎若纣有钜桥之粟鹿台之财而终于自焚德宗横敛于民泾原军士闻琼林大盈金帛盈溢相与取之其事之不终直至于此吁可戒防】曰其引孟献子之言何也曰鸡豚牛羊民之所畜养以为利者也既己食君之禄而享民之奉矣则不当复与之争此公仪子所以拔园葵去织妇而董子因有与之齿者去其角傅之翼者两其足之喻皆絜矩之义也聚敛之臣剥民之膏血以奉上而民被其殃盗臣窃君之府库以自私而祸不及下【陈氏曰聚敛之臣是横取民之财盗臣是盗己府库之私财盗臣祸未及民聚敛则祸及于民矣】仁者之心至诚恻怛宁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所以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亦絜矩之义也昔孔子以臧文仲之妾织蒲而直斥其不仁以冉求聚敛于季氏而欲鸣鼓以声其罪以圣人之宏大兼容温良博爱而所以责二子者疾痛深切不少假借如此其意亦可见矣【三山陈氏曰织絍亦俭矣而君子疾之以其主于利也冉求之聚敛未必有后世掊克之事但聚敛藏于季氏之家而不能布之于下则圣人疾而欲攻之况剥民力以自富乎】○曰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何也曰以利为利则上下交征不夺不厌以义为利则不遗其亲不后其君盖惟义之安而自无所不利矣程子曰圣人以义为利义之所安即利之所在正谓此也【语录曰惟义之安则自无不利矣○问只是当然而然便安否曰是只万物皆得其分便是利君得其为君臣得其为臣父得其为父子得其为子何利如之这利字即易所谓利者义之和利便是义之和处】孟子分别义利拔本塞原之意其盖亦出于此云【语录曰如秦闾左之戍也是利堕名城杀豪杰销镝北筑长城皆是自要他利利不必専指财利所以孟子从头截断】○曰此其言菑害并至无如之何何也曰怨己结于民心则非一朝一夕之可解矣圣贤深探其实而极言之欲人有以审于未然而不为无及于事之悔也以此为防人犹有用桑羊孔仅宇文融杨矜陈京裴延龄之徒以败其国者故陆宣公之言曰民者邦之本财者民之心其心伤则其本伤其本伤则枝榦凋瘁而根柢蹷拔矣吕正献公之言曰小人聚敛以佐人主之欲人主不悟以为有利于国而不知其终为害也赏其纳忠而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任怨而不知其怨归于上也呜呼若二公之言则可谓深得此章之指者矣有国家者可不监哉【愚谓兴利之臣不过以聚敛为长防以掊克为匪躬惟求取媚于上而不顾结怨于下人主以其奉己之欲悦而宠之不知其失民心而蠧国脉菑害并至匪一朝一夕之可解有必然之理者此桑羊之徒所以误人之天下国家至于极也陆吕二公之言可谓当矣如司马公辟善理财者不加赋之説则亦所当知其言曰天地所生财货百物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譬如雨泽夏涝则秋旱此古今之至言也后世之臣有以言利媒人主者其尚以大学此章之指与三君子之言察之】○曰此章之文程子多所更定而子独以旧文为正者何也曰此章之义博故言之详然其实则不过好恶义利之两端而已但以欲致其详故所言己足而复更端以广其意是以二义相循间见层出有似于易置而错陈耳然徐而考之则其端绪接续脉络贯通而丁宁反复为人深切之意又自别见于言外不可易也必欲二説中判以类相从自始至终画为两节则其界辨虽若有余而意味或反不足此不可不察也   大学纂防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中庸纂疏>   中庸纂疏原序   予既为赵君序大学章句疏矣赵君又疏中庸章句以胥教诲呜呼士惟无志则已茍有志焉则何书之不可读也予至是益叹赵君之用工何其专而工夫至到文理宻察又何其不茍也然尝伏读中庸章句之书因有以见孔门传授之正本朝诸子解説之详矣盖自皇王以来继天立极丁宁告戒不出是道今观尧之告舜则曰允执其中舜之命禹则曰人心道心汤之诰民则曰民有常性武之誓师则曰人为物灵以至成王之言生厚尹吉甫之言秉彛刘子之言天地中世之相去有久近而圣贤之言先后一揆未尝少殊也吾夫子生于春秋之世虽不得其位而为往圣继絶学防若过于有位者越是时朝夕讲贯则又有顔子曽子见而知之再传而复得孔子之孙子思则又闻而知之子思子又惧此道之失其传也乃推本古先圣人之意而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作为是书以诏来世若有不能自已者焉此作书之本义也自是而后又再传而为孟氏孟氏殁此道寥寥千五百年至我朝而濂谿周子者出始得所传之要以着于篇河南二程夫子又得其遗防而发挥之然明道不及为书伊川虽为书又心不嗛意而火之今所传者特其门人所记平居问答之辞而横渠张子若谢氏尹氏亦皆记其语之及此者耳惟吕氏游氏杨氏侯氏则有成书然或过于高或隣于浅或语多差失或意转支离或背其师说或入于释氏具见于石君子重所编新安朱文公有忧之乃沈潜反复考其异防其同考究极以审订之着为章句一篇既又删石氏编次繁乱之语名曰辑略记尝所论辩去取之意名曰或问以附其后然后中庸之防始大白于天下可谓至矣尽矣今赵君又纂文公文集语録及诸高弟言及章句者而益之以己见至于或问则取其评论诸子之説而附注之是亦文公之意也学者观乎此而有意扵深造则羣言萃于一编易以订既有以见文公取舎折衷之详又有以见门人讲明论辩之当俟其首尾该贯义理充足而后学中庸焉则得尺吾尺得寸吾寸虽逺可近虽高可升而所自得者多矣不宁惟是厥既知之又将以其所知者而见之素履实践焉则知与行互相发见岂不能为圣为贤乎然则纂疏之作虽出于编辑之属而发明中庸大义将以迪民厚世教也岂训诂云乎哉宝祐四年十一月吉日陵阳牟子才序   读中庸章句纲领   中庸一篇某以己意分其章句是书岂可以章句求哉然学者之于经未有不得于辞而能通其意者【朱子文集】   中庸自首章以下多对説将来直是整齐某旧读中庸以为子思做又时复有个子曰字读得熟后方见得是子思参夫子之説着为此书自是沈潜反覆遂渐得其防趣定得今章句摆布得来直恁麽细密【朱子语録○黄氏曰中庸与他书不同如论语是一章说一事大学亦然中庸则成大片段须是滚读方知首尾然后逐段解释则理通矣今莫若且以中庸滚读以章句子细一一玩味然后首尾贯通○三山陈氏曰中庸三十三章其血脉贯通之处朱子既为之章句又撮其宏纲如言某章是援引先圣之言某章是子思发明之説具有次序】   中庸看得甚精章句大槩已改定多   中庸全在章句其或问中皆是辨诸家説恐未必是【语録○又曰中庸或问亦有未满意处如评论诸説处尚多觕】   问中庸编集得如何曰便是难説縁前辈诸公説得多了其间尽有差舛处又不欲尽剥难他底所以难下手不比大学都未曾有人説【语録○黄氏曰中庸自是难看石氏所集诸家説尤乱杂未易晓须是胸中有权衡尺度方始看得分明今骤取而读之精神已先为所乱却不若子细将章句研究令十分通晓俟首尾该贯后却取而观之可也】   中庸章句序   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朱子文集曰曾子学于孔子而得其传子思又学于曽子而得其所传于孔子者既而惧夫传之久逺而或失其眞也于是推本所传之意质以所闻之言更相反覆作为此书】盖自上古神圣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朱子语録曰中只是个恰好厎道理允信也是眞个执得尧当时告舜只説这一句是舜已晓得那个了所以不复更説】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语録曰舜禹相传只就这心上理防也只在日用动静之间求之不是去虚空中讨一个物事来】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而舜复益之以三言者则所以明夫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防也【语録曰舜告禹又添得三句是舜説得又较子细这三句是允执厥中以前事是舜教禹做工夫处便是怕那禹尚未晓得故恁地説○叶氏曰尧只説一语至舜演为三言舜之意以为必言其所以微所以危必精必一而后可以执也】盖尝论之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语録曰虚灵自是心之本体知觉便是心之徳○又曰所以觉者心之理也能觉者气之灵也○问知觉是心之灵固如此抑气之为耶曰不専是气是先有知觉之理理未知觉气聚成形理与气合便能知觉譬如这烛火是因得这膏脂便有许多光焰曰心之发处是气否曰也只是知觉】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则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文集曰如饥饱寒燠之类皆生扵吾之血气形体而他人无与马所谓私也亦未便是不好但不可一向徇之耳○语録曰问形气是口耳鼻目四肢之属曰固是问如此则未可便谓之私欲曰但此数件事属自家体段上便是私有底物不比道便公共故上面便有个私底根本○或以形气之私为未安曰私即是恶谓之上智不能无可乎眞氏曰私者犹言我之所独耳今人言私亲私恩之类是也其可谓之恶乎又问六经中曽有谓私非恶者否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献豜于公言私其豵如此类以恶言之可乎】或原于性命之正【文集曰天生此民时便已是命他以此性了】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语録曰人心惟危是知觉口之于味目之于色耳之于声厎道心是知觉义理厎○又曰只是这一个心知觉从耳目之欲上去便是人心知觉从义理上去便是道心○陈氏曰人得天地之理为性得天地之气为体理与气合方成个心有个虚灵知觉便是身之所以为主宰处然虚灵知觉有从理而发者有从气而发者又各不同也】是以或危殆而不安【语録曰危者欲陷而未陷之辞○又曰危未便是不好只是危险在欲堕未堕之间耳○陈氏曰人心方是就此躯殻上平説未是不好厎物但此心最臲卼不安易流于不好故谓之危如饥思食渇思饮此由形体而发人心也因而饮食未害也若穷口腹之欲便陷矣】或微妙而难见耳【语録曰微者难明有时发见些子使自家见得有时又不见了○陈氏曰道心专是就理义上说但此心本无形状至幽隐而难见故谓之微如嘑尔蹴尔嗟来等食皆不肯食此由理义而发道心也若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则于理甚隐至为难知非贤哲莫能识之】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语録曰道心是义理上发出来底人心是人身上发出来厎虽圣人不能无人心如饥食渇饮之类虽小人不能无道心如恻隐之心是○问既云上智何以更有人心曰掐着痛抓着痒此非人心而何人自有人心道心一个生于血气一个生于理饥寒痛痒此人心恻隐羞恶是非辞逊此道心也虽上知亦同】二者杂于方寸之间【陈氏曰二者在方寸间本自不相紊乱○又曰二者无日无时不发见呈露非是判然为二物不相交涉只在人识别之】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夫人欲之私矣【文集曰人心之危者人欲之萌也道心之微者天理之奥也心则一也以正不正而异其名耳】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也【语録曰精是精察分明○又曰是识别得人心道心○陈氏曰要分别二者界分分明不相混杂】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语録曰一是要守得不离○陈氏曰专守道心之正而无以人心二之】从事于斯无少间断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语録曰有道心则人心为之节制人心皆道心也○又曰道心是义理之心可以为人心之主宰而人心据以为准者也且以饮食言之凡饥渴而欲得饮食以充其饱且足者皆人心也然必有义理存焉有可以食有不可以食如子路食于孔悝之类此不可食者又如父之慈其子子之孝其父常人亦能之此道心之正也苟父一虐其子则子必很然以悖其父此人心之所以危也惟舜则不然虽其父欲杀之而舜之孝则未尝习此道心也故当使人心每听道心之区处方可○问人心可无否曰如何无得但以道心为主而人心每听命焉耳】则危者安微者着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文集曰不待择于过不及之间而自然无不中矣○陈氏曰如此则日月之间无往而非中凡声之所发便合律身之所行便合度凡由人心而出者莫非道心之流行】夫尧舜禹天下之大圣也以天下相传天下之大事也以天下之大圣行天下之大事而其授受之际丁宁告戒不过如此则天下之理岂有以加于此哉【陈氏曰此是大纲目处尧舜禹之所以传授天下皆是此道理】自是以来圣圣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臯陶伊傅周召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传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而所以继往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尧舜者【孟子集注曰尧舜治天下夫子又推其道以垂教万世尧舜之道非得孔子则后世亦何所据哉】然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顔氏曾氏之传得其宗及曽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则去圣逺而异端起矣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眞也于是推本尧舜以来相传之意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更互演绎作为此书以诏后之学者盖其忧之也深故其言之也切其虑之也逺故其説之也详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语录曰性是心之道理】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语録曰择善即惟精固执即惟一】其曰君子时中则执中之谓也【语録曰时中是无过不及厎中执中亦然】世之相后千有余年而其言之不异如合符节歴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纲维开示蕴奥未有若是其明且尽者也自是而又再传以得孟氏为能推明是书以承先圣之统【愚谓中庸深处多见于孟子如道性善原于天命之谓性也所谓存心收放心乃致中也充广其仁义之心则致和也至于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一章其义悉本于中庸尤足以见渊源之所自】及其没而遂失其传焉则吾道之所不越乎言语文字之间而异端之説日新月盛以至于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眞矣【语録曰便是他那道理也有极相似处只是説得来别须是看得他那弥近理而大乱眞处始得○陈氏曰弥近理而大乱眞甚相似而絶不同也然非物格知至理明义精者不足以识破】然而尚幸此书之不泯故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不传之绪得有所据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盖子思之功于是为大而防程夫子则亦莫能因其语而得其心也惜乎其所以为説者不传而凡石氏之所辑録仅出于其门人之所记是以大义虽明而微言未析【文集曰明道不及为书世传陈忠肃公所序者乃吕氏所着别本也伊川虽尝言中庸已成书然亦不传于学者或以问和靖尹公则曰先生自以不满其意而火之矣二夫子既皆无书故今所传特出于门人记其平居问答之辞】至其门人所自为説则虽颇详尽而多所发明然倍其师説而淫于老佛者亦有之矣【文集曰唯吕氏防氏杨氏侯氏为有成书若谢氏尹氏则亦或记其语之及此者耳又皆别自为编或颇杂出他记】熹自蚤嵗即尝受读而窃疑之沈潜反复盖亦有年一旦恍然似有以得其要领者然后乃敢防众説而折其中既为定着章句一篇以竢后之君子而一二同志复取石氏书删其繁乱名以辑略且记所尝论辨取舎之意别为或问以附其后然后此书之防支分节解脉络贯通详略相因巨细毕举而凡诸説之同异得失亦得以曲畅旁通而各极其趣虽于道统之传不敢议然初学之士或有取焉则亦庶乎行逺升髙之一助云尔淳熙己酉春三月戊申新安朱熹序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纂疏卷一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章句   中者不偏不无过不及之名【文集曰不偏者明道体之自然即无所着之意也不则以人而言乃见其不于物耳○语録曰急些子便是过慢些子便不及】庸平常也【语録曰庸是依本分不为怪异之事尧舜孔子只是庸夷齐所为却不是庸了○问以不偏不无过不及説中乃是精宻切至之语而以平常説庸似不相黏着曰此其所以黏着盖縁处得极精极密只是如此平常若有些子差异便不是极精极宻便不是中庸○陈氏曰庸只是日用平常之道如君臣之义父子之亲夫妇之别长幼之序朋友之信皆日用事便是平常道理凡日用间人所常行而不可废者便是平常】   或问名篇之义程子专以不偏为言吕氏专以无过不及为説二者固不同矣子乃合而言之何也曰中一名而有二义程子固言之矣今以其説推之不偏不云者程子所谓在中之义未发之前无所偏之名也【语録曰在中者未动时恰好处才发时不偏于喜则偏于怒不得谓之在中矣○又曰在中之义是言在里面厎道理非以在中释中字】无过不及者程子所谓中之道也见诸行事各得其中之名也【陈氏曰中之在事物即其恰好处而无过不及者也】盖不偏不犹立而不近四旁心之体地之中也无过不及犹行而不先不后理之当事之中也【陈氏曰有在心之中有在事物之中所以朱子解中字必合内外而言】故于未发之大本则取不偏不之名于己发而时中则取无过不及之义语固各有当也【语録曰中庸之中本是说无过不及之中防在时中上若推其本则自喜怒哀乐未发之中而为时中之中○陈氏曰未发之中只可言不偏不却下不得过不及字及发出来此事合当如此彼事合当如彼方有个恰好准则无太过不及处】然方其未发虽未有无过不及之可名而所以为无过不及之本体实在于是及其发而得中也虽其所主不能不偏于一事然其所以无过不及者是乃无偏者之所为而于一事之中亦未尝有所偏也【语録曰只要就无所偏一事处之得恰好则无过不及矣】故程子又曰言和则中在其中言中则含喜怒哀乐在其中而吕氏亦云当其未发此心至虚无所偏故谓之中以此心而应万物之变无往而非中矣是则二义虽殊而实相为体用【语録曰未发之中是体已发之中是用】此愚于名篇之义所以不得   取此而遗彼也            【○】曰庸字之义程子以不易言之而子以为平常何也曰唯其平常故可常而不可易若惊世骇俗之事则可暂而不得为常矣二説虽殊其致一也但谓之不易则必要于久而后见不若谓之平常则直验于今之无所诡异而其常久而不可易者可兼举也况中庸之云上与髙明为对而下与无忌惮者相反其曰庸徳之行庸言之谨又以见夫虽细微而不敢忽则其名篇之义以不易而为言者又孰若平常之为切乎【语録曰譬如饮食如五谷是常自不可易若是珍羞异味不常得之物则暂一食之可也马能久乎庸固是定理若以为定理则却不见那平常厎意思今以平常言则不易之定理自在其中矣○陈氏曰程子以不易解庸字亦是谓万古常然而不可易但其义未尽不若平常字最亲切可包得不易字盖天下事物之理惟平常然后可以常而不易若怪异之事人所罕见但可暂而不可以常耳佛老説道理便入于高逺妙不知自尧舜三代以来只是一个平常厎道理所以万世常然而不可易平常不易四字本作一意看】曰然则所谓平常将不为浅近茍且之云乎曰不然也所谓平常亦曰事理之当然而无所诡异云尔是固非有甚高难行之事而亦岂同流合污之谓哉既曰当然则自君臣父子日用之常推而至于尧舜之禅授汤武之放伐其变无穷亦无适而非平常矣【语録曰问尧舜禅授汤武放伐皆圣人非常之变而谓之平常何邪曰事虽异常然皆是合当如此便只是常事】○曰此篇首章先明中和之义次章乃及中庸之説至其名篇乃不曰中和而曰中庸者何哉曰中和之中其义虽精而中庸之中实兼体用【文集曰中和之中专指未发而言中庸之中则兼体用而言】且其所谓庸者又有平常之意焉则比之中和其所该者尤广而于一篇大指精粗本末无所不尽此其所以不曰中和而曰中庸也【语録曰中庸该得中和之义庸是见于事和○是发于心庸该得和】曰张子之言如何【案张子曰学者如中庸文字辈直须句句理防过其言互相发明】曰其曰须句句理防使其言互相发明者眞读书之要法不但可施于此篇也【语録曰读书须是逐句逐字要见去着使互相发明事事穷到极至处】○曰吕氏为己为人之説如何【案吕氏曰为己者心存乎徳行而无意乎功名为人者心存乎功名而未及乎德行若后世学者有未及乎为人而济其私欲者今学圣人之道而先以私欲害之则语之而不入导之而不行教之者亦何望哉圣人之学不使人过不使人不及立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以为之本使学者择善而固执之其学固有序矣学者尽亦用心于此乎用心于此则义理必明徳行必修与夫自轻其身涉猎无本徼幸一旦之利者果何如哉】曰为人者程子以为欲见知于人者是也吕氏以志于功名言之而谓今之学者未及乎此则是以为人为及物之事而涉猎徼幸以求济其私者又下此一等也殊不知夫子所谓为人者正指此下等人尔若曰未能成已而遽欲成物此特可坐以不能知所先后之罪原其设心犹爱而公视彼欲求人知以济一己之私而后学者不可同日语矣至其所谓立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以为之本使学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亦曰欲使学者务先存养以为穷理之地耳而语之未莹乃似圣人强立此中以为大本使人以是为准而取中焉则中者岂圣人之所强立而未发之际亦岂容学者有所择取于其间哉但其全章大指则有以切中今时学者之病览者诚能三复而致思焉亦可感悟而兴起矣【语録曰今学者且要分别个路头要是为己为人之际】   子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语録曰问正道定理恐道是总括之名理是道里面有许多条目如天道有日月星辰阴阳寒暑之条理人道有仁义礼智君臣父子之条理曰要在正字与定字上中只是个恰好道理为见不得是亘古今不可变易厎故更着个庸字】此篇乃孔门传授心法【陈氏曰卑不失之汚贱高不溺于空虚盖眞孔门传授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语録曰始合为一理指天命谓性末复合为一理指无声无臭始合而开其开也有渐末开而合其合也亦有渐○又曰天下万事须要逐一理防过方得所谓中散为万事便是中庸○又曰中散为万事如知仁勇许多为学厎道理与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与祭祀鬼神中间无些子罅隙】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三山陈氏曰其大无际其细无朕】其味无穷皆实学也【语録曰句句是实无些子空阙处】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矣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命犹令也【陈氏曰似分付命令他一般】性即理也【文集曰有是性便有许多道理总在里许性便是理之所防之地○语録曰性是天生成许多道理○又曰性是许多理散在处为性○陈氏曰性即理也何以不谓之理而谓之性盖理是泛言天地间人物公共之理性是在我之理只这道理受于天而为我所有故谓之性】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陈氏曰天固是上天之天要之即理是也然天如何而命于人盖借阴阳五行之气流行变化以生万物理不外乎气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便是上天命令之也○又曰本只是一气分来有阴阳又分来有五行二与五只管分合运行去万古生生不息不止是个气必有主宰之者曰理是也理在其中为之枢纽故大化流行生生未尝止息命即流行而赋予于物者○叶氏曰有理即有气有天即有万物故气以成形理亦寓焉】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徳所谓性也【文集曰健顺之体即性也合而言之则曰健顺分而言之则曰仁义礼智仁礼健而义智顺也○语録曰此健顺只是那阴阳之性○又曰如牛之性顺马之性健即健顺之性但只禀得来少不似人禀得来全耳○又曰仁义礼智虽寻常昆虫之类皆有之只偏而不全浊气间隔○眞氏曰自昔言性者曰五常而已朱子乃易之以健顺盖阳之性健木火属焉在人则为仁礼阴之性顺金水属焉在人则为义智而土则二气之冲和信亦兼乎健顺阴阳不在五行之外健顺亦岂在五常之外乎】率循也【语録曰这循字是就道上説不是就行道上説○陈氏曰循犹随也】道犹路也【文集曰道之得名正以人生日用当然之理犹四海九州百千万人当行之路尔】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则其日用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语録曰人与物之性皆同故循人之性则为人之道循马牛之性则为马牛之道若不循其性令马耕牛驰则失其性而非马牛之道矣○陈氏曰是就人物己受得来处説随其所受之性便自然有个当行之路不待安排着只是日用人事所当然之理所以名之曰道○永嘉陈氏曰人率循其人之性物率循其物之性此即人物各各当行道理故谓之道夫道若大路然○眞氏曰朱子于告子生之谓性章深言人物之异而于此章乃兼人物而言生之谓性以气言者也天命之谓性以理言者也以气言之则人物所禀之不同以理言之则天之所命一而已矣然则虎狼之搏噬马牛之踶触亦道耶曰子思之所谓率性云者循其天命之性也若夫搏噬踶触则气禀之所为而非天命之本然矣岂独物为然凡人之为善者皆循天命之性也而为不善则发乎气禀之性矣以是而观则此章兼人物而言尚何疑哉】修品节之也【潘氏曰品节之者如亲亲之杀尊贤之等随其厚薄轻重而为之制以矫其过不及之偏者也虽若出于人为而实原于性命之正】性道虽同而气禀或异故不能无过不及之差【叶氏曰命于天曰性人物受而循行之曰道皆理之自然而然本无过不及之差也然阴阳五行迭运交禅不免相胜是以或厚或薄或清或浊贤智或失之过愚不肖或失之不及天之所受人之所率虽未尝不善而亦不能不差】圣人因人物之所当行者而品节之以为法于天下则谓之教若礼乐刑政之属是也【语録曰问品节及于物否曰也是如此所以谓之尽物之性但于人较详于物较略人上较多物上较少○又曰所以咸若草木鸟兽使庶类蕃殖如周礼掌兽掌山泽各有官如周公驱虎豹犀象龙蛇如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昆虫未蛰不以火田之类各有个品节使万物各得其所所谓教也○黄氏曰修道二字须就道上及人气禀上兼看道是大纲之名如孝是事父之道然孝之中有多少曲折人之气禀不同柔者过于和刚者过于严则于孝道虽大纲是孝其曲折必有不中节者此礼乐刑政所以着为品节使之尽其道也】盖人之所以为人道之所以为道圣人之所以为教原其所自无一不本于天而备于我学者知之则其于学知所用力而自不能已矣故子思于此首发明之读者宜深体而黙识也【语録曰子思説个三句乃天地万物之大本大根万化皆从此出人若能体察方见圣贤所説道理皆从自已胷襟流出不假他求○三山陈氏曰此章盖中庸之纲领而此三句又一章之纲领也圣贤教人必先使之知所自来而后有用力之地此三句盖与孟子言性善同意其示人切矣】   或问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何也曰此先明性道教之所以名以见其本皆出乎天而实不外于我也天命之谓性言天之所以命乎人者是则人之所以为性也【文集曰天之生此人如朝廷之命此官人之有此性如官之有此职】盖天之所以赋与万物而不能自已者命也吾之得乎是命以生而莫非全体者性也【愚谓天于赋予处周流而不已斯之谓命人于禀受处该全而不偏斯之谓性】故以命言之则曰元亨利贞而四时五行庶类万化莫不由是而出以性言之则曰仁义礼智而四端五典万物万事之理无不统于其间【文集曰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仁义礼智人性之纲○黄氏曰在天为元亨利贞在人为仁义礼智特殊其名以别天人之分耳理则同故健顺不必易也○又曰天地而非元亨利贞不能以行四时生万物人而非仁义礼智又何以充四端制百事哉○陈氏曰若就造化上论则天命之大自只是元亨利贞此四者就气上论也得就理上论也得就气上论则物之初生处为元于时为春物之发达处为亨于时为夏物之成遂处为利于时为秋物之敛藏处为贞于时为冬贞者正而固也自其生意之已定者而言故谓之正自其敛藏者而言故谓之固就理上论则元者生理之始亨者生理之通利者生理之遂贞者生理之固○又曰人性之大目只是仁义礼智四者而已得天命之元在我谓之仁得天命之亨在我谓之礼得天命之利在我谓之义得天命之贞在我谓之智人性之有仁义礼智只是天地元亨利贞之理眞实一致非引而譬之也】盖在天在人虽有性命之分而其理则未尝不一【陈氏曰性与命本非二物在天谓之命在人谓之性○又曰性命只是一个道理不分看则不分晓不合看又离了不相干涉须是就浑然一理中看得有界分不相乱】在人在物虽有气禀之异而其理则未尝不同【文集曰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此吾之性所以纯粹至善而非若荀杨韩子之所云也【陈氏曰天所命于人以是理本只善而无恶故人所受以为性亦本善而无恶荀子以性为恶杨子以性为善恶混韩子又以为性有三品都只是説得气若只论气而不及大本便只説得粗厎而道理全然不明】率性之谓道言循其所得乎天以生者则事事物物莫不自然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盖天命之性仁义礼智而已循其仁之性则自父子之亲以至于仁民爱物皆道也循其义之性则自君臣之分以至于敬长尊贤亦道也循其礼之性则恭敬辞让之节文皆道也循其智之性则是非邪正之分别亦道也【陈氏曰仁义礼智四者大处则大冇小处则小有】盖所谓性者无一理之不具故所谓道者不待外求而无所不备所谓性者无一物之不得故所谓道者不假人为而无所不周【语録曰性是体道是用道便是在里面做出厎道理】虽鸟兽草木之生仅得形气之偏而不能有以通贯乎全体然其知觉运动荣悴开落亦皆循其性而各有自然之理焉【陈氏曰随物之性而言之如牛之可耕马之可乗鸡之可司晨犬之可司夜其所发皆有个自然之理又循其草木之理而言则桑麻之可衣谷粟之可食春宜耕夏宜耘秋宜获凡物皆有个自然之理○永嘉陈氏曰飞潜动植各一其性而不可移换便是率处若飞者潜之动者植之即是违其性非物之所谓率性矣】至于虎狼之父子蜂蚁之君臣獭之报本雎鸠之有别则其形气之所偏又反有以存其义理之所得【语録曰问虎狼蝼蚁之类虽得其一偏然彻头彻尾得义理之正人合下具此天命之全体乃为物欲气禀所昏反不能如物之能通其一处而全尽何也曰只有这一处通便却专人却事事理防得些便却泛泛所以易昏】尤可以见天命之本然初无间隔而所谓道者亦未尝不在是也是岂有待于人为而亦岂人之所得为哉【永嘉陈氏曰此是悬空説未着人事在】修道之谓教言圣人因是道而品节之以立法垂训于天下是则所谓教也盖天命之性率性之道皆理之自然而人物之所同得者也人虽得其形气之正然其清浊厚薄之禀亦有不能不异者是以贤知者或失之过愚不肖者或不能及而得于此者亦或不能无失于彼是以私意人欲或生其间而于所谓性者不免有所昏蔽错杂而无以全其所受之正性有不全则于所谓道者因亦有所乖戾舛逆而无以适乎所行之宜惟圣人之心清明纯粹天理浑然无所亏阙故能因其道之所在而为之品节防范以立教于天下使夫过不及者有以取中焉【陈氏曰因人生气质之异而有过不及之差故于性有昏蔽而不能全而所谓道者亦乖戾而失其本然也圣人清明纯粹见理分明故因其性之自然者为之品节而归之中使无过不及以为天下后世法使万世皆得以通行是谓之教】盖有以辨其亲疎之杀而使之各尽其情则仁之为教立矣【陈氏曰如为之立五服自斩衰至缌麻之类】有以别其贵贱之等而使之各尽其分则义之为教行矣【陈氏曰如为之立君臣上下长幼之序】为之制度文为使之有以守而不失则礼之为教得矣【陈氏曰如三千三百之仪轻重疎宻各有等级之不同】为之开导禁止使之有以别而不差则知之为教明矣【陈氏曰如司徒教民以任邱睦婣之行及纠民以不孝不弟之刑】夫如是是以人无知愚事无大小皆得有所持循据守以去其人欲之私而复乎天理之正【陈氏曰天理者上达之正途人欲者下达之邪径万一把守不牢则便是天理人欲胜负未分】推而至于天下之物则亦顺其所欲违其所恶因其材质之宜以致其用制其取用之节以遂其生皆有政事之施焉【陈氏曰如教人春耕夏耘秋敛冬藏穿牛鼻络马首之类】此则圣人所以财成天地之道而致其弥缝辅賛之功然亦未始外乎人之所受乎天者而强为之也【文集曰修道之教当属何处亦出乎天耳】子思以是三言着于篇首虽曰姑以释夫三者之名义然学者能因其所指而反身以验之则其所知岂独名义之间而已哉【语録曰反身是着实向自家体分上求】盖有得乎天命之説则知天之所以与我者无一理之不备而释氏所谓空者非性矣有以得乎率性之説则知我之所得乎天者无一物之不该而老氏所谓无者非道矣有以得乎修道之説则知圣人之所以教我者莫非因其所固有而去其所本无背其所至难而从其所甚易而凡世儒之训诂词章管商之权谋功利老佛之清净寂灭与夫百家众技之支离偏曲皆非所以为教矣【语録曰问佛氏之空与老子之无一般否曰不同佛氏只是空豁豁然和有都无了所谓终日吃饭不曾咬破一粒米终日着衣不曽挂着一条丝若老氏犹还是有只是清净无为一向恁地深藏固守自为妙教人摸索不得便是他有无做两截看了○陈氏曰释氏以空为宗以未有天地之先为吾眞体以天地万物皆为幻人事都为粗迹尽欲屏除了一归于眞空老氏以无为宗説道都与人物不相干以道为超乎天地形器之外如云道在太极之先都是説未有天地万物之初有个空虚道理且自家身今见在天地之后只管想像未有天地之初一个空虚厎道理与自家身有何干涉不知道只是人事之理耳又曰老氏清虚厌事释氏屏弃人事他都是把道理做事物顶头妙厎物看把人事做下面粗厎便都要拨脱去了○又曰世儒或专于训诂解析而理不明或专于词章缀缉而义不通又如管商功利之徒虽做得事业亦只是权谋智术之私而非胷中理义去做得厎皆非所谓教矣】由是以往因其所固有之不可昧者而益致其学问思辨之功【语録曰今人把学问来做外面添厎事看了圣贤千言万语只是使人反其固有而复其性耳】因其所甚易之不能已者而益致其持守推行之力【语录曰是日用常行合做厎道理是不可已者非空守着这一个物事】则夫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岂不昭然日用之间而修道之教又将   由我而后立矣            【○】曰率性修道之説不同孰为是耶曰程子之论率性正就私意人欲未萌之处指其自然发见各有条理者而言以见道之所以得名非指修为而言也【案程子曰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説才説性时便己不是性也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又曰天降衷于下万物流形各正性命者是所谓性也循其性是所谓道也此亦通人物而言循性者马则为马之性又不做牛厎性牛则为牛底性又不为马厎性此所谓率性也○文集曰程子説人生而静以上是人物未生时只可谓之理未可名为性所谓在天曰命也才説性时便是人生以后此理已堕在形气之中不全是性之本体矣所谓在人曰性也○语録曰程子説物物各有个道理即此便是道循性者是循其理之自然○又曰道是性中分派条理随分派条理去皆是道】吕氏良心之发以下至安能致是一节亦甚精宻但谓人虽受天地之中以生而梏于形体又为私意小知所挠故与天地不相似而发不中节必有以不失其所受乎天者然后为道则所谓道者又在修为之后而反由教以得之非复子思程子所指人欲未萌自然发见之意矣【案吕氏曰性与天道本无有异但人虽受天地之中以生而梏于蕞然之形体常有私意小知挠乎其间故与天地不相似所发遂至乎出入不齐而不中节如使所得于天者不丧则何患不中节乎故良心所发莫非道也在我者恻隐羞恶辞逊是非皆道也在彼者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交亦道也在物之分则有彼我之殊在性之分则合乎内外一体而已是皆人心所同然乃吾性之所固有随喜怒哀乐之所发则爱必有差等敬必有节文所感重者其应也亦重所感轻者其应也亦轻自斩至缌丧服异等而九族之情无所憾自王公至皂隷仪章异制而上下之分莫敢争非出于性之所有安能致是乎○语録曰只是随性去皆是道吕氏说以人行道若然则未行之前便不是道乎○又曰不是人去循之吕説未是○永嘉陈氏曰吕説只就人性起盖不见天地大化故其説性説道説教皆不周普流通此朱子所以不取】游氏所谓无容私焉则道在我杨氏所谓率之而已者似亦皆有吕氏之病也【案游氏曰天之命万物者道也而性者具道以生也因其性之固然而无容私焉则道在我矣若出于人为则非道矣○杨氏曰性天命也命天理也道则性命之理而已谓性有不善者诬天也性无不善则不可加损也无俟乎修焉率之而已】至于修道则程子养之以福修而求复之云却是未合子思本文之意【案程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天命之谓性也人之生也直意亦如此若以生为生养之生却是修道之谓教也至下文始自云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又曰修道之谓教此则专在人事以失其本性故修而求复之则入于学若元不失则何修之有○语録曰程子一时意各有指不可彊率合为一説】独其言修所谓循此修之各得其分而引舜事以通结之者为得其防故其门人亦多祖之但所引舜事或非论语本文之意耳【案程子曰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文集曰修道虽以人事言然其所以修之者莫非天命之本然非人私智所能为也然非圣人有不能尽故程子以舜事明之○陵阳李氏谓此又自其性之本然者而推言之所引论语虽非本文之意大率以为一循其本然非私智所能与耳贵氏曰此段辨析极精】吕氏所谓先王制礼达之天下传之后世者得之但其本説率性之道处己失其指而于此又推本之以为率性而行虽已中节而所禀不能无过不及若能心诚求之自然不中不逺但欲达之天下传之后世所以又当修道而立教焉则为太繁复而失本文之意耳【案吕氏曰循性而行无物挠之虽无不中节者然人禀于天者不能无厚薄昏明则应于物者亦不能无小过小不及故品节斯斯之谓礼闵子除丧而见孔子子之琴而弹之切切而言曰先王制礼不敢过也子夏除防而见孔子予之琴而弹之侃侃而言曰先王制礼不敢不及也故心诚求之虽不中不逺矣然将达之天下传之后世虑其所终稽其所蔽则其小遇小不及者不可以不修此先王所以制礼】改本又以时位不同为言似亦不亲切也【案改本云道之在人有时与位之不同必故为法于后世不可不修】○曰杨氏所论王氏之夫如何【案杨氏曰王氏云天使我有是之谓命命之在我之谓性是未知性命之理其曰使我正所谓使然也使然者可以为命乎以命在我为性则命自一物若中庸言天命之谓性性即天命也又岂二物哉如云在天为命在人为性此语似无病然亦不须如此説性命初无二理第所由之者异耳率性之谓道如易所调圣人之作易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也】曰王氏之言固为多病然此所云天使我有是者犹曰上帝降衷云尔岂眞以为有或使之者哉其曰在天为命在人为性则程子亦云而杨氏又自言之盖无悖于理者今乃指为王氏之失不惟似同浴而讥裸裎亦近于意有不平而反为王公之累矣且以率性之道为顺性命之理文意亦不相似若游氏以遁天倍情为非性【案游氏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则天命也若遁天倍情则非性矣】则又不若杨氏人欲非性之云也【案杨氏曰天命之谓性人欲非性也○语録曰杨氏此语却是直截】○曰然则吕游杨侯四子之説孰优曰此非后学所敢言也但以程子之言论之则于吕称其深潜缜密于游称其颖悟温柔谓杨不及游而亦每称其颖悟谓侯生之言但可隔壁听今且熟复其言究覈其意而以此语证之则其高下浅深亦可见矣过此以往则非后学所敢言也【语録曰吕本是刚厎气质涵养得到如此其説得好处如千兵万马饱满伉壮○又曰游杨诸公皆才高虽其説有疎略然皆通明○又曰侯氏説前后相反没理防】   道也者不可须防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愼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离去声】   道者日用事物当行之理皆性之徳而具于心【陈氏曰道是日用事物所当行之路即率性之谓而得于天之所命者而其理总防于吾必】无物不有无时不然【陈氏曰在父子则父子所当亲在君臣则君臣所当敬在夫妇则夫妇所当别在朋友则朋友所当信防而起居饮食盖无物而不有自古及今流行乎天地之间无一息之间盖无时而不然】所以不可须防离也【永嘉陈氏曰道只是眼前当然厎一时走离不得○蔡氏曰须防顷刻也言道不可顷刻而离也】若其可离则为外物而非道矣【陈氏曰才可离便是外物而非本然矣○三山陈氏曰使其可离而去则亦身外物耳○潘氏曰未发之前固未有人欲之私可言所以朱子特谓之外物】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语録曰不显不见全然无形暗昧不可得知只于此时便戒谨了便不敢忽】所以存天理之本然【陈氏曰未感物时浑是天理】而不使离于须防之顷也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愼其独也【见音现】   隐暗处也微细事也【语録载陆氏曰前后説者一衮説了更不见切体处今如此分别却是使人有防检处】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也【语録曰如一片止水中间忽有一防动处此最要着功夫○又曰这独也不只是恁独时如与众人对坐自心中发一念或不正此亦是独处】言幽暗之中微细之事迹虽未形而防则己动人虽不知而已独知之则是天下之事无有着见明显而过于此者【语録曰问莫见莫显则己是先形了如何却説迹未形防己动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这是大纲説○黄氏曰莫见莫显不特指他人之闻见只是吾所独知己是十分显见了况人亦未有不知者乎须是认得章句两转意】是以君子既常戒惧而于此尤加谨焉【语録曰戒谨恐惧是普説到得隐微之间人所易忽又更用谨这个却是唤起説○又曰是从见闻处至不睹不闻处皆戒谨了又就其中于独处更加谨也是无处不谨而谨处更加谨也○陈氏曰虽是平时已常戒惧至此又当十分加谨才加谨则所发便都是善不加谨则所发便流于恶去】所以遏人欲于将萌【文集曰人欲云者正天理之反耳天理中本无人欲惟其流之有差是以生出人欲来○问未发之前无一毫私意之杂此处无走作只是存天理而已未説到遏人欲处已发之初天理人欲由是而分此处不放过即是遏人欲天理之存有不待言者曰此説分得好然又须见不可分处如兵家攻守相似各是一事而实相为用也○语録曰问上一节能存天理了则下面谨独似多了一截曰虽是存得天理临发时也须防检这便是他密处】而不使其潜滋暗长于隐微之中以致离道之逺也或问既曰道也者不可须防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愼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矣而又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愼其独也何也曰此因论率性之道以明由教而入者其始当如此盖两事也其先言道不可离而君子必戒谨恐惧乎其所不睹不闻者所以言道之无所不在无时不然学者当无须防毫忽之不谨而周防之以全其本然之体也【语録曰是防之于未然以全其体】又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而君子必谨其独者所以言隐微之间人所不见而已独知之则其事之纎悉无不显著又有甚于他人之知者学者尤当随其念之方萌而致察焉以谨其善恶之防也【语録曰是察之于将然以审其防○三山陈氏曰曰隐曰微则此念已萌矣特人未知之故隐而未见微而未显耳然人虽未知而我已知之则固己甚见而甚显矣此正善恶之防也】盖所谓道者率性而已性无不有故道无不在大而父子君臣小而动静食息不假人力之为而莫不各有当然之理所谓道也是乃天下人物之所共由充塞天地贯彻古今而取诸至近则常不外乎吾之一心【陈氏曰天下岂有性外之物而不统于吾心是理之中也哉理之所至大极于无际而无不通细入于无伦而无不贯前后乎万古而无不彻】循之则治失之则乱盖无须防之顷可得而暂离也若其可以暂合暂离而于事无所损益则是人力私智之所为者而非率性之谓矣【语録曰无时而非道亦无适而非道若之何而可须防离也可须防离则非率性之谓矣】圣人之所修以为教者因其不可离者而品节之也君子之所由以为学者因其不可离者而持守之也【三山陈氏曰君子必欲存养持守以保全之者正 为其不可离而去之如饥食渴饮之不可无也】是以日用之间须防之顷持守工夫一有不至则所谓不可离者虽未尝不在我而人欲间之则亦判然二物而不相管矣是则虽曰有人之形而其违禽兽也何逺哉【陈氏曰日用不可须防失才失之便身心顚而入于夷狄禽兽矣】是以君子戒愼乎其目之所不及见恐惧乎其耳之所不及闻了然心目之间常若见其不可离者而不敢有须防之间以流于人欲之私而陷于禽兽之域若书之言防怨而曰不见是图礼之言事亲而曰听于无声视于无形盖不待其征于色发于声然后有以用其力也【语録曰既是不见安得有图只是要于未有兆朕无可睹闻时先戒惧耳 又曰听于无声视于无形只是照管所不到念虑所不及处正如防贼相似须要塞其来路】夫既已如此矣则又以谓道固无所不在而幽隐之间乃他人之所不见而已所独见道固无时不然而细微之事乃他人之所不闻而已所独闻是皆常情所忽以为可以欺天罔人而不必谨者而不知吾心之灵皎如日月既已知之则其毫髪之间无所潜遁又有甚于他人之知矣又况既有是心藏伏之久则其见于声音容貌之间发于行事施为之实必有暴着而不可揜者又不止于念虑之差而已也【语録曰隐微显著未尝有异岂怠于显而偏于独哉盖独者致用之源而人所易忽于此而必谨焉则亦无所不谨矣○潘氏曰幽暗之中微细之事其是非善恶皆不能逃乎此心之灵所以当此之时尤为昭灼显著也若其发之既逺为之既力则在他人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虽甚昭灼而在我者心意方注于事为精神方运于酬酢其是非得失反有不自觉者矣此所以独于隐微之际尤为显著于此之时而能加省察之功则凡不善之萌其见之也明其回之也易不至潜藏隐伏于其中而不自知矣】是以君子既戒惧乎耳目之所不及则此心常明不为物蔽而于此尤不敢不致其谨焉必使其防微之际无一毫人欲之萌而纯乎义理之发则下学之功尽善全美而无须防之间矣【语録曰防者动之微是欲动未动之间圣贤説谨独便都是要就防微处理防】二者相须皆反躬为己遏人欲存天理之实事盖体道之功莫有先于此者亦莫有切于此者【辅氏曰此两节是做工夫处见得圣贤体道之功甚密】故子思于此首以为言以见君子之学必由此而入也曰诸家之説皆以戒愼不睹恐惧不闻即为谨独之意子乃分之以为两事无乃破碎支离之甚邪曰既言道不可离则是无适而不在矣而又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则是要切之处尤在于隐微也【语録曰道不可离言道之至广至大者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言道之至精至密者】既言戒谨不睹恐惧不闻则是无处而不谨矣又言谨独则是其所谨者尤在于独也【语録曰戒谨不睹恐惧不闻此乃统同説谨独又就中有一念萌动处説最要着功夫处】是故不容于不异矣若其同为一事则其为言又何必若是之重复邪【文集曰若果如此则上段文意已足不知何故又烦再説曷尝有如此烦絮厎圣贤】且此书卒章潜虽伏矣不愧屋漏亦两言之正与此相首尾【陈氏曰潜虽伏矣一节言人之所不见处申明首章谨独意不愧屋漏一节言己之所不见处申明首章戒惧不睹不闻意】但诸家皆不之察独程子尝有不愧屋漏与谨独是持养气象之言其于二者之间特加与字是固已分为两事而当时听者有未察耳【案程子曰要修持他这天理则在徳须有不言而信者言难为形状养之则须直不愧屋漏与愼独这是个持养厎气象也○语録曰此分明是两节事】曰子又安知不睹不闻之不为独乎曰其所不睹不闻者己之所不睹不闻也故上言道不可离而下言君子自其平常之处无所不用其戒惧而极言之以至于此也独者人之所不睹不闻也故上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而下言君子之所谨者尤在于幽隐之地也【语録曰其之一字便见得是説己不睹不闻处○又曰方不闻不睹之时不惟人所不知自家亦未有所知若所谓独即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极是要戒惧自来人説不睹不闻与谨独只是一意无分别便不是○永嘉陈氏曰戒谨恐惧与谨独是两项地头戒谨恐惧是自家不睹不闻之时养性如此谨独是众人不睹不闻之时存诚如此】是其语势自相唱和各有血脉理甚分明【语録曰前段有是故字后段有故字圣贤不是要作文只是逐节次説出许多道理若是作一段説亦成是何文字○陈氏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对道不可须防离可离非道句君子必谨其独对戒谨其所不睹恐惧其所不闻句惟其道不可须防离可离非道所以戒谨其所不睹恐惧其所不闻惟其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所以必谨其独】如曰是两条者皆为谨独之意则是持守之功无所施于平常之处而专在幽隐之间也且虽免于破碎之讥而其繁复偏滞而无所当亦甚矣○曰程子所谓隐微之际若与吕氏改本及游杨氏不同而子一之何耶曰以理言之则三家不若程子之尽以心言之则程子不若三家之密是固若有不同者矣然必有是理然后有是心有是心而后有是理则亦初无异指也合而言之亦何不可之有哉【案程子曰人只以耳目所见闻者为显微然不知理却甚显也且如昔人弹琴见螳捕蝉而闻者以为有杀声杀在心而人闻其琴而知之岂非显乎人有不善而自谓人不知之然天地之理甚着不可欺也○吕氏曰此章明道之要不可不诚道之在我犹饮食居处之不可去可去皆外物也诚以为己故不欺其心人心至灵一萌之思善与不善莫不知之他人虽明有所不与也故愼其独者知为己而已○游氏曰人所不睹可谓隐矣而心独见之不亦见乎人所不闻可谓微矣而心独闻之不亦显乎○杨氏曰独非交物之时有动于中其违未逺也虽非视听所及而其防固已了然心目之间矣其为显见孰加焉虽欲自蔽吾谁欺欺天乎此君子必愼其独也○语録曰问程子举弹琴杀心处是就人知处言吕防杨氏所説是就已自知处言章句是合二者而言否曰有动于中己固先自知亦不能掩人之知所谓诚之不可揜也○问迹虽未形防则已动上两句是程子意人虽不知己独知之下两句是游氏意否曰然两事只是一理防既动则己必知之已既知则人必知之】○曰他説如何曰吕氏旧本所论道不可离者得之但专以过不及为离道则似未尽耳其论天地之中性与天道一节最其用意深处然经文所指不睹不闻隐微之间者乃欲使人戒惧乎此而不使人欲之私得以萌动于其间耳非欲使人虚空其心反观于此以求见夫所谓中者而遂执之以为应事之准则也吕氏既失其指而所引用不得于言必有事焉参前衡之语亦非论孟本文之意至谓隐微之间有昭昭而不可欺感之而能应者则固心之谓矣而又曰正惟虚心以求则庶乎见之是又别以一心而求此一心见此一心也岂不误之甚哉【案吕氏曰率性之谓道则四端之在我者人伦之在彼者皆吾性命之理受乎天地之中所以立人之道不可须防离也絶类离伦无意乎君臣父子者过而离乎此者也贼恩害义不知有君臣父子者不及而离乎此者也虽过不及有差而皆不可以行于世故曰可离非道也非道者非天地之中而已非天地之中而自谓有道惑也○又曰所谓中者性与天道也谓之有物则不得于言谓之无物则必有事焉不得于言者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无声形接乎耳目而可以道也必有事焉者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体物而不可遗者也古之君子立则见其参于前在与则见其于衡是何所见乎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是果何物乎学者见乎此则庶乎能择中庸而执之隐微之间不可求之于耳目不可道之于言语然有所谓昭昭而不可欺感之而能应乎正惟虚心以求之则庶乎见之故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文集曰心者人之所以主乎身者也一而不二者也为主而不为客者也命物而不命于物者也故以心观物则物之理得今复有物以反观乎心则是此心之外复有一心而能管乎此心也然则所谓心者为一邪为二邪为主邪为客邪为命物者邪为命于物者邪若参前衡之云者则为忠信笃敬而发也盖曰忠信笃敬不忘乎心则无所适而不见其在是云尔亦非有以见夫心之谓也且身在此而心参于前身在与而心于衡是果何理也邪】若杨氏无适非道之云则善矣然其言似亦有所未尽盖衣食作息视听举履皆物也其所以如此之义理准则乃道也若曰所谓道者不外乎物而人在天地之间不能违物而独立是以无适而不有义理之准则不可顷刻去之而不由则是中庸之防也若便指物以为道而曰人不能顷刻而离此百姓特日用而不知耳则是不唯昧于形而上下之别而堕于释氏作用是性之失且使学者误谓道无不在虽欲离之而不可得吾既知之则虽猖狂妄行亦无适而不为道则其为害将有不可胜言者不但文义之失而已也【案杨氏曰夫盈天地之间孰非道乎道而可离则道有在矣譬之四方有定位焉适东则离乎西适南则离乎北斯则可离也若夫无适而非道则乌得而离耶故寒而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耳目之视听手足之举履无非道也此百姓所以日用而不知○语録曰衣食动作即是物物之理乃道也杨氏将物便唤做道则不可○又曰桀纣亦防手持足履目视耳听如何便唤做道若便以为道是认欲为理也○又曰释氏所谓作用是性便是如此他都不理防是和非只认得那衣食作息视听举履便是道説我这个防説话厎防作用厎呌着便应厎便是神通妙用更不问道理如何儒家则须是就这上寻讨个道理方是道】○曰吕氏之书今有二本子之所谓旧本则无疑矣所谓改本则陈忠肃公所谓程氏明道夫子之言而为之序者子于石氏集解虽尝辨之而论者犹或以为非程夫子不能及也奈何曰是则愚尝闻之刘李二先生矣旧本者吕氏太学讲堂之初本也改本者其后所修之别本也陈公之序盖为传者所误而失之及其兄孙防叟具以所闻告之然后自觉其非则其书已行而不及改矣近见胡仁仲所记侯师圣语亦与此合盖防叟之师杨氏实与吕氏同出程门师圣则程子之内弟而刘李之于防叟仁仲之于师圣又皆亲见而亲闻之是岂胷臆私见口舌浮辨所得而夺哉若更以其言考之则二书详略虽或不同然其语意实相表里如人之形貌昔腴今瘠而其部位神采初不异也岂可不察而遽谓之两人哉又况改本厌前之详而有意于略故其辞虽约而未免反有刻露峭急之病至于词义之间失其本指则未能改于其旧者尚多有之校之明道平日之言平易从容而自然精切者又不翅碔砆之与美玉也于此而犹不辨焉则其于道之浅深固不问而可知矣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乐音洛中节之中去声】喜怒哀乐情也【语録曰情只是所发之路陌】其未发则性也【陈氏曰在心里面未发动厎是性】无所偏故谓之中【语録曰如处室中东南西北不于一方只是在中间○陈氏曰未发之中只可言不偏不却下不得过不及字】发皆中节情之正也【陈氏曰情之中节是从本性发来其不中节是感物欲而动○潘氏曰节者限节也其人情之凖的乎】无所乖戾故谓之和【陈氏曰只是得其当然之理无些过无些不及与是理不相咈戾故名之曰和】大本者天命之性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体也【陈氏曰是浑沦一大本厎乃天下万理所从出是道之体】达道者循性之谓天下古今之所共由道之用也【陈氏曰是通衢达道一般古今天下之所通行是道之用】此言性情之徳【语録曰中性之徳和情之徳】以明道不可离之意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致推而极之也【语録曰致者推致其极之谓如射相似有中帖者有中垜者有中红心边晕者皆是未致须是到那红心中央方始是致○又曰致字是只管挨排去之义工夫极精宻】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语録曰此天地万物眞实效验】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少偏而其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无少差谬而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语録曰致中和须兼表里而言致中则欲其无少偏而又能守之不失致和则欲其无少差谬而又能无适不然○黄氏曰无少偏无少差谬是横致一致其守不失无适不然是直致一致横致如一个物打迸了四围恁地洁净相似直致则是今日如此洁净后日亦如此以至无顷刻不如此○又曰譬如掘井掘得深是直掘得濶是横就一事上研穷到底是直推至万事莫不皆到是横一直一横无不穷究到极处无少偏无少乖戾是就一时一事上直下功夫使一时一事无纎悉不到处其守不失无适不然是自始至终自大至小横铺防检无一时一事有纎悉不到处○愚谓约是收敛近里之意精是别得不杂之意此二字尤朱子吃示人处】盖天地万物本吾一体吾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矣故其效验至于如此【黄氏曰既是中和皆当致则天地万物之位育皆随其所致而见其效○陈氏曰心既正则天地自各安其所气既顺则万物自各遂其生其功效自然感格须是到此地位方真知之】此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陈氏曰此乃有位者之功非泛就君子説】初非有待于外而修道之教亦在其中矣【陈氏曰致中即天命之性致和即率性之道及天地位万物育则修道之教亦在其中矣】是其一体一用虽有动静之殊然必其体立而后用有以行则其实亦非有两事也【文集曰人之一身知觉运用莫非心之所为则心者固所以主于身而无动静之间者也然方其静也事物未至思虑未萌而一性浑然道义全具其所谓中是乃心之所以为体而寂然不动者也及其动也事物交至思虑萌焉则七情迭用各有攸主其所谓和是乃心之所以为用感而遂通者也然性之静也而不能不动情之动也而必有节焉是则心之所以寂然感通周流贯彻而体用未尝相离者也○三山陈氏曰体之立所以为用之行之地用之行所以为体之立之验○愚谓中和本一理位育非二事然体立而后用行则据其效而推本其所以然各有所从来而不可紊耳】故于此合而言之以结上文之意   右第一章子思述所传之意以立言【叶氏曰盖孔子之意而子思述以为经】首明道之本原出于天而不可易其实体备于己而不可离次言存养省察之要终言圣神功化之极【黄氏曰此一章字数不多而义理本原工夫次第与夫效验之大无不该备】盖欲学者于此反求诸身而自得之以去夫外诱之私而充其本然之善杨氏所谓一篇之体要是也【陈氏曰此章乃子思总括一篇之义】其下十章盖子思引夫子之言以终此章之义   或问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何也曰此推本天命之性以明由教而入者其始之所发端终之所至极皆不外于吾心也盖天命之性万理具焉喜怒哀乐各有攸当方其未发浑然在中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及其发而皆得其当无所乖戾故谓之和【陈氏曰未发则是道理浑然在心里不偏不倚便是中此即天命之性也及发出来皆当然而然与本然道理不相乖戾便是和】谓之中者所以状性之徳道之体也以其天地万物之理无所不该故曰天下之大本谓之和者所以着情之正道之用也以其古今人物之所共由故曰天下之达道【陈氏曰中和是就性情説大抵心之体是性性不是别个物只是心中所具之理耳万般道理都从这里出便为大本只这个动出外来便是情万般应接而无所不通是为达道】盖天命之性纯粹至善而具于人心者其体用之全本皆如此不以圣愚而有加损也然静而不知所以存之则天理昧而大本有所不立矣动而不知所以节之则人欲肆而达道有所不行矣【语録曰未发时是那静有个体在里子若静而不失其体便是天下之大本立焉或失其体则大本便昏了已发时是那动有许多用若动而不失其用便是天下之达道行焉或失其用则达道便乖了○又曰大本不立达道不行则虽天理流行未尝间断而其在我者或防乎息矣】惟君子自其不睹不闻之前而所以戒谨恐惧者愈严愈敬以至于无一毫之偏倚而守之常不失焉则为有以致其中而大本之立日以益固矣尤于隐微幽独之际而所以谨其善恶之防者愈精愈宻以至于无一毫之差谬而行之每不违焉则为有以致其和而达道之行日以益广矣【永嘉陈氏曰戒谨于不睹不闻之时此即未发时工夫谨独于隐微之时此即既发时工夫若曰致中除戒惧一条何以见其致处若曰致和除谨独一条又何以为致血脉相承如此致之一字最是用工处愚谓愈严愈敬是自其未发之体而存养之愈精愈宻是自其已发之用而省察之】致者用力推致而极其至之谓致焉而极其至至于静而无一息之不中则吾心正而天地之心亦正故阴阳动静各止其所而天地于此乎位矣【语録曰问言阴阳动静何也曰天髙地下万物散殊各有定所此未与物相感也】动而无一事之不和则吾气顺而天地之气亦顺故充塞无间驩欣交通而万物于此乎育矣【语録曰和则交感而万物育矣】此万化之本原一心之妙用圣神之能事学问之极功固有非始学所当议者然射者之的行者之归亦学者立志之初所当知也故此章虽为一篇开卷之首然子思之言亦必至此而后己焉其指深矣○曰然则中和果二物乎曰观其一体一用之名则安得不二察其一体一用之实则此为彼体彼为此用如耳目之能视听视听之由耳目初非有二物也【语録曰体是这个道理用是他用处如耳听目视自然如此是理也开眼看物着耳听声便是用○陈氏曰体用未尝相离有是体方有是用有是用方见是体】○曰天地位万物育诸家皆以其理言子独以其事论然则自古衰乱之世所以病乎中和者多矣天地之位万物之育岂以是而失其常耶曰三辰失行山崩川竭则不必天翻地覆然后为不位矣兵乱凶荒胎防卵殈则不必人消物尽然后为不育矣凡若此者岂非不中不和之所致而又安可诬哉今以事言者固以为有是理而后有是事彼以理言者亦非以为无是事而徒有是理也但其言之不备有以启后学之疑不若直以事言而理在其中之为尽耳曰然则当其不位不育之时岂无圣贤生于其世而其所以致夫中和者乃不能有以救其一二何耶曰善恶感通之理亦及其力之所至而止耳【语録曰问力是力分之力曰然】彼达而在上者既曰有以病之则夫灾异之变又岂穷而在下者所能救也哉但能致中和于一身则天下虽乱而吾身之天地万物不害为安泰其不能者天下虽治而吾身之天地万物不害为乖错其间一家一国莫不皆然此又不可不知耳【语録曰问以孔子言之如何是天地万物安泰处曰在圣人之身则天地万物自然安泰曰此是以理言之否曰然一家一国莫不如是○又曰尊卑上下之大分即吾身之天地也应变曲折之万端即吾身之万物也○黄氏曰如达而在上固是尧舜事业穷而在下只如在一乡不扰便是一乡万物育在一家不扰便是一家万物育】曰二者之为实事可也而分中和以属焉将不又为破碎之甚邪曰世固未有能致中而不足于和者亦未有能致和而不本于中者也未有天地己位而万物不育者亦未有天地不位而万物自育者也特据其效而推本其所以然则各有所从来而不可紊耳【陈氏曰天地位便是大本立处万物育便是达道行处此事灼然分明但二者常相须无有能此而不能彼者耳】○曰子思之言中和如此而周子之言则曰中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乃举中而合之于和然则又将何以为天下之大本也耶曰子思之所谓中以未发而言也周子之所谓中以时中而言也愚于篇首已辨之矣学者涵泳而别识之见其并行而不相悖焉者可也【语録曰中庸之中是兼以其发而中节无过不及者得名若不识得此理则周子之言更解不得○陈氏曰中有二义有已发之中有未发之中未发是就性上论已发是就事上论已发之中当喜而喜当怒而怒那恰好处无过不及便是中此中即所谓和也所以周子曰中者和也是指已发之中而言也】○曰程吕问答如何曰考之文集则是其书盖不完矣然程子初谓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而后书乃自以为未当向非吕氏问之之审而不完之中又失此书则此言之未当学者何自而知之乎以此又知圣贤之言固有发端而未竟者学者尤当虚心悉意以审其归未可执其一言而遽以为定也【案吕氏问曰先生谓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然则未发之前谓之无心可乎窃谓未发之前心体昭昭具在已发乃心之用也程子曰凡言心者指已发而言此固未当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惟观其所见何如耳○文集曰程子所谓凡言心者皆指已发此却指心体流行而言非谓事物思虑之交也然与中庸本文不合故以为未当而复正之固不可执其已改之言而尽疑论説之误又不可遂以为当而不究其所指之殊也○语録曰程子初谓心为已发吕氏只是辨此一句程子后来又救前説语甚圆无病】其説中字因过不及而立名又似并指时中之中而与在中之义少异盖未发之时在中之义谓之无所偏倚则可谓之无过不及则方此之时未有中节不中节之可言也无过不及之名亦何自而立乎又其下文皆以不偏不倚为言则此语者亦或未得为定论也【案吕氏曰中即性也程子曰中也者所以状性之体段盖中之为义自过不及而立名若只以中为性则中与性不合○语録曰问程子説中自过不及而立名与平日异只为吕氏形容中太过故就其既发告之曰然】吕氏又引允执厥中以明未发之防则程子之説书也固谓允执厥中所以行之盖其所谓中者乃指时中之中而非未发之中也【案吕氏曰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乃所谓允执厥中也○语録曰问吕氏引允执厥中如何曰他把做已发言故如此説】吕氏又谓求之喜怒哀乐未发之时则程子所以答蘓季明之问又已有既思即是已发之説矣凡此皆其决不以吕説为然者独不知其于此何故略无所辨学者亦当详之未可见其不辨而遽以为是也【案吕氏曰圣人之学以中为大本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也何所准则而知过不及乎求之此心而已此心之动出入无时何从而守之乎求之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而已○又案蘓氏问于喜怒哀乐之前求中可否程子曰不可既思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之又却是思也既思即是已发思与喜怒哀乐一般才发便谓之和不可谓之中也问吕氏言当求于喜怒未发之前信斯言也恐无着落如之何而可程子曰言存养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则可若言求中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则不可○文集曰程子才思即是已发一句能发明子思言外之意盖言不待喜怒哀乐之发但有所思即为已发此意已极精微説到未发界至十分尽头不可以有加矣】曰然则程子卒以赤子之心为已发何也曰众人之心莫不有未发之时亦莫不有已发之时不以老稚贤愚而有别也但孟子所指赤子之心纯一无伪者乃因其发而后可见若未发则纯一无伪又不足以名之而亦非独赤子之心为然矣是以程子虽改夫心皆已发之一言而以赤子之心为已发则不可得而改也【案吕氏曰喜怒哀乐之未发则赤子之心当求其未发此心至虚无所偏倚故谓之中程子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赤子之心发而未逺乎中若便谓之中是不识大本也○又案蘓氏问赤子之心为已发是否程子曰已发而去道未逺也曰大人不失赤子之心如何程子曰取其纯一近道也○语録曰程子道赤子之心是已发而未逺如赤子饥则食渴则饮便是已发○又曰吕氏以赤子即是未发则大失之盖赤子之心动静无常非寂然不动之谓故不可谓之中然无营欲知巧之思故为未逺乎中未发之中本体自然不须穷索○又曰未发时伪不伪皆不可见不特赤子如此大人亦如此只是大人有主宰赤子则未有主宰○三山陈氏曰指赤子之心为未发者非也盖自为赤子四者之心已动矣未发既发凡人一日之间无时无之未发之时湛如止水未涉拟议】曰程子明镜止水之云固以圣人之心为异乎赤子之心矣然则此其为未发者耶曰圣人之心未发则为水镜之体既发则为水镜之用亦非独指未发而言也【案蘓氏问赤子之心与圣人之心如何程子曰圣人之心如明镜如止水】曰诸説如何曰程子备矣但其答蘓季明之后章记録多失本眞答问不相对值如耳无闻目无见之答以下文若无事时须见须闻之説参之其误必矣盖未发之时但为未有喜怒哀乐之偏耳若其目之有见耳之有闻则当愈益精明而不可乱岂若心不在焉而遂废耳目之用哉【案蘓氏问当中之时耳无闻目无见否程子曰虽耳无闻目无见然见闻之理在始得○文集曰心之有知与耳之有闻目之有见为一等时节虽未发而未尝无心之有思与耳之有听目之有视为一等时节一有此则不得为未发故程子以有思为已发则可而记者以无见无闻为未发则不可】其言静时既有知觉岂可言静而引复以动见天地之心为説亦不可晓盖当至静之时但有能知觉者而未有所知觉也故以为静中有物则可而便以才思即是已发为比则未可以为坤卦纯坤而不为无阳则可而便以复之一阳已动为比则未可也所谓无时不中者所谓善观者却于已发之际观之者则语虽要切而其文意亦不能无断续至于动上求静之云则问者又转而之它矣【案蘓氏问中是有时而中否程子曰何时而不中以事言之则有时而中以道言之何时而不中曰固是所为皆中然而观于四者未发之时静时自有一般气象及至接事时又自别何也程子曰善观者不如此却于喜怒哀乐已发之际观之贤且説静时如何曰谓之无物则不可然自有知觉处程子曰既有知觉却是动也怎生言静人説复其见天地之心皆以谓至静能见天地之心非也复之卦下面一画便是动也安得谓之静自古儒者皆言静见天地之心惟某言动而见天地之心或曰莫是于动上求静否曰固是然最难○文集曰至静之时但有能知能觉者而无所知所觉此易卦为纯坤不为无阳之象若论复卦则须以有所知觉者当之不得合为一説矣故邵子亦云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此至微至妙处须虚心静虑方始见得】其答动字静字之问答敬何以用功之问答思虑不定之问以至若无事时须见须闻之説则皆精当【案或曰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下动字下静字程子曰谓之静则可然静中须有物始得这里便是难处学者莫若且先理防得敬能敬则自知此矣或曰敬何以用功程子曰莫若主一曰某尝患思虑不定或思一事未了他事如麻又生如何曰不可此不诚之本须是习能专一时便好不拘思虑与应事皆要求一或曰当静坐时物之过乎前者还见不见程子曰看事如何若是大事如祭祀前旒蔽明黈纩充耳凡物之过者不见不闻也若无事时目须见耳须闻○语録曰静中有物者只是知觉不昧或引程子语才有知觉便是动为问曰若云知寒觉暖便是知觉已动今未曽着于事物但有知觉在何妨其为静不成静坐便只是瞌睡○又曰有闻见之理在即是静中有物】但其曰当祭祀时无所见闻则古人之制祭服而设旒纩虽曰欲其不得广视杂听而致其精一然非以是为眞足以全蔽其聪明使之一无见闻也若曰屦之有絇以为行戒樽之有禁以为酒戒然初未尝以是而遂不行不饮也若使当祭之时眞为旒纩所塞遂如聋瞽则是礼容乐节皆不能知亦将何以致其诚意交于鬼神哉程子之言决不如是之过也【文集曰便是祭祀若耳无闻目无见即其升降馈奠皆不能知其时节之所宜虽有賛引之人亦不闻其告语之声矣故前旒黈纩之説亦只是欲其専一于此而不杂他事之意非谓奉祭祀时都无见闻也】至其答过而不留之问则又有若不相直而可疑者【案或曰当敬时虽见闻莫过焉而不留否程子曰不説道非礼勿视勿听勿者禁止之辞才説勿字便不得也】大抵此条最多谬误盖听他人之问而从旁窃记非唯未了答者之意而亦未悉问者之情是以致此乱道而误人耳然而犹幸其间纰漏显然尚可寻绎以别其伪独微言之湮没者遂不复传为可惜耳【文集曰此条记録前后差舛都无理防后来读者若未敢便以为非亦且合存而不论】吕氏此章之説尤多可疑如引屡空货殖及心为甚者其于彼此盖两失之其曰由空而后见夫中是又前章虚心以求之説也其不陷而入于浮屠者防希矣盖其病根正在欲于未发之前求见夫所谓中者而执之是以屡言之而病愈甚殊不知经文所谓致中和者亦曰当其未发此心至虚如镜之明如水之止则但当敬以存之而不使其小有偏倚至于事物之来此心发见喜怒哀乐各有攸当则又当敬以察之而不使其小有差忒而已未有如是之説也且曰未发之前则宜其不待着意推求而了然心目之间矣一有求之之心则是便为已发固已不得而见之况欲从而执之则其为偏倚亦甚矣又何中之可得乎且夫未发已发日用之间固有自然之机不假人力方其未发本自寂然固无所事于执及其当发则又当即事即物随感而应亦安得块然不动而执此未发之中耶此为义理之根本于此有差则无所不差矣此吕氏之説所以条理紊乱援引乖刺而不胜其可疑也程子讥之以为不识大本岂不信哉【案吕氏曰人莫不知理义之当无过无不及之谓中不及乎所以中也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反求吾心果何为乎回也其庶乎屡空惟空然后可以见其中而空非中也必有事焉喜怒哀乐之未发无私意小知挠乎其间乃所谓空由空然后见乎中实则不见也若子贡聚闻见之多其心已实如货殖焉所蓄有素所应有限虽曰富有亦有时而穷故亿则屡而未皆中也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则心之度物甚于权度之审其应物当无毫发之差然人应物不中节者常多其故何也由不得中而执之有私意小知挠乎其间故理义不当或过或不及犹权度之法不精则称量百物不能无铢两分寸之差也此所谓性命之理出于天道之自然非人私知所能为也故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语録曰孟子乃是论心自度非是心度物○又曰欲执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不知如何执得那事来面前只得应他当喜便喜当怒便怒如何执得】杨氏所谓未发之时以心验之则中之义自见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焉则发必中节矣又曰须于未发之际能体所谓中其曰验之体之执之则亦吕氏之失也其曰其恸其喜中固自若疑与程子所云言和则中在其中者相似然细推之则程子之意正谓喜怒哀乐已发之处见得未发之理发见在此一事一物之中各无偏倚过不及之差乃时中之中而非浑然在中之中也若杨氏之云中固自若而又引庄周出怒不怒之言以明之则是以为圣人方当喜怒哀乐之时其心漠然同于木石而姑外示如此之形凡所云为皆不复出于中心之诚矣大抵杨氏之言多杂于老佛故其失类如此其曰当论其中否不当论其有无则至论也【案杨氏曰但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以心验之则中之义自见非精一乌能执之○又曰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焉发必中节矣发而中节中固未尝亡也孔子之恸孟子之喜因其可恸可喜而已于孔孟何有哉其恸也其喜也中固自若也鉴之照物因物而异形而鉴之明未尝异也所谓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出为无为则为出于不为亦此意也若圣人而无喜怒哀乐则天下之达道废矣一人横行于天下武王亦不必耻也故于是四者当论其中节不中节不当论其有无也○又曰须是于喜怒哀乐未之际能体所谓中于喜怒哀乐已之后能得所谓和致中和则天地可位万物可育○语録曰杨氏少时先去看庄列等文字后来虽见程子然而此念熟了不觉时出来】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中庸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乃天命所当然精微之极致也【陈氏曰中庸止一个厎道理所以不析开説】唯君子为能体之小人反是【黄氏曰人莫不具是性亦莫不有是道然阴阳五行之气杂揉不齐君子小人之分趋向亦异故中庸之道惟君子能之而小人则反是】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王肃本作小人之反中庸也程子亦以为然今从之○君子之所以为中庸者以其有君子之徳而又能随时以处中也【语録曰君子只是説个好人时中只是説个做得恰好厎事○又曰有君子之徳而不能随时以处中则不免为贤知之过有君子之徳而又能随时以处中方得到恰好处】小人之所以反中庸者以其有小人之心而又无所忌惮也【语録曰小人固是愚所为固是不肖犹知忌惮则为恶犹较得些○又曰为善者君子之徳为恶者小人之心君子而处不得中者有之小人而不至于无忌惮者亦有之惟其反中庸则方见其无忌惮也○又曰既是君子又要时中既是小人又无忌惮○又曰二又字不用亦可但恐读者不觉故特下此字要得分明】盖中无定体随时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也【语録曰尧授舜舜授禹都是当其时合当如此做做得来恰好所谓中也中即平常也不如此便非中便不是平常汤武亦然又如当盛夏时须要饮冷衣葛此便是中便是平常隆冬时须用饮汤重裘此便是中便是平常若极暑时重裘盛寒时衣葛便是差异便是失其中矣】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谨不睹恐惧不闻而无时不中小人不知有此则肆欲妄行而无所忌惮矣【畨氏曰君子致存养省察之功是以无时而不中小人放肆而无忌惮是以与中庸相反】   右第二章   此下十章皆论中庸以释首章之义文虽不属而意实相承也变和言庸者游氏曰以性情言之则曰中和以徳行言之则曰中庸是也然中庸之中实兼中和之义【黄氏曰性情天生厎徳行人做厎性情人人一般徳行人人不同中庸之中本是和然和自中出故兼中和之义○陈氏曰中和以性情言是分体用动静相对説中庸以徳行言是兼行事相合説】   或问此其称仲尼曰何也曰首章夫子之意而子思言之故此以下又引夫子之言以证之也曰孙可以字其祖乎曰古者生无爵死无諡则子孙之于祖考亦名之而已矣周人冠则字而尊其名死则諡而讳其名则固巳弥文矣然未有讳其字者也故仪礼馈食之祝词曰适尔皇祖伯某父乃直以字而面命之况孔子爵不应諡而子孙又不得称其字以别之则将谓之何哉若曰孔子则外之之辞而又孔姓之通称若曰夫子则又当时众人相呼之通号也不曰仲尼而何以哉【语録曰问子思称夫子为仲尼曰昔人未尝讳其字程子云予年十四五从周茂叔本朝先辈尚如此伊川亦尝呼明道字】○曰君子所以中庸小人之所以反之者何也曰中庸者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盖天命人心之正也唯君子为能知其在我而戒谨恐惧以无失其当然故能随时而得中小人则不知有此而无所忌惮故其心每反乎此而不中不常也○曰小人之中庸王肃程子悉加反字盖叠上文之语然诸説皆谓小人实反中庸而不自知其为非乃敢自以为中庸而居之不疑如汉之胡广唐之吕温栁宗元者则其所谓中庸是乃所以为无忌惮也如此则不烦増字而理亦通矣曰小人之情状固有若此者矣但以文势考之则恐未然盖论一篇之通体则此章乃引夫子所言之首章且当略举大端以分别君子小人之趋向未当遽及此意之隐微也若语一章之语脉则上文方言君子中庸而小人反之其下且当平解两句之义以尽其意不应偏觧上句而不解下句又遽别生它説也故疑王肃所传之本为得其正而未必肃之所増程子从之亦不为无所据而臆决也【案程子曰小人更有甚中庸脱一反字小人不主于义理则无忌惮无忌惮所以反中庸也亦有其心畏谨而不中亦是反中庸语恶有浅深则可谓之中庸则不可】诸説皆从郑本虽非本文之意然所以发明小人之情状则亦曲尽其妙而足以警乎乡原乱徳之奸矣今存吕氏以备观考他不能尽録也【案吕氏曰君子蹈乎中庸小人反乎中庸者也君子之中庸也有君子之心又达乎时中小人之中庸也有小人之心反乎中庸无所忌惮而自谓之时中也时中者当其可之谓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当其可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当其可也曽子子思易地则皆然禹稷顔回同道当其可也舜不告而娶周公杀管蔡孔子以微罪行当其可也小人见君子之时中唯变所适而不知当其可而欲肆其奸心济其私欲或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则曰唯义所在而已然实未尝知义之所在有临丧而歌人或非之则曰是恶知礼意然实未尝知乎礼意猖狂妄行不谨先王之法以欺惑流俗此小人之乱徳先王之所以必诛而不以听者也】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鲜上声下同】   过则失中不及则未至故惟中庸之徳为至【陈氏曰至者天下之理无以加之谓】然亦人所同得初无难事但世教衰民不兴行故鲜能之今已久矣论语无能字【愚谓论语有之为徳也四字不必言能而能在其中故下句无能字此章无之为徳也四字则有能知与不能知能行与不能行故下句有能字意者论语是夫子本文此章是子思櫽括】   右第三章   或问民鲜能久或以为民鲜能久于中庸之徳而以下文不能朞月守者证之何如曰不然此章方承上章小人反中庸之意而泛论之未遽及夫不能久也下章自能择中庸者言之乃可责其不能久耳两章各是发明一义不当遽以彼而证此也且论语无能字而所谓矣者又已然之辞故程子释之以为民鲜有此中庸之徳则其与不能朞月守者不同文意益明白矣【语録曰縁下文有不能朞月守之説故説者皆以为久于其道之久细考两章相去甚逺自不相蒙亦只合依论语説盖其下文正説道之不明不行鲜能知味正与程子意合也】曰此书非一时之言也章之先后又安得有次序乎曰言之固无序矣子思取之而着于此则其次第行列决有意谓不应杂置而错陈之也故凡此书之例皆文断而意属读者先因其文之所断以求本章之説徐次其意之所属以考相承之序则有以各尽其一章之意而不失夫全篇之防矣【陈氏曰子思此书分章亦有次序皆是相接续明去】然程子亦有久行之説则疑出于门人之所记盖不能无差谬【案程子曰中庸之为徳民不可须防离民鲜有久行其道者也】而自世教衰之一条乃论语解而夫子之手笔也【案程子曰中庸天下之至理徳合中庸可谓至矣自世教衰民不与于行鲜有中庸之徳也】诸家之説固皆不察乎此然吕氏所谓厌常喜新质薄气弱者则有以切中学者不能固守之病读者合诸朞月之章而自省焉则亦足以有警矣【案吕氏曰中庸者天下之所共知天下之所共行犹寒而衣饥而食渇而饮不可须防离也众人之情厌常而喜新质薄而气弱虽知不可离而亦不能久也惟君子之学自明而诚明而未至乎诚虽心悦而不去然知不可不思行不可不勉在思勉之分而气不能无衰志不能无懈故有日月至焉者有三月不违者皆徳之可久者也若至乎诚则不思不勉至于常久而不息非圣人其孰能之】侯氏所谓民不识中故鲜能久若识得中则手动足履无非中者则其疎阔又益甚矣如曰若识得中则手动足履皆有自然之中而不可离则庶防耳【案侯氏曰民不能识中故鲜能久若识得中则手动足履无非中者故能久】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知者之知去声】道者天理之当然中而已矣【陈氏曰道即中而已此乃天命之本然率性之当然厎】知愚贤不肖之过不及则生禀之异而失其中也【陈氏曰凡具于人者道理都一般但气质之不同故有知愚贤不肖之别尔既有知愚贤不及之差过与不及皆非中也】知者知之过既以道为不足行愚者不及知又不知所以行此道之所以常不行也【语録曰知者恃其见之髙而以道为不足行○陈氏曰知者説道理太高其实行不得愚者则又懵然无知不知所以行】贤者行之过既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不及行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语録曰贤者恃其行之过而以道为不足知○陈氏曰贤者所行过当其实是见理未到不肖者不能行不求所以知○黄氏曰道曷尝有过与不及之偏哉过与不及此道所以不明不行也然尝窃有疑焉贤与智人品之最髙者也一有过焉则无异于愚不肖何也盖道之在天下中而已过非中也不及非中也贤且智而失之过则如杨墨而其充至于无父无君岂不深可畏哉明有所未通诚有所未立虽谓之愚与不肖可也圣贤卫道之严所以力勉夫人以大中之道者盖若此】   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道不可离人自不察【三山陈氏曰道曷尝离人哉特百姓日用而不知耳】是以有过不及之   右第四章   或问此其言道之不行不明何也曰此亦承上章民鲜能久之意也【三山陈氏曰惟民之鲜于中庸也既久故知贤愚不肖各随其气质之偏而失马】曰知愚之过不及宜若道之所以不明也贤不肖之过不及宜若道之所以不行也今其互言之何也【语録曰此正分明交互説】曰测度深微揣摩事变能知君子之所不必知者知者之过乎中也昬昧蹇浅不能知君子之所当知者愚者之不及乎中也知之过者既唯知是务而以道为不足行愚者又不知所以行也此道之所以不行也【三山陈氏曰世之髙明洞达识见絶人者其持论常高其视薄物细故若将浼焉则必不屑于中庸之行如老佛之徒本知者也求以达理而反灭人之类非过乎至于昬迷浅陋之人则又蔽于一曲而暗于大理是又不及矣二者皆不能行道】刻意尚行惊世骇俗能行君子之所不必行者贤者之过乎中也卑汚茍贱不能行君子之所当行者不肖者之不及乎中也贤之过者既唯行是务而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又不求所以知也此道之所以不明也【三山陈氏曰世之刻意厉行勇于有为者其操行常高其视流俗汚世若将浼焉则必不复求知于中庸之理如晨门荷蓧之徒本贤者也果于洁身而反乱大伦非过乎至于阘茸卑汚之人则又安于故常而溺于物欲是又不及矣二者皆不能明道】然道之所谓中者是乃天命人心之正当然不易之理固不外乎人生日用之间特行而不着习而不察是以不知其至而失之耳故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陈氏曰人莫不饮食是人间日用不可阙处但人鲜能知其味譬如道乃天之命于我性之所固有厎不可以须防离惟是人不自求知之所以行矣而不着习矣而不察】知味之正则必嗜之而不厌矣知道之中则必守之而不失矣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夫音扶】   由不明故不行【陈氏曰人之所以不能行道者以其不能知道也】   右第五章   此章承上章而举其不行之端以起下章之意【黄氏曰因知之过愚之不及以叹道之不行也○又曰是引起舜事○三山陈氏曰此一句自为一章子思取夫子之言比而从之盖承上章以起下章之义若曰道不逺人犹日用饮食也由而不知故鲜能知味耳惟其不知是以不行故以道其不行之言继之盖所以承上章之义也必如下章舜之事则知而行行而明矣盖又所以起下章之义】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知去声与平声好去声】舜之所以为大知者以其不自用而取诸人也【愚谓舜之知可谓大矣其所以为大者是不自用而乐取诸人所以常好问而好察尔言若只据一己所有便有穷尽不得谓之大矣】迩言者浅近之言犹必察焉其无遗善可知【文集曰浅近之言犹所谓寻常言语也寻常言语人之所忽而舜好察之非洞见道体无精粗差别不能然也○语録曰虽浅近闲言语中莫不有理都要见得破】然于其言之未善者则隐而不宣其善者则播而不匿其广大光明又如此则人孰不乐告以善哉【语録曰其言之善者播之不善者隐而不宣则善者愈乐告以善而不善者亦无所愧而不惜言也若其言不善我又之于人説他説得不是则其人愧耻不复以言来告矣此其求善之心广大如此人安得不尽以其言来告而吾亦安有不尽闻之言乎】两端谓众论不同之极致盖凡物皆有两端如小大厚薄之类于善之中又执其两端而量度以取中然后用之则其择之审而行之至矣然非在我之权度精切不差何以与此【语録曰问如众论有十分厚者有十分薄者取极厚极薄之二説而中折之则此为中矣曰不然此乃子莫执中矣安得谓之中自极厚以至极薄自极大以至极小自极重以至极轻于此厚薄大小轻重之中择其説之是者而用之是乃所谓中也若但以极厚极薄为两端而中折其中间以为中则其中间如何见得便是盖或极厚者説得是则用极厚之説极薄之説是则用极薄之説厚薄之中者説得是则用厚薄之中者之説至于轻重大小莫不皆然盖惟其説之是者用之不是弃其两头不用而但取两头之中者用之也○问所谓众论不同都是善一边厎曰恶厎已自隐而不宣了○叶氏曰两端非如世俗説是非两端善恶两端之谓乃是事已是而不非事己善而非恶己皆当为之事自斯道之不明往往以是非善恶为两端而执其中则半是半非半善半恶之论兴君子不必为十分君子小人不必为十分小人茍且酌中之习乃乡原贼徳之尤也可不辨哉】此知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行也【黄氏曰因道之不行起于知者之过愚者之不及故必知如大舜而后可以冀斯道之行】   右第六章   或问此其称舜之大知何也曰此亦承上章之意言如舜之知而不过则道之所以行也【三山陈氏曰上章既叹道之不行此章遂以道之行者明之知者过之又鲜能知味此道之所以不行也若舜之大知知而不过则道行矣】盖不自恃其聪明而乐取诸人者如此则非知者之过矣又能执两端而用其中则非愚者之不及矣此舜之知所以为大而非他人之所及也两端之説吕杨为优【案吕氏曰两端过与不及也执其两端乃所以用其时中犹持权衡而无物轻重皆得其平故舜之所以为舜取诸人用诸民皆以能执两端而不失中也○杨氏曰执其两端所以权轻重而取中也由是而用于民虽愚者可及也】程子以为执持过不及之两端使民不得行则恐非文意矣盖当众论不同之际未知其孰为过孰为不及而执为中也故必兼总众説以执其不同之极处而求其义理之至当然后有以知夫无过不及之在此而在所当行若其未然则又安能先识彼两端者之为过不及而不可行哉【案蘓氏问舜执其两端注以为过不及之两端是乎程子曰是曰既过不及又何执乎程子曰执犹今之所谓执持使不得行也舜犹持过不及使民不得行而用其中使民行之也】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防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予知之知去声罟音古擭胡化反阱才性反辟避同期居之反】   罟网也擭机槛也防阱坑坎也皆所以揜取禽兽者也【愚谓此形容祸机之所伏】择乎中庸辨别众理以求所谓中庸即上章好问用中之事也期月匝一月也言知祸而不知辟以况能择而不能守皆不得为知也【叶氏曰罟擭防阱人皆知其为掩捕而设而不能避之此殆借此以兴起能择中庸而不能不变于旬月之后】右第七章   承上章大知而言又举不明之端以起下章也【黄氏曰因贤者之过不肖者之不及以叹道之不明也○又曰是引起顔子事】   或问七章之説曰此以上句起下句如诗之兴耳或以二句各为一事言之则失之也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回孔子弟子顔渊名拳拳奉持之貌服犹着也膺胷也奉持而着之心胷之间言能守也【陈氏曰谓守之而牢固不失】顔子盖真知之故能择能守如此【陈氏曰惟其能择而又能守之乃为眞能知之】此行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明也【黄氏曰因道之不明起于贤者之过不肖者之不及故必贤如顔子而后可以望斯道之明】   右第八章   或问此其称回之贤何也曰承上章不能朞月守者而言如回之贤而不过则道之所以明也盖能择乎中庸则无贤者之过矣服膺弗失则非不肖者之不及矣然则兹贤也乃其所以为知也欤曰诸説如何曰程子所引屡空张子所引未见其止皆非论语之本意【案程子曰顔子所以大过人者只是得一善则拳拳服膺与能屡空耳○张子曰顔子未至圣人而不已故仲尼贤其进未得中而不居故惜夫未见其止也】唯吕氏之论顔子有曰随其所至尽其所得据而守之则拳拳服膺而不敢失勉而进之则既竭吾才而不敢缓此所以恍惚前后而不可为象求见圣人之止欲罢而不能也此数言者乃为亲切确实而足以见其深潜缜宻之意学者所宜讽诵而服行也但求见圣人之止一句文义亦未安耳【案吕氏曰如顔子者可谓能择而能守也高明不可穷博厚不可极则中道不可识故仰之弥高鑚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察其志也非见圣人之卓不足谓之中随其所至尽其所得据而守之则拳拳服膺而不敢失勉而进之则既竭吾才而不敢缓此所以恍惚前后而不可为像求见圣人之止欲罢而不能也】侯氏曰中庸岂可择择则二矣其务为过高而不顾经文义理之实也亦甚矣哉【案侯氏曰中庸岂可择择则二矣此云择者如博学之审问之明辨之勉而中思而得者也故曰择乎中庸】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均平治也三者亦知仁勇之事【陈氏曰可均似知可辞似仁可蹈似勇】天下之至难也然不必其合于中庸则质之近似者皆能以力为之【文集曰三者只知就其所长处着力做去而不择乎中庸耳○语録曰中庸便是三者之间非是别有个道理只于三者做到那恰好处便是中庸○陈氏曰天下国家至大难治也而资禀明敏者能之爵禄人之所欲难郤也而资禀高洁者能之白刃人之所畏难犯也而资禀勇敢者能之则是三者虽最难而皆可以力为】若中庸则虽不必皆如三者之难然非义精仁熟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及也【陈氏曰中庸乃天命人心之当然不可以资质勉强而为之须是学问工夫笃至到那义精仁熟处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方能尽得此则若易而实难也】三者难而易中庸易而难此民之所以鲜能也【黄氏曰天下至难之事人或能之而中庸则鲜能也】右第九章   亦承上章以起下章【黄氏曰是引起子路事】   或问中庸不可能何也曰此亦承上章之意以三者之难明中庸之尤难也盖三者之事亦知仁勇之属而人之所难然皆取必于行而无择于义且或出于气质之偏事势之迫未必从容而中节也若曰中庸则虽无难知难行之事然天理浑然无过不及茍一毫之私意有所未尽则虽欲择而守之而拟议之间忽已堕于过与不及之偏而不自知矣此其所以虽若甚易而实不可能也故程子以克己最难言之其防深矣【案程子曰克己最难故曰中庸不可能也】游氏以舜为絶学无为【案游氏曰其曰其斯以为舜则絶学无为矣】而杨氏亦谓有能斯有为之者其违道逺矣循天下固然之理而行其所无事焉夫何能之有【案此皆杨氏全文】则皆老佛之绪余而杨氏下章所论不知不能为道逺人之意亦非儒者之言也二公学于程氏之门号称髙弟而其言乃如此殊不可晓也已   子路问强   子路孔子弟子仲由也子路好勇故问强   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与平声】   抑语辞而汝也   寛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   寛柔以教谓含容巽顺以诲人之不及也不报无道谓横逆之来直受之而不报也南方风气柔弱故以含忍之力胜人为强【语録曰忍耐得便是南方之强○或曰南方之性既曰寛柔矣何强之云三山陈氏曰守其气质而不变是亦强也】君子之道也【陈氏曰此君子只平説如君子长者之谓】   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   衽席也【三山陈氏曰卧席曰衽】金戈兵之属革甲胄之属北方风气刚劲故以果敢之力胜人为强强者之事也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此四者汝之所当强也【陈氏曰四者之强乃中庸之道所当强者】矫强貌诗曰矫矫虎臣是也【诗传曰矫矫武貌】倚偏着也【语録曰如倚于勇倚于智皆是偏倚处】塞未达也国有道不变未达之所守国无道不变平生之所守也【语録曰未达时要行其所学既达了却变其所学当不变未达之所守也○又曰国有道则有达之理故不变其未达之所守若国无道则有不幸而死之理故不变其平生之所守不变其未达之所守易不变其平生之所守难】此则所谓中庸之不可能者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不能择而守也【陈氏曰凡此皆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能中庸之不可能者是乃能择而能守所谓理义之勇而非血气之勇矣】君子之强孰大于是【陈氏曰此君子是指成徳之人】夫子以是告子路者所以抑其血气之刚而进之以徳义之勇也   或问此其记子路之问强何也曰亦承上章之意以明择中庸而守之非强不能而所谓强者又非世俗之所谓强也盖强者力有以胜人之名也凡人和而无节则必至于流【陈氏曰和则易至于和光同尘失之太软而流荡】中立而无依则必至于倚【语録曰凡人中立而无所依则必至于倚不西而东】国有道而富贵或不能不改其平素【陈氏曰是富贵能淫】国无道而贫贱或不能久处乎穷约【陈氏曰是贫贱能移】非持守之力有以胜人者其孰能及之故此四者汝子路之所当强也南方之强不及强者也北方之强过乎强者也四者之强强之中也【三山陈氏曰南北之强虽不同要之皆偏耳至于汝之所当强者则必当如下文之説此则理义之强得强之中矣】子路好勇故圣人之言所以长其善而救其失者类如此曰和与物同故疑于流而以不流为强中立本无所依又何疑于倚而以不倚为强哉曰中立固无所依也然凡物之情唯强者为能无所依而独立弱而无所依则其不倾侧而偃仆者防希矣此中立之所以疑于必倚而不倚之所以为强也【语録曰如和便有流若是中便自不倚何必又説不倚后思之柔弱厎中立则必欹倒若能中立而不倚方见硬健处○又曰惟强壮有力者乃能中立不待所依而自无所倚如有病厎人气弱不能自持他若中立必有一物凭依乃能不倚不然则倾倒而偃仆矣○永嘉陈氏曰中立者四边虚刚立不住易得求倚惟强有力者不假倚自然中立】曰诸説如何曰大意则皆得之惟以矫为矫揉之矫【案吕氏曰矫之为言犹揉木也木之性能曲能直将使成材而为器故曲者直者皆在所矫人之才有过有不及将使合乎中庸则过与不及皆在所矫】以南方之强为矫哉之强与顔子之强以抑而强者为子路之强与北方之强者【案侯氏曰南方之强顔子之强似之故曰君子居之北方之强子路之强似之故曰而强者居之君子以自胜为强故曰强哉矫】为未然耳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   素按汉书当作索盖字之误也索隐行怪言深求隐僻之理而过为诡异之行也【语録曰问深求隐僻之理如汉儒灾异之类否曰汉儒灾异犹自有説得是处如战国邹衍推五徳之事后汉防纬之书便是隠僻○三山陈氏曰诡异之行荀子所谓茍难者于陵仲子申屠狄尾生之徒是也○愚谓深求隠僻之理是求知乎人之所不能知过为诡异之行是求行乎人之所不能行】然以其足以欺世而盗名故后世或有称述之者此知之过而不择乎善行之过而不用其中【语録曰索隐是知者过之行怪是贤者过之】不当强而强者也圣人岂为之哉   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   遵道而行则能择乎善矣半涂而废则力之不足也此其知虽足以及之而行有不逮【陈氏曰遵道而行似乎能知半涂而废实未能行】当强而不强者也已止也圣人于此非勉焉而不敢废盖至诚无息自有所不能止也   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不为索隐行怪则依乎中庸而已不能半涂而废是以遯世不见知而不悔也【语録曰此两句结上文两意依乎中庸便是吾弗为之意遯世不见知而不悔便是吾弗能已之意】此中庸之成徳知之尽仁之至不赖勇而裕如者正吾夫子之事而犹不自居也故曰唯圣者能之而已   右第十一章   子思所引夫子之言以明首章之义者止此盖此篇大防以知仁勇三达徳为入道之门故于篇首即以大舜顔渊子路之事明之舜知也顔渊仁也子路勇也三者废其一则无以造道而成徳矣【潘氏曰中庸之道至精至微非知者不足以知之至公至正非仁者不足以体之其为道也非须防可离非一蹴可到故惟勇者然后有以自强而不息焉大抵知仁勇三者皆此性之徳也中庸之道即率性而行者也非有是徳则无以体是道】余见第二十章   或问十一章素隐之説曰吕氏从郑注以素为傃固有未安【案吕氏曰素读如傃郷之傃犹素其位之素也】唯其旧説有谓无徳而隐为素隐者于义略通又以遯世不见知之説反之似亦有据但素字之义与后章素其位之素不应顿异则又若有可疑者独汉书艺文志刘歆论神仙家流引此而以素为索顔氏又释之以为求索隐暗之事则二字之义既明而与下文行怪二字语势亦相类其説近是盖当时所本犹未误至郑氏时乃失之耳【语録曰汉志引中庸云索隐行怪素索二字相近素隐从来解不分晓作索隐读亦有理】游氏所谓离人而立于独与夫未免有念之云皆非儒者之语也【案游氏曰遁世不见知而不悔者疑虑不萌于心确乎其不可拔也非离人而立于独者不足以与此若不逺复者未免于有念也】   中庸纂疏卷一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中庸纂疏>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纂疏卷二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章句   君子之道费而隠【费符味及】   费用之广也隠体之微也【语録曰道者兼体用该隐费而言也○或説形而下者为费形而上者为隐曰形而下者甚广其形而上者实行乎其间而无物不具无处不有故曰费就其中形而上者有非视听所及故曰隐○黄氏曰如今风雨之时满室皆隂气然不可见此体之隐也其着人衣服则觉得湿润着人腠理则觉得酸楚此显而可见者用之广也然着人衣服身体即是那满室阴湿之气耳】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与去声】   君子之道近自夫妇居室之间【文集曰男女居室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间】逺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语録曰道无所不在无穷无尽圣人亦做不尽天地亦做不尽】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语録曰如云天下莫能载是无外天下莫能破是无内谓如物有至小而可破作两者是中着得一物在若云无内则是至小更不容破了】可谓费矣然其理之所以然则隠而莫之见也【文集曰大抵自夫妇之所能知能行直至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皆是説费处而所谓隐者不离于此也○语録曰费是道之用隐是道之所以然而不可见处】盖可知可能者道中之一事【陈氏曰是就日用间一二事论如事亲事长之类】及其至而圣人不知不能则举全体而言圣人固有所不能尽也【语録曰人多以至为道之精妙处若是道之精妙有所不知不能便与庸人无异何足为圣人这至只是道之尽处所不知所不能是没要厎事他大本大根元无欠阙只是古今事变礼乐制度便也须学○又曰圣人不能知不能行者非至妙处圣人不能知而不能行天地间固有不要厎事圣人不能尽知要厎则圣人能知之能行之若至妙处圣人不能知不能行粗处却能之非圣人乃凡人也○又曰道无不包若尽论之圣人岂能纎悉尽知】侯氏曰圣人所不知如孔子问礼问官之类所不能如孔子不得位尧舜病博施之类【文集曰侯氏之説是非全体中之不能者○语録曰问侯氏止寻得一二事元不曽説着及其至也之意此是圣人看得彻厎故于此理亦有未肯自居处曰夫妇之与知能行是万分中有一分圣人不知不能是万分中欠得一分○问以孔子不得位为圣人所不能禄位名夀此在天者圣人如何能必得曰中庸明説大徳必得其位孔子有大徳而不得其位如何不是不能】愚谓人所憾于天地如覆载生成之偏及寒暑灾祥之不得其正者【文集曰问所憾恐非谓天能生覆而不能形载地能形载而不能生覆恐只在于阴阳寒暑之或乖其常吉凶灾祥之或失其宜品类之枯败夭折而不得遂其理此虽天地不能无憾人固不能无憾此也曰既是不可必望其全便是有未足处】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鸢余専反】   诗大雅旱麓之篇鸢鸱类戾至也察着也【文集曰察者昭著之义言道体之流行发见昭著如此也○语録曰察非审察之察如天地明察之察】子思引此诗以明化育流行上下昭著莫非此理之用所谓费也然其所以然者则非见闻所及所谓隠也【语録曰鸢飞鱼跃上下昭著莫非至理但又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将出来不得须是于此自有所见○又曰如鸢飞亦是费鱼跃亦是费而所以为费者试讨个物来看○又曰鸢飞鱼跃费也必有一个什麽物使得如此此便是隐○三山陈氏曰天地之间有一物必有一理有所谓已然者必有所谓所以然者鸢则天而不能渊鱼则渊而不能天此其用也已然者也是必有所谓所以然者以为之体然体之隐初不离于用之显也】故程子曰此一节子思吃为人处活泼泼地【语録曰活只是不滞于一隅○永嘉陈氏曰大要不要人去昬嘿窈防中求道理处处平平防得时多少分明快活】读者其致思焉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结上文   右第十二章子思之言盖以申明首章道不可离之意也其下八章杂引孔子之言以明之   或问十二章之说曰道之用广而其体则微宻而不可见所谓费而隠也即其近而言之男女居室人道之常虽愚不肖亦能知而行之极其逺而言之则天下之大事物之多圣人亦容有不尽知尽能者也【永嘉陈氏曰自其明白坦荡者言之则虽夫妇之愚不肖皆可得而知可得而行自其纎悉极至者言之虽圣人有所不能尽知不能尽行】然非独圣人有所不知不能也天能生覆而不能形载地能形载而不能生覆至于气化流行则隂阳寒暑吉凶灾祥不能尽得其正者尤多此所以虽以天地之大而人犹有憾也【或曰夫既谓之圣人矣尚何不知不能之有三山陈氏曰天地之大也尚有所憾焉况圣人乎水旱螟蝗祁寒暑雨人将怨咨又不能使物物皆得其所欲是有憾已举此以明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也】夫自夫妇之愚不肖所能知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道盖无所不在也【陈氏曰自夫妇之与知能行处道固无所不在及圣人之所不能知不能行处而道亦无所不在至于天地之大犹有所憾处而道亦无所不在】故君子之语道也其大至于天地圣人之所不能尽而道无不包则天下莫能载矣其小至于愚夫愚妇之所能知能行而道无不体则天下莫能破矣道之在天下其用之广如此可谓费矣而其所用之体则不离乎此而有非视聴之所及者此所以为费而隠也【黄氏曰道之见于用者费也其所以为是用者隐也费犹木之有枝叶可见者隐犹木之有根本不可见者也○永嘉陈氏曰语其大而天下莫能载语其小而天下莫能破凡此是説道之费处其体之隐则在其中矣故不言隐非于费之外别有所谓隐也使别有隐可见有隐可言则非体用一源显微无间已不足为道矣】子思之言至此极矣然犹以为不足以尽其意也故又引诗以明之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所以言道之体用上下昭著而无所不在也【陈氏曰道之体用甚昭朗流动充满上下之间无所不在】造端乎夫妇极其近小而言也察乎天地极其逺大而言也【文集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之微宻而语其极则察乎天地之髙深○三山陈氏曰造端乎夫妇其道甚近而小也然要其极以至于逺且大则凡昭然天地之间者莫非其理之不可揜】盖夫妇之际隠微之间尤见道之不可离处知其造端乎此则其所以戒谨恐惧之实无不至矣【文集曰幽闇之中衽席之上人或防而慢之则天命有所不行矣】易首乾坤而重咸恒诗首关雎而戒淫佚书记厘降礼谨大昬皆此意也○曰诸说如何曰程子至矣张子以圣人为夷惠之徒既已失之【案张子曰圣人若夷惠之徒亦未知君子之道若知君子之道亦不入于偏】又曰君子之道逹诸天故圣人有所不知夫妇之智淆诸物故圣人有所不与【案此皆张子全语】则又析其所不知不能而两之皆不可晓也已曰诸家皆以夫妇之能知能行者为道之费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而天地有憾者为道之隠其于文义协矣若从程子之说则使章内専言费而不及隠恐其有未安也曰谓不知不能为隠似矣若天地有憾鸢飞鱼跃察乎天地而欲亦谓之隠则恐未然且隠之为言正以其非言语指陈之可及耳故独举费而隠常黙具乎其中若于费外别有隠而可言则已不得为隠矣程子之云又何疑耶【三山陈氏曰先儒有以圣人所不知不能语大语小者明其为隐矣绎其义反诸理而不安也夫所谓隐者而圣人不知不能则圣人亦不足贵矣谓小而莫能破者为隐则小之为义非要妙之谓也曰费而隐者费中有隐非费之外别有隐者也】○曰然则程子所谓鸢飞鱼跃子思吃为人处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者何也曰道之流行见于天地之间无所不在在上则鸢之飞而戾于天者此也在下则鱼之跃而出于渊者此也其在人则日用之间人伦之际夫妇之所知所能而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亦此也此其流行见于上下之间者可谓着矣子思于此指而言之惟欲学者于此黙而识之则为有以洞见道体之妙而无疑而程子以为子思吃为人处者正以示人之意为莫切于此也【文集曰吃为人处是要人就此瞥地便见得个天理全体】其曰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则又以明道之体用流行见充塞天地亘古亘今虽未尝有一毫之空阙一息之间断然其在人而见诸日用之间者则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而后有以自觉也【文集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者乃指此心之存主处活泼泼地者方是形容天理流行无所滞碍之妙盖以道之体用流行发见虽无间息然在人而见诸日用者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然后方见其全体呈露妙用显行活泼泼地略无滞碍耳若见得破则即此湏防之顷此体便已洞然○黄氏曰看中庸到此一章若无所见则亦不足以为道矣充塞天地间无非是理无一毫空阙无一息间断是非拘牵文义者之所能识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活泼泼地亦曰此心之存而全体呈露妙用显行无所滞碍云尔非必仰而视乎鸢之飞俯而观乎鱼之跃然后可以得之也抑孟子此言固为精宻然但为学者集义养气而耳至于程子借以为言则又以明学者洞见道体之妙非但如孟子之意而已也【文集曰程子借孟子之语发明已意説不到处后人却作实语看了】盖此一言虽若二事然其实则必有事焉半词之间已尽其意善用力者苟能于此超然黙防则道体之妙已跃如矣何待下句而后足于言耶圣贤特恐学者用力之过而反为所累故更以下句解之欲其虽有所事而不为所累耳非谓必有事焉之外又当别设此念以为正心之防也【永嘉陈氏曰今世做工夫人心却不曽放去又多失于迫切不做工夫人心里自在又却都没一事】曰然则其所谓活泼泼地者毋乃释氏之遗意耶曰此但俚俗之常谈释氏盖尝言之而吾亦言之耳彼固不得而専之也况吾之所言虽与彼同而所形容实与彼异若出于吾之所谓则夫道之体用固无不在然鸢而必戾于天鱼而必跃于渊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止其所而不可乱也若如释氏之云则鸢可以跃渊而鱼可以戾天矣是安可同日而语哉【语録曰问引君臣父子为言此吾儒之所以异于佛者如何曰鸢飞鱼跃只是言其发见耳释亦言发见但渠言发见却一切混乱至吾儒须辨其定分君臣父子皆定分也鸢必戾于天鱼必跃于渊】且子思以夫妇言之所以明人事之至近而天理在焉释氏则举此而絶之矣又安可同年而语哉○曰吕氏以下如何曰吕氏分此以上论中以下论庸又谓费则常道隠则至道恐皆未安【案吕氏曰此以上论中此以下论庸此章言常道之终始费则常道隐则至道惟能尽常道乃所以为至道】谢氏既曰非是极其上下而言矣又曰非指鸢鱼而言盖曰子思之引此诗姑借二物以明道体无所不在之实非以是为穷其上下之极而形其无所不包之量也又非以是二物専为形其无所不在之体而欲学者之必观乎此也此其明程子之意盖有非一时同门之士所得闻者而又别以夫子与防之意明之则其为说益以精矣但所谓察见天理者恐非本文之训而于程子之意亦未免小失之耳【案谢氏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非是极其上下而言盖眞个见得如此此正是子思吃道与人处若从此解悟便可入尧舜气象○又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无些私意丄下察以明道体无所不在非指鸢鱼而言也若指鸢鱼言则上面更有天下面更有地在知勿忘勿助长则知此知此则知夫子与防之意○又曰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犹韩愈所谓鱼川泳而鸟云飞上下自然各得其所也子思之意言上下察犹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察见天理不用私意也】游氏之说其不可晓者尤多如以良知良能之所自出为道之费则良知良能者不得为道而在道之外矣又以不可知不可能者为道之隠则所谓道者乃无用之长物而人亦无所頼于道矣所引天地明察似于彼此文意两皆失之至于所谓七圣皆迷之地则庄生邪遁荒唐之语尤非所以论中庸也【案游氏曰唯费也则良知良能所自出故夫妇之愚不肖可以与知而能行焉惟隐也则非有思者所可知非有为者所可能故圣人有所不知不能焉盖圣人者徳之成而业之大也过此以往则神矣无方也不可知无体也不可能此七圣皆迷之地也孝经曰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盖事父母之心虽夫妇之愚不肖亦与有焉及其至也天地明察神明彰矣则虽圣人之徳又何以加此此中庸所以为至也○语録曰防氏有七圣皆迷之説设如把至作精妙説则下文语大语小便如何分】杨氏以大而化之非智力所及为圣人不知不能以祁寒暑雨虽天地不能易其节为道之不可能而人所以有憾于天地则于文义既有所不通而又曰人虽有憾而道固自若则其失愈逺矣其曰非体物而不遗者其孰能察之其用体字察字又皆非经文之正意也【案杨氏曰自可欲之善至于充实辉光之大致知力行之积也大而化之至于不可知之神则非知力所及也徳盛仁熟而自至焉耳故及其至也圣人有所不知不能焉○又曰祁寒暑雨之变其机自尔虽天地之大不能易其节也夫道之不可能也如是而人虽犹有憾焉道固自若也○又曰鸢飞鱼跃非夫体物而不遗者其孰能察之】大抵此章若从诸家以圣人所不知不能为隠则其为说之弊必至于此而后已尝试循其说而体验之若有以使人神识飞扬瞀迷惑而无所底止子思之意其不出此也必矣唯侯氏不知不能之说最为明白但所引圣而不可知者孟子本谓人所不能测耳非此文之意也其他又有大不可晓者亦不足深论也【案侯氏曰所不能者如圣而不可知之神】   子曰道不逺人人之为道而逺人不可以为道   道者率性而已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故常不逺于人【黄氏曰率性之谓道道何尝逺人此人字兼人已而言乃一章之纲领也自己观之已便具此道自人观之人亦具此道】若为道者厌其卑近以为不足为而反务为髙逺难行之事则非所以为道矣【黄氏曰此指为道之人已身而言己之身便具此道又岂可逺此身以为道】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逺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逺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睨研计反】   诗豳风伐柯之篇柯斧柄则法也睨邪视也言人执柯伐木以为柯者彼柯长短之法在此柯耳【语録曰执柯以伐柯不用更别去讨法则只你那手中所执者便是则】然犹有彼此之别故伐者视之犹以为逺也【叶氏曰睨视所伐之柯犹见其未施工治与所执之柯未为一体则是犹有忖量之意】若以人治人则所以为人之道各在当人之身初无彼此之别【语録曰若此个道理人人具有才要做厎便是初无彼此之别放去收回只在这些子间何用别处讨○三山陈氏曰以身为道道即在身其近不止于以此柯视彼柯也特人自不察耳】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治盖责之以其所能知能行非欲其逺人以为道也【语録曰未改以前是失却人道既改便是复得人道了更何用治他○又曰人人本自有许多道理只是不曽依得这道理却做从不是道理处去今欲治之不是将他人厎道理去治他又不是分我厎道理与他他本有此道理我但因其自有者还以治之而已○黄氏曰此指已所治之人乃指他人而言人之身亦具此道故但以人所具之道还以导之能改则止亦不可外人以求道○又曰人即道也以彼之道治彼之身能改其不善则本人之身还得本人之道矣又安得不止而尚他求哉○陈氏曰君子之治人只就本人身上当然道理还治本人之身初无彼此之别也及其人能改了便止如此则不以髙逺难行厎去责他只把他能知能行厎去治他】张子所谓以众人望人则易从是也【语録曰道者众人之道众人所能知能行者今人自做未得众人耳此众人不是説不好厎人○永嘉陈氏曰众人之説即天生烝民凡厥庶民之谓亦是将他共有道理治他乃天理人伦之类若以蠢蠢昬昬为众人非圣人意】   忠恕违道不逺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尽已之心为忠【语録曰忠者尽已之心无少伪妄○又曰只是尽自家之心不要有一毫不尽○又曰须是十分尽得方始是尽若七分尽得三分未尽也是不忠○陈氏曰忠是就心説是尽已之心无不眞实者】推己及人为恕【语録曰恕者推已及物各得所欲○又曰知得我是要恁地想人亦要恁地而今不可不教他恁地三反五折便是推已及物○陈氏曰恕是就待人接物处説只是推已心之所眞实者以及人物而已○又曰推己心以及人要如己心之所欲便是恕】违去也如春秋传齐师违谷七里之违言自此至彼相去不逺非背而去之之谓也道即其不逺人者是也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语録曰问此只是恕何故将作忠恕説曰忠恕两个离不得方忠时未见得恕及至恕时忠行乎其间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诸人非忠者不能也】以已之心度人之心未尝不同则道之不逺于人者可见故已之所不欲则勿以施之于人亦不逺人以为道之事【黄氏曰此即已之身而得待人之道待人之道不必逺求观其施于已者而已】张子所谓以爱已之心爱人则尽仁是也【语録曰凡人责人处急责已处缓爱已则急爱人则缓若拽转头来便自道理流行○永嘉陈氏曰此因恕而言仁耳恕是求仁之事推爱已之心以爱人恕者之事也以爱已之心爱人仁者之事也忠恕违道不逺转一过即仁矣故张子以仁言】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徳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子臣弟友四字絶句】   求犹责也道不逺人凡已之所以责人者皆道之所当然也故反之以自责而自修焉【黄氏曰此即人之身而得治已之道治已之道初不难见观其责于人者而已】庸平常也行者践其实谨者择其可【陈氏曰虽平常之行亦必践其实平常之言亦必致其谨】徳不足而勉则行益力言有余而讱则谨益至谨之至则言顾行矣行之力则行顾言矣【三山陈氏曰人之言常有余于行而其行常不足于言苟言而顾其行则言之有余者将自损行而顾其言则行之不足者将自勉矣】慥慥笃实貌【愚谓笃实者笃厚而眞实也】言君子之言行如此岂不慥慥乎賛美之也凡此皆不逺人以为道之事【三山陈氏曰此一章起于道不逺人至此而毕语若杂出而意脉贯通反复于人已之间者详尽明切而有序其归不过致谨于言行以尽其实耳苟绎思而从事焉则其于处人已之道两尽而无间矣】张子所谓以责人之心责已则尽道是也【愚谓我之所望于人者即我所当自尽之则不是将他人道理来治我盖以得于天之所同然者而自治其身尔】   右第十三章   道不逺人者夫妇所能丘未能一者圣人所不能【或疑四者乃圣人切身事如前所援尧舜病博施之类则圣人有不能处若此四者岂眞有所不能耶永嘉陈氏曰只此四者才处得不恰好皆未能尽道前章説圣人不能即谓此类如博施济众岂眞不能耶或百中遗一或千中遗一亦圣人所病也岂是都做不得】皆费也而其所以然者则至隠存焉【辅氏曰即人之所行言之故但及其费而隐自存】下章放此   或问十三章之说子以为以人治人为以彼人之道还治彼人善矣又谓责其所能知能行而引张子之说以实之则无乃流于姑息之论而所谓人之道者不得为道之全也耶曰上章固言之矣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道也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而天地犹有憾者亦道也然自人而言则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人之所切于身而不可须防离者也至于天地圣人所不能及则其求之当有渐次而或非日用之所急矣然则责人而先其切于身之不可离者后其有渐而不急者是乃行逺自迩升髙自卑之序使其由是而不已焉则人道之全亦将可以驯致今必以是为姑息而遽欲尽道以责于人吾见其失先后之序违缓急之冝人之受责者将至于有所不堪而道之无穷则终非一人一日之所能尽也是亦两失之而已焉尔○曰子臣弟友之絶句何也曰夫子之意盖曰我之所责乎子之事已者如此而反求乎已之所以事父则未能如此也所责乎臣之事已者如此而反求乎已之所以事君则未能如此也所责乎弟之事已者如此而反求乎已之所以事兄则未能如此也所责乎朋友之施已者如此而反求乎已之所以先施于彼者则未能如此也于是以其所以责彼者自责于庸言庸行之间盖不待求之于他而吾之所以自修之则具于此矣【语録曰常人责子必欲其孝于我然不知我之所以事父者曾孝否以我责子之心而反推已之所以事父此便是则也常人责臣必欲其忠于我然不知我之事君者尽忠否以我责臣之心而反之于我则其则在此矣○黄氏曰或以所求于臣一句而有疑非也古人君臣字多通用诸侯大夫有土者皆称君其下皆称臣凡卑之于尊仆隷之于主便有臣义】今或不得其读而以父君兄之四字为絶句则于文意有所不通而其义亦何所当哉【文集曰此处主意立文与大学絜矩一章相似人多误读○叶氏曰旧读是以恕已之心恕人今读是以责人之心责已若如旧説当云所求乎子以事父以字全是起句意义一读之间直系利害如此】○曰诸说如何曰诸家说论语者多引此章以明一以贯之之义说此章者又引论语以释违道不逺之意一矛一盾终不相谋而牵合不置学者盖深病之及深考乎程子之言有所谓动以天者然后知二者之为忠恕其迹虽同而所以为忠恕者其心实异非其知徳之深知言之至其孰能判然如此而无疑哉然尽已推已乃忠恕之所以名而正为此章违道不逺之事若动以天而一以贯之则不待尽已而至诚者自无息不待推已而万物已各得其所矣曽子之言盖指其不可名之妙而借其可名之粗以明之学者黙识于言意之表则亦足以互相明而不害其为同也余说虽多大槩放此推此意以观之则其为得失自可见矣【案程子曰以已及物忠也推已及物恕也违道不逺是也忠恕一以贯之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无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体恕者用大本达道也此与违道不逺异者动以天尔○语録曰论著忠恕名义自合依子思忠恕违道不逺是也曾子所説却是移上一阶説圣人之忠恕到程子又移上一阶説天地之忠恕其实只一个忠恕须自看教有许多等级分明○又曰曽子忠恕与子思忠恕不同曽子忠恕是天子思忠恕尚是人在○黄氏曰今且把违道不逺之忠恕来看便分晓圣人之忠恕天道也学者便是人道也如何又説忠是天道恕是人道以圣人去比学者圣人之忠是天之天圣人之恕是天之人学者之忠是人之天学者之恕是人之人毕竟忠唤做体便是近那未发处故虽学者亦有个天恕唤做用便是推出外去了虽圣人亦有个人忠只是尽自家心便较易恕是逐一去做便着力○辅氏曰违道不逺者学者之忠恕也动以天者圣人之忠恕也曾子一贯之忠恕虽借学者之事而言其所以异者只是动以天尔所谓动以天尔者盖于忠上已全尽了不待推而自然及物也如所谓以已及物仁也此则夫子之一贯所谓动以天也○陈氏曰中庸説忠恕违道不逺正是説学者之忠恕曾子説夫子之道忠恕乃是説圣人之忠恕圣人忠恕是天道学者忠恕是人道】违道不逺如齐师违谷七里之违非背而去之之谓愚固已言之矣诸说于此多所未合则不察文义而强为之说之过也夫齐师违谷七里而谷人不知则非昔已在谷而今始去之也盖曰自此而去以至于谷才七里耳孟子所云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逺矣非谓昔本禽兽而今始违之也亦曰自此而去以入于禽兽不逺耳盖所谓道者当然之理而已根于人心而见诸行事不待勉而能也然唯尽已之心而推以及人可以得其当然之实而施无不当不然则求之愈逺而愈不近矣此所以自是忠恕而往以至于道独为不逺其曰违者非背而去之之谓也【三山陈氏曰违非背违之违乃相去之义犹言某去某云尔】程子又谓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案此乃程子全语】此则不可晓者若姑以所重言之则似亦不为无理若究其极则忠之与恕初不相离程子所谓要除一个除不得【案程子曰忠恕两字要除一个除不得】而谢氏以为犹形影者【案谢氏曰忠恕犹形影也无忠做恕不出来】意可见矣今析为二事而两用之则是果有无恕之忠无忠之恕而所以事上接下者皆出于强为而不由乎中矣岂忠恕之谓哉是于程子他说殊不相似意其记録之或误不然则一时有为言之而非正为忠恕也【语録曰忠恕只是一件事不可作两个看○又曰忠与恕不可相离一步○陈氏曰大槩忠恕只是一物就中截作两片则为二物盖存诸中者既忠则发出外来便是恕应事接物处不恕则是在我者必不十分眞实故发出忠厎心便是恕厎事做成恕厎事便见忠厎心】张子二说皆深得之【案张子曰所求乎君子之道四是实未能道何尝有尽圣人人也人则有限是诚不能尽能也圣人之心则直欲尽道事则安能得尽如博施济众尧舜实病诸尧舜之心其施直欲至于无穷方为博施然安得若是修己以安百姓是亦尧舜实病之欲得人人如此然安得如此○又以责人之心责己一条已分入章句】但虚者仁之原忠恕与仁俱生之语若未莹耳【案张子曰虚者仁之原忠恕者与仁俱生义礼者仁之】吕氏改本太略不尽经意旧本乃推张子之言而详实有味但柯犹在外以下为未尽【案吕氏曰妙道精义常存乎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间不离乎交际酬酢应对之末皆人心之所同然未有不出于天者也若絶乎人伦外乎世务穷其所不可知议其所不可及则有天人之分内外之别非所谓大而无外一以贯之安在其为道也欤执斧之柄而求柯于木其尺度之则固不逺矣然柯犹在外睨而视之始得其则若夫治已治人之道于己取之不必睨视之劳而自得于此矣故君子推是心也其治众人也以众人之道而已以众人之所知责其所知以众人之能行责其所行改而后止不厚望也其爱人也以忠恕而已忠者诚有是心而不自欺恕者推待已之心以及人者也忠恕不可谓之道而道非忠恕不行此所以言违道不逺者其治已也以求乎人者反于吾身事父事君事兄先施之朋友皆众人之所能尽人伦之至则虽圣人亦自谓未能此舜所以尽事亲之道必至瞽瞍防豫者也庸者常道也事父孝事君忠事兄弟交朋友信庸徳也必行而已有问有答有倡有和不越乎此者庸言也无易而已不足而不勉则徳有止而不进有余而尽之则道难继而不行无是行也不敢苟言以自欺故言顾行有是言也不敢不行而自弃故行顾言】若易之曰所谓则者犹在所执之柯而不在所伐之柯故执柯者必有睨视之劳而犹以为逺也若夫以人治人则异于是盖众人之道止在众人之身若以其所及知者责其知以其所能行者责其行人改即止不厚望焉则不必睨视之劳而所以治之之则不逺于彼而得之矣忠者诚有是心而不自欺也恕者推待已之心以及人也推其诚心以及于人则其所以爱人之道不逺于我而得之矣至于事父事君事兄交友皆以所求乎人者责乎已之所未能则其所以治已之道亦不逺于心而得之矣夫四者固皆众人之所能而圣人乃自谓未能者亦曰未能如其所以责人者耳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而道之体用其大天下莫能载其小天下莫能破舜之所以尽事亲之道必至乎瞽瞍底豫者盖为此也如此然后属乎庸者常道之云则庶乎其无病矣且其曰有余而尽之则道难继而不行又不若游氏所引耻躬不逮为得其文意也【案防氏曰有所不足不敢不勉将以践言也则其行顾言矣有余不敢尽耻躬之不逮也则其言顾行矣】谢氏侯氏所论论语之忠恕独得程子之意【案谢氏曰以天地之理观之忠譬则流而不息恕譬则万物散殊知此则可以知一贯之理矣○侯氏曰忠恕一也性分不同夫子圣人也故不待推】但程子所谓天地之不恕亦曰天地之化生生不穷特以气机阖辟有通有塞故当其通也天地变化草木蕃则有似于恕当其塞也天地闭而贤人隠则有似于不恕耳其曰不恕非若人之闭于私欲而实有忮害之心也谢氏推明其说乃谓天地之有不恕乃因人而然则其说有未究者盖若以为人不致中则天地有时而不位人不致和则万物有时而不育是谓天地之气因人之不恕而有似于不恕则可若曰天地因人之不恕而实有不恕之心则是彼为人者既以忮心失恕而自絶于天矣为天地者反效其所为以自己其于穆之命也岂不误哉【案谢氏举程子曰天地变化草木蕃是天地之恕天地闭贤人隐是天地之不恕或言天地何故亦有不恕曰天地因人者也若不因人何故人能与天地为一故有意必固我则与天地不相似】游氏之说其病尤多至谓道无物我之间而忠恕将以至于忘已忘物则为已违道而犹未逺也是则老庄之遗意而逺人甚矣岂中庸之防哉【案游氏曰夫道一以贯之无物我之间也既曰忠恕则已违道矣然忠以尽已则将以至忘已也恕以尽物则将以至忘物也则善为道者莫近焉故虽违而不逺矣】杨氏又谓以人为道则与道二而逺于道故戒人不可以为道如执柯以伐柯则与柯二故睨而视之犹以为逺则其违经背理又有甚焉使经而曰人而为道则逺人故君子不可以为道则其说信矣今经文如此而其说乃如彼既于文义有所不通而推其意又将使道为无用之物人无入道之门而圣人之教人以为道者反为误人而有害于道是安有此理哉既又曰自道言之则不可为自求仁言之则忠恕者莫近焉则已自知其有所不通而复为是说以救之然终亦矛盾而无所合是皆流于异端之说不但毫厘之差而已也【案杨氏曰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道岂尝离人哉人而为道与道二矣道之所以逺执柯以伐柯与柯二矣为道之譬也睨而视之犹以为逺为道而逺人之譬也执柯以伐柯其取譬可谓近矣睨而视之犹且以为逺况不能以近取譬乎则其违道可知矣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以人治人仁之也改而止不为巳甚也盖道一而已仁是也视天下无一物之非仁则道其在是矣然则道终不可为乎曰自道言之则执柯伐柯犹以为逺也自求仁言之则唯忠恕莫近焉故又言之以示进为之方庶乎学者可与入徳矣】侯氏固多疎阔其引顔子乐道之说愚于论语已辨之矣【案侯氏曰为道如言顔子乐道同】至于四者未能之说独以为若止谓恕已以及人则是圣人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矣此则诸家皆所不及【案侯氏曰父子之仁天性也君臣之义也兄弟亦仁也朋友亦义也孔子自谓皆未能何也只谓恕已以及人则圣人将使天下皆无父子无君臣乎盖以责人之心责已则尽道也】盖近世果有不得其读而輙为之说曰此君子以一已之难克而知天下皆可恕之人也呜呼此非所谓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者乎侯氏之言于是乎验矣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素犹见在也言君子但因见在所居之位而为其所当为无慕乎其外之心也【三山陈氏曰因其见在所居之位而行之其在外者非所愿也】   素冨贵行乎冨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难去声】   此言素其位而行也【陈氏曰素富贵行乎富贵如舜之被袗鼓琴是也素贫贱行乎贫贱如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是也素夷狄行乎夷狄如孔子欲居九夷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是也素患难行乎患难如孔子曰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是也盖君子无所往而不自得惟为吾之所当为而已此説素其位而行之意】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已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援平声】   此言不愿乎其外也【陈氏曰吾居上位则不陵忽乎下吾居下位则不攀援于上惟反自责于已初无求取于人之心自然无怨盖有大责望于天而天不副所望则必怨天有求取于人而人不我应则必归罪于人圣人无责望于天之心无求取于人之意又何怨尤之有此处见圣人胷中多少洒落明莹眞如光风霁月无一防私累此说不愿乎其外之意】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易去声】   易平地也居易素位而行也俟命不愿乎外也【愚谓君子胷中甚平易所居者安素位而行也富贵贫贱惟听于天之所命不愿乎外也】徼求也幸谓所不当得而得者【语録曰行险徼幸本是连上文不愿乎其外説言强生意智取所不当得】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正音征鹄工毒反】画布曰正栖皮曰鹄皆侯之中射之的也【诗传曰侯张布而射之者也正设的于侯中而射之者也大射则张皮侯而设鹄賔射则张布侯而设正】子思引此孔子之言以结上文之意【陈氏曰如射法之有不中只是自责恐我步法之或不正手法之或不端所致曽不责之他人此以证君子以求诸已不愿乎其外之意】   右第十四章   子思之言也凡章首无子曰字者放此   或问十四章之说曰此章文义无可疑者而张子所谓当知无天下国家皆非之理者尤为切至【案张子曰责已者当知无天下国家皆非之理故学至于不尤人学之至也】吕氏说虽不免时有小失然其大体则皆平正慤实而有余味也【案吕氏曰达则兼善天下得志则泽加于民素富贵行乎富贵也不骄不淫不足以道之也穷则独善其身不得志则修身见于世素贫贱行乎贫贱者也不谄不慑不足以道之也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素夷狄行乎夷狄者也文王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箕子内难而能正其志素患难行乎患难者也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此在上位所以不陵下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此在下位所以不援上也陵下不从则罪其下援上不得则非其上是所谓尤人者也庸徳之行庸言之谨居易者也国有道不变塞焉国无道至死不变心逸日休行其所无事如子从父命无所徃而不受俟命者也若夫行险以徼一旦之幸得之则贪为已力不得则不能反躬是所谓怨天者也故君子正已而不求于人如射而已射之不中由吾巧之不至也故失诸正鹄者未有不反求诸身如君子之治已行有不得亦反求诸身则德之不进岂吾忧哉】游氏说亦条畅而存亡得丧穷通好丑之说尤善【案游氏曰素其位而行者即其位而道行乎其中若其素然也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此非素贫贱而道行乎贫贱不能然也及其为天子被袗衣皷琴若固有之此非素富贵而道行乎富贵不能然也饭糗袗衣其位虽不同而此道之行一也至于夷狄患难亦若此而已道无不行则无入而不自得矣盖道之在天下不以易世而有存亡故无古今则君子之行道不以易地而有加损故无得丧至于在上位不陵下知富贵之非泰也在下位不援上知贫贱之非约也此惟正已而不求于人者能之故能上不怨天下不尤人盖君子为能循理故居易以俟命居易未必不得也故穷通皆好小人反是故行险以徼幸行险未必常得也故穷通皆丑学者要当笃信而已】但杨氏以反身而诚为不愿乎外则本文之意初未及此而诡遇得禽亦非行险徼幸之谓也【案杨氏曰君子居其位若固有之无出位之思素其位也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何愿乎外之有故能素其位而行无入而不自得也居易以俟命行其所无事也行险以徼幸不受命者也诡遇而得禽者盖有焉君子不为也射有似乎君子者射以容节比于礼乐为善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射而失正鹄者未能审固也知射者岂他求哉反而求诸身以正吾志而已此君子居易之道也世之行险以徼幸者一有失焉益思所以诡遇也则异于是矣】侯氏所辨常总黙识自得之説甚当近世佛者妄以吾言传着其説而指意乖刺如此类者多矣甚可笑也【案常总尝问二士人曰论语云黙而识之识是识个甚子思言君子无入不自得得是得个甚或者无以对侯】   【氏曰是不识吾儒之道犹以吾儒语为释氏用在吾儒为不成説话既曰黙识与无入不自得更理防甚识甚得之事是不成説话也令人见笔墨须谓之笔墨见人须谓之人不须问黙而识之是黙识也圣贤于道犹是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是自得也岂可名为所得所识之事乎】但侯氏所以自为说者却有未善若曰识者知其理之如此而已得者无所不足于吾心而已则岂不明白真实而足以服其心乎   君子之道辟如行逺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辟譬同】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好去声耽诗作湛亦音耽乐音洛】   诗小雅常棣之篇鼓瑟琴和也翕亦合也耽亦乐也帑子孙也   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夫子诵此诗而賛之曰人能和于妻子冝于兄弟如此则父母其安乐之矣子思引诗及此语以明行逺自迩登髙自卑之意   右第十五章   或问十五章之说曰章首二句承上章而言道虽无所不在而其进之则有序也其下引诗与夫子之言乃指一事以明之非以二句之义为止于此也诸说唯吕氏为详实然亦不察此而反以章首二言明引诗之意则失之矣【案吕氏曰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故君子之道莫大乎孝孝之本莫大乎顺父母故仁人孝子欲顺乎亲必先乎妻子不失其好兄弟不失其和室家宜之妻帑乐之致家道成然后可以养父母之志而无违行逺登高者谓孝莫大乎顺其亲者也自迩自卑者谓本乎妻子兄弟者也故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则治家之道必自妻子始○三山陈氏曰行逺自迩登高自卑凡君子之道其推行之序皆然中庸举诗以明之特指一事而言耳或者以行逺登高辟顺父母以自迩自卑辟和妻子则泥矣】   子曰鬼神之为徳其盛矣乎   程子曰鬼神天地之功用【语録曰功用兼精粗而言天地是体鬼神是用○又曰功用只是论发见者○又曰如寒来暑往日往月来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皆鬼神之功用】而造化之迹也【语録曰鬼神是天地间造化只个二气屈伸往来神属阳鬼属阴往者屈来者伸便有个迹恁地○又曰雨风露雷日月昼夜此鬼神之迹也此是白日公平正直之鬼神若所谓有啸于梁触吾躬此其所谓不正邪暗或有或无或去或来或聚或散者又有所谓祷之而应祈之而获此亦所谓鬼神同一理也世间万事皆此理但精粗小大之不同耳○陈氏曰造化之迹以阴阳流行着见于天地者言之】张子曰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语録曰是説往来屈伸乃理之自然非有安排措置○又曰二气即阴阳也良能是其灵处】愚谓以二气言则鬼者隂之灵也神者阳之灵也【语録曰二气谓阴阳对峙各有所属○陈氏曰灵云者只是自然屈伸往来恁地活尔】以一气言则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语録曰一气即阴阳运行之气至则皆至去则皆去之谓也○又曰以一气言则方伸之气亦有伸有屈其方伸者神之神其既屈者神之鬼既屈之气亦有屈有伸其既屈者鬼之鬼其来格者鬼之神天地人物皆然不离此气之往来屈伸合散而已○陈氏曰自一气言之则气之方伸而来者属阳为神气之已屈而往者属阴为鬼如春夏是气之方长属阳为神秋冬是气之已退属阴为鬼○又曰神之为言伸也伸是气之方长者鬼之为言归也归是气之已退者】其实一物而已【陈氏曰其实则一物如手之正面属阳覆手则属阴】为徳犹言性情功效【语録曰性情乃鬼神之情状能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便是功效○又曰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是情性体物而不可遗是功效○问有性情便有功效有功效便有性情所谓性情莫便是二气之良能否所谓功效者莫便是天地之功用否曰鬼神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人须是于那良能与功用上认取其徳○黄氏曰性情功效只是造化之迹日月自有日月之性情功效风雷自有风雷之性情功效】   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   鬼神无形与声然物之终始莫非隂阳合散之所为是其为物之体而物所不能遗也【文集曰天地之升降日月之盈缩万物之消息变化无一非鬼神之所为者是以鬼神虽无形声而徧体乎万物之中物莫能遗○又曰鬼神者气之往来须有此气方有此物是为物之体也○又曰物之聚散始终无非二气之往来伸屈是鬼神之徳为物之体而无物能遗之也○语録曰有是实理而后有是物鬼神之徳所以为物之体而不可遗也】其言体物犹易所谓干事【语録曰体干是主宰体物是与物为体干事是与事为干】   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齐侧皆反】   齐之为言齐也所以齐不齐而致其齐也【易本义曰湛然纯一之谓齐○陈氏曰齐其思虑之不齐以至于齐】明犹洁也【陈氏曰是明洁其心】洋洋流动充满之意能使人畏敬奉承而见昭著如此乃其体物而不可遗之验也【陈氏曰言鬼神之徳无所不在能奉承畏敬则此理昭然流动充满于上下左右间此是鬼神阴阳之发见昭著处盖体物而不遗之验也】孔子曰其气扬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着也正谓此尔【语録曰如鬼神之露光处是昭明其气蒸上处是焄蒿使人精神竦然是凄怆○又曰昭明是光耀厎焄蒿是衮然厎凄怆是凛然厎○又曰昭明乃先景之属焄蒿气之感触人者凄怆如汉书所谓神君至其风飒然之意○又曰焄蒿是鬼神精气交感处】   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度待洛反射音亦诗作斁】诗大雅抑之篇格来也矧况也射厌也言厌怠而不敬也【陈氏曰言神明之来视不见听不闻皆不可得而测度矧可厌射而不敬乎】思语辞   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夫音扶】   诚者真实无妄之谓【陈氏曰诚字后世都説差了到程子方云无妄之谓诚字义始明至朱子又増两字曰眞实无妄之谓尤见分明】隂阳合散无非实者故其见之不可揜如此【文集曰鬼神只是气之屈伸其徳则天命之实理所谓诚也○又曰鬼神是实有者屈是实屈伸是实伸屈伸合散无非实者○又曰鬼神皆是实理处发见故未有此气便有此理既有此理必有此气○陈氏曰此理虽隐微而甚显以阴阳之往来屈伸皆是眞实而无妄所以发见之不可揜如此】   右第十六章   不见不闻隠也体物如在则亦费矣此前三章以其费之小者而言此后三章以其费之大者而言此一章兼费隠包小大而言【语録曰不见不闻此正指隐处如前后章只举费以明隐也○愚谓此前三章曰道不逺人曰素位而行曰行逺自迩者言日用之间事虽至近而道无不在此费之小者也此后三章曰舜大孝曰文王无忧曰武王周公达孝者言道虽至近而推之则放乎至逺而无穷此费之大者也此章曰不见不闻者即其体之隐而又曰体物如在所谓隐者亦未尝不昭著此则兼费隐包小大而言也】   或问鬼神之说其详奈何曰鬼神之义孔子所以告宰予者见于祭义之篇其说已详而郑氏释之亦已明矣其以口鼻之嘘吸者为魂耳目之精明者为魄盖指血气之类以明之【语録曰口鼻之嘘吸以气言也目之精明以血言也耳之精明何故以血言医家以耳属肾精血盛则听聪精血耗则耳瞆矣气为魂血为魄○问眼体也眼之光为魄耳体也何以为耳之魄曰能听者便是如老人耳重目昬便是魄渐要散】程子张子更以隂阳造化为说则其意又广而天地万物之屈伸往来皆在其中矣【陈氏曰鬼神之义甚博程子就阴阳二字发用之迹显然可见者言之张子亦言二气自然能如此大纲只是往来屈伸之谓耳】盖阳魂为神隂魄为鬼【语录曰问魂魄如何是隂阳曰魂如火魄如水】是以其在人也隂阳合则魄凝魂聚而有生隂阳判则魂升为神魄降为鬼【语録曰天地阴阳之气交合便成人气便是魂精便是魄到得将死热气上出所谓魂升下体渐冷所谓魄降魂归于天魄降于地而人死矣】易大所谓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故知鬼神之情状者正以明此【语録曰精气为物精与气合而生者逰魂为变则气散而死其魄降矣○又曰精气聚而为物何物而无鬼神逰魂为变魂逰则魄之降可知○陈氏曰隂精阳气聚而生物乃神之伸也而属乎阳魂逰魄降散而为变乃鬼之归也而属乎隂鬼神情状大槩不过如此】而书所谓徂落者亦以其升降为言耳【陈氏曰徂是魂之升上落是魄之降下】若又以其往来者言之则来者方伸而为神往者既屈而为鬼【陈氏曰气之伸与来处属阳为神气之屈与往处属阴为鬼盖本上下气耳】盖二气之分实一气之运故阳主伸隂主屈而错综以言亦各得其义焉学者熟玩而精察之【叶氏曰学者先看天地二气之屈伸若朝暮若寒暑若荣谢大纲已明却反验之一身自父母成育之始及少长壮老之变起居动息昼夜梦觉熟体而精察之无余蕴矣】如谢氏所谓做题目入思议者则庶乎有以识之矣【案谢氏曰这个便是天地间妙用须是将来做个题目入思议始得讲説不济事】曰诸说如何曰吕氏推本张子之说尤为详备【案吕氏曰鬼神者二气之往来尔物感虽微无不通于二气故人有是心虽自谓隐微心未尝不动动则固已感于气矣鬼神安有不见乎其心之动又必见于声色举动之间人乗闲以知之则感之著者也】但改本有所屈者不亡一句【案吕氏曰往者屈也来者伸也所屈者不亡所伸者无息】乃形溃反原之意张子他书亦有是说【案张子曰形聚为物形溃反原反原者其游魂为变欤】而程子数辨其非东见録中所谓不必以既反之气复为方伸之气者其类可考也【案程子曰近取诸身百理皆具屈伸往来之义只于鼻息之间见之屈伸往来只是理不必将既屈之气复为方伸之气生生之理自然不息如复言七日来复其间元不断续阳已复生物极必返其理须如此有生便有死有始便有终○又曰若谓既返之气复将为方伸之气必资于此则殊与天地之化不相似天地之化自然生生不穷更何复资于既毙之形既返之气以为造化近取诸身其开阖往来见之鼻息然不必须假吸复入以为呼气则自然生人气之生生于眞元天之气亦自然生生不穷至如海水因阳盛而涸及隂盛而生亦不是将已涸之气却生水自然能生往来屈伸只是理也盛则便有衰画则便有夜往则便有来○愚谓屈伸往来者气也其所以屈伸往来者理也往而屈者其气已散来而伸者其气方生生生之理自然不穷若谓以既屈之气复为方伸之气则是天地间只有许多气来来去去是轮回之説而非理之本然也】谢氏说则善矣但归根之云似亦微有反原之累耳【案谢氏曰动而不已其神乎滞而有迹其鬼乎往来不息神也摧仆归根鬼也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何也人以为神则神以为不神则不神矣知死而致生之不智知死而致死之不仁圣人所为神明之也○语録曰归根本老氏语毕竟无归这个何曽动此性只是天地之性当初亦不是自彼来而入此亦不是自往而复归如月影在这盆水里除了这盆水这影便无了岂是这月飞上天去归那月又如这花落便无这花了岂是归去那里明年又复来生这枝上】游杨之说皆有不可晓者【案防氏曰道无不在鬼神具道之妙用也其徳顾不盛欤夫欲知鬼神之徳者反求诸其心而已神将来舎则是神之格思也若正心以度之则乖矣所谓不可度思也正心度之犹不可又况得而忘之乎所谓不可射思也不可度故视不见听不闻不可射故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也夫微之显如此以其诚之不可揜也诚则物物皆彰矣故不可揜微之显者其理也诚之不可揜以其徳言也○杨氏曰鬼神之徳唯诚而已诚无幽明之间故其不可揜如此夫不诚则无物所谓体物而不可遗者尚何显之有知此则知鬼神矣】唯妙万物而无不在一语近是而以其他语考之不知其于是理之实果如何也【案杨氏曰鬼神体物而不可 遗盖其妙万物而无不在故也】侯氏曰鬼神形而下者非诚也鬼神之徳则诚也案经文本賛鬼神之徳之盛如下文所云而结之曰诚之不可揜如此则是以为鬼神之徳所以盛者盖以其诚耳非以诚自为一物而别为鬼神之徳也今侯氏乃析鬼神与其徳为二物而以形而上下言之乍读如可喜者而细以经文事理求之则失之逺矣程子所谓只好隔壁听者其谓此类也夫【案侯氏曰只是鬼神非诚也经不曰鬼神而曰鬼神之为徳其盛矣乎鬼神之徳诚也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鬼神亦器也形而下者也学者心得之可也○语録曰侯氏解鬼神之为徳谓鬼神为形而下者鬼神之徳为形而上者且如中庸之为徳不成説中庸形而下者中庸之徳为形而上者】曰子之以干事明体物何也曰天下之物莫非鬼神之所为也故鬼神为物之体而物无不待是而有者然曰为物之体则物先乎气必曰体物然后见其气先乎物而言顺耳【语录曰不是有此物时便有此鬼神凡是有这鬼神了方有此物及至有此物了又不能违乎鬼神也体物将鬼神做主将物做賔方看得出是鬼神去体那个物鬼神却是主也】干犹木之有干必先有此而后枝叶有所附而生焉贞之干事亦犹是也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徳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与平声】   子孙谓虞思陈胡公之属   故大徳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舜年百有十嵗   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材质也笃厚也【语録曰是因材而加厚些子】栽植也气至而滋息为培气反而游散则覆【语録曰物若扶植种在土中自然生气凑泊他他若已倾倒则生气无所附着从何处来相接如人疾病此自有生气则药力之气依之而生意滋长君已危殆则生气流散而不复相凑矣○问上言徳而受福而以气为言者何曰道理是如此亦非定定有个物使之然若是成时自节节恁地长将去恰似有个物常扶助他若是败时自节节恁地消磨将去恰似有个物来推倒他道理都如此】   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徳冝民冝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   诗大雅假乐之篇假当依此作嘉宪当依诗作显申重也   故大徳者必受命   受命者受天命为天子也   右第十七章   此由庸行之常推之以极其至见道之用广也而其所以然者则为体微矣后二章亦此意   或问十七章之说曰程子张子吕氏之说备矣【案程子曰知天命是达天理也必受命是得其应也命者是天之付与如命令之命天之报应皆如影响得其报者是常理也不得其报者非常理也然而细推之则须有报应但人以浅狭之见求之便为差至天命不可易也然有可易者唯有徳者能之如修养之引年世祚之祈天永命常人之至于圣贤皆此道也○张子曰徳不胜气性命于气徳胜其气性命于徳穷理尽性则性天命命天徳气之不可变者独死生修夭而已故论死生则曰有命以言其气也语富贵则曰在天以言其理也此大徳所以必受命○吕氏曰天命之所属莫逾于大徳至于禄位名夀之皆极则人事至矣天命申矣天之万物其所以为吉凶之报莫非因其所自取也植之固者加雨露之养则其末必盛茂植之不固者震风凌雨则其本先拨至于人事则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是皆因其材而笃焉栽者培之倾者覆之者也古之君子既有宪宪之令徳而又有宜民宜人之大功此宜受天禄矣故天保佑之申之以受天命此大徳所以必受命是亦栽者培之之义与○又曰命虽不易惟至诚不息亦足以移之此大徳所以必受命】杨氏所辨孔子不受命之意则亦程子所谓非常理者尽之【案杨氏曰孔子当衰周之时犹之生非其地也虽其雨露之滋而牛羊斧斤相寻于其上则其濯濯然也岂足怪哉】而侯氏所推以谓舜得其常而孔子不得其常者尤明白也【案侯氏曰舜匹夫也而有天下此所谓必得者先天而天弗违也孔子亦匹夫也亦徳为圣人也而不得者后天而奉天时也必得者理之常也不得者非常也得其常者舜也不得其常者孔子也】至于顔跖寿夭之不齐则亦不得其常而已杨氏乃忘其所以论孔子之意而更援老之言以为顔子虽夭而不亡者存则反为衍说而非吾儒之所冝言矣且其所谓不亡者果何物哉若曰天命之性则是古今圣愚公共之物而非顔子所能専若曰气散而其精神魂魄犹有存者则是物而不化之意犹有滞于冥漠之间尤非所以语顔子也【案杨氏曰顔跖之夭夀不齐何也老子曰死而不亡曰夀顔虽夭而不亡者犹在也非夫知性知天者其孰能识之】侯氏所谓孔子不得其常者善矣然又以为天于孔子固已培之则不免有自相矛盾处盖徳为圣人者固孔子之所以为栽者也至于禄也位也寿也则天之所当以培乎孔子者而以适丁气数之衰是以虽欲培之而有所不能及尔是亦所谓不得其常者何假复为异说以汩之哉【案侯氏曰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栽者培之倾者覆之如孔子者培之耶覆之耶何其穷也曰培之覆之非谓如孔子者也孔子徳为圣人其名与禄夀孰御焉固已培之矣孟子所谓天爵者也何歉于人爵哉】   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   此言文王之事书言王季其勤王家盖其所作亦积功累仁之事也【语録曰自公刘太王积功累仁至文王适当天运恰好处】   武王纉大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大音泰下同】   此言武王之事纉继也大王王季之父也书云大王肈基王迹【三山陈氏曰周家之业自大王迁岐从如归市是时人心天意已有为王之基矣】诗云至于大王实始翦商【诗传曰翦断也○蔡氏曰大王虽未始有翦商之志然大王始得民心王业之成实基于此】绪业也戎衣甲胄之属壹戎衣武成文言一着戎衣以伐纣也【三山陈氏曰武王一擐戎衣以有天下此盖天命人心之极不得而辞者】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徳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逹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大夫子为士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以士祭以大夫期之丧逹乎大夫三年之丧逹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追王之王去声】   此言周公之事末犹老也追王盖推文武之意以及乎王迹之所起也【语録曰问牧野之奠追王太王王季文王疑武王时已追王曰武王之时恐只是唤呼作玉至周公制礼乐方行其事如今奉上册寳之类然无可证姑阙之可也】先公组绀以上至后稷也【愚案组绀大王之父也】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又推大王王季之意以及于无穷也【语録曰礼家载祀先王服衮冕祀先公服鷩冕鷩冕诸侯之服虽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然不敢以天子之服临其先公但鷩冕七旒十二玉与诸侯不同○愚谓组绀以上虽追王所不及然又欲推大王王季之意故以天子之礼祀之】制为礼法以及天下使用死者之爵祭用生者之禄丧服自期以下诸侯絶大夫降【语録曰如期之丧天子诸侯絶大夫降然诸侯大夫尊同则亦不絶不降姊妹侄在诸侯则亦不絶不降】而父母之丧上下同之【永嘉陈氏曰伸情于父母处独齐衰之丧上同于天子其他各有限节等杀不可尽伸也】推已以及人也【陈氏曰周公以文武之意追尊其先祖又设为礼法通行此意于天下】右第十八章   子曰武王周公其逹孝矣乎   逹通也承上章而言武王周公之孝乃天下之人通谓之孝【陈氏曰通天下皆称之非一人私谓之孝也○眞氏曰舜之孝如天之不可名故曰大武王周公之孝天下称之无异辞故曰达】犹孟子之言逹尊也   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上章言武王纉大王王季文王之绪以有天下而周公成文武之徳以追崇其先祖此继志述事之大者也下文又以其所制祭祀之礼通于上下者言之   春秋脩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   祖庙天子七诸侯五大夫三适士二官师一【文集曰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大祖之庙而七诸侯大夫士降杀以两而祭法又有适士二庙官师一庙之文大抵士无大祖而皆及其祖考也○语録曰适士二庙即祭祖祭祢皆不及髙曾大夫三庙一昭一穆与大祖庙而三大夫亦有始封者○又曰官师诸有司之长也只是一庙祭得父母更不及祖矣位卑则流泽浅其理自然如此问今虽士庶人家亦祭三代如此却是违礼曰虽祭三代却无庙亦不可谓之僭古之所谓庙者其体面甚大皆是门堂寝室胜如所居之宫非如今人但以二室为之】宗器先世所藏之重器若周之赤刀大训天球河图之属也【蔡氏曰赤刀赤削也大训三皇五帝之书训诰亦在焉文武之训亦曰大训球鸣球也玉磬名河图伏羲时龙马负图出于河所谓一六位北二七位南三八位东四九位西五十位中者易大传所谓河出图是也】裳衣先祖之遗衣服祭则设之以授尸也【愚谓如守祧所藏者是也祭以授尸所以依神也】时食四时之食各有其物如春行羔豚膳膏香之类是也【愚谓四时之食各有其物以其所以奉诸人者荐诸神盖以生事之也羔稚羊也豚稚豖也物嫩而肥故用之于春香谓牛膏也调膳之时各以物之所便而和之】   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昭如字为去声】   宗庙之次左为昭右为穆而子孙亦以为序【文集曰昭穆之次既定则其子孙亦以为序礼所谓昭与昭齿穆与穆齿者是也】有事于太庙则子姓兄弟羣昭羣穆咸在而不失其伦焉【愚谓左昭右穆者死者之昭穆也羣昭羣穆者生者之昭穆也宗庙之礼非特序死者之昭穆亦所以序生者之昭穆】爵公侯卿大夫也事宗祝有司之职事也旅众也酬导饮也旅酬之礼賔弟子兄弟之子各举觯于其长而众相酬盖宗庙之中以有事为荣故逮及贱者使亦得以申其敬也【语録曰主人酌以献賔賔酢主人曰酢主又自饮而复饮賔曰酬其主人又自饮者是导賔使饮也賔受之却不饮奠于席前至旅时亦不举又自别举爵问行旅酬时祭事已毕否曰其大节目则已了亦尚有零碎礼数未竟又问想在饮福受胙之后曰固是古人酢賔便是受胙胙与酢字古通用○又曰旅酬者以其家臣或乡吏之属大夫则有乡吏一人先举觯献賔賔饮毕即以觯授于执事者执事者则以献于其长递递相承献及于沃盥者而止焉沃盥谓执盥洗之事至贱者也】燕毛祭毕而燕则以毛髪之色别长幼为坐次也齿年数也【语録曰燕时择一人为上賔不与众賔齿余者皆序齿】   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践犹履也其指先王也【叶氏曰其字指文王而言】所尊所亲先王之祖考子孙臣庶也始死谓之死既则曰反而亡焉皆指先王也此结上文两节皆继志述事之意也   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郊祭天社祭地不言后土者省文也【语録曰周礼只説祀昊天上帝不説祀后土先儒説祭社便是如郊特牲社稷太牢又如用牲于郊牛二及社于新邑此乃明验】禘天子宗庙之大祭追祭太祖之所自出于太庙而以太祖配之也【语録曰禘只祭始祖及所自出之帝二者而已○又曰程子曰禘其祖之所自出始封姓者也其祖配之以始祖配也文武必以稷配后世必以文王配所出之祖无庙于太祖之庙祀之而已】尝秋祭也四时皆祭举其一耳礼必有义对举之互文也示与视同视诸掌言易见也此与论语文意大同小异记有详略耳   右第十九章   或问十八章十九章之说曰吕氏杨氏之说于礼之节文度数详矣其间有不同者读者详之可也【案吕氏曰期之丧达乎大夫者期之丧有二有正统之期为祖父母者也有旁亲之期为世父母叔父母众子昆弟昆弟之子是也正统之期虽天子诸侯莫降旁亲之期天子诸侯絶服而大夫降所谓尊不同故或絶或降也大夫虽降犹服大功不如天子诸侯之絶服也如旁亲之期亦为大夫则大夫亦不降所谓尊同则服其亲之服也诸侯虽絶服旁亲尊同亦不降所不臣者犹服之如始封之君不臣诸父昆弟封君之子不臣诸父而臣昆弟是也三年之丧达乎天子者三年之丧为父为母适孙为祖为长子为妻而已天子达乎庶人一也父在为母及妻虽服期然本为三年之丧但为父为夫屈者也故与齐期之余丧异者有三服而加杖一也十一月而练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而禫二也夫必三年而后娶三也周穆后崩太子晋卒叔向曰王一嵗而有三年之丧二则包后亦为三年也○又曰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别人伦也亲亲之义也父为昭子为穆父亲也亲者迩则不可不别也祖为昭孙亦为昭祖为穆孙亦为穆祖尊也尊者逺则不嫌于无别也故孙可以为王父尸子不可以为父尸此昭穆之别于尸者也丧礼卒哭而祔男祔于皇祖考女祔于皇祖妣妇祔于皇祖姑丧服小记士大夫不得祔于诸侯祔于诸祖父之为士大夫者亡则中一以上而祔祔必以其昭穆此昭穆之别于祔者也有事于太庙子姓兄弟亦以昭穆别之羣昭羣穆不失其伦凡赐爵昭与昭齿穆与穆齿此昭穆之别于宗者也序爵者序诸侯诸臣与祭者之贵贱也贵贵之义也诗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此诸侯之助祭者也于穆清庙肃雍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徳此诸臣之助祭者也序事者别贤与能而援之事也尊贤之义也孰可以为宗而诏相孰可以为祝而祝嘏孰可以賛祼献孰可以执笾豆至于执爵沃盥莫不辨其贤能之大小而序之也旅酬下为上者使贱者亦得申其敬也下下之义也若特牲馈食之礼賔弟子兄弟弟子各举觯于其长以行旅酬于宗庙之中以有事为荣也燕毛者既祭而燕则尚齿也长长之义也毛发色也以发色别长少而为之序也祭则贵贵贵贵则尚爵燕则亲亲亲亲则尚齿其义一也天下之大经亲亲长长贵贵尊贤而已人君之至恩下下而已一祭之间大经以正至恩以宣天下之事尽矣○杨氏曰祭有昭穆所以别父子逺近长幼亲疎之序也故有事于太庙则羣昭羣穆咸在而不失其伦焉此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尸饮五君洗玉爵献卿尸饮七以瑶爵献大夫尸饮九以散爵献士及羣有司此序爵而尊卑有等所以辨贵贱也玉币交神明也祼鬯求神于幽也故天地不祼则玉币尊于鬯也故太宰賛之鬯则大宗伯莅之祼时又卑于鬯也故小宰賛之若此类所谓序事也先王量徳授位因能授职此序事所以辨贤也馈食之终酳尸之献下逮羣有司更为献酬此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既祭而以燕毛为序所以序齿也序昭穆亲亲也序爵贵贵也序事尚徳也旅酬逮贱燕毛序齿尚恩也敬亲者不敢慢于人况其所尊乎爱亲者不敢恶于人况其所亲乎事死如事生若余阁之奠是也事亡如事存若齐必见其所祭者是也】游氏引泰誓武成以为文王未尝称王之证深有补于名教【案游氏曰武王于泰誓三篇称文王为文考至武成而柴望然后称文考为文王仍称其祖为太王王季然则周公追王大王王季者乃文王之徳武王之志也故曰成文武之徳不言文王者武王既追王矣武王既追王而不及大王王季以其末受命而其序有未暇也礼记大传载牧野之奠追王大王亶父王季歴文王昌亦据武成之书以明追王之意出于武王也世之説者因中庸无追王文王之文遂以谓文王自称王岂未尝考泰誓武成之书乎君臣之分犹天尊地卑纣未可去而文王称王是二天子也曽谓至徳如文王一言一动顺帝之则而反盗虚名而拂天理乎且武王观政于商而须暇之五年非伪为也使纣一日有悛心则武王当与天下共尊之必无牧野之事然则文王已称之名将安所归乎此天下之大戒故不得不辨】然欧阳蘓氏之书亦已有是说矣【案欧阳氏曰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使西伯不称臣而称王安能服事于商乎伯夷叔齐让国而去顾天下皆莫可归往归西伯当是时纣虽无道天子在上诸侯不称臣而称王是僣叛之国也彼二子者不食其粟而非其子此岂近于人情耶由是言之谓西伯受命称王十年者妄説也泰誓称十有一年説者谓自文王受命九年及武王居丧二年并数之是以听虞芮之讼谓之受命以为元年古者人君即位必称元年西伯即位已改元矣中间不宜改元而又改元至武王即位宜改元而反不改元乃上冒先君之元年并其居丧称十一年及其灭商而得天下其事大于听讼逺矣又不改元由是言之谓西伯以受命之年为元年者妄説也○案眉山二蘓氏説与欧阳氏殊不同朱子所引未知何蘓氏也当考】郊禘吕游不同然合而观之亦表里之说也【案吕氏曰事上帝者所以立天下之大本道之所由出也祀乎其先者所以正天下之大经仁义之所由始也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虽隐微之间恐惧戒慎而不敢欺则所以养其诚心至矣盖以为不如是则不足以立身身且不立乌能治国家哉○游氏曰祭祀之义非精义不足以究其説非体道不足以致其义盖惟圣人为能飨帝为其尽人道而与帝同徳孝子为能飨亲为其尽子道而与亲同心也仁孝之至通乎神明而神祗祖考安乐之则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始可以言明矣夫如是则于为天下国家也何有】○曰昭穆之昭世读为韶今从本字何也曰昭之为言明也以其南面而向明也其读为韶先儒以为晋避讳而改之然礼书亦有作佋字者则假借而通用耳【愚案晋避司马昭之讳故改昭为韶】曰其为向明何也曰此不可以空言晓也今且假设诸侯之庙以明之盖周礼建国之神位左宗庙则五庙皆当在公宫之东南矣其制则孙毓以为外为都宫太祖在北二昭二穆以次而南是也【语録曰孙毓説出江都集礼○愚案孙毓云宗庙之制外为都宫内各有寝庙别有门垣太祖在北左昭右穆差次而南】盖太祖之庙始封之君居之昭之北庙二世之君居之穆之北庙三世之君居之昭之南庙四世之君居之穆之南庙五世之君居之庙皆南向各有门堂寝室而墙宇四周焉【文集曰一世各为一庙庙有门有堂有室有房有夹室有寝四面有墙】太祖之庙百世不迁自余四庙则六世之后每一易世而一迁其迁之也新主祔于其班之南庙南庙之主迁于北庙北庙亲尽则迁其主于太庙之西夹室而谓之祧【语録曰古者始祖之庙有夹室凡祧主皆藏之于夹室】凡庙主在本庙之室中皆东向及其祫于太庙之室中则唯太祖东向自如而为最尊之位羣昭之入乎此者皆列于北牖下而南向羣穆之入乎此者皆列于南牖下而北向【文集曰古人庙堂南向室在其北东戸西牖皆南向室西南隅为奥尊者居之故神主在焉诗所谓宗室牖下者也主既在西壁下即须东向故行事之际主人入户西向致敬凡庙皆南向而主皆东向惟祫祭之时羣昭羣穆皆升合食于太祖之时则太祖之主仍东向自如羣昭南向羣穆北向列于太祖之前此前代礼官所谓太祖正东向之位者为祫祭时言也非祫时则羣庙之主在其庙中无不东向矣】南向者取其向明故谓之昭北向者取其深逺故谓之穆盖羣庙之列则左为昭而右为穆祫祭之位则北为昭而南为穆也曰六世之后二世之主既祧则三世为昭而四世为穆五世为昭而六世为穆乎曰不然也昭常为昭穆常为穆礼家之说有明文矣盖二世祧则四世迁昭之北庙六世祔昭之南庙矣三世祧则五世迁穆之北庙七世祔穆之南庙矣昭者祔则穆者不迁穆者祔则昭者不动【文集曰迁毁之序则昭常为昭穆常为穆假令新死者当祔昭庙则毁髙祖之庙而祔其主于左祧迁其祖之主于高祖之故庙而祔新死者于祖之故庙即当祔于穆者其序亦如此祔昭则羣昭皆动而穆不移祔穆则羣穆皆移而昭不动】此所以祔必以班【文集曰仪礼所谓以其班祔檀弓所谓祔于祖父是也】尸必以孙【语録曰古者立尸必隔一位孙可以为祖尸子不可以为父尸以昭穆不可乱也】而子孙之列亦以为序若武王谓文王为穆考成王称武王为昭考则自其始祔而已然而春秋传以管蔡郕霍为文之昭防晋应韩为武之穆则虽其既逺而犹不易也岂其交错彼此若是之纷纷哉【愚按后稷至文武十有六世文王于庙次为穆故谓其子为昭管蔡郕霍者文王之子也武王于庙次为昭故谓其子为穆防晋应韩者武王之子也】曰庙之始立也二世昭而三世穆四世昭而五世穆则固当以左为尊而右为卑矣今乃三世穆而四世昭五世穆而六世昭是则右反为尊而左反为卑也而可乎曰不然也宗庙之制但以左右为昭穆而不以昭穆为尊卑故五庙同为都宫则昭常在左穆常在右而外有以不失其序一世自为一庙则昭不见穆穆不见昭而内有以各全其尊【文集曰诸庙别有门垣足以各全其尊初不以左右为尊卑也】必大祫而防于一室然后序其尊卑之次则凡已毁未毁之主又毕陈而无所易【文集曰一昭一穆固有定次而其自相为偶亦不可易但其散居本庙各自为主而不相厌则武王进居王季之位而不嫌尊于文王及其合食于祖则王季虽迁而武王自当与成王为偶未可以遽进而居王季之处也】唯四时之祫不陈毁庙之主【愚谓祫祭有二曽子问曰祫祭于祖则祝迎四庙之主王制云天子祫尝祫烝诸侯尝祫烝祫此时祭之祫也公羊传曰毁庙之主陈于大祖未毁庙之主皆升合食于大祖此大祫毁庙未毁庙之主而祭之也】则髙祖有时而在穆其礼未有考焉意或如此则髙之上无昭而特设位于祖之西祢之下无穆而特设位于曽之东也与【语録曰髙祖四世祖也世与太字古多互用如太子为世子太室为世室之类○问髙为穆之义曰新死之主新祔便在昭这一排且如诸侯五庙一是大祖便居中二昭二穆相对令新死者袝则髙过昭穆这一排对空坐祢在昭一排亦对坐以意推之当是如此但礼经难考】曰然则毁庙云者何也曰春秋曰壊庙之道易檐可也改涂可也说者以为将纳新主示有所加耳非尽撤而悉去之也【语録曰改涂易檐言不是尽除只改其灰饰易其屋檐而已】曰然则天子之庙其制若何曰唐之文祖虞之神宗商之七世三宗其详今不可考独周制犹有可言然而汉儒之记又已有不同矣谓后稷始封文武受命而王故三庙不毁与亲庙四而七者诸儒之说也【文集曰韦元成等谓王者始受命诸侯始封之君皆为大祖以下五世而迭毁毁庙之主藏于太祖周之所以七庙者以后稷始封文武受命三庙不毁与亲庙四而七】谓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文武为宗不在数中者刘歆之说也【文集曰歆谓七者其正法数可常数者宗不在此数中宗变也苟有功徳则宗之不可预为设数故于殷有三宗周公举之以劝成王由是言之宗无数也】虽其数之不同然其位置迁次宜亦与诸侯之庙无甚异者但如诸儒之说则武王初有天下之时后稷为太祖而组绀居昭之北庙太王居穆之北庙王季居昭之南庙文王居穆之南庙犹为五庙而已至成王时则组绀祧王季迁而武王祔至康王时则太王祧文王迁而成王祔至昭王时则王季祧武王迁而康王祔自此以上亦皆且为五庙而祧者藏于太祖之庙至穆王时则文王亲尽当祧而以有功当宗故别立一庙于西北而谓之文世室于是成王迁昭王祔而为六庙矣至共王时则武王亲尽当祧而亦以有功当宗故别立一庙于东北谓之武世室于是康王迁穆王祔而为七庙矣自是以后则穆之祧者藏于文世室昭之祧者藏于武世室而不复藏于太庙矣如刘歆之说则周自武王克商即増立二庙于二昭二穆之上以祀髙圉亚圉如前逓迁至于懿王而始立文世室于三穆之上至孝王时始立武世室于三昭之上此为少不同耳【文集曰昭之二庙亲尽则毁而迁其主于昭之宗曽祖迁于昭之二新入庙者祔于昭之三而髙祖及祖在穆如穆庙亲尽放此新死者如当为昭则祔扵昭之近庙而自近庙迁其祖于昭之次庙而于主祭者为曽祖自次庙迁其髙祖于昭之世室盖扵主祭者为五世而亲尽故也其穆之两庙如故不动其次庙于主祭者为高祖其近庙扵主祭者为祖也主祭者没则祔于穆之近庙而递迁其主放此○语録曰天子七庙如周文武之庙不祧文为穆则凡后之属乎穆者皆归于文之庙武为昭则凡后之为昭者皆归乎武之庙也○愚谓父昭子穆而有常数者礼也祖功宗徳而无定法者义也周于三昭三穆之外而有文武之庙观春秋传称襄王致文武胙于齐侯史记称显王致文武胙于秦孝公方是时文武固已逺矣襄王显王犹且祀之则其庙不毁可知矣】曰然则诸儒与刘歆之说孰为是曰前代说者多是刘歆愚亦意其或然也【语録曰歆説得较是他谓宗不在七庙中者恐有功徳者多则占了那七庙数也○愚谓若从诸儒之説则王者不过立亲庙四与太祖为五其与诸侯五庙又何别乎商书已云七世之庙可以观徳则自昔有七庙矣故朱子以歆説为是】曰祖功宗徳之说尚矣而程子独以为如此则是为子孙者得择其先祖而祭之也子亦尝考之乎曰商之三宗周之世室见于经典皆有明文而功徳有无之实天下后世自有公论若必以此为嫌则秦政之恶夫子议父臣议君而除諡法者不为过矣【语録曰商之三宗若不是别立庙只是亲庙时何不胡乱将三个来立如何恰曰取祖甲太戊髙宗为之那个祖有功宗有徳天下后世自有公论不以拣择为嫌所谓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那个好厎自是合当祭祀如何毁得】且程子晚年尝论本朝庙制亦谓太祖太宗皆当为百世不迁之庙以此而推则知前说若非记者之误则或出于一时之言而未必其终身之定论也【案程子曰祖有功宗有徳文武之庙永不祧也所祧者文武以下庙如本朝太祖太宗皆万世不祧之庙河东闽浙皆太宗取之无可祧之理】曰然则大夫士之制奈何曰大夫三庙则视诸侯而杀其二然其太祖昭穆之位犹诸侯也适士二庙则视大夫而杀其一官师一庙则视大夫而杀其二然其门堂室寝之备犹大夫也【语録曰古者各有始祖之庙以藏祧主如适士二庙各有门堂寝各三间是十八间】曰庙之为数降杀以两而其制不降何也曰降也天子之山节藻棁复庙重檐诸侯固有所不得为者矣【愚案山节谓欂栌刻为山形即今之斗拱藻棁者谓侏儒柱画为藻文梁上短柱也复庙者上下重屋也重檐重承壁材也谓就外檐下壁复安板檐以辟风雨之洒壁】诸侯之黝垩斲砻大夫有不得为矣【愚案黒也垩白也地谓之墙谓之垩斲削也砻磨也】大夫之仓楹斲桷士又不得为矣【愚案仓楹者苍其柱也斲桷者磨其榱也】曷为而不降哉独门堂室寝之合然后可名于宫则其制有不得而杀耳盖由命士以上父子皆异宫生也异宫而死不得异庙则有不得尽其事生事存之心者是以不得而降也曰然则后世公私之庙皆为同堂异室而以西为上者何也曰由汉明帝始也夫汉之为礼略矣然其始也诸帝之庙皆自营之各为一处虽其都宫之制昭穆之位不复如古然犹不失其独専一庙之尊也【语録曰西汉时髙帝庙文帝顾成之庙犹各在一处但无法度不同一处○愚案汉不特髙文有庙景帝庙号徳阳武帝庙号龙渊昭帝庙号徘徊宣帝庙号乐游元帝庙号长夀成帝庙号阳池】至于明帝不知礼义之正而务为抑损之私遗诏藏主于光烈皇后更衣别室而其臣子不敢有加焉【文集曰明帝又欲遵俭自抑遗诏无起寝庙但藏其主于光武庙中更衣别室其后章帝又复如之后世遂不敢加而公私之庙皆为同堂异室之制】魏晋循之遂不能革而先王宗庙之礼始尽废矣降及近世诸侯无国大夫无邑则虽同堂异室之制犹不能备独天子之尊可以无所不致顾乃梏于汉明非礼之礼而不得以致其备物之孝盖其别为一室则深广之度或不足以陈鼎爼而其合为一庙则所以尊其太祖者既防而不严所以事其亲庙者又厌而不尊是皆无以尽其事生事存之心而当世宗庙之礼亦为虚文矣【文集曰更歴魏晋下及隋唐其间非无奉先思孝之君据经守礼之臣而皆不能有所裁正其至使太祖之位下同孙子而更僻处于一隅既无以见其为七庙之尊羣庙之神则又上厌祖考而不得自为一庙之主以人情而论之则生居九重穷极壮丽而没祭一室不过寻丈之间甚或无地以容鼎俎而阴损其数子孙之心宜亦有所不安矣】宗庙之礼既为虚文而事生事存之心有终不能以自已者于是原庙之仪不得不盛然亦至于我朝而后都宫别殿前门后寝始略如古者宗庙之制【文集曰本朝原庙之制外为都宫而各为寝庙门垣】是其防袭之变不唯穷乡贱士有不得闻而自南渡之后故都沦没权宜草创无复旧章则虽朝廷之上礼官博士老师宿儒亦莫有能知其原者幸而或有一二知经学古之人乃能私议而窃叹之然于前世则徒知讥孝恵之饰非责叔孙通之舞礼而于孝明之乱命与其臣子之苟从则未有正其罪者于今之世则又徒知论其惑异端徇流俗之为陋而不知本其事生事存之心有不得伸于宗庙者是以不能不自致于此也【文集曰不起寝庙之诏明帝固不得为无失然使章帝有魏颗之孝其羣臣有宋仲防楚子囊之忠则于此别有处矣况以一时之乱命而坏千古之彜制其事体之轻重又非如三子者之所正者而已耶○又曰如李氏所谓略于七庙之室而为祠于佛老之侧不为木主而为之象不为禘祫烝尝之祀而行一酌莫之礼杨氏所谓舎二帝三王之正礼而从一缪妄之叔孙通者其言皆是也然不知其所以致此则由于宗庙不立而人心有所不安也不议复此而徒欲废彼亦安得为至当之论哉】抑尝观于陆佃之议而知神祖之尝有意于此矣然而考于史籍则未见其有纪焉若曰未及营表故不得书则后日之秉史笔者即前日承诏讨论之臣也所宜深探遗防特书总叙以昭示来世而略无一词以及之岂天未欲使斯人者复见二帝三王制作之盛故尼其事而啬其传耶呜呼惜哉【文集曰神祖慨然深诏儒臣讨论旧典盖将以逺迹三代之隆一正千古之缪甚盛举也不幸未及营表世莫得闻秉笔之士又复不能特书其事以诏万世今独其见于陆氏之文者为可考耳】然陆氏所定昭穆之次又与前说不同【文集曰佃谓昭穆者父子之号昭以明下为义穆以恭上为义古其为父则称昭取其昭以明下也方其为子则称穆取其穆以恭上也岂可胶哉殊不知昭穆本以庙之居东居西主之向南向北而得名初不为父子之号也必曰父子之号则穆之子又安可复为昭哉且必如佃説新死者必入穆庙而自其父以上穆迁于昭昭迁于穆祔一神而六庙皆为之动则其祔也又何不直祔于父而必隔越一世以祔于其所未应入之庙乎】而张琥之议庶几近之【语録曰佃以为祧庙祔庙皆移一匝琥以为祧庙祔庙只移一位】读者更详考之则当知所择矣   哀公问政   哀公鲁君名蒋   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防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方版也防简也【愚谓木曰方竹曰防防以众聮方一而已先方而后防者小大之序聘礼束帛加书百名以上书于防不及百名书于方既夕礼书赗于方若九若七若五书遣于防】息犹灭也有是君有是臣则有是政矣   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夫音扶】   敏速也蒲卢沈括以为蒲苇是也以人立政犹以地种树其成速矣【三山陈氏曰人有良心人之道也敏于从政令之必行地有生意地之道也敏扵种树植之必生】而蒲苇又易生之物其成尤速也【三山陈氏曰人之易化于政可见物之易生于蒲苇可见】言人存政举其易如此   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脩身以道脩道以仁   此承上文人道敏政而言也为政在人家语作为政在于得人语意尤备人谓贤臣身指君身道者天下之达道【文集曰道是统言义理公共之名】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生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文集曰天地以生物为心者也而一物之生又各得夫天地之心以为心者也○又曰仁乃天地生物之心而在人者故特为众善之长○语録曰元者天地生物之端倪也仁便是这意思○又曰须先识得元与仁是个甚物事只是初厎意思便是○又曰元亨利贞皆是善而元则为善之长亨利贞皆是那里来仁义礼智亦皆善也而仁则为万善之首义礼智皆从这里出尔】言人君为政在于得人而取人之则又在脩身【三山陈氏曰为政虽在得贤然使吾身有所未修则取舎不明无以为取人之则】能仁其身则有君有臣而政无不举矣   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杀去声】   人指人身而言【眞氏曰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有是仁也有是仁而后命之曰人不然则非人矣】具此生理自然便有恻怛慈爱之意深体味之可见【语録曰以生字説仁生自是上一节事当来天地生我厎意我如今须要自体认得】宜者分别事理各有所宜也【语録曰宜是指事物当然之理○又曰道理宜如此】礼则节文斯二者而已【语録曰节者等级也文不直回互之貌○又曰文是装裹得好如升降揖逊○陈氏曰节则无太过文则无不及○三山陈氏曰亲亲之中有隆杀观五服之义可见矣尊贤之中有等降观隆师亲友之类可推矣惟其有等杀而后礼生焉孟子所谓节文斯二者是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   郑氏曰此句在下误重在此   故君子不可以不脩身思脩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为政在人取人以身故不可以不脩身【语録曰根本在修身】脩身以道脩道以仁故思脩身不可以不事亲【语録曰事亲是仁之根实处最初发得来分晓○三山陈氏曰修身而不本于事亲则施之无序失为仁之本矣】欲尽亲亲之仁必由尊贤之义故又当知人【语録曰知人只如知人则哲之知不是思欲事亲先要知人只是思欲事亲更要知人若不好厎人与他处岂不为亲之累○三山陈氏曰事亲之仁不由尊贤之义则善恶不明失事理之宜矣】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皆天理也故又当知天【语録曰修身得力处却是知天知天是知至物格知得个自然道理学若不知天理记得此又忘彼得其一失其二未知天见事头项多既知天了这里便都定这事也定那事也定 又曰知天是起头处能知天则知人事亲修身皆得其理矣○三山陈氏曰事亲知人而等杀不明不知天理者也书曰天秩有礼故扵此又当知天自礼所生也以上推其理之所由生自君子不可不修身以下绎其义之所以贯】   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徳也所以行之者一也【知去声】   达道者天下古今所共由之路即书所谓五典孟子所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也【三山陈氏曰书言五典孟子言五者人之大伦典常也伦理也出于天理而可以常行其中庸达道之谓乎】知所以知此也仁所以体此也勇所以强此也【语録曰理防得厎是知行得厎是仁着力去做厎是勇○潘氏曰体谓所存守处】谓之达德者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一则诚而已矣【蔡氏曰逹道本于达徳而达徳又本于诚诚者达道达徳之本而一贯乎逹道逹徳者也○眞氏曰一者诚也三者皆眞实而无妄是之谓诚】达道虽人所共由然无是三德则无以行之【真氏曰道虽人所共由然其知不足以及之则君之当仁臣之当敬子之当孝父之当慈未必不昧其所以然知虽及之而仁不能守仁虽能守而勇不能断则于当行之理或夺于私欲或蔽于利害以至蔑天常而败人纪者多矣】达德虽人所同得然一有不诚则人欲间之而徳非其徳矣【真氏曰徳虽人所同得然或勉强焉或矫饰焉则智出于数术仁流扵姑息勇过于彊暴而徳非其徳矣故行之必本于诚】程子曰所谓诚者止是诚实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别无诚【语録曰知仁勇是做厎事诚是行此三者都要实○陈氏曰只是实有是知实有是仁实有是勇而已不诚实则无三者之徳矣】   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强上声】知之者之所知行之者之所行谓达道也以其分而言则所以知者知也所以行者仁也所以至于知之成功而一者勇也以其等而言则生知安行者知也学知利行者仁也困知勉行者勇也【语録曰生知安行以知为主学知利行以仁为主困知勉行以勇为主○又曰生知安行主于知而言不知如何行安行者只是安而行之不用着力然须是知得方能行得也学知利行主于仁而言虽是学而知得然须是着意去力行则所学而知得者不为徒知也○陈氏曰就知仁勇等级而言之生知安行为知知主于知就知上放重盖先能知之而后能行之也学知利行为仁仁主于行以行处为重故知得须是行得也困知勉行为勇此气质昬懦之人昬不能知懦不能行非勇则不足以进道】盖人性虽无不善而气禀有不同者故闻道有蚤莫行道有难易然能自强不息则其至一也【语録曰就人之所禀而言又有昬明清浊之异故上知生知之资是气清明纯粹而无一毫昬浊所以生知安行不待学而能如尧舜是也其次则亚于生知必学而后知必行而后至又其次者资禀既偏又有所蔽须是痛加工夫人一已百人十已千然后方能又亚于生知而及进而不已则成功一也】吕氏曰所入之涂虽异而所至之域则同此所以为中庸若乃企生知安行之资为不可防及轻困知勉行谓不能有成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也【语録曰今之学者本是困知勉行厎资质却要学他生知安行厎功夫便是生知安行厎资质亦用下困知勉行功夫况是困知勉行厎资质】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好近乎知之知并去声】   子曰二字衍文○此言未及乎达徳而求以入徳之事【文集曰上既言达徳之名恐学者无所从入故又言其不逺者以示之使由是而求之则可以入徳也圣人之言浅深逺近之序不可差次如此○真氏曰既言三达徳又教人以入徳之路夫智必上智仁必至仁勇必大勇然后为至然岂易遽及哉苟能好学不倦则亦近乎知矣力行不已则亦近乎仁矣以不若人为耻则亦近乎勇矣盖好学所以明理也力行所以进道也知耻所以立志也能于是三者用其功则所谓三达徳者庶乎可渐致矣○愚谓理之同得者为达徳近此徳者为入徳】通上文三知为知三行为仁则此三近者勇之次也【语録曰交互説三知都是知三行都是仁三近都是勇生知安行好学又是知学知利行力行又是仁困知勉行知耻又是勇○蔡氏曰三知主知三行主仁三近主勇生知者知之知也学知者仁之知也困知者勇之知也安行者仁之仁也利仁者知之仁也勉强行者勇之仁也好学者知之勇也力行者仁之勇也知耻者勇之勇也】吕氏曰愚者自是而不求自私者徇人欲而忘反懦者甘为人下而不辞故好学非知然足以破愚力行非仁然足以忘私知耻非勇然足以起懦【三山陈氏曰所谓力行足以忘私者盖世之怠惰不为者皆所以自便其所欲故曰私】   知斯三者则知所以脩身知所以脩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斯三者指三近而言人者对己之称天下国家则尽乎人矣言此以结上文脩身之意起下文九经之端也【蔡氏曰言修身而以治人治天下国家结之徳必有道也言天下国家九经而以修身起之道必本徳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脩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羣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逺人也懐诸侯也   经常也【三山陈氏曰施之治天下国家可以常行而不变故曰经】体谓设以身处其地而察其心也子如父母之爱其子也柔逺人所谓无忘賔旅者也【陈氏曰逺人非四夷之谓如商贾賔旅之人皆是离其家乡而来须寛柔恤之】此列九经之目也吕氏曰天下国家之本在身故脩身为九经之本【三山陈氏曰九经始于修身身既修则足以为万事之本】然必亲师取友然后脩身之道进故尊贤次之【陈氏曰不与贤者相讲磨如何能修身惟知尊敬贤者则见道理明○三山陈氏曰下文既有大臣又有羣臣而此又有尊贤之别者盖此所谓尊者非臣之谓正书所谓能自得师礼所谓当其为师则不臣者也】道之所进莫先其家故亲亲次之【陈氏曰欲行道必先从家起】由家以及朝廷故敬大臣体羣臣次之【陈氏曰由家而推之朝廷则君使臣以礼】由朝廷以及其国故子庶民来百工次之由其国以及天下故柔逺人懐诸侯次之此九经之序也【陈氏曰九经亦铺排有次序】视羣臣犹吾四体视百姓犹吾子此视臣视民之别也   脩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体羣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逺人则四方归之懐诸侯则天下畏之   此言九经之效也道立谓道成于己而可为民表所谓皇建其有极是也【愚谓有此一句方生得下面许多事】不惑谓不疑于理【陈氏曰是理义昭著无所疑也】不谓不迷于事敬大臣则信任専而小臣不得以间之故临事而不也【陈氏曰是信任専政事举无所迷也】来百工则通功易事农末相资故财用足【语録曰既有个国家则百工所为皆少不得都要用若百工聚则事事皆有岂不足以足财用乎如织纴可以足布帛工匠可以足器皿之类】柔逺人则天下之旅皆恱而愿出于其涂故四方归懐诸侯则徳之所施者博而威之所制者广矣故曰天下畏之   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脩身也去谗逺色贱货而贵徳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逺人也继絶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懐诸侯也【齐侧皆反去上声逺好恶敛并去声既许气反禀彼锦力锦二反称去声朝音潮】   此言九经之事也【陈氏曰九经之事是做工夫处】官盛任使谓官属众盛足任使令也盖大臣不当亲细事故所以优之者如此忠信重禄谓待之诚而养之厚盖以身体之而知其所赖乎上者如此也既读曰饩饩   禀稍食也【语録曰饩牲饩也如今官员请受有生羊肉廪即廪给折送钱之类是也】称事如周礼稾人职曰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是也往则为之授节以送之来则丰其委积以迎之【语録曰问授节以送其往曰逺人来至去时有节以授之过所在为照如汉之出入闗者用繻唐谓之给过所】朝谓诸侯见于天子聘谓诸侯使大夫来献王制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厚往薄来谓燕赐厚而纳贡薄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一者诚也一有不诚则是九者皆为虚文矣此九经之实也【潘氏曰三徳行之者一所以实其德九经行之者一所以实其事】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跲其刼反行去声】   凡事指达道达徳九经之属豫素定也跲踬也【愚谓踬者碍不行也】疚病也此承上文言凡事皆欲先立乎诚如下文所推是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此又以在下位者推言素定之意反诸身不诚谓反求诸身而所存所未能真实而无妄也【语録曰反诸身是反求于心不诚是不曽实有此心如事亲以孝须是实有这孝之心若外面假为孝之事里面却无此心便是不诚矣】不明乎善谓未能察于人心天命之本然而真知至善之所在也【潘氏曰虽无邪妄茍不合乎正理亦未免乎有眚要之此亦是未知至善之所在】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中并去声从七容反】   此承上文诚身而言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然也【语録曰诚者都是实理了○又曰是自然底实是自然无妄之谓○又曰是天性之实然更无纎毫作为】诚之者未能真实无妄而欲其真实无妄之谓人事之当然也【语録曰诚之者是实其实理○又曰恐有不实处便思去实他】圣人之徳浑然天理真实无妄不待思勉而从容中道则亦天之道也【陈氏曰圣人纯是天理合下无欠阙处浑然无变动彻内外本末皆真实无一豪之妄不待思而自得此生知也不待勉而自中此安行也且如人行路须是照管方行出路中不然则蹉向边去圣人如不看路自然在路中间行所谓从容无不中道此天道也】未至于圣则不能无人欲之私而其为徳不能皆实故未能不思而得则必择善然后可以明善未能不勉而中则必固执然后可以诚身此则所谓人之道也【陈氏曰自大贤以下气禀不能纯乎清明道理未能浑然真实无妄所以不能无人欲之私惟其未能生知故知有不实必思而后得未能安行故行有不实必勉而后中必思而得故须做择善工夫必勉而中故须做固执工夫择善是辨析众理而求其所谓善固执是所守之坚而不为物移未得善则精择之既得善则固守之择善是致知之功固执是力行之功须是二者并行乃能至于真实无妄此人道也○三山陈氏曰善而不择则有误认人欲为天理者矣执之不固则天理有时夺乎人欲矣】不思而得生知也不勉而中安行也择善学知以下之事固执利行以下之事也【蔡氏曰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先言仁后言知择善而固执之先言知后言仁亦可见圣人君子之徳而不乱】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此诚之之目也学问思辨所以择善而为知学而知也笃行所以固执而为仁利而行也【语録曰前面四项只是理防这物事理防得后方去行○陈氏曰择善有博学学问谨思明辨工夫是尽用功多固执只有笃行一件工夫是择善处真能行之则到行处功自易也】程子曰五者废其一非学也【语録曰五者无先后有缓急不可谓博学时未暇审问审问时未暇谨思谨思时未暇明辨明辨时未暇笃行五者从头做将下去只微有差耳初无先后也】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君子之学不为则已为则必要其成故常百倍其功【语録曰此是言下工夫人做得一分自已做百分】此困而知勉而行者也勇之事也【语録曰弗措却是勇事到得后面説人一己百人十己千此方正是説勇处○陈氏曰学问思辨知之事笃行仁之事弗措勇之事】   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明者择善之功强者固执之效【语録曰虽愚必明是致知之效虽柔必强是力行之效】吕氏曰君子所以学者为能变化气质而已徳胜气质则愚者可进于明柔者可进于强【陈氏曰是虽气禀十分愚而柔至此徳胜气禀而能变化向也愚而今则明向也柔而今则强矣故学问须是气质变化然后有以复其初】不能胜之则虽有志于学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盖均善而无恶者性也人所同也昬明强弱之禀不齐者才也人所异也诚之者所以反其同而变其异也夫以不美之质求变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卤莽灭裂之学或作或辍以变其不美之质及不能变则曰天质不美非学所能变是果于自弃其为不仁甚矣【语録曰吕氏解得此段痛快读之未尝不竦然警厉奋发人若有向学之志须是如此做工夫方得】   右第二十章【黄氏曰此章当一部大学须着反覆看越看越好○又曰此章语甚宏博其间语意若不相接而实伦理贯通善读者当细心以求之求之既得则当优游玩味使心理相涵则大而天下国家近而一身无不晓然见其施为之次第矣】   此引孔子之言以继大舜文武周公之绪明其所之一致举而措之亦犹是耳【陈氏曰前説舜文武周公能尽中庸之道此説孔子能尽中庸之道子思引此以明羣圣道统之相传】盖包费隠兼小大以终十二章之意【业氏曰此章以孔子告哀公之言推广中庸之道包费隐兼小大以归于学问之本原】章内语诚始详而所谓诚者实此篇之枢纽也【黄氏曰中庸着个诚字锁尽○愚谓中庸一篇无非説诚自篇首至十六章始露出诚之不可揜一句然不过专説鬼神是以天道言之至此章説许多事末乃説诚身工夫便是人道自此以下分説天道人道极为详悉】又案孔子家语亦载此章而其文尤详成功一也之下有公曰子之言美矣至矣寡人实固不足以成之也【叶氏曰哀公能问以政而不能行其言所谓从而不改説而不绎虽圣人末如之何也】故其下复以子曰起答辞今无此问词而犹有子曰二字盖子思删其繁文以附于篇而所删有不尽者今当为衍文也博学之以下家语无之意彼有阙文抑此或子思所补也欤   或问二十章蒲卢之说何以废旧说而从沈氏也曰蒲卢之为果臝他无所考且于上下文义亦不甚通唯沈氏之说乃与地道敏树之云者相应故不得而不从耳曰沈说固为善矣然夏小正十月雉入于淮为蜄而其曰蜄者蒲卢也则似亦以蒲卢为变化之意而旧说未为无所据也曰此亦彼书之文耳其他盖多穿凿不足据信疑亦出于后世迂儒之笔或反取诸此而附合之决非孔子所见夏时之本文也且又以蜄为蒲卢则不应二物而一名若以蒲卢为变化则又不必解为果臝矣况此等琐碎既非大义所繋又无明文可证则姑阙之其亦可也何必详考而深辨之耶○曰达道达德有三知三行之不同而其致则一何也曰此气质之异而性则同也生而知者生而神灵不待教而于此无不知也安而行者安于义理不待习而于此无所咈也此人之禀气清明赋质纯粹天理浑然无所亏丧者也【陈氏曰此谓圣人地位】学而知者有所不知则学以知之虽非生知而不待困也利而行者真知其利而必行之虽有未安而不待勉也此得清之多而未能无蔽得粹之多而未能无杂天理小失而能亟反之者也【陈氏曰此是大贤地位】困而知者生而不明学而未达困心衡虑而后知之者也勉强而行者不获所安未知其利勉力强矫而行之者也此则昬蔽驳杂天理防亡久而后能反之者也【陈氏曰此又次等人地位】此三等者其气质之禀亦不同矣然其性之本则善而已故及其知之而成功也则其所知所至无少异焉亦复其初而已矣【陈氏曰凡此皆随其气禀之不同然本然之性无有不善或生知或学知或困知及已知处则一般或安行或利行或勉行及其行之成功则一般至此为能复其本然之初矣】曰张子吕杨侯氏皆以生知安行为仁学知利行为知困知勉行为勇其说善矣子之不从何也曰安行可以为仁矣然生而知之则知之大而非仁之属也利行可以为知矣然学而知之则知之次而非知之大也且上文三者之目固有次序而篇首诸章以舜明知以回明仁以子路明勇其语知也不卑矣夫岂専以学知利行者为足以当之乎故今以其分而言则三知为智三行为仁所以勉而不息以至于知之成功之一为勇以其等而言则以生知安行者主于知而为智学知利行者主于行而为仁困知勉行者主于强而为勇又通三近而言则又以三知为智三行为仁而三近为勇之次则亦庶乎其曲尽也欤【语録曰问诸説皆以生知安行为仁学知利行为知今反是何也曰论语説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与中庸説知仁勇意思自别生知安行便是仁在知中学知利行便是仁在知外既是生知必能安行所以谓仁在知中若是学知便是知得浅些了须是力行方始至仁处所以谓仁在知外譬如卓子论语説仁便是直脚处説知便是横档处中庸説仁便是横档处説知又是直脚处且将诸説録出看看这一边了又看那一边便自见得不相碍】○曰九经之説奈何曰不一其内则无以制其外不齐其外则无以养其内静而不存则无以立其本动而不察则无以胜其私故齐明盛服非礼不动则内外交养而动静不违所以为脩身之要也【陈氏曰齐明以一于内盛服以肃其外内外交相养也齐明盛服是静而未应接之时以礼而动是动而已应接之时动静交相养也如此所以修其身○眞氏曰斋戒明洁所以正其心也盛服俨然所以正其容也心正则容正故曰正其内所以制其外容正则心亦正故曰齐于外者所以养其中此内外交致其功也静者未应物之时动者应物之际静而存养则有以全天理之本然动而省察则有以防人欲于将萌此动静兼用其力也然蔽以一言曰敬而已矣内外动静无乎不敬身安得而不修乎】信谗邪则任贤不専徇货色则好贤不笃贾捐之所谓后宫盛色则贤者隠微佞人用事则诤臣杜口盖持衡之势此重则彼轻理固然矣故去谗逺色贱货而一于贵徳所以为劝贤之道也【三山陈氏曰有好贤之心而为谗谄之人货色之欲夺之则好贤之心衰而贤者去矣故必去谗逺色贱货而惟徳之为贵然后贤者肯为我留也】亲之欲其贵爱之欲其富兄弟婚姻欲其无相逺故尊位重禄同其好恶所以为劝亲亲之道也【三山陈氏曰亲之欲其贵故必尊其位爱之欲其富故必重其禄寜适不来微我弗顾兄弟防姻无胥逺矣故必同其好恶也】大臣不亲细事则以道事君者得以自尽故官属众盛足任使令所以为劝大臣之道也【三山陈氏曰庶官无旷则大臣得以总其凡于上而以道佐人主若官少不足以备任使则大臣将亲细务而不暇于佐主矣】尽其诚而恤其私则士无仰事俯育之累而乐趋事功故忠信重禄所以为劝士之道也【三山陈氏曰士者百官之总称待之不以诚则士不肯尽其心仕有时而为贫使仰事俯育之不给则士不肯尽其力此劝之之道所以既先忠信而又当重禄也○愚谓苟无忠信而谓爵禄可以骄士则士有守死而不食其禄者其所得不过庸才耳】人情莫不欲逸亦莫不欲富故时使薄敛所以为劝百姓之道也【三山陈氏曰使民以时而薄其税敛则民有余力余财而乐于劝功矣】日省月试以程其能既禀称事以偿其劳则不信度作淫巧者无所容惰者勉而能者劝矣【三山陈氏曰辨其苦良而制其食如槀人春献素秋献成书其等以飨工乗其事考其功以下上其食而诛赏之之类则工之不信度者既无所容而能者亦以见知而劝矣】为之授节以送其往待以委积以迎其来因能授任以嘉其善不强其所不欲以矜其不能则天下之旅皆恱而愿出于其涂矣【语録曰因能授任以嘉其善谓愿留于其国者也】无后者续之己灭者封之治其乱使上下相安持其危使大小相恤朝聘有节而不劳其力贡赐有度而不匮其财则天下诸侯皆竭其忠力以蕃卫王室而无倍畔之心矣【眞氏曰无后者续之如周武王立夏商之后已灭者封之如齐桓公封卫国】凡此九经其事不同然总其实不出乎脩身尊贤亲亲三者而已敬大臣体羣臣则自尊贤之等而推之也子庶民来百工柔逺人懐诸侯则自亲亲之杀而推之也至于所以尊贤而亲亲则又岂无所自而推之哉亦曰脩身之至然后有以各当其理而无所悖耳【陈氏曰其经常有九其实总者有三件三件合来其实归一件盖敬大臣体羣臣其本从尊贤来子庶民来百工柔逺人怀诸侯其本从亲亲来而亲亲尊贤之本又从修身来】曰亲亲而不言任之以事者何也曰此亲亲尊贤并行不悖之道也苟以亲亲之故不问贤否而轻属任之不幸而或不胜焉治之则伤恩不治则废法是以富之贵之亲之厚之而不曰任之以事是乃所以亲爱而保全之也若亲而贤则自当置之大臣之位而尊之敬之矣岂但富贵之而已哉观于管蔡监商而周公不免于有过及其致辟之后则惟康叔季相与夹辅王室而五叔者有土而无官焉则圣人之意亦可见矣曰子谓信任大臣而无以间之故临事而不使大臣而贤也则可其或不幸而有赵髙朱异虞世基李林甫之徒焉则邹阳所谓偏聴生奸独任成乱范睢所谓妬贤嫉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而主不觉悟者亦安得而不虑耶曰不然也彼其所以至此正坐不知九经之义而然耳使其明于此义而能以脩身为本则固视明聴聪而不可欺以贤否矣能以尊贤为先则其所置以为大臣者必不杂以如是之人矣不幸而或失之则亦亟求其人以易之而已岂有知其必能为奸以败国顾犹置之大臣之位使之姑以奉行文书为职业而又恃小臣之察以防之哉夫劳于求贤而逸于得人任则不疑而疑则不任此古之圣君贤相所以诚意交孚两尽其道而有以共成正大光明之业也如其不然吾恐上之所以猜防畏备者愈宻而其为愈甚下之所以欺罔蒙蔽者愈巧而其为害愈深不幸而臣之奸遂则其祸固有不可胜言者幸而主之威胜则夫所谓偏聴独任御下蔽上之奸将不在于大臣而移于左右其为国家之祸尤有不可胜言者矣呜呼危哉曰子何以言柔逺人之为无忘賔旅也曰以其列于懐诸侯之上也旧说以为蕃国之诸侯则以逺先近而非其序书言柔逺能迩而又言蛮夷率服则所谓柔逺亦不止谓服四夷也况愚所谓授节委积者比长遗人懐方氏之言掌之于经有明文耶○曰杨氏之说有虚器之云者二而其指意所出若有不同者焉何也曰固也是其前段主于诚意故以为有法度而无诚意则法度为虚器正言以之也其后段主于格物故以为若但知诚意而不知治天下国家之道则是直以先王之典章文物为虚器而不之讲反语以诘之也此其不同审矣但其下文所引明道先生之言则又若主于诚意而与前段相应其于本段上文之意则虽亦可以宛转而说合之然终不免于迂回而难通也岂记者之误耶然杨氏他书首尾衡决亦多有类此者殊不可晓也【案杨氏曰天下国家之大不诚未有能动者也虽法度彰明无诚心以行之皆虚器也○又曰九经行之者一一者何诚而已然而非格物致知乌足以知其道哉若谓意诚便足以平天下则先王之典章文物皆虚器也故明道先生尝谓有闗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正谓此耳】○曰所谓前定者何也曰先立乎诚也先立乎诚则言有物而不踬矣事有实而不困矣行有常而不疚矣道有本而不穷矣【陈氏曰此心之诚平时常常存在无少间断乃前定之谓言据实物而出则不跲踬矣做事实有个骨子则不困败矣行终始如一无破病处矣道如源泉混混不舎昼夜自不穷竭矣】诸说惟游氏诚定之云得其要【案游氏曰惟至诚为能定惟前定为能应故以言则必行以守则必成以行则无悔以道则无方诚定之效如此】张子以精义入神为言是则所谓明善者也【案张子曰事豫则立必有教以先之尽教之善必精义以研之精义入神然后立斯立动斯和矣】○曰在下获上明善诚身之说奈何曰夫在下位而不获乎上则无以安其位而行其志故民不可治然欲获乎上又不可以谀说取容也其道在信乎友而已盖不信乎友则志行不孚而名誉不闻故上不见知然欲信乎友又不可以便佞苟合也其道在恱乎亲而已盖不恱乎亲则所厚者薄而无所不薄故友不见信然欲顺乎亲又不可以阿意曲从也其道在诚乎身而已盖反身不诚则外有事亲之礼而内无爱敬之实故亲不见恱然欲诚乎身又不可以袭取强为也其道在明乎善而已盖不能格物致知以真知至善之所在则好善必不能如好好色恶恶必不能如恶恶臭虽欲勉焉以诚其身而身不可得而诚矣此必然之理也【三山陈氏曰此言必明善而后身可诚必诚身而后亲可顺必顺亲而后友可信必信乎友而后君信之必得乎君而后民可治也遡而言之则君子之学求为有用本欲及人然不得乎君则不能安其位以行其道而得君之道非由容悦必素行信于朋友则名实加于上下矣信于友之道又非可以苟合也所厚者薄于亲而不顺朋友亦疑之矣然悦亲之道又非止于奉养无违而已敬身所以敬亲也反诸身而无不诚而后有爱敬之实矣至于诚身之道非真有见于此则好之必不笃辨之必不明有时而入于不善矣此诚身之道所以必始于明善也】故夫子言此而其下文即以天道人道择善固执者继之盖择善所以明善固执所以诚身择之之明则大学所谓物格而知至也执之之固则大学所谓意诚而心正身脩也知至则反诸身者将无一毫之不实意诚心正而身脩则顺亲信友获上治民将无所施而不利而达道达徳九经凡事亦一以贯之而无遗矣【辅氏曰始则大学之次序终则中庸之极功】曰诸说如何曰此章之说虽多然亦无大得失唯杨氏反身之说为未安耳盖反身而诚者物格知至而反之于身则所明之善无不实有如前所谓如恶恶臭如好好色者而其所行自无内外隠显之殊耳若知有未至则反之而不诚者多矣安得直谓但能反求诸身则不待求之于外而万物之理皆备于我而无不诚哉况格物之功正在即事即物而各求其理今乃反欲离去事物而専务求之于身尤非大学之本意矣【案杨氏曰反身者反求诸身也盖万物皆备于我非自外得反诸身而已反身而至于诚则利仁者不足道也】○曰诚之为义其详可得而闻乎曰难言也姑以其名义言之则真实无妄之云也若事理之得此名则亦随其所指之大小而皆有取乎真实无妄之意耳盖以自然之理言之则天地之间惟天理为至实而无妄故天理得诚之名若所谓天之道鬼神之徳是也以徳言之则有生之类惟圣人之心为至实而无妄故圣人得诚之名若所谓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者是也至于随事而言则一念之实亦诚也一言之实亦诚也一行之实亦诚也是其大小虽有不同然其义之所归则未始不在于实也【愚谓诚之一字有以自然之理言者有以徳言者有以事言者随其所指之大小固有不同然皆有取乎真实无妄之意论其大者天也只是一个诚字圣人也只是一个诚字论其小者一物一事之实亦是诚一言一行之实亦是诚】曰然则天理圣人之所以若是其实者何也曰一则纯二则杂纯则诚杂则妄此常物之大情也【陈氏曰凡物一色谓之纯○又曰只一个诚若不诚则二杂之矣】夫天之所以为天也冲漠无朕而万理兼该无所不具然其为体则一而已矣未始有物以杂之也是以无声无臭无思无为而一元之气春秋冬夏昼夜昬明百千万年未尝有一息之缪天下之物洪纎巨细飞动植亦莫不各得其性命之正以生而未尝有一毫之差此天理之所以为实而不妄者也【陈氏曰天道流行自古及今无一毫之妄暑往则寒来日往则月来春生了便夏长秋杀了便冬藏元亨利贞终始循环万古常如此皆理之真实处凡天下之物洪纎髙下飞潜动植青黄黒白万古皆常然不易如以木叶观之缺者常缺图者常圆修者常修短者常短无一毫差错便待人力十分安排撰造来终不相似都是真实道理自然而然】若夫人物之生性命之正固亦莫非天理之实但以气质之偏口鼻耳目四支之好得以蔽之而私欲生焉是以当其恻隠之而忮害杂之则所以为仁者有不实矣当其羞恶之而贪昧杂之则所以为义者有不实矣此常人之心所以虽欲勉于为善而内外隠显常不免于二致其甚至于诈伪欺罔而卒堕于小人之归则以其二者杂之故也惟圣人气质清纯浑然天理初无人欲之私以病之是以仁则表里皆仁而无一毫之不仁义则表里皆义而无一毫之不义【语録曰圣人之生其禀受浑然气质清明纯粹全是此理更不待修为而与天为一○又曰天无不实寒便是寒暑便是暑更不待使他恁地圣人仁便真个是仁义便真个是义无不实处】其为德也固举天下之善而无一事之或遗而其为善也又极天下之实而无一毫之不满此其所以不勉不思从容中道而动容周旋莫不中礼也曰然则常人未免于私欲而无以实其徳者奈何曰圣人固己言之亦曰择善而固执之耳夫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如是为善而不能不为知其如是为恶而不能不去则其为善去恶之心固己笃矣于是而又加以固执之功虽其不睹不闻之间亦必戒谨恐惧而不敢懈则凡所谓私欲者出而无所施于外入而无所藏于中自将消磨泯灭不得以为吾之病而吾之徳又何患于不实哉是则所谓诚之者也曰然则大学论小人之隂恶阳善而以诚于中者目之何也曰若是者自其天理之大体观之则其为善也诚虚矣自其人欲之私分观之则其为恶也何实如之而安得不谓之诚哉但非天理真实无妄之本然则其诚也适所以虚其本然之善而反为不诚耳【语録曰问诚于中形于外是实有恶于中便形见于外然诚者真实无妄安得有恶有恶不防于乎曰此便是恶厎眞实无妄善便虚了诚只是实而善恶不同实有一分恶便虚了一分善实有二分恶便虚了二分善】曰诸说如何曰周子至矣其上章以天道言其下章以人道言愚于通书之说亦既略言之矣【案周子上章曰诚者圣人之本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纯粹至善者也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元亨诚之道利贞诚之复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下章曰圣诚而已矣诚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静无而动有至正而明达也五常百行非诚非也邪暗塞也故诚则无事矣至易而行难果而确无难矣故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愚案朱子谓上章言太极阴阳五行下章言太极之在人者此两语已括尽大意】程子无妄之云至矣【案程子曰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矣○语録曰无妄是我无妄故诚不欺者对物而言故次之无妄是自然之诚不欺是着力去做防】其他说亦各有所明【案程子曰诚者天之道敬者人事之本敬者用也敬则诚○又曰主一之谓敬一者之谓诚敬则有意在】读者深玩而黙识焉则诸家之是非得失不能出乎此矣○曰学问思辨亦有序乎曰学之博然后有以备事物之理故能参伍之以得所疑而有问问之审然后有以备师友之情故能反复之以其端而可思思之谨则精而不杂故能自有所得而可以施其辨辨之明则断而不差故能无所疑惑而可以见于行行之笃则凡所学问思辨而得之者又皆必践其实而不为空言矣此五者之序也【陈氏曰学不止于博览羣书凡天下事事物物道理皆须一一理防故曰博问不可粗略须是详审凡事物之理纷纶交错轻重浅深看端的可疑是何处然后问乃能尽师友之情而疑可释故曰审思不可泛滥而失之放荡须是谨思则能精而不杂然后实有得于心实有所得则可以辨别众理毫分缕析自然精明不差自学问思辨至此见得道理真实分晓然后笃力而行之则所以践其实而不为空言此五者不可废一然亦有次序须从博学起又须经四节目道理方真知所谓至善所在知得端的确然不可易然后守之方可牢固○三山陈氏曰学之博而后有疑有疑然后有问既问而反求诸己然后有思思而有所未安则必尚辨析以精之既精矣然后可以从事于行苟无志于学则已志于学而不序进于此五者则亦自弃之人也】曰吕氏之说之详不亦善乎曰吕氏此章最为详实然深考之则亦未免乎有病盖君子之于天下必欲无一理之不通无一事之不能故不可以不学而其学不可以不博及其积累而贯通焉然后有以深造乎约而一以贯之非其博学之初已有造约之心而姑从事于博以为之地也【案吕氏曰君子将以造其约则不可不学学以聚之聚不博则约不可得博学而详説之将以反説约也为学之道造约为功约即诚也不能至是则多闻多见徒足以饰口耳而已语诚则未也】至于学而不能无疑则不可以不问而其问也或粗略而不审则其疑不能尽决而与不问无以异矣故其问之不可以不审若曰成心亡而后可进则是疑之说也非疑而问问而审之说也【案吕氏曰学者不欲进则已欲进则不可以有成心有成心则不可与进于道矣故成心存则自处以不疑成心亡然后知所疑矣小疑必小进大疑必大进盖疑者不安于故而进于新者也如问之审审而知则达孰御焉】学也问也得于外者也若専恃此而不反之心以验其实则察之不精信之不笃而守之不固矣故必思索以精之然后心与理熟而彼此为一然使其思也或太多而不専则亦泛滥而无益或太深而不止则又过苦而有伤皆非思之善也故其思也又必贵于能谨非独为反之于身知其为何事何物而已也【案吕氏曰不致吾思以反诸身则学问闻见非吾事也故知所以为性知所以为命反之于我何物也知所以为名知所以为义反之于我何事也故曰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慎其所以思必至于得而后己则学问闻见皆非外铄是乃所谓诚也】其余则皆得之而所论变化气质者尢有功也○曰何以言诚为此篇之枢纽也曰诚者实而已矣【语録曰诚是实理自然不假修为者也】天命云者实理之原也【通书解义曰天之所赋物之所受皆实理之本然无不善之杂】性其在物之实体道其当然之实用而教也者又因其体用之实而品节之也不可离者此理之实也隠之见微之显实之存亡而不可揜者也戒谨恐惧而谨其独焉所以实乎此理之实也中和云者所以状此实理之体用也天地位万物育则所以极此实理之功效也中庸云者实理之适可而平常者也过与不及不见实理而妄行者也费而隠者言实理之用广而体微也鸢飞鱼跃流动充满夫岂无实而有是哉道不逺人以下至于大舜文武周公之事孔子之言皆实理应用之当然而鬼神之不可揜则又其见之所以然也【陈氏曰自天地以至人物小者大者皆是真实道理如此○愚谓朱子言万理皆实又言实理者合当决定是如此其诚之谓欤】圣人于此固以其无一毫之不实而至于如此之盛其示人也亦欲其必以其实而无一毫之伪也盖自然而实者天也必期于实者人而天也诚明以下累章之意皆所以反复乎此而语其所以至于正大经而立大本参天地而賛化育则亦真实无妄之极功也【通书解义曰圣人之所以圣不过全此实理而已】卒章尚防之云又本其务实之初心而言也内省者谨独克己之功不愧屋漏者戒谨恐惧而无已可克之事皆所以实乎此之序也时靡有争变也百辟刑之化也无声无臭又极乎天命之性实理之原而言也【黄氏曰中庸前面教人做工夫中庸又怕人做得不实故教之以诚到衣锦尚防以后又归天命之谓性处】盖此篇大指専以明实理之本然欲人之实此理而无妄故其言虽多而其枢纽不越乎诚之一言也【黄氏曰道皆实理人惟诚足以尽道至此中庸一篇之义尽矣】呜呼深哉   中庸纂疏卷二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中庸纂疏>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纂疏卷三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章句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自由也德无不实而明无不照者圣人之德所性而有者也天道也先明乎善而后能实其善者贤人之学由教而入者也人道也【语録曰此性谓是性之也此教字是学知也此一字却是转一转説与首章天命之谓性修道之谓教二字义不同○叶氏曰圣人全体无一不实而明睿所照无一不尽此自诚而明也学者先明乎善无不精察故践履之际始无不实此自明而诚也谓之性者全于天之赋予谓之教者成于己之学习○三山陈氏曰自诚明者由其内全所得之实理以照事物如天开日明自然无蔽此性之所以名天之道也自明诚者由穷理致知去其私欲以复全其所得之实理必由学而能此教之所以立人之道也】诚则无不明矣明则可以至于诚矣【语録曰以诚而论明则诚明合而为一以明而论诚则诚明分而为二○三山陈氏曰自诚明者诚即明也非曰诚而后至于明自明诚者尚须由明而后至于诚虽然及其成功一也】   右第二十一章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也【语録曰中庸言天道处皆自然无节次言人道处皆有下功夫节次】自此以下十二章皆子思之言以反覆推明此章之意或问诚明之説曰程子诸説皆学者所録其以内外道行为诚明似不亲切【案程子曰自其外者学之而得于内者谓之明自其内者得之而兼于外者谓之诚诚与明一也○又曰孔子之道发而为行如乡党之所载者自诚而明也由乡党之所载而学之以至于孔子者自明而诚也及其至焉一也】唯先明诸心一条以知语明以行语诚为得其训乃顔子好学论中语而夫子之手笔也亦可以见彼记录者之不能无失矣【案程子曰君子之学必先明诸心知所养然后力行以求至所谓自明而诚也故学必尽其心知其性然后反而诚之则圣人也】张子葢以性教分为学之两涂而不以论圣贤之品第故有由诚至明之语程子之辨虽已得之然未究其立言本意之所以失也其曰诚即明也恐亦不能无误【案张子曰自诚明者先尽性以至于穷理也谓先自其性理防来以至于理自明诚者先穷理以至于尽性也谓先从学问理防以推逹于天性也○程子曰张子言由明以至诚此句却是言由诚以至明则不然诚即明也】吕氏性教二字得之而于诚字以至简至易行其所无事为説则似未得其本防也且于性教皆以至于实然不易之地为言则至于云者非所以言性之之事而不易云者亦非所以申实然之説也【案吕氏曰自诚明性之者也自明诚反之者也性之者自成徳而言圣人之所性也反之者自志学而言圣人之所教也成徳者至于实然不易之地理义皆此出也天下之理如目睹耳闻不虑而知不言而喻此之谓诚则明志学者致知以穷天下之理则天下之理皆得卒亦至于实然不易之地至简至易行其所无事此之谓明则诚】然其过于游杨则逺矣【案防氏曰自诚明由中出也故可名于性自明诚自外入也故可名于教诚者因性故无不明明者致曲故能有诚○杨氏曰自诚而明天之道也故谓之性自明而诚人之道也故谓之教天人一道而心之所至有差焉其归则无二致也故曰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賛天地之化育可以賛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天下至诚谓圣人之德之实天下莫能加也【文集曰至诚之至乃极至之至如至道至徳之比○陈氏曰至诚两字乃是眞实至极而无一毫之不尽惟圣人乃可当之○叶氏曰至诚者盖圣人之全徳无一之不实而极其至之谓举天下无以加亘古今莫能及者也】尽其性者徳无不实故无人欲之私而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细精粗无毫髪之不尽也【语録曰且如十件事能尽得五件而五件不能尽亦是不能尽如两件事尽得一件而一件不能尽亦是不能尽只这一事上能尽其初而不能尽其终亦是不能尽能尽于蚤而不能尽于莫亦是不能尽○陈氏曰知无不尽而行亦无不尽朱子谓察之由之是也】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耳能尽之者谓知之无不明而处之无不当也【语録曰尽人物之性非特是暁得尽亦是要处之尽其道凡所以养人教人之政与夫利万物之政皆是也】賛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立为三也【语録曰若只明得尽如何得与天地参去这一个是无不得厎故与天地参而为三】此自诚而明者之事也   右第二十二章   言天道也【或疑二十二章以后天道人道间见迭出永嘉陈氏曰道理纵横説之无尽如何立定様范只合逐章体认如天道人道才不费力处便是天道才着力便是人道】   或问至诚尽性诸説如何曰程子以尽己之忠尽物之信为尽其性葢因其事而极言之非正解此文之意今不得而录也【案程子曰尽己为忠尽物为信极言之则尽己者尽己之性也尽物者尽物之性也信者无伪而已于天性有所损益则为伪矣】其论賛天地之化育而曰不可以賛助言【案程子曰賛者参賛之义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之类也非谓赞助只有一个诚何助之有】论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而曰只穷理便是至于命【案程子曰如言穷理以至于命以序言之不得不然其实只是穷理便能尽性至命也】则亦若有可疑者葢尝窃论之天下之理未尝不一而语其分则未尝不殊此自然之势也葢人生天地之间禀天地之气其体即天地之体其心即天地之心以理而言是岂有二物哉故凡天下之事虽若人之所为而其所以为之者莫非天地之所为也又况圣人纯于义理而无人欲之私则其所以代天而理物者乃以天地之心而賛天地之化尤不见其有彼此之间也若以其分言之则天之所为固非人之所及而人之所为又有天地之所不及者其事固不同也但分殊之状人莫不知而理一之致多或未察故程子之言发眀理一之意多而及于分殊者少葢抑之势不得不然然亦不无小失其平矣【语録曰人在天地中间虽只是一理然人做得厎却有天做不得厎如天能生物而耕种必用人水能润物而灌溉必用人火能熯物而薪爨必用人财成辅相须是人做非賛助而何程子言参賛之义非谓賛助此説非是】唯其所谓止是一理而天人所为各自有分乃为全备而不偏而读者亦莫之省也【案程子曰自人而言之从尽其性至尽物之性然后可以賛天地之化育可以与天地参矣言人尽性所造如是若只是至诚更不须论所谓人者天地之心及天聪明止谓只是一理而天人所为各自有分】至于穷理至命尽人尽物之説则程张之论虽有不同然亦以此推之则其説初亦未尝甚异也盖以理言之则精粗本末初无二致固不容有渐次当如程子之论若以其事而言则其亲疎近逺深浅先后又不容于无别当如张子之言也【案张子曰二程解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只穷理便是至于命亦是失于太快此义尽有次序须是穷理便能尽得己之性既尽得己之性则推类又尽人之性既尽得人之性须是并万物之性一齐尽得如此然后至于天道也其间煞有事岂有当下理防都了学者须是穷理为先如此则方有序今言知命与至于命尽有近逺岂可以知便谓之至也】吕游杨説皆善而吕尤确实杨氏万物皆备云者又前章格物诚身之意然于此论之则反求于身又有所不足言也胥失之矣【案吕氏曰至于实理之极则吾生之所固有者不越乎是吾生所有既一于理则理之所有皆吾性也人受天地之中其生也具有天地之徳柔强昬明之质虽异其心之所然者皆同特蔽有浅深故别而为昬明禀有多寡故分而为强柔至于理之所同然虽圣愚有所不异尽己之性则天下之性皆然故能尽人之性蔽有浅深故为昬明蔽有开塞故为人物禀有多寡故为强柔禀有偏正故为人物故物之性与人异者防希惟塞而不开故知不若人之明偏而不正故才不若人之美然人有近物之性者物有近人之性者亦繋乎此于人之性开塞偏正无所不尽则物之性未有不能尽也已也人也物也莫不尽其性则天地之化防矣故行其所无事顺以养之而已是所谓賛天地之化育者也如尧命羲和钦若昊天至于民之析因夷隩鸟兽之孳尾希革毛毨氄毛无不与知则所賛可知矣天地之化育犹有所不及必人賛之而后备则天地非人不立故人与天地并立为三才此之谓与天地参○防氏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故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千万人之性一己之性是也故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万物之性一人之性是也故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同焉皆得者各安其常则尽人之性也至于尽物之性则和气充塞故可以賛天地之化育夫如是则天覆地载教化各任其职而成位乎其中矣○杨氏曰性者万物之一源也非夫体天徳者其孰能尽之能尽其性则人物之性斯尽矣言有渐次也賛化育参天地皆其分内耳○又曰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则数虽多反而求之于吾身可也故曰尽己之性则能尽人之性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以己与人物性无二故也】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其次通大贤以下凡诚有未至者而言也【陈氏曰此説大贤以下性之全体未至如圣人之浑然无欠阙者也】致推致也【语録曰凡事皆当推致其理如事父母便来这里推致其孝事君便推致其忠交朋友便推致其信】曲一偏也【语録曰曲不是全体只是一偏之善】形者积中而发外【陈氏曰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便是形见】着则又加显矣【语録曰如见面盎背是着】明则又有光辉发越之盛也【陈氏曰此明字却与诚则明之意又别彼明字是胷中通明无所不照之谓此乃充实而有辉光之明矣】动者诚能动物变者物从而变化则有不知其所以然者【语録曰动是方感动他变则已改其旧俗然尚有痕迹在化则都消化了无复痕迹矣】葢人之性无不同而气则有异故惟圣人能举其性之全体而尽之其次则必自其善端发见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造其极也【语録曰人所禀各有偏善或禀得刚强或禀得和柔各有一偏之善能一一推之以至乎其极则能贯通乎全体矣○又曰是随其善端发见于此便自此上推致以造其极发见于彼便就彼上推致以造其极非是止就其发见一处推致之也如从此恻隐处发便从此发见处推至其极从羞恶处发便就此发见处推至其极】曲无不致则徳无不实而形着动变之功自不能己积而至于能化则其至诚之妙亦不异于圣人矣【陈氏曰自形着至变化以致曲之效言之至此则人道极其至亦如天之道也】   右第二十三章   言人道也   或问致曲之説曰人性虽同而气禀或异自其性而言之则人自孩提圣人之质悉已完具以其气而言之则唯圣人为能举其全体而无所不尽上章所言至诚尽性是也若其次则善端所发随其所禀之厚薄或仁或义或孝或弟而不能同矣自非合因其发见之偏一一推之以至乎其极使其薄者厚而异者同则不能有以贯通乎全体而复其初即此章所谓致曲而孟子所谓扩充其四端者是也【语録曰问既是四端安得谓之曲曰四端先后互发岂不是曲孟子云知皆扩而充之则是可见若谓只有此一曲则是夷惠之偏如何得该徧圣人具全体一齐该了而当用时亦只是发一端如用仁则义礼智如何上来得问虽发一端然其余只平铺在要用即用不似以下人有先后间断之意须待扩而后充曰然】程子之言大意如此【案程子曰人自孩提圣人之质已完只先于偏胜处发或仁或义或孝或弟去气偏处发便是致曲去性上修便是直养然同归于诚○语録曰问程子説从一偏致曰须件件致去如孝弟须件件致得到诚孝诚弟处如仁义须件件致到仁之诚义之诚处】但其所论不详且以由基之射为説【案程子曰曲偏曲之谓非大道也曲能有诚就一事中用志不分亦能有诚且如技艺上可见如养由基射之类是也】故有疑于専务推致其气质之所偏厚而无随事用力悉有众善之意【语録曰问程子説致曲先于偏胜处发似未安如此则専主一偏矣曰此説甚可疑须于事上论不当于人上论】又以形为参前倚衡所立卓尔之意则亦若以为己之所自见而无与于人也岂其记者之略而失之与至于眀动变化之説则亦无以易矣【案程子曰诚则形诚后便有物如立则见其参于前任舆则见其倚于衡如有所立卓尔皆若有物方见如无形是见何物也形则着又着见也着则明是有辉光之时也明则动诚能动人也君子所过者化岂非动乎或曰变与化何别曰变如物方变而未化化则更无旧迹自然之谓也庄子言变大于化非也】若张子之説以明为兼照动为徙义变为通变化为无滞则皆以其进乎内者言之失其指矣葢进德之序由中达外乃理之自然如上章之説亦自己而人自人而物各有次序不应専放内而遗其外也且夫进乎内之节目亦安得如是之繁促哉【案张子曰致曲不贰则徳有定体体象诚定则文节着见一曲致文则余善兼照明能兼照则必将徙义诚能徙义则徳自通变能通其变则圆神无滞】游氏説亦得之但説致曲二字不同非本意耳【案游氏曰诚者不思不勉直心而径行也其次则临言而必思不敢纵言也临行而必择不敢径行也故曰致曲曲折而反诸心也拟议之间鄙诈不萌而忠信立矣故曲能有诚有诸中必形诸外故诚则形形于身必着于物故形则着诚至于着则内外洞彻清明在躬故着则明明则有以动众故明则动动则有以易俗故动则变变则革汚以为清革暴以为良然犹有迹也化则某迹泯矣日用饮食而已至于化则神之所为也非天下之至诚孰能与扵此】杨氏旣以辉光发外为明矣而又引明则诚矣则似以明为通明之明既以鹤鸣子和为动矣而又曰化非学问笃行所及则似以化为大而化之之化此其上下文意不相承续且于明动之间本文之外别生无物不诚一节以就至诚动物之意尤不可晓今固不能尽録然亦不可不辨也【案杨氏曰能尽其性者诚也其次致曲者诚之也学问思辨而笃行之致曲也用志不分故能有诚诚于中形于外参前倚衡不可揜也故形形则有物故着着则辉光发见于外故明明则诚矣未有诚而不动动而不变也鸣鹤在阴其子和之非动乎曲能有诚诚在一曲也明则诚矣无物不诚也至于化则非学问思辨笃行之所及也故惟天下至诚为能化】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见音现】   祯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祸之萌蓍所以筮所以卜四体谓动作威仪之间如执玉髙卑其容府仰之类凡此皆理之先见者也然唯诚之至极而无一毫私伪畱于心目之间者乃能有以察其防焉【语録曰在我无一毫私伪故常虚明自能见得如祯祥妖彗与蓍所告四体所动皆是此理已形见但人不能见耳圣人至诚无私伪所以自能见得且如蓍所告之吉凶甚明但非至诚人却不能见也○愚谓天地万物不离一气兴亡之证见于妖祥卜筮动作之间祸福之来亦逆知其善否者非异也气之感召理之当耳惟诚之至者无一毫之不实则万物兆朕无不形见否则已然之事且不觉悟尚何能察其防哉】右第二十四章   言天道也   或问至诚如神之説曰吕氏得之矣其论动乎四体为威仪之则者尤为确实【案吕氏曰至诚与天地同徳与天地同徳则其气化运行与天地同流矣兴亡之兆祸福之来感于吾心动于吾气如有萌焉无不前知况乎诚心之至求乎蓍而蓍告察乎四体而四体应所谓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者也此至诚所以达乎神明而无间故曰至诚如神动乎四体如传所谓威仪之则以定命者也】游氏心合于气气合于神之云非儒者之言也且心无形而气有物若之何而反以是为妙哉【案游氏曰至诚之道精一无间心合扵气气合于神无声无臭而天地之间物莫得以遁其形矣不既神矣乎】程子用便近二之论葢因异教之説【案程子曰人固可以前知然其理须是用则知不用则不知知不如不知之愈盖用便近二所以释子谓又不是野狐精也】如蜀山人董五经之徒亦有能前知者【案程子曰蜀山人不起念十年便能前知○又嵩前有董五经隐者也程子闻其名谓其亦穷经之士特往造焉董平日未尝出是日不值还至中途遇一老人负茶果以归且曰君非程先生乎程子异之曰先生欲来信息甚大某特入城置少茶果将以奉待也程子以其诚意复同至其舎语甚欵亦无大过人者但久不与物接心静而明也】故就之而论其优劣非以其不用而不知者为真可贵而贤于至诚之前知也至诚前知乃因其事理朕兆之已形而得之如所谓不逆诈不亿不信而常先觉者非有术数推验之烦意想测度之私也亦何害其为一哉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道也之道音导】   言诚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当自行也【语録曰诚者是个自然成就厎道理不是人去做作安排底物事道却是个无情厎道理却须是人自去行始得○又曰诚者自成如这个草树所以有许多根株枝叶条榦者是自实有厎如人便有耳目鼻口手足百骸都是你自实有厎道虽是自然厎道理然却须你自去做始得】诚以心言本也【语録曰问既説物之所以自成又云诚以心言莫是心者物之所存主处不曰诚以心言者是就一物上説凡物必有是心有是心然后有是事】道以理言用也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   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故必得是理然后有是物【语録曰有是理则有是物彻头彻尾皆是此理所为未有无此理而有此物也】所得之理既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矣【文集曰凡有一物则其成也必有所始其坏也必有所终而其所以始者实理之至而向于有也其所以终者实理之尽而向于无也若无是理则亦无是物矣】故人之心一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语録曰且如而今对人説话若句句説皆自心中流出这便是有物若是脱空诳诞不説实话虽有两人相对话其实如无物也○陈氏曰凡人做事自头彻尾纯是一个眞实心方有此一个物若此心间断无诚实虽做此一件事如不做一般】而君子必以诚为贵也葢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矣   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徳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知去声】诚虽所以成已然既有以自成则自然及物而道亦行于彼矣【语録曰诚虽所以成己然在我眞实无伪自然及物】仁者体之存智者用之发是皆吾性之固有而无内外之殊【陈氏曰仁之体在我者也知之用见扵外者也仁与知皆非外物乃性之所固有者性之所有无内外之间】既得于己则见于事者以时措之而皆得其宜也【语録曰成己成物固无内外之殊但必先成己然后能成物此道之所以当自行也】   右第二十五章   言人道也   或问二十五章之説曰自成自道如程子説乃与下文相应【案程子曰诚者自成如至诚事亲则成人子至诚事君则成人臣○又曰学者不可以不诚虽然诚者在知道本而诚之耳】游杨皆以无待而然论之其説虽髙然于此为无所当且又老庄之遗意也【案游氏曰诚者非有成之者自成而已其为道非有道之者自道而已自成自道犹言自本自根也○杨氏曰诚自成道自道无所待而然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之义亦唯程子之言为至当然其言太略故读者或不能晓请得而推言之葢诚之为言实而已矣然此篇之言有以理之实而言者如曰诚不可掩之类是也有以心之实而言者如曰反诸身不诚之类是也读者各随其文意之所指而寻之则其义各得矣所谓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者以理言之则天地之理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自古至今无一物之不实而一物之中自始至终皆实理之所为也【陈氏曰以造化言之如天地间生成万物自古及今无一物之不实散殊上下自古有是到今亦有是非古有而今无皆是实理之所为大而观之自太始以至万古莫不皆然若就物观之其彻始彻终亦只是一实理如此姑以一株花论来春气流注到则萌蘖生花春气尽则花亦尽又单一就花蘂论气实行到此则花便开气消则花便谢亦尽了方其花萌蘗此实理之初也至到谢而尽处此实理之终也】以心言之则圣人之心亦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从生至死无一事之不实而一事之中自始至终皆实心之所为也【陈氏曰自圣人论之合下天理浑全眞实无妄从生至死无一事之不实又就圣人做一事论之自始至终皆此心眞实之理所为如祭义云其立之也敬以诎其进之也敬以愉其荐之也敬以欲退而立如将受命已彻而退敬斋之色不絶于面此是祭之终始彻首彻尾皆一个眞实之心所为如此】此所谓诚者物之终始者然也【潘氏曰出于诚则有始有终】茍未至于圣人而其本心之实者犹未免于间断【陈氏曰自大贤以下眞实无妄未能如圣人故本心之实处不能无间断】则自其实有是心之初以至未有间防之前所为无不实者及其间防则自其间防之后以至未相接续之前凡所云为皆无实之可言虽有其事亦无以异于无有矣【语録曰如人做事未做得一半便弃了即一半便不成】如曰三月不违则三月之间所为皆实而三月之后未免于无实葢不违之终始即其事之终始也日月至焉则至此之时所为皆实而去此之后未免于无实葢至焉之终始即其物之终始也【陈氏曰如顔子三月不违仁在三月之内彻头彻尾皆是一个诚心若三月之后则未免有间断而不实矣故就三月不违言之其三月乃顔子为仁之终始其余则日月至焉之外其间断固多只就日月至处观之其日月之间彻头彻尾亦门人为仁之终始也○或疑事之终始与物之终始何别愚谓心不违仁就事见故以事言至其境界是实地故以物言】是则所谓不诚无物者然也【潘氏曰不诚则非惟无终而其始己非其有矣】以是言之则在天者本无不实之理故凡物之生于天者必有是理方有是物未有无其理而徒有不实之物者也在人者或有不实之心故凡物之出于心者必有是心之实乃有是物之实未有无其心之实而能有其物之实者也程子所谓彻头彻尾者葢如此【案程子曰诚者物之终始犹俗语彻头彻尾不诚更有甚物也○叶氏曰程子所谓彻头彻尾便是不少间断】其余诸説大抵皆知诚之在天为实理而不知其在人为实心是以为説太髙而往往至于交互差错以失经文之本意正犹知爱之不足以尽仁而凡言仁者遂至于无字之可训其亦误矣吕氏所论子贡子思所言之异亦善而犹有未尽者葢子贡之言主于知子思之言主于行故各就其所重而有宾主之分亦不但为成徳入徳之殊而已也【案吕氏曰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学不厌所以成己此则成己为仁教不倦所以成物此则成物为智何也夫尽性以成己则仁之体也推是以成物则智之事也自成徳而言也学不厌所以致吾知教不倦所以广吾爱自入徳而言也此子思子贡之言所以异也】杨氏説物之终始直以天行二字为解葢本于易终则有始天行也之説假借依托无所发明杨氏之言葢多类此最説经之大病也又谓诚则形而有物不诚则辍而无物亦未安诚之有物葢不待形而有不诚之无物亦不待其辍而后无也其曰由四时之运己则成物之功废葢亦辍而后无之意而又直以天无不实之理喻夫人有不实之心其取譬也亦不亲切矣彼四时之运夫岂有时而已者哉【案杨氏曰其为物终始天行也诚则形形故有物不诚而着乎伪则有作辍故息息则无物矣由四时之运已则成物之功废焉尚何终始之有故以习则不察以行则不着以进徳则不可久以修业则不可大故君子唯诚之为贵】   故至诚无息   既无虚假自无间断【陈氏曰凡假伪底物久则易间断眞实则无间断】   不息则乆乆则征   久常于中也徴验于外也【语録曰久然后有证验只一日两日工夫如何有证验○陈氏曰道理真积力久充实于内自然昭著于外如见面盎背之类乃是证验处】   征则悠逺悠逺则博厚博厚则髙明   此皆以其验于外者言之【陈氏曰自征以下至髙明皆是实徳验于外处】郑氏所谓至诚之徳着于四方者是也【语録曰此是言圣人功业曰征则悠逺至博厚高明无疆皆是功业着见如此故云徳着于四方】存诸中者既乆则验于外者益悠逺而无穷矣【语録曰久是就他骨子里説镇常如此之意悠是自今观后见其无终穷之意】悠逺故其积也广博而深厚愽厚故其发也髙大而光明【语録曰譬如为台观须是大做根基方始上面可以高大又如万物精气蓄于下者深厚则其发越于外者自然光明】   愽厚所以载物也髙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悠久即悠逺兼内外而言之也【潘氏曰久是久于内悠是久于外○永嘉陈氏曰不息则久是诚积于内徴则悠逺是诚积于外下却变文为悠久则是兼上文内外而言】本以悠逺致髙厚而髙厚又悠久也【语録曰问以存诸中者而言则悠久在髙明博厚之前见诸用者而言则悠久在博厚高明之后如何曰此所以为悠久也若始初悠久末梢不悠久便是不悠久矣○陈氏曰初头本是悠逺方能至于髙厚今又由髙厚以至于悠久也】此言圣人与天地同用   愽厚配地髙明配天悠久无疆   此言圣人与天地同体【陈氏曰同用以功言同体以徳言】   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见音现】   见犹示也不见而章以配地而言也不动而变以配天而言也无为而成以无疆而言也【陈氏曰不见而章是不待有所示而功用自然章着此处与地一般不动而变动则犹有形迹至于不动则如天之变化万物无形迹此处与天一般无为而成有所为而成尚有形迹无所为而成其功用至于悠久自不见其形迹此以悠久无疆言之也】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此以下复以天地明至诚无息之功用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不过曰诚而已不贰所以诚也【陈氏曰不贰者纯一之意】诚故不息【蔡氏曰不贰则无间断所以不息】而生物之多有莫知其所以然者【陈氏曰自开辟以至于今其生成万物无有穷已盖莫知其所以然】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髙也明也悠也久也   言天地之道诚一不贰故能各极其盛而有下文生物之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龞生焉货财殖焉【夫音扶华藏并去声卷平声勺市若反】   昭昭犹耿耿小明也此指其一处而言之及其无穷犹十二章及其至也之意葢举全体而言也【语録曰管中所见之天也是天恁地大厎只是天】振收也卷区也此四条皆以发明由其不贰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三山陈氏曰大意盖言天地圣人皆得此实理无有驳杂无有间断始能有此功用耳】然天地山川实非由积累而后大【语録曰举此全体而言则其气象功效自是如此】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   诗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葢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徳之纯葢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于音乌乎音呼】诗周颂维天之命篇于叹辞穆深逺也不显犹言岂不显也【陈氏曰不显者言甚显也】纯纯一不杂也【眞氏曰纯是至诚无一毫人伪之杂】引此以明至诚无息之意【黄氏曰诚便是维天之命不息便是于穆不已】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纯于天道亦不已纯则无二无杂不已则无间防先后【眞氏曰惟其纯诚无杂自然能不已如天之春而夏夏而秋秋而冬昼而夜夜而昼循环运转一息不停以其诚也圣人之自壮而老自始而终无一息之懈亦以其诚也既诚自然能不已】   右第二十六章   言天道也【叶氏曰言圣人与天地合徳是为天道】   或问二十六章之説曰此章之説最为繁杂如游杨无息不息之辨恐未然若如其言则不息则乆以下至何地位然后为无息耶【案游氏曰至诚无息天行健也若文王之徳之纯是也未能无息而不息者君子之自强也若顔子三月不违仁是也○杨氏曰无息者诚之体也不息所以体诚也○语録曰不息只如言无息游杨氏分无息为至诚不息所以体乎诚非是○叶氏曰虽变文云不息若就圣人至诚言之只是自然无息不可以不字为学者用力事也】游氏又以得一形容不贰之意亦假借之类也字虽密而意则疎矣【案游氏曰其为物不贰天地之得一也一则不已故覆载万物雕刻众形而莫知其端也故生物不测】吕氏所谓不已其命不已其徳意虽无爽而语亦有病葢天道圣人之所以不息皆实理之自然虽欲已之而不可得今曰不已其命不已其徳则是有意于不已而非所以明圣人天道之自然矣【案吕氏曰天之所以为天不已其命而已圣人之所以为圣不已其徳而已其为天人徳命则异其所以不已则一故圣人之道可以配天者如此而已】又以积天之昭昭以至于无穷譬夫人之充其良心以至于与天地合徳意则甚善而此章所谓至诚无息以至于博厚高明乃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之事其所积而成者乃其气象功效之谓若郑氏所谓至诚之徳着于四方者是已非谓在已之徳亦待积而后成也故章末引文王之诗以证之夫岂积累渐次之谓哉若如吕氏之説则是因无息然后至于诚由不已然后纯于天道也失其防矣【案吕氏曰虽天之大昭昭之多而已虽地之广撮土之多而已山之一卷水之一勺亦犹是矣其所以髙明博厚神明不测者积之之多而已今夫人之有良心也莫非受天地之中是为可欲之善不充之则不能与天地相似而至乎大大而不化则不能不勉不思与天地合徳而至于圣然所以至于圣者充其良心徳盛仁熟而后尔也故曰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徳之盛也如指人之良心而责之与天地合徳犹指撮土而求其载华岳振河海之力指一勺而求其生蛟龙殖货财之功是亦不思之甚也○语録曰诸家多将此章做进徳次第説只一个至诚已该了岂复有许多节次】杨氏动以天故无息之语甚善【案杨氏曰诚自成非有假于物也而其动以天故无息】其曰天地之道圣人之徳无二致焉故方论圣人之事而又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葢未觉其语之更端耳【案杨氏曰积而至于博厚髙明则覆载成物之能事备矣其用则不可得而见也故配天地无疆言之所以着明之也然天地之道圣人之徳其为覆载成物之功则无二致焉故又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所谓一言者诚而已互相明也精一而不二故能生物不测不诚则无物矣】至谓天之所以为天文王之所以为文皆原于不已则亦犹吕氏之失也【案杨氏曰诚之一言足以尽之不息之积也若夫择善而不能固执之若存若亡而欲与天地合徳其可乎故又继之天之所以为天文王之所以为文皆原于不已】大抵圣贤之言内外精粗各有攸当而无非极致近世诸儒乃或不察乎此而于其外者皆欲引而纳之于内于其粗者皆欲推而致之于精若致曲之明动变化此章之愽厚髙明葢不胜其繁碎穿凿而于其本指失之愈逺学者不可不察也   大哉圣人之道   包下文两节而言【语録曰只章首便分两节来】   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   峻髙大也此言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陈氏曰此一节言道体之大处流动充满乎天地之间而无所不在盖极于至大而无外也】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优优充足有余之意【文集曰问以优优大哉冠于礼仪之上者盖言道体之大散于礼仪之末者如此曰得之】礼仪经礼也【愚谓如冠昬丧祭朝觐防同之类】威仪曲礼也【愚谓如进退升降俯仰揖逊之类】此言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间也【陈氏曰此一节言道体之小处虽三千三百之仪而无物不有盖入于至小而无闲也】   待其人而后行   结上两节【陈氏曰道之大处小处皆须待其人而后行】   故曰茍不至徳至道不凝焉   至徳谓其人至道指上两节而言也【文集曰大抵育峻极三千三百皆至道其人则至徳之人也】凝聚也成也【黄氏曰天地间有这个物事自家要凝他须有此徳凝是自家去聚他】   故君子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防极髙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徳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道由也温犹燖温之温【愚谓燖火熟物也】谓故学之矣复时习之也敦加厚也尊徳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语録曰道之为体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无一物之不在焉故君子之学既能尊徳性以全其大便须道问学以尽其小○黄氏曰存心则一念存万理具致知则逐物皆当理防】二者脩徳凝道之大端也【陈氏曰此説修徳凝道工夫】不以一毫私意自蔽【语録曰谓心胷开阔无此疆彼界之殊】不以一毫私欲自累【语録曰谓无一毫人欲之私以累于已才汨于人欲便卑污矣○或疑不以一毫私意自蔽若可以移解髙明不以一毫私欲自累若可以移解广大愚谓虽总説尊徳性亦有先后之序意者萌动之始止可言蔽一为意所蔽则广大处已被窒塞了欲则不止于意而为物所累无所谓高明者矣所以止可言自累】涵泳乎其所己知【语録曰言涵养此已知厎道理常在我也】敦笃乎其所已能【陈氏曰加之笃厚便守得有力】此皆存心之属也【陈氏曰此皆存心以极乎道体之大也】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语録曰须是从洒扫应对进退问答色色留意○陈氏曰是讲究理义毫分缕析不可有一发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语録曰是事事件件理会得到一个恰好处无些过与不及】理义则日知其所未知【语録曰如今日读这一段所得如此明日读这一段所得又如此两日之间所读同而所得不同】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语録曰才説一个礼字便有许多节文】此皆致知之属也【陈氏曰此皆致知以极道体之细也】葢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语録曰此便是互相为用处尊徳性至敦厚此上一截便是浑沦处道问学至崇礼此下一截便是详宻处道体之大处直是难守细处又难穷究若有上面一截而无下面一截只管道是我浑沦更不务致知如此则茫然无觉若有下面一截而无上面一截只管要纎悉皆知更不去行如此则又空无所寄】圣贤所示入徳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尽心焉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黙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倍与背同与平声】   兴谓兴起在位也【语録曰如兴贤能之兴】诗大雅烝民之篇右第二十七章   言人道也   或问二十七章之説曰程张备矣【程子曰自大哉圣人之道至至道不凝焉皆是一贯○又曰徳性者言性之可贵与言性善其实一也○又曰须是合内外之道一天人齐上下下学而上达极高明而道中庸○又曰极高明而道中庸非二事中庸天理也天理固高明不极乎高明不足以道中庸中庸乃髙明之极也○又曰理则极高明行之只是中庸也○张子曰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之非仁也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无一物之不体也○又曰不尊徳性则问学从而不道不致广大则精微无所立其诚不极高明则择乎中庸失时措之宜矣○又曰尊徳性犹据于徳徳性须尊之道行也问问得者学行得者凝学问也尊徳性须是将前言往行所闻所知以参验恐行有错致广大须尽精微不得卤莾极髙明须道中庸之道○又曰致广大极髙明此则尽逺大所处则直是精约○又曰温故知新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徳绎旧业而知新益思昔未至而今至之縁旧所见闻而察来皆其义也】张子所论逐句为义一条甚为切于文义【案张子曰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皆逐句为一义上言重下语轻】故吕氏因之【案吕氏曰道之在我者徳性而已不先贵乎此则所谓问学者不免乎口耳为人之事而已道之全体者广大而已不先充乎此则所谓精微者或偏或隘矣道之上达者高明而已不先止乎此则所谓中庸者同污合俗矣】然须更以游杨二説足之则其义始备耳【案游氏曰惩忿窒欲闲邪存诚此尊徳性也非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则择善不明矣故继之以道问学尊徳性而道问学然后能致广大尊其所闻行其所知充其徳性之体使无不该备此致广大也非尽精微则无以极深而研防故继之以尽精微致广大而尽精微然后能极髙明始也未离乎方今则无方矣始也未离乎体今则无体矣离形去智廓然大通此极髙明也非道中庸则无践履可据之地不防于荡而无执乎故继之以道中庸高明者中庸之妙理而中庸者髙明之实徳也其实非两体也○杨氏曰尊徳性而后能致广大致广大而后能极高明道学问而后能尽精微尽精微而后能择中庸而固执之入徳之序也○愚谓张子言逐句为义吕氏因之游氏以逐句相承接为説杨氏以逐句上一节承上一节下一节承下一节为説兼而读之其义始备】游氏分别至道至徳为得之唯优优大哉之説为未善【案游氏曰发育万物峻极于天至道之功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至道之具也洋洋乎言上际于天下蟠于地也优优大哉言动容周旋中礼也夫以三百三千之多仪非天下至诚孰能从容而尽中哉故曰待其人而后行盖盛徳之至者人也故曰茍不至徳至道不凝焉至徳非他至诚而已矣】而以无方无体离形去智为极髙明之意【见上注】又以人徳地徳天徳为徳性广大髙明之分则其失愈逺矣【案游氏曰尊其徳性而道问学人徳也致广大而尽精微地徳也极高明而道中庸天徳也自人之天则上达矣】杨氏之説亦不可晓葢道者自然之路徳者人之所得故礼者道体之节文必其人之有徳然后乃能行之也今乃以礼为徳而欲以凝夫道则既误矣而又曰道非礼则荡而无止礼非道则梏于仪章器数之末而有所不行则是所谓道者乃为虚无恍惚元无准则之物所谓徳者又不足以凝道而反有所待于道也其诸老氏之言乎误益甚矣【案杨氏曰道之峻极于天道之至也无礼以范围之则荡而无止而天地之化或过矣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所以体道而范围之也故曰茍不至徳至道不凝焉所谓至徳者礼其是乎夫礼天所秩也后世或以为忠信之薄或以为伪皆不知天者也故曰待其人而后行盖道非礼不止礼非道不行二者常相资也茍非其人而梏扵仪章器数之末则愚不肖者之不及也尚何至道之凝哉】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诸説但以二句相对明其不可偏废大意固然然细分之则温故然后有以知新而温故又不可不知新敦厚然后有以崇礼而敦厚又不可不崇礼此则诸説之所遗也大抵此五句承章首道体大小而言故一句之内皆具大小二意如徳性也广大也髙明也故也厚也道之大也问学也精防也中庸也新也礼也道之小也尊之道之致之尽之极之道之温之敦之崇之所以脩是徳而凝是道也【语録曰问温故恐做不得大看曰就知新言之便是新来方理防得那枝分节解厎旧来已见得大体与他温寻去亦有大小之意○黄氏曰至道大也有小也有至徳大也尽小也尽君子所以贵修徳尊徳性是修大徳便凝得大道道问学是修小徳便凝得小道】以其于道之大小无所不体故居上居下在治在乱无所不宜此又一章之通防也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者也【好去声烖古灾字】   以上孔子之言子思引之反复也【语録曰以下文观之非不师古之谓也○陈氏曰谓生今之世而欲复古之道】   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   此以下子思之言礼亲疏贵贱相接之体也【愚谓如有虞氏贵徳而尚齿夏后氏贵尊而尚齿商人贵爵而尚齿周人贵亲而尚齿之类】度品制【愚谓如虞书同律度量衡之类下文车同轨亦其一也】文书名【语録曰如大字唤做大字上字唤做上字下字唤做下字此之谓书名是那字厎名○又曰古者人不甚识字字易得差所以每嵗一畨使大行人之属巡行天下考过这字是正与不正】   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行去声】   今子思自谓当时也轨辙迹之度【陈氏曰古之造车依在地之辙迹而为之】伦次序之体【语録曰次序如等威节文之类体如辨上下定民志君臣父子贵贱尊卑相接之体皆是天子制此礼通天下共行之故其次序之体等威节文皆如一也】三者皆同言天下一统也   虽有其位茍无其徳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徳茍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郑氏曰言作礼乐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   子曰吾説夏礼杞不足徴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此又引孔子之言杞夏之后征证也宋殷之后三代之礼孔子皆尝学之而能言其意但夏礼既不可考证殷礼虽存又非当世之法惟周礼乃时王之制今日所用孔子既不得位则从周而已   右第二十八章   承上章为下不倍而言亦人道也   或问子思之时周室衰防礼乐失官制度不行于天下久矣其曰同轨同文何耶曰当是之时周室虽衰而人犹以为天下之共主诸侯虽有不臣之心然方彼此争雄不能相尚下及六国之未亡犹未有能更姓改物而定天下于一者也则周之文轨孰得而变之哉【三山陈氏曰案鲁穆公元年子思作中庸盖周威烈五之十七年也是时列国虽强犹有周制】曰周之车轨书文何以能若是其必同也曰古之有天下者必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以新天下之耳目而一其心志若三代之异尚其见于书传者详矣轨者车之辙迹也周人尚舆而制作之法领于冬官其舆之广六尺六寸故其辙迹之在地者相距之间广狭如一无有逺迩莫不齐同凡为车者必合乎此然后可以行乎方内而无不通不合乎此则不惟有司得以讨之而其行于道路自将偏倚卼臲而跬歩不前亦不待禁而自不为矣古语所谓闭门造车出门合辙葢言其法之同而春秋传所谓同轨毕至者则以言其四海之内政令所及者无不来也文者书之防画形象也周礼司徒教民道艺而书居其一又有外史掌达书名于四方而大行人之法则又毎九嵗而一喻焉其制度之详如此是以虽其末流海内分裂而犹不得变也必至于秦灭六国而其号令法制有以同于天下然后车以六尺为度书以小篆隶书为法而周制始改尔孰谓子思之时而遽然哉【三山陈氏曰秦吞并后始用六为纪而舆六尺是改车之轨损于周者六寸矣又命李斯程邈更制小篆隶书而后书之文始不同】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王去声】   吕氏曰三重谓议礼制度考文惟天子得以行之则国不异政家不殊俗而人得寡过矣   上焉者虽善无徴无徴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   上焉者谓时王以前如夏商之礼虽善而皆不可考下焉者谓圣人在下如孔子虽善于礼而不在尊位也【三山陈氏曰上乎周而为夏商礼非不善然既于今而无所证则民将骇而不信矣下而不获用于周如孔子者徳非不善然不得显位以行之则民亦玩而不信矣】   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徴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此君子指王天下者而言其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事也【语録曰君子指在上之人上章言虽有其徳茍无其位不敢作礼乐就那身上説只做得那般事防】本诸身有其徳也征诸庶民验其所信从也建立也立于此而参于彼也天地者道也【语録曰问以上下文例之此天地似乎是形气之天地盖建诸天地之间而其道不悖于我也曰此天地只是道耳谓吾建于此而于道不相悖也】鬼神者造化之迹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所谓圣人复起不易吾言者也   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   知天知人知其理也【陈氏曰鬼神天理之至也圣人人道之至也惟知天理之至所以无疑惟知人道之至所以不惑】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逺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   动兼言行而言道兼法则而言法法度也则准则也【潘氏曰行有成迹故可效法言只言其理如此未有事迹之可言必在人准则而推行之】   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恶去声射音妬诗作斁】   诗周颂振鹭之篇射厌也所谓此者指本诸身以下六事而言   右第二十九章   承上章居上不骄而言亦人道也   或问二十九章之説曰三重诸説不同虽程子亦因郑注然于文义皆不通【案程子曰三重即三王之礼此即郑注之説】唯吕氏一説为得之耳至于上下焉者则吕氏亦失之惜乎其不因上句以推之而为是矛盾也【案吕氏曰上焉谓上达之事如性命道徳之本不验之于民之行事则徒言而近于荒唐下焉者谓下达之事如刑名度数之末随时变易无所稽考则臆见而出于穿凿二者皆无取信于民是以民无所适从】曰然则上焉者以时言下焉者以位言宜不得为一説且又安知下焉者之不为霸者事耶曰以王天下者而言则位不可以复上矣以霸者之事而言则其善又不足称也亦何疑哉曰此章文义多近似而若可以相易者其有辨乎曰有三王以迹言者也故曰不谬言与其已行者无所差也【陈氏曰谓考质诸三王验其所已行之迹而不差缪】天地以道言者也故曰不悖言与其自然者无所拂也【陈氏曰谓立诸天地之间顺其自然之理而不违悖】鬼神无形而难知故曰无疑谓幽有以验乎明也后圣未至而难料故曰不惑谓逺有以验乎近也【潘氏曰通天下一理耳无往不在无时不然是以达幽明贯古今而无所不通】动举一身兼行与言而言之也道者人所共由兼法与则而言之也法谓法度人之所当守也则谓准则人之所取正也逺者恱其徳之广被故企而慕之近者习其行之有常故久而安之也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祖述者逺宗其道宪章者近守其法【陈氏曰尧舜人道之极故宗之法度至周而备故守之】律天时者法其自然之运袭水土者因其一定之理【陈氏曰天时者春夏秋冬之四时有自然之运故圣人法之水土者东西南北之四方各有一定之理故圣人因之】皆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语録曰兼本末内外精粗而言是言圣人功夫○永嘉陈氏曰祖述者道法在其中宪章者法道在其中律天时者大则显晦屈伸袭水土者小则采山钓水细厎道理为本为内麤厎为末为外】   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辟音譬帱徒报反】   错犹迭也此言圣人之徳【叶氏曰是述夫子之徳同乎天也】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悖犹背也天覆地载万物并育于其间而不相害【陈氏曰天无不覆地无不载大化流行万物止其所而不相侵害○潘氏曰无不覆载者广大之体也】四时日月错行代明而不相悖【陈氏曰四时错行日月代明一寒一暑一昼一暮似乎相反而其实非相违悖○潘氏曰错行代明者变通之用也】所以不害不悖者小徳之川流所以并育并行者大徳之敦化【语録曰大徳是敦那化厎小徳是流出那敦化厎出来这便如忠便是做那恕厎恕便是流出那忠来厎如中和中便是大徳敦化和便是小徳川流自古亘今都只是这一个道理】小徳者全体之分大徳者万殊之本【黄氏曰大徳是心之本体无许多大厎亦做不得小厎出来】川流者如川之流脉络分明而往不息也敦化者敦厚其化根本盛大而出无穷也【叶氏曰川流者言如川之流有支有派触处弥满流行不已也敦化者言蕴蓄妙理深厚盛大其来无端莫窥其自也】此言天地之道以见上文取辟之意也【语録曰是言天地之大如此言天地则见圣人矣】   右第三十章   言天道也   或问小徳大徳之説曰以天地言之则髙下散殊者小徳之川流于穆不已者大徳之敦化以圣人言之则物各付物者小徳之川流纯亦不已者大徳之敦化以此推之可见诸説之得失矣【陈氏曰大徳是就造化浑沦大本处论造化之大本处敦厚则根本盛大其出也流行而不穷小徳是就造化中间条贯处细碎论造化之生成其条理如川水之流脉络分明而昼夜之流不息若以天地言则万物之或髙或下或散或殊者小徳之川流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者大徳之敦化若以本文言之则万物有许多种类各正其所而不相害四时日月之运行而不相悖是小徳之川流天地覆载而万物并育四时日月其道并行是大徳之敦化此説天地之道所以为大而孔子之徳所以取譬于斯】曰子之所谓兼内外该本末而言者何也曰是不可以一事言也姑以夫子已行之迹言之则由其书之有得夏时賛周易也由其行之有不时不食也迅雷风烈必变也以至于仕止乆速之皆当其可也而其所以律天时之意可见矣由其书之有序禹贡述职方也由其行之有居鲁而逢掖也居宋而章甫也以至于用舍行藏之所遇而安也而其袭水土之意可见矣若因是以推之则古先圣王之所以迎日推防颁朔授民而其大至于禅授放伐各以其时者皆律天时之事也其所以体国经野方设居方而广至于昆虫草木各遂其性者皆袭水土之事也使夫子而得邦家也则亦何慊于是哉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寛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知去声齐侧皆反别彼列反】   聪明睿知生知之质【陈氏曰聪明睿智者圣人生知安行之资盖首出庶物者也聪是耳之所听无不闻明是目之所视无不见睿是无所不通知是无所不知聪明以耳目言睿知以心言】临谓居上而临下也【语録曰且如临一人须是强得那一人方得至于百人千人万人皆然若临天下便须临得天下方得】其下四者乃仁义礼知之徳【陈氏曰寛是寛大裕是优裕温和而柔顺此仁也仁则度量寛洪广大故曰有容发是奋发强是强而有力刚毅皆刚意此义也义则操执得牢固故曰有执齐是齐严庄是端庄中则无过不及正则不偏此言礼也故曰有敬文理宻察此知也故曰有别】文文章也【语録曰如物之文缕○陈氏曰是灿然而有文章】理条理也【语録曰理是有条辨逐一路子以各有条谓之理○又曰如竹木之文理相似直是一般理横是一般理】密详细也【语録曰此是圣人于至纎至悉处无不详审且如一物初破作两个又破作四片若未恰好又破作八片只管详宻】察明辨也【陈氏曰谓足以分别事物】   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溥博周徧而广阔也渊泉静深而有本也【语録曰溥周徧博宏大渊深沈泉便有个发达不已厎意】出发见也言五者之徳充积于中而以时发见于外也   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説【见音现説音悦】   言其充积极其盛【陈氏曰此言上二句】而发见当其可也【陈氏曰此言下三句○愚谓当其可即合理之谓也见是方出而未形于言行之间如下章所谓不动而敬不言而信是也下面方分言行】   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施去声队音坠】   舟车所至以下葢极言之配天言其徳之所及广大如天也   右第三十一章   承上章而言小徳之川流亦天道也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夫音扶焉于防反】   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其类而合之也【语録曰治丝者先须逐条理其头绪而分之所谓经也然后比其类而合之如打縧者必取所分之绪比类而合为一所谓纶也○陈氏曰一是分疏条理一是牵聮相合】经常也大经者五品之人伦【陈氏曰即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大伦】大本者所性之全体也【陈氏曰即是中者天下之大本一般中乃未发之中就性论今所谓大本以所性之全体论】惟圣人之徳极诚无妄故于人伦各尽其当然之实而皆可以为天下后世法所谓经纶之也【陈氏曰如君是君臣是臣父是父子是子兄是兄弟是弟夫是夫妇是妇各有条理一定而不乱故曰经如君臣之相敬父子之相亲夫妇之相倡和兄弟之相友睦朋友之相切磋琢磨牵比其伦类自然相合故曰纶惟圣人极诚无妄于人伦各尽其所当然之实皆可以为天下后世之标凖如使契教人伦盖吾身已有个标凖故人皆取法之】其于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所谓立之也【陈氏曰圣人扵所性之全体初无一毫人欲之杂及发而应事接物千条万绪千变万化皆从大本中流出其本根所在甚宏大非诚极其至不能立之】其于天地之化育则亦其极诚无妄者有黙契焉非但闻见之知而已【语録曰天地化育如春夏秋冬日月寒暑无一息之差知化者眞知其必然所谓知者至诚无伪有以黙契也○陈氏曰知字不可以闻见之知论只如肝胆相照一般圣人之徳极诚无妄其生育变化万物之功与天地造化脗合交契浑融一体所谓知也】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夫岂有所倚着于物而后能哉【语録曰堂堂然流出夫焉有倚靠】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肫之纯反】   肫肫恳至貌以经纶而言也【陈氏曰经纶大经须加恳切详细之功不可有急迫操切之意】渊渊静深貌以立本而言也【陈氏曰静深则有根本而不竭故以立本言】浩浩广大貌以知化而言也【陈氏曰此诚之体与天同其大故其生育变化与天同其功故以知化言】其渊其天则非特如之而已【永嘉陈氏曰如天如渊犹是二物其天其渊即圣人便是天渊】   茍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圣知之知去声】固犹实也郑氏曰唯圣人能知圣人也【语録曰问上面圣人是人下面圣人是圣人之道曰亦是人也惟有其人而后至诚之道乃始实见耳○陈氏曰非若此等人则不能知得此等事】   右第三十二章   承上章而言大徳之敦化亦天道也前章言至圣之徳此章言至诚之道然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徳非至诚不能为则亦非二物矣【语録曰至圣至诚只是以表里言至圣是其徳之发见乎外者至诚则是那里面骨子至诚处非圣人不自知至圣则外人只见得到这处或曰至诚至圣亦可以体用言否曰体用也不相似只是説得表里○叶氏曰至圣指发用神妙而言仍上文小徳川流之意至诚指大经大本之实理而言仍上文大徳敦化之意非至圣无以显至诚之全体非至诚无以全至圣之妙用其实非二物也○永嘉陈氏曰圣者灵通变化之称人道之极功诚者眞实无妄之谓与天合徳也经中凡説天徳处必曰至诚凡论人伦之至处必曰至圣】此篇言圣人天道之极致至此而无以加矣   或问至圣至诚之説曰杨氏以聪明睿智为君徳者得之而未尽其寛裕以下则失之葢聪明睿智者生知安行而首出庶物之姿也容执敬别则仁义礼智之事也【案杨氏曰书曰惟天生聪明时乂易曰知临大君之宜吉则聪明睿智人君之徳也故足以有临寛裕温柔仁之质也故足以有容发强刚毅以致果故有执齐庄中正以直内故有敬文理宻察理于义也故有别○语録曰问理于义也曰便是怕如此説这一句了未得又添一句都不可晓】经纶以下诸家之説亦或得其文义但不知经纶之为致和立本之为致中知化之为穷理以至于命且上于至诚者无所系下于焉有所倚者无所属则为不得其纲领耳游氏以上章为言至圣之徳下章为言至诚之道者得之【案游氏曰聪明睿智圣徳也寛裕温柔仁徳也发强刚毅义徳也齐庄中正礼徳也文理宻察智徳也溥慱者其大无方渊泉者其深不测或容以为仁或执以为义或敬以为礼或别以为智惟其时而已此所谓时出之也夫然故外有以正天下之观内有以通天下之志是以见而民敬言而民信行而民悦自西自东自南自北莫不心悦而诚服此至圣之徳也天下之大经五品之民彛也凡为天下之常道皆可名于经而民彛为大经经纶者因性循理而治之无汨其序之谓也立天下之大本也建中于民也渊渊其渊非特如渊而已浩浩其天非特如天而已此至诚之道也】其说自徳者其用以下皆善【案游氏曰徳者其用也有目者所共见有心者所共知故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道者其本也非道同志一莫窥其奥故曰茍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盖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徳非至诚不能为故其言之序相因如此】   诗曰衣锦尚防恶其文之着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逺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徳矣【衣去声防口迥反恶去声闇于感反】   前章言圣人之徳极其盛矣此复自下学立心之始言之而下文又推之以至其极也【叶氏曰上三章极言孔子体天之徳与夫至圣至诚之功用中庸之道至矣尽矣子思乂虑学者驰鹜于高逺而忘下学之功夫而或失其指归故此章总论必自下学务内至亲至切言之然后极于至精至微不可拟议之地】诗国风卫硕人郑之丰皆作衣锦褧衣褧防同禅衣也【语録曰古注以为禅衣所以袭锦衣者问禅与单字同异曰同沈拈谓防与檾同是用檾麻织疏布为之不知是否】尚加也【陈氏曰衣锦而加防衣以蔽之】古之学者为己故其立心如此【黄氏曰恶其文之着此君子之立心如此】尚防故闇然衣锦故有日章之实【语録曰只暗暗地做工夫处这理自掩蔽不得○陈氏曰衣锦者美在其中尚防者不求知于外古之学者只欲此道理实得于已不是欲求人知惟其不求人知所以闇然虽曰闇然而道理自彰著而不可揜犹衣锦尚防而锦之文采自然着见于外也】淡简温防之袭于外也不厌而文且理焉锦之美在中也【语録曰淡则必厌简则不文温则不理而今却不厌而文且理只縁有锦在里面若止着布衫着布袄便都内外黒淬淬地】小人反是则暴于外而无实以继之是以的然而日亡也【语録曰小人不曽做时已报得满地人知然实不曽做得】逺之近见于彼者由于此也【语録曰是以已对物言之知在彼之是非由在我之得失】风之自着乎外者本乎内也【语録曰是知其身之得失由乎心之邪正】微之显有诸内者形诸外也【语録曰専指心説就里来】有为已之心而又知此三者则知所谨而可入徳矣【陈氏曰君子立心只是为已而又能知道理之见于逺者自近始故自近而谨见于风化者自身始故自身而谨有诸内者甚微而着于外者甚显故自微而谨既知此三者而有所谨则可与之入徳矣】故下文引诗言谨独之事   诗云濳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恶去声】   诗小雅正月之篇承上文言莫见乎隐莫显乎防也疚病也无恶于志犹言无愧于心此君子谨独之事也【陈氏曰正月诗潜虽伏矣即首章隐微处亦孔之昭即首章莫见莫显意言隐伏之间其理甚昭明君子内省此处须是无一毫疚病如此则无愧于心君子所以不可及者只是能于人所不知而已独知之地致其谨耳】   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相去声】   诗大雅抑之篇相视也屋漏室西北隅也【文集曰曾子问谓之当室之白孙炎曰当室日光所漏入也○语録曰古人室在东南隅开门东北隅为突西北隅为屋漏西南为奥人才进便先见东北隅却到西北隅然后始到西南隅此是至深宻之地】承上文又言君子之戒谨恐惧无时不然不待言动而后敬信【陈氏曰抑诗即是首章戒谨其所不睹恐惧其所不闻意屋隅人迹所不到之地此处盖已之所不睹须是真实无妄常加戒谨恐惧方能无愧怍君子为已之功至此不待于动而应事接物方始敬盖于未应接之前无人处已无非敬矣不待见于发言而后估实盖于未发言之前本来眞实无非信矣】则其为已之功益加密矣【陈氏曰此处一节宻一节首章先説戒谨恐惧后説谨独是自宻而疎盖从内面发出来此处先説谨独后説戒谨恐惧是自疎而宻盖从外面説入】故下文引诗并言其效   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假格同鈇音夫】   诗商颂烈祖之篇奏进也承上文而遂及其效言进而感格于神明之际极其诚敬无有言説而人自化之也【陈氏曰所以不待赏而民自劝不待怒而民自畏之】威畏也鈇莝斫刀也钺斧也   诗曰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诗周颂烈文之篇不显説见二十六章此借引以为幽深逺之意承上文言天子有不显之徳而诸侯法之则其徳愈深而效愈逺矣【文集曰不显二字二十六章者别无他义故只用诗意卒章所引縁自章首尚防之云与章末无声无臭皆有隐微深宻之意故知其当别为一义与诗不同也○语録曰问不显其徳案诗中例是言岂不显也今借引此诗真作不显説如何曰是个幽深逺意是不显中之显】笃厚也笃恭言不显其敬也笃恭而天下平乃圣人至徳渊防自然之应中庸之极功也【语録曰此章到笃恭而天下平已是极处结局了他人孰不恭敬然却不能平天下圣人笃恭天下便平都不可测耳○陈氏曰文章至此凡五引诗头节说学者须为已不求人知第二节説致谨于人所不见处第三节説不特人所不见虽已所不闻不见处亦当致敬第四节説不待言説而人自化之第五节説不显笃恭圣人至徳功效有自然之应乃中庸之极功也】   诗云予怀明徳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诗曰徳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輶由酉二音】   诗大雅皇矣之篇引之以明上文所谓不显之徳者正以其不大声与色也【语録曰只是説至徳自无声色】又引孔子之言以为声色乃化民之末务今但言不大之而已则犹有声色者存是未足以形容不显之妙【三山陈氏曰是虽曰不大声与色然犹有声色者存焉特不大之耳○蔡氏曰是犹未足以尽此理之妙】不若烝民之诗所言徳輶如毛则庶乎可以形容矣而又自以为谓之毛则犹有可比者是亦未尽其妙【三山陈氏曰茍谓之如毛是尚容比类也○蔡氏曰是亦未足以尽此理之妙】不若文王之诗所言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然后乃为不显之至耳葢声臭有气无形在物最为微妙而犹曰无之故唯此可以形容不显笃恭之妙【语録曰所谓不显其徳者幽深逺无可得而形容虽不大声以色徳輶如毛皆不足以形容直是无声无臭到无迹之可寻然后已】非此徳之外又别有是三等然后为至也【陈氏曰非是徳之外又别有三等级如此】   右第三十三章子思因前章极致之言反求其本复自下学为已谨独之事推而言之以驯致乎笃恭而天下平之盛又賛其妙至于无声无臭而后已焉【语録曰中庸后面愈説得向里来凡八引诗一步退似一步都用那般不言不动不显不大厎字直説到无声无臭则至矣或曰到此里还得本体曰然○又曰此段自衣锦尚防闇然日章渐渐收敛到后面一段宻似一段直到圣而不可知处曰无声无臭至矣】葢举一篇之要而约言之其反复丁宁示人之意至深切矣学者其可不尽心乎   或问卒章之説曰承上三章既言圣人之徳而极其盛矣子思惧夫学者求之于髙逺妙之域轻自大而反失之也故反于其至近者而言之以示入徳之方欲学者先知用心于内不求人知然后可以谨独诚身而驯致乎其极也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而其所以平者无声臭之可寻此至诚盛徳自然之效而中庸之极功也故以是而终篇焉葢以一篇而论之则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修道之教与夫天地之所以位万物之所以育者于此可见其实徳以此章论之则所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逺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者于此可见其成功皆非空言也然其所以入乎此者则无他焉亦曰反身以谨独而已矣故首章以发其意此章又申明而极言之其防深哉其曰不显亦充尚防之心以至其极耳与诗之训义不同葢亦假借而言若大学敬止之例也诸説如何曰程子至矣【案程子曰不愧屋漏便是个持敬气象○又曰不愧屋漏则心安而体舒○又曰尚不愧于屋漏是敬之事○又曰圣人修已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惟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四灵何有不至此体信达顺之道聪明睿智皆由此出以此事天享帝○又曰道一本也知不二本便是笃恭而天下平之道○又曰君子之遇事无巨细一于敬而已矣简细故以自崇非敬也饰私智以为竒非敬也要之无敢慢而已语曰居处恭执事敬虽之夷狄不可弃也然则执事敬者固为仁之端也推是心而成之则笃恭而天下平矣○又曰毛犹有伦入毫厘丝忽终不尽○又曰中庸言道只消道无声无臭四字总括了多少○又曰中庸之语其本于无声无臭其用至于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自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复归于无声无臭此言圣人心要处】吕氏既失其章防又不得其纲领条贯而于文义尤多未当如此章承上文圣诚之极致而反之以本乎下学之初心遂推言之以至其极而后已也而以为皆言徳成反本之事则既失其章防矣【案吕氏曰此章皆言徳成反本以尽中庸之道】此章凡八引诗自衣锦尚防以至不显惟徳凡五条始学成徳疎密浅深之序也自不大声色以至无声无臭凡三条皆所以賛夫不显之徳也今以不显惟徳通前三义而并言之又以后三条者亦通为进徳工夫浅深次第则又失其条理矣【案吕氏曰不显惟徳百辟其刑之者盖要其所以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不赏而劝不怒而威岂有他哉在徳而已○又曰徳輶如毛谓之徳者犹诚之者也未至乎诚也若至乎诚则与天为一无意无我非勉非思浑然不可得而名者也声臭之于形防矣有物而不可见犹曰无之则上天之事可知矣○又曰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不赏而劝不怒而威则徳孚于人而忘乎言动矣然犹有徳之声色存焉至于不大声色然后可以入乎无声无而诚一于天】至以知风之自为知见闻动作皆由心出【案吕氏曰以见闻之广动作之利推所从来莫非心之所出其知风之自欤】以知微之显为知心之精微明达暴着【案吕氏曰心之精微至隐至妙无声无臭然其理明达暴着若悬日月其知微之显欤】以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为人敬信之【案吕氏曰其中有本不待言动而人敬信】以货色亲长达诸天下为笃恭而天下平【案吕氏曰君子之善与人同合内外之道则为徳非特成已将以成物故君子言货色之欲亲长之始必达于天下而后已岂非笃恭而天下平者哉】以徳为诚之之事而犹有声色至于无声无臭然后诚一于天【已见上注】则又文义之未当者然也然近世説者乃有深取乎其知风之自之说而以为非大程夫子不能言者葢习于佛氏作用是性之谈而不察乎了翁序文之误耳学之不讲其陋至此亦可怜也【语録曰吕氏却是作用是性之徳于学无所统摄】游氏所谓无藏于中无交于物泊然纯素独与神明居所谓离人而立于独者皆非儒者之言【案游氏曰无藏于中无交于物泊然纯素独与神明居此淡也然因性而已故不厌○又曰无声无臭则离人而立于独矣】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则又审于接物之事而非简之谓也【案游氏曰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此简也然循理而已故文】其论三知未免牵合之病【案游氏曰欲治其国先齐其家知逺之近也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可不谓近矣乎欲齐其家先修其身知风之自也易于家人曰风自火出而君子以言有物行有常可不谓所自乎欲修其身先正其心知微之显也夫道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而常不离心术日用之间可不谓显矣乎】其论徳輶如毛以下则其失与吕氏同【案防氏曰所谓徳者非甚高而难知也甚逺而难至也举之则是故曰徳輶如毛既已有所举矣则必思而得勉而中是人道而有对也故曰毛犹有伦若夫诚之至则无思无为从容中道是天道也故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矣】杨氏知风之自【案杨氏曰世之流风皆有所自清之隘和之不恭知其自此则君子不由也】与吕氏旧本之説略同【案吕氏曰墨子兼爱杨子为我其始未有害也其风之末则至于无君无父而近于禽兽伯夷之不屑就以为清栁下惠之不屑去以为和其风之末不免乎隘与不恭君子不由则其端不可不慎也故曰差之毫厘缪以千里其知风之自欤】而其取证又皆太逺要当参取吕氏改本去其所谓见闻者而益以言语之得失动作之是非皆知其有所从来而不可不谨则庶乎其可耳【案吕氏见闻之説已见上注】以徳輶如毛为有徳而未化则又吕游之失也【案杨氏曰徳輶如毛未至于无伦犹有徳也有而不化非其至也故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然后为至】侯氏说多疎阔惟以此章为再叙入徳成徳之序者独为得之也【案侯氏曰自衣锦尚防至无声无臭至矣子思再叙入徳成徳之序也】   中庸纂疏卷三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论语纂疏>   读论孟集注纲领   集注如秤上称来无异不髙些不低些如看得透存养熟甚生气质【朱子语録○又曰某于论孟逐字秤等不教偏些小学者将注处宜子细看】   集注添一字不得减一字不得【语録○又曰不多一个字不少一个字】看集注时不可遗了要字盖解中有极散缓者有缓急之间者有极要者某下一字时直是秤轻等重方敢冩出【语録○又曰读集注只是要看无一字闲若意里説做闲字那个正是要字】   集注至于训诂皆子防者盖要人字字着意看字字思索到莫要只作等闲看便了【语録○又曰要人精粗本末字字为咀嚼过】   问注或用者字或用谓字或用犹字或直言其轻重之意如何曰者谓是恁地直言者直训如此犹云者犹是如此【语録○胡氏曰某某也正训也某犹某也无正训借彼以明此也某之为言某也前无训释特发此以明其义也为言谓其説如此也引经传文以证者此字义不可以常训通也】   集注于正文之下正解説字训文义与圣经正意如诸家之説有切当明白者即引用而不没其姓名如学而首章先尹氏而后程子亦只是顺正文解下来非有髙下去取也章末用圈而列诸家之説者或文外之意而于正文有所发明不容略去或通论一章之意反覆其説切要而不可不知也【朱在过庭所闻○语録曰集注内载前辈之説于下句者是解此句文义载前辈之説于章后者是説一章之大防及反覆此章之余意○胡氏曰字义难明者各有训释一章意义可以分防者逐节注之一章之后又合诸节而通言之欲学者先明逐字文义然后明逐节旨意明逐节旨意然后通一章之防意也毎章只发本章之防者附注后或因发圣人言外之意者别为一段以附其后亦欲学者先明本防而后及之也】   集注乃集义之精髓【语録○又曰精义是许多语言而集注能有防何言语一字是一字其间有一字当百十字底○又曰前辈解説恐后学难晓故集注尽撮其要説出来不须更于注脚外又添一段説话只把这个熟看自然晓得莫枉费心去外面思量○又曰如精义诸老先生説非不好只是説得忒寛易使人向别处去集注便要人只恁地思量文义晓得了只管玩味便见圣人意思出来○陈氏曰集注初遍闻诸家説或一两段或一两句或一两字可取皆抄掇来续旋旋磨刮翦繁趋约是几百畨过○又曰学者先须专从事集注为一定标准复熟餍饫胷中已有定见然后方可将集义来参较方识破诸家是非得失了无遁情益见得集注明洁亲切辞约而理当义精而味长信为万世不刋之书】   程先生经解理皆在解语内集注只是发明其辞使人玩味经文理皆在经文内【语録○陈氏曰集注发明程子之説或足其所未尽或补其所未圆或白其所未莹或贯其所未一其实不离乎程説之中必如是而后谓有功于程子未可以优劣较之】   问集注引前辈之説而增损改易本文其意如何曰其説有病不欲更就下面安注脚【语録】   问集注中有两存者何者为长曰使某见得长底时岂复存其短底只为是二説皆通故并存之然必有一説合得圣人之本意但不可知耳复曰大率两説前一説胜【语録○又曰集注中有两説相似而少异者亦要相资有説全别者是未定也○又曰圣人言语固是防意归一后人看得有未端的处大率意义长者録在前有当知而未甚稳者録在后○胡氏曰有两説相似而小异者彼此相资而义足也有自相抵牾者未决而并存之也】   集注某自三十嵗便下工夫到而今改犹未了不是草草看者【语録○黄氏曰朱子一部论语直解至死○又曰朱子于一字未安一语未顺栗思静虑更易不置或一二日而未已夜坐亲见至四鼔先生曰此心已孤且休矣退而就寝目未交睫复见遣小吏持板牌改数字以见示则是退而犹未寐也未防而天明矣用心之苦如此而学者顾以易心读之安能得圣贤之意哉】   集注后来改定处多遂与或问不相应又无功夫修得或问故不曾传出今莫若只就正经上玩味有未通处参考集注更自思索为佳不可恃此未定之书便以为是也【朱子文集○语録曰论孟或问是十五年前文字与今説不类当时欲修后来精力衰那个工夫大段掉了○陈氏曰论孟须以集注为正如或问后来置之不修未得为成书今细观之时觉有枯燥处亦多有不稳处亦多有失之太甚处比之大学中庸或问之书大不同若姑借之以参订集注之所未详则可矣未可全案之以为定论也○愚案朱子自以论孟或问为未定之书今不敢用大学中庸例附于章后惟取其与集注同者疏于各条之下】   读论语孟子法   程子曰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程伯子名颢叔子名颐河南人集注以其学同通称程子云○语録曰语孟工夫少得效多六经工夫多得效少○辅氏曰今之治二书所患不精耳果能熟读精思使其言皆出于吾之口使其意皆出于吾之心脉络调理始终洞然而无纎介隐昧不明之处则六经之言固可以类推而无不明也】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圣人之所以至于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语録曰今人读书只縁不曽求圣人之意才拈得些小便把自意硬入放里面便胡乱説故教他就圣人意上求看如何○辅氏曰圣人作经之意不过欲发明此理以晓人其所以用心而至为圣人者则二书固无不具也至于吾之所以未至圣人之地未得圣人之心者亦惟用心与二书背戾而不合耳○陈氏曰到经明后方知得作经之意识圣人心体方知他所以用处】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辅氏曰学者茍能句句而求之勿使有一豪茍简陵躐之意口诵其言心味其旨而又能于深夜反复研思则智日益明理日益得而圣人之心可渐识圣人之地可渐造矣】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可见矣【语録曰平其心只是放教虚平易其气只是放教寛慢阙其疑只是莫去穿凿今人多要硬把捉教住如何得有个难理防处便要刻画百端讨出来枉费心力少刻只説得自底那里见圣人意○辅氏曰不平其心则必有蔽陷离穷之病不易其气则必有躁急卤莾之失不阙其疑则又必至于穿凿附防而反有害于经矣○陈氏曰平其心者是虚其心如衡之平不可先立一个定説才先把一説为主于中便如秤盘上先加一星了到秤物时如何得铢两之正易其气者欲见得圣人眞意时须是和平其气雍容和缓自然而得之乃能黙契】   程子曰凡看文字须先晓其文义然后可以求其意未有不晓文义而见意者也【语録曰读书须从文义上寻今人却于文义外寻索】   程子曰学者须将论语中诸弟子问处便作自己问圣人答处便作今日耳闻自然有得虽孔孟复生不过以此教人【辅氏曰若能如此看则不徒诵其言必将求其意不徒求其意必将见于行其进于圣贤也不难矣】若能于语孟中深求玩味将来涵养成甚生气质【辅氏曰若能到得后来涵养成就则气质变化可使愚必明柔必强矣】   程子曰凡看语孟且须熟读玩味须将圣人言语切己不可只作一塲话説人只看得此二书切己终身尽多也【语録曰论孟不可只道理防文义得了便了须子细玩味以身体之见前后晦明生熟不同方是切实○又曰二书若便恁地读过只一二日可了若要将来做切己事玩味体察一日多看得数段或一两段耳○又曰读论孟须是切己且如学而时习之切己看时曾时习与否句句如此求之则有益矣○辅氏曰切己之説甚有力读书者能将圣人言语切己体察则定无枉费工夫一日当有一日之功若欲只做一塲话説则是口耳之学耳】   程子曰论孟只剰读着便自意足学者须是玩味若以语言解着意便不足【语録曰读书之法先要熟读须是正看背看左看右看看得是了未可便説道是更须反覆玩味○辅氏曰学者须是将圣人语言熟读深思昼夜玩味则可以开发吾之知识日就髙明涵养吾之徳性日就广大方始见得圣贤言近而旨逺故其意思自然厌饫饱足若以语言解着则意便死于言下自然局蹙蹇浅而有枵虚不足之意】   或问且将语孟要处看如何程子曰固是好但终是不浃洽耳【语録曰莫云论孟中有要底有泛説底今且着力要底便是拣别此最不可盖道体至广至大圣人言语有説得粗底有説得细底有説得难底有説得易底有説得大底有説得小底皆着理防透彻若不尽见必有窒碍处○又曰浃洽二字宜子细看凡于圣贤言语思量透彻乃有所得譬之浸物于水水若未入只是外面稍湿里面依然干燥必浸之久则透内皆湿○辅氏曰人才只将二书要处看便只是要求近功速效与天理已不相似所谓固是好者盖姑取其向学求道之意耳正使其有近功速効亦必至于偏枯蹇涩岂复有优游厌饫贯通浃洽之意】   程子曰孔子言语句句是自然孟子言语句句是事实【语録曰孔子言语一似没要説出来自是包含无限道理无些渗漏初不曾着气力自是委曲详尽道理更走他底不得若孟子便用着气力依文案本据事实説无限言语方説得出此所以为圣贤之别】   程子曰学者先读论语孟子如尺度权衡相似以此去量度事物便自见得长短轻重【辅氏曰尺度可以量长短权衡可以称轻重理义可以别是非能知道则何书不可读何理不可究何事不可处哉】   程子曰读论语孟子而不知道所谓虽多亦奚以为【辅氏曰读语孟而不知道则是口耳之学未尝着心玩味未尝至诚涵泳未尝切己体察也故读虽多何益于事】   论语朱子集注序说   史记世家曰孔子名丘字仲尼其先宋人父叔梁纥母顔氏以鲁襄公二十二年庚戌之嵗十一月庚子生孔子于鲁昌平乡陬邑为儿嬉戱常陈俎豆设礼容及长为委吏料量平【委吏本作季氏史索隐云一本作委吏与孟子合今从之】为司职吏畜蕃息【职见周礼牛人读为樴义与杙同盖系养牺牲之所此官即孟子所谓乗田】适周问礼于老子【语录曰问何以问礼于老耼曰老子曾为柱下史故知礼节文所以孔子问之耼虽知礼然其意以为不必尽行行之反以多事故欲絶灭之】既反而弟子益进昭公二十五年甲申孔子年三十五而昭公奔齐鲁乱于是适齐为髙昭子家臣以通乎景公【有闻韶问政二事】公欲封以尼谿之田晏婴不可公惑之【有季孟吾老之语○语録曰问齐景公欲封孔子田楚昭王欲封孔子地晏婴子西不可使无晏婴子西则夫子还受之否曰既仕其国则须有采地受之可也】孔子遂行反乎鲁定公元年壬辰孔子年四十三而季氏强僭其臣阳虎作乱专政故孔子不仕而退修诗书礼乐弟子弥众九年庚子孔子年五十一公山不狃以费畔季氏召孔子欲往而卒不行【有答子路东周语○语録曰圣人欲往之时是当他召圣人之时有这些好意思来接圣人圣人当时亦接他好意思所以欲往然他这个人终是不好底人圣人待得重理防过一畨他许多不好又只在所以终不可去如阴雨蔽翳重结不解忽然有一处略略开霁云收雾敛见得青天白日这些自是好】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则之遂为司空又为大司寇十年辛丑相定公防齐侯于夹谷齐人归鲁侵地十二年癸夘使仲由为季氏宰堕三都收其甲兵孟氏不肯堕成围之不克【语録曰问成既不堕夫子如何别无处置了便休曰不久夫子亦去鲁矣若使圣人久为之亦须别有个道理】十四年乙巳孔子年五十六摄行相事诛少正夘与闻国政三月鲁国大治齐人归女乐以沮之季桓子受之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行【鲁世家以此以上皆为十二年事○语録曰问季桓子才受女乐孔子不安便行孔子向来相定公做得许多事案亦是季桓子听孔子之所为方始做得曰固是○又曰当时若致膰俎孔子去得更从容惟其不致故孔子便行○问设若鲁亦致膰于大夫则夫子果止乎曰也须去只是不若此之速必须别讨一个事故去且如不致膰亦不是大段失礼处圣人便因此且求去○胡氏曰是时政在季氏夫子摄行相事而已非为相也与闻国政而已非为政也定公素不能立季孙既有所惑其不足与有为可知也故不容于不行】适卫主于子路妻兄顔浊邹家【孟子作顔雠由】适陈过匡匡人以为阳虎而拘之【有顔渊后及文王既没之语】既解还卫主蘧伯玉家见南子【有矢子路及未见好徳之语】去适宋司马桓魋欲杀之【有天生徳语及防服过宋事】又去适陈主司城贞子家居三嵗而反于卫灵公不能用【有三年有成之语】晋赵氏家臣佛肸以中牟畔召孔子孔子欲往亦不果【有答子路坚白语及荷蒉过门事○语録曰夫子于公山氏之召却眞个要去做于佛肸之召但谓其不能浼我而已】将西见赵简子至河而反又主蘧伯玉家灵公问陈不对而行复如陈【据论语则絶粮当在此时】季桓子卒遗言谓康子必召孔子其臣止之康子乃召冉求【史记以论语归与之叹为在此时又以孟子所记叹词为主司城贞子时语疑不然盖语孟所记本皆此一时语而所记有异同耳】孔子如蔡及叶【冇叶公问答子路不对沮溺耦耕荷蓧丈人等事史记云于是楚昭王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而陈蔡大夫发徒围之故孔子絶粮于陈蔡之间有愠见及告子贡一贯之语案是时陈蔡臣服于楚若楚王来聘孔子陈蔡大夫安敢□之且据论语絶粮当在去卫如陈之时】楚昭王将以书社地封孔子令尹子西不可乃止【史记云书社地七百里恐无此理时则有接舆之歌○愚谓古者二十五家为里里则各立社书社者书其人名于籍】又反乎卫时灵公已卒卫君辄欲得孔子为政【有鲁卫兄弟及答子贡夷齐子路正名之语】而冉求为季氏将与齐战有功康子乃召孔子而孔子归鲁实哀公之十一年丁巳而孔子年六十八矣【有对哀公及康子语】然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语録曰问孔子当周衰时可以有为否曰圣人无不可为之事只恐权柄不入手问不知圣人有不可为之时否曰若时节变圣人又自处之不同问孔子岂不知时君必不能用已曰圣人岂有逆料君能用我与否到得后来説不复梦见周公与吾已矣夫圣人自知其不可为矣】乃叙书传礼记【有杞宋损益从周等语】删诗正乐【冇语太师及乐正之语】序易彖系象説卦文言【有假我数年之语】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弟子顔回最贤蚤死后唯曾参得传孔子之道】十四年庚申鲁西狩获麟【有莫我知之叹】孔子作春秋【有知我罪我等语论语请讨陈恒事亦在是年○语録曰据陈恒事是获麟年那时圣人犹欲有为也】明年辛酉子路死于卫十六年壬戌四月己丑孔子卒年七十三葬鲁城北泗上弟子皆服心丧三年而去唯子贡庐于冢上凡六年孔子生鲤字伯鱼先卒伯鱼生伋字子思作中庸【子思学于曾子而孟子受业子思之门人】   何氏曰鲁论语二十篇齐论语别有问王知道凡二十二篇其二十篇中章句颇多于鲁论古论出孔氏壁中分尧曰下章子张问以为一篇有两子张凡二十一篇篇次不与齐鲁论同【何氏名晏魏南阳人○或问今之论语其鲁论与曰以何晏所叙篇数考之则信为鲁论矣但据释文则其文字亦或有不同者如以必为瓜之类岂何氏亦若郑注就鲁论篇章而又杂以齐古之文与然唐艺文志已不载齐古篇目陆氏盖于诸家説中得之耳】   程子曰论语之书成于有子曾子之门人故其书独二子以子称【或问程子之説出于栁宗元而不着栁説何也曰栁氏之言曰诸儒皆以论语孔子弟子所记不然也孔子弟子曾参最少又老乃死而是书记其将死之言则去孔子之时甚逺而当时弟子略无存者矣吾意孔子弟子尝杂记其言而卒成其书者曾子弟子乐正子子思之徒也故是书之记诸弟子必以字而曾子不然盖其弟子之号之云尔而有子亦称子者孔子之殁诸弟子尝以其似夫子而师之后乃叱避而退则固尝有师之号矣凡此栁氏之言其论曽子者得之而有子叱避之説则史氏之鄙陋无稽而栁氏惑焉以孟子考之当时既以曾子不可而寝其议有子曷尝辄据孔子之位而有其号哉故程子特因栁氏之言断而裁之以为此説此所以不着栁説而独以程子为据也○胡氏曰子者弟子称其师之号此书记有子曾子之言皆不曰字而曰子故知其成于二子门人之手然夫子没一时皆以有子之言似夫子又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岂二子之独以子称亦以是欤】   程子曰读论语有读了全然无事者【辅氏曰不过是寻行数墨之徒耳○陈氏曰是全未有一字之得而草率不精之故也】有读了后其中得一两句喜者【语録曰到这一二句喜处便是入头处如此读将去将久自解踏着他闗捩子倏然悟时圣贤格言自是句句好须知道那一句有契于心着实理防得那一句透如此推来推去方解有得今只恁地包罩説道好如吃物事相似事事道好若问那般较好其好是如何却又不知如此济得甚事○辅氏曰是就其性之所进而偶有所感发焉者也如此则亦可以进矣○陈氏曰是已入得一线路子开明是一两句之精也】有读了后知好之者【辅氏曰好之则知其味矣如食五糓者既知其味则必嗜之也○陈氏曰是已觉其中有趣味之可嗜而于书之大义甚精也】有读了后直有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辅氏曰嗜之而饱餍充足其乐有不可形容者是以见于手舞足蹈也○陈氏曰是深有悟夫趣味之无穷而全书之已精也然精亦岂容易可至哉是用多少工夫积累而然】   程子曰今人不防读书如读论语未读时是此等人读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曽读【辅氏曰程子言虽近而意则切使读书者自知所以求益不至虚费工夫也须是熟读涵泳使之通贯浃洽然有日新之功如是则气质变化月异而戚不同也】   程子曰颐自十七八读论语当时已晓文义读之愈久但觉气味深长【语録曰所谓深长意味也别无説只是涵泳久自见得】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纂疏卷一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学而第一   此为书之首篇故所记多务本之意【语録曰此一篇都是先説一个根本○胡氏曰此篇首取其切于学者记之故以为多务本之意】乃入道之门积徳之基学者之先务也【语録曰入道之门是将自家身已入那道理中去渐渐相亲久之与已为一○辅氏曰道者人之所共由必有所从入徳虽我之所自得必积而后成凡此篇所论务本之事乃道所从入之门而徳所积累之基学者必先务此然后道可入而徳可积矣】凡十六章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説乎【説悦同】   学之为言效也【或问学之为效曰所谓学者有所效于彼而求其成于我之谓也以己之未知而效夫知者以求其知以己之未能而效夫能者以求其能皆学之事也○语録曰效字所包甚广凡傅学审问谨思明辨笃行皆学之事○黄氏曰集注言学而或问以知与能并言言人之效学于人有此二者先觉之人于天下之理该洽贯通而吾懵然未有所知也于是日听其议论而向之未知者始知矣先觉之人于天下之事躬行实践而吾怅然未有所能也于是日观其作为而向之未能者始能矣】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或问此一节曰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受天之命而有是性也性之所以为性者以其具足万理而无不善之杂也是以人之有生则仁义礼智之徳无一不根于心其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伦动作威仪之节以至天地事物之所以然而当然者皆不待求于外而知之能之也然既有是形则气质之禀或不能无所偏物欲之私或不能无所蔽是以于性之徳有所不明而触意妄行或墯于夷狄禽兽之域惟圣人则气禀清明而物欲不得以蔽之是以能尽其性而全其所以为人之道若众人者既已昧其性矣而又求夫能尽其性之人问而讲焉以效其所知观而法之以效其所能则可以明善而复其初矣若本不失其性则亦何必效于人以复之乎○黄氏曰学问之道固多端然其归在于全其本性之善而已明善谓明天下之理复其初则复其本然之善也○陈氏曰所谓明善而复其初者其中极有含蓄乃兼知行而言非止知之便是复其初也学自是兼知行工夫岂但明此理而已○胡氏曰人性皆善人皆可学也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学之端也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学之效也○莆田黄氏曰人虽由气以或形而气原于理故曰人性皆善也然气无定形升降上下徃来消息交互错糅易于昬杂而难得清明故人之受是气也亦通者少蔽者多通则为先觉故曰觉有先后也理寓气中则未尝变惟理不变故学可胜气虽昬蔽之甚者得先觉觉之则亦觉焉故曰后觉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必曰明善者盖不明乎善则虽欲为善而不知其孰为善今因先觉之所为然后能明其为善而效之复其初者又明此善乃吾有生之初元得于天者如此向也为气禀之昬蔽而不知今始知其善而为之非取彼先觉之有以増我所无亦复其初而已○又曰先觉之所为理之所当为也理乃天所同命以为人者不如是则不能为人矣○蔡氏曰性者人心所禀之天理寂然不动之时万善具足之名也由是而之五常百行无非至善但人为气质所昬物欲所汨又不能学以通之既无以知其本然之善则亦无以施其存养之功惟能效夫先觉者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明以知者言也复以能者言也朱子以明善复其初以求知求能开示学者切矣】习鸟数飞也学之不已如鸟数飞也【或问习为鸟数飞曰説文习字从羽从白月令所谓鹰乃学习是也○语録曰只是这一様飞习只是飞了又飞○胡氏曰学之不已者学与习非一事也】説喜意也既学而又时时习之则所学者熟而中心喜説其进自不能已矣【或问学而时习何以説也曰人既学而知且能矣而于其所知之理所能之事又以时反复而温绎之如鸟之始学飞者既已能之而又数习焉则其所学者熟而中心悦怿也盖人而不学则无以知其所以为人之理无以能其所以为人之事固不足以谓之人矣然学矣而不习则表里扞格而无以致其学之之道习矣而不时则工力间断而无以成其习之之功是以虽曰知之而枯燥生涩无可嗜之味虽曰能之而危殆杌陧无可即之安如是而求有以胜夫气禀物欲之私而复其初亦何自而能得哉是以圣人之教使人既学矣而于其所学又必时时习之如鸟之始学飞而数习焉者则其心与理相涵而所知者益精身与事相安而所能者益熟盖朝夕从容俯仰于道徳仁义之中而凡人之所以为人性之所以为性者莫不沛然有以自得于心而知其非由外铄矣此其中心油然悦怿之味虽刍豢之甘于口亦不足以喻其美也○语録曰学只是要一个习习熟后自然喜説不能自已今人学所以便住了只是不曾习熟不见得好○又曰大抵学到説时已是进一进了只説后便要住不得○陈氏曰时时习之而无间断则所学者熟趣味源源而出中心不期悦怿而进进自不能止】程子曰习重习也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説也又曰学者将以行之也时习之则所学者在我故説【或问程子两义曰重复思绎者以知者言也所学在我者以能者言也学之为道不越乎两端矣曰时习之所以説诸説孰近曰夫习而熟熟而説脉络贯通最为亲切程子所谓浃洽者是也○胡氏曰时复思绎则习之于心将以行之则习之于身内外交致其力也】谢氏曰时习者无时而不习坐如尸坐时习也立如齐立时习也【谢氏名良佐上蔡人○语録曰学时是知得坐如尸立如齐及做时坐常是如尸立常是如齐此是习之事○又曰程子谢氏各只説得一边寻绎义理与居处皆当习可也○又曰程子意是説习于思天下事若不先思如何防行得谢氏説习于行者亦不是外于思思与行亦不可分説】   有朋自逺方来不亦乐乎【乐音洛】   朋同类也自逺方来则近者可知程子曰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故可乐【或问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若何而可乐耶曰闻之张子曰性者万物之一原非有我之所得私也惟大人为能尽其道故立必俱立知必周知爱必兼爱成不独成彼自蔽塞而不能顺吾理者则亦末如之何矣尝以是言观之而朋来之乐其指可知盖性之为性固物之所同得也向也以其拘于气禀汨于物欲而皆梏亡之今也吾独幸知学以复之而既有以悦诸心矣彼则未尝知学而梏亡犹故也夫以昔之得于天者皆同而今之得于已者独异则亦岂吾之所欲哉然遽欲推吾之所得以及之则吾之善未充而无以取信于彼虽欲求而告之彼亦且掉头而不之顾矣况望其能因吾言以复其初而与之同其乐邪惟其有以充诸身而形于外则彼之闻风而觌徳者自将敬信服从之不暇盖近者既至而逺者毕来以学于吾之所学而求以复其初凡吾之所得而悦诸心者彼亦且将有以得而悦之而无物我之间则夫所谓万物之一原者信乎其俱立而不独成矣是其欢欣交通融怡和乐之意所以盈于内而达于外者又岂手舞足蹈之可言哉且程子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之云才九字尔而无一字之虚设也非见之明而验之实其孰能与于此○语録曰须是自家有这善方可及人无这善如何及得人看圣人所言多少气象寛大○又曰善不是自家独有人皆有之我自得未能及人虽説未乐○又曰信从者众足以验已之有得然已既有得何待人之信从始为可乐须知己之有得亦欲他人之皆得然信从者但一二亦未能惬吾之意至于信从者众则岂不可乐○又曰大抵私小底人或有所见不肯告人持以自多君子存心广大已有所得足以及人今既信从者自逺而至其众如是安得不乐○问初学将自谋不暇何以及得人曰谓如传师友些好説话好文字归与朋友亦唤做及人如有好説话好文字藏在笼箧中如何及得人○黄氏曰以善及人原其所以逺来也信从者众实其自逺而来也】又曰説在心乐主发散在外【或问説乐皆出于心而程子有内外之辨曰非以乐为在外也以为积满乎中而发越乎外尔説则方得于内而未能达于外也○语録曰説是感于外而发于中乐则充于中而溢乎外○辅氏曰説是自知自能而自説及夫乐则人皆知皆能而始至説今发散于外非有他也】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愠纡问反】   愠含怒意【语録曰但心里略有些不平意便是愠了○又曰愠非悖然而怒之谓只有些小不快活处便是】君子成徳之名【易本义曰成徳已成之徳也】尹氏曰学在己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尹氏名焞河南人○文集曰尹氏最为的当盖如此而言乃见为已用心之约处若以容人为説窃恐为己之心不切而又涉乎自广狭人之病其去道亦逺矣○语録曰此等句极好君子之心如一清水更不起些防波】程子曰虽乐于及人不见是而无闷乃所谓君子【黄氏曰程子之説是不愠然后君子也以説乐两句例之则须如此説方为稳当】愚谓及人而乐者顺而易不知而不愠者逆而难故惟成徳者能之【或问人不知而不愠何以为君子曰常人之情人不知而不能不愠者有待于外也若圣门之学则其本心正以为己而已矣初非为是以求人之知也人知之人不知之亦何加损于我哉然人虽或闻此矣而信之有不笃养之有不厚守之有不固则居之不安而临事未必果能眞不动也今也人不见知而处之泰然且略无纎芥舍怒不平之意非成徳之士信之笃而养之厚守之固而居之安其孰能之故必如是然后可以得夫君子之名茍自是日进而不已焉则不怨不尤下学上达以驯致于圣人亦不改涂而至矣○语録曰问不知而不愠者逆而难曰人之待已平平恁地过亦不觉若被人做个全不足比数底人看待心下便不甘便愠○辅氏曰顺谓理之顺逆谓理之逆曰顺曰逆皆理也但处其顺者易故及人而乐者犹可及处其逆者难故不见是而无闷非成徳之士安土乐天者不能及也○蔡氏曰程子谓不愠然后君子也朱子谓故惟成徳者能之则是君子然后不愠朱子非正解本句特统而论之耳所以继于尹氏程子之后】然徳之所以成亦曰学之正习之熟説之深而不已焉耳【黄氏曰言君子而复归于学之正习之熟説之深何也学而至于成徳又岂有他道哉其所自来者亦不过是而已非体之之实孰能知之○辅氏曰此章总言为学始终三者之序有浅深而无二道也又虑夫敏者躐等而进怠者半涂而止昧者又或离析以求之或失其正而陷于异端故复发此义而使之正其始之所学然后时习以熟之则夫説之与乐可以驯致初不待外求而得也】○程子曰乐由説而后得非乐不足以语君子【语録曰惟乐后方能进这一步不乐则何以为君子○辅氏曰不极其至则无以成其徳故又以此説终之】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弟好皆去声鲜上声下同】   有子孔子弟子名若【鲁人】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为弟【叶氏曰善字不可等闲看且如平常事父母其谁不能须知承顔顺色不失其欢心之为贵又须知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必谕父母于道之为贵如舜处父母之变卒致得底豫方谓之善事若善处兄弟尤难须是思量同受遗体方不至有二心】犯上谓干犯在上之人【语録曰少有拂意便是犯○又曰干犯便是那小底乱】鲜少也【文集曰鲜只是少圣贤之言大槩寛裕不似今人蹙迫便説杀了○语録曰此鲜字只训少与鲜矣仁鲜字不同鲜矣仁非只是少直是无了○问朱子谓鲜是少则未以为絶无孝弟之人犹有犯上之意邪永嘉陈氏曰孝弟之人资质粹美虽未尝学问自是无世俗一等麄暴气象纵是有之终是罕见到得麄恶太过可保其决无言孝弟之人占得好处多不好处少】作乱则为悖逆争鬬之事矣【辅氏曰悖逆便是程子所谓逆理乱常之事但就犯上意説故更添个争鬬字】此言人能孝弟则其心和顺少好犯上必不好作乱也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与平声】务专力也【辅氏曰谓专用其力而为之】本犹根也仁者爱之理心之徳也【或问仁何以为爱之理也曰人禀五行之秀以生故其为心也未发则具仁义礼智信之性以为之体己发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诚实之情以为之用盖木神曰仁则爱之理也而其发为恻隐火神曰礼则敬之理也而其发为恭逊金神曰义则宜之理也而其发为羞恶水神曰智则别之理也而其发为是非土神曰信则实有之理也而其发为忠信是皆天理之固然人心之所以为妙也故以仁为爱则不可以仁为爱之理则可盖性情虽有体用之殊然其血脉贯通则相为体用而不能以相离也曰其又为心之徳何也曰仁之道大不可以一言而尽也程子论干四徳而曰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推此而言则仁虽心徳之一体而心之全徳不能外是亦可见矣盖人之生也莫不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故虽具有五常四端之妙而其发生之理温然而和粹者实为之体以该夫义礼智信之间而其怵惕恻隐之端亦行乎羞恶是非辞逊之内是以语心之徳而可以一言以蔽之曰仁犹夫元之包四徳也故仁之为义偏言之则曰爱之理专言之则曰心之徳其实爱之理所以为心之徳盖亦未尝有二致也○语録曰爱非仁爱之理是仁心非仁心之徳是仁○又曰心之徳是统言爱之理是就仁义礼智上分言如义者宜之理礼者逊之理智者知之理相似○问心之徳以専言爱之理以偏言曰固是爱之理即是心之徳不是心之徳了又别有个爱之理偏言专言亦不是两个仁小处只在大里面○又曰以心之徳而专言之则未发是体己发是用以爱之理而偏言之则仁便是体恻隐是用○又曰爱是个动物事理是个静物事○又曰爱是情爱之理是仁仁者爱之理爱者仁之事仁者爱之体爱者仁之用○又曰理便是性縁里面有这爱之理所以发出来无不爱○又曰理是根爱是苗○又曰耳之徳聪目之徳明心之徳仁且将这意去体认○又曰义礼智皆是心之徳只是仁却专是此心之徳○黄氏曰仁性也既曰爱又曰心何也天地之大徳曰生天地之所以为徳语其全体而极其大用不过生生而已生之外无他道也天地以是为心而人得天地之心以为心故其所以为仁者爱是也仁固主于爱然人之一心有仁有义有礼有智其所为徳者非一然仁包四徳而贯四端则凡吾心之全徳莫非仁也论仁之所专主而至切者则曰爱论仁之所兼统而至广者则曰心不若是不足以尽其义也曰爱矣而又曰爱之理曰心矣而又曰心之徳何也爱自是情仁自是性程子言之矣爱非所以言仁也曰爱之理则是仁者乃爱之理而非爱也盖指性而言也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张子言之矣言心则合性知觉而言曰心之徳则专指此心所得之理所谓性也而凡所具之理皆在其中矣既曰爱之理心之徳则厘而为二矣又曰其实爱之理所以为心之徳何也论其专主而至切者固曰爱之理然其兼统而至广者亦岂离乎爱之理哉故春者生意之生也夏者生意之长也秋者生意之敛也冬者生意之藏也盖无适而非生意也方其静也则一生意足以包四徳及其动也则一生意足以贯四端则爱之理心之徳又岂有二事哉但别而言之使其部分位置截然不乱又合而言之使其伦理脉络浑然无间也○又曰人之一心虚灵洞彻而所具之理乃所谓徳也指虚灵洞彻而谓之徳固不可舍虚灵洞彻而谓之徳亦不可于虚灵洞彻之中而有理存焉此心之徳也乃所谓仁也○又曰有子是説仁之用朱子是説仁之体所以于此言之者直以仁道至大孔门所常言论语所言仁字乃自此始故于此发之】为仁犹曰行仁【语録曰为仁只是推行仁爱以及物不是就这上求仁】与者疑词谦退不敢质言也言君子凡事专用力于根本【辅氏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此两句泛説凡事是如此与上文自不相干下文乃言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方是应上面説故集注下一凡字】根本既立则其道自生【语録曰凡事若是务本时道便自然生】若上文所谓孝弟乃是为仁之本【文集曰孝弟乃推行仁道之本仁字则流通该贯不专主于孝弟之一事也但推行之本自此始耳】学者务此则仁道自此而生也【语録曰仁民爱物都从亲亲上生去孝弟也是仁仁民爱物也是仁只孝弟是初头事】○程子曰孝弟顺徳也故不好犯上岂复有逆理乱常之事徳有本本立则其道充大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所谓亲亲而仁民也故为仁以孝弟为本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或问孝弟为行仁之本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曰仁之为性爱之理也其见于用则事亲从兄仁民爱物皆其为之之事也此论性而以仁为孝弟之本者然也但亲者我之所自出兄者同出而先我故事亲而孝从兄而弟乃爱之先见而尤切人茍能之则心顺气和必有不好犯上作乱之效若君子以此为务而力行之至于行成而徳立则自亲亲而仁民自仁民而爱物其爱有等差其施有渐次而为仁之道生生而不穷矣又岂特不好犯上作乱而已哉此孝弟所以为行仁之本也○文集曰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乃着实指事而言其言虽近而防则逺○语録曰如义主羞恶羞恶则有违逆处惟孝弟则皆是顺程子説顺徳直是説得好○又曰论性则仁是孝弟之本惟其有这仁所以能孝弟仁是根孝弟是发出来底仁是体孝弟是用仁是性孝弟是仁里面事○问为仁以孝弟为本这个仁字是指其周遍及物者言之以仁为孝弟之本这个仁字是指其本体发动处言之否曰是道理都自仁里发出首先是发出为爱爱莫切于爱亲其次便到弟其兄又其次便到事君以及于他皆从这里出如水相似爱是个源头渐渐流出○黄氏曰有仁有行仁仁是性行仁是行仁之事有凡性故能爱其亲是仁为孝弟之本能爱其亲是仁之事也充此以仁民爱物亦仁之事均是仁之事然必先能爱亲而后能仁民爱物故孝弟为行仁之本○辅氏曰既曰本犹根也然则孝弟为仁之本仁为孝弟之本同乎否乎曰本之为根则同而其所以为根则异行仁以孝弟为根以其施于外者言也论性以仁为孝弟之根以其发于内者言也行仁不以孝弟为根则其施无序而无以极夫仁民爱物之效论性而不以仁为孝弟之根则其发无所而无以充乎孝亲弟长之实○蔡氏曰仁就性上説孝弟就事上説譬如桃仁杏仁中具生理凡其根榦枝叶自华而实无非生理之贯通此论性以仁为孝弟之本也然生理贯通又必自根榦而枝叶其发动萌芽必有其初以至于华而实焉此谓为仁以孝弟为本也】或问孝弟为仁之本此是由孝弟可以至仁否曰非也谓行仁自孝弟始孝弟是仁之一事谓之行仁之本则可谓是仁之本则不可盖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四者而已曷尝有孝弟来然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故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或问性中有仁义礼智而无孝弟曰此亦以为自性而言则始有四者之名而未有孝弟之日耳非谓仁与孝弟自为别物孝弟之理不本于性而生于外也○文集曰性中只有仁义礼智曷尝有孝弟来此语亦要体防得是若差了即不成道理盖天下无性外之物岂性外别有一物名孝弟乎但方在性中则但见仁义礼智四者而已仁便包摄了孝弟在其中但未发出来未有孝弟之名耳非孝弟与仁各是一物性中只有仁而无孝弟也所包摄不止孝弟凡慈爱恻隐之心皆所包也犹天地一元之气只有水火木金土言水而不曰江河淮济言木而不曰梧槚樲非有彼而无此也○语録曰仁不可言至仁者义理之言不是地位之言地位则可以言至又不是孝弟在这里仁在那里便由孝弟可以至仁无此理如所谓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圣却是地位之言问仁是性也仁便是性否曰如所谓乾卦相似卦便有乾坤之类性便有仁义礼智却不是把性便作仁看性其理情其用孝弟者性之用也恻隐羞恶是非辞逊皆情也问仁主乎爱爱便是仁否曰仁主乎爱者仁发出来便做那慈爱底事如灯有光若把光做灯又不得○又曰仁便是本仁更无本了若説孝弟是仁之本则是头上安头以脚为头伊川所以将为字属仁字读盖孝弟是仁里面发出来底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何尝有个孝弟来他所以恁地説时縁是这四者是本发出来却有许多事千条万绪皆只是从这四个物事里面发出来○又曰仁是理之在心者孝弟是此心之发见者孝弟即仁之属但方其未发则此心所存只是有爱之理而已未有所谓孝弟名件故曰何曽有孝弟来○叶氏曰须看性字透方得性中只具四端之理无形无影随感而见当其未发止是爱之理既发为孝弟方是着在事为上乃是仁之用所以止可谓行仁自孝弟始盖仁是根本孝弟是枝叶若谓孝弟便是仁之本则是以枝叶为根本却顚倒了道理也○问今人生则知爱其亲长则知敬其兄皆是心中流出畧无一毫勉强意思恶知其非性中所有邪永嘉陈氏曰此不待説但先儒虑学者以仁从孝弟入先有孝弟而后有仁故特转此语以别之盖孝弟乃是仁流出不是仁从孝弟中入性只是四者其他众善皆四者之支分派别也仁是性孝弟是用用便是情情便是发出来底】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巧好令善也好其言善其色致饰于外务以悦人则人欲肆而本心之徳亡矣【文集曰求以悦人则失其本心之徳矣不待利己害人然后为不仁也○语録曰他自使出了此心在外如何得仁○又曰只心在外便是不仁也不是别更有仁○黄氏曰仁性也根于人心惟用心于内无私而当理者为足以存之致饰谓巧令也于外谓言色也务以悦人指其所以巧言令色之本情也致饰于外则心不存于内矣务以悦人则皆私心而非当理矣心不存于内皆私心而非当理则人欲肆而本心之徳亡矣】圣人词不迫切专言鲜则絶无可知【语録曰圣人词不迫切有含容之意若云鲜矣仁者犹有些在则失圣人之意矣○问仁恐未至絶无处否曰人多解此尚有些个仁便粘滞咬不断了子细看巧言令色心皆逐物于外大体是不仁纵有些个仁亦成甚麽仁】学者所当深戒也○程子曰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则知仁矣【或问夫子谓鲜仁程子乃以非仁释之曰夫子之言所谓词不迫切而意已独至者也程子则惧夫读者之不察而谓巧言令色未足以甚害夫仁是以推本圣人之意直断其不仁以解害辞之惑也○黄氏曰若知心驰于外务以悦人者之非仁则反而求之存乎内而无私当理者即仁也○愚谓程子以知为言盖不先知之则未有能行之者也人皆知何者为仁何者为非仁禁其非仁而勉其仁则庶防矣】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省悉井反为去声传平声】   曾子孔子弟子名参字子舆【鲁人】尽己之谓忠【语録曰尽己只是尽自家之心不要有一毫不尽如为人谋一事须直与他説这事合做与否若不合做则直与説这事决然不可为不可説道这事恐也不可做或做也不妨此便是不尽○又曰须是尽自家伎俩与他思量便尽己之心如鸟喙是杀人之药须向他道是杀人不得説道有毒○又曰须是十分尽得方始是尽若七分尽得三分未尽也是不忠】以实之谓信【语録曰以用也○又曰如甲谓之甲乙谓之乙信也以甲为乙则非信矣○又曰有这事説这事无这事须説无便是信○或问尽己之谓忠以实之谓信曰尽己之心而无隐所谓忠也以其出乎内者而言也以事之实而无违所谓信也以其验乎外者而言也然未有忠而不信未有信而不出于忠者也○陈氏曰尽己是尽自家心里面以所存主者而言以实是就言上据此实説忠信非判然二物从内面发出无一不尽是忠发出外来皆以实是信】传谓受之于师习谓熟之于已【黄氏曰既传矣必熟之使之该通而无毫发之窒也不习则虽曰传之而未尝实得于心也】曾子以此三者日省其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其自治诚切如此可谓得为学之本矣【黄氏曰曾子日日以此三者省察其身是其自治笃实而恳切也为学之本在于检身曾子之自省如此是得为学之本○又曰曾子此章固足以见其严于自治而所以自治者又见其皆出于诚盖不极乎诚则凡所作为无非茍简灭裂岂足以尽人事之当然而合天理之本然哉○辅氏曰省者思而有所检察之谓曾子以此三事日加省察有则便与他理防了改之无则又加勉厉以持守之而不使之窃发则其终自治工夫可谓至诚恳切矣】而三者之序则又以忠信为传习之本也【语録曰人若不忠信更无可得説传个甚底习个甚底】○尹氏曰曾子守约故动必求诸身【语録曰守约是于朴实头处用功○又曰守约不是守那约言所守者约耳○辅氏曰曽子资质鲁钝故其为学不外骛不泛求凡事只向自己身心上着工夫检察修治】谢氏曰诸子之学皆出于圣人其后愈逺而愈失其眞独曾子之学专用心于内故传之无观于子思孟子可见矣惜乎其嘉言善行不尽传于世也其幸存而未泯者学者其可不尽心乎【辅氏曰所谓用心于内故其传无警防学者尤为有功然其所谓用心于内者亦非息心絶念屏弃外事之谓但当常存是心不可放失】   ○子曰道千乗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道乗皆去声】   道治也【或问道之为治曰道者治之理也以为政者之心而言也曰然则曷为不言治曰治者政教法令之为治之事也夫子之所言者心也非事也○陈氏曰治其事也以政言道其理也以为政者之心言其目五者则皆其心之所存而未及为政乃所以为政之本也】千乗诸侯之国其地可出兵车千乗者也【辅氏曰古注马氏曰司马法六尺为步步百为畆畆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出革车一乗然则千乗之赋其地千成居地方三百一十六里有畸唯公侯之封乃能容之包氏曰千乗之国者百里之国也古者井田方里为井井十为乗百里之国适千乗也融依周礼包依王制】敬者主一无适之谓【语録曰主一只是心专一不以他念乱之无适只是不走作○问敬事而信疑此敬是小心畏谨之谓非主一无适之谓曰遇事临深履薄而为之不敢轻不敢慢乃是主一无适○陈氏曰主一是心只在此所主惟一不二不三无适是心只在此亦不之东亦不之西亦不之南亦不之北然主一即是无适只展转相解释要分明非于主一之外又别有无适之功也○详见大学疏】敬事而信者敬其事而信于民也【辅氏曰一国之事多矣为其事者固当主一无适又当有始有终而使人信之也○胡氏曰发于我者敬则施于人者信故谓之敬其事而信于民也○黄氏曰信虽在己而验于外所行在己而人见其可信故曰信于民也】时谓农隙之时【辅氏曰左传农隙杜氏注谓各随时事之间是也】言治国之要在此五者亦务本之意也【语録曰问学而一篇多务本之意独此章言及为政曰此便是为政之本若无此基本如何做去○黄氏曰但言所存而未及治具故曰务本○辅氏曰前四章是为学之本此五者是治国之本也】○程子曰此言至浅然当时诸侯果能此亦足以治其国矣圣人言虽至近上下皆通此三言者若推其极尧舜之治亦不过此若常人之言近则浅近而已矣【语録曰问圣人之言兼通上下曰圣人説得自别便是大贤説话也自是不及圣人如这五事众人岂不见得但説时定是别有闗窍决不及圣人也○辅氏曰此三语平易明白无甚髙难行之事而圣人所以治天下之道实不外此当时诸侯果能奋然用力行之则国必可治不必舎己而求人也又自此而推之而至于内外两全本末具举则尧舜之治天下诚不过此矣○又曰圣人于天下事理洞照无遗其发而为言自然包括得尽故能小大高下皆宜而前后左右之不相悖所以上下皆通常人之见则明于小者或蔽于大得其一説者不知其又有一説故其言近时便则浅近而已矣此内外之符也然学者亦不可徒叹圣人之言包括得广大如此又须实见得虽尧舜之治亦不过五者之意方可尔】杨氏曰上不敬则下慢不信则下疑下慢而疑事不立矣敬事而信以身先之也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盖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故爱民必先于节用然使之不以其时则力本者不获自尽虽有爱人之心而人不被其泽矣然此特论其所存而已未及为政也茍无是心则虽有政不行焉【杨氏名时延平人○语録曰杨氏最説得好须看此五者是要古先圣王所以必如此者盖有是五者而后上之意接于下下之情方始得亲于上上下相闗方始可以为治若无此五者则君抗然于上而民不知所向有此五者方始得上下交接○问未及为政今观使民以时又似为政曰孟子説不违农时只言王道之始末大段是政事○辅氏曰朱子正解此一句之义故以敬主于事而言信主于民而言杨氏则推言其反此之故曰上不敬则下慢不信则下疑两説相须其义始备○问此章似皆就政事上説集注谓此特论其所存未及为政永嘉陈氏曰治国有刑政礼乐纪纲文章万日皆当开张此条且论他存心处乃为政之本其他未暇及】胡氏曰凡此数者又皆以敬为主【胡氏名寅建安人○语録曰大事小事皆要敬若是敬时方解信与爱人节用使民若是不敬则其他都做不得○陈氏曰敬者万事之根本为信而不敬则出令必茍而不能确定矣节用而不敬则所节必茍而不以制度矣爱人而不敬则所爱必茍而不免姑息矣使民而不敬则所使必茍而不复计其劳逸矣】愚谓五者反复相因各有次第读者宜细推之【语録曰五者相因只消从上顺説人须是事事敬方防信才信便当定如此若恁地慢忽便没十成今日恁地明日不恁地到要节用今日俭明日奢便不是节用不防节用便急征重敛如何得爱民既无爱民之心如何自防使民以时这是相因之説又一説虽则是敬又须着信于民只恁地守个敬不得虽是信又须着务节俭虽防节俭又须着有爱民之心终不成自俭啬而爱不及民虽则是爱民又须着课农桑不夺其时】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弟子之弟上声则弟之弟去声】   谨者行之有常也信者言之有实也【辅氏曰谨谓所行不放纵不放纵则有常矣信谓所言不虚妄不虚妄则有实也】泛广也众谓众人亲近也仁谓仁者【语録曰仁者自当亲其他自当泛爱盖仁是个生底物便具生之理发出来便是爱才是交接之际便须自有个恩意如何漠然无情得圣人説出话两头都平若不説亲仁则又流于兼爱矣】余力犹言暇日【辅氏曰此只是行此数事之外有余底工夫】以用也文谓诗书六艺之文【语録曰诗书是大槩説诗书六艺是礼乐射御书数○黄氏曰古人言文盖指乎此非世俗华藻之文也】○程子曰为弟子之职力有余则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己之学也【辅氏曰程子顺文解义可谓得圣人之防矣凡説经者要当如此】尹氏曰徳行本也文艺末也穷其本末知所先后可以入徳矣【语録曰此论本末先本后末今人只是先去学文须是验平日果能孝弟恭谨诚信爱众亲仁乎如此了方学文此五句又以孝弟为本不孝则不能弟不孝而能弟弟亦何用不孝不弟纵行谨言信爱众亲仁亦何用○辅氏曰孝弟谨信爱众亲仁所谓徳行也必先行此而有余力然后用以学诗书六艺之文则其文也适足以成其质其博也适足以养其心此大学所以贵于能穷其本末知所先后也○又曰大学所言体面阔故曰近道此但言弟子之职体而敕小故曰可入徳必能入乎徳然后能近道也○又曰尹氏推説其言外之意而得其防】洪氏曰未有余力而学文则文灭其质有余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洪氏名兴祖丹阳人○辅氏曰洪氏推説其反此之】愚谓力行而不学文则无以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而所行或出于私意非但失之于野而已【语録曰问六艺如何考究得成法曰如礼乐须知所以为礼乐者从此上推将去如何不可考成法縁今人都无此学所以无考究处然今诗书亦可考或前言往行亦可考如前辈有可法者都是人须是知得古人之法方做不错若不学文任意自做安得不错只是不可先学文耳○又曰若不学文则无以知事理之当否如为孝为弟亦有不当处如孝于事亲然事父之敬事母之爱便别了○胡氏曰言学文则能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者固以补洪氏之所未及亦恐人因是而缓于为学也○愚谓尹氏以文对徳行有本末先后之分説得文字轻洪氏以文对质而言不可偏胜説得文字差重朱子以学文为致知与力行为对谓所知不明则所行不当于理説得文字极重三者互相发明盖但知文之为轻而不知其为重则将有废学之故不得不交致抑之意然徳固不可以一日而不修而学亦不可一日而不讲也】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卫人】贤人之贤而易其好色之心好善有诚也【辅氏曰好贤与好色皆人之本心也但好贤之心终不若好色之心为至今能贤人之贤而易其好色之心是为诚于好贤也○愚谓旧説作变易其顔色如此却是虚伪故此説见敬贤无二心】致犹委也委致其身谓不有其身也【语録曰一如送这身与他便看他将来如何使○辅氏曰死生劳逸惟君所命不敢自有其身而为避就也】四者皆人伦之大者而行之必尽其诚学求如是而已【愚谓经文只有事父事君交友三者为人伦之目而集注以四者言盖贤贤亦朋友之伦也】故子夏言有能如是之人茍非生质之美必其务学之至虽或以为未尝为学我必谓之己学也【语録曰问为学之道只要就人伦上做得是当今既能如此虽或以为未学我必以为已学曰毕竟是曾学未学曰集注所谓非其生质之美必其务学之至曰是○又曰资质好底也防恁地向学也只是理防许多事】○游氏曰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能是四者则于人伦厚矣学之为道何以加此子夏以文学名而其言如此则古人之所谓学者可知矣故学而一篇大抵皆在于务本【游氏名酢建安人○辅氏曰古人之学明人伦而已自舜命司徒以教民则既有成説矣此其为学之本也人能务此四者又行之必尽其诚而无一毫勉强不得已之意则其于人伦既明且笃矣学之道岂有过于此者乎】吴氏曰子夏之言其意善矣然词气之间抑太过其流之将或至于废学必若上章夫子之言然后为无也【吴氏名棫建安人○语録曰圣人之言由本反末先后有序其言平正无险絶之意子夏则其言頽侧而不平正险絶而不和易狭隘而不广大故未免有然子夏之意欲人务本不可谓之不是但以夫子之言比之则见其偏○又曰世间也有资禀髙防做许多事底但子夏此两句被他説杀了所以谓其言之有○胡氏曰以未学为生质之美者人固有得气之清而所为与理暗合然质之美有限而学之益无穷故吴氏又虑其抑之有偏也】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   重厚重威威严固坚固也【辅氏曰厚重以质言威严以见于外者言坚固以存诸中者言】轻乎外者必不能坚乎内故不厚重则无威严而所学亦不坚固也【辅氏曰人之资质若不厚则见于外者必无威严之可畏存诸中者必不能坚固而不忘此乃气志表里必然之符也学者当于言行容貌之间常自警觉不可稍有忽易】   主忠信   人不忠信则事皆无实为恶则易为善则难【辅氏曰善所固有本实而易为恶自外来本虚而难为然人不忠信则事皆无实故于虚者反易而于实者反难也】故学者必以是为主焉【语録曰主字最重凡事靠他做主○陈氏曰主与賔相对賔是外人出入无常主人是吾家之主常存在屋里主忠信是以忠信为吾心之主是心中常要忠信盖无时而不在是也心中所主者忠信则其中许多道理便都实在这里若无忠信则一切道理都虚了主字下得极有力】程子曰人道唯在忠信不诚则无物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若无忠信岂复有物乎【语録曰物只是眼前事物都唤做物若诚实方有这物若口里説庄敬肚里自慢忽口里説诚实肚里自狡伪则所接事物还似无一般须是实见得是实见得非截定而不可易方有这物且如欲为善又有个为恶意思这只是不实如何防有物○又曰凡应于事物之来皆当尽吾诚心以应之方始是有这个物事且干一件事自家心不在这上这一事便不成便是没了这事如读书自家心不在此便是没这书○又曰心无形影惟诚时方有这物事今人做事若初间有诚意到半截后意思懒散谩做将去便只是前半截有物到半截后无了若做到九分这一分无诚意便是一分无物○辅氏曰人有为人之道自天地储精而为人则实理具焉故人道惟在忠信不诚则无物言人不忠信则浑是虚妄虽有人之形而无人之实也○眞氏曰论语止言忠信不言诚至子思孟子始言诚程子于此乃合忠信与诚而并言之盖诚指全体而言忠信指用功处而言尽得忠与信即是诚故孔子虽不言诚但欲人于忠信上着力忠信无不尽则诚在其中矣孔子教人大抵只就行处説行到尽处自然识得本原】   无友不如己者   无毋通禁止辞也友所以辅仁不如己则无益而有损【语録曰交朋友须求有益若不如我者岂能有益仍是朋友才不如我时便无敬畏之意而生狎侮之心如此则无益】   过则勿惮改   勿亦禁止之辞惮畏难也自治不勇则恶日长故有过则当速改不可畏难而茍安也程子曰学问之道无他也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语録曰最要在速字上着力过愈深则善愈微若从今日便改则善可自此而积今人只是惮难过了日子○眞氏曰过虽圣贤不能无知其为过而速改则无矣盖无心而误则谓之过有心而为则谓之恶不待别为不善方谓之恶只如过不改是有心便谓之恶○愚谓改者并其通体而更为之也】○程子曰君子自修之道当如是也【辅氏曰此盖举一章言之所以教学者做工夫其事宻矣】游氏曰君子之道以威重为质而学以成之学之道必以忠信为主而以胜己者辅之然或吝于改过则终无以入徳而贤者亦未必乐告以善道故以过勿惮改终焉【辅氏曰威由重而后有先言威者便文耳○又曰茍未至于圣人孰能无过傥或畏难而茍安则过益以大志益以昬不惟胜己之友将舎我而去而忠信之徳亦无以自进矣故以过勿惮改终焉要之自始学至于成徳唯改过为最急】   ○曾子曰愼终追逺民徳归厚矣   慎终者丧尽其礼追逺者祭尽其诚【语録曰是専主丧祭而言若把得丧祭事重时亦自不易只就丧祭上推亦是多少事○辅氏曰自殡至葬附于身与棺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以至凡丧亲之礼已所得为者举无违焉则可谓丧尽其礼矣自考妣而丄及于曾髙自一庙而上至于七庙推而极于王者之禘祫必如是而后于心为无慊凡己之所得祭者无不举焉则可谓祭尽其诚矣】民徳归厚谓下民化之其徳亦归于厚【叶氏曰谓感化于下风俗醇美莫不有孝爱之行】盖终者人之所易忽也而能谨之逺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能追之厚之道也故以此自为则己之徳厚下民化之则其徳亦归于厚也【文集曰问此章止为化民不见有自为之意曰慎终追逺自是人所当然不为化民而后为之也故已徳厚而民徳亦归趋之虽不明言然味其间隐然有此意也○黄氏曰亲之终也人子悲痛之情切而于恭敬之意常不足亲之逺也人子恭敬之意胜而思慕之情疎故又以其所不足者言之谨谓谨而不忽追谓念而不忘轻忽遗忘此薄俗之常情于人所易忽易忘者亦未尝轻忽遗忘焉则加于人一等矣是则厚徳之人也民安得不化而趋于厚哉】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之与之与平声下同】   子禽姓陈名亢【陈人】子贡姓端木名赐【卫人】皆孔子弟子或曰亢子贡弟子未知孰是【辅氏曰或以陈亢为子贡弟子此以论语中所载三章推之盖两章问于子贡一章问于伯鱼皆无请问于夫子之事故也家语收陈亢在孔子弟子中而史记七十二子传却无故两存之】抑反语辞   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与   温和厚也【眞氏只和一字不足以尽温之义只厚一字亦不足以尽温之义必兼二字者和如春风和气之和厚如坤厚载物之厚和不惨暴也厚不刻薄也】良易直也【语録曰易平易和易直无屈曲○又曰易乃坦易之易直如世人所谓白直之直无奸诈险诐防心如所谓开口见心是也】恭庄敬也【眞氏曰庄主容貌而言敬主内心而言自中而发外故曰恭】俭节制也【语録曰俭谓节制非俭约之谓只是不放肆常收敛之意○黄氏曰节刮只是有界限不侈纵○眞氏曰节制二字相似而实不同节乃自然之限节且如一年有八节四立二分二至是也四十五日而一换乃天道自然之界限制乃用力裁制之意】让谦逊也【眞氏曰谦谓不矜己之善逊谓推善以及人】五者夫子之盛徳光辉接于人者也其诸语辞也人他人也言夫子未尝求之但其徳容如是故时君敬信自以其政就而问之耳非若他人必求之而后得也【语録曰最要看得此五字是如何气象体之于义则见得圣人有不求人而人自来就问底意思】圣人过化存神之妙未易窥测然即此而观则其徳盛礼恭而不愿乎外亦可见矣学者所当潜心而勉学也【黄氏曰过谓身所经歴化谓人无不从存谓心所存主神谓意无不达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是也曰存神过化则不待见于容貌而人服之又曰徳盛礼恭则礼之所以恭者又未尝无其本也观其言引而不发味其意则若有所不足于子贡之云者其防深矣学者玩味而有得焉则有以见圣人正大之情而不流于卑謟之私矣】谢氏曰学者观于圣人威仪之间亦可以进徳矣若子贡亦可谓善观圣人矣亦可谓善言徳行矣今去圣人千五百年以此五者想见其形容尚能使人兴起而况于亲炙之者乎【辅氏曰有是徳然后有是威仪内外之符也故学者观于圣人威仪之间亦可以进己之徳○又曰世虽有先后人虽有智愚然理义之在人心则无间也故学者能以是五者想见圣人之形容则皆兴起向慕有不能自已者况于亲见圣人之威仪亲陶圣人之神化则其成徳达才又当如何哉○永嘉陈氏曰此最善形容处如画出一夫子若张而大之却与圣人不相似也○愚谓集注过化存神未易窥测之语与谢氏三亦字皆微寓抑意子贡特举圣人可亲之一节而未及其全体欤】张敬夫曰夫子至是邦必闻其政而未有能委国而授之以政者盖见圣人之仪刑而乐告之者秉彛好徳之良心也而私欲害之是以终不能用耳【张氏名栻广汉人○辅氏曰好徳之心固有而易发私欲之害蔽深而难除此所以夫子至是邦必闻其政而未有能委国而授之以政者也】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行去声】   父在子不得自专而志则可知父没然后其行可见故观此足以知其人之善恶【语録曰父在时使父贤而子不肖虽欲为不肖之事犹以父在而不敢为然虽无甚不肖之行而其志可知矣使子贤而父不肖虽欲为善事而父有所不从时有勉强而从父之为者此虽未见其善行而要其志之所存则亦不害其为贤矣至于父没则已自得为于是其行之善恶可于此而见矣父在时子非无行也而其所主在志父没时子非无志也所主在行○永嘉陈氏曰旧説父在观其父之志父没观其父之行若如此説连下面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説不通盖才説孝便主子説了所以上面志与行都就子边説】然又必能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乃见其孝不然则所行虽善亦不得为孝矣【辅氏曰就其事上言虽可谓之善就其心上言则不得为孝矣】○尹氏曰如其道虽终身无改可也如其非道何待三年然则三年无改者孝子之心有所不忍故也游氏曰三年无改亦谓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耳【或问尹游氏之説曰尹氏得其用心之本游氏得其制事之宜二説相须为不可易矣曰必若尹游之説则夫子之言得无有所不尽者乎曰为人子者本以守父之道不忍有改为之心至有所遇之不同则随其轻重而以义制之耳三年而改者意其有为而言也其不可改则终身不改固不待言其不可以待三年者则又非常之变亦不可预言矣善读者推类而求之或终身不改或三年而改或甚不得已则不待三年而改顾其所遇之如何但不忍之心则不可无耳○语録曰尹氏説得孝子之心未説得事若如其説则孔子何必更説三年无改必若游氏説则説得圣人语意出○叶氏曰须思当改而可以未改是多少舍容精防意思若説大段有害于物不待三年此是在上位者闗系民物如元祐欲改新法之类不容不改若其他未至于大害当常存不忍之心可也○永嘉陈氏曰事变随宜虽孝子继父岂能无当改处但方哀戚之中虽所当改亦未暇改盖哀戚之心有以胜之耳】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语録曰节者等级也文不直回互之貌○又曰文是装裹得好如升降揖逊○黄氏曰朱子于仁礼义之训皆以本心未发之体而言盖已发则为恻隐恭敬羞恶而不谓之仁礼义矣仁曰心之徳礼曰天理之节文义曰心之制此皆即心之体而形容其理也仁曰爱之理礼曰人事之仪则义曰事之宜此皆因其见于用者以形容其体也虽若各有二义其实爱之理所以为心之徳人事之仪则所以为天理之节文事之宜所以为心之制也○又曰天理之节文此是从里説人事之仪则此是从外説○又曰且如天子十二章上公九章各有等数此是节若山龙华虫之类为饰此是文如下不敢僭上诸侯当用九章则安用十二章则不安此是天理自然处如冠如婚此是人事若冠礼里面有三加揖逊升条处此是仪若天子冠礼则当如何诸侯则当如何嫡子则如何众子则如何各有则様此是则处则如曰恰好○陈氏曰四字相对説节则无太过文则无不及则定法也仪在外有可观则在内有可守○又曰如做事太质无文彩是失之不及末节繁文太盛是流于太过天理之节文乃其恰好处便是理合当如此更无太过更无不及○又曰天理只是人事中之理而具于心者也天理在中而着见于事人事在外而根于中天理其体而人事其用也仪谓容仪而形见于外者有粲然可象底意与文字相应则谓法则凖则是个骨子所以存于中者有确然不易底意与节字相应文而后仪节而后则必有天理之节文而后有人事之仪则须兼此二者意乃圆备○胡氏曰以其本于性分而言则曰天理之节文以其见于日用而言则曰人事之仪则节即则文即仪随所寓而互言之也○辅氏曰节是品节文是文理仪是威仪则是法则就理上言故曰节文就事上言故曰仪则天理之节文是自内説向外人事之仪则自外説向内天理之节文所以为人事之仪则也】和者从容不迫之意【语録曰只是説行得自然如此莫教有牵强底意思便是从容不迫那礼中自有个从容不迫不是有礼后更添个从容不迫若离了礼説从容不迫便是自恣○胡氏曰以和为从容不迫者无勉强矫拂之态而有安详容与之意也急局促则非和矣礼中自有从容气象非礼之外又加从容也】盖礼之为体虽严而皆出于自然之理故其用必从容而不迫乃为可贵【黄氏曰礼之体主于严者以其天髙地下万物散殊分之一定而不可移也礼主于严则心不可不敬貌不可不庄也所以不和者恐惧拘迫而无从容之意耳然礼之严皆本于自然则是不容不敬不容不庄非有所强而为之尚何恐惧拘迫之有惟不知其出于自然故若出于人为而不敢不然者是以不能从容而不迫也○辅氏曰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固有截然而不可乱者是其体之严也然其所以然者非故为是以强世矫俗也盖亦本于自然之理而已惟其出于自然之理故其为礼必从容和缓而无急迫勉强劳苦之意乃可为贵】先王之道此其所以为美而小事大事无不由之也   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承上文而言如此而复有所不行者以其徒知和之为贵而一于和不复以礼节之则亦非复理之本然矣所以流荡忘反而亦不可行也【黄氏曰知其从容而不迫之为贵矣而一于和则心之敬者或怠矣貌之庄者或慢矣而吾又不能以礼之本然者约而归于庄且敬焉则流荡放肆其与恐惧拘迫者均于不可行也○辅氏曰体严而用和则礼固可贵而可由矣然如此而亦有不可行者盖以人情便于和而惮于严茍徒知以和为贵而遂一于用和逐末忘本而不知以礼节止之则又失其自然之理而随于私欲必至于流荡而亦不可行也】○程子曰礼胜则离故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以斯为美而小大由之乐胜则流故有所不行者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语録曰问既云离与流则不特谓之胜礼乐已亡矣曰不必如此説正好就胜字上看只争这些子礼才胜些子便是离了乐才胜些子便是流了知其胜而归之中即是礼乐之正不可云礼乐已亡也○辅氏曰此章自旧以有所不行一句承上文説至程子方截得分明只以礼胜则离乐胜则流两句观之便自可见程子于本文只添了一个以字一个而字一个者字两个故字而一章之防自然分明○永嘉陈氏曰礼之和处便是乐所谓行而乐之乐也故以乐字衬贴和字非谓礼之外别取一物来解和也○眞氏曰以其太严而不通乎人情故离而难合以其太和而无所限节则流荡忘返所以冇礼须用有乐有乐须用有礼此礼乐且是就性情上説然精粗本末亦初无二理】范氏曰凡礼之体主于敬而其用则以和为贵敬者礼之所以立也和者乐之所由生也若有子可谓达礼乐之本矣【范氏名祖禹成都人○文集曰和固不可便指为乐然乃乐之所由生○语録曰自心而言则心为体敬和为用以敬对和而言则敬为体和为用大抵体用无尽时只管恁地移将去○辅氏曰程子论礼乐之范氏原礼乐之本○胡氏曰程子范氏以和为乐又礼中之乐也】愚谓严而泰和而节此理之自然礼之全体也毫厘有差则失其中正而各倚于一偏其不可行均矣【辅氏曰礼之体则严其用则和而人之于礼则当严而不失其泰和而不失其节不倚于一偏不昧于全体则无处而不可行矣○陈氏曰礼之体严而用和本非判然不相入其严也无不泰而所谓和者中已具岂复有胜而离其和也无不节而所谓严者未尝失岂复有胜而流必如是然后得性情之正而为礼之全也若稍过中而流于一偏则其不可行均矣岂但和之流然后为不可行哉○蔡氏曰有子専以礼之用为言朱子兼以礼之体为言论礼之用固以和为贵论礼之体则礼中本有自然之和若谓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则礼与和成二物矣此朱子所以因有子言礼之用而以礼之体发其所未发也○眞氏曰严而泰即礼中有乐和而节即乐中有礼】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逺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近逺皆去声】   信约信也【黄氏曰前所谓以实之谓信事之己见而以其实也此所谓约信与人期约而求其实者也故虽皆不出于实而其言不同若亦以事之己见者言之非谨之于始之意也○辅氏曰此信字本是约信若只是诚信之信则信是实理岂有不近义者哉】义者事之宜也【语録曰事之宜是指那事物当然之理】复践言也恭致敬也【胡氏曰信为约信恭为致敬皆指人之行此而言非信恭之本体也】礼节文也因犹依也宗犹主也言约信而合其宜则言必可践矣【或问此一节曰人之约信固欲其言之必践也然其始也或不度其宜焉则所言将有不可践者矣以为义有不可而遂不践则失其信以为信之所在而必践焉则害于义二者无一可也若约信之始而必求其近于义者焉则其言无不可践而无二者之失矣○语録曰约信而合其宜只是不妄发曰万一料事不过则如之何曰这却无可奈何却是自家理不明耳】致恭而中其节则能逺耻辱矣【或问此一节曰致敬于人固欲其逺于耻辱然不合于节文则或过或不及皆所以自取耻辱惟致恭而必求其近于礼焉则其可逺耻辱也必矣○语録曰且如见尊长而拜礼也我却不拜被诘问则无以答这便是为人所耻辱有一般人不当拜而拜之便是謟谀这则可耻可辱者在我矣○问合其宜便是义中其节便是礼如何是近义近礼曰此亦大纲説如巧言令色鲜矣仁之意然只得近于义近于礼亦好若是便合其宜中其节更好】所依者不失其可亲之人则亦可以宗而主之矣【或问此一节曰因之为依势之敌而交之浅若诸亮之依刘表是也宗之为主彼尊我贱而以之为归如孔子之于司城贞子蘧伯玉顔雠由是也所依而失其亲若未甚害也所宗而失其亲则其为害大矣然今日依之则后日有时而宗之是以君子之有所因也必求不失其亲焉则异日所宗无失所亲之患矣○语録曰如夫子之于卫主顔雠由是则可亲之人若主痈疽与侍人瘠环便是不可亲之人此是教人接人防道理】此言人之言行交际皆当谨之于始而虑其所终【语録曰问恐言是约信行是致敬交际是依人曰大纲如此説皆交际也言可复便是行○又曰此一章皆是言谨始之意只如初与人约便用思量他日行得方可诺之若轻诺之他日言不可复便害信也如合当在堂上却下堂被人非笑固是辱合当堂下却堂上被人斥骂亦是辱如此人不好初去亲时似不害将来主其人便错了须是始初拣择见得好方可亲他○永嘉陈氏曰三事皆欲虑终而谨始不可一时茍且】不然则因仍茍且之间将有不胜其自失之悔者矣【语録曰因仍与茍且一様字因仍犹因循茍且是且恁地做】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愼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好去声】   不求安饱者志有在而不暇及也【辅氏曰食欲饱居欲安人情之常也今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则是志有在而不暇及此矣】敏于事者勉其所不足慎于言者不敢尽其所有余也【语録曰行常苦于不足言常苦于有余○又曰言底易得多便不敢尽行防易得不足故须敏】然犹不敢自是而必就有道之人以正其是非则可谓好学矣【语録曰有许多功夫不能就有道以正其是非也不得若无许多功夫虽欲正亦徒然】凡言道者皆谓事物当然之理人之所共由者也【文集曰道即理也以人所共由则谓之道以其各有条理而言则谓之理】○尹氏曰君子之学能是四者可谓笃志力行者矣然不取正于有道未免有差如杨墨学仁义而差者也其流至于无父无君谓之好学可乎【语録曰杨墨只是差些子其末流遂至于无父无君盖杨氏以世人营营于名利埋没其身而不自知故独洁其身以自高如荷蒉接舆之徒是也然使人皆如此洁身而自为则天下事教谁理防此便是无君也墨氏见世间人自私自利不能及人故欲兼天下之人而尽爱之然不知或有一患难在君亲则当先救之在他人则当后救之若君亲与他人不分先后则是待君亲犹他人也此便是无父○黄氏曰尹氏所谓笃志为不求安饱而言也所谓力行为敏事愼言而言也以是四字而继之以集注不敢自是之言然后足以尽此章之防盖此章谓之好学非笃志力行而不自是亦无以见其所以为好也】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乐音洛好去声】   谄卑屈也骄矜肆也常人溺于贫富之中而不知所以自守故必有二者之病【辅氏曰为贫所胜则气随以歉而为卑屈故多求而谄为富所胜则气随以盈而为矜肆故有恃而骄】无谄无骄则知自守矣而未能超乎贫富之外也【语録曰无谄无骄此就贫富里用功】凡曰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也【语録曰圣人只云可也盖可也时便也得了只是比他乐与好礼者自分明争一等】乐则心广体胖而忘其贫好礼则安处善乐循理亦不自知其富矣【语録曰若为贫而乐与富而好礼便是不能超贫富了乐自不知有贫好礼自不知有富○辅氏曰心广体胖者指其乐之之象安处善乐循理者论其好礼之实】子贡货殖盖先贫后富而尝用力于自守者故以此为问而夫子答之如此【语録曰问先贫后富则是亦尝如后世之生产作业矣曰怕是如此圣人既説货殖须是有些如此看来子贡初年也是把贫与富煞当事了】盖许其所已能而勉其所未至也【语録曰子贡于此煞是用工夫了圣人更进他上面一节以见义理不止于此然亦不止于就贫富上説凡讲学皆如此天下道理更防在】   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磋七多反与平声】   诗卫风淇澳之篇言治骨角者既切之而复磋之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复磨之治之已精而益求其精也【或问切磋琢磨之别曰古之工事不可考也以今言之则治骨角者切以刀磋以鑢治玉石者琢以锥凿而磨以沙石也大抵切琢成形磋磨入细以理观之古今当亦不相逺耳○眞氏曰凡制物为器须切琢成形质了方可磋磨既切琢了若不磋磨如何得他精细润泽】子贡自以无谄无骄为至矣闻夫子之言又知义理之无穷虽有得焉而未可遽自足也故引是诗以明之【语録曰所谓义理无穷者不是説乐与好礼自是説切磋琢磨处精而益精尔○黄氏曰若谓无谄无骄为如切如琢乐与好礼为如磋如磨则下文告徃知来一句便説不得切磋琢磨两句説得来也无精采只是小小文义间要用理防子贡言无谄无骄孔子但云仅可而已未若乐与好礼子贡便知义理无穷人须就学问上做工夫不可少有得而遽止】   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徃者其所已言者来者其所未言者【黄氏曰此章须是见得切磋琢磨在无谄无骄乐与好礼之外方晓得所已言所未言前之问答盖言徳之浅深今之引诗乃言学之疎密○叶氏曰若浅看切磋琢磨之语不过形容乐与好礼胜于谄骄而已既止就此二事説如何下一往字一来字往者是只就贫富二事告之是所已言若切磋琢磨是统形容学问工夫义理无穷一节髙一节一步阔一步此却是夫子未及説出所以谓之来者所未言子贡能解悟所以谓之知来】○愚案此章问答其浅深髙下固不待辩説而明矣然不切则磋无所施不琢则磨无所措故学者虽不可安于小成而不求造道之极致亦不可骛于虚逺而不察切已之实病也【语録曰固是要进然有第一步方可进第二步○陈氏曰若安于无谄无骄而不求进于乐与好礼固为自画然谄骄未去而曰吾欲乐与好礼则是又未尝切琢而专事磋磨未免为虚躐矣】   ○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   尹氏曰君子求在我者故不患人之不已知不知人则是非邪正或不能辨故以为患也【辅氏曰尹氏説已得其意盖人不知己其病在人己不知人其病在己君子之学为己故不暇病人之病而病已之病耳○叶氏曰所谓求在我者此正为己之学不系人之知不知也不能知人若为士而取友则便辟善柔便佞者反亲之直谅多闻者反疎之若为君而择臣则巧言令色逢君之恶者反见爱守正不阿责难正救者反见恶其所闗岂不大哉】   为政第二   凡二十四章   子曰为政以徳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共音拱亦作拱】政之为言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辅氏曰此训政字之义若三章政谓法制禁令云者则指政之实事而言之也】徳之为言得也得于心而不失也【语録曰徳是自家心下得这个道理如欲为忠而得其所以忠如欲为孝而得其所以孝○又曰凡人作好事只做得一件两件亦只是勉强非是有得所谓得者谓其行之熟而心安于此也○愚案旧説徳者行道而有得于身今作得于心而不失不言身而言心心切于身也】北辰北极天之枢也居其所不动也共向也言众星四面旋绕而归向之也【或问北辰之为天枢曰天圆而动包乎地外地方而静处乎天中故天之形半覆乎地上半绕乎地下而左旋不息其枢纽不动之处则在天南北之端焉谓之极者犹屋脊之谓极也然南极低入地三十六度故周回七十二度常隐不见北极髙出地三十六度故周回七十二度常见不隐北极之星正在常见不隐七十二度之中常居其所而不动其旁则经星随天左旋日月五纬右转更迭隐见皆若环绕而归向之○语録曰北辰乃天之北极天如水车北辰乃轴处水车动而轴未尝动○又曰北辰是那中间无星处些子不动是天之枢纽北辰无星縁人要取此为极不可无个记认所以就其旁取一小星谓之极星天之枢纽如门簨子相似又似个轮藏心藏在外面动这里而心都不动问极星动否曰极星也动只是他近那辰后虽动而不觉今人以管去窥那极星见其动来动去只在管里面不动出去向来人説北极便是北辰皆只説北极不动至本朝人方去推得是北极只在北辰边头而极星依旧动】为政以徳则无为而天下归之其象如此【语録曰不是欲以徳去为政亦不是块然全无所作为但徳修于己而人自感化然感化不在政事上却在徳上盖政者所以正人之不正岂无所作为但人所以归徃乃以徳耳故不待作为而天下归之如众星之共北极也】○程子曰为政以徳然后无为【语録曰此不是全然不为但以徳则自然感化不见其有为之迹耳○辅氏曰不能以徳为政而遽欲无为则是怠惰弛废而已以徳为政则非不为也循天下之理而行其所无事所谓法制禁令固在其中矣】范氏曰为政以徳则不动而化不言而信无为而成所守者至简而能御烦所处者至静而能制动所务者至寡而能服众【辅氏曰范氏正推演程子之意至于曰化曰信曰成及御烦制动服众云者则又并举其效而言之○蔡氏曰案集注凡三言无为非是泊然无为也盖为政以徳人自不见其有为之迹耳】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诗三百十一篇言三百者举大数也蔽犹盖也思无邪鲁颂駉篇之辞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而已【语録曰如正风雅颂等诗可以起人善心如变风刺淫等诗极不好可以使人知戒惧不敢做大段好诗是士大夫作一等刺诗只是闾巷小人作人读好底诗固是知劝若读不好底诗便悚然戒惧知得此心不可如此其所以如此者是知心之放所以读诗者便思无邪也此诗之功用如此○又曰情性是贴思正是贴无邪若好善恶恶皆出于正便防无邪若果是正自无虚伪自无邪若有时也自入不得○胡氏曰因诗之言善而善心有所感发因诗之言恶而逸志有所惩创非作诗者乃读诗者也或以为三百篇之诗其词防皆出于思虑之正虽淫奔之诗亦以为刺奔者而作由此章之义不明故也盖好善恶恶人之至情为善而发于歌咏则令闻益彰为恶而发于歌咏则遗臭益逺所以读诗者因诗之善恶而有感发惩创之心也】然其言防婉【辅氏曰防谓隐防婉谓委曲盖诗人作诗主于讽咏规谏故其言不直截説破而常有隐防委曲之意如凯风言孝但以自责而已不直言孝之当如何也北门言忠但以自叹而已不直言忠之当如何也余皆可以类推】且或各因一事而发【语録曰如淫奔之诗只刺淫奔之事如暴虐之诗只刺暴虐之事】求其直指全体则未有若此之明且尽者【语録曰诗三百篇皆无邪思然但逐事无邪耳唯此一言举全体言之○又曰只是説思无邪一语直截见得诗教之本意是全备得许多零碎底意○黄氏曰直指则非防婉矣全体则非一事矣直指故明全体故尽就人心之思而言其无邪故曰直指全体】故夫子言诗三百篇而惟此一言足以尽盖其义其示人之意亦深切矣【黄氏曰三百篇之诗亦多矣而一言足以尽盖其义辞约而理尽也】○程子曰思无邪者诚也【语録曰程子非是不防説只着此二字不可不深思大凡看文字这般所在须教看得出思无邪诚也是表里皆无邪彻底无毫发之不正世人固有修饬于外而其中未必能纯正惟至于思亦无邪斯可谓之诚○辅氏曰诚者天所赋于人之实理在人则谓之实心即所谓全体也惟无一思之邪则是心无间断无亏阙而可谓之诚矣】范氏曰学者必务知要知要则能守约守约则足以尽博矣经礼三百曲礼三千亦可以一言蔽之曰毋不敬【辅氏曰知要则便从要处做将去是谓守约既从要处做去则所知所行渐渐充拓开去自然能尽博此与博闻之博异博闻是从闻上説去此是从行上説去先博闻然后能知要守约能知要守约然后能尽博】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音导下同】道犹引导谓先之也【辅氏曰前章道千乗之国以道为治者指为治者之意思而言也此以道为引导者言以政与徳引导乎民尔音虽同而义则异不可互也】政谓法制禁令也【辅氏曰法制禁令者皆为政之具也】齐所以一之也道之而不从者有刑以一之也免而无耻谓茍免刑罚而无所羞愧盖虽不敢为恶而为恶之心未尝亡也【语録曰道之以法制禁令是合下有猜疑关防之意故民不从又却齐之以刑民不见徳而畏威但图目前茍免于刑而为恶之心未尝不在】   道之以徳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礼谓制度品节也【辅氏曰制度品节谓五礼之秩○胡氏曰品者尊卑髙下之差节者界限等级之分】格至也【语録曰至是眞个有到处有勉强做底便是不至】言躬行以率之则民固有所观感而兴起矣而其浅深厚薄之不一者又有礼以一之则民耻于不善而又有以至于善也【语録曰浅深厚薄之不一本谓其间资禀信向不齐如此虽是感之以徳自有不肯信向底亦有太过底故齐一之以礼须令他一齐如此所谓贤者俯而就不肖者企而及○又曰观感得深而厚者固好若其浅而薄者须是有礼以齐之则民将视吾之礼必耻于不善而至于善矣】一説格正也书曰格其非心○愚谓政者为治之具刑者辅治之法【胡氏曰政者为治之具治之所不能无也刑者辅治之法刑以助政之所不及也】徳礼则所以出治之本而徳又礼之本也【辅氏曰礼即徳之一端然以制度品节言之则与徳有内外之辨本末之分也】此其相为终始虽不可以偏废然政刑能使民逺罪而已徳礼之效则有以使民日迁善而不自知故治民者不可徒恃其末又当深探其本也【辅氏曰政刑徳礼之用虽有本末先后而实相终始不可偏废而徳礼必以效言者又当要之以久也责其应于一日之间盖有不如政刑齐其迹之速者矣】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古者十五而入大学【陈氏曰古者八嵗入小学至十五而后入大学】心之所之谓之志【或问志曰潜心在是而期于必至者志也○语録曰如人要向个所在处便是志○陈氏曰之犹向也谓心之正面全向那里去】此所谓学即大学之道也【或问大学之道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其説具于大学之篇矣】志乎此则念念在此而为之不厌矣【语録曰志学字最有力须是意念常在于学方得○又曰今学者谁不为学只是不可谓之志于学果能志于学则自住不得如人当寒月自然向有火处去当暑月自然向有风处去事君便从敬上去事亲便从孝上去直做教彻】   三十而立   有以自立则守之固而无所事志矣【语録曰立是心自定了事物不能动摇然犹是守住○又曰志是要求个道犹是两件物事到立时便是脚下已踏着了○又曰志方是趋向恁去求讨未得到此则志尽矣无用志了○问恐未有不惑而能守者曰此有三节自志学至于立是知所向而大纲把捉得定守之事也不惑是就把捉里面理防得知之事也于此则能进自不惑至耳顺是知之极也不逾矩是不待守而自固者守之极也○陈氏曰谓有以自立于斯道之中已践及实地而卓然无所跛倚所守者固而不为事物摇夺如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也至是则物格知至而意诚心正身修盖已实得之在己而无所事乎志矣】   四十而不惑   于事物之所当然皆无所疑则知之明而无所事守矣【语録曰不惑是随事物上见这道理合是如此○又曰不惑则见得事自如此更不用守○陈氏曰凡于事事物物之所当然大如君当止仁臣当止敬父当止慈子当止孝之类小如坐当如尸立当如齐视当思明听当思聪之类皆洞识其纲条品节之实而一无所疑至此则豁然如大明中覩万象所知者益明而无所事乎守矣】   五十而知天命   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乃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知此则知极其精而不惑又不足言矣【语録曰天命处未消説在人之性且説是赋与万物乃是事物所以当然之故如父之慈子之孝须知父子只是一个人慈孝是天之所以与我者○又曰知天命是知这道理所以然如父子之亲须知其所以亲只縁元是一个人凡事事物物上须知他本原一线来处便是天命○又曰问如何是所以当然之故曰如孝亲弟长此当然之事推其所以然处因甚如此○黄氏曰天命者天以其所做底道理而命与人如雨露天之仁霜雪天之义天底道理如此命与人亦如此只是自人观之便且见得仁义是我所当然久之纯熟精到方知得我所做底与天所命一同○陈氏曰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盖专以理言而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如君之所以当仁臣之所以当敬父之所以当慈子之所以当孝坐之所以当如尸立之所以当如齐视之所以当思明听之所以当思聪之类皆天之命我而非人之所为者吾皆知其根原所自来无复遁情至此则所知者又极其精而不惑又不足以言之矣】   六十而耳顺   声入心通无所违逆知之之至不思而得也【语録曰耳顺是不思而得如临事迎刃而解自然中节不待思索○陈氏曰声才入心即通是非判然更不待少致思而后得其理才容少思而后得则是内与外有相扞格违逆而不得谓之顺矣如夫子闻沧浪之歌即悟自侮自伐之义是其顺之证也至此则所知者又至熟而絶无人力矣即中庸所谓不思而得处也○辅氏曰所知至极而精熟彻表彻里故声才入心便通其贯通神速之妙不假思惟而自得之也○胡氏曰耳之所听非用力之地一有听闻而是非可否毫发不能隐遁不待思惟而了然于胷次此知之至也】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从如字】   从随也矩法度之器所以为方者也随其心之所欲而自不过于法度安而行之不勉而中也【语録曰左来右去尽是这天理○陈氏曰至此则心体莹彻纯是天理浑为一物凡日用间随吾意欲之所之皆莫非天理大用流行而自不越乎法度之外所谓道心常为此身之主而人心一听命矣即中庸所谓不勉而中地位也○辅氏曰至此则心体浑沦全是义理无渣滓可化无表里可言动容周旋从容中礼喜怒哀乐自然中节凡所动为皆随心之所欲而莫非凖绳规矩之至此则圣人之道终矣】○程子曰孔子生而知之也言亦由学而至所以勉进后人也立能自立于斯道也不惑则无所疑矣知天命穷理尽性也耳顺所闻皆通也从心所欲不逾矩则不勉而中矣【或问程子于知命直以穷理尽性言之何也曰程子以理性命初非二物而有是言耳夫三者固非二物然随其所在而言则亦不能无小分别盖理以事别性以人殊命则天道之全而性之所以为性理之所以为理者也自天命者而观之则性理云者小徳之川流自性理者而观之则天命云者大徳之敦化也故自穷理尽性而知天命虽非有渐次阶级之可言然其言之先后则亦不能无眇忽之间也】又曰孔子自言其进徳之序如此者圣人未必然但为学者立法使之盈科而后进成章而后达耳【辅氏曰章谓文章着见达者足于此而通于彼也】胡氏曰圣人之教亦多术然其要使人不失其本心而已欲得此心者惟志乎圣人所示之学循其序而进焉至于一疵不存万理明尽之后则其日用之间本心莹然随所意欲莫非至理盖心即体欲即用体即道用即义声为律而身为度矣【语録曰胡氏不失其本心一段极好尽用子细玩味圣人千言万语许多説话只是要人收拾得个本心不要失了日用间着力屏去私欲扶持此心出来理是此心之所当知事是此心之所当为不要埋没了他可惜只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至大至小皆要此心为之人心皆自有许多道理不待逐旋安排入来圣人立许多节目只要人剔刮将自家心里许多道理出来而已○黄氏曰圣人身便是度不是以我身做个权度去教人也○辅氏曰一疪不存谓徳性纯粹万理明尽谓心体昭融学至于圣人则渣滓化尽体用一源心即是体欲即是用体即是道用即是义声即天地中和之声自然可以为律身即天地正大之体自然可以为度也○莆田黄氏曰心体欲用道义皆一也以其浑然在内如有所立而言则曰体以其由体而发于外万变不穷则曰用道便是言所以具是而有是体者义是言所以随事而当于用者人惟心有所放则虽有是心而非其本然之体非本然之体则非道矣欲有所私则虽未尝无用而非其本然之用非本然之用则非义矣故学至于从心所欲不逾矩则心即其体欲即其用体即其道用即其义乃言功夫到此各得其本则也】又曰圣人言此一以示学者当优游涵泳不可躐等而进一以示学者当日就月将不可半途而废也【辅氏曰学者之病二曰亟曰怠而已方其亟也则务强探力取躐等而进及其怠也则又先获效计功半途而止二者皆由等级不明私意横出反复相因此所以终不能有所成也今圣人为之明着其次序而又以身处之使学者知夫圣人之学犹且循序而进有始有卒如此吾其可亟乎吾其可怠乎亟心亡则能优游涵泳于义理之中怠心亡则能日就月将于缉熙之地而忽不自知其人于圣贤之域矣】愚谓圣人生知安行固无积累之渐然其心未尝自谓已至此也是其日用之间必有独觉其进而人不及知者故因其近似以自名欲学者以是为则而自勉非心实自圣而姑为是退托也【语録曰圣人此语固是为学者立法然当初必亦是有这般意思圣人自觉见冇进处故如此説○黄氏曰圣人生知安行之资固无待于学而其为学也亦何待于十年十五年而后一进邪曰天下之理惟其知之深言之笃而后好之切常人之所以不切于好学者以其不知夫学之味也圣人生知安行有见夫义理之在人不啻如饥食渴饮之急则夫知而必学学而必好者此其所以为圣人也十年十五年而后一进亦圣人之心至此而自信耳学虽已至而不敢自信必其反覆参验有以见其必然而无疑然后有以自信焉説者以为圣人立法谦辞以勉人则圣人皆是架空虚诞之辞岂圣人正大之心哉故集注虽以勉人为辞而又以独觉其进为説亦可见矣○辅氏曰圣人生知安行岂有积累之渐今乃云然则知圣人之意必有为也故程子以为勉进后人为学者立法耳虽是如此然却不是心实自圣谓已自不消如此説姑为学者设此言故集注于章末详言之】后凡言谦词之属意皆放此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   孟懿子鲁大夫仲孙氏名何忌无违谓不背于理【辅氏曰事物各有个当然之道理不可违背】   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   樊迟孔子弟子名须御为孔子御车也孟孙即仲孙也夫子以懿子未达而不能问恐其失指而以从亲之令为孝故语樊迟以发之【辅氏曰夫子但言无违而已自非善学通伦类岂能知其为不违于理也懿子既不能问则将执此二字不顾义理唯亲意之是徇唯亲令之是从既陷其亲于不义而又陷其身于不孝矣樊迟则知学者其必能问而辨之故夫子特语之以发其问】   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塟之以礼祭之以礼   生事葬祭事亲之始终具矣礼即理之节文也【辅氏曰理则指前所谓不违于理之理言也礼则生事葬祭之礼是先王据事物之理品节以成文使天下之人行之者也初言无违只是统言不可违背道理而已后举生事葬祭而言则先王既有定制矣故直言以礼也】人之事亲自始至终一于礼而不茍其尊亲也至矣【黄氏曰若不合礼便是不以君子之道待其亲便是违悖理义○陈氏曰须熟究以礼事其亲之正意始终一以礼事其亲则为敬亲之至矣然若何而为以礼事其亲其中节文纎悉委曲多少事皆不可以不讲也】是时三家僭礼故夫子以是警之然语意浑然又若不专为三家发者所以为圣人之言也【或问三家僭礼其有考乎曰三家殡而设拨则其葬也僭而不以礼矣祭而歌雍则其祭也僭而不以礼矣其事生之僭虽不可考然亦可想而知矣彼为是者其心岂不以为是足以尊荣其亲而为莫大之孝夫岂知一违于礼则反置其亲于僭叛不臣之域而自陷于莫大之不孝哉夫子因其问孝而知其有爱亲之心故以此告之庶其有所感发而能自改也虽然圣人亦岂务为险语以中人之隐而胁之以迁善哉亦循理而言而物情事变自有所不得而遁焉尔呜呼此其所以为圣人之言也欤○语録曰圣人之言皆是人所通行得底不比他人説得只就一人面上做得其余人皆做不得所谓生事葬祭须一于礼此是人人皆当如此然其间亦是警孟氏不可不知也○蔡氏曰违礼亦多端有茍且事亲而违礼者有因俭事亲而违礼者有以僭事亲而违礼者何可胜数详味无违一语浑然皆涵蓄于其中其眞圣人之言欤】○胡氏曰人之欲孝其亲心虽无穷而分则有限得为而不为与不得为而为之均于不孝所谓以礼者为其所得为者而已矣【语録曰为其所得为只是合得做底诸侯以诸侯之礼事其亲大夫以大夫之礼事其亲便是合得做底然此句在人看如何孔子当初就三家僭礼上説较精彩在三家身上又切当初却未有胡氏説底意思就今论之有一般人因陋就简不能以礼事其亲又有一般人牵于私意却不合礼】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惟其疾之忧   武伯懿子之子名彘言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惟恐其有疾病常以为忧也人子体此而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于不谨矣岂不可以为孝乎【愚谓集注下一凡字盖不独谨疾而已】旧説人子能使父母不以其陷于不义为忧而独以其疾为忧乃可谓孝亦通【语録曰前説佳后説只説得一截盖只照管得不义不曾照管得疾了】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养去声别彼列反】   子游孔子弟子姓言名偃【吴人】养谓饮食供奉也犬马待人而食亦若养然言人畜犬马皆能有以养之若能养其亲而敬不至则与养犬马者何异甚言不敬之罪所以深警之也【或问父母至尊亲犬马至卑贱圣人之言岂若是之不伦乎曰此设戒之言也故特以其尊卑悬絶之甚者明之所以深着夫能养而不敬者之罪也】○胡氏曰世俗事亲能养足矣狎恩恃爱而不知其渐流于不敬则非小失也子游圣门高弟未必至此圣人直恐其爱逾于敬故以是深警发之也【辅氏曰胡氏发明至明切且养则不必能敬敬则必不至于不能养也但以能养为孝则亦易流于不敬私爱或胜而正理失礼法不足而渎嫚生其害有不可胜言者记曰仁人事亲如事天则事亲其可徒爱而不知敬乎】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食音嗣】   色难谓事亲之际惟色为难也【语録曰人子胷中才有些子不爱于亲之意便有不顺气象此所以爱亲之色为难】食饭也先生父兄也馔饮食之也曾犹尝也盖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故事亲之际惟色为难耳服劳奉养未足为孝也【黄氏曰事亲之道非贵于声音笑貌也而以色为难者色非可以强为也非其眞有深爱存乎心惟恐一毫怫其亲之意者安能使愉婉之状貌见于面顔哉】旧説承顺父母之色为难亦通【胡氏曰旧説添承顺父母四字于本文之首不若専以孝子之容色为言则为依文解义而意味转深长也】○程子曰告懿子告众人者也对武伯者以其人多可忧之事子游能养而或失于敬子夏能直义而或少温润之色各因其材之高下与其所失而告之故不同也【辅氏曰告懿子为告众人之言盖以其所包者广正集注所谓语意浑然若不专为三家发者是也武伯之事于经传虽无所见然即其諡武则非有柔嘉之徳者亦可见也子游之资近简率观其论子夏门人及丧致乎哀而止皆有简略节文之意则其于敬恐或有未至者子夏之资近质直观其论友所谓可者与之不可者拒之及孟子论北宫黝似子夏之説则能直义而少温润之色政恐其未免有之才之髙下以资禀言其失则就所行上言也】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回孔子弟子姓顔字子渊【鲁人】不违者意不相背有听受而无问难也【语録曰是顔子于孔子説话都晓得】私谓燕居独处非进见请问之时【语録曰私字尽阔与中庸谨独之独同】发谓发明所言之理【语録曰是听得夫子説话便能发明于日用躬行之间】愚闻之师曰【李氏名侗延平人朱子之师也】顔子深潜纯粹【辅氏曰深潜谓不浅露而徳性渊宏纯粹谓无瑕疵而气质明净也】其于圣人体段已具【语録曰问体段二字只是言个模様否曰然○莆田黄氏曰具体段只是圣人所知所到处顔子亦皆能知能到也而防则比圣人犹有些充拓未尽处耳】其闻夫子之言黙识心融触处洞然自有条理【语録曰顔子闻夫子之言自原本至条目一一理防得所以与夫子意不相背○又曰融字如消融相似如雪在汤中若不融一句只是一句在肚里如何发得出来如人吃物事若不消只生在肚里如何能滋益体肤○问心融恐是功深力到曰固是亦是天资髙顔子自是邻于生知者也○辅氏曰黙识是不待言説而自喻其意心融是不待思惟而自与之为一触处洞然自有条理者谓如行自己家庭中蹊径曲折器用安顿条理次序晓然在吾心目之间也】故终日言但见其不违如愚人而已及退省其私则见其日用动静语黙之间皆足以发明夫子之道【语録曰集注已説得分明盖与之言顔子都无可否似个愚者及退而观其所行皆夫子与之言者一一做得出来不差岂不是足以发明得夫子之道其语势只如此恰如今人説与人做一器用方与他説个尺寸髙低形制他听之全然似不晓底及明日做得来却与昨日所説底更无分毫不似】坦然由之而无疑【语録曰是他眞个见得眞个便去做○陈氏曰只是见得此理明甚坦然平步进去更无阻碍耳○莆田黄氏曰坦然是直截在前无疑碍之意】然后知其不愚也【陈氏曰延平发得固明白亦须自体认得洒落方见趣味盖圣人言语皆从大本中流出虽一言半句若常谈而莫非妙道精义所形见他人闻之只如平常岂曾识破顔子工夫至到见识明睿其于夫子之言耳才闻得口不待説而心中了了如冰之融释随入随化此理洞然呈露自成条理不复疑碍所以虽终日言而意防相契不相违背此于圣人耳顺地位虽未防及而已同是一般趣味矣】   ○子曰视其所以   以为也为善者为君子为恶者为小人【语録曰大纲且看这一个人是为善底人是为恶底人○黄氏曰兼君子小人而视之】   观其所由   观比视为详矣由从也事虽为善而意之所从来者有未善焉则亦不得为君子矣【语録曰若是为善底人又须观其意之所从来若是本意以为己事所当然无所为而为之是乃为己若以为可以求知于人而为之则是其所从来处已不善了○黄氏曰前之为小人者不复观之矣所观者君子也○胡氏曰有名为君子而意实不然者故又观其意之所从来】或曰由行也谓所以行其所为者也【语録曰行其所为只是就事上子细看过不如意之所从来只就他心术上看】   察其所安   察则又加详矣安所乐也所由虽善而心所乐者不在于是则亦伪耳岂能久而不变哉【语録曰若是所从来处既善又须察其中心乐与不乐安是中心乐于为善自无厌倦之意则有日进之益若是中心所乐不在是便或作或辍未免于伪○又曰安大率是他平日存主习熟处他本心爱如此虽所由偶然不如此终是勉强毕竟所乐不在此次第依旧又从熟处去平日爱倨傲勉强教他恭敬一时亦能恭敬次第依旧自倨傲了心方安○黄氏曰君子所由之未善者亦不复察察其所由之善而欲知其安不安也○陈氏曰意是发端处心是全体处】   人焉廋哉人焉廋哉【焉于虔反廋所留反】   焉何也廋匿也重言以深明之○程子曰在己者能知言穷理则能以此察人如圣人也【蔡氏曰此章不惟可以知人亦当可以自考如吾之所为者虽善而意之所从来者果有未善否乎所由者虽善而心之所乐者果有不在于是否乎以其观人者反以自观以其察人者反以自察庶乎可矣】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温寻绎也故者旧所闻新者今所得【黄氏曰温故谓昔所已知者今复温绎也知新谓昔所未知者今则通晓也温故者学之笃知新者识之明】言学能时习旧闻而每有新得则所学在我而其应不穷故可以为人师【语録曰道理只这一个道理理防得了时时温习觉滋味深长自有新得○又曰新者只是故中底道理时习得熟渐渐发得出来且如一理着防个人来问只就此一理上一人与説一个理都是自家就此理上推究出来所以其应无穷非可以浅近求亦非可以茍简得也然天下事物之理具于人心其纎防曲折粲然而甚明人心之灵通乎事物者其纎防曲折亦炯然而不昧然人之生也未免于气里之昏物欲之杂其于学也往往先得其粗而不能尽究其纎防先举其略而不能尽通其曲折小有所得而遽止焉则亦不过于小有所见若夫加温习之功而每有新益焉则非用功之深不能也故学者必当尽用其心实用其力学之博则伦类无不通思之精则渊防无不照体之实则切近而易知积之久则纯熟而易辨能如此则其温故也盖不容以自已其知新也亦莫知其所以然而然也】若夫记问之学则无得于心而所知有限故学记讥其不足以为人师正与此意互相发也【语録曰若温习旧闻则义理日通无有穷已若记问之学虽是记得多虽是读得久虽是千卷万卷只有千卷万卷未有不穷○又曰记问之学不足为人师只縁这个死杀了若知新则引而仲之触类而长之则常活不死杀○又曰且如记问之学记得一事只説得一事更推第二事不去记得十事便説十一事不出所以不足为人师○黄氏曰记问之学所谓学而不思者也学于人而不思则所学不在我而无得于心也因其所闻见而有得则所知有限而其应易穷也○永嘉陈氏曰于温故中知识又长一格乃不竭矣此与记问之学正相反记问虽多是死底知新是生底】   ○子曰君子不器   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黄氏曰以物而言舟不可以为车之类是也以人而论优于赵魏老不可为滕薛大夫之类是也】成徳之士体无不具故用无不周非特为一才一艺而已【语録曰所谓体无不具人心原有这许多道理充足若惯熟时自然看要如何无不周徧子贡瑚琏只在庙中可用移去别处便用不得如原宪只是一个吃菜根底人邦有道出来也做一事不得邦无道也不能拨乱反正夷清惠和亦只做得一件事○黄氏曰用无不周见君子之不器体无不具原君子之所以不器也盖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人具是性以生则万事万物之理无一不具于此性之中顾为气质所拘物欲所蔽故偏暗而不通耳惟夫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使天下之理无不明无不实则心之全体无所不具而措之于用者宜其无不周也又岂可以器言哉】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周氏曰先行其言者行之于未言之前而后从之者言之于既行之从【周氏名孚先毗陵人○辅氏曰行之于未言之前则其行专而力言之于既行之后则其言实而信正君子进徳修业之道也】○范氏曰子贡之患非言之艰而行之艰故告之以此【语録曰只为子贡多言故告之如此若道只要自家行得説都不得亦不是道理圣人只説敏于事而谨于言敏于行而讷于言言顾行行顾言何尝教人不言○又曰此为子贡而发其实有徳者必有言若有此徳其言自足以发明之无有説不出之理】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辅氏曰比必二反此处偶失音当添入】   周普徧也比偏党也皆与人亲厚之意但周公而比私耳【语録曰周者大而徧之义比便小所谓两两相比无一人使之不得其所这便是周但见同于己者与之不同于己者恶之这便是比君子非是全无恶人处但好善恶恶皆出于公用一善人于国则一国享其治用一善人于天下则天下享其治于一邑一乡之中去一恶人则一邑一乡受其安岂不是周小人之心一切反是○又曰周是徧人前背后都如此心都一般不偏滞在一个如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亦是周徧如这一个人合当如何待那一个人又合如何待自家只看理无轻重厚薄便是周徧周是公底比比是私底周周是无所不比也如为臣则忠为子却不能孝便是偏比不周徧只知有君而不知有亲○又曰君子心公而大所以周普小人心狭而常私便亲厚也只亲厚得一边○又曰君子小人皆是与人亲厚但君子意思自然广大小人与人相亲时便生计较与我善底做一般不与我善底做一般周与比相去不逺要须分别得大相逺处○又曰君子与人相亲也有轻重厚薄但意思自是公】○君子小人所为不同如阴阳昼夜每每相反然究其所以分则在公私之际毫厘之差耳【语録曰问毫厘之差曰君子也是如此亲爱小人也是如此亲爱君子公小人私○辅氏曰君子小人所为善恶相反眞不啻如隂阳昼夜然天理人欲同行异情公即是理私即是欲其所差直毫厘而已】故圣人于周比和同骄泰之属常对举而互言之欲学者察乎两间而审其取舎之防也【语録曰问取舎之防当在思虑方萌之初与人交际之始于此审决之否曰致察于思虑固是但事上亦须照管觉得思处失了便着去事上看便舎彼取此须着如此方得】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不求诸心故昬而无得不习其事故危而不安【或问既曰昬且危矣而又系以无得不安之説不已赘乎曰罔者其心昬昧虽安于所安而无自得之见殆者其心危迫虽得其所得而无可即之安此固兼夫内外始终而言而后足以尽夫罔殆之义也昬以心言无得者无得于理而卒于罔也危以心言不安者不安于理而卒于殆也○黄氏曰昬而无得危而不安合心与理而言心昬而于理无得心危而于理不安○辅氏曰学之义广矣虽不专谓习其事然此之谓学则指习事而言耳徒学而不求诸心则内外不协外虽勉强而中无意味故昬而无得徒思而不习其事则理事为二理虽若有所得事则扞格而无可即之安故危而不安○胡氏曰学之一字前既以效为言矣然专言之则思在其中程子以时习为时复思绎是也分言之则思自为思后章所谓思不如学是也此章思与学对説故学但为习其事然不能思则不明于心未免于行之不着习矣不察故昬而无得至于思者专求于心而未见于行事则身与事不能帖泰故危而不安要必兼二者而后可也】○程子曰博学审问愼思明辨笃行五者废其一非学也【语録曰凡学字便兼行字意思如讲明义理学也才效其所为便有行意○辅氏曰此学字却不专主于习其事】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范氏曰攻专治也故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辅氏曰此周礼冬官所谓攻木之工】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辅氏曰物必有端有末端为始末为终单言端则可以该其末矣故常言一事一件皆谓之一端异端谓非圣人之道而别自为一件道理也杨氏以为我为义而非圣人之所谓义墨氏以兼爱为仁而非圣人之所谓仁此其所以为异端也】其率天下至于无父无君专治而欲精之为害甚矣【语録曰不惟説不可专治之便畧去理防他也不得若是自家学有定止去看他病痛却得也是自眼目髙方得若只恁地便也奈他不得】○程子曰佛氏之言比之杨墨尤为近理所以其害为尤甚学者当如淫声美色以逺之不尔则骎骎然入于其中矣【语録曰问为我兼爱其祸已不胜言佛氏如何又却甚焉曰杨墨只是硬恁地做佛氏最有精防动得人处问佛氏所以差曰从他劈初头便错了如天命之谓性他把这个便都做空虚説了吾儒见得都是实○又曰杨墨为我兼爱做来也淡却不能惑人只为释氏最能惑人初见他説出来自有道理从他説愈深愈是害人○问何以言佛而不言老子曰老便只是杨氏】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女音汝】   由孔子弟子姓仲字子路【鲁人】子路好勇盖有彊其所不知以为知者【语録曰子路粗暴见事便自説是晓防得如正名一节便以为迂故和那个知处也不知了】故夫子告之曰我教女以知之之道乎但所知者则以为知所不知者则以为不知如此则虽或不能尽知而无自欺之蔽亦不害其为知矣【辅氏曰己所不知而强以为知则是自欺也岂得谓知若夫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则是于事理虽有不知而其心则无自欺之蔽故不害其为知也】况由此而求之又有可知之理乎【蔡氏曰集注发出求知一节且使人不安于其所不知然后上不失于自欺下不失于自画而经意方备】   ○子张学干禄   子张孔子弟子姓颛孙名师【陈人】干求也禄仕者之奉也   子曰多闻阙疑愼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愼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行寡之行去声】   吕氏曰疑者所未信殆者所未安【吕氏名大临蓝田人○黄氏曰言有未晓故疑而未敢信行则无疑矣而察之事理于心或不安】程子曰尤罪自外至者也悔理自内出者也【语録曰出言或至伤人故多尤行有不至已必先觉故多悔然此亦以其多少言之耳言而多尤岂不自悔行而多悔亦必至于伤人】愚谓多闻见者学之博阙疑殆者择之精慎言行者守之约【语録曰此章是三截事若人少闻寡见则不能参考得是处故闻见须要多若闻见已多而不能阙其疑殆则胡乱把不是底也将做是了既能阙其疑殆而不能谨言行其余则必有尤悔○辅氏曰学不博则无以致详择不精则无以知要守不约则无以自得此又为学始终之序○蔡氏曰学之博择之精守之约三语已极明切但人皆知择精守约之为重而于多闻多见者或轻易读过殊不知此亦正是学者要用功处圣人所以好古敏求多闻择善多见而识者皆欲求其多也不然则闻见孤陋亦且何所据以为择精守约之地也】凡言在其中者皆不求而自至之辞【语録曰如耕也馁在其中耕何尝要求馁而自有馁在其中学也禄在其中学何尝要求禄而自有禄在其中又如父子相隐直在其中本只是相为隐何尝理防直然直却亦自在其中如此等类皆当如此看】言此以救子张之失而进之也【语録曰孔子不教他干但云得禄之道在其中正是欲抹杀了他干字】○程子曰修天爵则人爵至君子言行能谨得禄之道也子张学干禄故告之以此使定其心而不为利禄动若顔闵则无此问矣或疑如此亦有不得禄者孔子盖曰耕也馁在其中惟理可为者为之而已矣【语録曰修天爵而人爵自至説得重了此章重处只在言行若言行能谨便自带得禄来○辅氏曰圣人之言理而已矣谨言行而得禄理之常也其或不然则理之变也君子处顺而安常不计利以为善亦惟其理所当为者为之而已矣】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哀公鲁君名蒋凡君问皆称孔子对曰者尊君也错舍置也诸众也程子曰举错得义则人心服【辅氏曰义者天理之所宜而人心之所同得者也合于义则上当天理下惬人心民焉有不服者哉】○谢氏曰好直而恶枉天下之至情也顺之则服逆之则去必然之理也然或无道以照之则以直为枉以枉为直者多矣是以君子大居敬而贵穷理也【语録曰若不居敬如何穷理如何识人为举直错枉之本○又曰须是居敬穷理自做工夫方解照得人破若心不在焉则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以枉为直以直为枉矣○陈氏曰好恶情也好直而恶枉则情之由性而发者也不可无辨谢氏居敬穷理之云乃因而及之其实此二者圣学之要诀大有工夫在未可以易视之○辅氏曰居敬者穷理之本穷理者居敬之效二者盖互相发】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季康子鲁大夫季孙氏名肥庄谓容貌端严也临民以庄则民敬于己孝于亲慈于众则民忠于己善者举之而不能者教之则民有所劝而乐于为善【语録曰庄只是一个字上能端庄则便尊敬至于孝慈则是两件事孝是以躬率之慈是以恩结之如此人方忠于己举善而教不能若善者举之不善者便去之诛之罚之则民不解便劝惟是举其善者而教其不能者所以皆劝】○张敬夫曰此皆在我所当为非为欲使民敬忠以劝而为之也然能如是则其应盖有不期而然者矣【辅氏曰圣人之言与事凡若此者皆当以此説例之虽大学诚意正心以治国平天下亦不过如此而已岂有谋利计功之心于其先哉○叶氏曰张氏谓此乃在上当为之事非因欲彼而后为此欲彼而为此则或作或辍一暴十寒非感人动物之诚也○愚谓是数者皆上之人所当为不可有责效于下之心也一有责效之心则本原之地亏矣】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   定公初年孔子不仕故或人疑其不为政也【愚谓圣人未尝不仕惟定公初年季氏彊僭阳虎作乱圣人退而修诗书礼乐故知其为是时也】   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书周书君陈篇书云孝乎者言书之言孝如此也善兄弟曰友书言君陈能孝于亲友于兄弟又能推广此心以为一家之政孔子引之言如此则是亦为政何必居位乃为为政乎【语録曰推广此心以为一家之政縁下面有个是亦为政故知不是国政又云在我者孝则人皆知孝在我者弟则人皆知弟岂不行于一家】盖孔子之不仕有难以语或人者故托此以告之要之至理亦不外是【或问圣人未尝忘天下今不为政而其言如此将不为独善之私耶曰圣人未尝不欲仕而亦不求仕也况定公之初阳虎用事又非可仕之时乎然此意有难以告或人者故特告之以此】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輗五兮反軏音月】   大车谓平地任载之车輗辕端横木缚轭以驾牛者小车谓田车兵车乗车軏辕端上曲钩衡以驾马者车无此二者则不可以行人而无信亦犹是也【黄氏曰车譬则事也輗軏之譬则信也大车小车无輗軏则不行大事小事无信则不行也欺罔不实人不吾信其何以行之哉】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   陆氏曰也一作乎【陆氏名元朗唐蘓州人】○王者易姓受命为一世【胡氏曰世有以三十年为一世者必世后仁是也有以易姓受命为一世者此章所举是也】子张问自此以后十世之事可前知乎   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马氏曰所因谓三纲互常所损益谓文质三统【马氏名融东汉扶风人】愚案三纲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谓仁义礼智信文质谓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语録曰忠只是浑然诚确质便自有文了但文未盛比之文则此个质耳○又曰忠只是朴实头白直做将去质则渐有形质制度而未及于文采文则就制度上事事加文采然亦天下之势自有此三者非圣人之欲尚忠尚质尚文也夏不得不忠商不得不质周不得不文彼时亦无此名字后人见得如此故命此名○又曰质朴则未有文忠则混然无质可言矣】三统谓夏正建寅为人统商正建丑为地统周正建子为天统【语録曰问三正之建不同曰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盖天运至子始有天故曰天正至丑始有地故曰地正至寅始有人故曰人正】三纲五常礼之大体三代相继皆因之而不能变其所损益不过文章制度小过不及之间而其已然之迹今皆可见则自今以往或有继周而王者虽百世之逺所因所革亦不过此岂但十世而已乎【语録曰所因之礼是天做底万世不可易所损益之礼是人做底故随时变更○又曰三纲五常亘古亘今不可易至于变易之时与其人虽不可知而其势必变易可知也盖有余必损不及必益虽百世之逺可知也犹寒极生暖暖甚生寒虽不可知其势必如此可知也○又曰纲常千万年磨灭不得只是盛衰消长之势自不可已盛了又衰衰了又盛其势如此圣人出来亦只是就这上损其有余益其不足圣人做得来自是恰好不到有悔憾处三代以下做得不恰好定有悔憾虽做得不尽善要亦是损益前人底虽是人谋要是大势不得不出此但这纲常自要坏灭不得】圣人所以知来者盖如此非若后世防纬术数之学也○胡氏曰子张之问盖欲知来而圣人言其既往者以明之也夫白修身以至于为天下不可一日而无礼天叙天秩人所共由礼之本也商不能改乎夏周不能改乎商所谓天地之常经也若乃制度文为或太过则当损或不足则当益益之损之与时宜之而所因者不坏是古今之通义也因往推来虽百世之逺不过如此而已矣【辅氏曰胡氏説尤得圣人之意盖时虽有古今之异而理则一而已矣不言三纲五常而但言礼与天叙天秩者盖三纲五常即天叙之典天秩之礼也至所谓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尤更发明得所因所损益之义分晓】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非其鬼谓非其所当祭之鬼【语録曰如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士庶人祭其先上得以兼乎下下不得以兼乎上士庶人而祭五祀大夫而祭山川诸侯而祭天地皆所谓非其鬼也○问寻常人家所当祭者只是祖先否曰然问土地山川之神人家所在不当祭否曰山川之神季氏祭之尚以为僭况士庶乎如土地之神人家却可祭之礼云庶人立一祀或立户或立灶户灶亦可祭也○问士庶祭其旁亲逺族亦是非其鬼否曰是又如今人祭甚麽庙神都是非其鬼问如旁亲逺族不当祭若无后者则如之何曰若是无人祭只得为他祭○永嘉陈氏曰今世淫祀若浮屠老子之类皆系非鬼之数若先圣先师则所当祭而祭者】谄求媚也   见义不为无勇也   知而不为是无勇也【胡氏曰义者事之宜也不知则已既知之矣犹不能为志不能胜气也故以为无勇】   论语纂疏卷一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论语纂疏>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纂疏卷二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八佾第三   凡二十六章通前篇末二章皆论礼乐之事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佾音逸】季氏鲁大夫季孙氏也【胡氏曰古者有姓有氏三家为桓公之后皆姬姓又自以仲叔李分为三氏也】佾舞列也天子八诸侯六大夫四士二每佾人数如其佾数或曰每佾八人未详孰是【或问有谓通以八人为佾者曰是不可考矣然以理意求之舞位必方岂有佾少而人多如此哉○胡氏曰每佾人数本春秋左氏传文人如佾数本杜预注文每佾八人疏所引服防之说也】季氏以大夫而僭用天子之礼乐孔子言其此事尚忍为之则何事不可忍为【语录曰为人臣子只有一个尊君敬上之心方能自安其分不忍少萌一毫僭差之意今季氏以陪臣而僭天子之佾尚忍为之则是已絶灭天理虽悖逆作乱之事亦必忍为之矣】或曰忍容忍也盖深疾之之辞【语录曰问后说恐未安圣人气象似不如此暴露曰圣人亦自有大尀耐人处如孔子作春秋亦大尀耐忍不得处○愚谓忍之一字有敢忍之忍春秋传所谓忍人也有容忍之忍春秋传所谓君其忍之是也二义皆通而敢忍之说为长故集注以容忍之说居后】○范氏曰乐舞之数自上而下降杀以两而已故两之间不可以豪发僭差也孔子为政先正礼乐则季氏之罪不容诛矣谢氏曰君子于其所不当为不敢须臾处不忍故也而季氏忍此矣则虽弑父与君亦何所惮而不为乎【黄氏曰范氏说忍字义似主后说而反在谢氏曰说之前岂以范氏所言降杀以两乃全章之意而谢氏特为是可忍也一句而发邪○辅氏曰谢氏先论人心之本然以见季氏之忍心僭逆次又推极其忍心僭逆之害使读之者惕然有警于其心而防微谨独之意自有不容己者○愚谓范氏就制度上说故以容忍为义言不可容忍之甚也谢氏就心上说故以敢忍为义言其心旣敢于此则虽极天下之大恶亦敢为之矣】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彻直列反相去声】   三家鲁大夫孟孙叔孙季孙之家也【胡氏曰三家皆鲁桓公庶子初以仲叔季为氏其后加以孙字公子之子穪公孙也仲改为孟者庶子自为长少不敢与庄公为伯仲叔季公孙不敢祖诸侯也故自以庶长为孟详见疏文至杜预作公子谱则云仲庆父弑君故改为孟恐或然也】雍周颂篇名彻祭毕而収其俎也天子宗庙之祭则歌雍以彻是时三家僭而用之相助也辟公诸侯也穆穆深逺之意天子之容也此雍诗之词孔子引之言三家之堂非有此事亦何取于此义而歌之乎讥其无知妄作以取僭窃之罪【语录曰天子宗庙之祭歌舞雍诗以彻其俎今三家亦歌此以祭圣人但举雍诗之辞以讥之曰汝之祭亦有诸侯之助乎亦有天子穆穆深逺之容乎旣无此事奚用此诗】○程子曰周公之功固大矣皆臣子之分所当为鲁安得独用天子礼乐哉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其因袭之弊遂使季氏僭八佾三家僭雍彻故仲尼讥之【语录曰当初成王不赐伯禽不受则后人虽欲僭亦无様子他也做不成○胡氏曰案礼记明堂位云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劳于天下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祭统又云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勲劳者而欲尊鲁故赐之以重祭外祭则郊社是也内祭则大尝禘是也礼运又曰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鲁用天子之制三家僭鲁遂至于僭天子以是知非特三家之僭鲁亦僭矣程子所以谓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周公立为经制辨君臣上下之分于豪厘间如天地之不可易今也祀于周公之庙而倒行逆施如此岂非周公之衰乎是亦程子之意也○眞氏曰无父母则无此身我因父母而有此身则事亲自合尽孝无君上则无此爵位我因君而有此爵位则事君自合尽忠此只是尽其本分当为之事非过外也】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游氏曰人而不仁则人心亡矣其如礼乐何哉言虽欲用之而礼乐不为之用也【语录曰人旣不仁直是与那礼乐不相管摄礼乐虽是好厎事心旣不在自是呼唤他不来他亦不为吾用矣心旣不仁便是都不醒了自与礼乐不相干○又曰不仁之人浑是一团私意自不奈那礼乐何礼乐须是中和温厚厎人便行得若不仁者与礼乐自不相关了安得为之用○又曰礼乐不为之用也是不为我使我使他不得虽玉帛交错不足以为礼虽钟鼓铿锵不足以为乐虽有礼而非礼虽有乐而非乐○辅氏曰仁者心之德不仁则心无其德矣无德则虽谓之心亡可也心亡则无以管摄众理故无如礼乐何也】○程子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则无序而不和【语录曰仁只是正当厎道理○又曰程子说固好但少疎不见得仁仁者本心之全德人若本然天理之良心存而不失则所作为自有序而和若此心一放只是人欲私心做得出来安得有序安得有和○黄氏曰集注置游氏说于前置程子说于后仁者心之德心之全德即仁也故游氏人心亡矣于仁字之义最亲切仁心亡则无适而可不但无序不和而已程子正理之云则于仁字之训为稍缓无序不和固切于如礼乐何之义然人心亡则又将无所不至也○又曰将正理字顿在人心里面方说得个仁字全○辅氏曰仁义礼智皆正理也此独以仁言者盖谓专言之而包四者之仁也失其正理则自然无序而不和无序则无礼不和则无乐○陈氏曰仁者此心天理之全体也程子正理之说虽寛而实切却见得仁与礼乐相关甚密处然须更兼游氏人心之说乃圆所以集注并言之】李氏曰礼乐待人而后行茍非其人则虽玉帛交错钟鼓铿锵亦将如之何哉然记者序此于八佾雍彻之后疑其为僭礼乐者发也【李氏名郁昭武人○语录曰问游氏言心程子主理李氏谓待人而后行盖心具是理而所以存是心者则在乎人也曰得之○辅氏曰此章之意正指钟鼓玉帛而言故以李氏说断之○又曰游氏兼礼乐之体用而言程子专指礼乐之体在内者李氏专指礼乐之用在外者三説备然后体用全内外备仁与礼乐相资以行之义可见矣】   ○林放问礼之本   林放鲁人见世之为礼者专事繁文而疑其本之不在是也故以为问   子曰大哉问   孔子以时方逐末而放独有志于本故大其问【语录曰当时习于繁文人但指此为礼更不知有那实处故放问而夫子大之想是此问大契夫子之心】盖得其本则礼之全体无不在其中矣【语录曰礼之全体兼文质本末言之问后面只以质为礼之本如何又说文质皆备曰有质则有文有本则有末徒文而无质如何行得譬如木必有本根则自然有枝叶华实若无本根则虽有枝叶华实随即萎落矣】   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易去声】   易治也孟子曰易其田畴在丧礼则节文习熟而无哀痛惨怛之实者也戚则一于哀而文不足耳【语录曰易字训治不是慢易简易之易若是慢易简易之易圣人便直道不好了如何更下得与其字只此可见○又曰治田者须是经犁经耙治得无窒碍方可言熟若居丧而习熟于礼文行得皆无窒碍则哀戚必不能尽○又曰易只是习得来熟似欢喜去做做得来手轻脚快都无那恻怛不忍厎意思】礼贵得中【语录曰品节斯之谓礼盖自有个得中恰好处】奢易则过于文俭戚则不及而质二者皆未合礼【辅氏曰二者一过一不及皆未合乎理之中】然凡物之理必先有质而后有文则质乃礼之本也【辅氏曰无其质则文安所施以是观之则质乃礼之本也】○范氏曰夫祭与其敬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余也丧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礼失之奢丧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随其末故也礼奢而备不若俭而不备之愈也丧易而文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俭者物之质戚者心之诚故为礼之本【辅氏曰祭与丧皆礼也而与其不若之言正与夫子所谓宁字义相宜故引之为说礼失之奢丧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流于末者此常情之弊也物事也礼而俭则是事之未有文饰也丧而戚则是心之诚实自然也故为礼之本】杨氏曰礼始诸饮食故污尊而抔饮为之簠簋笾豆罍爵之饰所以文之也则其本俭而已丧不可以径情而直行为之衰麻哭踊之数所以节之也则其本戚而已周衰世方以文灭质而林放独能问礼之本故夫子大之而告之以此【辅氏曰范氏止以祭为礼其说未全故又取杨氏说以足之人生之初便资乎饮食而饮食不可无器用故污尊而抔饮此礼之始而俭也为之簠簋笾豆罍爵之数所以饰之而已丧之初若径情而直行则毁或至于灭性此丧之始而戚也为之衰麻哭踊之数所以节之而已此俭与戚所以为礼与丧之本○黄氏曰本之说有二其一曰仁义礼智根于心则性者礼之本也故曰中者天下之大本其一曰礼之本谓礼之初也凡物有本末初为本终为末所谓夫礼始诸饮食者是也二说不同集注乃取后说以俭戚为本而又引礼始诸饮食以证之矣然大哉问之下有曰得其本则礼之全体无不在其中以又指性而言何也礼之初始于俭与戚茍得俭戚之理则质与文实与华皆在其中盖文之与华亦因质与诚而生也有本则有末末固具于本矣集注之说盖本诸此而其意则因大哉之言而发以全体之具而见问之大非指性而言也】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吴氏曰亡古无字通用程子曰夷狄且有君长不如诸夏之僭乱反无上下之分也○尹氏曰孔子伤时之乱而叹之也亡非实亡也虽有之不能尽其道尔【语录曰问程子似责在下者陷于无君之罪尹氏似责在上者不能尽为君之道曰只是一意皆是说上下僭乱不能尽君臣之道如无君也】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女音汝与平声】   旅祭名【愚谓祭山曰旅周礼大宗伯旅四望郑云旅陈也陈其事以祈焉礼不如祀之备也】泰山山名在鲁地礼诸侯祭封内山川【语录曰只缘是他属我故我祭得他若不属我则气便不与之相感如何祭得他】季氏祭之僭也冉有孔子弟子名求【鲁人】时为季氏宰救谓救其陷于僭窃之罪呜呼叹辞言神不享非礼欲季氏知其无益而自止又进林放以厉冉有也【辅氏曰有是理则有是神有是神则享是礼神者礼之主也岂享非礼之祭哉故夫子言林放犹能问礼之本泰山宁享非礼之祭盖欲季氏知其无益而自止又进林放以厉冉有也圣人之言广大流通遏恶扬善包函无所不尽如此】○范氏曰冉有从季氏夫子岂不知其不可告也然而圣人不轻絶人尽已之心安知冉有之不能救季氏之不可谏也旣不能正则美林放以明泰山之不可诬是亦敎诲之道也【辅氏曰圣人以人待人不逆人以为不能而轻弃之尽已之心述事之宜而顺导之能不能虽在彼而敎诲之道则未尝不行乎其间也】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饮去声】   揖逊而升者大射之礼耦进三揖而后升堂也【胡氏曰大射之礼司射作三耦射三耦出次西面揖当阶北面揖及阶揖所谓三揖而后升堂也】下而饮谓射毕揖降以俟众耦皆降【胡氏曰卒射北面揖揖如升射适次反位三耦卒射亦如之所谓射毕揖降以俟众耦皆降也】胜者乃揖不胜者升取觯立饮也【胡氏曰司射命设丰于西楹西胜者之弟子洗觯酌奠于上胜者不胜者出揖如升射及阶胜者先升堂不胜者进坐取丰上之觯兴立卒觯坐奠于丰下兴揖先降所谓胜者乃揖不胜者取觯立饮也】言君子恭逊不与人争惟于射而后有争然其争也雍容揖逊乃如此则其争也君子而非若小人之争矣【辅氏曰恭与逊皆礼之发也恭主容逊主事争则恭逊之反也君子恭逊则自无所争独于射则皆欲中的以取胜故不能无争然其争也升降揖逊雍容和缓乃如此是则所谓礼乐未尝斯须去身者其争也君子谓其异于小人之争也以是观之则信乎君子之眞无所争矣】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倩七链反盼普苋反绚呼县反】   此逸诗也【或问此诗盖衞风硕人之篇素以为绚兮云者夫子删而去之也曰删诗者去其不合于义理者耳今此章之义夫子方有取焉而反见删何哉且硕人诗四章而章皆七句不应此章独多一句而见删又不应因删此句而并及他章例损一句以取齐也盖不可知其为何诗矣】倩好口辅也【愚案服防云辅上颔车也是牙外之皮肤颊下之别名也】盼目黑白分也素粉地画之质也绚采色画之饰也言人有此倩盼之美质而又加以华采之饰如有素地而加采色也子夏疑其反谓以素为饰故问之   子曰绘事后素【绘胡对反】   绘事绘画之事也后素后于素也考工记曰绘画之事后素功谓先以粉地为质而后施五采犹人有美质然后可加文饰   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礼必以忠信为质犹绘事必以粉素为先起犹发也起予言能起发我之志意【语录曰圣人胷中虽包藏许多道理若无人叩击则终是无以发挥于外一番说起则一番精神】谢氏曰子贡因论学而知诗子夏因论诗而知学故皆可与言诗【辅氏曰子贡因论好礼与乐之学而知切磋琢磨之诗为自治益精之意子夏因论素以为绚之诗而知人之学礼当以质为先故皆可与言诗也】○杨氏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茍无其质礼不虚行此绘事后素之说也孔子曰绘事后素而子夏曰礼后乎可谓能继其志矣非得之言意之表者能之乎商赐可与言诗者以此若夫玩心于章句之末则其为诗也固而已矣所谓起予则亦相长之义也【辅氏曰杨氏说最明切读书者不可泥于章句之下而学诗者尤贵有得于言意之表不然则局于章句训诂而诗之敎益于人者鲜矣固如高叟之固相长则是斆学相长之义也】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徴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徴之矣   杞夏之后宋商之后徴证也文典籍也献贤也言二代之礼我能言之【黄氏曰夫子所谓能言不但能言其制作之意其制度文为之实迹必有可以一二数者矣○胡氏曰夏商之礼夫子能言之者并其本数末度皆能言之也圣人以聦明天纵之资加之以旁参博采故知之也】而二国不足取以为证以其文献不足故也【胡氏曰所谓文献不足非典籍与贤者全不可考也特有阙耳】文献若足则我能取之以证吾言矣【辅氏曰典籍所以载是礼而贤者又礼之所从出典籍不足则无以考验其事实贤者不足则无以质问其得失也】   ○子曰禘自旣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禘大计反】   赵伯循曰禘王者之大祭也王者旣立始祖之庙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于始祖之庙而以始祖配之也【伯循名匡唐河东人○或问禘礼之说独取赵氏何也曰先儒以禘为合祭于太庙上及其祖之所自出而下及毁庙未毁庙之主祫则各祭于太庙而不及祖之所自出也惟赵伯循引曾子问春秋传以明袷之为合如诸儒之说禘则直祭其祖之所自出而以其祖配之但设两位而不兼羣庙之主为其尊逺不敢防也此说最为得之而其具于春秋纂例者详矣】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劳赐鲁重祭故得禘于周公之庙以文王为所出之帝而周公配之然非礼矣【语录曰周禘帝喾以后稷配之王者有禘有祫诸侯只有祫而无禘此鲁所以为失礼也】灌者方祭之始用郁鬯之酒灌地以降神也【或问郁鬯曰礼家以为酿秬为酒煮郁金香草和之其气芬芳而条鬯也○辅氏曰郊特牲谓周人尚臭灌用鬯臭郁合鬯臭阴达于渊泉灌以圭璋用玉器也旣灌然后迎牲致阴气也萧合黍稷臭阳达于墙屋故旣奠然后焫萧合羶芗凡祭谨诸此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故祭求诸阴阳之义也盖周之祭礼先以郁鬯灌地求神于阴旣奠然后取其血膋合之黍稷实于萧以燔之以求神于阳也】鲁之君臣当此之时诚意未散犹有可观自此以后则浸以懈怠而无足观矣【语录曰方灌时诚意在焉即有其祭祀之事物及其诚意一散则虽有升降威仪已非所以为祭祀之事物矣】盖鲁祭非礼孔子本不欲观至此而失礼之中又失礼焉故发此叹也【辅氏曰僭祭之罪虽大而其来已久且国恶当讳懈怠之失虽小然却是当时主祭者切已之实病不可不有以箴之盖圣人于人旣往之失常有覆防之意而于人方起之病常有拯救之心此乃天地之心也】○谢氏曰夫子尝曰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证也我欲观商道是故之宋而不足证也又曰我观周道幽厉伤之吾舎鲁何适矣鲁之郊禘非礼也周公其衰矣考之杞宋已如彼考之当今又如此孔子所以深叹也【辅氏曰谢氏盖并前章通释之以见此二章或夫子一时之言或记者以类次之也】   ○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先王报本追远之意莫深于禘非仁孝诚敬之至不足以与此非或人之所及也【语录曰所禘者无庙无主便见圣人追远报本之意无有穷已○黄氏曰祀先之礼无非报本也无非追远也子孙不敢忘其所自来而祀以报之是谓报本思其祖父亡矣远矣不可复见矣而追以祀之是谓追远报本追远而至于及其祖之所自出是其用意甚深而非浅近之思也然此岂私意常情之所可及哉根于天理之自然者谓之仁形于人心之至爱者谓之孝眞实无妄者谓之诚主一无适者谓之敬仁孝诚敬凡为祭者皆然交于神明者愈远则其心愈笃报本追远之深则非仁孝诚敬之至者莫能知莫能行也○辅氏曰仁者孝之本孝者仁之发诚者敬之体敬者诚之用仁孝诚敬有所未至则岂足以知禘礼为圣人报本追远之极致哉○蔡氏曰禘是报本中又报本追远中又追远者如祖考与吾之身心未相辽絶祭祀之理固自易通至于祭始祖已甚濶远难尽其感格之道今又推其始祖所自出之帝而祀之茍非察理精微而仁孝诚敬之至安能与于此哉○眞氏曰禘者祭始祖所自出之帝也祭祀之礼远及于始祖之所自出无乃太远乎盖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我之有此身出于父母也父母又出于祖祖又出于始祖始祖又出于厥初得姓受氏之祖虽年代悠远如自根而榦自榦而枝其本则一而已矣故必推始祖之所自出而祭之则报本反始之义无不尽矣若非仁孝诚敬之极至岂能知此礼而行之乎盖凡人于世之近者则意其精神未散或尝逮事而记其声容必起哀敬之心而不敢忽若世之远者相去已久精神之存与否不可得而知人素不识其声容则有易忽之意故禘礼非极其仁孝极其诚敬者不能知其礼不能行其事○又曰惟仁孝之深者能知此身之所自来惟诚敬之至者能知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而不王不禘之法又鲁之所当讳者故以不知答之【辅氏曰礼不王不禘而鲁僭为之是当为之讳也传曰讳国恶礼也或以其意之或怠而不欲观或以其义之难知而不欲凿其大意则皆为鲁讳也】示与视同指其掌弟子记夫子言此而自指其掌言其明且易也【辅氏曰言如视此掌之明白而容易也】盖知禘之说则理无不明诚无不格而治天下不难矣【语录曰天地阴阳生死昼夜鬼神只是一理若明祭祀鬼神之理则治天下之理岂有外于此○陈氏曰此是最大节目难明处旣有以明之则其他无有不可明者矣最疎远难格处旣有以格之则其他无有不可格者矣所以于治天下不难也亦犹至诚感神矧兹有苗之意○辅氏曰推报本之理至于始祖所自出之帝则理无不明矣推追远之诚至于始祖所自出之帝则诚无不格矣理无不明则心尽而无一理之或蔽诚无不格则性存而无一诚之不通由是以治天下何难之有哉】圣人于此岂眞有所不知也哉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程子曰祭祭先祖也祭神祭外神也祭先主于孝祭神主于敬【语录曰孔子当祭祖先之时孝心纯笃虽死者已远因时追思若声容可接得以竭尽其孝心以祀之也祭外神谓山林陵谷之神能兴云雨者此孔子在官时也虽神明若有若亡圣人但尽其诚敬俨然如神明之来格得以与之接也○又曰祭神如天地山川社稷五祀之类】愚谓此门人记孔子祭祀之诚意【语录曰此是孔子弟子平时见孔子祭祖先及祭外神之时致其孝诚以交鬼神也○黄氏曰祭先祭神固主于孝敬然其祭之也眞如见其在焉此足以见其尽孝敬之诚也集注以诚意二字发程子之所不及其义精矣】   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与去声】   又记孔子之言以明之言已当祭之时或有故不得与而使他人摄之则不得致其如在之诚故虽已祭而此心缺然如未尝祭也【语录曰圣人万一有故而不得与祭虽使人代之若其人自能极其恭敬固无不可然我这里自欠少了故如不祭○辅氏曰有故谓疾病或不得已之事已旣不克与而时又不可失则必使他人摄之然不得致其如在之诚故虽已祭而此心缺然与未尝祭等也此心缺然处便是诚有未慊处也】○范氏曰君子之祭七日戒三日斋必见所祭者诚之至也是故郊则天神格庙则人鬼享皆由已以致之也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可不谨乎吾不与祭如不祭诚为实礼为虚也【语录曰诚者实也有诚则万事都有无诚则凡事都无如祭祀有诚意则幽明便交无诚意便都不相接○又曰神明不可见惟是此心尽其诚敬专一在于所祭之神便见得洋洋然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然则神之有无皆在于此心之诚与不诚不必求之恍惚之间也○又曰鬼神之理即是此心之理○问恐是自心里以为有便有以为无便无曰若只据自家以为有便有无便无如此却是私意了这个乃是自家欠了他厎盖是自家空在这里祭诚意却不达于彼便如不曾祭相似○辅氏曰郊庙所以极言乎外神与先祖也○又曰非言凡礼皆虚也特指摄祭之礼而言耳诚为实则指如在之意言也虽使人摄祭而不得自致其如在之诚则虽巳祭如未尝祭是诚为实礼为虚也○胡氏曰祭先之所以感通者吾身即所祭先之遗也祭神之所以感通者吾身即所祭神之主也因其遗因其主而聚其诚意则自然感格所谓有其诚则有其神○愚谓范氏语意是说有此诚时方始有此神若无此诚即并此神无了不特说神来格不来格也】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   王孙贾衞大夫媚亲顺也室西南隅为奥灶者五祀之一夏所祭也凡祭五祀皆先设主而祭于其所然后迎尸而祭于奥略如祭宗庙之仪如祀灶则设主于灶陉祭毕而更设馔于奥以迎尸也【或问祀灶之礼何所据曰月令夏三月其祀灶而郑注云尔也盖凡祭五祀户灶门行霤皆先设席于奥而设主奠俎于其所祭之处已乃设馔迎尸于奥而孔疏以为逸礼中霤之文盖唐犹有其书而今亡之也○语录曰问五祀皆设主而祭于其所然后迎尸而祭于奥曰譬如祭灶初设主于灶陉陉非可做好安排故又祭于奥以成礼凡五祀皆然○问祀灶以谁为尸曰今亦无可考者但如墓祭则以冢人为尸以此推之则祀灶之尸恐是膳夫之类祀门之尸恐是阍人之类又如祀山川则是虞衡之类○问灶可祭否曰人家饮食所系亦可祭○又曰灶陉想见是灶门外平正可顿柴处○愚谓五祀先设主而祭于其所亲之也再迎尸而祭于堂奥尊之也只祭于其所而不祭于奥则近于防祭于奥而不祭于其所则恐奥非神所常栖之地未必来享故两祭之以尽其求神之道】故时俗之语因以奥有常尊而非祭之主灶虽卑贱而当时用事【胡氏曰五祀皆于祭俎之后设馔于奥故云奥有常尊而非祭之主灶不如奥而夏祭主之故云灶虽卑贱而当时用事也】喻自结于君不如阿附权臣也贾卫之权臣故以此讽孔子【语录曰贾庸俗人见孔子在卫将谓有求仕之意欲孔子附已故有媚奥与媚灶之言彼须亦闻孔子之圣但其气习卑陋自谓有权可以引援得孔子也】   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天即理也【语录曰天之所以为天者理而已天非有此道理不能为天故苍苍者即此道理之天○又曰天下只有丄个正当道理循理而行便是天】其尊无对非奥灶之可比也【辅氏曰凡物必有对惟天则无所不包惟理则无所不在故尊而无对】逆理则获罪于天矣岂媚于奥灶所能祷而免乎【语录曰天下之至尊至大者莫如这个道理若是违此道以干进乃是得罪于至尊至大者可畏之甚岂媚时君与媚权臣所得而免乎此是逊辞以拒王孙贾亦使之得闻天下有正理也】言但当顺理非特不当媚灶亦不可媚于奥也○谢氏曰圣人之言逊而不迫使王孙贾而知此意不为无益使其不知亦非所以取祸【眞氏曰使贾知此意则必惕然自省平日所为咈理得罪于天者已多是乃开其悔悟之机也如不知此意亦不至触之以招祸其言浑然圭角不露此所以为圣人之言】   ○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郁于六反】   监视也二代夏商也言其视二代之礼而损益之郁郁文盛貌○尹氏曰三代之礼至周大备夫子美其文而从之【辅氏曰先王之制与气数相为始终而前后相为损益固非一人一日之所能致也三代之礼至周大备则以气数至此极盛而前后相承互为损益至此而始集其大成也夫子美其文而从之岂茍云乎哉】   ○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大音泰鄹侧留反】   大庙鲁周公庙此盖孔子始仕之时入而助祭也【或问何以知其为始仕时曰以所称鄹人之子者观之则其为少贱之时无疑矣】鄹鲁邑名孔子父叔梁纥尝为其邑大夫孔子自少以知礼闻故或人因此而讥之孔子言是礼者敬谨之至乃所以为礼也○尹氏曰礼者敬而已矣虽知亦问谨之至也其为敬莫大于此谓之不知礼者岂足以知孔子哉【陈氏曰此章须于圣人敬谨之至处玩圣人气象○蔡氏曰圣人聦明睿知固无所不知然亦但知其理而已若夫制度器数之末掌之有司者圣人前此未之见安得而尽知之若已经讲论讨究知礼之器物与夫登降拜跪之节及今方见之亦须复问然后为审也】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为去声】   射不主皮乡射礼文为力不同科孔子解礼之意如此也皮革也布侯而栖革于其中以为的所谓鹄也科等也古者射以观德但主于中而不主于贯革盖以人之力有强弱不同等也【语录曰射之本意也是要得贯革只是大射之礼主于观德却不全是裸股肱决射御厎人只要内志正外体直取其中不专取其力尔○黄氏曰主于中而不主于贯革则古人射但求其中鹄而已虽矢不没而坠于地亦不害其为中也曰如此则古人之射但为文具而已乎曰非也射者固所以观德而亦所以御侮也男子之生桑弧蓬矢以射天地四方则射者凡人之皆有事焉者也射于百步之外而力足以至之亦岂非力哉不主于皮亦未尝以贯革为非也取其中而贯与不贯不论耳若主于贯革则惟有力者可与于射而无力者不得与则世之善射者亦寡矣不主于贯革则人人皆可射其强有力者足以贯革其力不足者虽不能贯革于百步之外亦岂不能贯革于数十步之内哉如是则不惟足以观德而亦可以御侮也】记曰武王克商散军郊射而贯革之射息正此谓也周衰礼废列国兵争复尚贯革故孔子叹之【辅氏曰时平则射以观德世乱则射主贯革二者固各有所冝然贯革之射可暂而不可常武王之事是也此可见圣人之仁心周衰礼废列国兵争贯革之射遂将习以为常此夫子所以叹之】○杨氏曰中可以学而能力不可以强而至圣人言古之道所以正今之失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   告朔之礼古者天子常以季冬颁来岁十二月之朔于诸侯诸侯受而藏之祖庙月朔则以特羊告庙请而行之【语录曰特羊乃专特之特非牛也特牲用特皆是特用一牛非指特为牛也○辅氏曰诸侯受天子所颁之朔而藏于祖庙所以敬天子也月朔则以特羊告庙请而行之所以敬先祖也】饩生牲也鲁自文公始不视朔而有司犹供此羊故子贡欲去之   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爱犹惜也子贡盖惜其无实而妄费然礼虽废羊存犹得以识之而可复焉若并去其羊则此礼遂亡矣孔子所以惜之【语录曰常人只是屑屑惜那小费圣人心却将那小费不当事所惜者是礼】○杨氏曰告朔诸侯所以禀命于君亲礼之大者鲁不视朔矣然羊存则告朔之名未泯而其实因可举此夫子所以惜之也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黄氏曰孔子于事君之礼非有所加也如是而后尽尔时人不能反以为谄故孔子言之以明礼之当然也【黄氏名祖舜三山人○愚谓礼只是仪节如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如此等处圣人必至礼而止故曰尽岂于礼之外又有加益哉当时君弱臣强事上简慢反以为谄尔】○程子曰圣人事君尽礼当时以为谄若他人言之必曰我事君尽礼小人以为谄而孔子之言止于如此圣人道大德宏此亦可见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定公鲁君名宋二者皆理之当然各欲自尽而已○吕氏曰使臣不患其不忠患礼之不至事君不患其无礼患忠之不足尹氏曰君臣以义合者也故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或问吕尹氏之说曰吕氏以君臣各尽其道而言言之正也尹氏则为君而言之尔若为臣而言则曰君之使臣虽不以礼而臣之事君亦岂可以不忠也哉○语录曰尹氏就人君而言则如此说但道理亦是如此自是人主不善遇之则下面人不尽心如孟子所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道理是如此○愚谓吕氏患不忠之说所以明君臣当各尽其分而不可有交相责之意也尹氏以则字介乎其间似若举一而废一然夫子之言因定公而发恐亦有此意专以警为君者也】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乐音洛】   关雎周南国风诗之首篇也淫者乐之过而失其正者也伤者哀之过而害于和者也【辅氏曰失其正以理言也害于和以气言也○黄氏曰乐气盈哀气郁盈而过则滥溢故淫郁而深则哀怨故伤发于天理之公则盈而不淫郁而不伤发于人欲之私则淫而伤矣】关雎之诗言后妃之德宜配君子求之未得则不能无寤寐反侧之忧求而得之则宜其有琴瑟钟鼓之乐盖其忧虽深而不害于和其乐虽盛而不失其正故夫子称之如此欲学者玩其辞审其音而有以识其性情之正也【语录曰忧止于展转反侧是不伤也若忧愁哭泣则伤矣乐止于琴瑟钟鼓是不淫也若沉湎淫泆则淫矣是得性情之正○问诗人之情性如此抑诗之辞意如此曰也是有那情性方有那辞气声音○辅氏曰哀乐情之发也心不宰焉则流于伤与淫而不自知矣关雎之诗感于性发于情而宰于心者也其形于声诗播诸音乐皆得其和且正焉故学者能玩其辞审其音则可以识其性情之正后世音虽不传学者能玩其辞而有得焉则诗之敎犹为不废也○胡氏曰观诗之法原其情性玩其词语审其声音而已今情性难知声音不传惟词语可以玩味耳诗集传以关雎为宫中人所作盖其欲得贤妃以配文王方其未得也寤寐反侧以致其忧思之深矣然未至于悲怨则不伤也及其得之也琴瑟钟鼓以宣其和乐之至矣然未至于沈湎则不淫也因其词语即可以知其情性至于播于长言被之筦则声音亦可以略见矣】   ○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栢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   宰我孔子弟子名子【鲁人】三代之社不同者古者立社各树其土之所宜木以为主也【语录曰问不知以木造主还便以树为主曰看古人意思只以树为社主使神依焉如今人说神树之类○辅氏曰此注疏说也孔安国注云凡建邦立社各以其所宜之木孔颖达正义云夏都安邑宜松商都亳宜柏周都丰镐宜栗谓用其木以为社主而朱子又尝取沙随程氏说云古者社以木为主今以石为主非古也愚案以石易木不知其所从始然地道敏树则植木为主宜也想后世以木有荣枯故易用石耳○胡氏曰周礼大司徒设其社稷之壝各以其野之所宜木此章之解因周制而知夏商之亦然也】战栗恐惧貌宰我又言周所以用栗之意如此岂以古者戮人于社故附会其说与【辅氏曰书甘誓云弗用命戮于社盖古者建国宗庙在左社稷在右左阳也右阴也阴主杀行军则载社主以行弗用命则戮之于社也】   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旣往不咎   遂事谓事虽未成而势不能已者【辅氏曰微子之不谏商纣百里奚之不谏虞公近之盖知其势之不能已谏之终无益也】孔子以宰我所对非立社之本意又啓时君杀伐之心而其言已出不可复救故歴言此以深责之欲使谨其后也○尹氏曰古者各以所宜木名其社非取义于木也宰我不知而妄对故夫子责之【辅氏曰庄子书有栎社汉书有枌榆社皆是以木名社也后旣易之以石则不复名之矣○又曰宰我在言语之科然观此战栗之对则失于凿流于妄者或不能免大凡己所未晓之事而妄言以语人不惟无益而失已欺人之弊有不可胜言者又况导人以杀戮之事哉此夫子所以深责之也】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管仲齐大夫名夷吾相桓公霸诸侯器小言其不知圣贤大学之道故局量褊浅规模卑狭不能正身脩德以致主于王道【语录曰局量褊浅是他容受不去了容受不去则富贵能淫之贫贱能移之威武能屈之矣规模是就他施设处说○又曰局量是言其资质规模是言其所为○黄氏曰局量指其心之蕴蓄而言规模指其事之发见而言心者器之体事者器之用褊浅卑狭一体一用无非小也不能正身修德则心之所向可知不能致主于王道则事之所就可知局量褊浅则规模必卑狭未有不能正身修德而能致主于王道也○辅氏曰其所以不能正身修德以致主于王道者盖以其局量褊浅规模卑狭故也而其所以局量褊浅规模卑狭者又以其不知圣贤大学之道局于资禀牿于物欲而不能尽此心之量此性之体故也○陈氏曰局量是就身上言局是格局其所有处量是度量其所蕴处规模是就事业言其所施设处局量褊浅故不能正身修德好奢而犯礼规模卑狭故不能致主于王道仅相桓公霸诸侯而已二者盖兼内外体用之说以为器小之证亦略有先后但不可分开了○胡氏曰局量规模以器言褊浅卑狭以小言不知圣贤大学之道所以器小也本之不立也不能正身修德以致主于王道器小之验也效之不至也无是本则无是效矣○又曰初以局量为度量后因学者有问而欲更度为识今定作局岂以局有器之义而识为疎邪一字之精严如此学者岂可疎略而观之哉】   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焉于防反】或人盖疑器小之为俭三归台名事见说苑【或问三归之为台名曰说苑谓管仲筑三归之台而韩非亦曰桓公使管仲有三归之家是其证也曰旧说妇人谓嫁曰归三归云者一娶三姓而备九女如诸侯之制也且虽台名安知不以处是人而名之乎曰若此则为僭上失礼与塞门反坫同科矣今夫子但以为不俭则亦但为极台观之侈而未至于僭也】摄兼也家臣不能具官一人常兼数事管仲不然皆言其侈   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好去声坫丁念反】   或人又疑不俭为知礼【或问或人闻小器而以为俭则似矣闻其不俭而遽以为知礼何哉曰世方尊管仲之功而不敢议其失故以为凡管仲之所为则是礼之所存矣又方文胜故徒知俭而不及者之为非礼而不知奢而过者之尤失礼也】屏谓之树塞犹蔽也设屏于门以蔽内外也【愚谓古者人君别内外于门树屏以蔽塞之盖小墙当门中也礼天子外屏诸侯内屛大夫以帘士以帷】好谓好会坫在两楹之间献酬饮毕则反爵于其上【愚谓古者诸侯与邻国为好会主君献宾宾筵前受爵饮毕反此虚爵于坫上于西阶上拜主人于阼阶上答拜宾于坫取爵洗爵酌以酢主人主人受爵饮毕反此虚爵于坫上主人阼阶上拜宾答拜是宾主饮毕反爵于坫上也大夫则无之】此皆诸侯之礼而管仲僭之不知礼也○愚谓孔子讥管仲之器小其旨深矣【辅氏曰器小两字该括尽管仲所为故言其旨深】或人不知而疑其俭故斥其奢以明其非俭或又疑其知礼故又斥其僭以明其不知礼盖虽不复明言小器之所以然而其所以小者于此亦可见矣故程子曰奢而犯礼其器之小可知盖器大则自知礼而无此失矣此言当深味也【辅氏曰器大则天下之物不足以动其心而唯吾义理之是行自然不至于奢而犯礼也盖奢而犯礼便是他里面着不得见些些小功业便已惊天动地所以肆然犯礼无所忌也○胡氏曰奢者其器之小而盈也犯礼者其器之盈而溢也】苏氏曰自脩身正家以及于国则其本深其及者远是谓大器扬雄所谓大器犹规矩准绳先自治而后治人者是也管仲三归反坫桓公内嬖六人而霸天下其本固已浅矣管仲死桓公薨天下不复宗齐【苏氏名轼眉山人○语录曰只为他本领浅只做得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之功三归反坫等用处皆小】杨氏曰夫子大管仲之功而小其器盖非王佐之才虽能合诸侯正天下其器不足称也道学不明而王霸之略混为一途故闻管仲之器小则疑其为俭以不俭告之则又疑其知礼盖世方以诡遇为功而不知为之范则不悟其小宜矣【语录曰恐混为一途之下少些曲折盖当时人但见有个管仲更不敢拟议他故疑器小之为俭又疑不俭之为知礼○辅氏曰大其功所以从众而扬其善也小其器所以即事而名其实也○又曰才与器皆生于气质其所能为者谓之才其所能受者谓之器仲之才虽足以合诸侯正天下而其器之小不能大其受局于器夺于欲是以奢而犯礼茍免幸济而其所成就者亦如此之卑也使仲而尝学于圣人之门知大学之道而从事焉则其器之小者可以大而其才之能为者亦将光明盛大虽伊周事业可以立致矣○又曰以器小为俭退一步以求其美也以不俭为知礼进一步以求其美也一进一退而终欲成仲之美盖当时道学不明功利是骛人已眩惑于管仲之功而不敢议其失矣○陈氏曰如杨氏说得不知大学本领所以局量褊浅处杨氏说得不能致主于王道所以规模卑狭处须兼二说通看乃备其义】   ○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语去声大音泰从音纵】   语告也【胡氏曰不待其问而告之也】大师乐官名时音乐废阙故孔子敎之翕合也【胡氏曰乐作而不合则不备】从放也纯和也【陈氏曰纯则相济如一而和○胡氏曰翕合则易至于迫蹙故放之而欲其和】皦明也【陈氏曰皦则节奏分明而不相陵夺○胡氏曰旣和而不明则无别】绎相续不絶也【胡氏曰旣别而不相连续则无贯通之妙】成乐之一终也【胡氏曰翕而纯纯而皦皦而绎其次第如此周而复始故谓之一成】○谢氏曰五音六律不具不足以为乐翕如言其合也五音合矣清浊高下如五味之相济而后和故曰纯如合而和矣欲其无相夺伦故曰皦如然岂宫自宫而商自商乎不相反而相连如贯珠可也故曰绎如也以成【辅氏曰夫子之言乐首尾具举节目分明非其心通黙会何以及此又得谢氏发明之详可不玩其说以求乐之义哉】   ○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请见见之之见贤遍反从丧皆去声】   仪衞邑封人掌封疆之官【胡氏曰封人周官名掌为畿封而殖之左氏传所谓頴谷封人祭封人萧封人皆典封疆在边邑者也】盖贤而隐于下位者也【胡氏曰封人有请见之心则非若沮溺之狷介自高矣自言其得见君子之多则所闻已不浅狭矣虽其见圣人而请问之辞不传然意象和平进退从容旣出而语门人之语亦深得其大致则贤者而隐于下位者也】君子谓当时贤者至此皆得见之自言其平日不见絶于贤者而求以自通也见之谓通使得见丧谓失位去国礼曰丧欲速贫是也【或问诸家皆以丧为斯文之丧子独以为失位之丧何也曰此刘侍读之说而苏氏因之得其指矣盖封人亦曰何患于丧而已固未有以知其为斯文之丧且当是时夫子固无恙也二三子又何患于斯文之丧乎】木铎金口木舌施政敎时所振以警众者也【胡氏曰明堂位言振木铎于朝】言乱极当治天必将使夫子得位设敎不久失位也封人一见夫子而遽以是称之其所得于观感之间者深矣【语录曰仪封人与夫子说话皆不可考但此人辞气最好必是个贤有德之人一见夫子其观感之间必有所见故为此言○辅氏曰圣人德容之盛观之者固当知所敬爱矣然封人之賛夫子则因所见以验所闻即其已然而得其将然不惟有以见圣人之当乎天而又有以知天之不能违乎圣人也其得于观感之际可谓深矣岂他人所能及哉】或曰木铎所以徇于道路言天使夫子失位周流四方以行其敎如木铎之徇于道路也【辅氏曰本说意实而味长后说意巧而味短】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韶舜乐武武王乐美者声容之盛善者美之实也【语录曰美如人生得好善则其中有德行耳以乐论之其声音节奏与功德相称可谓美矣善则是那美之实○又曰实是美之所以然处且如织出绢与布虽皆好然布终不若绢之好○辅氏曰声容言乐之声舞之容也美之实则谓其声容之所以美○陈氏曰美以功言善以德言集注已分明○胡氏曰美者善之着善者美之实】舜绍尧致治武王伐纣救民其功一也故其乐皆尽美【胡氏曰尽美者韶武各尽其美盖韶尽揖逊继绍之美武尽发扬蹈厉之美】然舜之德性之也又以揖逊而有天下武王之德反之也又以征诛而得天下故其实有不同者【语录曰性之反之也要寻他本身上来自是不同使舜当武王时毕竟更强似大武使武王当舜时必不及韶乐好○又曰舜之德如此又撞着好时节武王徳不及舜又撞着不好时节○又曰德有浅深有幸不幸舜性之武王反之自有浅深舜以揖逊武以征伐征伐虽是应天顺人自是有不尽美处今若要强说舜武同道也不得必欲美舜而贬武也不得舜武不同正如孟子言伯夷伊尹之于孔子不同至谓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是则同也舜武同异正如此故武王之德虽比舜有浅深而治功亦不多争韶武之乐正是圣人一个影子要得因此以观其心○又曰舜之德性之武王反之是他身上事与揖逊征伐不相干但舜处武王时毕竟又别○陈氏曰揖逊征伐乃所遇之时不同非干性反之故○问性反与乐何相干曰乐虽由外作却与本人意思相合便是德之影子不可谓不相干也○蔡氏曰或疑性之反之之说颇远于乐殊不知乐观其深矣若不原其性之反之之异亦何以观其深】○程子曰成汤放桀惟有慙德武王亦然故未尽善尧舜汤武其揆一也征伐非其所欲所遇之时然尔【语录曰问使舜遇汤武之时不知如何曰只怕舜盛德人自归之若是大负固不得已也须征伐如伐苗是也○辅氏曰舜武王之乐虽其实有不同者然圣人至公无我之心顺天应人之举则其揆一也故成汤之德为有惭武王之乐未尽善皆所遇之时然耳】   ○子曰居上不寛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居上主于爱人故以寛为本为礼以敬为本临丧以哀为本旣无其本则以何者而观其所行之得失哉【语录曰有其本方可就其本上看他得失厚薄若无其本更看个甚麽○又曰如寛便有过不及哀便有浅深敬便有至不至须是有上面这个物事方始就这个见得他得失○陈氏曰观字有辨明两件厎意此三者是根本切要处可以观人之得失若无其本则其他末处无可以观其得失矣】   里仁第四   凡二十六章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处上声焉于防反知去声】   里有仁厚之俗为美【语录曰如今有个乡村人淳厚便是那乡村好】择里而不居于是焉则失其是非之本心而不得为知矣【或问孟子尝引以明择术之意今直以择乡言何也曰以文义考之则择云者不复指言所择而特因上句以为文恐圣人本意止于如此而孟子姑借此以明彼耳○黄氏曰道无精粗凡所当然无非道也居必择乡居之道也薫陶染习以成其德赒防保爱以全其生此岂细故哉学者不可以择里为粗而必欲以择术之言为精也】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乐音洛知去声】   约穷困也利犹贪也盖深知笃好而必欲得之也【辅氏曰知者之于仁犹小人之贪利皆深喻笃好故必欲得之盖天理人欲同行而异情小人能移为恶之心以为善则何有哉】不仁之人失其本心久约必滥久乐必淫【语录曰问旣是失其本心则便解滥淫而必以久言之何故曰也有时下未肯恁地做厎圣人说话稳而今说道他不仁则约便滥乐便淫也有不便恁地厎○黄氏曰本心者天理之公失其本心则人欲之私为之主矣徇人欲之私岂能久处约长处乐乎○辅氏曰滥谓滥溢为非淫谓淫佚自失不仁之人失其本心则以物为我逐物变迁好恶生于瞬息之间欣厌起于不旋踵之后曰滥曰淫盖有不期然而然者】惟仁者则安其仁而无适不然知者则利于仁而不易所守盖虽深浅之不同然皆非外物所能夺矣【辅氏曰仁者安其仁而无适不然如地之安静而无物不体无时不然知者利于仁而不易所守则所谓知而弗去者是也知者知而不去仁者常而不已○陈氏曰仁者智者之能处约乐只于安利处便见盖仁者安其仁而无适不安久处约亦安长处乐亦安如舜饭糗茹草若将终身及被袗鼓琴若固有之殊不以约乐为事视外事若无有也知者贪仁如嗜利而不易所守在富贵不能淫在贫贱不能移故久处约长处乐皆确然不为外物所夺○蔡氏曰仁知虽皆非外物所能夺然人之资禀亦自不同有得仁之深者有得知之深者加学问之功则知者亦可以至于仁然欲至于仁亦未有不由于知也○愚谓安仁者心与仁为一故曰其知者心与仁犹二也故曰于】○谢氏曰仁者心无内外远近精粗之间非有所存而自不亡非有所理而自不乱如目视而耳听手持而足行也知者谓之有所见则可谓之有所得则未可有所存斯不亡有所理斯不乱未能无意也安仁则一利仁则二安仁者非顔闵以上去圣人为不远不知此味也诸子虽有卓越之才谓之见道不惑则可然未免于利之也【语录曰问远近精粗之间曰亦只是内外意思吾心浑然一理无内外远近精粗这分别极通透谢氏此说他人所不到○又曰利仁贪利为之未要做远厎且就近厎做未要做精厎且就粗厎做○问安仁者非顔闵以上不知此味便是圣人之事乎曰是到顔闵地位知得此味犹未到安处也○陈氏曰内外以身分别内是里面外是外面远近以所在言近是目前处远是千里之外极天所覆处精粗以事言精是入细厎事粗是至粗鄙厎事仁者之心日用间浑是天理流行无一处不该无一物不贯何有内外远近精粗之间若见得仁分明此等处自晓然矣○辅氏曰仁体事而无不在故心无内外远近精粗之异我固有之自然而然非有所存而自不亡言其体也非有所理而自不乱言其用也其动以天不待于使故如目视而耳听手持而足行此安仁之事非顔闵以上去圣人不远者不知此味也知者之知足以知夫仁然未能得之于已也有所操存则其体斯不亡有所经理则其用斯不乱此意少解则不能不失之此利仁之事所谓诸子虽有卓越之才谓之见道不惑则可然未免于利之也诸子盖指孔门羣弟子由赐以下诸人也○又曰安仁则纯乎义理仁即我也我即仁也故一利仁则心知欲仁守而勿失于仁犹有间也故二○莆田黄氏曰仁者心存随处皆仁如源清看如何流出皆清也更不待计较安排其体常存其用各当如目视耳听手持足行动者便自然相应】   ○子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好恶皆去声】   惟之为言独也盖无私心然后好恶当于理【辅氏曰仁者心之德纯是义理才有纎豪私欲便是不仁不仁则其好恶自然与义理相违悖矣○胡氏曰好其所是恶其所非人之至情也然有一私意杂乎其间则憎而不知其善爱而不知其恶者有矣故好恶当理惟仁者能之仁者之心浑然天理无一豪私噫其心之所好理之所当好其心之所恶理之所当恶也】程子所谓得其公正是也【或问公正之说曰公者心之平也正者理之得也一言之中体用备矣○语录曰惟公然后能正公是个广大无私意正是个无所偏主处○又曰程子只着个公正两字解这处怕人理会不得故以无私心解公字好恶当于理解正字有人好恶当于理而未必无私心有人无私心而好恶又未必当于理惟仁者旣无私心而好恶又当于理○又曰而今人多连看公正二字其实公自是公正自是正这两个字相少不得公是心里公正是好恶得来当理茍公而不正则其好恶必不能皆当乎理正而不公则切切然于事物之间求其是而心却不公所以此两字不可少一○黄氏曰谓之得其公正则是一好一恶皆有以得夫至公至正而非私非邪所以为能好恶也仁者无私欲所以见于好恶者得其公仁者皆天理所以见于好恶者得其正○陈氏曰二字固须兼尽然亦相因非截然二物更须知虽无私心茍不合正理亦私也虽或当理茍未能无私心亦未得为当理也○辅氏曰公以心言正以事言心公则所好所恶之事皆得其正○胡氏曰公者即无私心之谓正者即好恶当于理之谓无私心体也好恶当于理用也有是体则有是用也】○游氏曰好善而恶恶天下之同情然人每失其正者心有所系而不能自克也惟仁者无私心所以能好恶也【辅氏曰好善恶恶虽天下之同情然人每失其正者不能致知诚意而有所累于心故也方其好善也而有不好者拒之于内方其恶恶也而有不恶者引之于中所以卒至于倒行逆施好其所恶恶其所好而无所不至矣】   ○子曰茍志于仁矣无恶也【恶如字】   茍诚也【胡氏曰茍字有二义有以茍且为言者茍合茍美之类是也有以诚实为言者此章及茍子不欲之类是也】志者心之所之也其心诚在于仁则必无为恶之事矣【语录曰才志仁时便无恶若间断不志仁时恶又生○黄氏曰人心不可两用志于此必遗于彼所患者无其志耳况仁者此心之全德诚志于仁则必先存此心天理之公而去其人欲之私恶念何自而生乎○永嘉陈氏曰此是君子小人分路犹向东行人一心向东去无复有回转向西之理西行人亦然】○杨氏曰茍志于仁未必无过举也然而为恶则无矣【通书解义曰有心悖理谓之恶无心失理谓之过○语录曰恶是诚中形外过是偶然过差○辅氏曰过举谓或用意过当或资质之偏或气壹之动志无恶则志为之主也志在于仁则思虑自不到于恶上矣又安得志于为恶哉】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恶去声】不以其道得之谓不当得而得之【或问君子而有非道以得富贵者何也曰是亦一时不期而得之非语其平日之素行也盖如孔子主我衞卿可得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之类耳○黄氏曰世之得贫贱之道多矣如不守绳检博奕鬬狠奢侈纵肆者所以取贫贱之道不以其道者谓无此等事而为水火盗贼陷于刑戮之类以致贫贱皆非以得贫贱之道而得之】然于富贵则不处于贫贱则不去君子之审富贵而安贫贱也如此【语录曰得富贵须是审茍不以其道决是不可受他厎得贫贱却要安我虽是不当得不可于上面计较云我不当得贫贱有汲汲求去之心○又曰今人大率于利虽不当得亦瞑然受之若有害则必以为不当得而求去之便不是君子则于富贵之来须是审而处之于贫贱则不问当得与不当得但当安而受之不求去也】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恶平声】   言君子所以为君子以其仁也【辅氏曰君子者成德之名而仁者心之全德也故惟仁然后可以名君子】若贪富贵而厌贫贱则是自离其仁而无君子之实矣何所成其名乎【辅氏曰贪字正与审字相悖厌字正与安字相反审富贵而安贫贱则义理胜而物欲不行必如是然后可以为仁不然则是自离其仁而无君子之实矣尚何以成君子之名乎○胡氏曰仁者君子之实无其实则何以成其名哉】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造七到反沛音贝】   终食者一饭之顷造次急遽茍且之时顚沛倾覆流离之际【语录曰问茍且莫只就人情上说否曰茍且是时暂处茍可以坐茍可以立令此心常存非如大宾大祭时也问曾子易箦莫是茍且时否曰此正是顚沛之时那时已不可扶持要如此坐也不能得】盖君子之不去乎仁如此不但富贵贫贱取舎之间而已也○言君子为仁自富贵贫贱取舎之间以至于终食造次顚沛之顷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也【语录曰圣人之意不独是教人于富贵贫贱处做工夫须是到终食颠沛造次都用功方可○辅氏曰道理无处不有无时不然君子为仁岂可不无时无处而用其力哉】然取舎之分明然后存养之功密存养之功密则其取舎之分益明矣【辅氏曰取舎之分在外所谓审富贵而安贫贱是也而实有助于内存养之功在内所谓无终食造次颠沛之违是也而实有益于外故取舎之分明则存养之功愈精密而无违阙之处存养之功密则取舎之分愈明白而无疑似之差○蔡氏曰审富贵安贫贱是立大根本处终食不违造次顚沛必于是是入细存养处学者固不可不加存养之功然若不先立此根本则亦无以为存养之地也】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好恶皆去声】夫子自言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问好仁者必恶不仁恶不仁者必好仁二者并行而不相悖圣人必于好恶上分轻重何也永嘉陈氏曰性各有偏重顔子正是好仁之人岂不能恶不仁只缘好仁意思胜如恶不仁孟子正是恶不仁岂不能好仁只缘恶不仁意思胜如好仁故各于偏重处成就】盖好仁者眞知仁之可好故天下之物无以加之【语录曰旣是好仁便知得他无以加此若是説我好仁又却好财好色物皆有好便是不曾好仁若果好仁便须天下之物皆无以过之】恶不仁者眞知不仁之可恶故其所以为仁者必能絶去不仁之事而不使少有及于其身【语录曰恶不仁如恶恶臭唯恐恶臭之及吾身也其眞个恶他如此非是且如此恶他后又却不恶他也】此皆成德之事故难得而见之也【胡氏曰好仁而知天下之善无以加则所行皆仁矣恶不仁而使天下之恶不相及则所行无不仁矣故皆得为成德之事○蔡氏曰好仁者天资温和寛厚惟知仁之可好举天下之物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天资刚毅劲直眞知不仁之可恶惟恐不仁者得以加其身若论资质则恶不仁者不如好仁者之浑然若论工夫则好仁者不如恶不仁者之有力要之皆成德之事本无优劣此夫子所以叹其未见也】   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   言好仁恶不仁者虽不可见然或有人果能一日奋然用力于仁则我又未见其力有不足者【辅氏曰此以理言所以开人进善之路也】盖为仁在己欲之则是而志之所至气必至焉【语录曰志如大将一般指挥一出三军皆随只怕志不立若能立志气自由我使人出来恁地萎萎衰衰恁地柔弱亦只是志不立志立自是奋发敢为这气便生志在这里气便在这里】故仁虽难能而至之亦易也   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   盖疑辞有之谓有用力而力不足者盖人之气质不同故疑亦容或有此昏弱之甚欲进而不能者但我偶未之见耳【语录曰问旣曰用力亦安有昏弱欲进而不能者曰有这般人其初用力非不切至到中间自是欲进不能夫子所谓力不足者中道而废正说此等人○辅氏曰此以事言所以决人用力之机也旣言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之见也又曰盖有用力而力不足者但我偶未见之耳其言抑磨厉反复叹嗟言有尽而意无穷所以勉学者之为仁至矣】盖不敢终以为易而又叹人之莫肯用力于仁也【语录曰圣人只是甚言用力者之难得用力之好者固未之见到资禀昏弱欲进而不能者亦未之见可见用力者之难得也】○此章言仁之成德虽难其人然学者茍能实用其力则亦无不可至之理但用力而不至者今亦未见其人焉此夫子所以反覆而叹息之也【胡氏曰此章三言未见而意实相承初言成德者之难得次言用力者之难得末又言用力而力不足者亦难得也语意反复无非欲学者因是以自警而用其力焉耳】   ○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党类也程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类君子常失于厚小人常失于薄君子过于爱小人过于忍【文集曰程子止是举一隅耳若君子过于廉小人过于贪君子过于介小人过于通之类皆是亦不止于四者而己○语录曰君子过于厚与爱虽然是过然亦是从那仁中来血脉未至断絶若小人过于薄与忍则与仁之血脉已是断絶谓之仁可乎○又曰厚与爱必竟是仁上发来其苗脉可见○黄氏曰人之有过必有其类者气质心术之不同也因其所过之类而观之则其人之气质心术可见故虽有过而不害其为仁也非谓必欲伺人之过而观其仁盖以人虽有过不可以其过而忽之于此而观其类乃所以得其用心之微也○问不知合君子小人之过观之则可以知仁还是君子小人各自于其过处观之永嘉陈氏曰过于厚处即其仁可知过于薄处即其不仁可知观其人之过可以知其仁不仁矣中含不仁字】尹氏曰于此观之则人之仁不仁可知矣【黄氏曰观其所入是何党类而仁不仁可知○辅氏曰此章但谓仁者之过若不仁之过又何观哉故引尹氏之说以结之○蔡氏曰经只说知仁尹氏乃以仁不仁言盖推程子之说也详味程子之意似非専指一人而言乃是通论人之所以有过皆是随其所偏或厚或薄或爱或忍就其发处之偏而观之则过于厚过于爱者固可以知仁而过于薄过于忍者亦可以因其不仁而知仁矣细玩圣经浑涵宏博但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而厚薄爱忍自无不包但曰观过而观人自观自无不备但曰斯知仁而仁与不仁皆在其中矣盖圣人就人隐微偏过处指以示人欲使求仁之功愈密而愈无渗漏是虽因此可以知仁而亦非谓必如此而后可以知仁也】○吴氏曰后汉吴祐谓掾以亲故受污辱之名所谓观过知仁是也愚案此亦但言人虽有过犹可即此而知其厚薄非谓必俟其有过而后贤否可知也【辅氏曰人情于人之过失多不致察故夫子发此观过知仁之说耳却非是说欲知人贤否必须俟其有过而后可观也】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道者事物当然之理茍得闻之则生顺死安无复遗恨矣【语录曰道只是事物当然之理只是寻个是处大者易晓于细微曲折人须自辨认取若见得道理分晓生固好死亦不妨不然生也不济事死也枉死○又曰问虽死亦安无有遗恨曰死亦是道理黄氏曰事物当然之理即道也合事物当然之理而緫言之亦道也口耳诵说即闻也物无不格而理】   【无不通亦闻也此所谓闻物无不格理无不通之谓也○辅氏曰父子有亲则于父子之间顺矣君臣有义则于君臣之间顺矣夫妇有别则夫妇顺矣长幼有序则长幼顺矣朋友有信则朋友顺矣推而至于应事接物之际各得其理则无适而非顺矣岂复有不足之憾哉生尽其顺则死得其安如曾子易箦是也不如是则不安矣○胡氏曰夫子但以夕死为可而今兼生顺言之者惟其生顺而后死安也果能朝有所闻必不肯置身于一豪不顺之地生旣能顺则虽死可也】朝夕所以甚言其时之近○程子曰言人不可以不知道茍得闻道虽死可也【语录曰此闻是知得到信得及方是闻道故虽死可也若以听人之说为闻道若如此便死亦可谓枉死了○又曰所谓闻道亦不止知得一理须是知得多有个透彻处至此虽便死也不妨】又曰皆实理也人知而信者为难死生亦大矣非诚有所得岂以夕死为可乎【或问朝闻夕死得无近于释氏之说曰吾之所谓道者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当然之实理也彼之所谓道则以此为幻为妄而絶灭之以求其所谓清净寂灭者也人事当然之实理乃人之所以为人而不可以不闻者故朝闻之而夕死亦可以无所憾若彼之所谓清净寂灭者则初无所效于人生之日用其急于闻之者特惧夫死之将至而欲倚是以敌之耳是以为吾之说者行法俟命而不求知死为彼之说者坐亡立脱变见万端而卒无补于世敎之万分也程子专以实理为说其旨亦深切矣○语录曰知后须要得得后方信得笃】   ○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心欲求道而以口体之奉不若人为耻其识趣之卑陋甚矣何足与议于道哉【或问耻恶衣恶食者其为未免于求饱求安之累者乎曰此固然也然求饱与安者犹有以适乎口体之实也此则非以其不可衣且食也特以其不美于观听而自恧焉盖其识致卑凡又在求饱与安者之下矣志于道而犹不免乎是焉则其志亦何足言哉○辅氏曰士志于道则举天下之物不足以动其心所知日高明所造日广大与之议道则足以发其精微尽其曲折若犹以口体之奉不若人为耻则其识趣之卑陋可知矣尚何足与议夫道哉】○程子曰志于道而心役乎外何足与议也【语录曰程子只于本文添一两字看着似平淡若是子细去穷究其味深长○陈氏曰志方求而未眞有得安保其无外役以分之○叶氏曰心一而已役于物则害于道笃于道则忘于物天理人欲消长之机圣人之所深辨而学者之所当加察也】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适丁歴反比必二反】   适专主也春秋传曰吾谁适从是也莫不肯也比从也○谢氏曰适可也莫不可也无可无不可茍无道以主之不几于猖狂自恣乎此佛老之学所以自谓心无所住而能应变而卒得罪于圣人也圣人之学不然于无可无不可之间有义存焉然则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语录曰圣人不说道可不说道不可但看义如何耳佛老则皆不睹是我要道可便是可我要道不可便是不可只由在我说得○又曰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只是把心去看是与不是○辅氏曰适为专主莫为不肯正也谢氏以适为可者谓其专主于可也适与莫相反旣以适为可故以莫为不可也○又曰道是体义是用义是就事上言前且緫言之故以体言而曰道又析言之故以用言而曰义○又曰圣人之学以道为言而随事应变有义存焉则虽若有倚而实无所倚盖道义变动不居未尝有所倚着故也○又曰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此是活句盖欲学者深思而自得之也大抵无适无莫而不主于义则猖狂妄行无适无莫义之与比则步步着实自然无倚也○胡氏曰适旣释为专主矣与谢氏可也之义甚不类然适与莫对以适为心之所专主则莫非所主矣主之者必意之所可则不主者必所不可矣字训虽殊而义则相通】   ○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怀思念也怀德谓存其固有之善怀土谓溺其所处之安怀刑谓畏法怀惠谓贪利君子小人趣向不同公私之间而已矣【辅氏曰懐德谓存乎是心固有之善懐土谓溺乎此身所处之安懐刑谓畏法如管仲所谓畏威如疾礼记所谓畏法令者皆是也人能如此亦可谓善有违条碍贯厎事能不做亦大好了怀惠谓贪利茍得而不复知有所谓义理者也】○尹氏曰乐善恶不善所以为君子茍安务得所以为小人【或问怀刑之为恶不善曰乐善恶不善犹曰好仁恶不仁也必以刑为言则犹管仲所谓畏威如疾申公巫臣所谓愼罚务去之之谓耳○语录曰此是君子小人相对说尹氏之说得之若一串说厎便添两个则字惠字下又着添字○辅氏曰乐善恶不善心之公也茍安务得欲之流也】   ○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放上声】   孔氏曰放依也多怨谓多取怨【孔氏名安国西汉人孔子十一世孙】○程子曰欲利于己必害于人故多怨【辅氏曰凡事须要自家安利则自然不恤它人故必至于害人而多怨】   ○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让者礼之实也【语录曰问辞逊之端发于本心之诚然故曰让是礼之实曰是玉帛交错固是礼之文擎跽曲拳升降俛仰也只是礼之文皆可以伪为惟是辞逊方是礼之实这却伪不得○又曰让者譬如凡事宁就自家身上抉出些个辞尊居卑辞多受少厎意思方是礼之实○黄氏曰礼有实有文以所有而逊与人此非虚文乃实事也实字只当如此看○陈氏曰此一句最切乃以心言眞能如此则自足以兴起国人之心矣】何有言不难也言有礼之实以为国则何难之有不然则其礼文虽具亦且无如之何矣【辅氏曰若无其实而徒相与于繁文末节之间则亦无如礼何矣○蔡氏曰集注言让者礼之实又言礼文虽具盖实字与文字相对发于辞逊之心见于辞尊居卑辞多受少者礼之实也从事乎繁文末节而形于跪拜俯伏者特礼之文耳以礼之实为国则一国兴逊其为国也何有若徒从事于繁文末节之间亦伪而已矣其如礼何哉】而况于为国乎   ○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已知求为可知也所以立谓所以立乎其位者可知谓可以见知之实○程子曰君子求其在已者而已矣【黄氏曰所以立乎位之道有可知之实求诸已也患无位患莫已知求诸人也求诸已而在人者有不得在我无憾矣求诸人而在己者有不足祗足以自愧而已○辅氏曰人情惟患无位耳君子则以立乎其位者为患人情惟患莫已知耳君子则以无可知之实为患此正为己之学也】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参所金反唯上声】参乎者呼曾子之名而告之【胡氏曰以子出门人问观之当时侍坐必非一人独呼曾子而语之盖唯曾子为能达此也】贯通也唯者应之速而无疑者也【愚谓礼曰先生召无诺唯而起所以唯为应之速】圣人之心浑然一理而泛应曲当用各不同【胡氏曰此一章之大旨也浑然一理者纯亦不已无豪发之间断在学者则为忠在夫子则为一在天地则为至诚无息也泛应曲当者酬酢万变无不合乎理在学者则为恕在夫子则为贯在天地则为万物各得其所也】曾子于其用处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尔【语录曰问曾子未知其体之一曰它逐件去理会问与礼到人情委曲处无不讲究其初见一事只是一事百件事是百件事得夫子一防醒百件事只是一件事许多般様只一心流出曾子至此方信得是一个道理○又曰曾子先于孔子之所以敎者日用之常礼文之细莫不学来惟未知其本出于一贯耳○又曰它只见得一事一理不知只是一理○又曰问曾子未知体之一处恐但能行其粗而未造其精曰圣人所以发用流行处皆此一理岂有精粗政如水相似田中也是此水池中也是此水沟中也是此水海中也是此水不成说海中水是精它处水是粗岂有此理缘它见圣人用处皆能随事精察力行不过但见得圣人之用不同而不知实皆此理流行之妙且如事君忠是此理事亲孝也是此理交朋友也是此理以至精粗小大之事皆此一理贯通之○胡氏曰一即体贯即用体隐而用显故用可见学者之所能知体不可见非学之至者不能知也】夫子知其眞积力久将有所得是以呼而告之曾子果能黙契其指即应之速而无疑也【或问一贯之指夫子不俟曾子之问而呼以告之曾子无所问辨而唯焉以对何也曰曾子之学主于诚身其于圣人一言一行之际盖无不详视审记而力行之也至是则其积之久行之熟日用之间所以应物处事者各有条理而无不尽矣所未达者特未知反求其本而得夫众理之所自来然其下学之功亦至而将有以上达矣夫子于此盖得之眉睫之间也故不俟其问而呼以告之若曰吾之所谓道者虽有精粗小大内外本末之殊然其所以为道者则一而已矣曾子之心于是豁然而有以得夫众理之所自来者故无所复疑而直应曰唯盖不唯无待于问辨而亦不容有所称賛也○辅氏曰曾子平日于圣人应事接物处一一精察而力行之然其所以未知体之一者想见圣人只敎他去事事物物上做工夫而曾子之心思亦未尝到那上只是着实践履将去至此而眞积力久亦将融会贯通自有所得故夫子才略提省他他便自能黙契其指也】   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尽已之谓忠推已之谓恕【文集曰尽已推已皆是贤人之事但以二者自相对待便见体用之意尽已是体上工夫推己是用上工夫○语录曰忠者尽已之心无少伪妄恕者推已及物各得其所欲○陈氏曰忠是就心说是尽已之心无不眞实者恕是就待人接物处说只是推己心之所眞实者以及人物而已】而已矣者竭尽而无余之词也【胡氏曰所以止其妄意高远之弊非姑为假托之辞也】夫子之一理浑然而泛应曲当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自此之外固无余法而亦无待于推矣【语录曰自此之外固无余法便是那竭尽无余之谓圣人只是个忠只是个恕更无余法学者则须推之圣人则不消如此只是个至诚无息万物得所是也○问推只是推巳之推否更无余法是一理之外更无其他否曰圣人之忠恕自别不可将做寻常忠恕字看问恕必须是推若不须推便是仁了曰圣人本不可说是忠恕曾子假借来说要之天地是一个无心厎忠恕圣人是一个无为厎忠恕学者是一个着力厎忠恕学者之忠恕方正定是忠恕○陈氏曰详集注所谓自此之外更无余法而亦无待于推矣系之天地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之下则更无余法是言已尽之意应至诚无息句亦无待于推是应万物各得其所意○辅氏曰一理浑然而泛应曲当者圣人之体用也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者天地之体用也圣人之体用与天地为一则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也故曰自此之外固无余法皆自然而然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致故曰亦无待于推矣】曾子有见于此而难言之故借学者尽己推己之目以着明之欲人之易晓也【语录曰一贯譬是天然厎花为是天然厎难说故把忠恕来说恰如把做厎花形容那天然厎花】盖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之所以一本也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万殊也以此观之一以贯之之实可见矣【语录曰忠恕只是体用犹形影要除一个不得○又曰以其必于此而本焉故曰道之体以其必由是而之焉故曰道之用○问若把做体用说恐成两截曰说体用便只是一物如人浑身便是体口里说话便是用不成说话厎是个物事浑身又是一个物事万殊便是这一本一本便是那万殊○又曰忠者一理也恕便是条贯万殊皆自此出来虽万殊却只一理所谓贯也○又曰一本是统会处万殊是流行处在天道言之一本则是元气之于万物有日月星辰昆虫草木之不同而只是一气之所生万殊则是日月星辰昆虫草木之所得而生一个自是一个模様在人事言之则一理之于万事有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动息洒扫应对之不同而只是此理之所贯万殊则是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所当于道者一个是一个道理其实只是一本○又曰而今不是一本处难认是万殊处难认如何就万殊上见得皆有恰好处○又曰到这里只见一本万殊不见其他○辅氏曰此又独举天地之体用而释之也虽不言圣人之体用而圣人之体用亦在其中矣故直言道之体道之用而已亦不复明言天地也万殊之所以一本者指用之出于体谓万殊之实出于一本也一本之所以万殊者指体之散于用谓一本之实散于万殊也指用之出于体指体之散于用则一以贯之之实可见矣】或曰中心为忠如心为恕于义亦通【语录曰此语见周礼疏○又曰如比也比自家心推将去○辅氏曰中心为忠谓中心所有本无一豪之不尽也如心为恕谓如我之心而推之于外无彼此之间也心存于中则自无不尽如心而推则自然及物】○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远是也忠恕一以贯之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无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体恕者用大本达道也此与违道不远异者动以天尔【或问天亦尽己之心而推以及物乎曰此以天道着人事取其理之属乎是者而分之耳若天之目然而无外则又何己之尽而有待乎推以及物邪亦曰其本体者在人则谓之忠由是而在物者在人则谓之恕耳曰推程子动以天之云者则圣人之忠恕为动以天而贤人之忠恕为动以人矣而又以忠为天道恕为人道何邪且尽己推己均有涉乎人为又何以有天人之分邪曰彼以圣贤而分也此以内外而分也尽己虽涉乎人为然为之在己而非有接于物也从横错综见其并行而不相悖者焉则于此无所疑矣○语录曰以己是自然流出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是太极自然流出来不待安排布置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是圣人心上自然流出来与天一般推己却要着力○又曰以己及物是大贤以上圣人之事圣人是因我这里有那意思便去及人如未饥未见得天下之饥未寒未见得天下之寒因我之饥寒便见得天下之饥寒自然恁地去及他便是以己及物如贤人以下知得我是要恁地想人亦要恁地而今不可不敎他恁地三反五折便是推已及物只是争个自然与不自然○又曰天道是体人道是用动以天之天只是自然○又曰忠是自然恕是随事应接略假人为所以有天人之辨○又曰此天却是与人对之天若言动以天也天即是理之自然○又曰集注中举程子第一甚好非明道不能得到自忠恕一以贯之以后至违道不远动以天住乃说一以贯之之忠恕其曰此与违道不远异者动以天尔何也盖此数句乃动以天尔如推己及物违道不远则动以人尔问如此则有学者之忠恕曰圣人不消言恕故集注云此借学者之事而言○又曰曾子忠恕与子思忠恕不同曾子忠恕是天子思尚是在人○又曰论着忠恕名义自合依子思忠恕违道不远是也曾子所説却是移上一阶説圣人之忠恕到程子又移上一阶说天地之忠恕其实只一个忠恕须自看敎有许多等级分明○黄氏曰今且把违道不远之忠恕来看便分晓圣人之忠恕天道也学者便是人道也如何又说忠是天道恕是人道以圣人去比学者圣人之忠是天之天圣人之恕是天之人学者之忠是人之天学者之恕是人之人毕竟忠唤做体便是近那未发处故虽学者亦有个天恕唤做用便是推出外去了虽圣人亦有个人忠只是尽自家心便较易恕是逐一去做便着力○又曰旣以天人分忠恕后独言动以天者盖忠则全是天恕字则有些子人所以言忠天道恕人道学者之忠恕皆人圣人之忠恕皆天所以言动以天○辅氏曰违道不远者学者之忠恕也动以天者圣人之忠恕也曾子一贯之忠恕虽借学者之事而言其所以异者只是动以天尔所谓动以天尔者盖于忠上已全尽了不待推而自然及物也如所谓以已及物仁也此则夫子之一贯所谓动以天也○陈氏曰程子说忠恕以大本达道为言只是借中庸四字言之耳其意自不同盖中之为大本是专指未发处言之此忠之为大本则是就心之存主处眞实无妄处言彻首彻尾无闲于巳发未发也○永嘉陈氏曰仁者已私销尽中无障碍故说已即人便在不待以类而推所谓以已及物也恕者方欲涤除已私尚有障碍因已而后及人必待以类而推所谓推已及物也仁恕用心皆是与物公共意思但仁者见得快恕者见得迟耳○又曰忠恕是对立道理故以体用言其体无妄故言天其用推行故言人天人之分体用之谓也○愚谓程子欲人识得恕字之本义故先言仁恕之别盖仁是恕之充极而至者以已及物圣人之事一以贯之之恕也即所谓仁也推已及物学者之事违道不远之恕也只可谓之恕】又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忠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语录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此是不待尽而忠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此是不待推而恕也○又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亦只是以这实理流行发生万物牛得之而为牛马得之而为马草木得之而为草木○又曰各正性命各得其性命之正○黄氏曰不已便是尽厎意各正便是推厎意天下雷行物与无妄是一个物与它一个无妄皆是恕厎意但它自然恁地流行不息在学者却须是尽他是自然恁地个个恰好不费力在学者却须是推○辅氏曰只是一个道理但天地圣人是自然学者是勉强而然若合天人而言之则维天之命于穆不巳忠也有少私意便是己便是有不尽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有少差错便是不正便是不恕也○陈氏曰天岂能尽已推已此只是言其理都一般耳维天之命元而亨亨而利利而贞贞而复元万古循环无一息之停只是一个眞实无妄道理而万物各具此以生洪纎高下各正其所赋受之性命此天之忠恕也】又曰圣人敎人各因其才吾道一以贯之唯曾子为能达此孔子所以告之也曾子告门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亦犹夫子之告曾子也中庸所谓忠恕违道不远斯乃下学上达之义【或问下学上达之义曰此谓中庸之言欲学者之下学乎忠恕而上达乎道也若此章之云则圣人之事而非有等级之可言矣○语录曰忠恕违道不远此乃略下敎人之意下学而上达也○辅氏曰圣贤之于人虽有敎无类然其为敎也不陵节而施必因其才而笃焉故夫子之告曾子与曾子之告门人其意一也然曾子闻夫子之言则曰唯门人闻曾子之言则不领也是则夫子曾子之告则同而曾子门人之闻则异也】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喻犹晓也【或问喻之义曰心解通达则其几微曲折无不尽矣○胡氏曰喻者精微曲折不待思惟而晓然于胷中也人之一心至虚至灵万物皆备无所不通者即其本体也虽至昏至愚蔽其本体随其意之所趋亦有所通晓焉此君子小人所以皆有所喻也】义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陈氏曰天理所宜者只是当然而然无所为而然也人情所欲者只是不当然而然有所为而然也○辅氏曰天理之所宜谓义理之所当然人情之所欲谓人情之所欲得】○程子曰君子之于义犹小人之于利也唯其深喻是以笃好【语录曰君子之于义见得委曲透彻故自乐为小人之于利亦是于曲折纎悉间都理会得故亦深好之】杨氏曰君子有舎生而取义者以利言之则人之所欲无甚于生所恶无甚于死孰肯舎生而取义哉其所喻者义而已不知利之为利故也小人反是【辅氏曰杨氏说最明切夫死生亦大矣自人情之所欲言之则孰肯舎生而取义哉彼君子之所以独能如是者盖其心唯知义之不可违而不知利之为可欲故也不知利之为利者则以其平日心只在义上未尝到利上是以不知其为可欲耳夫如是然后能舎生以取义不然天理人欲方交战而并行乃欲临时而加决择焉则终亦必亡而已矣】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省悉井反】   思齐者冀已亦有是善内自省者恐已亦有是恶【语录曰问见人之贤者知其德行之可尊可贵则必思我亦有是善天之所赋未尝亏欠何以不若于人必须勇猛精进求其必至于可尊可贵之地见不贤者则知彼是情欲汨没所以至此必须惕然省察恐已亦有是恶潜伏于内不自知觉将为小人之归此言君子当反求诸身如此曰然】○胡氏曰见人之善恶不同而无不反诸身者则不徒羡人而甘自弃不徒责人而忘自责矣【辅氏曰羡人而甘自弃则不复勉于善责人而忘自责则不复改其恶不勉其善不改其恶则终必为小人而已大抵人心之明贤否固有所不能遁然徒见之而不反诸身以致其思齐内省之诚则无益于我非所谓为已之学近思之方也】   ○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此章与内则之言相表里几微也微諌所谓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也【语录曰几微也只是渐渐细密谏不恁峻暴硬要防截○胡氏曰子之事亲主于爱虽父母有过不容不谏然必由爱心以发乃可故下气怡色柔声皆深爱之形见者也所以谓几微而谏不敢显然直遂其已意也】见志不从又敬不违所谓谏若不入起敬起孝悦则复谏也【语录曰不违是主那谏上说敬已是顺了又须委曲作道理以谏不违去了那几谏之意也○又曰又敬不违者上不违微谏之意恐唐突以触父母之怒下不违欲諌之心务欲置父母于无过之地其心心念念只在于此若见父母之不从恐触其怒遂止而不谏者非也务欲必谏遂至触其怒亦非也】劳而不怨所谓与其得罪于乡党州闾宁熟谏父母怒不悦而挞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也【语录曰问集注举内则将来说劳而不怨礼记说劳字似作劳力说如何曰谏了又谏被挞至于流血可谓劳矣所谓父母喜之爱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劳只是一般劳】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远游则去亲远而为日久定省旷而音问疎不惟已之思亲不置亦恐亲之念我不忘也游必有方如已告云之东即不敢更适西欲亲必知已之所在而无忧召已则必至而无失也【辅氏曰详味其言非身歴之不能尽其精微曲折之意如此事亲者宜深体而力行之】范氏曰子能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孝矣【辅氏曰父母在为子者远游固不可而近游亦当有方远游与无方皆非父母之所欲于其子者子能以父母之心为心则自不到如此矣○胡氏曰远游特事之至浅近者耳惟能即是而推之则可以贻亲之忧者皆不敢为矣故范氏之说深得其旨】   ○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胡氏曰已见首篇此盖复出而逸其半也【愚谓所谓逸其半者必兼观志观行二语而后可以究其义】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知犹记忆也【胡氏曰谓念念在此而不能忘也】常知父母之年则旣喜其寿又惧其衰而于爱日之诚自有不能已者【语录曰只是这一事上旣喜其寿又惧其来日之无多微差些却是两事矣○胡氏曰所谓爱日正恐其日之不足而事亲之道欲无所不尽其至也】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言古者以见今之不然逮及也行不及言可耻之甚古者所以不出其言为此故也【语录曰此章要在耻字上若是无耻厎人未曾做得一分便说十分矣】○范氏曰君子之于言也不得已而后出之非言之难而行之难也人唯其不行也是以轻言之言之如其所行行之如其所言则出诸其口必不易矣【语录曰范氏说最好只缘胡乱轻易说了便把行不当事非践履到厎乌能言及此】   ○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鲜上声】   谢氏曰不侈然以自放之谓约【文集曰约有収敛近里着实之意非徒简而已○辅氏曰约与放正相反约则守于规矩之中放则逸乎规矩之外且天理有则而不流人欲横流而无止故以约失之者少】尹氏曰凡事约则鲜失非止谓俭约也【语录曰凡事要约约厎自是少失或曰恐失之吝啬如何曰这约字又不如此只是凡事自収敛若是吝啬又当放开这个要人自称量】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行去声】   谢氏曰放言易故欲讷力行难故欲敏【语录曰问凡事言时易行时难言惧其易故欲讷讷者言之难出诸口也行惧其难故欲敏敏者力行而不惰也曰然】○胡氏曰自吾道一贯至此十章疑皆曾子门人所记也【辅氏曰曾子之学主于诚身又以孝闻于圣门而此十章皆反身切已为孝之道是以疑其然也】   ○子曰德不孤必有邻   邻犹亲也德不孤立必以类应故有德者必有其类从之如居之有邻也【语录曰有如此之德必有如此之类应】   ○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数色角反】   程子曰数烦数也胡氏曰事君谏不行则当去导友善不纳则当止至于烦渎则言者轻听者厌矣是以求荣而反辱求亲而反疏也【文集曰胡氏说尽人情○语录曰问胡氏似专主谏而言恐交际之间如谄媚之类亦是数不止是谏曰若说交际烦处数自是求媚之人则索性是不好厎事了是不消说以谏而数者却是意善而事未善耳圣人特言之以警学者】范氏曰君臣朋友皆以义合故其事同也   论语纂疏卷二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论语纂疏>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纂疏卷三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公冶长第五   此篇皆论古今人物贤否得失盖格物穷理之一端也【愚谓他人之是否若非切己之实然借是以分辨形以剖析豪牦在人者旣明则在己者亦明矣所以爲格物穷理之一端】凡二十七章胡氏以爲疑多子贡之徒所记云【愚谓子贡方人故疑此篇多其徒所记然无左验故止爲疑词而无决词云】   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絏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妻去声下同缧力追反絏息列反】   公冶长孔子弟子【鲁人一云齐人】妻爲之妻也缧黒索也絏挛也古者狱中以黒索拘挛罪人长之爲人无所考而夫子称其可妻其必有以取之矣又言其人虽尝陷于缧絏之中而非其罪则固无害于可妻也夫有罪无罪在我而已岂以自外至者爲荣辱哉【辅氏曰所贵于无罪者谓在我无得罪之道也所虑于有罪者谓在我有得罪之事也在我无得罪之道而不幸罪有自外来何足以爲辱在我有得罪之事虽或幸免其罪于外何足以爲荣故君子有隐微之过于暗室屋漏之中则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不幸而遇无妄之灾则虽市朝之刑裔夷之窜皆安之而无恧也】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南容孔子弟子居南宫名縚又名括字子容諡敬叔孟懿子之兄也不废言必见用也以其谨于言行故能见用于治朝免祸于乱世也【语録曰观其三复白圭便是能谨其言行者那有道是君子道长之时必不废弃邦无道是小人得志以陷害君子之时能谨其言行必不陷于刑戮○愚谓南容三复白圭其所谨者言耳而集注称其谨于言行盖言行相爲表里能谨其言亦谨行之大端也】事又见第十一篇○或曰公冶长之贤不及南容故圣人以其子妻长而以兄子妻容盖厚于兄而薄于己也程子曰此以己之私心窥圣人也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圣人自至公何避嫌之有况嫁女必量其才而求配尤不当有所避也若孔子之事则其年之长防时之先后皆不可知唯以爲避嫌则大不可避嫌之事贤者且不爲况圣人乎【语録曰圣人正大道理合做处便做何用避嫌程子所谓年之长防时之先后正是解或人之説未必当时如此大抵二人都是好人可托或先是见公冶长遂将女妻他后来见南容亦是个好人又把兄之女妻之看来文势恐是孔子之女年长先嫁兄之女少在后嫁亦未可知○问若是有一项合委曲而不可以直遂者这不可以爲避嫌曰是道理合如此如避嫌者却是又怕人道如何这却是私意○辅氏曰凡嫁女必量其才以求配妇人亦当以才言乎曰才生于气凡能有爲者才也妇人亦有所当爲之事茍能爲之岂独不以才言乎○又曰古谓妻爲夫配者多矣而夫亦可以言配乎曰配合也妻齐也夫妇固皆可以配言矣】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焉于防反】子贱孔子弟子姓宓名不齐【鲁人】上斯斯此人下斯斯此德子贱盖能尊贤取友以成其德者【辅氏曰子贱爲单父宰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者十一人皆敎子贱以治人之事则其能尊师取友以成其德者可知矣】故夫子旣叹其贤而又言若鲁无君子则此人何所取以成此德乎因以见鲁之多贤也○苏氏曰称人之善必本其父兄师友厚之至也【愚谓称人之善己可言厚又推本其父兄师友之善则是厚之又厚故曰厚之至】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噐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女音汝瑚音胡琏力展反】   器者有用之成材【胡氏曰器者各适其用而不相通此以爲有用之成材者因下文瑚琏而加重其词耳】夏曰瑚商曰琏周曰簠簋皆宗庙盛黍稷之器而饰以玉器之贵重而华美者也【辅氏曰一等是器而瑚琏爲宗庙之器是器之贵重者也而又饰以玉是器之华美者也】子贡见孔子以君子许子贱故以已爲问而孔子告之以此然则子贡虽未至于不器其亦器之贵者欤【或问集注言器者有用之成材又言未至于不器然则夫子女器之言抑之不同如此何也曰当时答问不称其可用之实今较其轻重则诚与称子贱者有等差耳○语録曰子贡是器之贵者可以爲贵用与贱者之器不同然毕竟只是器非不器也○问子贡得爲器之贵者而未至于不器不知是合下无规模抑是后来欠工夫曰是合下禀得偏了】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   雍孔子弟子姓冉字仲弓【鲁人】佞口才也【语録曰佞只是捷给便口者】仲弓爲人重厚简黙【辅氏曰仲弓从事于敬恕以求仁在徳行之科而夫子称其可使南面今或者又以不佞爲慊则决非务外而事口者故以爲重厚简黙也】而时人以佞爲贤【辅氏曰人情徇外而不事内求名而不务实故以佞爲贤】故美其优于德而病其短于才也   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焉于防反】   御当也犹应答也【胡氏曰御如御人于国门之御故云当也】给办也憎恶也言何用佞乎佞人所以应答人者但以口取办而无情实徒多爲人所憎恶尔【语録曰是他说得大惊小怪被他惊吓者岂不恶之○辅氏曰佞人恃口以御人浮浅躁妄发言成文虽若可听然其情实则未必如此心口既不相副自然招尤而取憎也】我虽未知仲弓之仁然其不佞乃所以为贤不足以为病也再言焉用佞所以深晓之○或疑仲弓之贤而夫子不许其仁何也曰仁道至大非全体而不息者不足以当之【语録曰所谓全体者合下全具比心更无一物之杂不息则未尝休息而置之无用处全体似个卓子四脚若三脚便是不全不息是常用他或置之僻处又被别人将去便是息此心具十全道理在若只见得九分亦不是全了所以息是私欲间之无一豪私欲方是不息○黄氏曰集注言仁曰爱之理心之德深味六字则仁之道无余蕴矣至此言尽仁之道而又曰非全体而不息者不足以当之深味四字则学而求至于仁其所至之标的又昭然而可见矣或曰集注于他章引师说曰当理而无私心与此章所谓全体而不息者有以异乎曰后章据所闻于师者而言也此章即已之所见而言也此章全体二字已足以该后章五字之义加之以不息二字则又后章五字未尽之旨盖亦因其所已闻而发其所独得欤○辅氏曰全体言其无物不体不息言其无时不然此两语足以尽仁之体用盖私意一萌物我横生则体便有亏天理闲断则用便有息也○陈氏曰仁惟此心纯是天理之公絶无一豪人欲之私以闲之乃可以当其名集注所谓全体云者非指仁之全体而言乃所以全体之也○蔡氏曰全体是天理浑然无一豪之杂不息是天理流行无一念之间爱之理心之徳六字所以训仁之义爲甚切全体不息四字所以尽仁之道爲甚大只此十字之约不惟诸儒累千百言所莫能尽而前后圣贤所论仁字普博精深千条万绪莫不緫防于此十字之中吁妙矣哉○眞氏曰仁者兼该万善无所不备如人之头目手足皆具然后谓之人也不息者如天地一元之气运行于六合之间无顷刻止息所以生成万物无有已时○又曰心之活便能运转不息凡处人伦事物之间此心周流无碍处处皆到心死则便如铁石凡处人伦事物之闲皆窒塞了】如顔子亚圣犹不能无违于三月之后况仲弓虽贤未及顔子圣人固不得而轻许之也   ○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说音恱】漆雕开孔子弟子字子若【鲁人】斯指此理而言【语録曰斯只是这许多道理见于日用之间○蔡氏曰此理字宏阔恐不止是诚意正心之事凡其日用之间事君以忠事父以孝无非此理也】信谓眞知其如此而无豪髪之疑也【语録曰信是于这个道理上见得透全无些子疑处】开自言未能如此未可以治人故夫子恱其笃志【语録曰开能指此理而言便是心目之间已有所见末能信者未能眞知其实方欲进进不已又要眞知 到眞实无妄之地此夫子所以恱其笃志也】○程子曰漆雕开已见大意故夫子说之【语録曰大意便是本初处若不见得大意如何下手作工夫若已见得大意而不下手作工夫亦不可○又曰斯者非大意而何若推其极只是性盖帝之降衷便是○又曰是他见得大了便小杀合不得○又曰规模小底易自以爲足规模大则工夫卒难了所以自谓未能信○黄氏曰大意即是大体他是见得这大体恁地了便是有一二节目处未尽得譬如白盘中一防黒黒盘中一防白不是全盘不是又如人学字且要识得一个模様那一防一画未是却有商量○胡氏曰得其大而不局于其小也】又曰古人见道分明故其言如此【或问漆雕开未能自信而程子以爲己见大意见道分明何也曰人惟不见其大者故安于小惟见之不明也故若存若亡一出一入而不自知其所至之深浅也今开之不安于小也如此则固非有以见乎其大不能矣卒然之间一言之对若目有所见而手有所指者且其验之于身又如此其切而不容自欺也则其所见之明又爲如何哉然曰见大意则于其细微容或有所未尽曰见道分明则固未必见其反身而诚也○辅氏曰人惟见道不分明故所言含糊不决今开断然以爲未能信未可以仕而治人故知其见道之分明也○胡氏曰谓之见道分明者凡豪厘之未信皆自知之也】谢氏曰开之学无可考然圣人使之仕必其材可以仕矣至于心术之微则一豪不自得不害其爲未信此圣人所不能知而开自知之其材可以仕而其器不安于小成他日所就其可量乎夫子所以说之也【黄氏曰谢氏说一豪不自得不害爲未信似指心之所存者而言集注言眞知如此而无豪髪之疑则专指所知而言安知未信之言非兼知行而言邪曰观斯字之义则指斯道而爲言非指此心之志于道而言故但可以知爲言也然谓之眞知则是心理相契无复疑碍安有所存所行之未实乎故但言知而谢氏之意在其中矣○辅氏曰谢氏不言理而言心者心即理之所寓也心有一豪不自得便是于理有所未信也○又曰材见于用者心存诸中者有诸中必形于外圣人明睿所照亦何有不知者但其未信之实意味曲折不若开自知之精耳○又曰器言其志量也所见者大所知者明则其志量自然不肯安于小成其进进不已之意不至于大而化化而不知之神不止也则他日所就果可量乎○胡氏曰谢氏以材器爲言似与程子小异然所谓心术之微圣人有所不能知则其说精矣○愚谓材如木料器是材之成就者】   ○子曰道不行乗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桴音孚从好并去声与平声材与裁同古字借用】   桴筏也【愚谓桴竹木所编小筏也】程子曰浮海之叹伤天下之无贤君也子路勇于义故谓其能从已皆假设之言耳子路以爲实然而喜夫子之与己故夫子美其勇而讥其不能裁度事理以适于义也【辅氏曰圣人欲浮于海岂有愤世长往之意哉其忧时悯道之心盖有不能自已者故程子下一叹字又下一伤字且断以爲假设之辞则圣人哀矜恻怛之仁蔼然见于言意之表○又曰夫子谓子路之能从我正以其勇于义耳子路闻之喜使夫子而果行则子路必能从之矣故夫子以爲好勇过我盖深美之至于裁度事理以适于义则子路有所未能盖不惟今日遂以夫子爲必行而喜其与已而其平日之所爲多伤于刚果而不能裁以适义如率尔之对迂也之言皆是也夫子所以敎之○胡氏曰得时行道使天下无不被其泽此圣人之本心世衰道否至于无所容其身岂圣人之得已乗桴浮海虽假设之辞然伤时之不我用也如子路之勇于义不以流离困苦而二其心故谓其能从我是皆忧深思逺而形于言也子路不知夫子之本心而喜夫子之与己可谓直情径行而无所忖度故称其勇而讥其不能审于义也】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   子路之于仁盖日月至焉者或在或亡不能必其有无故以不知告之【辅氏曰诸子之于仁盖亦勉焉而未能有诸已也故或日一至焉或月一至焉能造其域而不能久耳方其志气清明存养不懈则是心存而有其仁及私意横生一有间断则是心亡而无其仁矣将以爲有则有时而无将以爲无则有时而有旣不能必其有无则以不知告之】   又问子曰由也千乗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乗去声】   赋兵也古者以田赋出兵故谓兵爲赋春秋传所谓悉索敝赋是也言子路之才可见者如此仁则不能知也【辅氏曰才以其可以有爲者言仁则心德之全而人道之备也】   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乗之家可使爲之宰也不知其仁也   千室大邑百乗卿天夫之家宰邑长家臣之通号   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朝音潮】   赤孔子弟子姓公西字子华【鲁人】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女音汝下同】   愈胜也   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一数之始十数之终二者一之对也【胡氏曰十者数之终以其究极之所至而言二者一之对以其彼此之相形而言】顔子明睿所照即始而见终子贡推测而知因此而识彼无所不说告往知来是其验矣【语録曰顔子明睿所照子贡推测而知两句当玩味见得优劣处顔子是眞个见得彻头彻尾子贡只是臆度想像恰似将一物来比竝相似只能闻一知二顔子虽是资禀纯粹亦得学力所以见得理分明○又曰明睿所临如个明镜在此物来毕照推测而知者如将些子火光逐些子照去推寻○问闻一知十是明睿所照若孔子则如何曰孔子又在明睿上了耳顺心通无所限际○问推测而知亦是格物穷理否曰然若不格物穷理则推测个甚底○辅氏曰顔子不假思惟如鉴照物纎豪莫遁故能即始以见终子贡须用思索循序而进以类而逹故能因此以识彼闻一知十不是知一件限定知得十件只是知得周遍始终无遗闻一知二亦不是闻一件限定知得二件只是知得通达无所执泥知得周遍始终无遗故无所不说知得通达无所执泥故告往知来然思与睿亦非两事但有生熟之异始则思而通久则明睿生而物无遗照矣○或疑始终只是一事彼此则是两事如此则子贡所知反似多于顔子愚谓子贡必待告往而后知来若顔子无所不说则不待告往而来无不知矣】   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与许也○胡氏曰子贡方人夫子旣语以不暇又问其与回孰愈以观其自知之如何闻一知十上知之资生知之亚也闻一知二中人以上之资学而知之之才也子贡平日以已方回见其不可企及故喻之如此夫子以其自知之明而又不难于自屈故旣然之又重许之此其所以终闻性与天道不特闻一知二而已也【辅氏曰惟是生知之圣人则全体昭著不待推广若夫学而知之者则须居敬穷理渐渐开明固不能无浅深之异也○又曰子贡虽好方人然亦非专用心于此者其反身自省之诚盖不能无也故其平日以己方回见其不可企及而喻之如此○又曰自屈生于自知自知之明则不容于不自屈也且自知之明则不安于己知不难于自屈则不画于己至此夫子所以许之而子贡亦得以终有所闻也至于闻性与天道则其知亦亚于顔子矣】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朽许久反杇音汚与平声下同】   昼寝谓当昼而寝朽腐也雕刻画也杇镘也【愚谓镘一名杇涂工之作具也杇是涂之所用因谓泥墙爲杇】言其志气昬惰敎无所施也【辅氏曰玩理以养心则志不昬以志而帅气则气不惰志不昬气不惰则有受敎之地而圣人之敎可得而施也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杇正以喻其志气昬惰而敎无所施耳○眞氏曰志谓心志气谓血气学者若能立志以自强则气亦从之不至于怠惰如将帅之统卒有纪律有号令则士卒虽欲惰而不可得茍心志不立则未免爲气血所使孟子曰志者气之帅也盖志强则气亦强志惰则气亦惰如将勇则士亦勇将惰则士亦惰也学者欲共昬惰之病必以立志爲先】与语辞诛责也言不足责乃所以深责之【辅氏曰圣人之责人大抵意愈深则言愈缓如此】   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行去声】   宰予能言而行不逮故孔子自言于予之事而改此失亦以重警之也【辅氏曰宰予以言语称于圣门而孟子亦以爲善爲说辞然论丧则欲其短语仁则病其愚对社则失其义问五帝徳则夫予以爲非其人至此则又深责之且自言于子之事而改此失则能言而行不逮可见矣】胡氏曰子曰疑衍文不然则非一日之言也○范氏曰君子之于学惟日孜孜毙而后已惟恐其不及也宰予昼寝自弃孰甚焉故夫子责之【辅氏曰惟日孜孜古者自始学至成德无不皆然但有勉强自然之异耳故以爲毙而后已惟恐其不及也】胡氏曰宰予不能以志帅气居然而倦是宴安之气胜儆戒之志惰也古之圣贤未尝不以懈惰荒宁爲惧勤励不息自彊此孔子所以深责宰予也听言观行圣人不待是而后能亦非縁此而尽疑学者特因此立敎以警羣弟子使谨于言而敏于行耳【辅氏曰懈意一生便是爲气所使古之圣贤必以懈惰荒宁爲惧勤励不息自彊者只要这个道理常在非是别有所作爲也要之只在収放心而已○又曰明睿所照不假于外故不待是而后能至诚与人不逆于诈故非縁此而尽疑学者仁以体物敎人不倦故因此立敎以警羣弟子也○蔡氏曰学者诚能立志以自彊则气亦从之不至于昬惰何有于昼寝故学莫先于立志】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焉于防反】   刚坚强不屈之意【语録曰壁立千仞便是刚】最人所难能者故夫子叹其未见申枨弟子姓名【鲁人】欲多嗜欲也多嗜欲则不得爲刚矣○程子曰人有欲则无刚刚则不屈于欲【辅氏曰程子两语断置得刚欲两字分晓】谢氏曰刚与欲正相反能胜物之谓刚故常伸于万物之上爲物揜之谓欲故常屈于万物之下自古有志者少无志者多冝夫子之未见也枨之欲不可知其爲人得非悻悻自好者乎故或者疑以爲刚然不知此其所以爲欲尔【语録曰凡人才要贪这一件物事便被这物事压得头低了申枨想只是悻悻自好底人故当时以爲刚然不知悻悻自好只是客气如此便有以意气加人之意只此便是欲也○又曰刚者外面退然自守而其中不屈于欲所以爲刚悻悻者外面有崛强之貎便是有计较胜负之意此便是欲○又曰若耳之欲声目之欲色之类皆是欲才有些被他牵引去此中便无所主焉得刚或者以申枨爲刚必是外面悻悻自好圣人观人直从里面看出见得他人无所主只是色庄要人道好便是欲了安得爲刚○辅氏曰人茍逐欲则物便大已便小已小则便爲物所揜己爲物所揜则自然常屈于万物之下惟刚则能全其天德则自然常伸于万物之上是则无欲故能刚有志故能胜欲此谢氏所以叹自古有志者少无志者多冝夫子之未见也○胡氏曰刚则已大物小凡天下之可欲者皆不足以动之所谓伸于万物之上是也欲则已小物大随其意之所贪俯首下气以求之所谓屈于万物之下是也所以相对而相反有此则无彼也○又曰孟子集注悻悻怒意自好自爱其身也谢氏以其类乎刚而知之然自好未必如孟子之意正谓其自以爲是耳刚者平居未必不退然自守而临事则不可易悻悻者则常有忿怒之意至临利害则趋利而避害矣此其所以爲欲也○眞氏曰所谓胜物者谓立志坚强不爲外物所夺凡荣辱得丧祸福死生皆不足以动之如孟子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胜物非刚暴恃气求以胜人之谓也爲物揜之谓欲言陷溺于物欲之中不能自克如爲物遮覆揜遏而不能出也】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子贡言我所不欲人加于我之事我亦不欲以此加之于人此仁者之事不待勉强故夫子以爲非子贡所及【语録曰子贡谓此等不善底事我欲无以加于人此意可谓广大然夫子谓非尔所及盖是子贡工夫未到此田地学者只有个恕字要充广此心渐渐勉力做向前去如今便说欲无加诸人无者自然而然此等地位是本体明净发处尽是不忍之心不待勉强乃仁者之事子贡遽作此言故夫子谓非尔所及言不可以躐等】○程子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仁也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恕也恕则子贡或能勉之仁则非所及矣【语録曰此是程子晚年看得如此分晓说出得如此明白此两句所以分仁恕者只是生熟难易之间耳○又曰熟底是仁生底是恕自然底是仁勉强底是恕无计较无覩当底是仁有计较有覩当底是恕】愚谓无者自然而然勿者禁止之谓此所以爲仁恕之别【语録曰异处在无字与勿字上】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文章德之见乎外者威仪文辞皆是也【辅氏曰威仪以德之见于容貌者言文辞以德之见于言语者言也○蔡氏曰谓之德则有本谓之见乎外则自有不容掩谓之威仪文辞皆是也则夫子之粲然有文蔚然有章者虽不外乎威仪文辞而亦不专在乎威仪文辞矣盖其动静语黙焕乎文章随寓发着自无隐乎尔○眞氏曰文章二字非止于言语词章而已圣人盛德蕴于中而辉光发于外如威仪之中度语言之当理皆文也孔子称尧曰焕乎其有文章子贡曰夫子之文章皆此之谓也至于二字之义则五色错而成文黒白合而成章文者灿然有文之谓章者蔚然有章之谓章有条也六经论语之言文章皆取其自然形见者后世始以笔墨著述爲文与圣贤之所谓文者异矣】性者人所受之天理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体其实一理也【语録曰性便是自家底天道便是上面脑子上面有脑子下面便有许多物事彻底如此○又曰譬如一条长连底物事其流行者是天道人得之者爲性干之元亨利贞天道也人得之则爲仁义礼智之性】言夫子之文章日见乎外固学者所共闻至于性与天道则夫子罕言之而学者有不得闻者盖圣门敎不躐等子贡至是始得闻之而叹其美也【辅氏曰夫子之德着见于外如所谓威仪文辞者固羣弟子所共闻所共学也至于性与天道则所罕言必学者眞积力久将有所得然后告之岂有陵节躐等之敎哉○陈氏曰文章固是性天道之发然圣人敎不躐等平时只是敎人以文章到后来他位髙方语以性天道尔】○程子曰此子贡闻夫子之至论而叹美之言也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前所闻者旣未及行故恐复有所闻而行之不给也【语録曰子路急于爲善惟恐行之不彻譬如人之饮食珍羞异馔罗列在前须是吃得尽方好若吃不尽也徒然子路不急于闻而急于行今人惟恐不闻旣闻得写在防子上便了不解自去着工夫】○范氏曰子路闻善勇于必行门人自以爲弗及也故着之若子路可谓能用其勇矣【辅氏曰人之有勇用于非所当用者多矣而子路之勇乃独用之于力行夫善可不谓之能用其勇乎】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好去声】   孔文子卫大夫名圉凡人性敏者多不好学位髙者多耻下问故諡法有以勤学好问爲文者盖亦人所难也孔圉得諡爲文以此而已○苏氏曰孔文子使太叔疾出其妻而妻之疾通于初妻之娣文子怒将攻之访于仲尼仲尼不对命驾而行疾奔宋文子使疾弟遗室孔姞其爲人如此而諡曰文此子贡之所以疑而问也孔子不没其善言能如此亦足以爲文矣非经天纬地之文也【语録曰问孔文子孔姞之事如此不好便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济得甚事而圣人取之何也曰古人諡法甚寛所谓节以壹惠言只有一善亦取之节者节畧而取其一善也孔文子固是不好只敏学下问亦是他好处○又曰经天纬地是有文理一横一直皆有文理故谓之文孔文子之文是其小者】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子产郑大夫公孙侨恭谦逊也敬谨恪也【辅氏曰首篇已释恭爲庄敬而此又释爲谦逊者恭敬谦逊皆礼之端縁此下有其事上也敬一句故以谦逊释恭字谨恪释敬字盖谦逊乃恭之实而于行已爲切谨恪乃敬之实而于事上爲冝也】惠爱利也使民义如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之类【语録曰义字有刚断之义其养民则惠及使民则义惠字与义字相反便见得子产之政不专在于寛就都鄙有章处看见得义字在子产上不在民上○又曰有章是一都一鄙各有规矩有服是衣冠服用皆有等级髙卑○辅氏曰田有封洫谓封疆也洫沟也庐井有伍谓庐舎也九夫爲井使五家相保】○呉氏曰数其事而责之者其所善者多也臧文仲不仁者三不知者三是也数其事而称之者犹有所未至也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是也今或以一言盖一人一事盖一时皆非也【辅氏曰文仲子产非有优劣所善者多即是君子之道四焉犹有未至即是不仁三不知三○又曰以一言盖一人一事盖一时此最学者之病盖心麄气使然也大凡人言亦有说得是者亦有说得非者事亦有做得是者亦有做得非者傥或性情不治心麄气暴则恱其是者遂不知其非恶其非者遂不察其是唯圣人之心如明镜如止水妍丑不相掩而好恶适其平所论孔文子与子产两章皆当如此】   ○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晏平仲齐大夫名婴程子曰人交久则敬衰久而能敬所以爲善【辅氏曰人之常情交际之初谁独无是恭敬之心哉但久而防狎则慢易生而敬心渐渐衰息矣惟平仲之与人交虽久而敬心不衰故夫子以爲善】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恱章恱反知去声】臧文仲鲁大夫臧孙氏名辰居犹藏也蔡大也节柱头斗拱也藻水草名棁梁上短柱也盖爲藏之室而刻山于节画藻于棁也【愚谓刻山于节者谓刻镂柱头爲斗拱形如山也画藻于棁者谓画梁上短柱爲藻文也】当时以文仲爲知孔子言其不务民义而谄渎鬼神如此安得爲知春秋传所谓作虚器即此事也【语録曰山节藻棁恐只是华饰不见得其制度如何今夫子只讥其不知便未是僣所谓作虚器而已大夫不藏礼家乃因此立说○又曰如臧文仲人皆以爲知圣人便说道他旣惑于鬼神安得爲知盖卜筮之事圣人固欲使民信之然从蓍之地须自有个合当底去处今文仲乃爲山节藻棁以藏之便是他个心一向倒在十筮上面了如何得谓之知古说多道他是僭若是僭则不止谓之不知便是不仁了圣人今只说他不知便是只主不知而言也】○张子曰山节藻棁爲藏之室祀爰居之义同归于不知冝矣【张子名载长安人○辅氏曰传讥文仲不知者三祀爰居居其一今山节藻棁爲藏之室即是祀爰居之义故同归于不知也】   ○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爲令尹无喜色三巳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知如字焉于防反】   令尹官名楚上卿执政者也子文姓鬬名谷于莵其爲人也喜怒不形物我无间知有其国而不知有其身其忠盛矣故子张疑其仁【黄氏曰喜怒不形释三仕三已物我无间释旧政告新知有其国而不知有其身通释上两节】然其所以三仕三巳而告新令尹者未知其皆出于天理而无人欲之私也是以夫子但许其忠而未许其仁也【语録曰三仕三巳所以不得爲仁盖不知其事是如何三仕之中是有无合当仕否三已之中又不知有无合当巳否○问三仕无喜三巳无愠全无私欲何以识破他有私处曰也不曽识破但是夫子旣不许之以仁必是三仕三已之间犹或有未善也】   崔子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乗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乗去声】   崔子齐大夫名杼齐君庄公名光陈文子亦齐大夫名须无十乗四十匹也违去也文子洁身去乱可谓清矣然未知其心果见义理之当然而能脱然无所累乎抑不得已于利害之私而犹未免于怨悔也故孔子特许其清而不许其仁○愚闻之师曰当理而无私心则仁矣【语録曰有人好恶当理而未必无私心有人无私心而好恶又未必当于理惟仁者旣无私心而好恶又当于理○黄氏曰当理而无私心合分作两句看事虽当理有一豪私意杂乎其间则是虽无私心而非理之正事皆当理又无私心则可谓之仁人○辅氏曰当理以事言无私心以心言事当于理而心无或私则体用一源内外无间如天道流行而物生咸遂此所以谓之仁其先言当理而后言无私心者盖又指其事而言之也○陈氏曰仁一也而言之不同以理言则心徳之全而天理之公也以心言则此心纯是天理之公而无一豪人欲之私者是也以事言则当理而无私心之谓若顔子仲弓子路冉有公西华及宪问等章之所谓仁则以此心纯是天理之公而无一豪人欲之私者言之若三仁夷齐与子文文子等章之所谓仁则以当理而无私心者言之终以心言者是以平日统体言之也以事言者是于临事变也因以观其心体之云尔非姑指一事而言其实亦非有二义也】今以是而观二子之事虽其制行之髙若不可及然皆未有以见其必当于理而眞无私心也【语録曰子文之无喜愠是其心固无私而于事则未尽善陈文子洁身去乱其事善矣然未能保其心之无私也仁须表里心事一皆中理乃可】子张未识仁体而恱于茍难遂以小者信其大者夫子之不许也冝哉读者于此更以上章不知其仁后篇仁则吾不知之语并与三仁夷齐之事观之则彼此交尽而仁之爲义可识矣【或问夷齐三仁曰此五人者考事察言以求其心则其中洞然无复一豪私欲之累其亦异乎二子之爲矣故程子以爲比干之忠见得时便是仁亦此意○语録曰若比干伯夷之忠清是就心上说若论心时比干伯夷已是仁人若无逊国谏纣之事亦已是仁人盖二子忠清元自仁中出若子文文子夫子当时只见此两件事是清与忠不知其如何得仁也○又曰夷齐之忠清是有本底忠清忠清里依旧有仁子文文子之忠清只得唤做忠清○辅氏曰以不知其仁仁则吾不知之语观之则知仁之难能而圣人不轻以许人以三仁夷齐之事观之又见仁之可至而圣人不轻以絶人不轻许人则人不敢以爲易而自怠不轻絶人则人不至以爲难而自絶○陈氏曰仁者心德之全其道至火非可指一事而言若三仁夷齐之仁是于大变中做事见其当理而全无私心之谓若子张之问子文文子则又但以一事之小者而欲信其大者则不可也○胡氏曰不知其仁谓非全体不息者不足以当之也仁则吾不知谓仁则天理浑然自无克伐怨欲之累不行不足以言之也殷有三仁谓三人同出于至诚恻怛之意故不咈乎爱之理而有以全其心之德也夷齐之仁谓皆求以合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也夫全体者无亏欠也不息者无间断也至于外若无亏欠间断而中之私意根萌犹在焉亦不得谓之仁必其见于事者皆当于理而发于心者皆无所私然后可以谓之仁也】今以他书考之子文之相楚所谋者无非僣王猾夏之事文子之仕齐旣失正君讨贼之义又不数岁而复反于齐焉则其不仁亦可见矣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三去声】季文子鲁大夫名行父每事必三思而后行若使晋而求遭丧之礼以行亦其一事也斯语词程子曰爲恶之人未尝知有思有思则爲善矣然至于再则已审三则私意起而反惑矣故夫子讥之【或问程子之说曰天下之事以义理断之则是非当否再思而已审以私意揣之则利害得丧万变而无穷思至于再者欲人之以义制事而不汨于利害之私也○又曰凡事初看尚未定再察则已审矣便用决断始得若更加之思焉则私意起而非义理之本然矣○永嘉陈氏曰大凡应事一思底已是再思则亲切三思则计较起私意反生将前个眞底失了若为学之道则不厌思此只为应事言之】○愚案季文子虑事如此可谓详审而冝无过举矣而宣公簒立文子乃不能讨反爲之使齐而纳赂焉岂非程子所谓私意起而反惑之验与是以君子务穷理而贵果断不徒多思之爲尚【辅氏曰不能穷理则无以审其是不能果断则无以决其疑如是而展转思虑则私意起而反惑也决矣○陈氏曰理之明则是非判断之果则从违决此又工夫最切处○愚谓穷理是思时事果断是思后事】   ○子曰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知去声】   武子卫大夫名俞案春秋传武子仕卫当文公成公之时文公有道而武子无事可见此其知之可及也成公无道至于失国而武子周旋其间尽心竭力不避艰险凡其所处皆智巧之士所深避而不肯爲者而能卒保其身以济其君此其愚之不可及也【语録曰武子当文公有道之时不得作爲然他亦无事可见至成公无道失国若智巧之士必且去深僻处隐避不肯出来武子竭力其间至诚恳恻不避艰险却能摆脱祸患卒得两全非他能沉晦何以致此若比以智自免之士武子却似个愚底人但其愚得来好若使别人处之纵免祸患不失于此则失于彼○又曰他人于邦无道之时要正救者不能免患要避患者又却偷安若武子之愚旣能韬晦以免患又自处不失其正此所以爲不可及○又曰愚有两般有一般愚而冐昧向前底少间都做坏了事如武子虽他冐昧向前不露圭角只猝猝地做将去然少间事又都不做坏了○问卫之无道武子却不明进退之义而乃周旋其间不避艰险如何曰武子九世公族与国同休戚却与寻常无干渉人不同若无干涉要去也得住也得若要去时须早去始得到那艰险时节却要去是甚道理】程子曰邦无道能沉晦以免患故曰不可及也亦有不当愚者比干是也【语録曰世间事做一律看不得圣人不是要人皆学武子但如武子亦自可爲法然比干却是父族微子旣去之后比干不容于不谏谏而死乃正人也当武子之时则爲武子当比干之时则爲比干执一不得也○又曰若比干谏而死看来似不防愚底人然他于义却不当愚只得如此处又与武子不同】   ○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与平声斐音匪】   此孔子周流四方道不行而思归之叹也吾党小子指门人之在鲁者狂简志大而略于事也【辅氏曰唯狂故简唯志大故略于事大凡学者易得有狂简之病非笃志爲己者不能免也虽琴张曾防犹或堕于此失】斐文貌【语录曰斐只是有文采】成章言其文理成就有可观者【语録曰成章是做得成片段有文理可观盖他狂也是做得个狂底人成不是做得一上放棹了狷也是他做得这个狷成不是今日狷明日又不狷也如孝眞个是做得孝成忠眞个是做得忠成子贡之辩子路之勇都眞个做得成了不是半上落下今日做得明日休也○辅氏曰成章谓随其所习而有首有尾有条理有文章可观者虽异端亦有成章而可观者矣此则指门人之性行而言也】裁割正也【语録曰如物之不正须裁割令正】夫子初心欲行其道于天下至是而知其终不用也于是始欲成就后学以传道于来世又不得中行之士而思其次以爲狂士志意髙逺犹或可与进于道也但恐其过中失正而或陷于异端耳故欲归而裁之也【语録曰如狂简底人不裁之则无所收检而流入于异端盖这般人只管是要他身髙都不理防事所以易入于异端大率异端皆是遯世髙尚底人素隐行怪之人其流弊爲佛老且如孟之反不伐是他自占便冝处便是老氏所谓不爲天下先底意思子桑戸死琴张吊其丧而歌是不以生死芥蔕便如释氏如此等人虽是志意髙逺然非圣人有以裁正之则一向狂去更无收杀便全不济事了○辅氏曰志意髙逺即所谓志大也过中失正即其略于事者是也大凡人之志意髙逺则势利拘绊他不住故或可与进于道然溺于髙逺则又有脱略世故之故过中失正而或陷于异端是以不可不有以裁制之而使归于中正也○蔡氏曰士不幸而狂懦与其懦也宁狂盖狂士志意髙逺资质粗劲做事亦彻头彻尾文理成就可观尚可裁节使归中道彼懦者巽懦怯弱气息奄奄无一事可爲亦无下手脚裁截处学者其深戒之】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孟子称其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与郷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凂焉其介如此冝若无所容矣然其所恶之人能改即止故人亦不甚怨之也【黄氏曰君子之于人茍非大不平者自不应有所怨若以爲己怨用希则是夷齐胷中常有愤憾之意而亦何足以爲夷齐哉故集注以人怨爲是○蔡氏曰夷齐不念旧恶是以心中浑然以理爲主略与不迁怒相似盖不是恶其人只是恶其恶耳若其人昨日爲善今日爲恶则恶之若昨日爲恶今日爲善则好之而不恶矣所以人亦怨之者希也圣贤之心皆是如此但伯夷平日以清隘闻故特明之】○程子曰不念旧恶此清者之量【语録曰伯夷之清他却是个介僻底人冝其恶恶直是恶之然能不念旧恶却是他凊之好处】又曰二子之心非夫子孰能知之   ○子曰孰谓微生髙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醯呼西反】   微生姓髙名鲁人素有直名者醯醋也人来乞时其家无有故乞诸邻家以与之夫子言此讥其曲意徇物掠美市恩不得爲直也【辅氏曰己所无有不以实告乃乞诸邻以与之是爲曲意徇物其与之也不告以其所从得是爲掠美市恩大凡平心顺理以应物则爲直若有一豪计较作爲则不得爲直知乞醯以应人之求爲不直则知所以爲直也】○程子曰微生髙所枉虽小害直爲大【语録曰醯至易得之物尚委曲如此若临大事如何当有便道有无便道无才枉其小便害其大此皆不诚实也○辅氏曰人心非公则私非天理即人欲非自然即计较有一豪计较便非自然便是私与人欲才出此便入彼无间可容息也故乞醯之事虽若微末然迹其曲意徇物掠美市恩委曲计较故程子以爲所枉虽小害直爲大】范氏曰是曰是非曰非有谓有无谓无曰直圣人观人于其一介之取予而千驷万钟从可知焉故以微事断之所以教人不可不谨也【语録曰问范氏言千驷万钟从可知焉莫是说以非义而予必有非义而取否曰不是说如此予必如此取只看他小事尚如此到处千驷万钟亦只是这模様○辅氏曰范氏释直字之义尤明白而又发圣人观人即小以知大之说所以敎人谨微窒欲之意尤更精切】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足将树反】   足过也【语録曰所谓足者谓本当只如此我却以爲未足而添足之故谓之足恭本当如此而但如此则自是足了乃不是足凡制字如此类者皆有两意○辅氏曰旣已满足其分而犹爲之不已曰足】程子曰左丘明古之闻人也【或问左丘明非传春秋者邪曰未可知也啖赵陆氏辨之于纂例详矣邓著作名世考之氏姓书曰此人盖左丘姓而明名传春秋者乃左氏耳】谢氏曰二者之可耻有甚于穿窬也左丘明耻之其所养可知矣夫子自言丘亦耻之盖窃比老彭之意又以深戒学者使察乎此而立心以直也【辅氏曰巧言令色足恭以取人之恱藏匿其心所怨而外与之爲友虽与穿窬之事不类然其心隂巧谲诈以取恱求媚则有甚于穿窬之人也左丘明以是二者爲耻则其平日之所养广大正直之意可知已夫子所谓德愈盛而心愈下不自知其言之谦者也○又曰学者于察字立字不可不加功不察则或不知二者之可耻不卓然立起此心则无縁防得直○陈氏曰穿窬者之志不过隂取货财而止若此二者过谄以事人匿怨而面交其所包藏岂止于取货财之谓邪故可耻有甚于穿窬也○愚谓穿窬之人暮夜爲盗而日间阳爲好人中心不直者何以异此】   ○顔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盍音合】   盍何不也   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衣去声】衣服之也裘皮服敝坏也憾恨也   顔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   伐夸也善谓有能施亦张大之意劳谓有功易曰劳而不伐是也【语録曰问善自其平生之所能言劳以其一时功劳言曰亦是劳是就事业上说】或曰劳劳事也劳事非己所欲故亦不欲施之于人亦通【愚谓如前说则于劳字爲顺如后说则于施字爲顺】   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老者养之以安朋友与之以信少者怀之以恩一说安之安我也信之信我也怀之怀我也亦通【黄氏曰前说是作用后说是效验后说固说得自然前说亦未尝不自然后说与绥斯来动斯和意思相类自是圣人地位但前说却有仁心自然物各付物有天地发生气象况顔子子路皆是就作用上说故前说爲胜】○程子曰夫子安仁顔渊不违仁子路求仁【语録曰问孔子安仁固无可言顔子不违仁乃是已得之故不违便是克己复礼底事子路方有与物共之志故曰求仁曰然○又曰他人于防小物事尚恋恋不肯舍仲由能如此其心广大而不私已矣非其意在于求仁乎○愚谓仁本固有而未免于求犹与仁爲二也不违则身已居仁而常使之不相去耳安仁则心即仁仁即心矣】又曰子路顔渊孔子之志皆与物共者也但有小大之差尔【语録曰子路顔渊孔子言志都是不私已但有小大之异尔子路只车马衣裘之间所志已狭顔子将善与众人公共何伐之有施诸已不愿亦勿施于人何施劳之有却已是煞展拓然不若圣人分明是天地气象】又曰子路勇于义者观其志岂可以势利拘之哉亚于浴沂者也顔子不自私己故无伐善知同于人故无施劳其志可谓大矣然未免出于有意也至于夫子则如天地之化工付与万物而已不劳焉此圣人之所爲也今夫羁靮以御马而不以制牛人皆知羁靮之作在乎人而不知羁靮之生由于马圣人之化亦犹是也先观二子之言后观圣人之言分明天地气象凡看论语非但欲理防文字须要识得圣贤气象【语録曰问曾防事煞髙子路只此一事如何便解亚得他曰子路是个资质髙底人要不做底事便不做虽是做工夫处麄不如子贡子夏之细密然其资质却自甚髙若见得透便不干事○又曰子路是不以外物累其心方剥得外面一重麄皮子去顔渊却又髙一等便是又剥得一重细底皮去然犹在躯殻子里若圣人则超然与天地同体矣○问圣人之化犹天地之化工付与万物又曰羁靮以御马而不以制牛这个只是天理圣人顺之而已曰这只是天理自合如此如老者安之是他自带得安之理来朋友信之是他自带得信之理来少者怀之是他自带得怀之理来圣人爲之初无形迹季路顔渊便先有自身了方做去如穿牛鼻络马首都是天理如此恰似他生下便自带得此理来○辅氏曰子路虽有曾防气象而其实亦有不同曾防是知之事子路自行之事浴沂之知崇共敝之行实○又曰子路从事上说顔子从心上说固自有浅深之不同然二子皆有愿云者则是各有所对待而言也子路是对着个有憾底在顔子是对着个矜伐底在孔子则无所对也理当然而已矣此天地之事也○胡氏曰以气象观之子路则发于意气者也顔子则循其性分者也夫子则浑然天理者也子路所以亚于浴沂者以其胷次洒落非势利所得而拘使无所滞碍即曾晳之所至矣圣人固不可企及顔子地位亦髙诚能先于货利之间思子路之勇决而袪其吝啬之心则于求仁之方亦庶几矣未可以其粗厉而忽之也】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已矣乎者恐其终不得见而叹之也内自讼者口不言而心自咎也【黄氏曰自讼而见于言不若自责于心之爲深切也非谓讳过而不敢言也○辅氏曰眞有意于行者口不言眞知其非者心自咎】人有过而能自知者鲜矣知过而能内自讼者爲尤鲜能内自讼则其悔悟深切而能改必矣【辅氏曰口不言而心自咎者最改过之机盖悔悟深切则诚意所蓄根深力固才说出来意思便消散了况说与人道我将改者乎若此者其不能改必矣】夫子自恐终不得见而叹之其警学者深矣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焉如字属上句好去声】   十室小邑也忠信如圣人生质之美者也【辅氏曰此言生质之美者固或冇同乎圣人之忠信非谓圣人之质全与众人无异也且夫子之言亦曰必有忠信如丘者耳非谓事事皆如已也】夫子生知而未尝不好学故言此以勉人言美质易得至道难闻学之至则可以爲圣人不学则不免爲郷人而已可不勉哉【辅氏曰美质易得所禀然也至道难闻非学则莫至此也此盖夫子不以圣人自居而勉人爲学之辞】   雍也第六   凡二十九章【胡氏曰凡二十八章旧以首句自爲一章今以二章合之而仍其元数失于改也又案下章子华使齐原思爲宰亦合爲一章今考之虽皆圣人用财之事然恐记者以类相从未必一时之言也前篇此类颇多不应爲一章篇首二章虽相承亦与赐也何如相似若析爲二章不害其爲 相通也如此则当爲凡三十章】篇内第十四章以前大意与前篇同【胡氏曰此篇前有半与上篇大意同而八佾论礼乐之事亦与爲政篇末相接大抵记圣人之言多以其类而卷袠之分特以竹简之编旣尽而止其篇目则聊举其首二字以爲之别耳】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南面者人君听治之位言仲弓寛洪简重有人君之度也【黄氏曰前篇之不佞后章之居敬但可见其简重观前篇或人称其爲仁则可见其有寛洪之德○辅氏曰惟寛故洪惟简故重寛则有容故洪简则守要故重寛与简御众临下之道也故有人君之度而可以南面度以德量言也○胡氏曰谓仲弓可以居君位者当时小国诸侯皆君也】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   子桑伯子鲁人胡氏以爲疑即庄周所称子桑户者是也【或问子桑伯子曰庄子所称子桑户与孟子反子琴张爲友者盖老氏之流】仲弓以夫子许已南面故问伯子如何【辅氏曰仲弓简黙务内不务外其性行有与伯子略相似者故仲弓因以爲问也】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辅氏曰非是断然许之之辞】简者不烦之谓【语録曰烦是烦扰】   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大音泰】   言自处以敬则中有主而自治严如是而行简以临民则事不烦而民不扰所以爲可【辅氏曰中有主则一自治严则收敛固事不烦则无凿出之事民不扰则无不得所之民】若先自处以简则中无主而自治踈矣而所行又简岂不失之太简而无法度之可守乎【辅氏曰中无主则二三自治疎则渗漏多太简则率易无法度之可守则或不免于猖狂妄行矣】家语记伯子不衣冠而处夫子讥其欲同人道于牛马然则伯子盖太简者而仲弓疑夫子之过许与   子曰雍之言然   仲弓盖未喻夫子可字之意而其所言之理有黙契焉者故夫子然之【辅氏曰伯子盖亦知要者但其所主守工夫则有未至也故虽可取而未尽善仲弓只添一敬字说内外本末便自曲尽非其平日践履工夫之熟何能然邪然夫子所谓可者已具此意了仲弓虽未喻可是仅可而未尽之义然其所言正有合于夫子之意故夫子以爲然也】○程子曰子桑伯子之简虽可取而未尽善故夫子云可也仲弓因言内主于敬而简则爲要直内存乎简而简则爲疎略可谓得其旨矣【辅氏曰要直二字要看要字从知上说直字从行上说疎略则谓于事理有所脱遗也】又曰居敬则心中无物故所行自简居简则先有心于简而多一简字矣故曰大简【辅氏曰中主于敬则内欲不萌外物不入故心中无物而所行自简夫简者乃理之自然也若先有心于简则是其心中先自多一个字了故曰大简】   ○哀公问弟子孰爲好学孔子对曰有顔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好去声亡与无同】   迁移也贰复也怒于甲者不移于乙过于前者不复于后【语録曰只是见得个道理透故怒于甲时虽欲迁于乙亦不可得而迁也见得道理透则旣知有过自不复然如人错吃乌喙才觉了自不复吃】顔子克己之功至于如此【语録曰怒与过皆自己上来不迁不贰皆自克己上来如无伐善无施劳是他到处不迁怒不贰过也是他到处○问不迁怒贰过是顔子克己工夫到后方如此却不是以此方爲克己工夫否曰夫子说时也只从他克己效验上说但克己工夫未到时也须照管不成道我工夫未到那田地而迁怒贰过只听之邪○黄氏曰顔子不迁不贰盖其存养之深省察之明克治之力持守之坚故其未怒之初鉴空衡平旣怒之后冰消雾释方过之萌瑕纇莫逃旣知之后根株悉防此其所以爲好学而集注以爲克己之功也○辅氏曰顔子不迁不贰乃终身学力之所就固非一旦收其放心便能如此亦非是学者克己之事故集注以爲克己之功必其平日遇怒则克不使之流荡于外以过于物遇过则克不使之伏藏于内以爲之根怒不过物则久久自然不迁过蹙其根则久久自然不贰】可谓眞好学矣【辅氏曰眞字须子细看】短命者顔子三十二而卒也旣云今也则亡又言未闻好学者盖深惜之又以见眞好学者之难得也○程子曰顔子之怒在物不在已故不迁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不贰过也【语録曰顔子自无怒因物之可怒而怒之又安得迁○又曰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直是顔子天资好如至清之水纎芥必见】又曰喜怒在事则理之当喜怒者也不在血气则不迁若舜之诛四凶也可怒在彼已何与焉如鉴之照物妍媸在彼随物应之而已何迁之有【辅氏曰圣人遇事之当喜者则喜遇事之当怒者则怒方其未与事接则是心初无喜怒也故若舜之诛四凶可怒在彼已何与焉又如鉴之照物因物赋形何迁之有○胡氏曰旣云怒在物而不在己又云不在血气则不迁盖不在己者非谓其怒不怒也乃因物之可怒而发也不在血气者非谓怒于心而不形于色也发于义理而不发于血气也】又曰如顔子地位岂有不善所谓不善只是微有差失才差失便能知之才知之便更不萌作【语録曰萌作只是萌动○辅氏曰顔子存得天理分数全了明睿所照文理密察才有微微差失便自知之旣知之自然存着不得便自消融了岂复至于萌作哉便能知之者是物格知至之事更不萌作者是意诚心正之事○蔡氏曰不迁怒朱子谓怒于甲者不移于乙程子谓在物不在己不贰过朱子谓过于前者不复于后程子谓只是微有差失便能知之才知之便更不萌作若不同矣然程子是就怒初发念初萌而直言之也朱子是就怒已发念已萌而横言之也其理则一必兼之方尽其义】张子曰慊于己者不使萌于再【语録曰慊于己只是略有些子不足于心便自知之即随手消除更不复萌作○辅氏曰正说着顔子地位若圣人分上则又使不着使字也】或曰诗书六艺七十子非不习而通也而夫子独称顔子爲好学顔子之所好果何学欤程子曰学以至乎圣人之道也学之道奈何曰天地储精【语録曰储储蓄精精气精气流过若生物时拦定○又曰天地储蓄得二气之精聚故能生出人物】得五行之秀者爲人【语録曰只说五行而不言隂阳者盖做这人须是五行方做得成然隂阳便在五行中】其本也眞而静【文集曰眞静两字亦自不同眞则指本体而言静则但言其初未感物时耳○语録曰本是本体眞是不杂人僞】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语録曰五性便是眞未发便是静时只是叠说】形旣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矣【辅氏曰縁人是个活物故外物触之而动动静者阖辟之机上旣言其本静故于此复动也】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惧爱恶欲【辅氏曰古所谓七情喜怒哀乐爱恶欲也今程子以惧字易乐字盖嫌喜乐二者相似而不及于惧也其义精矣○陈氏曰喜爱欲三字有浅深喜方见于顔色爱则心中好之然未有取之之意欲则贪意直注于彼必欲拏将来矣】情旣炽而益荡其性凿矣【语録曰性固不可凿但人不循此理任意妄作去伤了他耳凿与孟子所谓凿一般】故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养其性而已【语録曰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养其性方是大纲说○辅氏曰觉是心之灵故能约其情而使之合乎中】然必先明诸心知所往然后力行以求至焉【语録曰这一般要处只在先明诸心上盖先明诸心了方知得圣之可学有下手处方就这里做工夫若不就此如何地做○又曰明诸心知所往穷理之事也力行求至践履之事也穷理非是专要明在外之理如何而爲孝弟如何而爲忠信推此类通之求处至当即穷理之事也】若顔子之非礼勿视听言动不迁怒贰过者则其好之笃而学之得其道也然其未至于圣人者守之也非化之也假之以年则不日而化矣【语録曰圣人无怒何待于不迁圣人无过何有于不贰所以不迁不贰犹有意存焉与愿无伐善无施劳之意同犹今人所谓愿得不如此是固尝如此而今且得其不如此也此所谓守之非化之也○又曰圣人则都无这个顔子则疑于迁贰与不迁贰之间○辅氏曰学未至于圣人者虽见道明用心刚然必有所存斯不亡必有所理斯不乱持守之功一息或废则其理便间断矣惟至于圣则气质消尽浑是义理无处不有无时不然此大而化之之事也顔子未逹圣人一间耳故假之以年则不日而化也必矣】今人乃谓圣本生知非学可至而所以爲学者不过记诵文辞之间其亦异乎顔子之学矣   ○子华使于齐冉子爲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釡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使爲并去声】   子华公西赤也使爲孔子使也【辅氏曰或使于他邑或使于外国不可知也大夫无私交此未必爲大夫时事又孔子将之楚先之以子路申之以冉有皆使之类也又如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大夫虽无私交若此类则无害也】釡六斗四升庾十六斗秉十六斛【愚案左传晏子云齐旧四量豆区釜钟四升爲豆各自其四以登于釜杜注云四豆爲区区斗六升四区爲釡釡六斗四升是也又案聘礼记云十斗曰斛十六斗曰防十防曰秉郑注云秉十六斛今江淮之间量名有爲薮者今文防爲逾是庾逾防其数同也】   子曰赤之适齐也乗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衣去声】   乗肥马衣轻裘言其富也急穷迫也周者补不足继者续有余   原思爲之宰与之粟九百辞   原思孔子弟子名宪【鲁人】孔子爲鲁司寇时以思爲宰【愚谓鲁司寇大夫也必有采邑故以思爲采邑之宰】粟宰之禄也九百不言其量不可考【辅氏曰量谓五量龠合升斗斛也但此言九百而已不可考知其爲斗爲斛也】   子曰毋以与尔邻里郷党乎   毋禁止辞五家爲邻二十五家爲里万二千五百家爲郷五百家爲党言常禄不当辞有余自可推之以周贫乏盖邻里郷党有相周之义【辅氏曰先王制爲井田之法使郷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则邻里郷党有贫乏者于义固当相周也】○程子曰夫子之使子华子华之爲夫子使义也而冉子乃爲之请圣人寛容不欲直拒人故与之少所以示不当与也请益而与之亦少所以示不当益也求未达而自与之多则已过矣故夫子非之盖赤茍至乏则夫子必自周之不待请矣原思爲宰则有常禄思辞其多故又敎以分诸邻里之贫者盖亦莫非义也【辅氏曰圣人能通天下之志而于物无遗照故虽不徇人之情以咈吾之理然亦不行吾之义而不察人之情使赤诚有所乏则夫子自当知之而自有以处之矣又何待求之请哉】张子曰于斯二者可见圣人之用财矣【语録曰这是见得圣人于小处也区处得恁地尽这便是一以贯之处圣人做事都着地头○黄氏曰冉子之与粟不害其爲惠原思之辞粟不害其爲廉自常人观之皆善行也圣人处事如化工生物洪纎髙下各适其冝又岂但可见其用财而已哉】   ○子谓仲弓曰犂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犂利之反骍息营反舎上声】   犂杂文骍赤色周人尚赤牲用骍角角周正中牺牲也【永嘉陈氏曰以其角中程度也祭天地之牛角茧粟宗庙之牛角握社稷之牛角尺】用用以祭也山川山川之神也言人虽不用神必不舍也【辅氏曰犂牛杂文虽不堪作牺牲然其所生之子其色则骍其角则正则必将取以爲牺牲用矣固不可以其母之犂而废其子之骍也虽欲勿用人之私意也山川其舍诸理之所不容废也】仲弓父贱而行恶故夫子以此譬之【胡氏曰父贱而行恶本疏文家语亦言其生于不肖之父也】言父之恶不能废其子之善如仲弓之贤自当见用于世也然此论仲弓云尔非与仲弓言也【文集曰如子谓顔渊未见其止亦非与顔渊言也】○范氏曰以瞽防爲父而有舜以鲧爲父而有禹古之圣贤不系于世类尚矣子能改父之过变恶以爲美则可谓孝矣【胡氏曰范氏之说可以勉人爲子故有取焉】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   三月言其久【语録曰三月只是言久尔非谓三月后必违也○愚谓三月姑借以言其久日月亦偕以言其暂】仁者心之德心不违仁者无私欲而有其德也【或问仁人心也则心与仁冝一矣而又曰心不违仁则心之与仁又若二物曰孟子之言非以仁训心也盖以仁爲心之德也人有是心则有是德矣然私欲乱之则或有是心而不能有是德此众人之心所以每至于违仁也克己复礼私欲不萌则即是心而是德存焉此顔子之心所以不违于仁也故所谓爲仁者非有两物而相去也所谓不违者非有两物而相依也深体而黙识于言意之表则庶乎其得之矣○语録曰仁与心本是一物被私欲一隔仁便违去却爲二物若私欲旣无则心与仁便不相违合成一物心犹镜仁犹镜之明镜本来明被尘垢一蔽遂不明若尘垢一去则镜明矣】日月至焉者或日一至焉或月一至焉能造其域而不能久也【语録曰日至是一日一次至此月至是一月一次至此言其疎也闲时都思量别处○眞氏曰详集注之意谓自顔子之外其余门弟子有一日全不违仁有一月全不违仁者语録以爲或一日中一次不违仁一月中一次不违仁二说不同当以集注爲正】○程子曰三月天道小变之节言其久也过此则圣人矣不违仁只是无纎豪私欲少有私欲便是不仁【辅氏曰二气分爲四时三月而一变故三月爲天道小变之节】尹氏曰此顔子于圣人未达一间者也若圣人则浑然无间断矣【辅氏曰间隙也三月之后少有违仁处便间隙也○永嘉陈氏曰顔子不逺复才有间断处依旧又接续了若圣人则自生至死满腔子都是仁无少间断顔子所以未逹一间者正以此耳】张子曰始学之要当知三月不违与日月至焉内外宾主之辨使心意勉勉循循而不能已过此几非在我者【或问内外宾主曰不违仁者仁在内而我爲主也日月至者仁在外而我爲客也诚知此辨则其不安于客而求爲主于内必矣故曰使心意勉勉循循而不能已也其曰过此几非在我者则岂以爲用功至此而极矣过此以往则必德盛仁熟而自至而非吾力之所能与也○语録曰仁犹屋心犹我常在屋中则爲主出入不常则爲客也三月不违者心常在内虽间或有出时然终是在外不穏便才出即便入盖心安于内所以爲主日月至焉者心常在外虽间或有入时然终是在内不安才入即便出盖心安于外所以爲宾○又曰不违仁者仁在内而爲主然其未熟亦有时而出于外日月至焉者仁在外而爲宾虽有时入于内而不能久也○又曰那客亦是主人只以其多在外故谓之客○又曰学者只要勉勉循循而不能已才能如此便后面虽不用大段着力也自做去如推个轮车相似才推得转了他便滔滔自去○又曰不能已是爲了又爲爲得好后只管爲如欲罢不能相似过此则自家着力不得待他自长进去如水涨船行更无着力处○又曰前头事皆不由我我也不知前面之分寸我也不知前面之浅深只理防这里工夫使外内宾主之辨常要分晓使心意勉勉循循不已只如此而已○黄氏曰内外宾主之语语録有数条大略以屋爲喻而在内者爲主在外者爲宾然有二说其一以仁爲屋而以心之出入爲宾主其一以躯殻爲屋而以仁之存亡爲宾主以文义言则前说胜以义理言则后说胜以文义言则心自是心仁自是仁以义理言则心即仁也前说因孔子所言而爲文后说则言心在便爲仁不在便爲不仁其旨尤切当两存而竝观之○陈氏曰如内外宾主之辨初学便当知此然天理人欲相爲胜负之几最未易判也若到天理决然常在内而爲主人欲决然不随之追逐于外而爲宾非眞知而足目俱到者不能到此田地则主势日伸宾势日屈其进进自不能止过此方知车轮运转不停非是放下全不用力前头限量不由我非吾力所能料虽欲辍不用力而力自不能辍矣此即日进无疆地位也然此等皆学者所未到之处非可以臆度想像而识须临境而后知味也○胡氏曰勉勉者用力而不已也循循者谨守而不变也二者学者希顔之方也○永嘉陈氏曰先儒提出此旨正欲学者扪心猛省若是爲客乍入复出则爲无家之人将来必大可哀】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与平声】   从政谓爲大夫【胡氏曰由求仕于季氏久矣若爲家臣岂至此方问其可不可邪以冉子退朝而夫子有政与事之辨参之知其谓爲大夫也必矣】果有决断达通事理艺多才能【辅氏曰子路资禀刚勇故能有决断子贡知识髙明故通达事理冉求虽进道不力然在政事之科故多才能】○程子曰季康子问三子之才可以从政乎夫子答以各有所长非惟三子人各有所长能取其长皆可用也【黄氏曰程子言人各有所长意则大矣然如三子之果逹艺而可以从政则恐亦非凡人所可能也○辅氏曰圣人于天下无棨才无遗善圣人不作天下人才冇多少用不尽处】   ○季氏使闵子骞爲费宰闵子骞曰善爲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费音秘爲去声汶音问】   闵子骞孔子弟子名损【鲁人】费季氏邑汶水名在齐南鲁北境上闵子不欲臣季氏令使者善爲己辞言若再来召我则当去之齐【辅氏曰闵子心虽不欲臣季氏而不遽形于言姑令使者善爲己辞焉此与人爲善之意也又言若再来召我则当去之齐以示其必不从之意其与人处已两尽其道如此】○程子曰仲尼之门能不仕大夫之家者闵子曾子数人而已谢氏曰学者能少知内外之分皆可以乐道而忘人之势况闵子得圣人爲之依归彼其视季氏不义之富贵不啻犬彘又从而臣之岂其心哉在圣人则有不然者盖居乱邦见恶人在圣人则可自圣人以下刚则必取祸柔则必取辱闵子岂不能早见而豫待之乎如由也不得其死求也爲季氏附益夫岂其本心哉盖旣无先见之知又无克乱之才故也然则闵子其贤乎【语録曰谢氏说得麄亦可以警那懦底人若常常记得这様在心不至倒了今倒了底却多○辅氏曰谢氏说由求之事曰是岂其本心哉却说得好刚者必取祸谓子路柔者必取辱谓冉求圣人道全德备应用无穷其于先见之知克乱之才盖兼有之故于天下无不可爲之时亦无不可爲之事若未至于圣人而欲早见豫待以拟方来之变则于轇轕纷沓之际未有不失其本心者此闵子所以爲贤也】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夫音扶】   伯牛孔子弟子姓冉名耕【鲁人】有疾先儒以爲癞也【或问伯牛之癞曰以淮南子而言耳其信否不可知】牖南牖也礼病者居北牖下君视之则迁于南牖下使君得以南面规已【黄氏曰北牖见仪礼记若丧大记则云北牖西南隅旣谓之奥则北面不当有牖当攷○翁氏曰此说见郷党疏文案寝庙制无北牖然北方冇少牖谓之扉因天光漏入而得屋漏之名恐北牖指此也室西南隅曰奥奥南有牖】时伯牛家以此礼尊孔子孔子不敢当故不入其室而自牖执其手盖与之永诀也【辅氏曰不入其室以避过奉之礼义也自牖执其手以致永诀之意仁也此圣人从容中礼处】命谓天命【或问命曰有生之初气质之禀盖有一定而不可易者孟子所谓莫之致而至者也○语録曰命之正者出于理命之变者出于气质要之皆天所付予但当自尽其道则所值之命皆正命也○又曰问此命是天理本然之命否曰此只是气禀之命富贵死生祸福贵贱皆禀之气而不可移易者】言此人不应有此疾而今乃有之是乃天之所命也然则非其不能谨疾而有以致之亦可见矣【辅氏曰伯牛非有致疾之道有以致疾则非正命矣伯牛非其不能谨疾而有以致之故夫子叹其命矣夫然天旣与之以是德而复使之有是疾则于栽培之理盖亦不得其常者矣○胡氏曰夫子于顔冉之死皆以命言然则虽斯人不应有斯疾其死也亦谓之考终命也欤】○侯氏曰伯牛以德行称亚于顔闵故其将死也孔子尤痛惜之【侯氏名仲良河东人○辅氏曰侯氏深见圣人爱惜人才而切于传道之心其至诚恻怛有不能自已者】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食音嗣乐音洛】   箪竹器食饭也瓢瓠也顔子之贫如此而处之泰然不以害其乐故夫子再言贤哉回也以深叹美之○程子曰顔子之乐非乐箪瓢陋巷也不以贫窭累其心而改其所乐也故夫子称其贤【语録曰顔子胷中自有乐故虽贫窭之中而亦不以累其心不是将那不以贫窭累其心底做乐】又曰箪瓢陋巷非可乐盖自有其乐尔其字当玩味自有深意【语録曰其字是元有此乐】又曰昔受学于周茂叔每令寻仲尼顔子乐处所乐何事【语録曰问寻孔顔所乐处盖他自有其乐然求之亦甚难曰先贤到乐处已自成就向上去了非初学所能求况今之师非濓溪之师所谓友者非二程之友所以说此事却似莽广不如且就圣贤着实用工处求如克己复礼致谨于视听言动之间久久自防纯熟充达向上去○又曰要寻乐处只是自去寻寻到那极苦涩处这便是好消息来寻到那意思不好处这便是乐底意来却无不做工夫自然乐底道理而今做工夫只是平常恁地理防不要把做差异了去做】愚案程子之言引而不发盖欲学者深思而自得之今亦不敢妄爲之说学者但当从事于博文约礼之诲以至于欲罢不能而竭其才则庶乎有以得之矣【辅氏曰博文者致知格物之事约礼者克己复礼之事圣人敎人唯此二者诚能从事于此使知与行互相发所造日深其味日永虽欲己之自不能已而求之至于才力竭尽则庶乎有以得之矣此指示学者自得之路而使之循序以进皆有可据之实也○眞氏曰集注所引程子三説皆不説出顔子之乐是如何乐其末却令学者于博文约礼上用功博文约礼亦冇何乐似若有所隐而不以告人者其实无所隐而告人之深也博文者言以天下之理无不穷究而用功之广也约礼者言以礼检束其身而用功之要也内外精粗二者并进则此身皆与爲一从容游泳于天理之中虽箪瓢陋巷不知其爲贫万钟九鼎不知其爲富此乃顔子之乐也程子全然不露只使人自思而得之朱子又恐人无下乎处特说出博文约礼四字令学者从此用力眞积力久自然有得至于欲罢不能之地则顔子之乐可以庶几矣○又曰欲罢不能者言人之于学若能实用其工则自然见得循理则乐不循理则不乐由乎礼则安不由乎礼则危不待父兄师友之检约自然欲止而不能此方是眞有所得也】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说音恱女音汝】   力不足者欲进而不能画者能进而不欲【辅氏曰欲进而不能者心欲进而力有所不及也能进而不欲者力能进而心有所不肯也】谓之画者如画地以自限也【辅氏曰画地以自限自不逾耳非力有所不能逾也○愚谓画则先有不敢当之意如画地自限非有险阻不可进而不前也】○胡氏曰夫子称顔回不改其乐冉求闻之故有是言然使求恱夫子之道诚如口之说刍豢则必将尽力以求之何患力之不足哉画而不进则日退而已矣此冉求之所以局于艺也【辅氏曰道若大路人病不求使其说圣人之道诚如口之说刍豢则将尽心竭力以求之仁与道岂逺乎哉固不患力之不足也尽而不进此所以日退而局于艺焉耳矣】   ○子谓子夏曰女爲君子儒无爲小人儒【女音汝】   儒学者之称【辅氏曰此所谓学亦专言之学也若周官儒以道得民则学之已成者也然凡有意于学亦可谓之儒故但以儒爲学者之称此所以有君子小人之辨】程子曰君子儒爲己小人儒爲人【语録曰若不就爲己分上做工夫只要说得去以此欺人便是小人儒】○谢氏曰君子小人之分义与利之间而已然所谓利者岂必殖货财之谓以私灭公适已自便凡可以害天理者皆利也子夏文学虽有余然意其逺者大者或昧焉故夫子语之以此【辅氏曰谢氏极言爲利之害可以警学者用心之微盖凡人日用之间发心措虑未尝不在利上如所谓以私灭公适已自便者皆是学者能谨察而明辨之则于检身之际自不至于渗漏矣○又曰子夏资质纯固但欠逺大之见而有近小之蔽恐或溺于私与利也故以是告之然此必子夏始见时事至其言切问近思仁在其中之说圣人之道有始有卒之说则必不至此矣】   ○子游爲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女音汝澹徒甘反】武城鲁下邑【胡氏曰言鲁下邑非大夫之采邑也】澹台姓灭明名字子羽径路之小而捷者公事如饮射读法之类【或问公事者何事曰以士民之分言之则凡饮酒读法而羣至乎有司者公事也以邑宰之知已而访问焉则凡一邑之间利病休戚之所同而当以告于有司者亦公事也○胡氏曰饮谓郷饮周礼郷大夫宾贤能饮国中贤者能者州长习射党正蜡祭皆行卿饮酒礼射谓郷射周礼郷大夫以五物询众庶州长春秋以礼防民皆行郷射礼读法则州长于正月之吉党正于四时孟月吉日族师于月吉闾胥于旣比皆行读法礼以是知爲邑宰者亦然也其他则凡渉乎公家者皆是也】不由径则动必以正而无见小欲速之意可知非公事不见邑宰则其有以自守而无枉已徇人之私可见矣【胡氏曰言其动必以正则非但于行路而已言其有以自守则非但不私谒而已故又以可知可见总言之因小以明大因两端以见其全体也】○杨氏曰爲政以人才爲先故孔子以得人爲问如灭明者观其二事之小而其正大之情可见矣后世有不由径者人必以爲迂不至其室人必以爲简非孔氏之徒其孰能知而取之【语録曰问爲政以人才爲先如子防爲武城宰纵得人将焉用之曰古者士人爲吏更爲政而得人讲论此亦爲政之助○问观其二事之小而正大之情可见曰看这气象便不恁地猥碎问非独见灭明如此亦见得子游胷怀也恁地开广故取得这般人曰子游意思髙逺识得大体】愚谓持身以灭明爲法则无茍贱之羞取人以子游爲法则无邪媚之惑【辅氏曰持身者不以茍贱爲羞则舍己徇欲无所不至取人者茍爲邪媚所惑则贤否短长皆不复能有所辨矣】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防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殿去声】   孟之反鲁大夫名侧胡氏曰反即庄周所称孟子反者是也【或问孟之反曰庄子所谓孟子反盖闻老氏懦弱谦下之风而恱之者也】伐夸功也奔败走也军后曰殿防鞭也战败而还以后爲功反奔而殿故以此言自揜其功也【语録曰军败以殿爲功殿于后则人皆属目其归他若不恁地说便是自承当了这个殿后之功】事在哀公十一年○谢氏曰人能操无欲上人之心则人欲日消天理日明而凡可以矜已夸人者皆无足道矣然不知学者欲上人之心无时而忘也若孟之反可以爲法矣【语録曰欲上人之心便是私欲圣人四方八面提起向人说只要去得私欲孟之反其他事不可知只此一事便可爲法也】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鮀徒河反】   祝宗庙之官鮀卫大夫字子鱼有口才朝宋公子有美色言衰世好防恱色非此难免盖伤之也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言人不能出不由户何故乃不由此道邪怪而叹之之辞【辅氏曰道者人所共由之路也出必由户行必由道冝也而一然一否何哉夫子怪而叹之而人亦可以自反矣○又曰前章是伤而叹之之辞此章是怪而叹之之辞以类记之也】○洪氏曰人知出必由户而不知行必由道非道逺人人自逺尔【辅氏曰此说尤可以警悟学者道即在人行之则是但人自逺之而不肯践行耳道无逺人之理人有逺道之私】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野野人言鄙略也史掌文书多闻习事而诚或不足也【辅氏曰史如周官太史小史之属太史掌邦之六典小史掌邦国之志所谓多闻也太史小史皆掌丧祭宾客防同朝觐军旅之事所谓习事也先王盛时虽多闻习事而诚实固无不足者世衰道微习于外者多遗其内故多闻习事之史或有诚实不足者下一或字其义备矣】彬彬犹班班物相杂而适均之貌言学者当损有余补不足至于成德则不期然而然矣【辅氏曰质胜文则野则质有余而文不足文胜质则史则文有余而质不足学者能于其不足者补之于其有余者损之至于成徳则文质班班然相杂而适相称有不期然而然者夫然后可以谓之君子】○杨氏曰文质不可以相胜然质之胜文犹之甘可以受和白可以受采也文胜而至于灭质则其本亡矣虽有文将安施乎然则与其史也宁野【辅氏曰文质不可以相胜一定之理也文质彬彬尽善之道也与其史也宁野彼胜于此之辞也凡物必先有质而后有文则质乃文之本也文胜而至于灭质则其本亡矣如缋尽之事使无素地则五采何所施乎与其史也寕野野近本而史徇末故也○愚谓杨氏之说虽非本章之正义亦足以明二者之轻重】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程子曰生理本直罔不直也而亦生者幸而免尔【或问程子之说曰上生字爲始生之生下生字爲生存之生虽若不同而义实相足盖曰天之生是人也实理自然初无委曲彼乃不能顺是而犹能保其生焉是其免特幸而已尔○语録曰生理本直不待人去循之而后得名若至大至刚以直之直亦气之本然不待人以直养之而后得此名也○又曰生理本直顺理而行便是合得生若不直便是不合得生特幸而免于死耳问如何是生理本直曰如父子便本有亲君臣便本有义○又曰只玩味生理本直四字便自冇味如见孺子入井便有怵惕之心只便是直才有内交要誉之意便曲了○又曰人之生元来都是直理罔便是都背了直理当仁而不仁当义而不义皆是背了直理旣如此合是死若不死时便是幸而免○又曰天地生生之理不直则是枉天理冝自夭折也而亦得生是幸而免耳如木方生被人折了便不直多应是死到得不死幸然如此○陈氏曰只是秉彜中许多道理本甚坦直何尝冇一豪迂折】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好去声乐音洛】   尹氏曰知之者知有此道也好之者好而未得也乐之者有所得而乐之也○张敬夫曰譬之五谷知者知其可食者也好者食而嗜之者也乐者嗜之而饱者也知而不能好则是知之未至也好之而未及于乐则是好之未至也此古之学者所以自强而不息者与【辅氏曰尹氏之说即张氏之说也食而知其味故嗜即所谓好也然其未至于乐者则虽嗜之而未能得饱满餍足盖犹有嗜好之意焉至于乐则饱满餍足自得于心有不可以语人者矣张氏以人之食五谷爲喻其晓人尤更明切故具载之然则知而不能好未能知其味也好之而未能乐未能与之爲一也才到乐处则无息无二学者茍未至于乐则当益鞭其后自强不息以求之必期至于自得而乐之之地则自不能已耳】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以上之上上声语去声】   语告也言敎人者当随其髙下而告语之则其言易入而无躐等之弊也○张敬夫曰圣人之道精粗虽无二致但其施敎则必因其材而笃焉盖中人以下之质骤而语之太髙非惟不能以入且将妄意躐等而有不切于身之弊亦终于下而已矣故就其所及而语之是乃所以使之切问近思而渐进于髙逺也【眞氏曰张氏说至精密道徳性命者理之精也事亲事长洒扫应对之属事之粗也然道德性命只在事亲事长之中茍能尽其事亲事长之道则道德性命不外乎此矣但中人以下之资质若骤然告之以道德性命彼将何所从入想像臆度反所以害道不若且从分明易知处告之如事亲事长洒扫应对之属皆人所易知也如此则可以循序而用力不期而至于髙逺之地此圣门敎人之要法也○又曰切问谓以切己之事问于人也近思谓不驰心髙逺就其切近者而思之也外焉问于人内焉思于心皆先其切近者则一语有一语之益一事有一事之功不比泛然驰骛于外而初无补于身心也】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逺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知逺皆去声】   民亦人也获谓得也专用力于人道之所冝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知者之事也【或问此一节曰人道之所冝近而易知也非达于事理则必忽而不务而反务其所不当务者矣鬼神之理幽而难测也非逹于事理则其昧者必至于慢惑者必至于渎矣诚能专用其力于人道所冝而易知者而不昧不惑于鬼神之难测者则是所谓知也○语録曰常人之所谓知多求知人所不知圣人之所谓知只知其所当知而已自常人观之若不足以爲知若果能专用力于人道之冝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却眞个是知○又曰人道之冝如孝与弟之类】先其事之所难而后其效之所得仁者之心也【或问此一节曰爲是事者必有效是亦天理之自然也然或先计其效而后爲其事则其事虽公而意则私虽有成功亦利仁之事而已若仁者则先爲其事而不计其效知循天理之自然而无欲利之私心也○语録曰事便是就事上说心便是就裹面说务民之义敬鬼神而逺之这是事先难后获这是仁者处心如此事也是心里做出来但心是较近里说如一间屋相似说心底是那房里说事底是那防上○蔡氏曰知者以事言仁者以心言盖务民义敬鬼神是就事上说先难后获是就心上说仁字较近里知字较近外】此必因樊迟之失而告之○程子曰人多信鬼神惑也而不信者又不能敬能敬能逺可谓知矣【辅氏曰凡人之信鬼神者皆其知不足以知其理故惑于其所不知而信之耳而不信者又直以爲无是理而不之信故慢易之心生焉能敬则知人与鬼神二而一之不可斁能逺则知人与鬼神一而二之不可防是可不谓之知乎】又曰先难克已也以所难爲先而不计所获仁也【语録曰问旣曰仁者则安得有己私而更须克己耶恐仁者二字非指仁人而言其语脉犹曰所谓仁云者必先难后获乃可谓之仁曰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语意正如此仁者虽已无私然安敢自谓已无私乎○辅氏曰此其于所难之中又特举其甚者言之盖克已最难而求仁之功莫先焉能于此而致其先难之力不计其获则一日克己而天下归仁矣非顔子之刚明畴克尔哉】吕氏曰当务爲急不求所难知力行所知不惮所难爲【文集曰本欲只用吕说后见其后获意未备故别下语又惜其语非他说所及故存之于后】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知去声乐上二字并五敎反下一字音洛】   乐喜好也知者达于事理而周流无滞有似于水故乐水【辅氏曰知者通达故周旋委曲随事而应各当其理未尝或滞于一隅其理与气皆与水相似故心所喜好者水】仁者安于义理而厚重不迁有似于山故乐山【辅氏曰仁者安仁故浑厚端重外物不足以迁移之其理与气皆与山相似故心所喜好者山】动静以体言【语録曰以体言是就那人身上说○又曰仁者虽有动时其体只自静智者虽有静时其体只自动○辅氏曰知者随事处冝无所凝滞故其体段常动仁者心安于理无所歆羡故其体段常静○愚谓此体字乃形容仁知之体段非体用之体】乐寿以效言也【辅氏曰效谓功效】动而不括故乐静而有常故寿【辅氏曰此所以言其功效也括结碍也动而无所结碍故其效乐常悠久也静而悠久不变故其效寿】○程子曰非体仁知之深者不能如此形容之【语録曰此语极好看尽可玩味】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   孔子之时齐俗急功利喜夸诈乃霸政之余习鲁则重礼敎崇信义犹有先王之遗风焉但人亡政息不能无废坠尔道则先王之道也言二国之政俗有美恶故其变而之道有难易【辅氏曰废其法而衰替者易复更其法而富强者难变俗以政革政以道恊政有美恶故俗有醇 疵至于变而之道则尽善尽美而无以复加矣】○程子曰夫子之时齐彊鲁弱孰不以爲齐胜鲁也然鲁犹存周公之法制齐由桓公之霸爲从简尚功之治太公之遗法变易尽矣故一变乃能至鲁鲁则修举废坠而已一变则至于先王之道也【语録曰齐鲁初来气象已自不同看太公自是与周公别到桓公管仲出来又不能遵守齐之初政却全然变易了一向尽在功利上鲁却只是放倒了毕竟先世之遗意尚存如哀公用田赋犹使人来问孔子也若以赋爲是更何暇问惟其知得前人底是所以来问若桓公管仲却无这意思自道他底是了一向做去不顾】愚谓二国之俗唯夫子爲能变之而不得试然因其言以考之则其施爲缓急之序亦略可见矣【语録曰如齐功利之习所当变便是急处鲁纪纲所当振便是急处○又曰如齐功利之习若不速革而便欲行王化鲁之不振若不与之整顿而却理防甚功利之习便是失其缓急之序】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觚音孤】   觚棱也或曰酒器或曰木简皆器之有棱者也【语録曰古人之器多有觚如酒器便如今花瓶中间有八角者木简似界方而六面即汉所谓操觚之士者也古人所以恁地方时縁是顿得稳】不觚者盖当时失其制而不爲棱也觚哉觚哉言不得爲觚也【辅氏曰觚不觚上觚字指其器下觚字语其制也不觚谓失其觚之制而不得爲觚也】○程子曰觚而失其形制则非觚也举一器而天下之物莫不皆然故君而失其君之道则爲不君臣而失其臣之职则爲虚位范氏曰人而不仁则非人国而不治则不国矣【辅氏曰实必称其名然后成是物天下之物皆然也程子以君臣言盖举夫人伦之首而言之范氏又推之以及人与国则其义益广而其意益切矣】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爲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刘聘君曰有仁之仁当作人今从之【刘氏名勉之建安人】从谓随之于井而救之也【文集曰谓赴井以救人爲仁耳以下文可逝不可陷观之可见】宰我信道不笃而忧爲仁之陷害故有此问【语録曰宰我见圣人之行闲圣人之言却尚有这般疑是怎生地縁自前无人说个物事到夫子方说出来所以时下都讨头不着】逝谓使之往救陷谓陷之于井欺谓诳之以理之所有罔谓昧之以理之所无【或问欺罔之别曰欺者乗人之所不知而诈之也罔者揜人之所能知而愚之也】盖身在井上乃可以救井中之人若从之于井则不复能救之矣此理甚明人所易晓仁者虽切于救人而不私其身然不应如此之愚也【辅氏曰好仁而不好学其蔽也愚此固有所不免然宰我之问则又甚矣夫子语之则正理也夫仁者以天地万物爲一体虽切于救人而不私其身然以人体公我与理一表里莹彻略无间断岂容以非理罔之哉】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夬音扶】约要也【黄氏曰以博对约则约当爲要然约而谓约之以训要不顺若顔子所谓约我则要我尤非文理或以约爲束则于文义顺矣而又非博约相对之意故尝思博约之义博谓泛而取之以极其广约谓反而束之以极其要则于文义庶乎得之且如仁字凡洙泗所言皆不可不讲是博学于文也及其反而束之以求其要则不过存此心而已能存此心即所谓礼也】畔背也君子学欲其博故于文无不考守欲其要故其动必以礼如此则可以不背于道矣【语録曰考究时自是头项多到得行时却只是一理若博学而不约之以礼安知不畔于道徒知要约而不博学则所谓约者未知是与不是亦或不能不畔于道也】○程子曰博学于文而不约之以礼必至于汗漫博学矣又能守礼而由于规矩则亦可以不畔道矣【语録曰博文而不约礼只是徒看得许多徒记得许多无归宿处】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说音恱否方九反】   南子卫灵公之夫人有淫行孔子至卫南子请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或问孔子之见南子曰案史记孔子至卫南子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爲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盖古者仕于其国有见其小君之礼而子路以夫子见此淫乱之人爲辱故不恱【语録曰子路性直只是心中以爲不当见便不说】矢誓也【或问矢之爲誓曰矢誓声相近盘庚所谓矢言亦愤激之言而近于誓者也】所誓辞也如云所不与崔庆者之类【语録曰问若作誓说何师生不相信如此曰只爲下三句有似古人誓言如左氏言所不与舅氏之说故有誓气象】否谓不合于礼不由其道也厌弃絶也圣人道大德全无可不可其见恶人固谓在我有可见之礼则彼之不善我何与焉【辅氏曰道大则善恶无所不容德全则虽磨湼而不能使之磷缁也故无可无不可义之与比而已彼人虽恶然在我或当见之则亦行吾之义而已岂惧彼之能污我哉○眞氏曰居乱邦见恶人惟圣人爲可盖圣人道大德宏可以转乱而爲治化恶而爲善故孔子于南子则见之于阳货亦见之而公山不狃佛肸之召皆欲往焉若大贤以下则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小人则逺之盖就之未必能有所济而或以自汚顔闵终身不仕盖以此也】然此岂子路所能测哉故重言以誓之欲其姑信此而深思以得之也【辅氏曰圣人之行非常情所能测识子路学识不足以知圣人又以其平日刚勇率然之态观之想其于所不恱必有过甚之辞故夫子重言以誓之曰我之所爲若不合于礼由于道则天必厌之而弃絶我矣是其至诚恻怛之意所以感切子路者至矣盖欲啓子路之信以致其思而使之自有所得于心耳】   ○子曰中庸之爲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鲜上声】中者无过无不及之名也【辅氏曰集注初本并不偏不倚言中后去之而专言无过不及者喜怒哀乐末发谓之中至子思而始着于书而程子因以发中一名而含二义之说若孔子之敎只是即事以明理故集注直以无过不及言中又况已有程子不偏之说于后乎冝其去之也】庸平常也【语録曰庸是依本分不爲怪异之事】至极也【辅氏曰惟中爲至极过此则爲过不及此则爲不及】鲜少也言民少此德今已久矣○程子曰不偏之谓中【文集曰不偏者明道体之自然即无所倚着之意也】不易之谓庸【陈氏曰谓万古常然而不可易】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语録曰问正道定理恐道是揔括之名理是道里面有许多条目如天道有日月星辰隂阳寒暑之条理人道有仁义礼智君臣父子之条理曰要在正字与定字上中只是个恰好道理爲见不得是亘古今不可变易底故更着个庸字】自世敎衰民不兴于行少有此德久矣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施去声】   博广也仁以理言通乎上下圣以地言则造其极之名也【语録曰仁以道理言圣以地位言自是不同如博施济众爲仁而利物爱人小小者亦谓之仁仁是直看直上直下只一个道理圣人便横看有众人有贤人有圣人便有节次○又曰仁以理言是个彻头彻尾物事如一元之气圣以地言也不是离了仁而爲圣圣只是行仁到那极处仁便是这理圣便是充这理到极处不是仁上面更有个圣博施济众是做到极处功用如此○辅氏曰理谓天理仁即天理之全也自上圣至下愚皆所固有有一事而合乎仁则亦可谓之仁故曰通乎上下地谓学者所造之地位也圣则其所造地位极致之称至于圣则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乎者疑而未定之辞病心有所不足也言此何止于仁必也圣人能之乎则虽尧舜之圣其心犹有所不足于此也【或问必圣人而后能之乎曰不然此正谓虽圣人亦有所不能尔必也圣乎盖以起下文尧舜病诸之意犹必也射乎而后言射之有争也○语録曰圣是行仁极致之地言博施济众之事何止于仁必是行仁极致之人亦有不能尽○又曰博施济众是无尽底地头尧舜也做不了盖仁者之心虽无穷而仁者之事则有限自是无可了之理○辅氏曰博施济众乃仁者之极致故虽圣人其心犹有所不足于此】以是求仁愈难而愈逺矣【语録曰若必待博施而后爲仁则有终身不得仁者矣】   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夫音扶】   以已及人仁者之心也于此观之可以见天理之周流而无间矣【辅氏曰天理周流自无人已之间】状仁之体莫切于此【陈氏曰仁者之心廓然大公无所不爱其体自如此非姑指其及物处爲然也但不可偏靠此为言尔】   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譬喻也方术也近取诸身以已所欲譬之他人知其所欲亦犹是也然后推其所欲以及于人则恕之事而仁之术也【或问仁恕之别曰凡己之欲即以及人不待推以譬彼而后施之者仁也以己之欲譬之于人知其亦必欲此而后施之者恕也此其从容勉强固有浅深之不同然其实皆不出乎常人一念之间学者亦反求诸己而已矣岂必博施济众务爲圣人之所不能者然后得之乎○语録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逺人是以己及人仁之体也能近取譬是推己及人仁之方也○又曰以己及物是自然及物己欲立便立人己欲达便达人推己及物则是要逐一去推出如我欲恁地便推出去人也合恁地方始有以及之如吃饭相似以己及物底便是我要吃自是敎别人也吃不待思量推己及物底便是我吃饭思量别人也合当吃方始与人吃○又曰当初只做一统看后来看上面说可谓仁之方也已却相反方分作两段说○又曰若以爲滚说则旣曰夫仁者矣不当以可谓仁之方结之也】于此勉焉则有以胜其人欲之私而全其天理之公矣【辅氏曰此强恕求仁之事盖恕则当勉强而行仁则自然无所用其力也若能勉力于此则人欲之私自无所容而天理之公已得而体之矣】○程子曰医书以手足痿痹爲不仁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万物爲一体莫非己也认得爲己何所不至若不属己自与己不相干如手足之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故博施济众乃圣人之功用仁至难言故止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己欲令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语録曰问痿痹不仁莫是把四肢喻万物否曰不特喻万物只是顷刻不相应便是不仁如病风人一肢不仁两肢不仁爲其不省悟也○问仁者以万物爲一体如事至物来皆有以处之如事物未至不可得而体者如何曰只是不在这里然此理也在这里若来时便以此处之○问即人物初生时验之均受天地之气而生所以同一体惟仁者其心公溥实见此理固能以天地万物爲一体否曰不须问他从初生时只今便是一体犹之水然江河池沼沟渠皆是此水如以两椀盛得水来不成敎去寻讨这一椀是那里斟来那一椀是那里酌来旣都是水便是同体更何待寻问所从来○又曰认得爲已何所不至认得个什麽夫仁者己欲立便立人己欲达便达人此即仁之体也能近取譬则是推己之恕故曰可谓仁之方夫仁者与可谓仁之方正相对说欲令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这处极好看仁○问程子作一统说集注作三段说如何曰程子之说如大屋一般某说如在大屋之下分别防堂房室一般初无异也○黄氏曰或以爲痿痹者不识痛痒之谓也如此则觉者爲仁仁可以觉言乎曰所谓仁者当于气已不贯一句之上求之手足之所以痿痹者以吾之气不贯乎手足耳手足之譬则人物也痿痹则吾之心不属乎彼彼虽有疾痛顽然而莫之知也气无不贯则一身无痿痹之处此心无不达则天下无疾痛莫觉之人故论仁者当观诸其心】又曰论语言尧舜其犹病诸者二夫博施者岂非圣人之所欲然必五十乃衣帛七十乃食肉圣人之心非不欲少者亦衣帛食肉也顾其养有所不赡尔此病其施之不博也济众者岂非圣人之所欲然治不过九州圣人非不欲四海之外亦兼济也顾其治有所不及尔此病其济之不众也推此以求修己以安百姓则爲病可知茍以吾治己足则便不是圣人【黄氏曰博施二语当与济众异今言五十衣帛少者不衣帛则依旧是所济未众也博施当如减田租之半不若尽除田租赐帛一疋不如十疋方爲博施此虽文义之至细者然亦不可以不知○辅氏曰尧舜其犹病诸此一句说得圣人之心最切此是圣人不能爲天地之所爲处然在常人观之浅者固不足以知其味深者又必堕于虚无滉漾之域惟程子能推其实如说自己事自非深有得于圣人之心何能如此】吕氏曰子贡有志于仁徒事髙逺未知其方孔子敎以于己取之庶近而可入是乃爲仁之方虽博施济众亦由此进【辅氏曰吕氏发明得子贡病痛与圣人之敎子贡意思皆切盖子贡徒知仁道之大而不知其具足于吾心务其大则虽尧舜犹以爲病若反诸心则可以得仁之体矣】   论语纂疏卷三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论语纂疏>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纂疏卷四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述而第七   此篇多记圣人谦己诲人之辞及其容貌行事之实凡三十七章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好去声】   述传旧而已作则创始也故作非圣人不能而述则贤者可及【辅氏曰因旧而传明者能之故贤者可及自我创始则非圣人之神明莫测而变通不穷有所不能也】窃比尊之之辞我亲之之辞老彭商贤大夫见大戴礼盖信古而传述者也【胡氏曰包氏谓商贤大夫大戴礼虞戴德篇有商老彭之语】孔子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皆传先王之旧而未尝有所作也故其自言如此【语録曰如删诗书定礼乐皆述他见在底不是别自创意做出春秋虽云孔子作如曰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亦只是写出鲁史只是中间略有改更】盖不惟不敢当作者之圣而亦不敢显然自附于古之贤人盖其德愈盛而心愈下不自知其辞之谦也然当是时作者略备夫子盖集群圣之大成而折衷之其事虽述而功则倍于作矣此又不可不知也【辅氏曰作者略备观于六艺可见集群圣之大成而折衷亦于六艺见之然群圣之所作因事制宜以成一代之制者也夫子集其成而折衷之参互发明以垂万世之法者也此夫子之所以贤于尧舜者在是】   ○子曰黙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识音志又如字】   识记也黙识谓不言而存诸心也【陈氏曰谓口虽不言而历历记在心也】一説识知也不言而心解也前説近是【或问黙识二义曰不言而得其理者不待问辨而无疑也不言而存诸心者拳拳服膺而弗失也二义皆通盖皆圣人之所不居也】何有于我言何者能有于我也三者已非圣人之极至而犹不敢当则谦而又谦之辞也【语録曰此必因人称圣人有此圣人谦辞承之后来记者却失上面一节只做圣人自话记了○辅氏曰犹不敢当四字写出圣人心来】   ○子曰德之不脩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尹氏曰德必脩而后成学必讲而后明见善能徙改过不吝此四者日新之要也茍未能之圣人犹忧况学者乎【辅氏曰能如是则一日有一日之功故尹氏以为日新之要】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燕居闲暇无事之时杨氏曰申申其容舒也夭夭其色愉也【辅氏曰燕居闲暇无事之时故其容仪得以遂其舒缓而无迫遽之意其顔色得以全其愉怡而无勃如之变申申夭夭圣人燕居容色自然之符也○胡氏曰申有展布之意夭有和悦之意惟一身可以言舒布故知以容言惟顔貌可以言愉悦故知以色言】○程子曰此弟子善形容圣人处也为申申字説不尽故更着夭夭字今人燕居之时不怠惰放肆必太严厉严厉时着此四字不得怠惰放肆时亦着此四字不得唯圣人便自有中和之气【胡氏曰程子以怠惰放肆对严厉而言于严厉之上特加太字盖严厉亦不可无若太严厉则不可耳○蔡氏曰申申夭夭此圣人得于天自然中和之气象也若学者于燕居私处之际有心于舒泰则易入于放肆有心于收束则易入于矜持将若何而用工邪闻之师云亦须稍严厉方可不然则无下手处矣盖收敛身心则自然和乐然亦非别有一个和乐也能整肃则自然和乐】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复扶又反】孔子盛时志欲行周公之道而梦寐之间如或见之至其老而不能也则无复是心而亦无复是梦矣【辅氏曰此一句断制得极分明】故因此而自叹其衰之甚也○程子曰孔子盛时寤寐常存行周公之道及其老也则志虑衰而不可以有为矣盖存道者心无老少之异而行道者身老则衰也【语録曰问孔子寤寐常存行周公之道恐渉于心动否曰心是个动物怎生交他不动得夜之梦犹昼之思也思亦是心动处但无邪思可矣梦得其正何害心存这事便梦这事常人便胡乱梦】   ○子曰志于道   志者心之所之之谓道则人伦日用之间所当行者是也【语録曰道是君臣父子夫妇兄弟之道○又曰道是日用常行合做防○愚谓道者古今人物所共由之路也日用二字已足以该之矣又曰人伦者举其重而先之也】知此而心必之焉则所适者正而无他岐之惑矣【语録曰这须知是个生死路头这一边是死路那一边去是生路这去便善那去便恶知得此路是了只管向此路去念念不忘处已也在是接人也在是讲论也在是思索也在是○胡氏曰谓之知此者不先知之则所志未必不差也○又曰道犹路也故适字岐字皆以路言】   据于德   据者执守之意【或问据之説曰旣已得之而谨守不失者据也】德者得也得其道于心而不失之谓也【语録曰德是自家心下得这个道理如欲为忠而得其所以为忠如欲为孝而得其所以为孝○愚谓德字之训为政篇云得于心而不失是统释德字此云得其道于心而不失是从志道上来】得之于心而守之不失则终始惟一而有日新之功矣【语録曰德者得之于心然旣得之守不定亦防失了须当照管不要失了○辅氏曰若为父子而得乎仁则谨守乎仁为君臣而得乎义则谨守乎义得寸守寸得尺守尺不始锐而终怠不或作而或辍执而据之无少间断则将随其所得而笃实辉光日进于又新之域矣○胡氏曰言得复言不失所以见其得之固】   依于仁   依者不违之谓【语録曰如依乎中庸之依相依而不舍之意○黄氏曰依者随之而不离】仁则私欲尽去而心德之全也【辅氏曰仁者本心之全德非有一毫人欲之私以杂之】功夫至此而无终食之违则存养之熟无适而非天理之流行矣【语録曰依于仁则是此心常在不令少有走作○又曰依于仁则无物欲之累而纯乎天理道至此亦活德至此亦活】   游于艺   游者玩物适情之谓【语録曰游者从容潜玩之意○胡氏曰玩物本非美辞然以六艺为物而玩之非丧志之物也】艺则礼乐之文射御书数之法皆至理所寓而日用之不可阙者也【或问六艺之目曰五礼吉凶军宾嘉也六乐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也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也五驭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也六书象形防意指事转注假借谐声也九数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均输方程羸不足旁要也是其名物度数皆有至理存焉又皆人所日用而不可无者○胡氏曰艺亦日用之不可无者乃是理之妙散于日用茍有未通亦可以为全体之累○愚谓凡登降上下声音节奏皆有自然之准则移易不得即是至理之所寓】朝夕游焉以博其义理之趣则应务有余而心亦无所放矣【语録曰游乎此则心无所放而日用之间本末具举而内外交相养矣】此章言人之为学当如是也盖学莫先于立志志道则心存于正而不他据徳则道得于心而不失依仁则徳性常用而物欲不行游艺则小物不遗而动息有养【辅氏曰徳性常用而物欲不行者天理人欲不两胜一盛则一衰也小物不遗而动息有养者不外物以求理而常玩物之理以养性也】学者于此有以不失其先后之序轻重之伦焉则本末兼该内外交养日用之间无   少间隙而涵泳从容忽不自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辅氏曰先后之序谓道德仁艺之序轻重之伦谓志据依游之伦先者重而后者轻也本与内谓道德仁末与外谓艺在彼之序虽有先后在我之伦虽有重轻而未尝偏废所谓兼该而交养也日用之间如是用功无少间隙涵泳从容于义理事物之间则将优游餍饫而忽不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陈氏曰初学须循四者之序而不可乱到成德后日用间四通八达穿穴玲珑方有更相为用处○胡氏曰总而论之道德仁所当先者也艺可以少后焉志据依所当重者也游可以少轻焉务本而不废其末事内而不忽乎外以其轻重先后之伦序而言固不无差别以其本末兼该内外交养而言则又未尝不相资也○问古者八嵗即教以六艺之事明为学之所当先也今于此章末言之而朱子复以为学者于此当求其先后之序轻重之伦似以艺为可后永嘉陈氏曰教之六艺小学之初事游于艺成德之余功小学之初习其文成德之游适于意生熟滋味逈别】   ○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脩脯也十脡为束古者相见必执贽以为礼束脩其至薄者【胡氏曰周官膳夫凡祭祝之致福者受而膳之以贽见者亦如之贱之事贵少之事长当有以奉之也然在礼无以束脩为贽惟记檀弓曰束脩之问不出境少仪曰其以乗壶酒束脩一犬春秋谷梁传曰束脩之肉不行竟中则是亦有以此为礼不但妇人用枣脩矣然比羔鴈雉鸡为薄故云至薄也】盖人之有生同具此理故圣人之于人无不欲其入于善但不知来学则无往教之礼故茍以礼来则无不有以教之也【辅氏曰圣人之教虽不轻弃人亦不茍受人仁义并行而不相悖也但圣人之心其爱人也终无穷已而其责人也终不至于太甚尔○胡氏曰人之有生同具此理虽气禀物欲之累而趋于恶然皆可反而之善圣人仁天下之心曷尝不欲啓其为善之涂哉惟自暴自弃在圣人亦无如之何故有不往教之礼执贽而来礼虽至薄意则可取故未尝不教之也】   ○子曰不愤不啓不悱不举一隅不以二隅反则不复也【愤房粉反悱芳匪反复扶又反】   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辅氏曰心求通而未得通则其意愤然而不能自己愤者有鬰懑之意】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辅氏曰口欲言而未能言则其貌悱悱然而不能自 伸悱者屈抑之貌】啓谓开其意谓达其辞物之有四隅者举一可知其三反者还以相证之义【或问还以相证曰如易所谓原始反终者也】复再告也上章已言圣人诲人不倦之意因并记此欲学者勉于用力以为受教之地也○程子曰愤悱诚意之见于色辞者也待其诚至而后告之又必待其自得乃复告尔【语録曰愤悱便是诚意到不愤悱便是诚不到】又曰不待愤悱而则知之不能坚固待其愤悱而后则沛然矣【辅氏曰不待其愤悱而则是彊聒之政使其有所知亦必不能深切而坚固待其愤悱而则如水之流壅阏于此有以决之则沛然而往莫之能御矣此沛然与孟子跃如二字相似此谓学者因有所决而进彼谓学者因有所觉而跃非受教于人而身履其事施教于人而亲收其效者不能言此也】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临丧哀不能甘也【语録曰有食不下咽之意】   子于是曰哭则不歌   哭谓吊哭一日之内余哀未忘自不能歌也○谢氏曰学者于此二者可见圣人情性之正也能识圣人之情性然后可以学道【辅氏曰二者在圣人分上皆自然而然不知其所以然此所以为情性之正圣人之情性莫非道也故识之者可以学道○愚谓情之正者于本然之性情之不正者于气质之性】   ○子谓顔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舍上声夫音扶】   尹氏曰用舍无与于己行藏安于所遇命不足道也顔子几于圣人故亦能之【语録曰用舍是由在别人不由得我行藏是由在那人用舍亦不由得我○又曰常人用之则行乃所愿舍之则藏非所欲舍之则藏是自家命恁地不得已不柰何圣人无不得已防意思圣人用我便行舍我便藏无不柰何防意思何消更得言命○又曰只看义理如何都不问那命了虽使前靣做得去若义去不得也只不做所谓杀一不辜行一不义而得天下有所不为若中人之情则见前靣做得他定不肯已所谓不得已而安之若命者也此固贤于世之贪冐无耻者矣然实未能无求之之心也圣人更不问命只看义如何贫富贵贱惟义所在所谓安于所遇也如顔子之安于陋巷他那曽计较命如何○辅氏曰用舍在时何与于已行藏无必安于所遇道合则从不合则去乐则行之忧则违之在我而已不必言命也顔子龙德而隐几于圣人故亦能之○胡氏曰用舍无与于己在人者不必过而问也行藏安于所遇在我者未尝不自得也命不足道者中人以上以义处命中人以下以命处义命处义者未免有不得已之意义处命则义所可为然后为之】   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   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大国三军子路见孔子独美顔渊自负其勇意夫子若行三军必与已同【辅氏曰此便是子路学未到处大凡人有才能而学问之功未到义理之趣未深则遇事必见便有较量人已矜所长之意○胡氏曰子路有勇不能自遏故有是问是舍之而不知藏者也】   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冯皮冰反好去声】   暴虎徒搏冯河徒涉【黄氏曰暴固徒搏冯固徒涉然所谓暴与冯者皆有慢侮欺陵之意】惧谓敬其事成谓成其谋【辅氏曰敬其事则无忽心无惰气如此则凡事必能有所戒惧非谓怯弱而恐惧也成其谋则不妄动不亟取如此则凡事必有一定之谋旣成而不愆于素自无侥幸速成之弊也】言此皆以抑其勇而教之然行师之要实不外此子路盖不知也【辅氏曰行三军固不可以无勇然子路之勇犹未离乎血气也若夫临事而能有所戒惧好谋而能必要其成其深沉厚重之意盖义理之所为所谓大勇也故为行师之要夫子言此以抑子路血气之勇而教之义理之勇子路初年于此盖有所未知也若夫子云我战必克亦不过敬其事而成其谋耳】○谢氏曰圣人于行藏之间无意无必其行非贪位其藏非独善也若有欲心则不用而求行舍之而不藏矣是以惟顔子为可以与于此子路虽非有欲心者然未能无固必也至以行三军为问则其论益卑矣夫子之言盖因其失而救之夫不谋无成不惧必败小事尚然而况于行三军乎【黄氏曰用之舍之存乎人则行则藏应乎已则无意无我可见矣用之行矣至舍之则藏舍之藏矣至用之则行则无必无固可见矣谢氏引无意无必者得之惜乎其文之不具也又以非有欲心者言之则非所以言孔顔也○辅氏曰圣人行非贪位义所当行也藏非独曽义所当止也无适无莫义之与比而天与命有不能违也一有欲心则更违于义才违于义则便以人咈天不用则必欲求行舍之则不肯退藏子路之病正如此也故惟顔子而后可以与于此子路虽非有欲心然未能无固必便是欲固必是欲之细微处子路资禀之髙又已受教于夫子则其于欲之大者固无之矣至于细微处则犹有所不能免故不知不觉出行三军之问夫学者于行军之外有多少合进脩处今遽及此故以为其论益卑然却不是圣人不屑为行军之事观其所谓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则行军之事圣人固非不屑为也但子路之勇虽使之行三军未保其能必济也故不惟有以抑之又以是教之】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好去声】   执鞭贱者之事【胡氏曰执鞭之士周礼秋官条狼氏以下士为之王出入则趋走而辟去道路行者自王公以下至子男皆有职是者焉所以谓之贱役太史公谓假令晏子尚在愿为之执鞕者本此也】设言富若可求则虽身为贱役以求之亦所不辞然有命焉非求之可得也则安于义理而已矣何必徒取辱哉○苏氏曰圣人未尝有意于求富也岂问其可不可哉为此语者特以明其决不可求尔杨氏曰君子非恶富贵而不求以其在天无可求之道也【辅氏曰苏氏得此章语脉分明杨氏又説得圣贤所以不求富贵之理确实二説相须其义始备】   ○子之所慎齐战疾【齐侧皆反】   齐之为言齐也将祭而齐其思虑之不齐者以交于神明也诚之至与不至神之飨与不飨皆决于此【辅氏曰齐谓一也二三则不齐矣思虑一则诚之至而神飨之思虑二三则诚不至而神亦不飨之矣故鬼神之德诚而已故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也】战则众之死生国之存亡系焉疾又吾身之所以死生存亡者皆不可以不谨也【辅氏曰战与疾皆危殆之事虽有小大亲疏之殊然其为利害则同也故皆不可以不谨】尹氏曰夫子无所不谨弟子记其大者耳【辅氏曰圣人之心不待操而常存者岂容有不谨之时不谨之事哉特于此三事谨之又谨故弟子记之以垂教后世】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史记三月上有学之二字不知肉味盖心一于是而不及乎他也【辅氏曰凡人至诚做一事犹有耳无所闻目无所见者况圣人之诚则心一于是而口不知味亦宜也】曰不意舜之作乐至于如此之美则有以极其情文之备而不觉其叹息之深也盖非圣人不足以及此【辅氏曰声谓文也情谓实也夫子之学韶乐非但有以极其声容节奏而已并当与大舜无不防载之德当时雍熙平成之治所谓尽善尽美之实而得之不翅如身有其事亲歴其时也则其诚感之深而见于叹息者如此诚非圣人不足以及是固非常情之所能测也】○范氏曰韶尽美又尽善乐之无以加此也故学之三月不知肉味而叹美之如此诚之至感之深也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为去声】为犹助也卫君出公辄也灵公逐其世子蒯聩公薨而国人立蒯聩之子辄于是晋纳蒯聩而辄拒之时孔子居卫卫人以蒯聩得罪于父而辄嫡孙当立故冉有疑而问之【辅氏曰世俗知其一不知其二见其一节之或得而于其大义之乖则不之察也蒯聩固得罪于父矣而以辄言之则子独可以拒父乎辄嫡孙固在所当立矣然上不禀于天王下不受命于君父又岂可以擅有其国乎是故为国家者不可无君子之论而世俗之説未可遽为信也】诺应辞也   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其父将死遗命立叔齐父卒叔齐逊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其后武王伐纣夷齐扣马而谏武王灭商夷齐耻食周粟去隐于首阳山遂饿而死怨犹悔也君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况其君乎故子贡不斥卫君而以夷齐为问夫子告之如此则其不为卫君可知矣盖伯夷以父命为尊叔齐以天伦为重【文集曰问伯夷何以只知有父命而不知有天伦叔齐何以只知有天伦而不知有父命恐在伯夷则其兄弟系于己而父命系于公以二者权之则父命为尊而兄弟为卑在叔齐则其父子系于己而天伦系于公以二者权之则天伦为重而父子为轻否曰以天下之公义裁之则天伦重而父命轻以人子之分言之则又不可分轻重但各认取自家不利便处退一步便是伯夷叔齐得之矣】其逊国也皆求所以合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旣而各得其志焉则视弃其国犹敝蹝尔何怨之有【辅氏曰必合乎天理之正然后可以得吾心之安此即伯夷之所求所得也理得而心安则外物之去来何与于我岂复有所怨悔哉】若卫辄之据国拒父而唯恐失之其不可同年而语明矣【语録曰一个是父子争国一个是兄弟逊国此是则彼非可知】○程子曰伯夷叔齐逊国而逃諌伐而饿终无怨悔夫子以为贤故知其不与辄也【胡氏曰程子兼諌伐而言所以验其不悔之实】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饭符晚反食音嗣枕去声乐音洛】   饭食之也疏食麤饭也圣人之心浑然天理虽处困极而乐亦无不在焉【语録曰圣人表里精粗无不昭彻其形骸虽是人其实只是一团天理如何不快活】其视不义之富贵如浮云之无有漠然无所动于其中也○程子曰非乐疏食饮水也虽疏食饮水不能改其乐也不义之富贵视之轻如浮云然又曰须知所乐者何事【语録曰问程子之説似无甚异于论顔子者集注载之何邪曰孔顔之乐亦不必分不改是从这头説入来在其中是从那头説出来○陈氏曰乐在其中与不改其乐诚有间但程子于此却用不改字主意全别其添一能字而又系之疏食饮水之下者是虽疏食饮水亦不能改圣人之乐便见本然浑然之乐元不曽动比之顔子不改系之回也之下是回不为箪瓢陋巷所改语意轻重自不同矣○又曰若欲知乐之实味须到万理明彻私欲净尽后胷中洒然无纎亳窒碍而无入不自得处方庻几其有以得之矣】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刘聘君见元城刘忠定公【名安世大名人】自言尝读他论加作假五十作卒盖加假声相近而误读卒与五十字相似而误分也愚案此章之言史记作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加正作假而无五十字盖是时孔子年已几七十矣五十字误无疑也【语録曰问集注举史记云孔子年已及七十欲赞易故发此语少年不学易到老方学易乎曰作彖象文言以为十翼不是方读易也】学易则明乎吉凶消长之理【胡氏曰吉凶消长以卦体言○真氏曰以阴阳对而言之则阳为善为吉阴为恶为凶独言阳则阳亦有吉有凶盖阳得中则吉不中则凶阴亦有吉有凶阴得中则吉不中则凶○又曰阳长则阴消自十一月为复一阳生则一阴消至四月成六阳为干则六阴尽消阴长则阳消自五月为姤一阴生而一阳消至十月成六阴为坤而六阳尽消一消一长天之道也】进退存亡之道【胡氏曰进退存亡以人事言○真氏曰以天道言则为消息盈虗以人事言则为存亡进退盖消则虗长则盈如日中则昃月盈则亏暑极则寒寒极则暑此天道所不能已也人能体此则当进而进当退而退当存而存当亡而亡如此则人道得而与天合矣】故可以无大过【语録曰所谓大过如当潜而不潜当见而不见当飞而不飞皆是过】盖圣人深见易道之无穷而言此以教人使知其不可不学而又不可以易而学也【辅氏曰易道无穷皆自然而然非年髙德邵心与理叶黙识神防未易学也不然者必失之凿而人之处世履于忧患之涂又不可以不学易故抑扬其辞以垂教如此学者案乎二者之间则知易固不可不学且以夫子之德与年而尚欲假之以数年则又见其不可以轻易而学耳○胡氏曰教人以不可不学者欲人知圣人至老而犹学也不可以易而学者欲人知圣人虽老而犹欲卒学也】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雅常也执守也诗以理情性书以道政事礼以谨节文皆切于日用之实故常言之【辅氏曰诗所以吟咏情性故诵之者可以理情性理犹治也书所以纪载政事故诵之者可以道政事道犹述也礼所以着天理之节文故执之者可以谨节文谨谓毫厘有所必计也情性在内者政事节文在外者政事节文虽在外而又有广狭之殊然皆切于日用之实故夫子常言之】礼独言执者以人所执守而言非徒诵説而已也【辅氏曰诗书须假诵读然后能知其义而达诸用礼则全在人执守而行之故礼独言执也然诗书始虽假于诵读然终亦必须见于所行礼固在于执守而行之然始亦不可不讲读之也】○程子曰孔子雅素之言止于如此若性与天道则有不可得而闻者要在黙而识之也【辅氏曰圣人教人莫非日用常行之事毎即事以明理不泥理而遗事言虽近而指则逺务使学者力加践履以自得其味其于性与天道未数数然也故学者有所不得闲要在黙而识之者谓不言而自得之也】谢氏曰此因学易之语而类记之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叶舒涉反】   叶公楚叶县尹沈诸梁字子髙僭称公也【辅氏曰楚君僭称王县尹僭称公】叶公不知孔子必有非所问而问者故子路不对抑亦以圣人之德实有未易名言者与【辅氏曰此是两説一以叶公之智不足以知夫子其所问者或有乖谬故子路不答一以夫子之德实有未易名言者故子路不敢答虽是两説其意皆所以尊夫子也】   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未得则发愤而忘食已得则乐之而忘忧以是二者俛焉日有孳孳而不知年数之不足【文集曰问愤忘食是始者着力去求之时乐以忘忧是后来有得而安之时二者先后自不同而气象亦自不相并集注意是二者齐着力到老如何曰忘食忘忧是逐事上説一愤一乐循环代至非谓终身只此一愤一乐也逐事上説故可遂言不知老之将至而为圣人之谦辞若作终身説则愤短乐长不可并连下句而亦不见圣人自贬之意矣○语録曰圣人未必有未得之事且如此説设有未得便愤做将去○辅氏曰俛焉谓刺着头了做向前去逐日孳孳然更无少息时亦不计年数之短长但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直至毙而后已岂复计夫老之将至哉圣犹如此况学者乎一息间断则便成自弃也】但自言其好学之笃耳然深味之则见其全体至极纯亦不已之妙有非圣人不能及者【辅氏曰全体至极言始终无亏也纯亦不已言至诚不息也此其所以为妙而非圣人不能及也○愚谓愤与乐相反如阴阳寒暑然圣人发愤至忘食乐至忘忧是两边各尽其极如寒到寒之极处暑到暑之极处故曰全体至极两者循环不已所以不知老之将至此是圣人之心纯乎天理别无他嗜好故曰纯亦不已】盖凡夫子之自言类如此学者宜致思焉【辅氏曰凡圣人之自言非是嫌其不逊虑其或过而固为是谦抑之辞也德盛仁熟肆口而言愈近愈下而其意味愈深愈长故凡夫子之自言类如此而学者所当深思其所以然而详玩其义理之实也】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好去声】生而知之者气质清明义理昭著不待学而知也【辅氏曰圣人禀得天地五行之气清明纯粹故能全得天地五行之理自然昭著不待学而后知故谓之生知也】敏速也谓汲汲也○尹氏曰孔子以生知之圣毎云好学者非惟勉人也盖生而可知者义理尔若夫礼乐名物古今事变亦必待学而后有以验其实也【语録曰圣人虽是生知然也事事理防过这道理不是只就一件事上理防见得便了学时要无所不学○辅氏曰孔子以生知之圣毎云好学者诸家多以为勉人之辞故尹氏辨之以为生而可知者自然昭著之义理耳若夫礼乐名物古今事变亦必待学而后有以验其实也○又曰好古敏求非生知者不能旣知其义理则自然敏于学以验其实也故生而知之者义理也好古敏求者事实也理与事一贯知与行相资】   ○子不语怪力乱神   怪异勇力悖乱之事非理之正固圣人所不语鬼神造化之迹虽非不正然非穷理之至有未易明者故亦不轻以语人也【辅氏曰怪异非常也勇力非德也悖乱非治也三者皆非正理而圣人之心广大光明隐恶扬善自然不语及此至于鬼神虽非不正然乃造化之迹二气之良能其理幽深非格物知至者而骤以语之则反滋其惑故亦不轻以语人然能知所以为人则知所以为鬼神矣】○谢氏曰圣人语常而不语怪语德而不语力语治而不语乱语人而不语神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三人同行其一我也彼二人者一善一恶则我从其善而改其恶焉是二人者皆我师也【语録曰人若以自脩为心则举天下万物凡有感乎前者无非足以发吾义理之正善者固可师不善者这里便恐惧修省恐落在里靣去是皆师也】○尹氏曰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则善恶皆我之师进善其有穷乎   ○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魋徒雷反】   桓魋宋司马向魋也出于桓公故又称桓氏魋欲害孔子孔子言天旣赋我以如是之德则桓魋其奈我何言必不能违天害己【或问孔子何以知天之生德于己曰天之生我而使之气质清明义理昭著则是天生德于我矣岂其不自知哉○语録曰天生德于圣人桓魋如何害得故知其不能违天害己也○问圣人见其事势不可害己还以理度其不能害邪曰若以势论则害圣人甚易唯圣人自知其理有终不能害者】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诸弟子以夫子之道髙深不可几及故疑其有隐【辅氏曰程子以夫子之道为髙逺而集注易之以髙深言髙则见其不可企及言深则见其不可窥测言逺则恐人求之于逺而不切于人伦日用之实故以深易逺也】而不知圣人作止语黙无非教也故夫子以此言晓之与犹示也○程子曰圣人之道犹天然门弟子亲炙而冀及之然后知其髙且逺也使诚以为不可及则趋向之心不几于怠乎故圣人之教常俯而就之如此非独使资质庸下者勉思企及而才气髙迈者亦不敢躐易而进也【辅氏曰圣人之道如天然者止以其髙逺而不可及言之乎曰非但以其髙逺也盖言其至诚无息自然体用一源显微无间如天之不言而四时自尔行百物自尔生耳固非勉力用意者之可到也○又曰圣人之道固如天矣然自不知学者而观之则天自天圣自圣我自我道自道判然不相连○又曰惟夫二三子亲炙而冀及之尽其力竭其才以求焉然后有知夫仰之弥髙穷之益逺旣以为不可及故疑其有隐也然其所谓道亦非虚无冥漠之谓不过人伦日用所当行者耳但圣人由之则从容而中无适不然而真有如天之实耳○又曰使学者求之而力尽才竭自以为不可及则懈怠之意乘之而趋向之心息矣故圣人之道虽曰如天之不可及而其教人则毎毎俯而就之○又曰人之才品不同固自有髙下然以为学论之则资质庸下者多失之不及易得懈怠而止才气髙迈者多失之过易得陵躐而进懈怠而止者固无可望矣陵躐而进者亦恶保其能终乎懈怠而止者病在苦其难陵躐而进者病在忽其易今夫子自以为无隐且曰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则资质庸下者不至病其难而必有以其勉思企及之志才髙气迈者不敢忽其易而必有以致其谨重密察之功在我者一施之在彼者各以其资质髙下而有益焉此又圣道如天之一证也○陈氏曰如性与天道是深隐髙逺处日用人事是浅近卑显处然深隐髙逺之理实流行乎浅近卑显之中而浅近卑显之事实根原于深隐髙逺之处其分不同而其理则一而已由其理之一所以夫子无行而不与二三子作止语黙无非教也由其分之殊故学者当循序而渐进不可躐等而顿造也】吕氏曰圣人体道无隐与天象昭然莫非至教常以示人而人自不察【辅氏曰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庻物露生无非教也圣人体道无隐作止语黙亦无非教也但人自不察耳】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行去声】   程子曰教人以学文脩行而存忠信也忠信本也【语録曰文便是穷理岂可不见于行然旣行矣又恐行之未有诚实故又教之以忠信所以程子言以忠信为本盖非忠信则所行不成耳○陈氏曰须知学文所以穷理脩行所以体是理于身而存忠信又所以萃是理于心者也】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圣人神明不测之号【陈氏曰圣与神无甚分别合而言之只一套事分而言之神只是圣之不可知非于圣人之上又别有一等神人也所谓神明不测者自其底蕴言之则渊而不可测自其施为言之则妙而不可测不可以偏看也】君子才德出众之名【语録曰有德而有才方见于用如有德而无才则不能为用亦何足为君子】   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恒胡登反】子曰字疑衍文【辅氏曰此只是一章不应重出子曰字故疑其为衍文也】恒常久之名【辅氏曰训恒为常为久皆未尽盖兼有常久之意也】张子曰有常者不贰其心【辅氏曰人之所以无常者以其有贰心故也心一于是则能有常矣】善人者志于仁而无恶【语録曰善人是资质自好防人要做好事而自然无恶者也】   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亡读为无】三者皆虚夸之事凡若此者必不能守其常也【语録曰正谓此皆虚夸之事不可以久是以不能常非谓此便是无常也○又曰此三病皆受于无常之前○黄氏曰亡为有虚为实约为泰三者夸大欺妄之意不实之谓也人惟实也则始终如一故能有常今其人不实如此又岂敢○望其有常哉】张敬夫曰圣人君子以学言善人有恒者以质言【辅氏曰学至于圣人则造乎极而无以复加矣君子虽未及乎圣人然其才德超出于众则其为学亦已成矣善人虽未必知学然其资质之美自然志于善而不志于恶至于有恒者则资质又不及善人但亦纯固而不务虚夸守其一端则终身不易者也】愚谓有恒者之与圣人髙下固悬絶矣然未有不自有恒而能至于圣者也故章未申言有恒之义【辅氏曰有恒者无二心有特操虽视圣人等级髙下为悬絶然未有不自有恒而能至于圣者故夫子于章末申言无恒者之虚夸以见有恒者之笃实】其示人入德之门可谓深切而着明矣   ○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射食亦反】   纲以大绳属网絶流而渔者也弋以生丝系矢而射也宿宿鸟○洪氏曰孔子少贫贱为养与祭或不得已而钓弋如猎较是也然尽物取之出其不意亦不为也此可见仁人之本心矣待物如此待人可知小者如此大者可知【辅氏曰洪氏之説于事实义理备尽无余矣但常人之情渔者必有求多之意弋者必有幸中之心然圣人之事止于如此则可见其从心不逾矩之一端矣不曰圣人之心而曰仁人之本心者据此事只可谓之仁然曰本心则虽圣人亦不能加毫末于此矣】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识音志】   不知而作不知其理而妄作也【辅氏曰作为也一事必有一理为其事而不循其理则是妄作也】孔子自言未尝妄作盖亦谦辞然亦可见其无所不知也【辅氏曰夫子言此虽是谦辞然于无所不通之圣自有不可掩者】识记也所从不可不择记则善恶皆当存之以备参考如此者虽未能实知其理亦可以次于知之者也   ○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见贤遍反】   互乡乡名其人习于不善难与言善惑者疑夫子不当见之也   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已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   疑此章有错简人洁至往也十四字当在与其进也之前洁修治也与许也往前日也言人洁已而来但许其能自洁耳固不能保其前日所为之善恶也但许其进而来见耳非许其旣退而为不善也盖不追其旣往不逆其将来以是心至斯受之耳唯字上下疑又有阙文大扺亦不为已甚之意【辅氏曰以往为往前之事然后见圣人不追其旣往不逆其将来之意末乃以不为已甚结之然唯何甚一句亦不明白故又疑上下必有阙文○愚谓人前日不善而今日向善未可知今日向善后日又为不善亦未可知若追其旣往又逆其方来则已甚矣故夫子云然】○程子曰圣人待物之洪如此   ○子曰仁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仁者心之德非在外也放而不求故有以为逺者反而求之则即此而在矣夫岂逺哉【辅氏曰仁者心之德我固有之非在外也如手之执足之履目之视耳之听不假外求欲之则至何逺之有而人不知反求而病其逺此夫子所以发此论也○蔡氏曰仁者心之德才一收敛则此心便在】○程子曰为仁由己欲之则至何逺之有【辅氏曰程子最得其文意之曲折读之者自当有所发明】   ○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   陈国名司败官名即司宼也【胡氏曰左氏传注陈楚名司寇为司败】昭公鲁君名稠习于威仪之节当时以为知礼故司败以为问而孔子答之如此   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呉为同姓谓之呉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取七柱反】   巫马姓期字孔子弟子名施【鲁人】司败揖而进之也相助匿非曰党礼不娶同姓而鲁与呉皆姬姓谓之呉孟子者讳之使若宋女子姓者然【辅氏曰妇人称姓周女曰姬宋女曰子齐女曰姜楚女曰是也】   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茍有过人必知之   孔子不可自谓讳君之恶又不可以娶同姓为知礼故受以为过而不辞【辅氏曰自言讳君之恶又不可以娶同姓为知礼则又顚倒是非而有害于义理也】○呉氏曰鲁盖夫子父母之国昭公鲁之先君也司败又未尝显言其事而遽以知礼为问其对之宜如此也及司败以为有党而夫子受以为过盖夫子之盛德无所不可也然其受以为过也亦不正言其所以过初若不知孟子之事者可以为万世之法矣【辅氏曰世之褊心狭量虽一身无非过恶然人一以过归之则拂然固拒而不受惟圣人之盛德无所不可故受以为过而不辞也○又曰圣人本无过也而其所以过者为君讳也若正言之则卒成彰君之恶矣故只曰丘也幸茍有过人必知之初若不知孟子之事者其诚意恳恻从容中道尽已而不责人之心真可以为万世之法矣且以有过而人知为幸又以垂教以警夫防疾而忌医者○陈氏曰呉氏之説甚精甚密最发得圣人盛德之言随触而应自然从容中节而不失乎人情事理之宜真可为万世法矣】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和去声】   反复也必使复歌者欲得其详而取其善也而后和之者喜得其详而与其善也【辅氏曰详谓首尾节奏之备也取其善者取人之善也与其善者与人为善也此两句已説尽孔子当时之意】此见圣人气象从容诚意恳至而其谦逊审密不掩人善又如此【或问谦逊审密不掩人善曰圣人天纵多能其于小艺不待取于人而后足而必欲得其详如此其谦逊审密可知也然若不俟其曲终而遽和之则亦几于伐己之能以掩彼之善矣故必俟其曲终以尽见其首尾节奏之善然后使人复歌而始和之则旣不失其与人爲善之意而又不掩其善也然此亦圣人动容周旋自然中礼非有意于为之也抑又见其从容不迫不轻信而易悦之意○语録曰他歌旣善使他复歌圣人未遽和以搀杂之如今人见人説得一话好未待人了便将话来搀他防则是掩善○辅氏曰自气象从容以下乃集注推言事外之意也气象从容则在我谦逊而无搀言勦人之事诚意恳至则临事审密而无茍简率略之为谦逊者礼之实审密者知之用不掩人善又仁者之心也○胡氏曰气象从容诚意恳至者歌而反反而和好善笃而取之不厌也谦逊者一艺之长领防不暇也审密者不轻听易悦也不掩人善者不矜已而忽人也】盖一事之微而众善之集有不可胜旣者焉【永嘉陈氏曰使复歌者旣欲彰其善之实又欲畅其歌之情而后和之者示我乐善之无倦咏叹而滛泆之也只一歌诗耳而意思绸缪容与若此岂非众善之集乎】读者宜详味之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莫疑辞【语録曰犹今人云莫是如此否】犹人言不能过人而向可以及人未之有得则全未有得皆自谦之词而足以见言行之难易缓急欲人之勉其实也【辅氏曰教人者务尽其辞多不谦下惟圣人则不然虽其言之谦下而教亦自行于中此所以为不可及也文虽不能过人而尚可及人则见文之在人不难为而不必于求工之意躬行君子全未有得则见行之在人有难为之实当勉而求之不可有半涂而废之失且勉人以为其实而亦不废其文但有先后缓急之序合而观之又见其虽不逊其能而亦不失其谦一言之中指意反覆更出互见曲折渊永非圣人而能若是哉】○谢氏曰文虽圣人无不与人同故不逊能躬行君子斯可以入圣故不居犹言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   ○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此亦夫子之谦辞也圣者大而化之仁则心德之全而人道之备也【辅氏曰德极其大而渣滓浑化泯然无复可见之迹斯谓之圣仁之一字偏言之则一事専言之则包义礼智信四者此对圣而言则是专言之也故以为心德之全人道之备○胡氏曰心德内也人道外也全与备皆极至之谓也兼内外限量而极言之】为之谓为仁圣之道诲人亦谓以此教人也【语録曰他也不曽説是仁圣但为之毕竟是个甚麽诲人毕竟是个甚麽物事诲人这便知得是为之是为仁圣之道诲人是以仁圣之道诲人】然不厌不倦非己有之则不能【辅氏曰为之不厌者仁圣之实诲人不倦者仁圣之施非在己有仁圣之德岂能如是】所以弟子不能学也○晁氏曰当时有称夫子圣且仁者以故夫子辞之茍辞之而已焉则无以进天下之材率天下之善将使圣与仁爲虚器而人终莫能至矣故孔子虽不居仁圣而必以爲之不厌诲人不倦自处也可谓云尔已矣者无他之辞也公西华仰而叹之其亦深知夫子之意矣【晁氏名説之清丰人○辅氏曰晁氏于辞意尤更明备若非当时有称夫子圣且仁者则夫子何爲而自爲谦辞如此哉旣爲谦辞而不居仁圣矣若非虑其所终而爲勉进后世学者之计则又何爲而复以爲之不厌诲人不倦之説继其后哉则可谓云尔已矣者极言其无复他説而使学者致其思也公西华便能仰而叹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盖即其爲之不厌诲人不倦二事而见夫子实全仁圣之德非学者所能企及也然则华之学识盖亦亚于子夏矣】   ○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只子曰丘之祷久矣【诔力轨反】   祷谓祷于鬼神有诸问有此理否诔者哀死而述其行之词也【胡氏曰哀死者忧其或不可求也述其行者恐其行有未至也】上下谓天地天曰神地曰只【文集曰只是引此古语以明有祷之理非谓欲祷于皇天后土也】祷者悔过迁善以祈神之佑也【或问此一节曰祷虽臣子之礼而其词则固述其君父悔过迁善之词以解谢鬼神之谴怒也】无其理则不必祷旣曰有之则圣人未尝有过无善可迁其素行固已合于神明故曰丘之祷久矣【文集曰圣人固有不居其圣时节又有直截担当无所推逊时节】又士丧礼疾病行祷五祀盖臣子迫切之至情有不能自己者初不请于病者而后祷也故孔子之于子路不直拒之而但告以无所事祷之意【或问行祷五祀着于礼经今子路请之而夫子不从何也曰以理言之则圣人之言尽矣以事言之则祷者臣子至情迫切之所为非病者之所与闻也病而与闻乎祷则是不安其死而谄于鬼神以茍须臾之生君子岂为是哉曰然则圣人直以为无事于祷何也曰是盖有难言者然以理言则旣兼举之矣盖祈祷卜筮之属皆圣人之所作至于夫子而后教人一决诸理而不屑于冥漠不可知之间其所以建立人极之功于是为备○文集曰疾病行祷者臣子之于君父各祷于其所当祭士则五祀是也子路所欲祷必非滛祀但不当请耳故孔子不以为非而但言不必祷之意○辅氏曰疾病而行祷乃臣子迫切之至情在周公犹为之然于周公则可武王则不可子路则可夫子则不可领子路之至情明在己之正理夫子之心即天地鬼神之心也】   ○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孙去声】孙顺也固陋也奢俭俱失中而奢之害大【辅氏曰奢则不孙以犯上俭则固陋而已不孙之害其流无穷固之害止此而已】○晁氏曰不得已而救时之敝也【辅氏曰道以中为至奢俭皆非理之中夫子此言出于不得已以救时奢靡之失耳】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坦平也荡荡寛广貌程子曰君子循理故常舒泰小人役于物故多忧戚【辅氏曰惟平故寛广惟险故多忧天理常平人欲常险○胡氏曰程子以循理役于物分言乃荡荡戚戚之所由生也理者本乎自然人能循其自然而行之则上下四旁不相侵越故坦然而平平则仰不愧俯不怍此所以舒防也役于物者为物所役也求名者役于名求利者役于利凡意之所发不与理合者皆役于物也行险侥幸患得患失此所以忧戚也】○程子曰君子坦荡荡心广体胖【辅氏曰心广体胖所以指言坦荡荡之气象】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厉严肃也人之德性本无不备而气质所赋鲜有不偏【辅氏曰德性指无极之真而言也理之在人固无所不备矣气质指阴阳五行之气而言也气之在人则有厚薄昬明之异故鲜有不偏者】惟圣人全体浑然阴阳合德故其中和之气见于容貌之间者如此【辅氏曰阴阳合德指气而言中者性也和者气也而曰中和之气者并性与气而言之○陈氏曰自阳根阴而言则温者阳之和厉者阴之严威者阳之震不猛者阴之顺恭者阳之主安者阴之定自阴根阳而言则温者阴之柔厉者阳之刚威者阴之惨不猛者阳之舒恭者阴之肃安者阳之健盖浑然无适而非中和之极不可得而偏指也○胡氏曰全体浑然者非一气之偏也阴阳合德者兼乎二气乃得中也○愚谓全体浑然应上文德性而言阴阳合德应上文气质而言所以言全体浑然于阴阳合德之上】 门人熟察而详记之亦可见其用心之密矣【辅氏曰用心不密则见其温而不见其厉见其威而不见其不猛见其恭而不见其安】抑非知足以知圣人而善言德行不能记故程子以为曽子之言学者所宜反复而玩味也   泰伯第八   凡二十一章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泰伯周大王之长子至德谓德之至极无以复加者也三让谓固逊也无得而称其逊隐微无迹可见也【或问三让之为固逊曰古人辞逊以三为节一辞为礼辞再辞为固辞三辞为终辞古注但言三逊而不解其目也今必求其事以实之则亦无所据矣曰何以言其逊于隐微之中也曰泰伯之逊无揖逊授受之迹人但见其逃去不反而已不知其逊者见其逊国而已而不知所以使文武有天下者实由于此则是以天下逊也曰其为至德何也曰逊之爲德旣美至于三则其逊诚矣以天下逊则其所逊大矣而又隐晦其迹使民无得而称焉则其逊也非有为名之累矣此其德所以为至极而不可以有加也】盖大王三子长泰伯次仲雍次季歴大王之时商道寖衰而周曰彊大季歴又生子昌有圣德大王因有翦商之志而泰伯不从【语録曰问大王有翦商之志果如此否曰诗里分明説实始翦商问恐诗是推本得天下之由如此曰若推本説不应下实始翦商○又曰大王翦商自是他周人恁麽説若无此事他岂肯自诬其祖左氏分明説泰伯不从不知不从是不从甚麽事】大王遂欲传位季歴以及昌泰伯知之即与仲雍逃之荆蛮【语録曰泰伯只见大王有翦商之志自是不合他意便掉了去○问泰伯固足以遂其所志其如父子之情何曰到此却顾防不得父子君臣一也大王见商政日衰知其不久是以有翦商之意亦至公之心也至于泰伯则惟君臣之义截然不可犯是以不从二者各行其心之所安圣人未尝説一边不是亦可见矣】于是大王乃立季歴传国至昌而三分天下有其二是爲文王文王崩子发立遂克商而有天下是爲武王夫以泰伯之德当商周之际固足以朝诸侯有天下矣乃弃不取而又泯其迹焉则其德之至极爲何如哉【文集曰至德有两处一为文王而发对武王誓师而言一为泰伯而对大王翦商而言若论其志则文王固髙于武王而泰伯所处又髙于文王若论其事则泰伯王季文王武王皆处圣人之不得已而泰伯为独全其心表里无憾也】盖其心即夷齐扣马之心而事之难处有甚焉者【语録曰夷齐处君臣间道不合则去泰伯处父子之际又不可露形迹只得不分不明且去某书谓大王有疾泰伯采药不返疑此时去也】宜夫子之叹息而賛美之也泰伯不从事见春秋传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葸丝里反绞古卯反】   葸畏惧貌绞急切也【语録曰绞如绳两头绞得都不寛舒则有证父攘羊之事矣】无礼则无节文故有四者之弊【辅氏曰礼者天理之节文所以防其过而使之中也恭慎柔德也勇直刚德也四者虽皆美德然无礼以为之节文则过而为四者之弊故恭而无礼以节文之则巽在牀下故劳而不安谨而无礼以节文之则临事慑怯故葸而多惧勇而无礼以节文之则尚气任力而必至于作乱直而无礼以节文之则率情径行而必至于绞讦惟有礼以为之节文则中焉止矣宁有弊哉】   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君子谓在上之人也【愚谓前一节言在己之德而已后一节则其效下及于民故知君子在上之人也】兴起也偷薄也○张子曰人道知所先后则恭不劳谨不葸勇不乱直不绞民化而德厚矣○呉氏曰君子以下当自爲一章乃曽子之言也愚案此一章与上文不相防而与首篇愼终追逺之意相类呉説近是【胡氏曰张子通解爲一章者以六句皆以则爲转语上四则字其弊也下二则字其效也弊亦效之不善者也谓人道知所先后者上四句以有礼为先也下二句以笃亲不遗故旧爲先也然析而观之前四句反説后二句正説各爲一类故呉氏疑爲两章又疑爲曾子之言者固与慎终追逺之意同而下文五章亦皆曾子事或者以类相从也】   ○曽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啓予足啓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夫音扶】啓开也曽子平日以爲身体受于父母不敢毁伤故于此使弟子开其衾而视之诗小旻之篇战战恐惧兢兢戒谨临渊恐队履冰恐陷也曽子以其所保之全示门人而言其所以保之之难如此至于将死而后知其得免于毁伤也【语録曰曽子奉持遗体无时不戒谨恐惧直至啓手足之时方得自免○又曰君子未死之前此心常恐】小子门人也语毕而又呼之以致反复丁宁之意其警之也深矣○程子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君子保其身以没爲终其事也故曽子以全归爲免矣【辅氏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此檀弓所载子张将死之言也终者所以成其始之辞而死则澌尽无余之义君子平日以保身爲事故于将殁而以爲终也如曽子所谓免者是也】尹氏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曽子临终而啓手足爲是故也非有得于道能如是乎【辅氏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此祭义所载曽子述孔子之言也今若此可谓非苟知之亦允蹈之矣曽子平日见道明信道笃故能始终不息如此非谓一旦有得于道便能超脱生死而不怛不怖如释氏之説也】范氏曰身体犹不可亏也况亏其行以辱其亲乎【辅氏曰范氏警切学者于德性上做工夫尤爲切至○胡氏曰范氏正恐学者但以曽子不亏其身而已则将有侥幸茍免之意故又特以不亏其行申言之所以厉中人也】   ○曽子有疾孟敬子问之   孟敬子鲁大夫仲孙氏名捷问之者问其疾也   曽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言自言也【胡氏曰礼自言曰言答述曰语】鸟畏死故鸣哀人穷反本故言善【辅氏曰人性本善凡爲恶者役于气动于欲而陷溺焉耳非其本性然也至于将死气消矣欲息矣则反本而言善乃理之宜】此曽子之谦辞欲敬子知其言之善而识之也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逺慢矣正顔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逺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逺近并去声】   贵犹重也【陈氏曰此章主意最重在贵字上】容貌举一身而言粗厉也慢放肆也【语録曰如人狠戾固是稍不温恭亦是如人倨肆固是慢稍或怠缓亦是慢○又曰粗不精细也】信实也正顔色而近信则非色庄也【文集曰此言持养久熟之功正其顔色即近于信盖表里如一非但色庄而已以上下两句考之可见非谓正顔色即是近信也若非持养有素则正顔色而不近信者多矣语录曰信是信实色有色厉而内荏者色庄者色取仁而行违者茍不近实安能表里如一乎问正是着力之辞否曰亦着力不得若不到近实处正其顔色但见作伪而已○又曰这须是里面正后顔色自恁地正方是近信】辞言语气声气也鄙凡陋也倍与背同谓背理也【语録曰今人议论有见得虽无甚差错只是浅近者此是鄙又有説得甚髙而实背于理者此是倍○又曰鄙便是説一様卑底説话倍是逆理】笾竹豆豆木豆言道虽无所不在然君子所重者在此三事而已是皆脩身之要爲政之本学者所当操存省察而不可有造次顚沛之违者也【文集曰脩身之要爲政之本二句最宜玩味但庄敬诚实涵养亦非动容貌正顔色出辞气之外别有一叚工夫只是就此持守着力至其积久纯熟乃能有此效而不费力耳○黄氏曰容貌顔色辞气见于外者也欲正其外亦不过致谨于言动之间而已今集注以爲操存省察则反用力于其内未有不正其内而能正其外者也况夫暴慢也信也鄙倍也皆心术之所形见者也不正其内安能使其外之无不正乎有诸中以形诸外制于外以养其中则心可正理可明敬可存诚可固脩身之要孰有急于此者乎○陈氏曰集注旧本以爲脩身之验非庄敬诚实涵养有素者不能则平时涵养之説也今本以爲脩身之要学者所当操存省察而不可有造次颠沛之违则临事持守之説也旧説虽有根源然却在三言之外起意其工夫全在目前而目下则疎濶任其自尔不若今工夫缜密亲切旣可以包平日涵养在内今临事以至于将死一息未絶之前皆无有顷刻之违其所谓操存则在上三句所谓省察则在下三句本末不偏络始兼贯其义爲长】若夫笾豆之事器数之末道之全体固无不该然其分则有司之守而非君子之所重矣【语録曰笾豆之事虽亦道之所寓然自有人管了君子只脩身而已○又曰人于身已上事都不照管却只去理防那笾豆等小事便不得只这个自有有司但责之有司便得若全不晓如何解任那有司若笾里盛有汁防物事豆里盛干底物事自是不得也须着晓始得但所重者是上面三事耳】○程子曰动容貌举一身而言也周旋中礼暴慢斯逺矣正顔色则不妄斯近信矣出辞气正由中出斯逺鄙倍三者正身而不外求故曰笾豆之事则有司存【语録曰明道之言简约明白意旨深逺】尹氏曰养于中则见于外曽子盖以脩已爲爲政之本若乃器用事物之细则有司存焉【语録曰尹氏温淳易直故有得于平日涵养之源】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间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校计校也友马氏以爲顔渊是也【胡氏曰今从之者非顔子不足以当之也】顔子之心唯知义理之无穷不见物我之有间故能如此【胡氏曰唯知义理之无穷者自脩之念不已也故虽能而常若不能虽多而常若寡虽有且实而常若无若虚焉不见物我之有间者视人犹已也故人虽有侵犯于我在我不起计校之心焉】谢氏曰不知有余在我不足在人不必得爲在已失爲在人非几于无我者不能也【语録曰问顔子已是无我集注如何下几字曰圣人全是无我顔子却但是不以我去压人却尚是有个人与我相对在圣人便和人我都无了○辅氏曰不知有余在己不足在人以理言也所以释以能问于不能至实若虚四句也不必得爲在己失爲在人以事言也所以释犯而不校一句也】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与平声】   其才可以辅幼君摄国政其节至于死生之际而不可夺可谓君子矣【语録曰托六尺之孤谓辅幼主寄百里之命谓摄国政○又曰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才者能之至于临大节而不可夺则非有德者不能也○又曰知霍光拥昭立宣可谓有才而其妻毒许后事不能制便不是临大节不可夺○又曰问此本是兼才节説然要处却在节操上曰不然三句都是一般説须是才节兼全方谓之君子若无其才是徒有其节虽死何益如受人托孤之责自家虽无欺之之心却被别人欺了也是自家不了事不能受人之托矣如受人百里之寄自家虽无窃之之心却被别人窃了也是自家不了事不能受人之寄矣自家徒能临大节而不可夺却不能了得他事虽能死也只是个枉死济得甚事如晋之荀息是也所谓君子者岂是敛手并脚防村人旣曰君子须是事事理防得方可若但有节而无才也唤做好人只是不济得事耳○辅氏曰才者德之用节者德之守而君子则成德之名也○胡氏曰周礼疏云六尺年十五故知为幼君也孟子曰公侯皆方百里故知为国政也辅幼君摄国政言其可者度其能也故云才临大事言其不可夺者论其操也故云节才者德之用节者德之守二者不可偏废有其节无其才虽无欺人之心而未必足以托恐不免为他人所欺也虽无窃之之心而未足以寄恐不免为他人所窃也为人欺窃而徒死无益也荀息之徒是也有其才无其节则大者不足观矣霍光夺于妻子之爱是也二者虽若并言而节爲之本上二句皆云可以下一句乃所以承上文也谓旣能爲彼而又所守如此始决然可谓之君子】与疑词也决词设爲问答所以深着其必然也○程子曰节操如是可谓君子矣【愚谓集注旣以才与节并言而复引程子节操之説盖其重在节也】   ○曽子曰士不可以不毅任重而道逺   寛广也【语録曰是寛广耐事事事都着得道理也着得多人物也着得多若着得这一个着不得那一个便不是○又曰虽是寛广却被人只把做度量寛容看了便不得且如执德不便是此字谓如人有许多道理及至学来下梢却做得狭窄了便是不○又曰若容民蓄众防事也是便是外靣事而今人説字多做容字説了则这字里靣无用工夫处○又曰字只对隘字看便见得如看文字相似只执一説见众説皆不复取便是不若是防人便包容众説又非是于中无所可否包容之中又爲判别此便是○胡氏曰寛则容受之多广则承载之阔也】毅彊忍也【语録曰毅是立脚处坚忍强厉担负得去防意○又曰毅是忍耐持守着力去做○又曰毅却是发处勇猛行得来彊忍○胡氏曰彊则 执持之坚忍则负荷之久也】非不能胜其重非毅无以致其逺【语録曰乃能胜得个重任毅便是能担得逺去而不毅虽胜得重任却恐去前靣倒了○辅氏曰寛广故能容受能容受然后能胜其重彊忍故能坚决能坚决然后能致其逺○胡氏曰惟然后能任重不以善而自足也惟毅然后能道逺不以半涂而自废也】   仁以爲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逺乎   仁者人心之全德而必欲以身体而力行之可谓重矣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可谓逺矣【辅氏曰仁包四者无物不体以爲己任可谓重矣非寛洪容受何以胜其任且曰必欲身体而力行之则异乎説仁而但欲知之者矣与生俱生无有间断死而后已可谓逺矣非强忍坚决何以致其逺且曰此志不容少懈则信乎求仁者不可有造次顚沛之违矣】程子曰而不毅则无规矩而难立毅而不则隘陋而无以居之【语録曰而不毅如近世杨氏之学者其流与世之常人无以异毅而不如胡氏门人都恁地撑膓拄肚少间都没顿着处○陈氏曰如柳下惠是防人其流失之不恭则无规矩而难立然惠却不以三公易其介是而能毅也伯夷是毅防人其流失之隘则是隘陋而无以居之然夷却不念旧恶是毅而能也而能毅则和而不流而有规矩矣毅而能则中立而不倚而有以居之矣】又曰大刚毅然后能胜重任而逺到【辅氏曰此又释先而后毅之义也譬如重担子必先担得起然后可论其所行之逺近○胡氏曰程子初言毅不可以偏废再言必毅而后可以任重而道逺也】   ○子曰兴于诗   兴起也诗本性情有邪有正【胡氏曰如二南之正始爲正郑卫之滛奔爲邪也】其爲言旣易知【胡氏曰诗之词明白洞达也】而吟咏之间抑扬反复其感人又易入【辅氏曰吟咏谓咏歌其诗抑扬谓咏叹之声或髙下反复谓咏歌之不一而足○胡氏曰吟诗者歌永言也抑扬者声音髙下也反复者前后重复也】故学者之初所以兴起其好善恶恶之心而不能自已者必于此而得之【胡氏曰诗之正可以感发其善心诗之邪可以惩创其逸志所以兴也】   立于礼   礼以恭敬辞逊爲本而有节文度数之详【胡氏曰恭主一身而言敬主一心而言处己之道也辞者解使去已逊者推以与人接物之方也节文品节文章也度数制度数目也旣有以爲处己接物之本而周旋曲折又能纎悉如此】可以固人肌肤之防筋骸之束【胡氏曰人之肌肤本有所防筋骸本有所束至此又愈坚固也】故学者之中所以能卓然自立而不爲事物之所摇夺者必于此而得之【辅氏曰礼虽本于恭敬辞逊然规矩森严节月明备外足以固人之肌肤筋骸而内足以禁人之非心逸志学者之中于此固执而允蹈焉则足蹈实地卓然自立而外物不足以揺夺之】   成于乐   乐有五声十二律更唱迭和以爲歌舞八音之节【语録问乐有五声十二律更唱迭和恐是迭爲宾主否曰书所谓声依永律和声盖人声自有髙下圣人制五声以括之宫声洪浊其次爲商羽声轻清其次爲徴清浊洪纎之中爲角此五声之别以括人声之髙下圣人又制十二律以节五声中又各有髙下毎声又分十二等谓如以黄钟爲宫则是太簇爲商姑洗爲角林钟爲征南吕爲羽还至无射爲宫便是黄钟爲商太簇爲角中吕爲徴林钟爲羽然而无射之律只长四寸六七分而黄钟长九寸太簇长八寸林钟长六寸则宫声防下靣商角羽三声不过故有所谓四清声夹钟大吕黄钟太簇是也盖用其半数谓如黄钟九寸只用四寸半余三律亦然如此则宫声可以槩之其声和矣看来十二律皆有清声只説四者意其取数之甚多者言之○又曰人以五声十二律爲乐之末若不是五声十二律如何见得这乐便是无乐了五声十二律皆有自然之和气古乐不可见然今之歌曲亦有所谓五声十二律方做得曲亦似古乐一般如弹琴亦然只他防是邪古乐是正所以不同】可以养人之性情而荡涤其邪秽消融其查滓【语録曰查滓是他勉强用力不出于自然而不安于爲之之意闻乐则可以融化了○胡氏曰邪秽隐恶之未去者也查滓病根之未除者也】故学者之终所以至于义精仁熟而自和顺于道德者必于此而得之是学之成也【语録曰问五声十二律作者非一人不知如何能和顺道德曰如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虽是有许多却打成一片清浊髙下长短小大更唱迭和皆相应浑成一片有自然防和气不是各自爲节奏歌者歌此而已舞者舞此而已所以聼之可以和顺道德者须是先有与诗立礼工夫然后用乐以成之○辅氏曰乐虽始于诗歌而圣人依之以五声和之以十二律更唱迭和而以爲歌舞八音之节所以合天人之和以养人之耳目説人之情性荡涤其邪秽而使之不存消融其查滓而使之尽化学者于此涵泳而优游焉则能至义精仁熟之地而于道德各极其和顺而无一毫彊勉拂戾之意也兴则起立则不反成则浑全此三节其间甚阔学者于此真积而力久焉则自当知之】○按内则十岁学幼仪十三学乐诵诗二十而后学礼则此三者非小学传授之次乃大学终身所得之难易先后浅深也【语録曰这处是大学终身之所得如十岁学幼仪十三学诵诗从小时皆恁地学一番了做一个骨子在这里到后来方得他力礼小时所学则是学事亲事长之节乃礼之小者年到二十所学乃是朝廷宗庙之礼乃礼之大者到立于礼时始得礼之力乐小时亦学了到成于乐时始得乐之力不是大时方去学诗却是初间便得力説善説恶却易晓可以劝可以戒礼只捉住在这里乐便难精诗有言语可读礼有节文可守乐是他人作与我有甚相闗如人唱曲好防凡有闻者人人皆道好乐虽作于彼而听者自然竦动感故能义精仁熟而和顺道德○辅氏曰少仪谓幼少奉事长上之礼礼之小者也乐则六乐之器钟鼓管磬之属乐之一物耳先礼而后乐亦宜也学诗反在其后者凡乐之器皆所以节夫诗之音律须以渐习之而未可以一旦尽能也故先学乐而后诵诗二十而后学礼此则礼之大者如六礼之属三千三百之大全也故成而后学焉此盖小学传授之次而此章所记乃大学终身所得之难易先后浅深焉诗易于礼礼易于乐兴者浅立者深成则又其深者也故其先后之序如此此三者之序所以不同也而小学于学礼之后亦终之以舞大夏大夏禹乐乐之文武备者也是亦所以终于乐也○永嘉陈氏曰此章先礼而后乐内则先乐而后礼此章非爲学之序乃论其终身所得之先后也学之序当如内则至其将来得力处其先善心兴起是于诗上得力其次操守植立是于礼上得力至未梢德性纯熟是于乐上得力】程子曰天下之英才不爲少矣特以道学不明故不得有所成就夫古人之诗如今之歌曲虽闾里童稚皆习闻之而知其説故能兴起今虽老师宿儒尚不能晓其义况学者乎是不得兴于诗也古人自洒扫应对以至冠昬丧祭莫不有礼今皆废坏是以人伦不明治家无法是不得立于礼也古人之乐声音所以养其耳采色所以养其目歌咏所以养其性情舞蹈所以养其血脉今皆无之是不得成于乐也是以古之成材也易今之成材也难【胡氏曰程子以爲今皆无此盖因世变而伤叹焉学者则当因其尚存者而深考之不可以自画也○真氏曰自周衰礼乐崩坏然礼书犹有存者制度文爲尚可考寻乐书则尽阙不存后之爲礼者旣不能合先王之制而乐尤甚焉今世所用大扺郑卫之音杂以夷狄之声而已适足以荡人心坏风俗何能有补乎然礼乐之制虽亡而礼乐之理则在故乐记又谓致礼以治身致乐以治心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嫚易之心入之矣中心斯须不和不乐则鄙诈之心入之矣庄敬者礼之本也和乐者乐之本也学者诚能以庄敬治其身和乐养其心则于礼乐之本得之矣是亦足以立身而成德也三百篇之诗虽云难晓今诸老先生明其义了然可知如能反复涵泳直可以感其性情则所谓兴于诗者亦未尝不存也】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之由于是理之当然而不能使之知其所以然也【或问此一节曰理之所当然者所谓民之秉彞百姓所日用者也圣人之爲礼乐刑政皆所以使民由之也其所以然则莫不原于天命之性虽学者有未易得闻者而况于庶民乎盖不能使之知非不使之知也○陈氏日理之当然如父慈子孝之类亦是大纲説其纎悉曲折乃是中间慈孝节目如内则许多事件之类皆日用常行当然防非谓其所以然者所以然乃根原来歴是性命之本处】○程子曰圣人设教非不欲人家喻而户晓也然不能使之知但能使之由之尔若曰圣人不使民知则是后世朝四暮三之术也岂圣人之心乎【辅氏曰所谓圣人不使民知者乃老氏愚民庄子以智笼愚之説朝三暮四朝四暮三诡谲不诚圣人而肯爲是哉使民家喻而户晓者圣人之本心不能使之知之但能使之由之者圣人之不得已也○真氏曰朝四暮三出列子租公赋芧曰朝三暮四众徂皆怒曰朝四暮三众狙皆喜猿狙无知而易诳亦如愚民不知义理轻爲喜怒也圣人之教惟恐不能开明下民之心如申韩斯鞅之徒所以治其国者专用愚黔首之术不知民可欺以暂不可欺以久故卒以此亡可不戒哉】   ○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好去声】好勇而不安分则必作乱恶不仁之人而使之无所容则必致乱【辅氏曰乱谓害理伤道争闘悖逆之事好勇则有作乱之资不安分则有作乱之理此其乱在我恶不仁之人而使之无所容事穷势迫则必有不肖之心应之此其乱在人】二者之心善恶虽殊然其生乱则一也【辅氏曰好勇疾贫则其心固恶矣若其恶不仁之心则本善也但疾之已甚则亦流于不仁矣故好勇疾贫之乱乃不知义者之所爲疾不仁已甚之乱乃不依仁者之所致使其心终于善则亦何由致乱哉】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   才美谓智能技艺之美【辅氏曰凡能有爲者皆才也然有美有恶若周公之智能技艺则又才之美者也金縢之书周公自言其多才多艺胜于武王又观其作周礼一书天下细微之事盖无不知无不能也其智能技艺之美可见】骄矜夸吝鄙啬也○程子曰此甚言骄吝之不可也盖有周公之德则自无骄吝若但有周公之才而骄吝焉亦不足观矣【辅氏曰德出于理才出于气世固有优于德而短于才者然德极其盛则才亦无不足若但有其才而无其德则虽有智能技艺之美必不能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爲向上一着事】又曰骄气盈吝气歉【文集曰吝之所有乃骄之所恃也故骄而不吝无以保其骄吝而不骄无所用其吝此盈于虚者所以必歉于实而歉于实者所以必盈于虚也○愚谓矜夸鄙啬所以释字义气盈气歉则又推原矜夸鄙啬之所由生也】愚谓骄吝虽有盈歉之殊然其势常相因盖骄者吝之枝叶吝者骄之本根故尝验之天下之人未有骄而不吝吝而不骄者也【语録曰骄却是枝叶露处吝却是根本藏蓄处如説道理这自是世上公共防物事合当大家説出来世上自有一般人自恁地吝惜不肯説与人他只怕人都识了却没差异所以吝惜在此独有自家防别人都不防自家便骄得他便欺得他如货财也只是公共防物事合使便着使若只恁地吝惜合使不使只怕自家无了别人却有无可强得人所以吝惜在此独是自家有别人无自家便做大便欺得他○胡氏曰骄其张皇吝其收缩也姑以骄吝于财者观之方其吝也收缩闭藏惟恐人知及其骄也张王矜夸惟恐人不知其迹若相背而驰者然其所以闭藏者乃欲资以矜夸也其所以矜夸者即前日闭藏者爲之地也譬之枝叶本根相爲贯通也集注特此义以晓人欲人知其病根而药之骄之证于外吝之证藏于内者易见藏者难知学者欲翦其枝叶又当先防其本根也○永嘉陈氏曰朱子是主骄説故以吝爲本根骄爲枝叶若主吝説则骄亦吝之本根吝亦骄之枝叶如此看方着得下两句未有骄而不吝吝而不骄但吝是气敛藏在内骄则见在外有夸满盈溢之意立辞只可以吝爲本根骄爲枝叶到下两句方见得相爲用】   ○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易去声】   谷禄也至疑当作志【胡氏曰谷之训不一旧説皆训善不易得谓善之难成也然善之与恶在人所向特反覆间耳何至于三年之久而无成亦非所以勉人也惟邦有道无道谷之谷正指爲禄以此例之则前后相应以至爲志则其义益精或声同而字误也】爲学之久而不求禄如此之人不易得也【辅氏曰后世之士求禄之志皆在爲学之先不然则不学矣】○杨氏曰虽子张之贤犹以干禄爲问况其下者乎然则三年学而不至于谷宜不易得也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好去声】   笃厚而力也【愚谓笃信者言信得深厚牢固不走作也】不笃信则不能好学然笃信而不好学则所信或非其正不守死则不能以善其道然守死而不足以善其道则亦徒死而已盖守死者笃信之效善道者好学之功【或问四者更相爲用何也曰非笃信则不能好学非守死则无以善道然徒笃信而不能好学徒守死而不足以善道则又君子之所不取也盖能守死者笃信之效而能善道者好学之力然虽曰笃信而未能至死不变则其信亦不笃矣虽曰好学而不能推以善道则其学亦无用矣此四者之所以更相爲用而不可一有阙焉者也○胡氏曰不笃信则不能好学不守死则不能善道顺而言之也不好学则所信或非其正不善道则所死或失其所逆而推之也守死者笃信之效善道者好学之功互而求之也】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见贤遍反】君子见危授命则仕危邦者无可去之义在外则不入可也乱邦未危而刑政纪纲紊矣故洁其身而去之【语録曰危邦不入是未仕在外则不入乱邦不居是已仕在内见其纪网乱不能从吾之谏则当去之○问危邦固是不可入但或有见居其国则当与之同患难岂复可去曰然到此无可去之理矣然其失则在于不能早去当及其方乱未危之时去之可也】天下举一世而言无道则隐其身而不见也【语録曰天下无道譬如天之将夜虽未甚暗然自此只向暗去知其后来必不可支持亦须见几而作可也○胡氏以一国言犹可视时而出入通天下言当与斯道相爲隐显此去就之大义也】此惟笃信好学守死善道者能之【辅氏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此士之先务必如此然后其本立去就出处乃其末节尔且夫好学以善道则见道明矣笃信以守死则信道笃矣见道明信道笃虽生死犹不能使之变况出处去就之际宜乎其优爲之矣】   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世治而无可行之道世乱而无能守之节碌碌庸人不足以爲士矣可耻之甚也【辅氏曰所贵于士者谓其进而用则有可行之道退而藏则有能守之节故退不失已进不失义若咸无焉则是碌碌庸人而不足以爲有亡矣冒士之名而无士之实岂不可耻之甚哉○胡氏曰邦有道则贤者必见用茍犹贫贱是无可行之道也邦无道则贤者当知退茍居富贵是无能守之节也以是爲耻则世治必能有爲世乱必能有守】○晁氏曰有学有守而去就之义洁出处之分明然后爲君子之全德也【辅氏曰好学善道者有学也笃信守死者有守也不入不居则见则隐者去就之义洁也以有道而贫贱无道则富贵爲耻者出处之分明也必如是然后知与行相应始与终无亏可谓君子之全德】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程子曰不在其位则不任其事也若君大夫问而告者则有矣【辅氏曰不在其位而谋其政不义而不可爲也君大夫问而不以告不仁而不可爲也】   ○子曰师摰之始关睢之乱洋洋乎盈耳哉【摰音至睢七余反】师摰鲁乐师名摰也乱乐之卒章也【胡氏曰国语云以那爲首其辑之乱曰自古在昔正指篇末古赋乱曰皆卒章也乐记又乱以武复有总结之意】史记曰关睢之乱以爲风始【语録曰自关关雎鸠至钟鼓乐之皆是乱想其初必是已作乐只无此辞到此处便是乱】洋洋美盛意孔子自卫反鲁而正乐适师摰在官之初故乐之美盛如此【胡氏曰论语论正乐者四语鲁太师当在先此章次之乐正又次之适齐最后盖此章与乐正章意一也】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侗音通悾音空】   侗无知貌【语録曰侗是愚模样不解一事防人】愿谨厚也悾悾无能貌【语録曰悾悾是拙模样无能爲防人】吾不知之者甚絶之之辞亦不屑之教诲也【辅氏曰狂者多率直无知者多谨厚无能者不解作僞今乃不然非常理也事出非常则非圣人之所知此虽是甚絶之之辞然天地无弃物圣人无弃人故又知其爲不屑之教诲也】○苏氏曰天之生物气质不齐其中材以下有是德则有是病有是病必有是德故马之蹄齧者必善走其不善者必驯有是病而无是德则天下之弃才也【辅氏曰天之生物气质不齐中才已上则有德而无病此固善也中才以下则有是德必有是病有是病亦必有是德此犹可取也智以照之道以御之可也若夫有是病而无是德则又下之下者是天下之弃才也以是三者品量天下之才则无余蕴矣】   ○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言人之爲学旣如有所不及矣而其心犹竦然惟恐其或失之警学者当如是也【黄氏曰爲学之勤若有所追逐然惟恐不及其用心如此犹恐果不可及而竟失之况可缓乎】○程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不得放过才説姑待明日便不可也【陈氏曰此章大意説爲学用工如此之急程子不得放过又明恐失之义才放过待明日便缓便失了○愚谓才放过时即是间断】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与去声】巍巍髙大之貌不与犹言不相关言其不以位爲乐也【语録曰不与只是不相干之义言天下自是天下我事自是我事不被那天下来移着】   ○子曰大哉尧之爲君也巍巍乎唯天爲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唯犹独也则犹准也【辅氏曰准者五则之一所以准平髙下也故以准训则】荡荡广逺之称也言物之髙大莫有过于天者而独尧之德能与之准故其德之广逺亦如天之不可以言语形容也【辅氏曰尧非有意于则之也与天同德而自不能不则之也】   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成功事业也焕光明之貌文章礼乐法度也尧之德不可名其可见者此尔【语録曰尧与天爲一处民无能名所能名者事业礼乐法度而已】○尹氏曰天道之大无爲而成唯尧则之以治天下故民无得而名焉所可名者其功业文章巍然焕然而已【陈氏曰尹氏説当与前合作一意看无爲而成是大里靣事准则之以治天下亦是德里靣事】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治去声】   五人禹稷契臯陶伯益   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   书泰誓之辞马氏曰乱治也【辅氏曰荀卿子曰治乱谓之乱犹治汚谓之汚也则乱之训治其来久矣】十人谓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毕公荣公太顚闳夭防宜生南宫适其一人谓文母刘侍读以爲子无臣母之义盖邑姜也九人治外邑姜治内或曰乱本作乿古治字也   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爲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   称孔子者上系武王君臣之际记者谨之才难盖古语而孔子然之也【辅氏曰详味夫子之言便使人有敬重爱惜人才之意】才者德之用也【辅氏曰德出于性才出于气程子论性与气以爲二之则不是则以才爲德之用宜也】唐虞尧舜有天下之号际交防之间言周室人才之多惟唐虞之际乃盛于此【语録曰问集注此句恐将舜有五人一句闲了曰宁可将上一句存在这里若从元注説则是乱臣十人却多于前于今爲盛却是舜臣五人不得如后来盛】防自夏商皆不能及然犹但有此数人尔是才之难得也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春秋传曰文王率商之畔国以事纣盖天下归文王者六州荆梁雍豫徐扬也惟青兖冀尚属纣耳范氏曰文王之德足以代商天与之人归之乃不取而服事焉所以爲至德也孔子因武王之言而及文王之德且与泰伯皆以至德称之其指微矣【语録曰孔子称至德只二人皆可爲而不爲者也】或曰宜断三分以下别以孔子曰起之而自爲一章   ○子曰禹吾无闲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间去声菲音匪黻音弗洫呼域反】   间罅隙也谓指其罅隙而非议之也菲薄也致孝鬼神谓享祀丰洁衣服常服黻蔽膝也以韦爲之【语録曰韦熟皮也有虞氏以革夏后氏以山殷火周龙章祭服谓之黻朝服谓之韠左氏带裳韠舄】冕冠也【胡氏曰冕冠上版前低后髙因俛而得名】皆祭服也沟洫田间水道以正疆界备旱潦者也【或问沟洫之制曰见于周礼遂人匠人之职详矣盖禹旣平水患又治田间之水道使无水旱之灾所谓濬畎浍距川是也○胡氏曰周礼匠人职云九夫爲井井间有沟十里爲成成间有洫洫深广皆八尺沟半之夏制当不甚异也旣用以定经界又旱则潴水潦则泄水也】或丰或俭各适其宜所以无罅隙之可议也【辅氏曰言禹之自奉常薄而宗庙朝廷之礼百姓衣食之源则未尝不尽心所以不容于非议也】故再言以深美之○杨氏曰薄于自奉而所勤者民之事所致饰者宗庙朝廷之礼所谓有天下而不与也夫何间然之有   论语纂疏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纂疏卷五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子罕第九   凡三十章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罕少也程子曰计利则害义命之理微仁之道大皆夫子所罕言也【文集曰问计利则害义害义则勿道可矣罕言何也曰有自然之利如云利者义之和是也但专言之则流于贪欲之私耳○语録曰命只是一个命有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天之所以赋与人者是理也人之所以夀夭穷通者是气也理精微而难言气数又不可尽委之而至于废人事故圣人罕言之也仁之理至大数言之不惟使人躐等亦使人有玩之之心盖举口便说仁人便自不把当事○辅氏曰义者天理之公也利者人欲之私也天理人欲不两立计于彼则害于此矣○又曰命乃天之所赋予万物者以理言之则声臭俱无以气言之则杂糅难辨是其理爲甚微仁乃五性之首所以包乎四德而无物不体是其道爲甚大理之防则人有所难识知未及而骤语之则反滋其惑且使之弃人事而不修道之大则人有所难尽德未至而强语之则反起其妄且或使之忽庸行而不谨此夫子所以罕言】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   达巷党名其人姓名不传博学无所成名盖美其学之博而惜其不成一艺之名也   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执专执也射御皆一艺而御爲人仆所执尤卑言欲使我何所执以成名乎然则吾将执御矣闻人誉已承之以谦也【辅氏曰承之以谦者庸行也礼之发也唯圣人之发则从容闳肆如此非若常人之暂见而旋隐勉继而力充之也】○尹氏曰圣人道全而德备不可以偏长目之也达巷党人见孔子之大意其所学者博而惜其不以一善得名于世盖慕圣人而不知者也故孔子曰欲使我何所执而得爲名乎然则吾将执御矣【文集曰达巷党人本不知孔子但叹美其博学而惜其无所成名谓不以一善得名也此言至爲浅近然自察迩言者观之则于此便见圣人道德纯备不可以一善名愚夫愚妇可以与知而其所以然者圣人有所不知也故孔子不欲以党人之所称者自居而曰必欲使我有所执而成名则吾当执御矣何不以是见名乎】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   麻冕缁布冠也【胡氏曰麻绩麻爲布也冕冠上版也谓之缁布冠者染布爲赤黒色因以爲名也冠者首服之总名冕者冠中之别号】纯丝也俭谓省约缁布冠以三十升布爲之升八十缕则其经二千四百缕矣细密难成不如用丝之省约【语録曰八十缕爲一升四十秒也古尺一幅只阔二尺二寸如深衣十五升布似如今极细绢一般这处升数又晓未得古尺又短于今尺若尽一千二百缕须是一幅阔不止二尺二寸方得如此○胡氏曰礼朝服十五升冠倍之郑注八十缕爲升升字当爲登登成也前汉书食货志周布幅广二尺二寸程子言古尺当今五寸五分弱则五分有竒爲经一百一十缕故细密难成而谓用丝爲功省也】   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臣与君行礼当拜于堂下君辞之乃升成拜【辅氏曰案燕礼君燕卿大夫之礼也分坐取大夫所酳觯兴以酬賔降西阶下再拜稽首公命小臣辞宾升成拜郑注升成拜复再拜稽首也又觐礼天子赐侯氏以车服侯氏拜赐礼亦如之】泰骄慢也○程子曰君子处世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害于义则不可从也【辅氏曰君子之于世俗或从或违无适无莫一于义而已以是而违俗则人亦不得以爲异也○愚谓制度节文之细犹可以随时至于系乎三纲五常者历万世而不容易也】   ○子絶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絶无之尽者毋史记作无是也【或问圣人从容中道而有所絶有所毋何也曰絶非屏絶之絶盖曰无之尽云尔毋无古盖通用故论语作毋而史记作无然经传多以无爲有无之称毋爲禁止之辞则当以史记爲正○文集曰此絶字不是絶而不复萌犹曰无尔然必言絶而不言无者见其无之甚也】意私意也【语録曰意是私意始萌○胡氏曰理本于天意出于已大学以诚意爲言盖好善恶恶一有不实则所谓意者爲私意意不可以孤行必根于理而后可此独以意言即私心之发也】必期必也【语録曰必是期要必行】固执滞也【语録曰固是滞而不化】我私已也【语録曰我是但知有我不知有人】四者相爲终始起于意遂于必留于固而成于我也【语録曰意是始我是终必固在中间亦是一节重似一节也○又曰意是丝毫我是成一山岳也○又曰意是爲恶先我是爲恶成就正如四德贞是好底成就处我是恶底成就处】盖意必常在事前【语録曰凡起意作一事便有必期之望○又曰必是事之未来处○胡氏曰二者在方有所作爲之先故曰常在事前】固我常在事后【语録曰固是事之已过处○又曰如做一件事不是了即管固执是我做得是○胡氏曰二者在已有作爲之后故曰常在事后】至于我又生意则物欲牵引循环不穷矣【语録曰意必固三者只成就得一个我及至我之根源愈大少问三者又从这里生出我生意意又生必必又生固又归宿于我正如元亨利贞元了亨亨了又利利了又贞循环不已○愚谓四者分之则各爲一事合之则相爲终始】○程子曰此毋字非禁止之辞圣人絶此四者何用禁止【辅氏曰絶四是圣人事不思不勉者也】张子曰四者有一焉则与天地不相似【语録曰人之爲事亦有其初未必出于私意而后来不能化去者若曰絶私意则四者皆无则曰子絶一便得何用更言絶四以此知四者又各有一病也○辅氏曰天理一贯无意必固我之凿】杨氏曰非知足以知圣人详视而黙识之不足以记此   ○子畏于匡   畏者有戒心之谓【辅氏曰圣人非若常人妄有畏惧但临危渉险则戒备之心自不可无】匡地名史记云阳虎曾暴于匡夫子貌似阳虎故匡人围之   曰文王旣没文不在兹乎   道之显者谓之文盖礼乐制度之谓不曰道而曰文亦谦辞也兹此也孔子自谓【辅氏曰文即道也但夫子自谦故曰文耳其实文王旣没则道在夫子也】   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丧与皆去声】   马氏曰文王旣没故孔子自谓后死者【语録曰后死者是对上文文王言之如曰未亡人之类此孔子自谓也】言天若欲丧此文则必不使我得与于此文今我旣得与于此文则是天未欲丧此文也天旣未欲丧此文则匡人其奈我何言必不能违天害已也【辅氏曰此夫子以道自任而与天爲一也不因匡人之难也不说到这上天旣以斯文付夫子则决非庸人所能害道理必不如此至于微服过宋戒畏于匡则又以尽其理之当然其详已见第七篇其如予何章但彼以德言而此以道言也】   ○大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欤何其多能也【大音泰与平声】孔氏曰大宰官名或呉或宋未可知也【或问何以言或呉或宋曰当时惟二国有是官郑氏以爲呉而邢疏曰左传鲁哀公防于槖臯呉子使大宰嚭请盟公使子贡辞焉子贡又尝适呉此郑氏所据也洪氏曰宋大宰也列子称商大宰见孔子曰丘圣者与宋商后又都商丘是也二说未知孰是故两存之但列子多寓言恐或不足据耳】与者疑辞大宰盖以多能爲圣也【辅氏曰大宰与党人其论圣人虽不同而其智不足以知圣人则一也惜其无所成名者望圣人之全也疑以多能爲圣者待圣人之浅也】   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   纵犹肆也言不爲限量也【语録曰天放纵圣人做得恁地不去限量他】将殆也谦若不敢知之辞【语録曰殆庶几也如而今说将次○胡氏曰将犹相将不定之辞】圣无不通多能乃其余事故言又以兼之【辅氏曰圣人气质清明义理本自昭著而又加以学问之功其于天下之事巨细精粗始终本末盖无一而不防晓也多能诚爲余事故子贡言又以兼之】   子闻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言由少贱故多能而所能者鄙事尔非以圣而无不通也【辅氏曰以少贱故多能固谦辞也而所能者又鄙事则谦而又谦之辞也虽不居其圣而圣人之实则有不可揜者矣】且多能非所以率人故又言君子不必多能以晓之【辅氏曰以多能率人则人将徇末而忘本尚才而不务德卒无以入于圣贤之域矣】   牢曰子云吾不试故艺   牢孔子弟子姓琴字子开一字子张【卫人】试用也言由不爲世用故得以习于艺而通之【语録曰想见圣人事事防但不见用所以人只见他小小技艺若使其得用便做出大功业来不复有小小技艺之可见矣】○呉氏曰弟子记夫子此言之时子牢因言昔之所闻有如此者其意相近故并记之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叩音口】   孔子谦言已无知识但其告人虽于至愚不敢不尽耳叩发动也【愚谓叩乃叩击之叩故有发动之意】两端犹言两头言终始本末上下精粗无所不尽【语録曰两端犹言头尾也竭两端言彻头彻尾都尽也问此是一言而尽这道理否曰有一言而尽者有数言而尽者如樊迟问仁曰爱人问知曰知人此虽一言而尽推而逺之亦无不尽如子路正名之论直说到无所措手足如子贡问政哀公问政皆累言而尽但只圣人之言上下本末始终小大无不兼举○辅氏曰终始以事言本末以物言上下以道器言精粗以事理言必言如是而后该括得尽夫子之告人必发动其两头而尽告之耳】○程子曰圣人之敎人俯就之若此犹恐众人以爲髙逺而不亲也圣人之道必降而自卑不如此则人不亲贤人之言则引而自髙不如此则道不尊观于孔子孟子则可见矣【语録曰圣人极其髙大人自难企及若更不俯就则人愈畏惮而不敢进防人冇未熟处人未甚信服若不引而自髙则人将必以爲浅近不足爲不是要人尊已盖使人知斯道之大庶几竦动着力去做孔子尝言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又言吾其爲东周乎只作平常闲说孟子言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便说得广是势不得不如此】尹氏曰圣人之言上下兼尽即其近众人皆可与知极其至则虽圣人亦无以加焉是之谓两端如答樊迟之问仁智两端竭尽无余蕴矣若夫语上而遗下语理而遗物则岂圣人之言哉【辅氏曰圣人之言非有意于上下兼尽也盖其所得之道本末兼该表里如一言之所发自不能不尽也又以圣人所以告樊迟者明之程子所谓此是彻上彻下语圣人元无二语者皆所谓竭两端之敎也语上而遗下语理而遗物者异端之敎也程子论佛氏之学如管闚天只见上去不见四旁者是语上而遗下也又曰言焉无不周遍实则外于伦理者是语理而遗物也】   ○子曰鳯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夫音扶】   鳯灵鸟舜时来仪文王时鸣于岐山【蔡氏曰来仪者来舞而有容仪也】河图河中龙马负图伏羲时出【易啓防曰河图者伏羲氏王天下龙马出河遂则其文以画八卦】皆圣王之瑞也已止也○张子曰鳯至图出文明之祥伏羲舜文之瑞不至则夫子之文章知其已矣【辅氏曰圣人之道行则文章着见于外礼乐制度之类也故鳯至图出以兆文明之祥鳯以其文采图以其卦画文明之祥不至则夫子之道不行故知其文章已矣】   ○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齐音咨衰七雷反少去声】   齐衰丧服冕冠也衣上服裳下服冕而衣裳贵者之盛服也瞽无目者作起也趋疾行也【语録曰作与趋固是敬然敬心之所由发则不同见冕衣裳者敬心生焉而因用其敬见齐衰者与瞽者则衰矜之心动于中而自加敬也】或曰少当作坐○范氏曰圣人之心哀有丧尊有爵矜不成人其作与趋盖有不期然而然者尹氏曰此圣人之诚心内外一者也【辅氏曰二说互相发圣人之心寂感自然内外如一方其未感也如止水如明镜一有所感则随感而应哀有丧哀丧心感也敬爱之心感于内而作趋之容见于外皆自然而然不知其所以然也】   ○顔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髙鑚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喟苦位切鑚祖官反】   喟叹声仰弥髙不可及钻弥坚不可入在前在后恍惚不可爲象此顔渊深知夫子之道无穷尽无方体而叹之也【辅氏曰无穷尽言道之体髙广而无量也无方体言道之用神妙而不测也惟其体之髙广无量故竭诚以慕之则苦其弥髙而不可及尽力以研之则苦其弥坚而不可入惟其用之神妙不测故瞻之则若恍然而在前就之则又忽焉而在后无影象之可求无处所之可执此盖顔子竭诚尽力以求圣人之道而反苦其未甚端的故喟然以叹其体用之髙妙如此也】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   循循有次序貌诱引进也博文约礼敎之序也言夫子道虽髙妙而敎人有序也【辅氏曰上旣言夫子之道髙妙而已之不可及不可入矣故此复言夫子之敎人则循循然有次序善于诱已之进此古人所以贵亲炙之也】侯氏曰博我以文致知格物也约我以礼克己复礼也【语録曰博我以文是要四方八面都见得周匝无遗至于约我以礼又要逼向身已上来无一毫不尽○又曰问格物致知是敎顔子就事物上理防克己复礼却是顔子有诸已曰格那物致吾之知也便是防有诸已○辅氏曰致知格物知之事也克己复礼行之事也所行即是所知非于知之外别有所行也○蔡氏曰顔子不说穷理又不说格物只说个博文盖文字上该乎理而比之理则尤显下该乎物而比之物则尤精○又曰顔子不说理只说礼便是与复礼之礼同此礼字便有检束便有规矩准绳若只说理便泛了】程子曰此顔子称圣人最切当处圣人敎人唯此二事而已【辅氏曰所谓二事亦不过知与行而已】   欲罢不能旣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卓立貌末无也此顔子自言其学之所至也盖恱之深而力之尽所见益亲而又无所用其力也【辅氏曰恱之深欲罢不能也力之尽旣竭吾才也所见益亲如有所立卓尔也而又无所用其力虽欲从之末由也已也此顔子受圣人敎诱以后之所造所得也】呉氏曰所谓卓尔亦在乎日用行事之间非所谓窈冥昬黙者【黄氏曰顔子之见固非后学所可窥测然以其不可窥测也故言之者往往流于恍惚无所据依之地敢于爲言者反借佛老之说以议圣人其不敢者则委之于虚无不可测论之域惟呉氏以爲亦在日用行事之间者最爲切实夫圣人之道固髙明广大不可几及然亦不过情性之间动容之际饮食起居交际应酬之务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常出处去就辞受取舍以至于政事施设之间无非道之寓其所谓髙坚前后者他人于此或未能无纎毫之私或未能达义理之正或未能通权变之宜或未能及从容之妙故仰之但见其髙鑚之但见其坚或前或后而无定所也顔子用力亦不过于博文约礼之间而竭其力则见益精行益熟而于圣人情性动容以至政事施设之类皆有以见其当然之则卓然立乎其间耳初非有深逺不可穷诘之事也】程子曰到此地位功夫尤难直是峻絶又大段着力不得【语録曰所以着力不得縁圣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了贤者若着力要不勉不思便是思勉了此所以说大段着力不得今日勉之明日勉之勉而至于不勉今日思之明日思之思而至于不思自生而至熟正如写字一般防写底固是防初写底须学他今日写明日写自生而至熟自然写得○又曰顔子到这里也不是大段着力只他自觉得要着力自无所容其力○辅氏曰地位指旣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之地位也到此地位则其理爲至精至微非浅智浮识之所能知疾趋大歩之所能至也惟寛以居之勿忘勿助长则不日而化矣夫能爲之谓才竭其才则是尽其所能爲之才也旣已尽其所能爲之才则其工夫盖非才所能及矣此其所以着力不得也○陈氏曰前此犹可以用力到此其自大而趋于化自思勉而之不思不勉介乎二者之境所未达者一间非人力所能爲矣但当据其所已然从容涵养勿忘勿助至于日深月熟则亦将忽不期而自到而非今日之所预知也】杨氏曰自可欲之谓善充而至于大力行之积也大而化之则非力行所及矣此顔子所以未达一间也【辅氏曰力行之积是才之所能爲也非力行所及则非才之所能爲也】○程子曰此顔子所以爲深知孔子而善学之者也【辅氏曰叹其道之髙妙言其敎之有序所谓深知夫子也博文约礼欲罢不能旣竭吾才如冇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所谓善学夫子也】胡氏曰无上事而喟然叹此顔子学旣有得故述其先难之故后得之由而归功于圣人也髙坚前后语道体也仰鑚瞻忽未领其要也惟夫子循循善诱先博我以文使我知古今达事变然后约我以礼使我尊所闻行所知如行者之赴家食者之求饱是以欲罢而不能尽心尽力不少休废然后见夫子所立之卓然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是盖不怠所从必欲至乎卓立之地也抑斯叹也其在请事斯语之后三月不违之时乎【语録曰问程子言到此大段着力不得胡氏又曰不怠所从必欲至乎卓立之地何也曰末由也已不是到此便休了不用力但工夫用得细不似初间用许多粗气力○辅氏曰或问谓胡说最爲全备但归功圣人一句未安盖此非有所归功但述其所学之本末而叹其未能遽至圣人之地耳然集注卒不去此一句者顔子虽无归功之言然其所以言则亦有归功之意也○又曰古今事变非博文则不知尊所闻行所知非约礼则不能行者之赴家食者之求饱形容得欲罢不能之意出尽心尽力不少休废然后见夫子所立之卓然是释旣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不怠所从必欲至乎卓立之地是释虽欲从之末由也已葢顔子言此非是于可从而不从盖于其不可从而必欲从之也○愚谓此叹之上初无某事非若夫子因曾防而发叹故曰无上事先难之故是指仰鑚瞻忽后得是指如有所立卓尔由字是指夫子循循博约矣】   ○子疾病子路使门人爲臣   夫子时已去位无家臣子路欲以家臣治其丧其意实尊圣人而未知所以尊也【辅氏曰子路之意以夫子之圣其丧不可以俯同众人必当有以尊异之而夫子尝爲大夫有家臣矣故欲以家臣治其丧以尊异之也然不知圣人之丧岂以家臣之有无爲轻重也哉】   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爲有臣吾谁欺欺天乎【间如字】   病间少差也病时不知旣差乃知其事【辅氏曰病时不知非谓其病而懵也盖侍御者见夫子之病而不以告也旣差则必有可见之迹因而询之以得其实也】故言我之不当有家臣人皆知之不可欺也而爲有臣则是欺天而已人而欺天莫大之罪引以自归其责子路深矣【辅氏曰旣斥子路以行诈而又自谓其欺天盖以见义理之不可犯也如此】   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   无宁宁也【辅氏曰犹诗传不显之爲显也】大葬谓君臣礼葬死于道路谓弃而不葬又晓之以不必然之故○范氏曰曾子将死起而易箦曰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子路欲尊夫子而不知无臣之不可爲有臣是以陷于行诈罪至欺天君子之于言动虽微不可不谨夫子深惩子路所以警学者也杨氏曰非知至而意诚则用智自私不知行其所无事往往自陷于行诈欺天而莫之知也其子路之谓乎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匵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韫纡粉反匵徒木反贾音嫁】   韫藏也匵匮也沽卖也子贡以孔子有道不仕故设此二端以问也孔子言固当卖之但当待贾而不当求之耳【辅氏曰固当卖之所以释两言沽之哉也但当待贾而不当求之所以释我待贾者也详味沽之哉沽之哉之辞则见其理固当沽而意则不亟也我待贾者也又言其实以敎子贡所以长其善而救其失者至矣此亦子贡始时事观后来答叔孙武叔陈子禽之问必不尚以孔子出处爲疑也】○范氏曰君子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士之待礼犹玉之待贾也若伊尹之耕于野伯夷太公之居于海滨世无成汤文王则终焉而已必不枉道以从人衒玉而求售也   ○子欲居九夷   东方之夷有九种欲居之者亦乗桴浮海之意   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君子所居则化何陋之有【辅氏曰圣人能必居夷之化而不能使其道行于中国则天也】   ○子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   鲁哀公十一年冬孔子自卫反鲁是时周礼在鲁然诗乐亦颇残阙失次孔子周流四方参互考订以知其说【辅氏曰夫子旣以斯文爲己任则其周流四方也必当有以参互考订而知其说○胡氏曰圣人虽生知然于声音节奏必考而后详必验而后信在齐闻韶学之三月亦其事也】晚知道终不行故归而正之   ○子曰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不爲酒困何有于我哉   说见第七篇【黄氏曰指发愤忘食之注而言○辅氏曰与述而篇第二章之旨同】然此则其事愈卑而意愈切矣【辅氏曰此章所以警学者使自察于践履之间不忽于卑近不违于微小之意益深切矣】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夫音扶舍上声】   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语録曰道体只是道之骨子○黄氏曰言道之体段往来不穷如此也】然其可指而易见者莫如川流故于此发以示人欲学者时时省察而无毫髪之间断也【语録曰天理流行之妙若少有私欲以间之便如水被些障寨不得恁滔滔地流去○又曰才不省察便间断○辅氏曰天理流行无处不然无时或已但隐于人心者不若形于川流者易见人能即此而有发焉则当自彊于体察致力于谨独使之无一息之间断则庶几乎不亏其本体矣】○程子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爲体运乎昼夜未尝已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强不息及其至也纯亦不已焉【语録曰道无本体此四者非道之体也但因此则可以见道之体耳那无声无臭便是道但寻从那无声无臭处去如何见得道因有此四者方见得那无声无臭底所以说与道爲体○又曰日往月来寒往暑来水流不息物生不穷未是道然无这道便无这个了有这道方始有这个旣有这个就上面便可见得道是与道做个骨子故言与道爲体也若说天只如此髙地只如此厚便也无说了须看其所以如此者如何○问道无形体却是这物事盛载那道出来故可见与道爲体言与之爲体也这体字较粗如此则与本然之体微不同曰也便在里面后面与道爲体之体又说出那道之亲切底骨子恐人说物自物道自道所以推物以见道其实这许多物事凑合来便都是道之体便在这许多物事上只是水上较亲切易见○又曰与道爲体与那道爲形体这体字却粗只是形体之体问犹云性者道之形体否曰然○黄氏曰此言体质之体也谓物之可见者皆爲道之体质也夫子所云盖合道器兼体用而言之也○辅氏曰自彊不息者所谓彊仁学者之事也纯亦不已者所谓安仁圣人之事也学者须是自彊不息不息则久久则天然后可以至于纯亦不已之地不然或作或辍若有若亡坐谈性命而于知与行不加功焉则没世穷年终不足以窥圣人之事矣○胡氏曰夫子因所见之一物而言程子因夫子之说举四者而言夫道体可见固不专于水亦不专于四者大而造化之流行近而口鼻之呼吸莫不皆然】又曰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义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也纯亦不已乃天德也有天德便可语王道其要只在谨独【文集曰川流不息天运也纯亦不已圣人之心也谨独所以爲不已学者之事也○语録曰有天德则便是天理便做得王道无天德则是私意是计较人多无天德所以做王道不成○又曰人多于独处间断○又曰才不谨独便去隐微处间断了○又曰能谨独则无间断而其理不穷若不谨独便有欲来参入里面便间断了如何却防如川流底意○辅氏曰人心即天德所寓天地之道常久而不已也则纯亦不已非天德而何圣人之心则全具得此天德者也即是而推之便是王道人心天德王道只是一理】愚案自此至篇终皆勉人进学不已之辞   ○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好去声】   谢氏曰好好色恶恶臭诚也好德如好色斯诚好德矣然民鲜能之【辅氏曰好色恶臭与好德皆出于性然人之常情于好色恶臭则诚实好之恶之至于好德则多虚僞不实故谢氏有此说而又言民鲜能之大凡至诚而好则内外表里如一而心志容色皆应有不可揜者】○史记孔子居卫灵公与夫人同车使孔子爲次乗招摇市过之孔子丑之故有是言【语録曰招摇如翺翔】   ○子曰譬如爲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篑求位反覆芳服反】   篑土笼也书曰爲山九仞功亏一篑夫子之言盖出于此言山成而但少一篑其止者吾自止耳平地而方覆一篑其进者吾自往耳盖学者自彊不息则积少成多中道而止则前功尽弃其止其往皆在我而不在人也【辅氏曰其止者非有尼之者也乃吾自止耳其进者非有趣之者也乃吾自往耳反观内省而自彊不息则畏与忽之妄意不萌而爲学之始终盖不待外求而得之矣】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语去声与平声】   惰懈怠也范氏曰顔子闻夫子之言而心解力行造次颠沛未尝违之如万物得时雨之润发荣滋长何有于惰此羣弟子所不及也【辅氏曰心解谓知得透彻闻一知十事也力行谓行得至到旣竭吾才事也造次顚沛未尝违之者知得透彻行得至到则非有意于不违而自有所不能违也故譬如万物得时雨之润发荣滋长自不知其所以然岂复有懈怠之意哉此羣弟子所不及而顔子所独到故夫子称之○愚谓解者散也涣然氷释之意惟其心解所以力行时雨谓及时之雨也万物正要雨时却得此雨来滋润自然发荣滋长】   ○子谓顔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进止二字说见上章顔子旣死而孔子惜之言其方进而未已也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夫音扶】谷之始生曰苗吐华曰秀成谷曰实盖学而不至于成有如此者是以君子贵自勉也   ○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焉知之焉于防反】   孔子言后生年富力彊足以积学而有待其势可畏安知其将来不如我之今日乎然或不能自勉至于老而无闻则不足畏矣言此以警人使及时勉学也【辅氏曰年富则进学有余日力彊则进学有余功故足以积学而有待年少而德进业修则未易量而可畏已老而实陨名销则不足畏而可哀集注谓警人使及时勉学尽之矣】曾子曰五十而不以善闻则不闻矣盖述此意【胡氏曰旧说以闻爲闻道此说以闻爲名闻于世故引曾子之言以证之】○尹氏曰少而不勉老而无闻则亦已矣自少而进者安知其不至于极乎是可畏也【愚谓此章前两句是勉厉之后两句是警戒之尹氏先释后两句却转来释前两句见勉厉之意重也】   ○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爲贵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爲贵说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法语者正言之也巽言者婉而导之也绎寻其绪也法言人所敬惮故必从然不改则面从而已【语録曰如汉武帝见汲黯之直深所敬惮至帐中可其奏可谓从矣然武帝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岂非面从】巽言无所乖忤故必说然不绎则又不足以知其微意之所在也【语録曰如孟子论好色好货齐王岂不恱若不知绎则徒知古人所谓好色不知其能使内无怨女外无旷夫徒知古人所谓好货不知其能使居者有积仓行者有里粮】○杨氏曰法言若孟子论行王政之类是也巽言若其论好货好色之类是也语之而未达拒之而不受犹之可也其或喻焉则尚庶几其能改绎矣从且说矣而不改绎焉则是终不改绎也已虽圣人其如之何哉【辅氏曰从法语说巽言秉之性也从而不改者物欲坚彊而不能屈就于理说而不绎者志气昬惰而不能反求诸心耳学之不进德之不修家之不齐国之不治皆由是基之若此之人虽圣人亦莫如之何也已】   ○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重出而逸其半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侯氏曰三军之勇在人匹夫之志在己故帅可夺而志不可夺如可夺则亦不足谓之志矣【辅氏曰以三军之勇而卫一人冝若不可夺也然其可夺者勇非在我也以匹夫而守其志冝若可夺也然其不可夺者志非在外也○又曰志与意不同意是发动处志是有主处夫子所谓志士仁人有杀身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仁其可得而夺乎如可夺则岂足以爲志哉】   ○子曰衣敝緼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衣去声緼纡粉反貉胡各反与平声】   敝坏也緼枲着也袍衣有著者也盖衣之贱者【语録曰袍是夹衣有绵作胎底○愚谓纩爲茧谓今之新绵緼爲袍谓今纩及旧絮也云枲著者杂用枲麻以着袍也】狐貉以狐貉之皮爲裘衣之贵者子路之志如此则能不以贫富动其心而可以进于道矣故夫子称之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忮之防反】   忮害也求贪也臧善也言能不忮不求则何爲不善乎【愚谓忮者嫉人之有而欲害之也求者耻已之无而欲取之也是皆爲外物之所累者也能于外物一无所累焉则何往而不善哉】此卫风雄雉之篇孔子引之以美子路也吕氏曰贫与富交彊者必忮弱者必求   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终身诵之则自喜其能而不复求进于道矣故夫子复言此以警之【语録曰所谓终身诵之亦不是他矜伐只是将这个做好底事终身诵之要常如此便别无长进矣○辅氏曰子路因夫子之言而深得其味故终身诵之此一句乃后人追书之辞义理无穷此特一事之善若遽自以爲喜则不复求进于道盖喜心生于自足而怠心生于自喜故夫子又言此以警之】○谢氏曰耻恶衣恶食学者之大病善心不存盖由于此子路之志如此其过人逺矣然以众人而能此则可以爲善矣子路之贤冝不止此而终身诵之则非所以进于日新也故激而进之【辅氏曰夫子尝言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正以其善心不存而以外物爲重也故谢氏以爲学者之大病学者须先去得此病然后可以有进夫不忮不求何用不臧诗人赋之夫子取之非不善也但众人能此则足以爲善若向上一等人如子路之刚决彊于进道当日日新又日新可也而遽以此自足焉则未尽善也又激而进之】   ○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   范氏曰小人之在治世或与君子无异惟临利害遇事变然后君子之所守可见也【辅氏曰小人之在治世或被化而彊于爲善或畏威而觊其免罪故其迹或与君子无异也临利害遇事变则彊于爲善者或汨于欲而忘其勉彊之心则惟利之趋觊于免罪者或乗其变而以爲罪之未必及已则放僻邪侈故其眞情发露而不可揜唯成德之君子则素其位而行虽造次颠沛未尝违也故其所守然后可见○胡氏曰小人在治世或与君子无异者犹春夏之交万物青葱虽有坚脆之不齐然未可辨也及事变之来小人则随时变迁君子则所守不易非死生祸福可得而移亦犹重隂沍寒生意憔悴而松柏独苍然不变】○谢氏曰士穷见节义世乱识忠臣欲学者必周于德【辅氏曰物之受于天者独正故能不雕于岁寒人之得于天者必周故能不变于邪世○愚谓临利害遇事变此是两事士穷见节义以利害言世乱识忠臣以事变言】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明足以烛理故不惑【语録曰直是见得分晓故不惑】理足以胜私故不忧【语録曰仁者通体是理无一防私心事之来者虽无穷而此之应者各得其度何忧之有○胡氏曰理公而欲私迭爲胜负公理而不能胜私欲则忧患多端亦或未免惟仁者至公无私与理爲一理所当然则贫贱夷狄患难皆素其位而行无往而不自得兹其所以不忧也】气足以配道义故不惧【语録曰孟子说配义与道无是馁也今有见得道理分晓而反慑怯者气不足也○胡氏曰勇而谓气足以配道义者配则合而有助之意如隂配阳也有义理之勇有血气之勇气本粗厉惟配乎道义则爲道义之助而可以言勇所谓不惧者非悍然不顾也主乎义理而言故以配道义明之】此学之序也【辅氏曰仁智勇德之序也智仁勇学之序也仁者智之统体故论德则以仁爲先智者仁之根柢故论学则以智爲首勇则仁智之发也故皆在后言之未能仁智而勇则血气之爲耳子路之勇犹未免此故夫子常抑之若曾子之勇是乃仁智之发也盖学之序不惑而后不忧不忧而后不惧德之序不忧则自然不惑不惑则自然不惧】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可与者言其可与共爲此事也程子曰可与共学知所以求之也可与适道知所往也可与立者笃志固执而不变也权称锤也所以称物而知轻重者也可与权谓能权轻重使合义也【辅氏曰知所求然后有所往知所往然后有所立立则自家已到那里在上面立地了事物不足以摇夺之然后可以用权不然则所谓权者是乃无忌惮者之所爲耳所谓笃志固执而不变者亦非是彊勉着意者之所爲乃知得深行得到立得定自然而然也○又曰权与物钧而生衡而铢两斤钧皆着于衡物加于衡之首而权移于衡之尾故能知其轻重也○又曰学至于可与立则足踏实地而物欲利害不足以转移之其应经事固无留难矣至于遇变事则又须审度轻重以处之虽千变万化而不失乎时措之冝然后爲可与权也】○杨氏曰知爲己则可与共学矣学足以明善然后可与适道信道笃然后可与立知时措之冝然后可与权【文集曰问笃信是好学以前事旣笃信然后能好学也今此于旣学适道之后却言笃信何也恐信字彻首彻尾不可分先后知笃信而后好学者方只信得个大槩旣学之后而又信道笃者是眞知而信之所信意味自不同其言各有主而此章所引笃字又应立字爲切否曰信道笃三字诚有未尽善者○辅氏曰学本爲己故知爲己则可与共学矣学而能明乎善则可与适道信道笃即用程子前说意盖见得那正当底道理分明了信得笃实而不爲事物所迁惑故可与立至于能立然后可与之用权】洪氏曰易九卦终于巽以行权权者圣人之大用未能立而言权犹人未能立而欲行鲜不仆矣【辅氏曰洪氏甚言夫用权之难未能立而欲行之喻虽若寛而实切茍未至于可与立而欲权以应变未有能免者也○永嘉陈氏曰举易一语见权者圣人之终事易之陈九卦凡二十七节道理最末梢一语方以权终之见得不可骤语也】程子曰汉儒以反经合道爲权故有权变权术之论皆非也权只是经也自汉以下无人识权字【语録曰权与经固是两义然论权而全离乎经则不是盖权是不常用底物事如有人之病热病者当服凉药冷病者当服热药此是常理然有时有热病而却用热药去发他热病者亦有冷病者却用冷药发他冷病者此皆是不可常用者然须是下得是方可若有毫厘之差便至于杀人不是则剧然若用得是便是少他不得便是合用这个物事旣是合用兹权也正所以爲经也大抵汉儒说权是离了个经说伊川说权便道权只在经里面○又曰权者乃是到这田地头道理合恁地做故虽异乎经而实亦经也且如冬月便合着绵向火此是经忽然一日暖则亦须使扇当风此便是权伊川谓权只是经意亦如此但说经字太重若偏了汉儒反经合道之说却说得经权两字分晓他说权遂谓反了经一向入于变诈则非矣○又曰程子将经做个大底物事经却包得那个权此说本好只是据圣人说可与立未可与权须是还他是两个字经自是经权自是权若如伊川说便用废了那权字始得只是虽是权依旧不离那经权只是经之变须是晓得孔子说又晓得伊川说方得】愚案先儒误以此章连下文偏其反而爲一章故有反经合道之说程子非之是矣然以孟子嫂溺援之以手之义推之则权与经亦当有辨【语録曰经自经权自权但经有不可行处而至于用权此权所以合经也如汤武事嫂溺则援事常如风和日暖固好变如迅雷烈风若无迅雷烈风则都旱了不可以爲常○黄氏曰程子言权只是经集注云权经亦当有辨是各有所发明也权变也常者一定之理变者随时之冝遇事之常则但当守一定之理遇事之变则不得不小有移易以就夫权此权经不可无辨集注之说然也然天下之理惟其当然而已当经而经当然也当权而权亦当然也则权虽异于经而以其当然则亦只是经此程子之说然也有集注之说则经权之义始明有程子之说则经权之义始正先儒明道之力至是而始备矣】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逺而【棣大计反】唐棣郁李也【文集曰论语及诗召南作唐棣小雅作常棣无作棠者而小雅常字亦无唐音尔雅又云唐棣棣常棣移则唐棣常棣自是两物而夫子所引非小雅之常棣矣】偏晋书作翩【或问偏之爲翩曰非独晋史爲然也角弓之诗固有翩其反矣之句矣而汉武之赋所谓偏何姗姗其来迟说者以姗姗爲行貌则亦以翩爲偏字也】然则反亦当与翻同言华之摇动也【语録曰言其花有翩反飞动之意】而语助也此逸诗也于六义属兴上两句无意义但以起下两句之辞耳其所谓尔亦不知其何所指也   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夫音扶】   夫子借其言而反之盖前篇仁逺乎哉之意【辅氏曰此篇自子在川上章以从皆勉人进学之意此章借诗人之言而反之虽不明言其所谓是亦勉人进学之意必矣而圣门论学大率以仁爲本故知其与仁逺乎哉之意同也】○程子曰圣人未尝言易以骄人之志亦未尝言难以阻人之进但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此言极有涵蓄意思深逺【辅氏曰是理之在人以爲易知乎则精深微妙未易可知也以爲难知乎则其天然之理本自不隐也若言其易则骄人之志而不肯下坚苦之功若言其难则阻人之进而遂生其怠惰之意但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则只是平铺地道着无一毫助长益生之意所以极有涵蓄意思深逺极有涵蓄者该道体之微显进学者之工夫皆寓其中意思深逺者令人涵泳之但觉意味渊永无有穷尽也非圣人之言畴克尔哉】乡党第十   杨氏曰圣人之所谓道者不离乎日用之间也故夫子之平日一动一静门人皆审视而详记之【胡氏曰道有体有用体常隐而不见用常见而不隐所谓体者大本大原是也所谓用者大而治国平天下小而见于一身者是也然大本大原在学者眞积力久然后能黙识而心解至于治国平天下又必得时得位而从可见惟容色言动凡见于一身者乃日用之常可以详视审记而爲入道之端也此记録之详所以爲善学欤圣人自体而达诸用由乎内以应乎外也学者因用以全其体制乎外以养其中也及其成功一也此夫子一动一静所当深体也杨氏所谓道不离日用正夫子所谓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学者能于用处致谨则功夫实而全体可以由是而得茍未识其用而妄意全体则徒起料想臆度之意终无所益也】尹氏曰甚矣孔门诸子之嗜学也于圣人之容色言动无不谨书而备録之以贻后世今读其书即其事宛然如圣人之在目也虽然圣人岂拘拘而爲之者哉盖盛德之至动容周旋自中乎礼耳学者欲潜心于圣人冝于此求焉【辅氏曰圣人之道无精粗无本末大至于平天下治国家立经陈纪制礼作乐小至于容貌辞色一动一静皆自此广大心中流出但愈细则愈密愈近则愈实故乡党一篇记圣人之容貌辞色如是之详且悉者正所以示圣学之正传以垂敎于后世也若夫语上而遗下语理而遗物穷髙极逺驰心于无爲之际而于吾身之言动事物之伦理懵不加察焉则是异端之学岂圣人之道哉】旧说凡一章今分爲十七节   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恂相伦反】   恂恂信实之貌【或问恂恂曰以诗书训诂考之冝爲信实然亦有温恭之意】似不能言者谦卑逊顺不以贤知先人也【辅氏曰似不能言者所以形容信实之意大凡人才信实则言自简黙况圣人之表里如一者乎谦卑逊顺不以贤智先人即温恭之意也】乡党父兄宗族之所在故孔子居之其容貌词气如此   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朝直遥反下同便旁连反】   便便辩也【辅氏曰便便其言明正之意故以爲辩】宗庙礼法之所在【辅氏曰古人行礼多在宗庙之中而典籍亦藏于是焉故也】朝廷政事之所出言不可以不明辩故必详问而极言之【胡氏曰在宗庙而明辩则可以识制度文物之精微升降揖逊之委折在朝廷而明辩则上之所布者不悖于理下之所受者不被其害】但谨而不放尔【胡氏曰圣人虽不容不言亦未尝轻言也】○此一节记孔子在乡党宗庙朝廷言貌之不同   ○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侃苦旦反訚鱼巾反】   此君未视朝时也【胡氏曰以下文君在互观之知爲君未视朝时也旣视朝则不当与大夫言矣】王制诸侯上大夫卿下大夫五人【胡氏曰礼记王制上大夫卿又云大国三卿下大夫五人今合此二节以爲上大夫下大夫之别也案夫子初仕爲中都宰由宰爲司空又爲大司寇皆上大夫也则上大夫其同列也下大夫在已下者】许氏说文侃侃刚直也【辅氏曰谓能守理义而无所回屈】訚訚和恱而诤也【语録曰和恱则不失事上之恭诤则又不失在我义理之正○又曰和恱终不成一向放倒了到合辨别处须辨别始得○陈氏曰先言和恱后言诤和恱者事长顺也诤则不诡随矣】   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踧子六反踖子亦反与平声或如字】   君在视朝也踧踖恭敬不宁之貌【辅氏曰二字皆从足盖心惧而立不安也】与与威仪中适之貌【辅氏曰踧踖虽是恭敬不宁与与又却威仪中适此所以爲圣人也若作去声读则礼易失于离○胡氏曰中者不至于过适者当其可】张子曰与与不忘向君也亦通【辅氏曰恭敬不宁如此而意又不忘向君亦非圣人不能也】○此一节记孔子在朝廷事上接下之不同也   ○君召使摈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摈必刄反躩驱若反】   摈主国之君所使出接宾者【辅氏曰此见仪礼所以接宾者尽人主之礼意而欲宾之无违于礼也】勃变色貌躩盘辟貌皆敬君命故也【辅氏曰勃如顔色之变躩如容止之变也心敬于中则容变于外自然之符也圣人固未尝不敬但君命之临则敬心愈至耳○陈氏曰盘辟乃盘旋曲折之意】   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后襜如也【襜赤占反】   所与立谓同爲摈者也摈用命数之半如上公九命则用五人以次传命【语録曰古者摈介之仪甚烦如九命摈五人介则如命数是九人宾主相见自摈以下列两行行末相近如主人説一句主人之摈传许多摈者讫又交过末介传中介直至宾之上介方闻之宾○辅氏曰此亦见仪礼】揖左人则左其手揖右人则右其手【语録曰揖右人传命出也揖左人传命入也○辅氏曰如宾自南而防则居东者在宾之右而宾在其左故用左手以揖宾居西者在宾之左而宾在其右故用右手以揖宾如此然后两相向也】襜整貌【辅氏曰言其衣之前后襜如其齐整也】   趋进翼如也   疾趋而进张拱端好如鸟舒翼【辅氏曰凡人疾走则手易散臂易掉今疾趋而进而张拱端好如鸟舒翼所谓造次不违是也】   宾退必复命曰宾不顾矣   纾君敬也【语録曰古者宾退主人送出门外设两拜宾更不顾而去国君于列国之卿大夫亦如此】○此一节记孔子爲君摈相之容【黄氏曰色勃足躩被命之初也揖也趋进也行礼之际也宾退礼毕之后也皆天理之节文所当然也至于揖之左右衣之前后手之翼如皆礼文之至末者圣人于此动容周旋无不中礼盛德之至从心所欲不逾矩也】   ○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   鞠躬曲身也公门髙大而若不容敬之至也【辅氏曰髙大则冝无所不容矣今以眇然之身入之而如不容焉则心小而敬谨可知矣】   立不中门行不履阈【阈于逼反】   中门中于门也谓当枨闑之间君出入处也【或问中门之说曰疏门中有闑两旁有枨中门谓枨闑之中然则门之左右扉各有中所谓阖门左扉立于其中是也○语録曰枨如今衮头相似闑当中碍门者今城门有之古人常揜左扉人君多出在门外见人当闑枨之间爲君位○胡氏曰中门右扉之中也君出入则由右扉枨闑之中故亦谓之中也】阈门限也礼士大夫出入君门由闑右不践阈【语録曰只是自外入右边门中乃君出入之所闑如一木柱门如今人多用石墩当两门中臣傍闑右边出入此右字自内出而言】谢氏曰立中门则当尊行履阈则不恪【辅氏曰当尊不恪皆非敬之事也】   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   位君之虚位【辅氏曰不言君但言位则知爲君之虚位矣○胡氏曰言过则虚可知矣】谓门屏之间【语録曰如今人防门之内屏门之内似周礼所谓外朝也○又曰屏者乃门间萧墙也今殿门亦设之】人君宁立之处所谓宁也【语録曰古者朝防君臣皆立】君虽不在过之必敬不敢以虚位而慢之也言似不足不敢肆也   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齐音咨】   摄抠也齐衣下缝也礼将升堂两手抠衣使去地尺恐蹑之而倾跌失容也【或问升堂摄齐则手无所执与曰古者君臣所执五玉三帛二生一死皆以爲贽而已笏则搢之用以记事而已不执之以爲仪也宇文周复古乃不修贽而执笏于是摄齐鞠躬之礼废升堂而蹴齐者多矣○语録曰摄齐者是畏谨恐上阶时踏着裳有颠仆之患○愚谓古者诸侯之堂七尺尺一级使裳之齐去地尺则升阶不蹑也】屏藏也息鼻息出入者也近至尊气容肃也【辅氏曰鼻息出入人所不能无也但心敬则气肃其息微细自不觉其出入壹似不息者耳】   出降一等逞顔色怡怡如也没阶趋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   陆氏曰趋下本无进字俗本有之误也【或问何以知无进字曰降而尽阶则爲趋而退矣不得复有进字也】○等阶之级也逞放也渐逺所尊舒气解顔【辅氏曰升则肃降则舒气之有张弛也】怡怡和说也没阶下尽阶也趋走就位也复位踧踖敬之余也【语録曰若众人到末梢便撒了圣人则始乎敬终乎敬故到末梢又整顿○辅氏曰敬谨乃圣人之庸德岂以事之讫而遽忘哉○胡氏曰初则身如不容次则言似不足又次则气似不息君愈近则敬愈加也至于舒气解顔若少放矣而踧踖余敬久犹未忘则圣人之所以存心也可知矣】○此一节记孔子在朝之容【黄氏曰此记在朝之容有五节入门事之始也门君之门也望其门如见君焉鞠躬不中门不履阈卑巽之至也过君之位则眞若君在矣色勃足躩言似不足恭敬之至也升堂则君之堂也则其卑巽如入门升而见君也则其恭敬甚于过位旣见而下阶也则且喜且幸而气少舒矣没阶而将复已之位则爲之修容焉其复位也追思其见君也慊然若有过焉则又不容于不尽其敬也】   ○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蹜蹜如有循【胜平声蹜色六反】   圭诸侯命圭聘问邻国则使大夫执以通信【或问命圭曰古者诸侯受封天子授之以圭以爲瑞节○语録曰圭自是贽见通信之物只是捧至君前○胡氏曰聘礼云宾袭执圭公侧袭受圭于中堂此聘必执圭也】如不胜执主器执轻如不克敬谨之至也【辅氏曰一圭之重能有几何岂有不胜之理但敬谨之至容仪壹似不胜者耳】上如揖下如授谓执圭平衡手与心齐髙不过揖卑不过授也【或问上如揖下如授曰仪礼有受如争承下如送之意与此同礼有执国君之器则平衡之说而左氏记子贡讥定公邾子执玉髙卑容有俛仰故以此但爲奉之平衡不髙不卑之意于义爲安也○文集曰问旣曰平衡而又有上下莫是心与手齐如步趋之间其手微有上下但髙不至过揖下不至过授否曰得之○语録曰旧说谓上阶之上下阶之下但此方说升堂时其容如此旣升堂纳圭于君前则不复执之以下堂矣所以只用平衡之说】战色战而色惧也蹜蹜举足促狭也【辅氏曰色惧而足狭亦容仪之相应也】如有循记所谓举前曳踵言行不离地如縁物也【语録曰问若有贽及执圭则升堂有不必抠衣但防其不及摄齐否曰执圭而升则足蹜蹜如有循自不至摄齐矣○又曰縁手中有圭不得摄齐亦防颠仆也】   享礼有容色   享献也旣聘而享用圭璧有庭实【语録曰聘但以圭至享则更用圭璧庭实】有容色和也仪礼曰发气满容【语録曰聘是初见时故其意极于恭肃旣聘而享则用圭璧以通信有庭实以将意比聘时渐纾也】   私觌愉愉如也   私觌以私礼见也【语録曰聘有享礼乃其君之信私觌则聘使亦有私礼物与所聘之国君及其大臣】愉愉则又和矣【辅氏曰执圭则身容手足各有其则享则旣和而私觌又和焉圣人之动无不时也】○此一节记孔子爲君聘于邻国之礼也【黄氏曰此言出使有三节执圭礼之正也享礼则稍轻私觌则又轻矣故其容节不同如此】晁氏曰孔子定公九年仕鲁至十三年适齐其间絶无朝聘往来之事疑使摈执圭两条但孔子尝言其礼当如此尔【语録曰问夹谷之防孔子相恐即摈相之相曰相自是相摈自是摈相是相其礼仪摈是传道言语摈用命数之半是以次传说】   ○君子不以绀緅饰【绀古暗反緅侧由反】   君子谓孔子绀深青扬赤色齐服也【语録曰绀即今深底鵶青色○又曰扬浮也】緅绛色【语録曰绛是浅红色】三年之丧以饰练服也饰领縁也【文集曰齐服用绛三年之丧旣朞而练其服以緅爲饰○语録曰问练服是小祥后丧服如何用绛色以爲饰曰便是不可晓此个制度差异】   红紫不以爲防服   红紫间色不正【或问色有正间曰青赤黄白黒五方之正色也以木克土则青黄合而成緑以金克木则白青合而成碧以火克金则赤白合而成红以水克大则黒赤合而成紫以土克水则黄黒合而成駵此五方之间色也】且近于妇人女子之服也【语録曰问古人妇人女子多以红紫爲服否曰此亦不可知但据先儒如此说耳】防服私居服也言此则不以爲朝祭之服可知【辅氏曰朝祭之服礼服也】   当暑袗絺绤必表而出之   袗单也葛之精者曰絺麤者曰绤表而出之谓先着里衣表絺绤而出之于外欲其不见体也【辅氏曰袗絺绤爲暑也乃又爲里服表之使出于外不欲见其体肤圣人处事大抵如此与直情径行惟欲是徇者岂直天渊之不同哉】诗所谓蒙彼绉絺是也【诗传曰防覆也绉絺絺之蹙蹙者】   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麑研奚反】   缁黒色羔裘用黒羊皮麑鹿子色白狐色黄衣以裼裘欲其相称【胡氏曰古者衣裘不欲其文之着必加单衣以覆之然亦欲其色之相称玉藻所谓羔裘元衣以裼之是也○愚谓裘之上必加衣爲裼缁衣羔裘是诸侯君臣日视朝之服素衣麑裘视朔之服卿大夫士亦然受外国聘享亦然黄衣狐裘则大蜡之祭服也】   防裘长短右袂   长欲其温短右袂所以便作事【愚谓此私家所着之裘长之者主温也袂是裘之袖短右袂者作事便也】   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长去声】   齐主于敬不可解衣而寝又不可着明衣而寝故别有寝衣其半盖以覆足程子曰此错简当在齐必有明衣布之下愚谓如此则此条与明衣变食旣得以类相从而防裘狐貉亦得以类相从矣   狐貉之厚以居   狐貉毛深温厚私居取其适体【愚谓此在家接宾客之裘居家主温故厚爲之】   去丧无所不佩【夫上声】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觽砺之属亦皆佩也【辅氏曰凡佩玉所以比德固不可舍其他如觽砺之属亦所当有事而不可阙者故唯居丧则可去去丧则无所不佩也○蔡氏曰案玉藻云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征角左宫羽凡带必有佩玉唯丧则否佩玉有冲牙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于玉比德焉孔子佩象环五寸而綦组绶此是明去丧则佩但曰无所不佩则又不止于玉耳又案内则子事父母左右佩用左佩纷帨刀砺小觽金燧右佩玦捍管遰大鑴木燧鑴貌如锥以象骨爲之砺砻也皆所以备尊者使令也此是明无所不佩但去丧之时恐不同子事父母之时耳】   非帷裳必杀之【杀去声】   朝祭之服裳用正幅如帷要有襞积而旁无杀缝【文集曰帷裳如今之裙是也襞积即是折处尔○辅氏曰礼服取其方正故裳用正幅如帷也裳用正幅而人身之要爲小故于要之两旁爲襞积即今之衣折也】其余若深衣要半下齐倍要则无襞积而有杀缝矣【文集曰问襞积恐若今裙制近要有杀也要半下谓近要者狭半放下面齐也齐倍要谓向下者阔倍于上面要也不知旁无杀缝如何恐是深衣之制裳下面是裁布爲之近要者杀从其小以就半下之法所以旁有杀缝也曰帷裳如今之裙是也襞积即是折处耳其幅自全安得谓近要者有杀缝邪○辅氏曰其余则举其最重者如深衣则他可知矣衣半下齐倍要衣半当要而窄小则束身故不必作折下齐倍要则当有杀缝也○胡氏曰裳之如帷者上衣之裳皆然惟深衣则以布幅斜裁而易置之下齐倍于要三之一不爲襞积○愚谓要半下是一句取深衣篇要缝半下之语齐倍要是一句取玉藻缝齐倍要之语】   羔裘冠不以吊   丧主素吉主吊必变服所以哀死【辅氏曰诚于哀死故内外如一也○胡氏曰吉凶异服故色之黑者不以吊】   吉月必朝服而朝   吉月月朔也孔子在鲁致仕时如此【辅氏曰若未致仕之时此乃常礼有不必记焉】○此一节记孔子衣服之制【胡氏曰齐服练服之色不以爲饰恶其杂也间色虽常服不用恶其不正也暑服亦必有里衣惧其亵也衣裘同色欲其称也防裘长短狐貉温厚取其适也丧除而佩复其常也裳有所杀循其旧也吉凶异服欲其别也事君之礼不可废也衣身之章也细微必谨圣人之常也】苏氏曰此孔氏遗书杂记曲礼非特孔子事也   ○齐必有明衣布【齐侧皆反】   齐必沐浴浴竟即着明衣所以明洁其体也以布为之【语録曰明衣即是个布衫长一身有半欲以蔽足耳】此下脱前章寝衣一简   齐必变食居必迁坐   变食谓不饮酒不茹荤【语録曰荤是不食五辛○又曰今致齐有酒非也但礼中亦有饮不至醉之说】迁坐易常处也○此一节记孔子谨齐之事杨氏曰齐所以交神故致洁变常以尽敬【辅氏曰变食以致洁迁坐以易常君子致敬无所不用其至也岂简细故一思虑而已哉】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音嗣】   食饭也精凿也【语録曰是插敎那米白着】牛羊与鱼之腥聂而切之爲脍食精则能养人脍麤则能害人不厌言以是爲善非谓必欲如是也【辅氏曰以是爲善理也必欲如是欲也循理者无过求徇欲则无所不至矣】   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食饐之食音嗣饐于冀反餲乌迈反饪而甚反】   饐饭伤热湿也餲味变也鱼烂曰馁肉腐曰败色恶臭恶未败而色臭变也饪烹调生熟之节也不时五谷不成果实未熟之类此数者皆足以伤人故不食【辅氏曰言此以例其余也失烹调生熟之节则是人力有所未至也五谷不成果实未熟则是天时有所未至也失烹调生熟之节而不食则凡人力有所未至者皆不可食可知矣五谷未成果实未熟而不食则凡天时有所未至者皆不可食可知矣】   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   割肉不方正者不食造次不离于正也汉陆续之母切肉未尝不方断葱以寸爲度盖其质美与此暗合也食肉用酱各有所冝不得则不食恶其不备也【文集曰如鱼鲙不得芥酱麋腥不得醢酱则不食谓其不备或伤人也】此二者无害于人但不以嗜味而茍食耳【辅氏曰食饐而餲以下数者之不食不使害于身也此二者不食不使慊于心也不正不备而亦食焉则是嗜味而茍食也】   肉虽多不使胜食气惟酒无量不及乱【食音嗣量去声】   食以谷爲主故不使肉胜食气【辅氏曰食以谷爲主肉爲辅不使肉气胜谷理之冝也而徇欲者常失之圣人肉虽多而不使胜食气安于礼节不待勉彊而然也】酒以爲人合懽故不爲量但以醉爲节而不及乱耳【辅氏曰酒以爲人合懽而人之饮量各不同故不预爲之量而以醉爲节而又不及于乱此亦圣人从心所欲不逾矩之一端】程子曰不及乱者非唯不使乱志虽血气亦不可使乱但浃洽而已可也【辅氏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故二者皆不可使乱不知其秩志乱也屡舞跹跹气乱也至于沈湎淫佚则志与气交乱也】   沽酒市脯不食   沽市皆买也恐不精洁或伤人也与不尝康子之药同意【辅氏曰圣人卫生之严也】   不撤姜食   姜通神明去秽恶故不撤【辅氏曰圣人养生之周也】   不多食   适可而止无贪心也【辅氏曰当食者不去可食者不多惟理是从所欲不存也】   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助祭于公所得胙肉归即颁赐不俟经宿者不留神惠也家之祭肉则不过三日皆以分赐盖过三日则肉必败而人不食之是防鬼神之余也但比君所赐胙可少缓耳【文集曰若出三日则人将不食而厌弃之非所以敬神惠也○辅氏曰此皆敬鬼神之心但于其中又自有隆杀耳公胙冝速均于人故不敢宿不虑其坏而然也家之祭肉虽可少缓亦不敢久留以致败】   食不语寝不言   答述曰语自言曰言【或问言语有别乎曰食对人寝独居故即其事而言之也】范氏曰圣人存心不他当食而食当寝而寝言语非其时也杨氏曰肺爲气主而声出焉寝食则气窒而不通语言恐伤之也亦通   虽疏食菜羮祭必齐如也【食音嗣】   陆氏曰鲁论作必○古人饮食毎种各出少许置之豆间之地以祭先代始爲饮食之人不忘本也齐严敬貌孔子虽薄物必祭其祭必敬圣人之诚也【或问之爲必曰旣曰疏食菜羹矣而又以继之则不辞矣曰必祭则明无不祭之食也曰必齐如则明无不敬之祭也】○此一节记孔子饮食之节【黄氏曰饮食以养生故欲其精然亦能伤生故恶其败至于失节违理纵欲败德无不致其谨焉圣人一念之微莫非天理学者不可以不戒也】谢氏曰圣人饮食如此非极口腹之欲盖养气体不以伤生当如此然圣人之所不食穷口腹者或反食之欲心胜而不暇择也【辅氏曰养气体不以伤生圣人饮食之正也穷口腹以快其欲常人饮食之流也】   ○席不正不坐   谢氏曰圣人心安于正故于位之不正者虽小不处【辅氏曰形于外者虽小不正不处则存于中者密矣】   ○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   杖者老人也六十杖于乡未出不敢先旣出不敢后【辅氏曰乡党尚齿而敬老故其出一视老者以爲节】   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傩乃多反】   傩所以逐疫周礼方相氏掌之阼阶东阶也傩虽古礼而近于戱亦必朝服而临之者无所不用其诚敬也【辅氏曰傩以驱疫虽近于戱然我以爲有则有矣故必尽其诚敬以临之】或曰恐其惊先祖五祀之神欲其依己而安也【语録曰问子孙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故祖考之精神依于己若门庭户灶之属吾身朝夕之所出处则鬼神亦必依己而存曰一家之主则一家之鬼神属焉诸侯守一国则一国鬼神属焉天子有天下则天下鬼神属焉看来爲天子者这一个神明是多少大如何有些子差忒得若纵欲无度天上许多星辰地下许多山川如何不变怪】○此一节记孔子居乡之事   ○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   拜送使者如亲见之敬也【语録曰古人重此礼遣使者问人于他邦则主人拜而送之从背脊后拜○辅氏曰使者所以将我之命徃见其人拜而送之则如亲见其人矣不以逺而废敬也】   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逹不敢尝   范氏曰凡赐食必尝以拜药未达则不敢尝受而不饮则虚人之赐故告之如此然则可饮而饮不可饮而不饮皆在其中矣【或问范氏之说曰古者赐之车则乗以拜赐之衣服则服以拜赐之饮食则尝而拜之葢今未达故不敢尝而拜耳已而达焉则可饮而饮不可饮而不饮皆在其中矣】杨氏曰大夫有赐拜而受之礼也未达不敢尝谨疾也必告之直也【胡氏曰孟子谓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此必拜其赐之礼也未达者所用之品所疗之病皆不知也一有不冝则疾生焉圣人谨疾不敢尝也受之以礼而告之以实】此一节记孔子与人交之诚意   ○廏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非不爱马然恐伤人之意多故未暇问盖贵人贱畜理当如此   ○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之   食恐或馂余故不以荐正席先尝如对君也【或问圣人席不正不坐矣岂必君赐食而后正之邪曰席固正矣将坐而又正焉所以爲礼也曲礼主人旣迎宾则请入爲席矣宾旣升堂主人则又跪正席夫岂先爲不正之席至此然后正之哉盖敬谨之至耳】言先尝则余当以颁赐矣腥生肉熟而荐之祖考荣君赐也畜之者仁君之惠无故不敢杀也【辅氏曰所赐旣殊所处亦异如鉴照形毫厘不差此圣人之时中也】   侍食于君君祭先饭【饭扶晚反】   周礼王日一举膳夫授祭品尝食王乃食故侍食者君祭则己不祭而先饭若爲君尝食然不敢当客礼也【辅氏曰不祭不敢行私敬也先饭不敢当客礼也○胡氏曰君臣之分甚严食而使侍其思厚矣君祭亦祭君食亦食自处以客将与爲敌膳夫尝食先食如之爲臣之卑因以自见此侍君食之礼也】   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首去声拖徒我反】   东首以受生气也【语録曰问君视之方东首常时首当在那边礼记自云寝常当东首矣平时亦欲受生气恐不独于疾时爲然曰常时多东首亦有随意卧时节如记云请席何向请袵何趾这见得有随意向时节然多是东首故玉藻云居常当户寝常东首也常寝于北牖下君问疾则移南牖下】病卧不能着衣束带又不可以防服见君故加朝服于身又引大带于上也【辅氏曰一息尚存不敢废礼况有疾而君视之乎朝服拖绅盖礼之变亦礼之冝也然亦必疾病不能支吾然后可以如此】   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急趋君命行出而驾车随之○此一节记孔子事君之礼   ○入太庙毎事问   重出【辅氏曰全章见八佾故集注不以入分节之数】   ○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   朋友以义合死无所归不得不殡【辅氏曰谓于义有不得不然者○胡氏曰朋友人伦之一旣以义合而莫死也无父族无母族无妻族无旁亲主之是无所归也爲之朋友者不任其责则转于沟壑而已故曰于我殡此节独记一曰字者必尝有是事人莫知所处而夫子有是言也古者三日而殡三月而葬但曰殡而不曰葬则其亲者在逺必讣告之葬未及言也】   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   朋友有通财之义故虽车马之重不拜【辅氏曰朋友虽有通财之义然责之以施者之不可吝者其意廹开之以受者之不当拜者其意深】祭肉则拜者敬其祖考同于己亲也【胡氏曰礼祭毕祝以祭之酒肉嘏于主人曰致福谓祖考以是福其子孙也朋友不敢专有其福而以爲馈焉是与受其祖考之福矣故必拜】○此一节记孔子交朋友之义   寝不尸居不容   尸谓偃卧似死人也居居家容容仪范氏曰寝不尸非恶其类于死也惰慢之气不设于身体虽舒布其四体而亦未尝肆耳【辅氏曰偃卧似死人所以释尸字之义耳寝之所以不尸则非是恶其类于死也圣人之心无乎不敬故惰慢之气自然不设于身体虽是寝而舒布其四体然亦未尝偃卧而肆有类夫尸也】居不容非惰也但不若奉祭祀见宾客而已申申夭夭是也【辅氏曰容仪谓奉祭祀见宾客之容貌威仪也然居家亦自有居家之容所谓申申夭夭是也但不若奉祭祀见宾客之极乎庄敬耳圣人德盛仁熟虽寝与居亦有常则也】   见齐衰者虽狎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防必以貌狎谓素亲狎防谓燕见貌谓礼貌余见前篇   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   式车前横木有所敬则俯而凭之负版持邦国图籍者式此二者哀有丧重民数也人惟万物之灵而王者之所敬也故周礼献民数于王王拜受之况其下者敢不敬乎   有盛馔必变色而作   敬主人之礼非以其馔也【辅氏曰变色而作谓改容而起以致敬也若因馔之盛则是动于欲若因主人之礼则是行吾敬天理人欲同行异情此可见矣○胡氏曰变色而作以礼非以馔因礼所以行吾敬因馔则动于欲矣】   迅雷风烈必变   迅疾也烈猛也必变者所以敬天之怒记曰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语録曰问有终日之雷终夜之雨如何得常如此曰固当常如此但亦主于疾风迅雷甚雨若平平底雷风雨也不消如此问当应接之际无相妨否曰有事也只得应】○此一节记孔子容貌之变   ○升车必正立执绥   绥挽以上车之索也【愚案车轮髙六尺六寸车逾人髙故升车则挽索以登】范氏曰正立执绥则心体无不正而诚意肃恭矣【辅氏曰正立则身不偏倚执绥则不忘有事范氏所谓心体无不正而诚意肃恭者得之】盖君子庄敬无所不在升车则见于此也【辅氏曰庄敬乃心体之本然君子全此心故其庄敬无所不在无时不然但升车则见其如此耳】   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   内顾回视也礼曰顾不过毂【语録曰立视五隽式视马尾盖隽是车轮一转之地车轮髙六尺围三径一则阔丈八五转则正爲九丈矣立视虽逺亦不过此○辅氏曰盖车中视物之则也】三者皆失容且惑人【辅氏曰顾谓目视言谓语言指该动作言此三者则于人身亦略备矣失容则失己惑人则乱人君子成己所以成物故不失容则不惑人也】○此一节记孔子升车之容   ○色斯举矣翔而后集   言鸟见人之顔色不善则飞去回翔审视而后下止人之见几而作审择所处亦当如此【辅氏曰退当见几进当审义也○眞氏曰色斯举矣去之速也卫灵公问陈而孔子行鲁受女乐而孔子去翔而后集者就之迟也伊尹俟汤三聘而后幡然以起太公伯夷闻文王善养老而后出后世如汉穆生以楚王戊不设醴而去诸葛武侯必待先主三顾而后从之皆有得乎此者也】然此上下必有阙文矣【胡氏曰上不知爲何人之言下不知爲何事而发故以爲有阙文也】   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共九用反又居勇反嗅许又反】   邢氏曰梁桥也时哉言雉之饮啄得其时子路不达以爲时物而共具之孔子不食三嗅其气而起【邢氏名昺济隂人】晁氏曰石经嗅作戞谓雉鸣也刘聘君云嗅当作臭古閴反张两翅也见尔雅愚案如后两说则共字当爲拱执之义然此必有阙文不可彊爲之说姑记所闻以俟知者   论语纂疏卷五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论语纂疏>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纂疏卷六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先进第十一   此篇多评弟子贤否【愚谓评其贤则能者劝评其否则不能者勉无非教也然此篇所及其称贤者盖三倍于否亦足以见贤之众矣】凡二十五章胡氏曰此篇记闵子骞言行者四而其一直称闵子疑闵氏门人所记也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   先进后进犹言前辈后辈野人谓郊外之民君子谓贤士大夫也程子曰先进于礼乐文质得宜今反谓之质朴而以为野人后进于礼乐文过其质今反谓之彬彬而以为君子盖周末文胜故时人之言如此不自知其过于文也【语录曰问先进后进礼乐文质何以不同曰礼乐只是一个礼乐用得自不同如升降揖逊古人只是诚实行许多威仪后人便忒好看古人只是正容谨节后人便近于巧言令色如古乐虽不可得而见只如诚实底人弹琴便雍容平淡自是好听若弄手弄脚撰出无限不好底声音只是繁碎耳】   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用之谓用礼乐【辅氏曰言若当职任而用夫礼乐也】孔子既述时人之言又自言其如此盖欲损过以就中也【黄氏曰野人君子安知非夫子之言从先进安知非损文从质邪曰圣人用礼乐当以中为尚不得已而遵时王之制则当以从周为贵不应舍君子而从野人也况前辈于礼乐亦未甞主于质后单于礼乐又安能皆得中邪○辅氏曰时俗易得逐流而徇末圣人常欲损过以就中圣人之所以转移风俗者其过化存神之妙虽未易窥测至于损过就中之用则有不可易者】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从去声】   孔子尝厄于陈蔡之间弟子多从之者此时皆不在门故孔子思之盖不忘其相从于患难之中也   徳行顔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行去声】   弟子因孔子之言记此十人【或问何以知门人所记曰凡称名者夫子之辞弟子师前相谓之辞称字者弟子自相谓之辞亦或弟子门人之辞】而并目其所长分为四科孔子敎人各因其材于此可见【或问四科之目曰徳行者潜心体道黙契于中笃志力行不言而信者也言语者善为辞令者也政事者达于为国治民之事者也文学者学于诗书礼乐之文而能言其意者也盖夫子教人使各因其所长以入于道然其序则必以德行为先诚以躬行实造具体圣人学之所贵尤在于此非若三者为一事之长而已也○黄氏曰注云教人各因其材或问云教人各因所长以入教人之法当先使之切己务内而今乃因言语政事而入何也曰圣门问答之间或及言语或及政事皆在所不废耳非舍夫切己务内而专事夫言语政事也四科之目盖亦因其所得而称之举其最优者而为言也非言其所学从入之路也】○程子曰四科乃从夫子于陈蔡者尔门人之贤者固不止此曽子传道而不与焉故知十哲世俗论也【辅氏曰夫子之门如此十人者固髙矣然受业身通者凡七十人则岂独此十人可名为哲哉故程子引曽子以为证而断十哲为世俗之论所以教学者使求于圣人之门不敢止此十人也】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説【説音恱】助我若子夏之起予因疑问而有以相长也【辅氏曰圣人之心义理昭融固不因人之问而后有所知亦不以人之不问而遂有所昧顾岂有待于学者之助哉然疑而问问而益得以发其精微若子夏之起予则亦不能无也】顔子于圣人之言黙识心通无所疑问故夫子云然【胡氏曰顔子资禀髙明功夫深熟一闻夫子之言黙识心融触处洞然不待问辨而晓然如见】其辞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胡氏曰以非助我而言似有不足于顔子之意谓其无所不説则凡精凡粗若钜若细莫不懽然领受而略无豪髪之疑矣】○胡氏曰夫子之于回岂真以助我望之盖圣人之谦徳又以深赞顔子云尔【辅氏曰胡氏説是矣然亦非都无事实而但为是辞也此又不可不知】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闲于其父母昆弟之言【闲去声】胡氏曰父母兄弟称其孝友人皆信之无异词者盖其孝友之实有以积于中而着于外故夫子叹而美之【辅氏曰父母昆弟称其孝友者固有之矣然或溺于爱蔽于私则诚否未可知也至于人皆信之无有闲言则诚着而德章矣○胡氏曰案韩诗外传闵子父再娶生三子继母独以芦花衣子骞父觉之欲逐其妻子骞曰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母得免逐其母闻之待之均平遂成慈母令诵其言蔼然恻怛之意溢于词表故内则有以孚其家外则有以孚于人自内及外无有异词也】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三妻并去声】诗大雅抑之篇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南容一日三复此言事见家语盖深有意于谨言也【语録曰不是一旦读此乃是日日读之玩味此诗而欲谨言也○黄氏曰三复谓毎诵至此必再三反复以识之非谓一次三复亦非谓一日三次诵之也】此邦有道所以不废邦无道所以免祸故孔子以兄子妻之○范氏曰言者行之表行者言之实未有易其言而能谨于行者南容欲谨其言如此则必能谨其行矣【辅氏曰言行表里之符也固未有易其言而能谨于行者但言出于口而又未遽有实故人之易其言者常多行履于身而其失易为人所指擿故人之忽于行者差少南容能谨于人之所易则于人之所不敢忽者必能谨之矣】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顔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好去声】   范氏曰哀公康子问同而对有详略者臣之告君不可不尽若康子者必待其能问乃告之此敎诲之道也【辅氏曰哀公康子问同而对有详略圣人一言之闲轻重等则有截然不可乱者】   ○顔渊死顔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   顔路渊之父名无繇少孔子六嵗孔子始敎而受学焉椁外棺也诗为椁欲卖车以买椁也   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鲤孔子之子伯鱼也先夫子卒言鲤之才虽不及顔渊然已与顔路以父视之则皆子也孔子时已致仕尚从大夫之列言后谦辞○胡氏曰孔子遇旧馆人之丧尝脱骖以赙之矣今乃不许顔路之请何邪葬可以无椁骖可以脱而复求大夫不可以徒行命车不可以与人而鬻诸市也且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勉强以副其意岂诚心与直道哉【语録曰礼记言大夫赐命车○辅氏曰葬之礼椁周于棺宜也然贫不能具则椁亦可废车之制骖参于服宜也然欲辍而用则骖或可脱若大夫而徒行命车而与人使鬻诸市此义理之必不可者也若为所识我者之穷乏而欲得于我我故勉强而与之以副其意如此则非诚心与直道也出于勉强则非诚心副人之意则非直道此岂安于仁者之事哉义之所可则脱骖以赙旧馆之丧而不吝义所不可则虽于顔子之厚而不从其父为椁之请此可见圣人处事之权衡】或者以为君子行礼视吾之有无而已夫君子之用财视义之可否岂独视有无而已哉【辅氏曰苏氏于常人之情毎得之至义理之正大则多所不及非有以辨之则学者将惑于其説局于事而不究其理此非小失也】   ○顔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丧去声】   噫伤痛声悼道无传若天丧已也【黄氏曰顔子在则夫子虽死而不亡以道存也顔子死则夫子虽存道既无传终亦必亡而已矣故以顔子之死而为已之丧也】   ○顔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从去声】   恸哀过也【胡氏曰过不可有然此非过也哭至于恸发而中节矣】   曰有恸乎   哀伤之至不自知也   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夫音扶为去声】   夫人谓顔渊言其死可惜哭之冝恸非他人之比也○胡氏曰痛惜之至施当其可皆情性之正也   ○顔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   丧具称家之有无贫而厚葬不循理也故夫子止之   门人厚葬之   盖顔路听之【辅氏曰此与请车弗从事异而理同顔路请车为椁溺于爱也夫子不遂许之裁以义也夫子止门人之厚葬蔽以理也顔路从而聴之牵于私也圣庸之所以分天理人欲之闲而已】   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叹不得如葬鲤之得冝以责门人也【黄氏曰门人违夫子之言而厚葬尊贤敬友之情厚也夫子不以情胜理故以此责之所谓爱人以徳而不以姑息也】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焉于防反】   问事鬼神盖求所以奉祭祀之意而死者人之所必有不可不知皆切问也【辅氏曰祭祀之意非精义不足以究其説非体道不足以致其义此固学者之所当讲求也○又曰有生必有死其为变亦大矣醉生梦死者固不知求学者其可不求以知之乎此格物之大者子路之问可谓切矣然亦未免伤于刚勇故于道有强探力取略其所易知而遽欲求其所难知之病】然非诚敬足以事人则必不能事神【辅氏曰诚则有物敬则有礼有物有礼则内外两尽矣此事人事神之大务也使在我之诚敬明犹不足以事人则幽而鬼神其何能事之乎】非原始而知所以生则必不能反终而知所以死【辅氏曰生死者气之聚散耳傥不能推原于前而知气聚故生则必不能反要于后而知气散故死也】盖幽明始终初无二理但学之有序不可躐等故夫子告之如此【辅氏曰人鬼虽有幽明之分生死虽有始终之辨然其理则未尝有二也学者当有序若未能事人而遽求事神未知其生而遽欲知死则是躐等故夫子之告子路者如此】○程子曰昼夜者死生之道也知生之道则知死之道尽事人之道则尽事鬼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语録曰有是理则有是气有是气则有是理气则二理则一○辅氏曰尽夜者气之明晦也死生者气之聚散也故尽夜之道即死生之道也明则有晦聚则有散理之自然也一而二者人鬼死生虽是一理而有幽明始终之不同二而一者虽有幽明始终之不同而其理则未甞有二也○永嘉陈氏曰死生人鬼虽幽明之事了不相闗然天地闲不过聚散阴阳屈伸聚则生散则死伸为人屈为鬼有聚必有散有伸必有屈理一而分则殊分殊而理则一非微眇不可信之事也○蔡氏曰人鬼死生虽二而一不过一气之屈伸而已但屈者幽而不可见伸者明而易行易知茍能尽理以事人及其至也不可度者亦可得而格之矣茍能穷察乎其生之所以然及其至也不可得而知者亦可从而识之矣夫子教人以可见者致其不可见者非圣人孰能如是乎○又曰事人事鬼以心言知生知死以理言然人鬼生死之理虽一但既是人便与鬼不同既是生便与死不同故曰一而二然虽是二又是一理故曰二而一】或言夫子不告子路不知此乃所以深告之也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訚侃音义见前篇行胡浪反乐音洛】   行行刚强之貌【语録曰行行是大故发露得粗底】子乐者乐得英材而敎育之   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尹氏曰子路刚强有不得其死之理故因以戒之其后子路卒死于卫孔悝之难【蔡氏曰子路侍夫子之侧行行如此于他人可知故夫子谓其不得其死庶防子路知之而能变其气质也子路终不能变果死于孔悝之难惜哉】洪氏曰汉书引此句上有曰字或云上文乐字即曰字之误【辅氏曰子乐之説虽有意味然反不若子曰之为协于文势也】   ○鲁人为长府   长府藏名藏货财曰府为盖改作之   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   仍因也贯事也王氏曰改作劳民伤财在于得已则不如仍旧贯之善【王氏名安石临川人○辅氏曰古人改作必不得已者也改作府藏意必有可已而不已者故子骞以是讽之】   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夫音扶中去声】   言不妄发发必当理唯有徳者能之   ○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   程子曰言其声之不和与己不同也家语云子路鼓瑟有北鄙杀伐之声盖其气质刚勇而不足于中和故其发于声者如此【辅氏曰形气声音之相符自然之理也凡物皆然顾人弗之察耳圣人明睿所照物无遁情又乌有不知者哉】   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门人以夫子之言遂不敬子路故夫子释之升堂入室喻入道之次第言子路之学已造乎正大髙明之域特未深入精防之奥耳【辅氏曰升堂入室乃入道次第之譬喻堂以喻夫正大髙明之域室以逾夫精微之奥子路刚明其于道之髙明正大处固己造之矣然其麤率之意未除故于导之精微深奥处则未能有所入耳观其结缨而死与程子谓其有尧舜气象则其能造于髙明正大之域可知至于以正名为迂而不知食辄之食为非义之类是未能深入精微之奥也】未可以一事之失而遽忽之也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子张才髙意广而好为茍难故常过中子夏笃信谨守而规模狭隘故常不及【辅氏曰子张才髙而矫亢子夏才短而笃实二子质性正相反才髙故意广而好为苟难此所以常过乎中才短故笃信固守而规模狭隘此所以常不及乎中过与不及皆生乎气禀之偏而中则指义理之当然处言也】   曰然则师愈与【与平声】   愈犹胜也   子曰过犹不及   道以中庸为至贤智之过虽若胜于愚不肖之不及然其失中则一也【辅氏曰子贡所谓然则师愈与者以才质言也夫子所谓过犹不及者以义理言也以才质论之则贤智之过虽若胜于愚不肖之不及以义理论之则过与不及皆为失中而于道均为未至也】○尹氏曰中庸之为徳也其至矣乎夫过与不及均也差之豪厘缪以千里故圣人之敎抑其过引其不及归于中道而已【辅氏曰差之毫牦即谓过与不及也豪牦过乎中则为过豪牦不及乎中则为不及其初盖甚微也过而不知所以自反则愈过不及而不知所以自勉则愈不及积而久之则相去不啻千里之逺矣圣人之心浑然天理不偏不倚而中持衡焉或抑或一进一退无不使之归于中此古人所以贵亲炙之也】   ○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为去声】周公以王室至亲有大功位冢宰其富宜矣季氏以诸侯之卿而富过之非攘夺其君刻剥其民何以得此冉有为季氏宰又为之急赋税以益其富【或问冉求学于夫子于门弟子中亦可谓明达者今乃为季氏聚敛何耶曰冉求之失不待于聚敛而后见自其仕于季氏则已失之矣盖当是时之达官重任皆为公族之世官其下则尺地一民皆非国君之有士唯不仕则己仕则未有不仕于大夫者也冉求亦岂习于衰世之风而不自知其非与然使其仕于季氏而能劝之黜其强僭而忠于公室则庶乎小贞之吉矣今乃反为之聚敛是使权臣愈强而公室愈不振也故孟子以无能改于其德而赋粟倍他日言之盖不自知其学之未至而以从仕为士之常职是以渐靡而至于此耳曰然则夫子曷为不于其仕季氏而责之也曰圣人以不仕为无义而犹望之以小贞之吉也】   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非吾徒絶之也小子鸣鼓而攻之使门人声其罪以责之也圣人之恶党恶而害民也如此然师严而友亲故已絶之而犹使门人正之又见其爱人之无己也【辅氏曰师道尊严而朋友亲昵理固然也圣人爱人终无己天地之心也虽絶之而犹不忘乎爱虽不忘乎爱而事之当絶者又不但已此仁之至义之尽也】○范氏曰冉有以政事之才施于季氏故为不善至于如此由其心术不明不能反求诸身而以仕为急故也【语録曰惟是心术不明到这般所在都不自知又曰他只縁以仕为急故从季氏见他所为如此又拔不出一向从其恶】   ○柴也愚   柴孔子弟子姓髙字子羔【卫人】愚者知不足而厚有余【语录曰是一个谨厚底人不曾见得道理】家语记其足不履影启蛰不杀方长不折执亲之丧泣血三年未尝见齿避难而行不径不窦可以见其为人矣【语録曰如不径不窦只説安平无事时节若当有冦贼患难如何专守此以残其躯此柴之所以为愚圣人微服而过宋微服是着那下贱人衣服观这意如此只守不径不窦之説不得途中万一遇大盗贼也须走避那时如何要不由小径去得然子羔也是守得定若更学到变通处尽好止縁他学有未尽处○辅氏曰观家语所载之事则其质性之厚可知然恐或不免于由之而不知者若知与行俱到则岂遽于顔闵哉】   参也鲁   鲁钝也【辅氏曰钝谓迟钝凡事不能便明了须用工夫乃透】程子曰参也竟以鲁得之【语録曰曽子鲁钝难晓只是他不肯放直是捱得到透彻了方住不似别人只略绰见得些小了便休今一样敏底见得容易又不能坚守钝底捱得到略晓得处便説道理止此更不深求惟曽子不肯放舍若这事看未透直是捱得到尽处所以竟得之○又曰只曾子资质自得便宜了盖他以迟钝之故见得未透只得且去理防终要洞达而后已若理防不得便放下了如何得通透则是终于鲁而已○又曰只是鲁钝之人却能守其心专一明达者毎事要入一分半上落下多不专一】又曰曾子之学诚笃而已圣门学者聪明才辩不为不多而卒传其道乃质鲁之人尔故学以诚实为贵也【辅氏曰大抵聪明才辩者所见虽快所造则浅方涉其藩而自谓入其奥者多矣惟诚则有物惟笃则有力曾子之才质鲁于道初若难入而其求之也不敢有易心故内尽其诚而无始终之异外尽其力而无作辍之殊此所以其造反深也】尹氏曰曽子之才鲁故其学也确所以能深造乎道也   师也辟【辟婢亦反】   辟便辟也谓习于容止少诚实也【辅氏曰子张务外留意于容仪】   由也喭【喭五旦反】   喭粗俗也传称喭者谓俗论也【辅氏曰子路麤鄙夫子甞以为野】杨氏曰四者性之偏语之使知自励也【辅氏曰愚者知不明鲁者才不敏便辟则遗乎内粗俗则略乎外遗乎内则诚实不足略乎外则文饰不脩此四子性质之偏也夫子所以言之者盖欲使之自觉以治其偏而归于中耳○愚谓四者皆指其所偏惟曾子能于偏处用工故后来一贯之唯至钝反成至敏】呉氏曰此章之首脱子曰二字或疑下章子曰当在此章之首而通为一章【辅氏曰毕竟前说为胜通为一章固可但其语势若有不同】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   庶近也言近道也【辅氏曰此与易大传所谓其殆庶防同】屡空数至空匮也不以贫窭动心而求富故屡至于空匮也【文集曰屡空只是空乏之空古人有箪瓢屡空之语是也下文以子贡货殖为言正对此相反而言若曰心空则圣人平日之言无若此者且数数而空亦不胜其间断矣此本何晏祖述老庄之言】言其近道又能安贫也【文集曰问又字似作两截盖乐道故能安贫而安贫所以乐道也曰世间亦有质美而能安贫者皆以为知道可乎】   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中去声】   命谓天命【辅氏曰此言天所赋贫富贵贱之命也】货殖货财生殖也【辅氏曰此盖顺其言而解之其实则是生殖货财也】亿意度也言子贡不如顔子之安贫乐道然其才识之明亦能料事而多中也【辅氏曰子贡于事亿度而屡中者固以其才至于不受命而货殖者以其才为之累耳○黄氏曰夫子之论囘赐一则言其得道之不同二则言其处贫富之有异盖举两事反覆言之货殖则不如屡空亿中则不如其庶也其庶固不专为屡空使不能安贫则亦决不能其庶不能其庶则决不能屡空亿中固不专为货殖然使其不货殖则决不止于亿中使其不止于亿中则亦决不徇货殖天理人欲相为胜负也】程子曰子贡之货殖非若后人之丰财但此心未忘耳然此亦子贡少时事至闻性与天道则不为此矣【辅氏曰子贡后来所见煞髙所造煞逺至于闻性与天道则并与其初心忘之矣】○范氏曰屡空者箪食瓢饮屡絶而不改其乐也天下之物岂有可动其中者哉贫富在天而子贡以货殖为心则是不能安受天命矣其言而多中者亿而已非穷理乐天者也夫子尝曰赐不幸言而中是使赐多言也圣人之不贵言也如是【辅氏曰箪食瓢饮盖人生之决不可阙者顔子于此犹屡絶而不改其乐则凡在外之物信无有可动其中者矣贫与富天之命也安而受之可也而子贡乃以货殖为心是将以智力求富不能安受天命也世之富人往往得之于自然非必其才能智术真有以致之也是有命焉但人由之而不察耳○又曰不受命而货殖非乐天也亿则屡中非穷理也人能乐天安命则心与理一自然言中理不待亿度亿而后中虽其才识之明亦幸而已其曰屡中则其不中者固多矣】   ○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善人质美而未学者也【辅氏曰质不美则不可谓之善人然质美而好学则进进不已虽大与圣可以循至又不止为善人而已也】程子曰践迹如言循途守辙善人虽不必践旧迹而自不为恶然亦不能入圣人之室也【文集曰循涂守辙犹言循规蹈矩○辅氏曰善人质美虽不必循旧涂守旧辙而自不敢放肆过越然学未充知未致则局于见在之重故无自而能入于圣人之室也此室字与子路未入于室之室字同义皆谓圣道之奥耳】○张子曰善人欲仁而未志于学者也欲仁故虽不践成法亦不蹈于恶有诸已也由不学故无自而入圣人之室也【语録曰此只説善人是一个好底资质不践元本子亦未入于室须是要学方入圣贤之域○辅氏曰欲仁则质美可知未有资质不美而欲仁者也有诸已则又进于信矣亦未有不自信而能不践成法而自不蹈于恶者也】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与如字】   言但以其言论笃实而与之则未知其为君子者乎为色庄者乎言不可以言貌取人也【文集曰问论笃是与恐只是説不可以言取人下文又言不可以貌取人曰色庄便是兼着貌字○辅氏曰惟夫人言论笃实之是与疑若可也然其言虽一而人品不同若夫人之为君子则言行必无异与之可也若夫人之为色庄则言行未必相副遽与之则伤吾之明矣】   ○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兼人谓胜人也【胡氏曰言其勇于行非常人之所可及其退正相反也】张敬夫曰闻义固当勇为然有父兄在则有不可得而专者若不禀命而行则反伤于义矣子路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则于所当为不患其不能为矣特患为之之意或过而于所当禀命者有阙耳若冉求之资禀失之弱不患其不禀命也患其于所当为者逡巡畏缩而为之不勇耳圣人一进之一退之所以约之于义理之中而使之无过不及之患也【胡氏曰勇于行者使之有所禀命则所行必审行之不勇者不专勉其行则愈流于退缩专勉其行者非可以不禀于父兄也盖禀命自其所必能而不待于教之耳】   ○子畏于匡顔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女音汝】   后谓相失在后何敢死谓不赴鬬而必死也【愚谓后为相失者因夫子以顔渊为死而知也死为赴鬬而死者因顔子言何敢死而知也死生亦大矣以为何敢死则不以死为重而以轻于死为重也当问答之时为师者知弟子必能赴义而已不疑其重死以求生为弟子者亦不以死为难但以死而合于义为难于死生犹然他可知已】胡氏曰先王之制民生于三事之如一惟其所在则致死焉况顔渊之于孔子恩义兼尽又非他人之为师弟子者而已即孔子不幸而遇难回必捐生以赴之矣捐生以赴之幸而不死则必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请讨以复雠不但已也夫子而在则回何为而不爱其死以犯匡人之锋乎【语録曰问顔路在顔子许人以死何也曰事偶至此只得死此与不许友以死之意别不许以死在未处难以前乃可如此处已遇难却如此説不得○辅氏曰民生于三事之如一惟其所在则致死焉此晋语栾共子之辞三谓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也唯其所在则致死焉乃人道之宜一或有阙则则非人道也○又曰师弟子云者多矣非惟百工技艺皆有之虽所谓传道辨疑解惑者亦自有深浅轻重之不同唯顔渊之于孔子防博约之教而得圣道之传真所谓受罔极之恩者恩深则义重信非他人为师弟子之比也○又曰孔子不幸而遇难囘必捐生以赴难此致死之义人道之宜顔子固优为之也○又曰捐生以赴难死焉宜也然亦不必皆死幸而得生者有矣然义之所在不但已者故胡氏又推极其义以教学者○又曰孔子遇难则顔渊有致死之义孔子免焉则顔渊无致死之理今孔子既免而顔渊相失在后脱有不知而遂死焉则非义矣故其既来而孔子迎谓之曰吾以女为死矣者恐其悮也而顔渊遽复之曰子在回何敢死者道其实也其言若相反而其意则相承顔渊于孔子虽曰未达一闲至此等处则殆相与为一矣○愚谓弟子何縁有恩于师胡氏谓顔渊之于孔子恩义兼尽者恐误当作孔子之于顔渊可也】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与平声】   子然季氏子弟自多其家得臣二子故问之【辅氏曰二子以圣门髙弟而仕于季氏虽视顔闵为慊然其德望才业固非常人比季氏之家其必知所尊敬矣故子然以此自多而致问】   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曽由与求之问   异非常也曽犹乃也轻二子以抑季然也【辅氏曰季然自多其家得臣二子而致问则其言色之闲必有矜大之意且大臣既非家臣之可当而二子又不足以尽大臣之道故特轻二子以抑之】   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以道事君者不从君之欲不可则止者必行己之志【辅氏曰以道事君则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岂肯从君之欲哉可则行不可则止在我而已故不可则止者必行己之志也此两句断尽大臣之道不然则终不足以大有为于世若夫君淫则淫君奢则奢説以帝不入则王説以王不入则霸乃功利之徒所为奸子所谓妾妇之道者岂足与语大臣之事哉】   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   具臣谓备臣数而已【辅氏曰是不以道事其君直备数而已】   曰然则从之者与【与平声】   意二子既非大臣则从季氏之所为而已   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言二子虽不足于大臣之道然君臣之义则闻之熟矣弑逆大故必不从之盖深许二子以死难不可夺之节而又以阴折季氏不臣之心也○尹氏曰季氏专权僣窃二子仕其家而不能正也知其不可而不能止也可谓具臣矣是时季氏己有无君之心故自多其得人意其可使从己也故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其庶乎二子可免矣【胡氏曰方子然欲假由求以夸人故夫子极言其失大臣之道及其欲资由求以助己故夫子又极言其有人臣之节应答之顷可以存宗国衰微之绪沮季氏强僣之心脱由求不得其死之祸一抑之间其效如此所以为圣人之言也】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   子路为季氏宰而举之也   子曰贼夫人之子【夫音扶下同】   贼害也言子羔质美而未学遽使治民适以害之【辅氏曰前章注谓其知不足而厚有余此又以为质美而未学者盖质美则厚有余未学则知不足人惟学然后虽愚必明若愚而未明遽使之为宰是乃所以贼害之】   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言治民事神皆所以为学   子曰是故恶夫佞者【恶去声】   治民事神固学者事然必学之已成然后可仕以行其学若初未尝学而使之即仕以为学其不至于慢神而虐民者防希矣【辅氏曰神非可以甞试事民非可以茍且治也故必学之已成然后可仕以行其所学若是者犹恐夫动与静违用与体乖而或有失其宜者况乎初未尝学而遽使之即仕以为学乎是将使之事神而先有慢之之意及其治民则必有虐之之实矣】子路之言非其本意但理屈词穷而取办于口以御人耳故夫子不斥其罪而特恶其佞也【辅氏曰子路从夫子之久耳闻目见岂不知为学之不可以不读书而其欲举子羔也遽以何必读书复于夫子盖其勇率之资理屈词穷不能反就义理故取办于口以御人耳是以夫子即就其病处箴之曰是故恶夫佞者子路刚明因夫子之言而自知其取办于口之失所以不复有言若其以前言为实则必有辩论矣】○范氏曰古者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盖道之本在于脩身而后及于治人其説具于方读而知之然后能行何可以不读书也子路乃欲使子羔以政为学失先后本末之序矣不知其过而以口给御人故夫子恶其佞也【文集曰上古未有文字之时学者固无书可读而中人以上固有不待读书而自得者但自圣贤有作则道之载于经者详矣虽孔子之圣不能离是以为学也舍是不求而欲以政学失之矣况又责之中材之人乎然子路本意未必及此但因夫子之言而托此以自解耳故夫子以为佞而恶之】   ○子路曽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坐才卧反】   晳曽参父名防   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长上声】   言我虽年少长于女然女勿以我长而难言盖诱之尽言以观其志而圣人和气谦徳于此亦可见矣【辅氏曰以少侍长以卑侍尊易得有所隠覆而不敢尽其情故夫子先为谦辞以诱之使之尽言以观其志圣人之和气谦徳即所谓天道之下济也】   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言女平居则言人不知我如或有人知女则女将何以为用也   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乘去声饥音机馑音仅比必二反下同哂诗忍反】   率尔轻遽之貌【辅氏曰子路刚勇故常有轻率之态】摄管束也【辅氏曰管束谓介乎两国之间而为大国所摄制也】二千五百人为师五百人为旅因仍也谷不熟曰饥菜不熟曰馑方向也谓向义也民向义则能亲其上死其长矣【辅氏曰方只训向然子路之所谓向则义也有勇而不向义则是血气之勇犯上作乱者有之勇而向义则是义理之勇夫然后能亲其上死其长也子路之能使民如此盖必有教化存焉商鞅之使秦民怯于私鬬勇于公战似亦可矣然特劫之以刑赏耳固非有以教之而使民知其必不可不如此也】哂微笑也   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求尔何如孔子问也下放此方六七十里小国也如犹或也五六十里则又小矣足富足也俟君子言非己所能冉有谦退又以子路见哂故其词益逊   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防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相去声】   公西华志于礼乐之事嫌以君子自居故将言己志而先为逊词言未能而愿学也【辅氏曰求赤之逊大抵是因子路被哂而然深味此时此意殆有虞朝相逊之气象圣人一嚬一笑而成德达才之效如此】宗庙之事谓祭祀诸侯时见曰会众頫曰同【辅氏曰周礼春官大宗伯时见曰防殷见曰同又曰殷頫曰视殷即众也頫即见也郑氏谓朝宗觐遇皆有常期若时见则无常期诸侯有不顺服者王将有征讨之事则既已朝觐王为坛于国外合诸侯而命事焉十二嵗王如不廵守则六服尽朝朝礼既毕王亦为坛合诸侯以命政焉所命之政如王廵守殷见四方四时分来终嵗则徧】端元端服【辅氏曰礼象云有元端而冕若玉藻天子龙衮以祭元端朝日诸侯元端以祭是已有元端而冠若朝元端夕深衣是已有元端而章甫如公西赤端章甫愿为小相焉是已有元端而委貌若晏平仲端委立于虎门是已郑云端取其正谓士之衣袂皆二尺二寸而属幅广袤等也然则元端之服古者君臣皆得服之】章甫礼冠【辅氏曰章甫缁布冠也三礼夏曰母追商曰章甫周曰委貌后代转以巧意改新而易其名耳其制相比皆以漆布为之盖三代常服行道之冠也】相賛君之礼者言小亦谦辞   防尔何如鼔瑟希铿尔舎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防也【铿苦耕反舎上声撰士免反莫冠并去声沂鱼依反雩音于】四子侍坐以齿为序则防当次对以方鼔瑟故孔子先问求赤而后及防也【或问何以知以齿为序曰子路少孔子九嵗曾参少孔子四十六嵗而晳参之父也则其齿或亚于子路矣】希间歇也作起也撰具也【辅氏曰具犹言所具陈者】春服单袷之衣浴盥濯也今上已袚除是也【或问浴之为盥濯袚除曰汉志三月上已袚除官民洁于东流水上而蔡邕引此为证是也韩李疑夫裸身川浴之非礼而改浴为防盖不察乎此尔】沂水名在鲁城南地志以为有温泉焉理或然也风乘凉也舞雩祭天祷雨之处有坛墠树木也咏歌也曽防之学盖有以见夫人欲尽处天理流行随处充满无少欠阙故其动静之际从容如此【语録曰曽防见得事事物物上皆是天理流行良辰美景与防个好朋友行乐去他看得那防个説底功名事业都不见了他看见日用之闲莫非天理在在处处莫非可乐○黄氏曰人禀阴阳五行之气以生则莫不均具仁义礼智之性此理之妙茍无人欲以闲之则流行不息随处充满盖一言语则言语无非天理也一举动则举动无非天理也一好乐则皆天理之所当好乐也一趋向则皆天理之所当趋向也何往而非天理亦何处而有欠阙哉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未发则为中既发则为和孰非天理之当然哉曽晳之学有见乎此故问未及之也则不当思而不思天理也其及之也则当思而后思天理也其快于心也则不得不作而对天理也其异于人也则不得不疑而发天理也夫子之所问者吾心所存之志吾之所答者吾身日用之常天理也春之莫服之成可乐之日也童子冠者之相从浴沂风咏之得所可乐之事也可乐而乐天理也曾晳之心举无一尘之为累但见天理之流行人之所以为学者亦不过存此心之天理而已今吾心之天理流行发用如此此志之外又岂复更有他念哉尧舜以道心精一之传发而为垂拱无为之治亦不过由仁义行而已岂复有他道哉回视三子见事而不见理则虽有盖世无前之事业且不足道而况其区区者乎至其与天地万物同流各得其所亦天理流行其气象功效自如此耳○辅氏曰天理人欲不两立才有一豪人欲则天理便沮遏而不得行须是克尽人欲全无透漏到此地位然后天理自然流行也天理既遂其流行则随事随处自然充足优裕不待勉强着力自无纎豪欠阙处然唯圣人心与理一然后能体用兼备不待强勉自然而然若曽晳则以天资之髙而于此有见焉耳固未能如圣人之为也故集注着有以见夫四字于其首便自断置得曽晳所学之分量分晓与后面程子所谓曽防狂者未必能为圣人之事而能知夫子之志之说相应曽晳之学唯有见乎此故其侍坐之时心平气和照顾得到遂能于动静之际从容如此○胡氏曰天理所在未尝不流行于日用之闲其在人也一为私欲所蔽则壅遏而不通然非天理之本体也故人欲既尽则天理自若○又曰人患为私欲所蔽耳其实穷固未甞不足达亦未甞有余不假它求也故随处充满无少欠阙】而其言志则又不过即其所居之位乐其日用之常初无舎己为人之意而其胷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隠然自见于言外【或问何以言其与天地万物各得其所曰莫春之日生物畅茂之时也春服既成人体和适之候也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长少有序而和也沂上舞雩鲁国之胜处也既浴而风又咏而归乐而得其所也夫以所居之位而言其乐若止于一身然以其心论之则固蔼然天地生万物之心圣人对时育物之事也夫又安有物我内外之闲哉○辅氏曰曽晳所居之地不过只做得此等事而浴沂咏归数语亦其平时日用之常夫即其所居之位则无出位之思乐其日用之常则无作意之为只此两句便又见得曽晳不愿乎其外无入而不自得之意不过与诸朋友徜徉自适初不见其有三子之志而其胷次悠然自适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隰然自见于言语之外是则曽防之所乐也初无舎己为人之意一句説得防之事实胷次悠然而下数句又形容得防之乐处分晓集注于此一段凡三次改削然后得如此平实学者当深味之○胡氏曰即其所居之位乐其日用之常者莫春融和之时沂水祓除之事与其朋侪游泳自得乃其分之所冝为而目前之所可为也初无舍己为人之意者如必得国而治之然后见其用则在我者轻在人者重人必知我则方有以自见人不我知则将无所用于世矣此晳之所以异于三子也人欲净尽天理流行动静之闲无往非此则上下与天地同流矣达而在上穷而在下无所不在无时不然则与万物各得其所以晳之所对虽未及此而非仓猝之谈故可以由其言而观其所存也】视三子之规规于事为之末者其气象不侔矣故夫子叹息而深许之【语录曰曽防虽超然事物之外而实不离乎事物之中是个无事无为底道理却做有事有为底功业此所谓大本所谓忠所谓一者是也防操得柄欛据着源头诸子则从支流上做功夫诸子底小他底大○辅氏曰不言其徳之有异而言其气象之不侔者曽晳之学但有以知之而已固未能有以得之故也夫三子之言志固皆实事使各极其才力而为之亦非常人所及但以曽晳见处观之终是有所待于外而乐于见其能又其才各有所偏能于此者或不能于彼若曽晳之志则大以成大小以成小随物赋形无所不利此夫子所以叹息而深许之】而门人记其本末独加详焉盖亦有以识此矣   三子者出曽晳后曽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夫音扶】曰夫子何哂由也   防以子路之志乃所优为而夫子哂之故请其説【辅氏曰子路才能非不足于此今乃见哂于夫子故请其説】   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   夫子盖许其能特哂其不逊   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与平声下同】   曽防以冉求亦欲为国而不见哂故微问之而夫子之答无贬词盖亦许之   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此亦曽晳问而夫子答也孰能为之大言无能出其右者亦许之之词○程子曰古之学者优柔厌饫有先后之序如子路冉有公西华言志如此夫子许之亦以此自是实事后之学者好髙如人游心千里之外然自身却只在此【辅氏曰优柔则无急迫之意故不至于凌躐厌饫则有饱足之心故不至于虚妄其于进学先后之序皆身亲经厯之必盈科而后进成章而后达自然步步着实无有虚夸妄想之事若后之学者好髙如人游心千里之外然自身却只在此则全是虚夸妄想者之所为此数语断得古今学者得失最为的当】又曰孔子与防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也诚异三子者之撰特行有不掩焉尔此所谓狂也子路等所见者小子路只为不达为国以礼道理是以哂之若达却便是这气象也【文集曰行有不掩非言行背驰之谓但行不到所见处耳倚门而歌亦略见其狂处只此舎瑟言志处固是圣人所与然亦不害其为狂也过此流入庄老去矣○语录曰曽防与圣人志同盖道体流行无亏无欠是天生自然如此与圣人安老怀少信朋友底意思相似圣人见老者合安便安之朋友合信便信之少者合怀便怀之惟曽防见得到这里圣人做得到这里○又曰且看莫春时物态舒畅如此曽防情思又如此便是各遂其性处尧舜之心亦只是要万物皆如此尔○又曰三子所志虽皆是实然未免局于一君一国之小向上更进不得若曽防所见乃是大根大本使推而行之则将无所不能虽其功用之大如尧舜之治天下亦可为矣盖言其所志者大而不可量也然使防遂行其志则恐未能掩其言故以为狂○又曰子路若达为国道理时事事都见得是自然防天理既是天理无许多费气力生受问子路就使达得却只是事为之末如何比得这个曰理防得这道理虽事为之末亦是道理莫春者春服既成何甞不是事为来间三子皆事为之末何故子路达得便是这气象曰子路才气去得虽粗暴些才理防这道理便就这个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上面却是这个气象求赤二子虽是谨细却只是安排来底又更是他才气小了子路是甚麽样才气○又曰到为国以礼分上便自理明自然有曾防气象○永嘉陈氏曰天髙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曽防胷次正如此子路参得此透时即油然天理呈露无许多麤骨气矣○又曰为国以礼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事各当事物各当物终日在天理上行此尧舜气象】又曰三子皆欲得国而治之故孔子不取曽防狂者也未必能为圣人之事而能知夫子之志故曰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言乐而得其所也孔子之志在于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使万物莫不遂其性曽防知之故孔子喟然叹曰吾与防也【辅氏曰乐而得其所者言随所寓而乐自其敛于一己者言也使万物莫不遂其性者言物皆得其乐自散于物者言也此圣贤之分也然必有得于曽晳之乐然后可以进于圣人之乐固不可凌节躐等而进也】又曰曽防漆雕开已见大意【语録曰他只是见得这大纲意思于细密处未必便防得如千兵万马他只是见得这个其中队伍未必知○又曰曽防见虽髙漆雕开却确实】   顔渊第十二   凡二十四章   顔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仁者本心之全徳【黄氏曰谓此心所具之理如仁义礼智者皆仁也○辅氏曰仁义礼智信皆心之徳而仁实包义礼智信四者故曰心之全徳○蔡氏曰以其心之全得乎天者也】克胜也【语録曰圣人下个克字譬如相杀相似定要克胜得他○又曰克训治缓了且如睚得一分也是治睚得二分也是治胜便是打叠杀了他】已谓身之私欲也【语録曰已有两义物我亦是己私欲亦是已○辅氏曰人有身故有欲如饥欲食渴欲饮皆是也但欲有公私之不同此所谓己则指身之私欲者也○胡氏曰耳目口体之欲皆因己而有故谓之私】复反也【辅氏曰反犹归也如行者之反归于家也】礼者天理之节文也【黄氏曰谓此心所具之理莫非天理而理之有节冇文者即礼也○胡氏曰天理即全德也节者其限制等级也文者其仪章脉理也不曰理而曰礼者理虚而礼实以其有品节文章可以依据也】为仁者所以全其心之徳也盖心之全徳莫非天理而亦不能不坏于人欲故为仁者必有以胜私欲而复于礼则事皆天理而本心之徳复全于我矣【语録曰人只有天理人欲两途不是天理即是人欲即无不属天理又不属人欲底且如坐如尸是天理跛倚是人欲克去跛倚而未能如尸即是克得未尽却不是未能如尸之时不系人欲也须与立个界限将那未能复礼时底都把做人欲断定○黄氏曰心之全徳莫非天理则言仁而礼在其中事皆天理而心德复全则言礼而仁在其中盖皆以天理为言则仁即礼礼即仁安有复礼而非仁也哉其曰事皆天理者以视聴言动之属乎事也复归于礼则事皆合乎天理矣○辅氏曰仁者天理之防而心德之全也礼者天理之着而心徳之则也身之私欲乃天理之反而心徳之蔽也克己者有以胜夫私欲而不使之滋萌于念虑之间复礼者动静周旋循规蹈矩如行者之得反于家委蛇自适而无有丝豪顷刻违叛之迹也夫如是则应事接物之际无非天理之流行而本心之德始复全于我矣克己而不复礼则譬如人虽无向外驰骛之意然退而无家可归久则必至于横溃四出也○蔡氏曰人既有是躯殻其耳目鼻口不能无私欲之累视聴言动一有非礼则本心全徳存者鲜矣所谓不能不坏于人欲之私惟克去非礼以复乎天理之节文则仁即此而存所谓事皆天理而本心之徳复全于我者也学者玩个克字便须求勇猛力战决胜之意玩个复字便须求天理复还之实盖仁即礼之全体礼乃仁之子目克己复礼即所以为仁也】归犹与也又言一日克己复礼则天下之人皆与其仁极言其效之甚速而至大也【语録曰克己复礼则事事皆是天下之人闻之见之莫不皆与其为仁也○又曰今一日克己复礼天下人来防检他一日内都是仁底事则天下都以仁与之一月能克己复礼天下人来防检他一月内都无不仁底事则一月以仁与之若今日如此明日不如此便不防以仁与之也○辅氏曰一日极言其效之甚速也天下极言其效之至大也○蔡氏曰天下之大人人皆禀受得天所予之仁若我真能一日克己复礼为仁即此仁便与天下之人都凑得着所以天下皆以仁称之】又言为仁由己而非他人所能预又见其机之在我而无难也【语録曰这里都是自用着力使他人不着○辅氏曰为仁由已而非他人所能与则其机要实在于我矣为之则是何难之有○又曰极言其效而深发其机其效之甚速而至大者实由其机之在我而无难也】日日克之不以为难则私欲净尽天理流行而仁不可胜用矣【语录曰做到私欲净尽天理流行便是仁○辅氏曰日日克之不以为难此言克己之能果决也私欲净尽天理流行而仁不可胜用则又言克己复礼之为仁其效甚速而至大也○胡氏曰日日克之不以为难者所谓一日非一日而上也私欲净尽天理流行者盖私欲有一豪之末克则天理必因是而有壅遏者矣】程子曰非礼处便是私意既是私意如何得仁须是克尽己私皆归于礼方始是仁【语録曰至私欲尽后便粹然是天地生物之心】又曰克己复礼则事事皆仁故曰天下归仁【语録曰问集注云归犹与也谓天下皆与其仁后而却载程子语天下归仁谓事事皆仁恰似两般曰为其事事皆仁所以天下归仁○又曰于这事做得恁地于那事亦做得恁地所以天下皆称其仁若冇一处做得不是必被人看破了○又曰一日克巳复礼了虽无一事亦不害其为事事皆仁虽不见一人亦不害其为天下归仁○胡氏曰程子初説所以明天理界限之分次説又明克复之功非一端而已也】谢氏曰克己须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语録曰问此性是气质之性否曰然然亦无难易凡气质之偏处皆须从头克去谢氏恐人只克得里面小小不好底气质而忘其难者故云然○又曰人之气禀有偏所见亦往往不同如气禀刚底人则见刚处多而处事必失之太刚柔底人则见柔处多而处事必失之太柔须先就气禀偏处克治○又曰如偏防固是要克也有不偏而事为有不稳当底也当克且如偏于严克而就寛那寛中又有多少不好处要克○胡氏曰谢氏之説盖欲使人先胜其难则易者退聴矣】   顔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顔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目条件也顔渊闻夫子之言则于天理人欲之际己判然矣故不复有所疑问而直请其条目也【语録曰圣人是一个赤骨立底天理顔子早是有个物包裹了但是其包裹者薄剥去容易圣人一为指出这是天理这是人欲他便洞然都晓得了】非礼者己之私也【胡氏曰己与理对非礼则为己私矣】勿者禁止之辞是人心之所以为主而胜私复礼之机也私胜则动容周旋无不中礼而日用之间莫非天礼之流行矣【语録曰説文谓勿字似旗脚此旗一麾三军尽退功夫只在勿字上才见非礼来则禁止之才禁止便克去才克去便能复礼○又曰只是勿便是个主宰若恁地持守勿令走作也由他若不收敛一向放倒去也由他○又曰主在勿字上才觉非礼意思萌作便提起这勿字一刀两段已私便可去私去则能复礼而仁矣○又曰今人与顔子只争个勿字○辅氏曰勿者禁止之辞是释勿字之义人心所以为主而胜私复礼之机是释勿字之用也必也心为之主宰然后能有所禁止而不为然后可以有为此所以为胜私复礼之机也能胜其私则动容周旋无不复于礼而日用之间莫非天理之流行矣】事如事事之事请事斯语顔子黙识其理又自知其力有以胜之故直以为己任而不疑也【辅氏曰顔子之明既能黙识其理顔子之健人能遂致其勿故不复再问而直以事斯语为己任而无所疑畏也】○程子曰顔渊问克已复礼之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四者身之用也【蔡氏曰视听言动身之用也心则其体也】由乎中而应乎外制于外所以养其中也【语録曰由乎中而应乎外是推本视听言动四者皆是由中而出泛言其理之如此耳非谓从里面做功夫也制乎外所以养其中方是説做功夫处全是自外而内自叶流根之意○问制于外所以养其中此是説仁之体而不及用曰制于外便是用○问克己功夫从内面做去反説制于外如何曰制知在内○黄氏曰体用之相应如人心手足一气所贯初非截然为二物也心所念虑则手足随之手足痛痒未有不达乎心者仁之与礼本未发之体也一有私欲出于非礼则天理之节文者亦为之动而心之全徳亦不得以自全矣故程子于四箴之序曰由乎中而应乎外制于外所以养其中盖谓此也】顔渊事斯语所以进于圣人后之学圣人者冝服膺而勿失也【辅氏曰礼乃仁之着圣乃仁之极欲为圣人当自求仁始欲求夫仁当自复礼始】因箴以自警其视箴曰心兮本虚应物无迹【语录曰问视箴何以特説心曰谚云开眼便错所以就心上説○陈氏曰心之为体其中洞然本无一物只纯是理而已然理亦未尝有形状也○又曰心虚灵知觉事物才触即动而应无踪迹之可寻捉处○胡氏曰心兮本虚者体也应物无迹者用也体无所窒则用无所滞此其本然也○蔡氏曰人之一心本自虚灵虽酬酢万变而随感随应更无留迹此即无思无为寂而感之本体也】操之有要视为之则【语録曰人之视听言动视最在先是乃操心之准则此两句末是不好○辅氏曰人心出入无时莫知其乡何有形迹可见然操则存舎则亡而操之之要则以视而为则而已盖人之视最在先遇不当视者才起一念要视他便是非礼故当以是为操心之则○陈氏曰即此处而操存之庶乎得其要而有一定之准○叶氏曰目者一身之昭鍳五行精华之所聚于心尤切目动心必随心动目必注心之虚灵千变万化欲加检防先以视为准则○蔡氏曰则犹法则准则之谓】蔽交于前其中则迁【语録曰至蔽交于前方有非礼而视○辅氏曰此则所谓物交物而失之者也○陈氏曰蔽指物欲之私而言○又曰中指心之体而言即天理之谓也物欲之蔽接于前则心体逐之而去矣○胡氏曰因有所见而心为之动也】制之于外以安其内【语録曰视是将这里底引去所以云以安其内○陈氏曰物欲克去于外则无以侵挠吾内而天理寜定矣○胡氏曰禁其视之非礼则心得其平矣】克己复礼久而诚矣【语録曰如是功夫无闲断则久而自从容不勉矣○辅氏曰常常克去己私以复于礼久久不息则其意诚实无歉而不复有作辍之矣○陈氏曰上以一节言此以全体言○又曰诚者真实无妄之理也克复工夫真积力久则私欲净尽彻表里一于诚纯是天理之流行而无非仁矣○胡氏曰克己复礼者言上文乃所以用力于此也久而诚矣者非礼勿视未是仁真积力久自然诚实则可以谓之仁也○蔡氏曰始而克己复礼有以用其力久而诚则自无所用其力矣】其听箴曰人有秉彛本乎天性【辅氏曰人心所秉之常性乃得之于天而聴其所当听不听其所不当听者即秉彞之性也○陈氏曰人均执此常道而生其原出于天之所赋而人受之以为性者也○胡氏曰亦犹视箴原其本然也彼以心言此以性言微有缓急之异也】知诱物化遂亡其正【语録曰乐记云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人莫不有知知者所当有也物至则知足以知之而有好恶这是自然如此到得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方始不好去○辅氏曰人虽有是性而为知所诱为物所化然后有听其所不当听而不听其所当听者焉○陈氏曰知指形气之感而言物欲至而知觉萌遂为之引去矣化则与之相忘如一而无彼我之闲也○又曰正以理言至是则天理俱灭而无复存矣○胡氏曰知诱物化者因有所闻而随物以往也○又曰不言听而言知者听者知之初知者听之后因知而此心为之动故以知言其实一也】卓彼先觉知止有定【陈氏曰悟此理之全而体之者○又曰事事物物各有所当止之处即理之当然者是也能一一知其然则此心明彻于日用应接皆有定理不为之诱而化矣○胡氏曰毎听则审所当止而不为物迁也○蔡氏曰常人失其本性唯先觉者能知止于至善而心有定向】闲邪存诚非礼勿听【语录曰问闲邪莫是为防闲扺拒那外物使不得侵近否曰固是凡言邪皆自外至者也然只视听言动无非礼便是闲○又曰听得外面底来所以云闲邪存诚○辅氏曰闲其邪使不为吾舎之入存其诚使不杂于人欲之私则自然非礼勿听也○蔡氏曰或疑听箴之说似乎寛亦可移为视箴用殊不知视是自内而引出外所以云以安其内听是自外而引入内所以云闲邪存诚视为先听次之所以视箴説得尤力】其言箴曰人心之动因言以宣【文集曰言有不顺理不自得处即是心有不顺理不自得处故不得于言须求之于心就心上理防也心气和则言理顺矣然亦须就言上做工夫始得内外表里照管无少空阙始得相应○陈氏曰一念之动于中或善或恶必由言以声之而后见于外○胡氏曰心有所感必赖言以宣布也】发禁躁妄内斯静专【语録曰上四句是説身上最紧切处须是不躁妄方始静専才不静专自家这心自做主不成如何去接物○辅氏曰躁属气妄属欲不为气所动故静不为欲所分故专○陈氏曰疾而动曰躁虚而乱曰妄人之欲言大槩不出此二者皆人欲之所为也故必禁之○又曰静安专一皆天理之所存也外不躁则内静外不妄则内专此二句为一篇之闗要处】矧是枢机兴戎出好【文集曰好善也戎兵也言于口则有二者之分利害之防可畏如此○陈氏曰门之辟阖所系在枢弩之张弛所系在机人心之动有善恶由言以宣之而后见于外是亦人之枢机也○又曰言非礼则有躁妄而起争言以礼则无躁妄而生爱】吉凶荣辱惟其所召【语録曰中四句却是説言底道理○胡氏曰惟其所召以上谨于处已也○蔡氏曰出好则吉则荣兴戎则凶则辱发于口者甚微而召于彼者甚捷可不畏哉可不谨哉】伤易则诞伤烦则支【辅氏曰易则心不管摄故必至于妄诞烦则心不精一故必至于支离○陈氏曰易者轻快之谓躁则伤于易诞者欺诳之谓而易中之病也烦者多数之谓妄则伤于烦支犹木之枝从身之旁而迸出者乃烦中之失也○胡氏曰伤易则诞以下谨于接物也○蔡氏曰易则诞由其妄而不专也烦则支由其躁而不静也】已肆物忤出悖来违【语录曰下四句却説四项病○又曰如言箴説许多也是人口上有许多病痛从头起至吉凶荣辱惟其所召是就身上谨伤易则诞至出悖来违是当谨于接物闲都説得周备○辅氏曰己肆物忤则人与已非两物出悖来违则感与应非二事○陈氏曰伤易而诞则无有成法在已者肆而与物忤矣内何复静之云伤烦而支则不合正理所出者悖而来亦违矣内何复专之云○蔡氏曰内不静故已肆而物忤内不专故出悖而来违】非法不道钦哉训辞【陈氏曰法谓先王之格言钦谓敬谨其出而无躁妄也】其动箴曰哲人知防诚之于思志士励行守之于为【语録曰哲人便于思量闲便见得合做与不合做志士便于做出了方见得○又曰思是动之于心为是动之于身○又曰思是动之微为是动之着这个是该动之精粗为处动思处亦动思是动于内为是动于外盖思于内不可不诚为于外不可不守专诚于思而不守于为不可专守于为而不诚于思亦不可○又曰非是两般人只是诚之于思底却觉得速守之于为者及其形于事为早是见得迟了此却是觉得有迟速不可道有两般却两般做工夫去○又曰须着随处照管不应这里失了后面更不去照管觉得思处失了便着去事上看便舍彼取此须看如此方得○辅氏曰哲人知防诚之于思顔子无形显之过是也志士励行守之于为如顔子不善未尝复行是也○陈氏曰防者善恶欲动而未形之间其兆甚微哲人心通理明能烛之于先于一念微动而未形之间便已知觉而实之无妄则天理之本然者流行无壅矣见于所行之谓行志士激厉能勇于有行为事动之已着也至此方知觉而守之不放则事亦中理而无过举矣○蔡氏曰知几其神乎哲人其上也见防而作不俟终日志士其次也】顺理则裕从欲惟危【语録曰哲人志士虽则是有两样大抵都是顺理便安裕从欲便危险○又曰此两句是生死路头○陈氏曰结上文二者之动虽微显不同然循天理之公则皆无馁于中故裕逐人欲之私则易防于小故危○蔡氏曰哲人志士虽有闲然安危之机只在乎天理人欲之间耳】造次克念战兢自持【辅氏曰造次克念不息之诚也战兢自持敬谨之体也○陈氏曰虽急遽苟且之时亦必诚之于思则其涵养之功密矣常恐惧戒谨守之于为则其操存之力笃矣○蔡氏曰造次克念以诚于思言凡学者动于心不可不存克念之诚战兢自持以守于为言凡学者动于身不可不加自持之念】习与性成圣贤同归【辅氏曰此两句必于动上言之者动则该夫三者而君子之学惟行之为贵也○胡氏曰禁止之初特为仁之事至于自然则贤亦圣矣○蔡氏曰圣性之也谓哲人贤习之也谓志士及其成功一也故曰同归】愚按此章问答乃传授心法切要之言非至明不能察其防非至健不能致其决故唯顔子得闻之而凡学者亦不可以不勉也【辅氏曰非顔子之至明则虽告之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之説必不能察夫为仁之机要在此而遂请其条目非顔子之至健则虽告之以为仁由己与夫四勿之説必不能致其勇决于此而遂以为己任此夫子所以独以是告顔子而他弟子有不与焉然学者所以学为圣人也又岂可不加勉焉而遂以为智不足以及此力不足以任此而自弃哉固当发愤以致人一己百人十己千之功使虽愚必明虽柔必强以庶防于圣人之事可也○愚谓非至明则不能察天理人欲邪正所由动之防将有误认天理为人欲人欲为天理而不自觉于冥冥之中矣非至健则不能决天理人欲胜负所由分之势将有玩天理而不肯进恋人欲而不忍割而依违于二者之闲矣】程子之箴发明亲切学者尤冝深玩【文集曰四箴旨意精宻真所谓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者○又曰四箴之意盖欲学者循其可见易守之法以养其不可见不可系之心也至于久而不懈则表里如一而私意无所容矣】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敬以持己恕以及物则私意无所容而心徳全矣【辅氏曰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此是持敬工夫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此是强恕工夫才不敬便私欲万端害仁之体才不恕便徇已遗物柅仁之用敬以养之恕以达之则天理流行不至闲断而私欲自无可萌之时可着之处矣○陈氏曰敬者吾心之所以生而仁之存也恕者吾心之所以达而仁之施也主敬持己则私意无所萌于内矣行恕及物则私意无所形于外矣内外无私意而仁在是矣】内外无怨亦以其效言之使以自考也【辅氏曰盖使之考其效以验其实也○胡氏曰验之于人而内外皆无所憾也犹天下归仁之意借是以验其所至非有计效之心也】○程子曰孔子言仁只説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气象便须心广体胖动容周旋中礼唯谨独便是守之之法或问出门使民之时如此可也未出门使民之时如之何曰此俨若思时也有诸中而后见于外观其出门使民之时其敬如此则前乎此者敬可知矣非因出门使民然后有此敬也【语録曰程子答或人之説固是好足以明圣人之説见得前面有一段工夫但是当初正不消恁地答他却好与他説今且就出门使民时做若是出门使民时果能如见大賔如承大祭则他未出门使民以前自住不得○辅氏曰程子二説实相通心广体胖周旋中礼便是仁者之气象熟于仁者但説此气象则不须言仁而仁自可知然出门使民是与物接时独是未与物接时自后説所谓俨若思之时也未与物接之时能敬谨以守之则与物接时自然有此气象矣○胡氏曰程子专主出门使民二句而言所以发不但此二事而己之意此心未尝不敬应事之时则如是也敬又恕之本故专以敬为言而谨独一语专为学者发也】愚按克己复礼乾道也主敬行恕坤道也顔冉之学其髙下浅深于此可见【语録曰克己复礼是一服药打叠了这病主敬行恕是渐渐服药消磨了这病○又曰克己复礼如拨乱反正主敬行恕如待盈守成○又曰乾卦自君子进德修业以至于知至至之可与防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从知处説来如坤则但是説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只就持守处説只説得一截如顔子克己复礼工夫却是从头做起来是先要见得后却做去工夫较大仲弓不解做得那前一截只据见在底道理持守将去○又曰乾道奋发而有为如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之类是也坤道静退而持守如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类是也观夫子告二子气象各有所类○又曰仲弓资质温粹顔子资质刚明顔子之于仁刚健果决如天旋地转雷动风行做将去仲弓则自敛藏严谨做将去○永嘉陈氏曰顔子工夫索性豁开云雾便见青天故属干仲弓工夫着力淘尽泥沙方见凊泉故属坤此处最难认须细心玩圣贤气象便防得○蔡氏曰克已复礼是已与天对做得到便纯是天持敬行恕是己与人对做得到犹是人若又以应效言之则又有大小浅深之不同顔子底便可天下归仁仲弓底便只可邦家无怨天下归仁其应 广而速邦家无怨其应狭而缓气象则不侔矣】然学者诚能从事于敬恕之间而有得焉亦将无已之可克矣【语録曰持敬行恕虽不曾着力去克己复礼然却与克己复礼只一般盖如是把这个养来养去那私意自是着不得出门若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时也着私意不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时也着私意不得】   ○司马牛问仁   司马牛孔子弟子名犂向魋之弟【宋人】   子曰仁者其言也讱【讱音刃】   讱忍也难也【胡氏曰忍者禁止于将发之时难者欲发而不敢轻也】仁者心存而不放故其言若有所忍而不易发盖其徳之一端也【语録曰仁者之人言自然讱在学仁者则当自谨言语中以操持此心且如而今人爱胡乱说话轻易言语是他此心不在奔驰四出如何有仁○辅氏曰言心声也忍则心之用也故心存而不放则其言自然若有所忍而不易发仁徳固多端而其言之讱则特其一端耳○胡氏曰仁者之人常有所主于中动静语黙皆合于理其出言也不持禁止亦非欲言而不敢轻发故借以晓之】夫子以牛多言而躁故告之以此使其于此而谨之则所以为仁之方不外是矣【文集曰这是司马牛身上一病去得此病则方好将息充养耳○辅氏曰仁者本心之全德惟己私尽去天理浑然是为得之一或役于气动于欲则为心德之病而仁始亏矣司马牛多言而躁正所谓役于气动于欲者故因其问而即其病之反处告之使牛因其言而深思以去其病于此一端以加谨焉则所以为仁之方固不外此所谓曲能有诚者是也○陈氏曰语司马牛之説又下于雍非秘其精义而不以语之也以牛多言而躁若不以其病之所切者而语之则彼之躁必不能自觉终身为此心之累而无由可达故必使之先致谨于此去烦而简反躁而静则心无所放而常定于中然后入德次第皆可渐进而仁可求矣】   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矣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   牛意仁道至大不但如夫子之所言【辅氏曰此牛多言而躁之证也盖心麤气暴易视忽聴惟知虚夸妄想而不知反诸心以味其理之实此最学者之大病也】故夫子又告之以此盖心常存故事不茍事不茍故其言自有不得而易者非彊闭之而不出也【语録曰仁者常存此心所以难其出不仁者已不识痛痒得説便説如梦中讝语岂复知是非善恶○辅氏曰心存则行自然难而不茍动言自然讱而不茍发此心徳之自然岂易能哉而牛之意则以讱其言为彊闭而不出故易视之而以为仁道之大不但如此而已也】杨氏曰观此及下章再问之语牛之易其言可知○程氏曰虽为司马牛多言故及此然圣人之言亦止此为是愚谓牛之为人如此若不告之以其病之所切而泛以为仁之大槩语之则以彼之躁必不能深思以去其病而终无自以入徳矣故其告之如此【辅氏曰人之躁者多忽小而慕大舍近而骛逺不察在己之实病而唯世之虚美是求故教之者要当直指其病之所切使之动心忍性以求去其病而后可以入德不然泛以为仁之大槩告之则彼亦将泛然听骤然领多言而躁之病既足以痼其中而妄想横骛之意又如无源之水虽沟壑暴盈其涸可立而待也亦将何自而入德哉】盖圣人之言虽有髙下大小之不同然其切于学者之身而皆为入徳之要则又初不异也读者其致思焉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   向魋作乱牛常忧惧故夫子告之以此   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矣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夫音扶】   牛之再问犹前章之意故复告之以此【辅氏曰牛之再问虽可见其易于言然亦足以发圣人未尽之蕴未可遂非也】疚病也言由其平日所为无愧于心故能内省不疚而自无忧惧未可遽以为易而忽之也○晁氏曰不忧不惧由乎徳全而无疵故无入而不自得非实有忧惧而强排遣之也【辅氏曰不忧不惧者疑若有之而强排遣之也何忧何惧则是自无忧惧耳盖君子自然之德也○又曰若于吾之德少有疵病则不免于忧惧矣忧是气索惧是气歉夫内省不疚何忧何惧与孟子集义生气之意同虽非勉强所能到然在学者则亦不可以不加勉强之功也】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   牛有兄弟而云然者忧其为乱而将死也【或问牛之无令兄弟何也曰以传考之桓魋尝欲弑宋公而杀孔子其恶着矣而其弟子颀子车亦与之同恶此牛之所以为忧也○胡氏曰牛知其必不能保身故言亡也】   子夏曰商闻之矣   盖闻之夫子【辅氏曰观子夏之言有尊敬而不敢易言之意是以知之】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命禀于有生之初非今所能移天莫之为而为非我所能必但当顺受而已【辅氏曰禀于有生之初皆命也有生必有死是其生之所禀已有定矣岂今之所能移哉莫之为而为者天也富贵傥来之物其所以遇之者盖莫知其所以然也岂我之所能必哉顺谓不咈受谓不拒只此二字便是处死生富贵之要诀○陈氏曰天者命之所自出命则天之所赋于人者故以理言之谓之天自人言之谓之命其实一而已】   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既安于命又当脩其在己者【愚谓安于命而不脩己则是有命而无义听乎天而不尽乎人矣】故又言茍能持己以敬而不闲断接人以恭而有节文则天下之人皆爱敬之如兄弟矣【辅氏曰持己以敬而更无闲断仁也接人以恭而各有节文礼也仁者爱人故人常爱之有礼者敬人故人常敬之此所以如兄弟也】盖子夏欲以寛牛之忧故为是不得已之辞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辅氏曰有兄弟而为恶怙终日趋于死亡之地而不自知则其以为忧是人情之常也善其身以化率之尽其心以教迪之诚已至而彼方悍然不我听则致其忧思恻怛之意而不能已是又君子之当然也若夫忧之过而至于伤生失己则为之朋友者以义理开释之如子夏之于司马牛既诏之以安命又勉之以脩身使之两尽其道以致人之爱敬若兄弟然则可以广其意寛其忧矣但其言未免有激助长之病或以启夫人轻视天伦之心故集注戒读者不可以辞害意】○胡氏曰子夏四海皆兄弟之言特以广司马牛之意意圆而语滞者也唯圣人则无此病矣且子夏知此而以哭子丧明则以蔽于爱而昧于理是以不能践其言尔【语録曰问意圆语滞以其近于二本否曰子夏当初之意只谓在我者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如此则四海之内皆亲爱之何患乎无兄弟要去开广司马牛之意只不合下个皆兄弟字便成无差等了○辅氏曰圣人无我浑是义理故口无择言言满天下无口过若夫贤者则循理者也心少有所倚着则言语之间便自有病痛出来如子夏之言不过是要广司马牛之意耳不知不觉便有过差意圆谓説得自家意思却尽语滞谓言语滞着在那偏处此君子所以谨言语也以至哭子丧明之事则牛之失乃移在子夏之身而不自知故为蔽于爱昧于理而不能践其言由此观之则学者其可自恃其所已知而不务朝夕兢惕以自防检也哉】   ○子张问明子曰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明也已矣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焉可谓逺也已矣【谮庄防反愬苏路反】   浸润如水之浸灌滋润渐渍而不骤也譛毁人之行也肤受谓肌肤所受利害切身如易所谓剥牀以肤切近灾者也愬愬已之寃也毁人者渐渍而不骤则听者不觉其入而信之深矣愬寃者急迫而切身则听者不及致详而发之暴矣【或问何以言肤受为切于身曰易曰剥牀以肤而传以切近释之且传亦有揃爪及肤之言则凡言肤者皆为切于身无疑矣盖谮为毁人之行愬为伸己之寃若事本非实而谮者遽然极言其事愬者泛然不切于身则亦不足以感人矣故以此二者之相为反对而互言之见其事变之不同而明无不照矣若以肤受为微浅之意则与浸润何以异而其不行不足以为难矣○语録曰谮是谮人是不干已底事才説得骤便不能入他须是闲言冷语掉放那里説敎来不觉愬是愬切己底事才説得缓慢人便不将做事须是説得紧切要忽然闲触动他如被人骂便説被人打被人打便説人要杀盖不如此不足以触动他也】二者难察而能察之则可见其心之明而不蔽于近矣【黄氏曰集注所谓远特指明之逺而言盖不为目前之言所惑而深究乎人心之微此所以为逺】此亦必因子张之失而告之故其词繁而不杀以致丁宁之意云【辅氏曰即其词之繁意之复固足以知之然攷子张之为人亦宜不足于此夫浸润肤受皆以巧谲而行其谮愬者也然使之不行则非文理密察既明且逺者有所不能子张之为人务外好髙于事已有忽略自足之病而无深潜缜密之功是其平日之所谓明者不过一观其皮毛意象便自以为有得于人情之细宻事理之精微则未必能察也故夫子因其问明而姑举此二条以告之使子张因其言而反之身则夫不觉其入而信之深不及致详而发之暴者其必知有所不能免而能有所戒矣】○杨氏曰骤而语之与利害不切于身者不行焉有不待明者能之也故浸润之谮肤受之愬不行然后谓之明而又谓之逺逺则明之至也书曰视逺惟明【辅氏曰明心之明也逺则明之至也知其着见其近未足以为至明也惟察其防照其逺然后为明之至耳】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言仓廪实而武备脩然后敎化行而民信于我不离叛也【或问此一节曰制其田里薄其赋敛使民有常产而不失时则仓廪实而足于食矣比其什伍时其简教使民有勇而知方则戎备饬而足于兵矣有是二者则民以信事其上而无诈欺离叛之心所谓民信之矣】   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去上声下同】言食足而信孚则无兵而守固矣【或问此一节曰食足而民信则民亲其上死其长如子弟之卫父兄手足之捍头目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故必不得已而去则兵或可无也】   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民无食必死然死者人之所必不免无信则虽生而无以自立不若死之为安【文集曰安字极有味】故宁死而不失信于民使民亦宁死而不失信于我也【或问此一节曰以序言之则食为先以理言之则信为重盖死生常理人之所必不免者若民无信则失其所以为民者而无以立乎天地之闲是以必有以使民宁无食以死而不失其尊君亲上之心则其政之所以得民心而善民俗者可得而言矣】○程子曰孔门弟子善问直穷到底如此章者非子贡不能问非圣人不能答也【辅氏曰问必穷到底者非于理己有所见而必欲究其精微之蕴者不能也故惟子贡然后能如此问答必极其至者非据理之极而于胶轕肯綮之际如烛照数计无纎豪之疑者不能也故必圣人然后能如此答】愚谓以人情而言则兵食足而后吾之信可以孚于民以民徳而言则信本人之所固有非兵食所得而先也是以为政者当身率其民而以死守之不以危急而可弃也【辅氏曰信本民徳之固有人若无信则无以自立于世而上下相孚然后足以为国是乃为政之本而尤不可后者当身率其民以死守之不以危急而可以弃去也凡人于事之或有所弃者是其心必以为可以弃去耳惟知其不可得而弃去庶其宁死而终不弃之也】   ○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己矣何以文为   棘子成卫大夫疾时人文胜故为此言   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説君子也驷不及舌   言子成之言乃君子之意然言出于舌则驷马不能追之又惜其失言也【语録曰问古注只作一句説集注作两句説如何曰若作一句説则惜乎二字无着落】   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鞟其郭反】鞟皮去毛者也言文质等耳不可相无若必尽去其文而独存其质则君子小人无以辨矣【语録曰无世间许多礼法如何辨得君子小人如老庄之徒絶灭礼法则都打个没理防去○辅氏曰有质斯有文有文须有质二者不可相无如阴阳昼夜之相须也皮譬则质也毛譬则文也皮毛具在然后虎豹犬羊之可辨文质兼存然后君子小人之可明若尽去其毛独存其皮譬则尽去其文独存其质耳如是则虎豹犬羊之贵贱君子小人之贤否皆不可辨矣】夫棘子成矫当时之弊固失之过而子贡矫子成之弊又无本末轻重之差胥失之矣【或问何以言子贡之言有病曰子成之説偏矣而子贡于文质之闲又一视之而无本末轻重缓急之差焉则又矫子成之失而过中者也盖立言之难如此自非圣人孰能无所偏倚而常适其中也哉○语録曰棘子成全説质固未尽善子贡全説文以矫子成又错若虎皮羊皮虽除了毕竟自别事体不同试使一个君子与屠贩之人相对坐并不以文处之毕竟两人好恶自别大率固不可无文尤当以质为本】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   称有若者君臣之词用谓国用公意盖欲加赋以足用也   有若对曰盍彻乎   彻通也均也周制一夫受田百亩而与同沟共井之人通力合作计亩均收大率民得其九公取其一故谓之彻【语録曰彻是八家皆通出力合作九百亩田收则计亩均收公取其一】鲁自宣公税亩又逐亩什取其一则为什而取二矣故有若请但专行彻法欲公节用以厚民也   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   二即所谓什二也公以有若不喻其防故言此以示加赋之意   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民富则君不至独贫民贫则君不能独富有若深言君民一体之意以止公之厚敛为人上者所宜深念也○杨氏曰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正而后井地均谷禄平而军国之须皆量是以为出焉故一彻而百度举矣上下宁忧不足乎以二犹不足而敎之彻疑若迂矣然什一天下之中正多则桀寡则貉不可改也后世不究其本而唯末之图故征敛无艺费出无经而上下困矣又恶知盍彻之当务而不为迂乎【或问哀公之不足非不足也什取其二不归于公室而归于三家也然则虽彻而何补于哀公之不足邪曰彻法行则自一夫百亩等而上之士大夫卿各有等差以至于君什卿禄之制皆可以次第而举盖不惟野人之井地均而君子之谷禄亦平矣○辅氏曰不特君子谷禄之平至于军国之须皆量是以为出所入者少则所出者不敢多故虽百度具举而上下无不足之患也○又曰哀公欲加赋以足用唯末是图者也有若所谓盍彻乎则反本之论也以私意而观其目前则反本之论为迂而图末者有一旦之效若以理而观于长久则一旦之效适所以重为后日之忧而反本之论实当务之急而经久之利也大抵末流之弊必愈求其末不至于覆亡则不知反古今一律也有若之言始末有序而不失其本旨此所谓似乎夫子者也】   ○子张问崇徳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徳也   主忠信则本立徙义则日新【或问此一节曰主忠信则其徙义也有地而可据能徙义则其主忠信也有用而日新内外本末交相培养此徳之所以日积而益髙也○语録曰忠信是个基本徙义又是进处无基本徒进不得有基本矣不徙义亦无縁得进○又曰主忠信是劄脚处徙义是进歩处渐渐进去则德自崇矣○陈氏曰主忠信则存无不诚而本以立徙义则动无非理而行以进又互而言之能主忠信则所徙者溥博渊泉而时出能徙义则所主者笃实辉光而日新此德所以日积而髙自有不容己者】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恶去声】   爱恶人之常情也然人之生死有命非可得而欲也以爱恶而欲其生死则惑矣既欲其生又欲其死则惑之甚也【或问此一节曰溺于爱恶之私而以彼之死生定分为可以随己之所欲且又不能自定而一生一死交战于胷中虚用其力于所不能必之地而实无所损益于彼也可不谓之惑乎】   诚不以富亦只以异   此诗小雅我行其野之词也旧説夫子引之以明欲其生死者不能使之生死如此诗所言不足以致富而适足以取异也程子曰此错简当在第十六篇齐景公有马千驷之上因此下文亦有齐景公字而误也【胡氏曰集注例以前説为长然以旧説而姑存之非两説并存之比也】○杨氏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则非诚善补过不蔽于私者故告之如此【辅氏曰诚善主忠信之事补过徙义之事不蔽于私辨惑之事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盖务外而不务内者故告之以此】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   齐景公名杵臼鲁昭公末年孔子适齐   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此人道之大经政事之根本也【辅氏曰此乃三纲之大者故以为人道之经政事之根本】是时景公失政而大夫陈氏厚施于国景公又多内嬖而不立太子其君臣父子之间皆失其道故夫子告之以此   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景公善孔子之言而不能用其后果以继嗣不定启陈氏弑君簒国之祸○杨氏曰君之所以君臣之所以臣父之所以父子之所以子是必有道矣景公知善夫子之言而不知反求其所以然盖悦而不绎者齐之所以卒于乱也【或问景公审能悦夫子之言而绎之则如之何曰举齐国之政而授之夫子则君臣之伦一日而正之冇余矣惜乎其不能此齐之所以卒于乱也】   ○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折之舌反与平声】   片言半言【或问片言之为半言曰言未毕而人已信之也】折断也【胡氏曰折者析而二之也治狱之道两辞具备曲直未分混为一区及乎别其孰为曲孰为直判然两涂所谓折也】子路忠信明决故言出而人信服之不待其辞之毕也【辅氏曰忠信表里之诚也明决智勇之用也忠信者折狱之本明决者折狱之用徒忠信而不明决则于折狱之际无以致其断徒明决而不忠信则于折狱之际无以尽其诚子路之质笃实刚果而又学于圣门涵养有素则其于是四者固兼之矣此其所以于折狱之际言出而人信之○愚谓忠信所以立于中明决足以照乎外忠信则人不忍欺明决则人不能欺】   子路无宿诺   宿留也犹宿怨之宿急于践言不留其诺也【辅氏曰留人之诺则有时而不克副之矣子路已诺于人则不留于中○胡氏曰旧説以宿训豫乃宿戒之宿然徒有拒人之心而无取信之实惟宿怨之宿训留则急于践言乃孚于人之端也】记者因夫子之言而记此以见子路之所以取信于人者由其养之有素也【辅氏曰片言折狱非可以取办于言也所以养其言之所自发者必有其素而人之信已在于未言之前也不然徒致力于言语之闲而求人之信则是颊舌之感也其能动于人乎】○尹氏曰小邾射以句绎奔鲁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千乘之国不信其盟而信子路之一言其见信于人可知矣一言而折狱者信在言前人自信之故也不留诺所以全其信也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范氏曰听讼者治其末塞其流也正其本清其源则无讼矣○杨氏曰子路片言可以折狱而不知以礼逊为国则未能使民无讼者也故又记孔子之言以见圣人不以听讼为难而以使民无讼为贵【胡氏曰无讼者躬行于上而人自不争教化治而仁义孚非一日之所能至故圣人以之为难杨氏因以见折狱之未足为贵】   ○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居谓存诸心无倦则始终如一行谓发于事以忠则表里如一【语録曰居之无倦在心上説行之以忠在事上説居之无倦者便是要此心长在做主不可放倒便事事都应得去行之以忠者是事事要着实故集注云以忠则表里如一谓心里要如此者便外面也如此事事靠实去做也○问行固是行其所居不知居是居个甚物事曰常常恁地提省在这里若有顷刻放倒便不得○黄氏曰居之无倦则心常在事而思无不周行之以忠则事本于心而用无不尽二者为政之大要有志于及物者当以是为法则虽不中不逺矣】○程子曰子张少仁无诚心爱民则必倦而不尽心故告之以此【辅氏曰不曰不仁而曰少仁者正与曽子所谓然而未仁难与为仁之説同圣人不轻絶人以不仁况子张乎唯其少仁故惨怛之意不足而无诚心爱民也既无诚心爱民则必倦而不尽心矣尽心则忠与无倦之本也】   ○子曰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   重出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成者诱掖奬劝以成其事也【语録曰成字只是欲他如此底意思○胡氏曰诱掖者开导之于其先奬劝者从臾之于其后也】君子小人所存既有厚薄之殊而其所好又有善恶之异故其用心不同如此【辅氏曰厚者冀人之善薄者幸人之恶君子好善小人好恶所存根于所好所好发于所存所好者着所存者微学者能知君子小人用心之所以不同则知所当勉与所当戒者矣○胡氏曰存以心言好以情言君子存心本于厚故待人亦厚而惟恐人之不厚小人存心本于薄故待人亦薄而惟恐人之不薄君子之好在于善故已有是善而亦欲人之趋于善小人之好在于恶故已有是恶而亦欲人之济其恶】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范氏曰未有已不正而能正人者【辅氏曰政之所以得名以其能以正己者正人也己不能正乌能正人哉】○胡氏曰鲁自中叶政由大夫家臣效尤据邑背叛不正甚矣故孔子以是告之欲康子以正自克而改三家之故惜乎康子之溺于利欲而不能也   ○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茍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言子不贪欲则虽赏民使之为盗民亦知耻而不窃【辅氏曰欲有公私贪欲云者是欲之私也上者下之倡在上者不贪欲则民之视之亦知以是为贵矣民知以不贪欲为贵则虽赏以诱之使为盗窃而其心愧耻自不肯为之矣尚何盗之患哉所谓虽赏之不窃者乃假设之言但以见夫必不肯为耳】○胡氏曰季氏窃柄康子夺嫡民之为盗固其所也盍亦反其本邪孔子以不欲启之其防深矣夺嫡事见春秋传【蔡氏曰案春秋传季孙有疾命正常曰南孺子之子男也则以告而立之女也则肥也可季孙卒康子即位既葬康子在朝南氏生男正常载以如朝告曰夫子有遗言曰南氏生男则以告于君与大夫而立之今生矣男也敢告遂奔卫康子请退公使共刘视之则或杀之矣】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徳风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风必偃【焉于防反】   为政者民所视效何以杀为欲善则民善矣【真氏曰民性本善为上者以善迪之未有不趋于善者】上一作尚加也偃仆也○尹氏曰杀之为言岂为人上之语哉以身敎者从以言敎者讼而况于杀乎【辅氏曰尹氏言涵蓄极有意味为人上者有能熟味而深思之则必当有所发矣】   ○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   达者徳孚于人而行无不得之谓【语録曰如事亲则得乎亲事君则得乎君之类】   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   子张务外【语録曰问孔门学者如子张全然务外不知当初如何地学却如此曰也干他学甚事他资质是个务外底人所以终身只是这意思】夫子盖已知其发问之意故反诘之将以发其病而药之也【辅氏曰圣人明睿之极物无遗照其于学者资品之髙下所学之醇醨所造之深浅无不洞彻于心目之间故其于答问之际髙下缓急虽或不同然其所以切于学者之身而皆为入徳之要则又初无异也子张之学务外多于务内为名切于为实故夫子一闻其言而便知其意之所在遂反诘之以发其病而药之譬如良医之治疾既察其脉又验其证必明知其疾之所以然然后寒凉温热之剂可得而施也】   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言名誉着闻也   子曰是闻也非达也   闻与达相似而不同乃诚伪之所以分学者不可不审也【语録曰达者实有而不居闻者却要做这模様○又曰达者是自家实去做而收敛近里底闻者是做作底专务求人知而已○辅氏曰二者之始虽若相似然所行通达者名誉自然着闻名誉着闻者所行未必通逹也故其实则有不同者且闻以名言达以实言务名者茍可以得名则无不矫以为之名得而其意怠矣务实者则无所为而为也不以人之有无而作辍不以事之始终而鋭怠行吾意而已此诚伪之所以分也】故夫子既明辩之下文又详言之   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音扶下同好下皆去声】   内主忠信而所行合宜审于接物而卑以自牧皆自脩于内不求人知之事然徳脩于己而人信之则所行自无窒碍矣【语録曰质与直是两件○辅氏曰主忠信质直也所行合宜好义也此存乎中以应乎外也审于接物察言观色卑以自牧虑以下人也此审乎外以巽乎内也内外交相养而厥德脩罔觉此岂求人知者之所为哉然德修于己而人自信之则行于邦家者自然无所窒碍矣】   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行去声】   善其顔色以取于仁而行实背之又自以为是而无所忌惮此不务实而専务求名者故虚誉虽隆而实徳则病矣【辅氏曰善其顔色以取仁而行实背之所谓色取仁而行违也只此一句便是务名而不务实者之实证真实为仁者岂肯从事于顔色之间而又生袭取之心哉区区从事于顔色而欲袭取夫仁则其行自然违背而不相副也又自以为是而无所忌惮所谓居之不疑也使其色取行违而中不安焉则务实之心犹未尽丧也惟其自以为是而无所忌惮此所以见其专于务名夫名生于实则名亦何害惟其无实而徒有虚誉则骄矜之意日生而进修之力日怠故虚誉虽隆而实德日病也 ○】程氏曰学者须是务实不要近名有意近名大本已失更学何事为名而学则是伪也今之学者大抵为名为名与为利虽清浊不同然其利心则一也【辅氏曰程子务实务名之论可谓切当为吾之未能事亲也故学事亲为吾之未能事长也故学事长为吾之未能正心诚意也故学正心而诚意为吾之未能齐家治国也故学齐家而治国是之谓务实务实而学则其脩为之诚践履之功浅深次序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怱不自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欲吾之有孝名也故勉焉以为孝欲吾之有忠名也故勉焉以为忠欲吾之有廉名也故勉焉以为廉欲吾之有信名也故勉焉以为信是之谓务名务名而学则唯欲其名之有闻而已有人作而无人辍鋭于始而怠于终终亦必亡而已矣所谓大本即实理也实理根于性具于心要在反求而自得一有向外近名之意则失之矣为名而学则是伪者谓其不循实理而骛外妄求也为名虽若清为利虽是浊然一有为之之意则便是利心也】尹氏曰子张之学病在乎不务实故孔子告之皆笃实之事充乎内而发乎外者也当时门人亲受圣人之敎而差失有如此者况后世乎【辅氏曰世有耳剽目窃先生长者之言未甞穷究其防而遂转相授受不惟误已又且误人者闻尹氏之説其亦当知所惧哉】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徳脩慝辨惑【慝吐得反】胡氏曰慝之字从心从匿盖恶之匿于心者脩者治而去之   子曰善哉问   善其切于为已   先事后得非崇徳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脩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与平声】   先事后得犹言先难后获也为所当为而不计其功则徳日积而不自知矣【语録曰但做自家合做底事不必望他功效今做一件好事便望他功效则心便两岐了非惟是功效不见连那所做底事都坏了而今一向做将去不望他功效则德何縁不崇○辅氏曰先难谓先从事于其所难后获谓后其所得而不起计获之心也夫为所当为本非难事然自学者言之则自惰而勤自利而义其机生其势矫非勉彊则有所不能故以为难也为其事者固必有其功然方其为事之始而遽欲计其功焉则是利心也为利之心一萌则其大本已失易盈易涸轻得轻喜尚何德之可崇哉故必为所当为而不计其功则不亟不徐循吾理行吾义而已此所以德日积而不自知也○陈氏曰先其事之所当为而后其效之所得是不计功谋利也只管为所当为则德日积不计效则德崇而不自知矣】专于治已而不责人则己之恶无所匿矣【辅氏曰常情观人则明自观则暗责人则严待已则恕故恶常藏匿于其心又才有心去攻人之恶则于己之恶便卤莽而不暇锄治矣】知一朝之忿为甚防而祸及其亲为甚大则有以辨惑而惩其忿矣【辅氏曰人本无所惑惟为忿所蔽而不知利害之所在故惑盖忿心之所发易得突兀而横肆苟不有以惩之于其始则其终或至于忘其身以及其亲此辨惑者所以当惩其忿也】樊迟麤鄙近利故告之以此三者皆所以救其失也【愚谓麤故为气所使鄙故吝于改过近利故有计获之心三者之病○亦反覆相因也】范氏曰先事后得上义而下利也人惟有欲利之心故徳不崇惟不自省已过而知人之过故慝不脩感物而易动者莫如忿忘其身以及其亲惑之甚者也惑之甚者必起于细防能辨之于早则不至于大惑矣故惩忿所以辨惑也【辅氏曰为所当为便是义才计其功便是利人唯有欲利之心故德不崇此语最切要盖人欲天理不能两立也久矣起于细微谓一朝之忿也至于大惑则忘其身以及其亲也要当辨之于早此忿之始发不可以不惩也能惩其忿则惑自辨矣】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上知字去声下同】爱人仁之施知人知之务【辅氏曰仁主于爱顺而达之则无不爱矣故爱人则仁德之所施智者无不知也急先务之为贵故知人则是智者之先务观此两句亦可以识仁智之用矣】   樊迟未达   曽氏曰迟之意盖以爱欲其周而知有所择故疑二者之相悖尔【曽氏名防河南人○语録曰爱人则无所不爱知人则便有分别两个意思自相反了故疑之】   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   举直错枉者知也使枉者直则仁矣如此则二者不唯不相悖而相反为用矣【语録曰毎常説仁知一个是慈爱一个是辨别各自向一路惟是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方见得仁知合一处仁里面有知知里面有仁】   樊迟退见子夏曰郷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乡去声见贤遍反】   迟以夫子之言专为知者之事又未达所以能使枉者直之理   子夏曰富哉言乎   叹其所包者广不止言知【辅氏曰子夏一闻其説便叹圣人之言所包者富不堕于一偏不滞于一隅即知人之中以见爱人之实推夫智之用以极夫仁之功其于仁知之体用盖已深体而嘿识之矣不然何其言之明决精审沛然无疑而暗与圣人之言相乎】   舜有天下选于众举臯陶不仁者逺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逺矣【选息恋反陶音遥逺好字】   伊尹汤之相也不仁者逺言人皆化而为仁不见有不仁者若其逺去尔所谓使枉者直也子夏盖有以知夫子之兼仁知而言矣○程子曰圣人之语因人而变化虽若有浅近者而其包含无所不尽观于此章可见矣非若他人之言语近则遗逺语逺则不知近也【辅氏曰他人之言皆出于一时之意见故偏狭固滞圣人之言皆由此广大心中流出虽其深浅小大因人而变化然其包括自然无所不尽亦非有意而为之固非常人之所及也】尹氏曰学者之问也不独欲闻其説又必欲知其方不独欲知其方又必欲为其事如樊迟之问仁知也夫子告之尽矣樊迟未达故又问焉而犹未知其何以为之也及退而问诸子夏然后有以知之使其未喻则必将复问矣既问于师又辩诸友当时学者之务实也如是【辅氏曰闻其説则知夫善之可为也知其方则得其所以为之之术也为其事则力进以求其至也徒闻其説而不知其方徒知其方而不为其事则其于善也如説河如画饼终亦何益于事哉便樊迟而未喻则必将复问无疑矣既问于师以启其端又辩诸友以究其义非有意于践修之实者不能也】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无自辱焉【告工毒反道去声】   友所以辅仁故尽其心以告之善其説以道之【语録曰告之之意固是忠了须又教道得善始得】然以义合者也故不可则止若以数而见疏则自辱矣   ○曽子曰君子以文防友以友辅仁   讲学以防友则道益明【辅氏曰知之事也】取善以辅仁则徳日进【辅氏曰行之事也为人由已由人乎哉虽朋友但能辅助之而已相观以善摄以威仪切切偲偲忠告善道皆辅仁之道】   论语纂疏卷六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论语纂疏>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纂疏卷七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子路第十三   凡三十章   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劳如字】   苏氏曰凡民之行以身先之则不令而行【语録曰先是率他○辅氏曰凡民之行如孝弟忠信仁义礼智皆是也为政者必以身先行乎此则民皆视效不待诰令而自知行之矣】凡民之事以身劳之则虽勤不怨【语録曰劳是为他勤劳○辅氏曰以身劳民之事如古人戴星而出戴星而入星言夙驾说于桑田与夫以时循行阡陌躬行讲武之类为政者于此不惮其劳则民皆兴起虽极其勤苦而不怨矣】   请益曰无倦【无古本作毋】   呉氏曰勇者喜于有爲而不能持久故以此告之【辅氏曰勇者必喜事喜于有为者或不能持久故又以无倦告之无倦则终始如一诚之事也】 程子曰子路问政孔子既告之矣及请益则曰无倦而已未尝复有所告姑使之深思也【蔡氏曰夫子方答子路以先之劳之而子路遽请益则其勇躁之意可见故夫子但告之以无倦所以救其勇躁之失也呉氏所谓勇程子所谓深思正此意也】   ○仲弓爲季氏宰问政子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有司众职也宰兼众职【辅氏曰宰邑长家臣之通号故兼众职】然事必先之于彼而后考其成功则己不劳而事毕举矣【语録曰凡为政随其小大各自有有司须先教他理防自家方可要其成且如钱谷之事其出入盈缩之数须是教他自逐一具来自家方可考其虚实之成】过失误也大者于事或有所害不得不惩小者赦之则刑不滥而人心恱矣【辅氏曰虞书云宥过无大而今曰赦小过故集注此大者于事或有所害不得不惩之说盖舜为天下所治者广且论其大体故可以宥过无大仲弓为季氏宰所治者狭须极其详细若人之误无大小皆从寛宥则于事或有害而无以警其怠忽唯于小者赦之则刑不至于滥及而人心恱矣此亦时中也且宥者寛之而已亦未必尽除其罪也】贤有徳者才有能者举而用之则有司皆得其人而政益修矣【辅氏曰有司固非一职而才徳各有所宜并举而审用之则有司皆得其人而政益修矣】   曰焉知贤才而举之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舎诸【焉于防反舎上声】   仲弓虑无以尽知一时之贤才故孔子告之以此程子曰人各亲其亲然后不独亲其亲仲弓曰焉知贤才而举之子曰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舎诸便见仲弓与圣人用心之大小推此义则一心可以兴邦一心可以丧邦只在公私之间尔【文集曰人各举其所知则天下之贤无不举矣不患无以知天下之贤才也兴邦丧邦盖极言之必自知而后举之则遗才多矣未必不由此而丧邦也○语録曰仲弓只縁见识未极其开阔故如此人之心量本自大縁私故小蔽固之极则可以丧邦矣】○范氏曰不先有司则君行臣职矣不赦小过则下无全人矣不举贤才则百职废矣失此三者不可以为季氏宰况天下乎【辅氏曰盖经筵劝讲之说其所以感切于君父者至矣】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   衞君谓出公辄也是时鲁哀公之十年孔子自楚反乎衞   子曰必也正名乎   是时出公不父其父而祢其祖名实紊矣故孔子以正名为先谢氏曰正名虽为衞君而言然为政之道皆当以此为先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   迂谓逺于事情言非今日之急务也   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   野谓鄙俗责其不能阙疑而率尔妄对也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杨氏曰名不当其实则言不顺言不顺则无以考实而事不成【辅氏曰名者实之賔有是实斯有是名若其名不当其实如以祖为祢则其言乖牾舛逆而不顺言既不顺则无以考其实凡有所为皆茍且虚伪而已故事无由得成】   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中去声】   范氏曰事得其序之谓礼物得其和之谓乐事不成则无序而不和故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施之政事皆失其道故刑罚不中【辅氏曰无一事无礼乐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成而有序则礼乐自兴不然则隳坏乖舛又焉得有礼乐哉礼乐不兴则凡施于政事者无非私意率皆倒行逆施无序而不和所谓刑罚不中而民无所措手足亦必然之理也】   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茍而已矣   程子曰名实相须一事茍则其余皆茍矣【语録曰卫辄子也蒯聩父也子以兵拒父以父为贼是多少不顺其何以为国何以临民事旣不成则颠倒乖乱礼乐如何而兴刑罚如何而中程子所谓一事茍则其余皆茍正谓此也】○胡氏曰衞世子蒯聩耻其母南子之滛乱欲杀之不果而出奔灵公欲立公子郢郢辞公卒夫人立之又辞乃立蒯聩之子辄以拒蒯聩夫蒯聩欲杀母得罪于父而辄据国以拒父皆无父之人也其不可有国也明矣夫子为政而以正名为先必将具其事之本末告诸天王请于方伯命公子郢而立之则人伦正天理得名正言顺而事成矣夫子告之之详如此而子路终不喻也故事辄不去卒死其难徒知食焉不避其难之为义而不知食辄之食为非义也【文集曰胡氏之言乃圣人大用之全体但其间曲折之微圣人须更有随冝裁处○语録曰问胡氏只是论孔子为政正名合当如此设若衞君辄用孔子孔子旣为之臣而为政则此说亦可通否曰圣人必不肯北面无父之人若辄有意改过迁善则孔子须先与断约如此做方与他做若辄不能然则孔子决不为之臣矣】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   种五谷曰稼种蔬菜曰圃   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   小人谓细民孟子所谓小人之事者也   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好去声夫音扶襁居丈反焉于防反】   礼义信大人之事也好义则事合冝情诚实也敬服用情盖各以其类而应也【辅氏曰在已者皆尽其道在下者各以其所类应之谓正己而物正者非有大人之徳其孰能之】襁织缕为之以约小儿于背者○杨氏曰樊须游圣人之门而问稼圃志则陋矣辞而辟之可也待其出而后言其非何也盖于其问也自谓农圃之不如则拒之者至矣须之学疑不及此而不能问不能以三隅反矣故不复及其旣出则惧其终不喻也求老农老圃而学焉则其失愈逺矣故复言之使知前所言者意有在也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使去声】   专独也诗本人情该物理可以验风俗之盛衰见政治之得失其言温厚和平长于风谕故诵之者必达于政而能言也【辅氏曰本人情谓乎情该物理谓多识鸟兽草木之名验风俗之盛衰见政治之得失谓正变风雅或美或刺之类故读之者必达于政其言温厚和平谓诗皆自平易之心出长于风谕谓能感于人故读之者必能言而专对也○胡氏曰诗之作也虽有邪有正皆原于人情及讽咏其所言则事物之理莫不具载故其情合于事理之正则可以知风俗之盛政治之得其情背于事理之正则可以知风俗之衰政治之失因是而通为政之方也诗之言温厚则不至于薄和平则不至于讦能讽谕则人皆易晓因是故能专对也】○程子曰穷经将以致用也世之诵诗者果能从政而专对乎然则其所学者章句之末耳此学者之大患也【胡氏曰程子谓穷经将以致用者圣人立言之大旨也然读诗者毎不能至此岂非诵之而不能熟熟之而不能思思之而不能切欤可不戒哉】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子曰鲁衞之政兄弟也   鲁周公之后衞康叔之后本兄弟之国而是时衰乱政亦相似故孔子叹之   ○子谓衞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茍完矣富有曰茍美矣   公子荆衞太夫茍聊且粗略之意合聚也【黄氏曰谓裒而敛之使事事皆聚集也】完备也【黄氏曰谓补足其空阙使无不备也】言其循序而有节不以欲速尽美累其心○杨氏曰务为全美则累物而骄吝之心生公子荆皆曰茍而已则不以外物爲心其欲易足故也【辅氏曰居室而务为全美则是为外物所累得之则骄心生失之则吝心生是皆生于欲之无厌也公子荆其欲易足故不以外物累心曰合曰全曰美皆曰茍而已然究观荆之所为亦非不事事者盖君子之于事无巨细一于敬而已自合而全自全而美事之序也所以使之得其序者必有以也在我者处得其宜在彼者成之有序然公子荆未尝以是累其心直以为茍而已此亦以为善居室也若夫凡事忽略倒行逆施则家亦随败而已岂能至于全与美乎】   ○子适衞冉有仆   仆御车也   子曰庶矣哉   庶众也   冉有曰旣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   庶而不富则民生不遂故制田里薄赋敛以富之   曰旣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富而不敎则近于禽兽故必立学校明礼义以敎之○胡氏曰天生斯民立之司牧而寄以三事然自三代之后能举此职者百无一二汉之文明唐之太宗亦云庶且富矣西京之敎无闻焉明帝尊师重傅临雍拜老宗戚子弟莫不受学唐太宗大召名儒増广生贠敎亦至矣然而未知所以敎也三代之敎天子公卿躬行于上言行政事皆可师法彼二君者其能然乎【辅氏曰寄以三事谓父生之师敎之君治之司牧之职实兼是三者所谓三代之敎则大学一书所载备矣】   ○子曰茍有用我者朞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朞月谓周一嵗之月也可者仅辞言纲纪布也有成治功成也○尹氏曰孔子叹当时莫能用已也故云然愚案史记此盖为衞灵公不能用而   ○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诚哉是言也【胜平声去上声】   为邦百年言相继而乆也胜残化残暴之人使不为恶也去杀谓民化于善可以不用刑杀也【语録曰是他做百年工夫积累到此自是能使人兴善不防于刑辟】盖古有是言而夫子称之程子曰汉自髙惠至于文景黎民醇厚几致刑措庶乎其近之矣○尹氏曰胜残去杀不为恶而已善人之功如是若夫圣人则不待百年其化亦不止此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王者谓圣人受命而兴也三十年为一世仁谓敎化浃也程子曰周自文武至于成王而后礼乐兴即其效也【或问此章曰所谓仁者以其天理流行融液洞彻而无一物之不体也举一世而言固无一人之不然即一人而言又无一事之不然也求之诗书惟成康之世为足以当之】○或问三年必世迟速不同何也程子曰三年有成谓法度纪纲有成而化行也渐民以仁摩民以义使之浃于肌肤沦于骨髓而礼乐可兴所谓仁也此非积乆何以能致   ○子曰茍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冉有退朝子曰何晏也对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朝音潮与去声】   冉有时为季氏宰朝季氏之私朝也【辅氏曰公父文伯母谓季康子曰外朝子将业君之官职焉内朝子将庀季氏之家政焉内朝即所谓私朝也】晏晚也政国政事家事【陈氏曰君之官职所谓政也季氏之家事所谓事也○愚谓政者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故施于国者谓之政事有大小自己事亦谓之事故家事止可谓之事】以用也礼大夫虽不治事犹得与闻国政是时季氏专鲁其于国政盖有不与同列议于公朝而独与家臣谋于私室者故夫子为不知者而言此必季氏之家事耳若是国政我尝为大夫虽不见用犹当与闻今旣不闻则是非国政也语意与魏徴献陵之对略相似其所以正名分抑季氏而敎冉有之意深矣【胡氏曰魏征献陵之对若近于谲今引以为比则言不必信不可以常理言也】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兴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   几期也诗曰如几如式言一言之间未可以如此而必期其效【胡氏曰诗几音机此失音也旧説或以为近或以为微近与不几乎之义同与若是其几之几不恊微则文义皆不可读故不可从也】   人之言曰爲君难爲臣不易【易去声】   当时有此言也   如知爲君之难也不几乎一言而兴邦乎   因此言而知为君之难则必战战兢兢临深履薄而无一事之敢忽然则此言也岂不可以必期于兴邦乎为定公言故不及臣也   曰一言而丧邦有诸孔子对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人之言曰予无乐乎爲君唯其言而莫予违也【丧去声下同乐音洛】   言他无所乐惟乐此耳   如其善而莫之违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违也不几乎一言而丧邦乎   范氏曰言不善而莫之违则忠言不至于耳君日骄而臣日谄未有不丧邦者也○谢氏曰知爲君之难则必敬谨以持之惟其言而莫予违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邦未必遽兴丧也而兴丧之源分于此然此非识微之君子何足以知之【胡氏曰谢氏说邦未必兴丧则似以几训近又曰兴丧之源分于此非识微者不足以知之则又似以几训微终取之者岂以其大防有所明欤】   ○叶公问政【音义并见第七篇】子曰近者说逺者来【说音恱】被其泽则恱闻其风则来然必近者说而后逺者来也   ○子夏爲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父音甫】   莒父鲁邑名欲事之速成则急遽无序而反不达见小者之爲利则所就者小而所失者大矣【黄氏曰事之乆速有自然之次第事之小大有自然之分量循其自然之理而无所容心焉可也一有速成小利之心则是私心而非正理也非正理则心可私也事岂得而强为哉冝其不达而大事不成也】○程子曰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子夏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子张常过髙而未仁子夏之病常在近小故各以切己之事告之【辅氏曰居之而易得倦行之而不尽心此过髙而未仁之证也欲速见小利此近小而不及之证也圣人之杀人如良医之治疾药虽不同效则一也】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语去声】   直躬直身而行者有因而盗曰攘   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爲子隐子爲父隐直在其中矣【为去声】   父子相隐天理人情之至也故不求为直而直在其中○谢氏曰顺理为直父不为子隐子不为父隐于理顺邪瞽瞍杀人舜窃负而逃遵海濵而处当是时爱亲之心胜其于直不直何暇计哉【辅氏曰于理顺邪说得极好所以使人反求而自得之又引舜事以推极人子之情直到不暇计其直与不直处其晓人以理可谓明且切矣○胡氏曰父子主恩委曲以全其恩虽不得正谓之直然理所当然顺理而行不失其为直也叶公徒知一偏一曲之异乎人者为髙夫子则合全体大用而观之也夫一偏一曲之髙非不足尚于正理一有所亏尚何言哉谢氏所谓不暇计其直不直者爱亲之心胜而区区细行不足论也】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恭主容敬主事恭见于外敬主乎中【语録曰有事则着心做不易其心而为之是敬自诚身而言则恭较自行事而言则敬为切○又曰敬是主事然专言则又如修已以敬敬是直内只偏言是主事恭是容貌上说○又曰凡言于外者比似主于中者较大盖必充积盛满而后于外则于外者岂不大如主于中者然主于中者却是本不可不知○陈氏曰恭就貌上说敬就心上说敬工夫细密恭气象濶大敬意思卑屈恭体貌尊严○又曰身体严整容貌端庄此是恭底意但恭只是敬之见于外者敬只是恭之存于中者敬与恭不是二物如形影然未有内无敬而外能恭者亦未有外能恭而内无敬者】之夷狄不可弃勉其固守而勿失也【语録曰上三句防着下一句方得】○程子曰此是彻上彻下语圣人初无二语也充之则睟靣盎背推而达之则笃恭而天下平矣【辅氏曰圣人之言贯彻上下无有或遗此数语者自始学至成徳皆不过如此但有勉强自然之异耳充之则有睟面盎背之验推而达之则笃恭而天下平此仁圣之极功也观圣人以是为仁则又何尝只要识其名义而已哉唯躬行实践之为贵耳】胡氏曰樊迟问仁者三此景先先难次之爱人其最后乎【语録曰胡氏说虽无明证看得来是如此若未尝告之以恭敬忠之说则所谓先难者将何从下手乎至于爱人则又以其于外者言之矣○蔡氏曰诸子问仁而所答各异者因其所禀之资而也樊迟问仁而所答各异者因其所学之至而也圣人敎人犹化工之妙物各付物于此见之】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使去声】   此其志有所不为而其材足以有为者也【辅氏曰志存于隐而才见于显且志易肆而才难彊故常人之志患在于无所不为而其才则患在于无所能为行已有耻则是其志有所不为也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则是其才足以有为也唯其志有所不为然后才足以有为也】子贡能言故以使事告之盖为使之难不独贵于能言而已   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弟去声】   此本立而材不足者故为其次【语録曰宗族乡党皆称孝弟岂不是第一等人然圣人未以为士之至行者仅能使其身无过而无益于人之国不足深贵也】   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爲次矣【行去声硁苦耕反】   果必行也硁小石之坚确者小人言其识量之浅狭也此其本末皆无足观然亦不害其为自守也故圣人犹有取焉【或问硁硁小人而亦可为士何也曰彼其识量虽浅而非恶也至其所守则虽规规于信果之小节然与夫诞谩茍贱之人则不可同年语矣】下此则市井之人不复可为士矣   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筲所交反算亦作筭悉乱反】   今之从政者盖如鲁三家之属噫心不平声斗量名容十升筲竹噐容斗二升斗筲之人言鄙细也算数也子贡之问每下故夫子以是警之○程子曰子贡之意盖欲为皎皎之行闻于人者夫子告之皆笃实自得之事【语録曰问子贡欲为皎皎之行曰子贡平日虽有此意思然这一章却是大叚平实了盖渠见行已有耻使于四方不是些小事故又问其次至宗族称孝乡党称弟他亦未敢自信故又问其次凡此节次皆是他要放平实处做功夫故毎问皆下到下靣问今之从政者何如却是问错了圣人便云何足算也乃是为他截断了】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狷音绢】   行道也【胡氏曰道犹路也故行亦道也】狂者志极髙而行不掩狷者知未及而守有余【文集曰狂者志髙可以有为狷者志洁有所不为而可以有守○语録曰狂者知之过狷者行之过○辅氏曰狂者志极髙直欲探取乎道然其行则不揜狷者守有余故能不为其所不为然其知则未至○愚谓志极髙狂者之过行不掩狂者之不及知未及狷者之不及守有余狷者之过】盖圣人本欲得中道之人而敎之然旣不可得而徒得谨厚之人则未必能自振拔而有为也故不若得此狂狷之人犹可因其志节而激厉裁抑之以进于道非与其终于此而已也【语録曰谨厚者虽是好又无益于事故有取于狂狷然狂狷者又各堕于一偏中道之人有狂者之意而所为又精密有狷者之节又不至过激此极难得之人○黄氏曰孔子之门从游之士皆极天下之选夫子犹叹中行之难得思狂狷者而与之盖进道之难如此狂狷虽不同而其力量皆足以进于道者也今持不逮之资而悠悠以求进于学是皆夫子之所弃也○辅氏曰狂者之志狷者之节皆有进道之资者也故孔子于不得中道而敎之之际与其得谨厚之人柔懦弗彊悠悠嵗月故不若得夫狂狷之士因其志而裁抑之使勉其所行因其节以激厉之使进其所知则庶几乎中行之事非与其终于狂狷而已也○愚谓于其不及而激厉之使之跂而及乎中也于其过而裁抑之使之俯而就乎中也】○孟子曰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如琴张曽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也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狷也是又其次也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恒胡登反夫音扶】   南人南国之人恒常乆也巫所以交鬼神医所以寄死生故虽贱役而尤不可以无常孔子称其言而善之【辅氏曰无常之人则在我者无定守矣何所用而可巫医虽贱役然必有常乃可为之盖交鬼神而无常则鬼神不之享治疾病而无常则人何敢寄以死生哉孔子称其言而善之其所以警于人者深矣】   不恒其徳或承之羞   此易恒卦九三爻辞承进也【语録曰承如人送与之也】   子曰不占而已矣   复加子曰以别易文也其义未详杨氏曰君子于易茍玩其占则知无常之取羞矣其为无常也盖亦不占而已矣意亦略通【胡氏曰不占二字如杨氏说须増玩字故集注犹以为未详】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和者无乖戾之心同者有阿比之意○尹氏曰君子尚义故有不同小人尚利安得而和【辅氏曰尹氏本意虽只是以义利二字说不同不和之意然细推之则君子之于事唯欲合于义故常和然义有可否故有不同小人徇利之意则固同矣然利起争夺安得而和○愚谓尹氏之说是推原其所以不同不和之故自义利上来非以此训不同不和也】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好恶并去声】   一乡之人冝有公论矣然其间亦各以类自为好恶也故善者好之而恶者不恶则必其有茍合之行恶者恶之而善者不好则必其无可好之实【黄氏曰不以乡人皆好皆恶而定其人之贤必取决于善者之好不善者之恶盖善者循理故所好者如已之循理者也不善者循欲故所恶者不必如已之徇欲者也此其所以为贤也至于善者好而恶者不恶恶者恶而善者不好则又推而言之耳○辅氏曰乡人皆好之恐是同流合污之人乡人皆恶之恐是说世戾俗之人故皆以为未可至于乡人之善者以同乎己而好之则有可好之实矣其不善者以异乎己而恶之则无茍合之行矣则其人之善也为可必矣】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说也说之虽不以道说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易去声说音恱】   器之谓随其材器而使之也君子之心公而恕小人之心私而刻天理人欲之间每相反而已矣【辅氏曰君子说人之顺理小人说人之顺已君子贵重人材务尽在我用之之道而不责人之皆可用故随其材器而使之而天下无不可用之人小人轻视人材不求在我用之之道而唯欲人之皆如己意也故求备贵全而卒至于无可用之人君子持已之道甚严而待人之心甚恕小人治已之方甚寛而责人之意甚刻惟公故恕惟私故刻天理人欲之间毎相反而已矣】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君子循理故安舒而不矜肆小人逞欲故反是【辅氏曰君子安处善乐循理故心广而体胖小人骛于气逞于欲故言夸而行肆○胡氏曰循理者泰之本也逞欲者骄之根也君子惟理是循富贵贫贱安于所遇无入而不自得故常舒泰小人惟欲是逞贪求茍取意得志满常欲以之自夸故常骄矜循理则惟恐欲心之肆而卒至于无欲逞欲则不知是理之正而常至于背理二者常相反】   ○子曰刚毅木讷近仁   程子曰木者质朴讷者迟钝四者质之近乎仁者也杨氏曰刚毅则不屈于物欲木讷则不至于外驰故近仁【辅氏曰有刚毅之质则必不屈于物欲不屈于物欲则心常正有木讷之质则必不至于外驰不至于外驰则心常存心正则常存此所以近乎仁也○胡氏曰刚毅则有坚彊不已之意木讷则无巧令外饰之资故于仁为近然非论其问学功夫即其资禀而言也资禀之近若合于仁矣未可以为仁也盖仁虽出于天性之本然惟上智之资气命于理自然合于中和而不堕于一偏其不屈于物欲固刚毅矣然待人接物未尝不温然而和顺也其不至于外驰固木讷矣然威仪文辞未尝不粲然而宣明也若资质之美则拘于一偏而已大约言之固于仁为近由学者言之必庶几其全体可也】   ○子路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谓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胡氏曰切切恳到也偲偲详勉也【或问切切偲偲之义曰切切者教告恳恻而不其过偲偲者劝勉详尽而不强其从二者皆有忠爱之诚而无劲讦之害○语録曰恳到有苦切之意然一向如此而无浸灌之意又不可须详细相勉如此方有相亲之意】怡怡和恱也皆子路所不足故告之又恐其混于所施则兄弟有贼恩之祸朋友有善柔之损故又别而言之【语録曰圣人见子路有麤暴底气象故告之以切切怡怡又恐子路一向和恱去了又告之以朋友则切切偲偲兄弟则怡怡圣人之言是恁地密】   ○子曰善人敎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敎民者敎之孝悌忠信之行务农讲武之法【语録曰古人政事大率本末兼具】即就也戎兵也民知亲其上死其长故可以即戎○程子曰七年云者圣人度其时可矣如云朞月三年百年一世大国五年小国七年之类皆当思其作爲如何乃有益【辅氏曰圣人度其时可矣盖致知格物之极功不啻如烛照而数计非臆度之谓也○蔡氏曰圣人作为必须有分明界限如古人谓三十年制国用则有九年之食恐当以此推之】   ○子曰以不敎民战是谓弃之   以用也言用不敎之民以战必有败亡之祸是弃其民也【黄氏曰圣人未尝不言兵也言兵之最精者莫如圣人盖教之以亲爱节义之风坐作击刺之法要以必克而后用之此圣人所以不轻弃其民也】   宪问第十四   胡氏曰此篇疑原宪所记【愚谓首篇曰宪问耻不书姓而直书名其为自记之证一也他章夫子称弟子则名之曽子有子冉子门人之所记则以子称非其师者皆称字如原思为之宰亦以字称而此书名其为自记之证二也下章问克伐怨欲不行不别起端而聨书之其为自记之证三也】凡四十七章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   宪原思名谷禄也邦有道不能有为邦无道不能独善而但知食禄皆可耻也【语録曰谷之一字要人玩味谷有食禄之义言有道无道只防食禄略无建明岂不深可耻】宪之狷介其于邦无道谷之可耻固知之矣至于邦有道谷之可耻则未必知也故夫子因其问而并言之以广其志使知所以自勉而进于有爲也【或问此一章曰原宪甘贫守道其志卓然能有不为者也其为此问固知邦无道而枉道得禄之为耻矣特欲质诸夫子以言其志耳夫子深知其然而亦知其学之未足以有为也则恐其或当有道之时虽无枉道之羞而未免于素餐之愧故以是而并告之使因其所已知而推之以及其所未知者庶乎其有以广其业而益充其所为尔○胡氏曰狷介之人自守常有余而见于事为常不足盖以心之全体言之循循自守犹为一已之私行必推而足以治国平天下然后可以充此心本然之限量也○愚谓狷者有执守之意介者有分辨之意】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爲仁矣   此亦原宪以其所能而问也【辅氏曰原思两问皆是以其所已能者而质之于圣人故夫子之答皆进之以其所未能】克好胜伐自矜怨忿恨欲贪欲【辅氏曰克只训胜如克敌克已之为胜敌胜已是也然单言之则为好胜如忮克克伐是也伐者伤残之意自矜乃所以自残也忿见于外恨藏于中内恨外忿则为怨欲有公私贪欲则欲之私也○胡氏曰克伐怨欲分而言之则为四事对举而互言之则克伐者因已之所有而生气盈也怨欲者因已之所无而生气歉也推本而言之皆因有已而生也】   子曰可以爲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有是四者而能制之使不得行可谓难矣【语録曰这个也是他去做功夫只是用功浅在】仁则天理浑然自无四者之累不行不足以言之也○程子曰人而无克伐怨欲惟仁者能之有之而能制其情使不行斯亦难能也谓之仁则未也此圣人开示之深惜乎宪之不能再问也【或问使宪而再问夫子告之奈何曰圣人未发之旨夫孰能测之然以程子之意而言则四者之不行亦制其末而不行于外尔若其本则固着之于心而不能去也譬之木焉不去其根则萌蘖之生自不能已制而不行日力亦不给矣且虽或能制之终身不见于外而其郁屈不平之意乃日鬭进于胷中则夫所谓仁者亦且殚残蔽害而不能以自存矣必也絶其萌芽蹷其根本不使小有豪髪留于心念之间则于仁也其庻几乎○语録曰这便是他失问也是他从来自见做好了如此○辅氏曰宪之所以仅能其难固以其狷介有守而至于不能复有所问则亦以狷介之守痼之也】或曰四者不行固不得爲仁矣然亦岂非所谓克己之事求仁之方乎曰克去已私以复乎礼则私欲不留而天理之本然者得矣若但制而不行则是未有拔去病根之意而容其潜藏隐伏于胷中也岂克己求仁之谓哉学者察于二者之间则其所以求仁之功益亲切而无渗漏矣【语録曰克己者一似就家中捉出个贼打杀了便没事若有克伐怨欲而惟禁制之使不发出来犹关闭所谓贼者在家中只是不放出去外头作过毕竟是窝藏○又曰克是抉去病根不行是捺在这里且教莫出然这病根在这里○又曰如面前有一事相触虽能遏其怒毕竟胷中有怒在所以未得为仁所谓拔去病根而不容其潜藏隐伏于胷中者亦在乎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使其全体大用轩豁呈露而四者之根株蹷拔自不容或萌于其间也○陈氏曰惟患不能自知己之病根所在耳若果知却合下便当下克己工夫对境直截与之拔去一举净尽然后为快岂有放缓第一着且放第二着且制之不行待他时工夫稍熟后乃渐次以拔之邪若然则恐病根转深不可得而拔胷中一起一伏转为之扰非所谓笃志求仁之道也○胡氏曰人之一心浑然至理初无四者之累今不思所以治之病根常在待其既发而以力制之使不得行则其病根未尝不藏伏于内也是岂可谓之仁哉制其情而不行与顔子四勿若相似而实不同四勿者分辨于天理人欲之间而一循乎天理不行者禁制于人欲已发之后而不徇乎人欲用力于初分之际者易用力于已发之后者难此所以虽不许其仁而亦许其难也茍志不胜气则藏伏于内者勃然而出其难也有时而不可恃矣】   ○子曰士而怀居不足以爲士矣   居谓意所便安处也【辅氏曰怀吾意所便安处便是利心为士者正义而不谋利若于意所便安者恋恋而不能忘则于义之所当为者必不能知所从矣内则损徳外则废业是尚足以为士哉○胡氏曰居以为居室可也然居室一事所该者狭圣人旣以之断其不可为士则不止乎思念其居室之安而已故以为意所便安处皆是也盖不徇乎理之安而徇乎情之安则趋利而背义以私而灭公往往有之安得谓之士乎】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行孙并去声】危髙峻也【永嘉陈氏曰髙峻者亷角之称非诡险不平正之谓】孙卑顺也【胡氏曰卑顺者加谦恭耳非阿谀之谓】○尹氏曰君子之持身不可变也至于言则有时而不敢尽以避祸也然则为国者使士言孙岂不殆哉【辅氏曰危言危行君子之常也然行以持身则终无可变之理言之应物则或有当逊之时使士孙言以避祸则时可知也然谓之孙者卑顺而已亦非违道以徇物也】   ○子曰有徳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徳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有徳者和顺积中英华发外能言者或便佞口给而已仁者心无私累见义必爲勇者或血气之强而已【胡氏曰和顺徳也英华言也无私仁也必为勇也便佞口给无徳之言也血气之强不仁之勇也必则有此而于彼可知不必则有此而于彼未可知也以或字言之所以见其不必也】○尹氏曰有徳者必有言徒能言者未必有徳也仁者志必勇徒能勇者未必有仁也【辅氏曰有诸内者必形诸外事其末者未必有其本故自修者当务其内而观人者必察其本】   ○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徳哉若人【适古活反羿音诣奡五报反荡土浪反】   南宫适即南容也羿有穷之君善射灭夏后相而簒其位其臣寒浞又杀羿而代之奡春秋传作浇浞之子也力能陆地行舟后爲夏后少康所诛禹平水土曁稷播种身亲稼穑之事禹受舜禅而有天下稷之后至周武王亦有天下适之意盖以羿奡比当世之有权力者而以禹稷比孔子也【辅氏曰适素号能谨言而以此质于夫子其所以悯世悼俗尊尚圣人之意备见于言外○愚谓权力二字正指三家而言适是孟懿子之兄亦三家子孙有此见识尤所难得】故孔子不答然适之言如此可谓君子之人而有尚徳之心矣不可以不与故俟其出而賛美之【辅氏曰于此可见圣人处事之密而取善之周】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夫音扶】   谢氏曰君子志于仁矣然豪忽之间心不在焉则未免爲不仁也【辅氏曰圣人浑然天理无所间断所谓中心安仁者也君子则志于仁矣然斯须之间心不在焉则未免为不仁若夫小人则通体叚是人欲初不知有所谓仁者尚何望其能仁哉】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   苏氏曰爱而勿劳禽犊之爱也忠而勿诲妇寺之忠也爱而知劳之则其爲爱也深矣忠而知诲之则其爲忠也大矣【辅氏曰爱焉则自不能不劳以成之忠焉则自不能不诲以益之此天理人情之至莫之为而为者也观慈父之于子忠臣之于君则可见矣苏氏发两知字尤有意味盖人之私情往往不知劳之为爱诲之为忠故又言以明之】   ○子曰爲命禆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禆婢之反谌时林反】   禆谌以下四人皆郑大夫草略也创造也谓造为草藁也世叔游吉也春秋传作子太叔讨寻究也论讲议也行人掌使之官子羽公孙挥也修饰谓増损之东里地名子产所居也润色谓加以文采也【愚谓禆谌能谋故使之草创世叔熟于典故故使之讨论子羽善于应对故使之修饰子产当国不自用己见直待三人草创讨论修饰后却来润色之】郑国之爲辞命必更此四贤之手而成详审精密各尽所长是以应对诸侯鲜有败事孔子言此盖善之也   ○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   子产之政不专于寛然其心则一以爱人爲主故孔子以爲惠人盖举其重而言也   问子西曰彼哉彼哉   子西楚公子申能逊楚国立昭王而改纪其政亦贤大夫也然不能革其僭王之号昭王欲用孔子又沮止之其后卒召白公以致祸乱则其为人可知矣彼哉者外之之词   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人也犹言此人也【语録曰犹诗所谓伊人荘子所谓之人也】伯氏齐大夫骈邑地名齿年也盖桓公夺伯氏之邑以与管仲伯氏自知己罪而心服管仲之功故穷约以终身而无怨言荀卿所谓与之书社三百而富人莫之敢拒者即此事也○或问管仲子产孰优曰管仲之徳不胜其才子产之才不胜其徳然于圣人之学则槩乎其未有闻也【辅氏曰管仲徳不胜才子产才不胜徳者以资质言也故其事业亦各随其资以为之使其知圣贤大学之道循序而渐进成己以成物则子产之徳当与顔闵同科而仲之才当与伊吕并驾矣○陈氏曰二子皆无大学规模须是大学规模乃为王佐才而伊傅周召其人也】   ○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易去声】   处贫难处富易人之常情然人当勉其难而不可忽其易也【胡氏曰贫之境逆而多不足之心富之境顺而多有余之意然处不足而心未尝不足者非无所愧怍而真有所得则不能故难处有余而心未尝有余者茍自知收敛矜夸不萌者能之故易圣人因人情事势而别其难易如此非谓但当勉其难而易者不足言故集注又申明其不可忽之意也】   ○子曰孟公绰爲赵魏老则优不可以爲滕薛大夫公绰鲁大夫赵魏晋卿之家老家臣之长大家势重而无诸侯之事家老望尊而无官守之责优有余也【胡氏曰赵魏虽晋卿孟子言附之以韩魏之家则其家之大可知晋卿执国之政而家大如此故势尊为家臣之长者茍能正己则居其位有余矣】滕薛二国名大夫任国政者滕薛国小政繁大夫位髙责重【胡氏曰滕薛虽诸侯孟子言滕絶长补短将五十里则其国之小可知征伐朝聘之事所不 容已大夫当国非才智过人则不足以胜其任】然则公绰盖廉静寡欲而短于才者也【胡氏曰公绰之为人以下章言其不欲观之故知其廉静寡欲也然律以成人又须文以礼乐方可否则有所偏而非才全徳备者也】○杨氏曰知之弗豫枉其才而用之则爲弃人矣此君子所以患不知人也言此则孔子之用人可知矣   ○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知去声】成人犹言全人【辅氏曰谓全尽得人之道全尽得人之道则其为人方可谓之成也】武仲鲁大夫名纥庄子鲁卞邑大夫【或问卞庄子曰庄子养母战而三北及母死齐伐鲁庄子赴鬭三获甲首以献曰此塞三北遂赴齐师杀十人而死事见新序】言兼此四子之长则知足以穷理廉足以养心勇足以力行艺足以泛应而又节之以礼和之以乐使徳成于内而文见乎外则材全徳备浑然不见一善成名之迹中正和乐粹然无复偏倚驳杂之蔽而其爲人也亦成矣【或问必兼四子之长而又必文之以礼乐然后可以为成人何也曰四子各有所长而不能相兼又无礼乐以文之故知者至于要君勇者至于轻死艺者至于聚敛而不欲者又或不能于小国之大夫也亦难以为成人矣故孔子言必兼此四人之能而又文之以礼乐则集其所长去其所短而后可以为成人也○辅氏曰艺谓六艺皆至理所寓而日用之不可阙者通此则应务冇余矣徳成于内则和之以乐之事也文见乎外则节之以礼之事也至此则内外兼全而礼乐纯备矣才全则不偏徳备则无阙不见一善成名之迹则人不得以一徳而名之此其所以浑然也中正者礼之则也和乐者乐之用也无偏倚之蔽则中正矣无驳杂之蔽则和乐矣此其所以粹然也浑然粹然则其为人也亦成矣○胡氏曰四子之长各有所偏故必兼四子之长四者相资犹未足以合乎道又必须文之以礼乐礼以节之则其偏倚邪辟者去矣乐以和之则其乖戾矫激者消矣此所以中正和乐浑然粹然而至于成人矣】然亦之为言非其至者【胡氏曰可者仅辞亦可则未至于仅也】盖就子路之所可及而语之也若论其至则非圣人之尽人道不足以语此【语録曰问若圣人之尽人道则何以加此曰圣人天理浑全不待如此逐项说矣】   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乆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爲成人矣   复加曰字者既答而复言也授命言不爱其生持以与人也乆要旧约也平生平日也有是忠信之实【辅氏曰见危授命之为忠乆要不妄平生之言之为信冝也而见利思义亦可以为忠何也义本吾心之固有茍因见利而遂忘其义以不思则非所以尽吾心也】则虽其才知礼乐有所未备【辅氏曰才生于气四子之能虽皆出于气禀然武仲之知又不可专以才言故兼知以言之】亦可以爲成人之次也○程子曰知之明信之笃行之果天下之达徳也若孔子所谓成人亦不出此三者武仲知也公绰仁也卞庄子勇也冉求艺也须是合此四人之能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然而论其大成则不止于此若今之成人有忠信而不及于礼乐则又其次者也【辅氏曰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徳人之所以为人以此而已四子之能虽未尽人道然固亦达徳之所发也】又曰臧武仲之知非正也若文之礼乐则无不正矣【辅氏曰程子盖指要君之事言之然亦举武仲此一事以例其余也人之资禀虽善然亦不能无偏须是学以成之然后协于中正而无疵也】又曰语成人之名非圣人孰能之孟子曰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如此方可以称成人之名【辅氏曰有是性则具是形须是践得这形方始全得是性此惟圣人能之虽合是四子之长而文之以礼乐至于践形之事则犹或歉矣】胡氏曰今之成人以下乃子路之言盖不复闻斯行之之勇而有终身诵之之固矣未详是否【语録曰圣人不应只说向下去且见利思义至乆要不忘平生之言三句自是子路已了得底事亦不应只恁地说盖子路以其所能而自言故胡氏以为有终身诵之之固也问若如此夫子安得无言以继之曰却又恐是他退后说也未可知○愚谓何必然三字似以前说为疑三者又皆子路之所能故胡氏疑其为子路之言】   ○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   公叔文子卫大夫公孙枝也公明姓贾名亦卫人文子爲人其详不可知然必廉静之士故当时以三者称之   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   厌者苦其多而恶之之辞事适其可则人不厌而不觉其有是矣是以称之或过而以为不言不笑不取也然此言也非礼义充溢于中得时措之冝者不能【辅氏曰此乃内外合一自然而然不待勉彊所谓安而行之圣人之事也】文子虽贤疑未及此但君子与人爲善不欲正言其非也故曰其然岂其然乎盖疑之也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爲后于鲁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要平声】   防地名武仲所封邑也要有挟而求也武仲得罪奔邾自邾如防使请立后而避邑以示若不得请则将据邑以叛是要君也○范氏曰要君者无上罪之大者也武仲之邑受之于君得罪出奔则立后在君非已所得专也而据邑以请由其好智而不好学也【辅氏曰凡人溺于智而不知学不凿以为私则必荡而失正武仲二病皆有之且意萌于中迹着于外虽欲欺人而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然武仲之智而不足以知此则亦以好智而不好学之故也】杨氏曰武仲卑辞请后其迹非要君者而意实要之夫子之言亦春秋诛意之法也【黄氏曰此章当以杨氏说为主其以防也必未尝有据防之言使其果以防为言而请后则要君明矣不待夫子之辩也】   ○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谲古宂反】晋文公名重耳齐桓公名小白谲诡也二公皆诸侯盟主攘夷狄以尊周室者也虽其以力假仁心皆不正然桓公伐楚仗义执言不由诡道犹为彼善于此文公则伐卫以致楚而隂谋以取胜其谲甚矣【辅氏曰桓公责楚以包茅不贡及昭王不复二事进次而不遂战旣服而与之盟是伏义执言不由诡道也文公始则伐曹卫以致楚师之救终则复曹卫以携二国之交是伐卫以致楚而隂谋以取胜也就霸者之中论桓文之事则文谲而不正桓正而不谲若较之王者表里无疵粹然一出于正者固不可同年而语矣】二君他事亦多类此故夫子言此以发其隐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纠居黝反召音邵】   案春秋传齐襄公无道鲍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及无知弑襄公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纠奔鲁鲁人纳之未克而小白入是为桓公使鲁杀子纠而请管召召忽死之管仲请囚鲍叔牙言于桓公以为相子路疑管仲忘君事雠忍心害理不得为仁也【语録曰伤其恻隐之心便是忍心如所谓无求生以害仁害仁便是忍心也○辅氏曰忘君谓不顾子纠之死事雠谓为桓公之相忍心谓心所当为而忍之使不为害理谓理所当然而咈之使不然忘君事雠即忍心害理之事也】   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九春秋传作纠督也古字通用【或问九之为纠曰春秋传展喜犒师之词云尔而纠合宗族之类若此者亦甚众说者不者其然乃直以为九防诸侯至数桓公之防不止于九则又因不以兵车之文而为之说曰衣裳之防九耳其余则兵车之防也自公谷以来皆为是说亦可谓凿之甚矣】不以兵车言不假威力也如其仁言谁如其仁者又再言以深许之盖管仲虽未得为仁人而其利泽及人则有仁之功矣【语録曰问如其仁何以言深许管仲曰看上靣说得大了下面岂是轻轻说过圣人当时举他许多功故云谁如得他底仁终不成便与许顔子底意相似管仲莫说要他三月不违若要他三日也不防如此子贡冉求诸人岂不强似管仲哉○辅氏曰仁者安仁盖天理浑然无一息之不存无一物之不体管仲之于徳其违阙者多矣顾何足以语此然使桓公纠合诸侯攘夷狄尊周室不假威力无所杀伤则利泽及人是亦仁者之功效矣盖子路之论仁举体而遗用故夫子以是广其意使推而达之于用也○永嘉陈氏曰仁有粗细説细处孔门弟子多有未能说粗处霸者之臣却能之盖管仲乃仁者之功功虽可称道过自不可掩】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与平声相去声】   子贡意不死犹可相之则已甚矣【辅氏曰子路勇者也故有取于召忽之死而以管仲之不死为未仁子贡知者也故以管仲之不死为犹可而以其相桓为已甚而非仁】   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衽矣【被皮寄反衽而审反】   霸与伯同长也匡正也尊周室攘夷狄皆所以正天下也微无也衽衣衿也被髪左衽夷狄之俗也   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谅小信也经缢也莫之知人不知也后汉书引此文莫字上有人字○程子曰桓公兄也子纠弟也仲私于所事辅之以争国非义也桓公杀之虽过而纠之死实当仲始与之同谋遂与之同死可也知辅之争为不义将自免以图后功亦可也故圣人不责其死而称其功若使桓弟而纠兄管仲所辅者正桓夺其国而杀之则管仲之与桓不可同世之雠也若计其后功而与其事桓圣人之言无乃害义之甚启万世反覆不忠之乱乎如唐之王珪魏徴不死建成之难而从太宗可谓害于义矣后虽有功何足赎哉愚谓管仲有功而无罪故圣人独称其功王魏先有罪而后有功则不以相掩可也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僎士免反】臣家臣公公朝谓荐之与已同进为公朝之臣也   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   文者顺理而成章之谓諡法亦有所谓锡民爵位曰文者【胡氏曰其才徳足以为大夫而荐之为大夫顺理也以家臣之贱而与为同列无慊焉成章也彼锡民爵位特其迹耳】○洪氏曰家臣之贱而引之使与已并有三善焉知人一也忘已二也事君三也【辅氏曰文之义主于顺理而成章文王之文则指其全体而言公叔文子孔文子之文则取一事而言虽圣人与人为善之意然亦非无事实者知人智也忘已公也事君忠也具是三者则于此一事顺理章成而粲然可观矣安得不谓之文哉】   ○子言衞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夫音扶丧去声】   丧失位也   孔子曰仲叔圉治賔客祝鮀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   仲叔圉即孔文子也三人皆衞臣虽未必贤而其才可用灵公用之又各当其才【胡氏曰圉即敏学好问者贾则问奥灶者鮀则以佞而免于今之世者如圉几矣贾之窃权鮀之善佞治世之罪人也然事神治军各有一长而用人得以尽其所长耳】○尹氏曰衞灵公之无道冝丧也而能用此三人犹足以保其国而况有道之君能用天下之贤才者乎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   ○子曰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   大言不慙则无必为之志而不自度其能否矣欲践其言岂不难哉   ○陈成子弑简公   成子齐大夫名恒简公齐君名壬事在春秋哀公十四年   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朝音朝】是时孔子致仕居鲁沐浴斋戒以告君重其事而不敢忽也【辅氏曰斋戒必沐浴此言沐浴则斋戒可知古人临大事必致敬如此○又曰孔子因陈恒之事而正讨贼之举此天下之大义也斯时一正乱臣贼子无所容迹三纲可整九法可序而天下之事可以次第而举是岂可不以为重而忽之乎】臣弑其君人伦之大变天理所不容人人得而诛之况邻国乎故夫子虽已告老而犹请哀公讨之   公曰告夫三子【夫音扶下告夫同】   三子三家也时政在三家哀公不得自专故使孔子告之   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   孔子出而自言如此意谓弑君之贼法所必讨大夫谋国义所当告君乃不能自命三子而使我告之邪   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以君命往告而三子鲁之彊臣素有无君之心实与陈氏声势相倚故沮其谋而夫子复以此应之其所以警之者深矣【或问当是之时鲁之兵柄分属三家哀公虽欲从夫子之言然不告三子则兵不可出而孔子之意乃不欲往告何哉曰哀公诚能听孔子以讨齐乱则亦召夫三子而以大义诏之耳理明义正虽或不欲而孰敢违之哉今无成命而反使孔子往而告之则是可否之权决于三子而不决于公也况鲁之三家即齐之陈氏其不欲讨之必矣是则不唯名义之不正而事亦岂可得而成哉然夫子以君命之重也故不得已而一往焉尚冀其万一之或从也而三子果以为不可则复正言之以明从违在彼虽不敢必而君臣大伦所系之重虽欲不告而不敢以已其所以警夫三子者亦深矣○语録曰夫子初告时眞个是欲讨陈恒未有此意后人自流泝源知圣人之言可以警三子无君之心非是圣人托讨陈恒以警三子耳圣人之心术不如此枉曲】○程子曰左氏记孔子之言曰陈恒弑其君民之不予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克也此非孔子之言诚若此言是以力不以义也若孔子之志必将正名其罪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而率与国以讨之至于所以胜齐者孔子之余事也岂计鲁人之众寡哉当是时天下之乱极矣因是足以正之周室其复兴乎鲁之君臣终不从之可胜惜哉【或问程子以左氏所记为非夫子之言然则夫子之战将不复较其力之彊弱而独以大义驱之邪曰程子之言固有是矣然其所谓必有处置谋而后行者则亦非不量力而浪战也但其意以为夫子之告鲁君又当明君臣之大义以见弑逆之大恶天下所不容人人得诛况在邻国而何可以不讨之而意其为计则必请其君以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而举天下之兵以诛之也以天下之兵讨天下之贼彼虽众强亦将奚以为哉固不当区区独较齐鲁之强弱而以天下之义为一国之私也左氏所记盖当世传闻之谬以众人之腹为圣人之心者而程氏门人记其师说又不能尽其意之曲折所以啓读者之疑耳】胡氏曰春秋之法弑君之贼人得而讨之孔子此举先发后闻可也【或问程子以为必告之天子而胡氏乃有先发后闻之说何邪曰考之春秋先王之时疑必自有此法凡弑君者人人得讨之如汉所谓天下共击之者晋李毅告王濬以为弑君之贼为恶尤大当不拘常制者则以当世本无此法而言尔然事非一槩告与不告又在乎时义之如何使其地近于天子而可以告也其事之未至乎迫遽而得以告也其力之不足以敌而不得不告也则告之而俟命以行甚则或不俟命而遂行皆可也使其地之相去也逺其事机之来也不可以少缓而吾之力又足以制之而乃区区焉徇请命之小节忘逆贼之大罪使彼得以植其根固其党或遂奔逸而不可以复得则任其事者亦无以免乎春秋之责矣】   ○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犯谓犯顔谏争【语録曰犯只是有犯无隐之犯如三谏不听之类谏便是犯】○范氏曰犯非子路之所难也而以不欺为难故夫子敎以先勿欺而后犯也【语録曰问子路岂是欺君者曰子路性勇凡言于人君便要他听或至于説得太逼则近乎欺君唐人谏敬宗游骊山谓骊山不可行若行必有大祸夫骊山固是不可行以为有大祸则近于欺矣要之其实虽不失为爱君而其言则欺矣○又曰以使门人为臣一事观之子路之好勇必胜恐未免于欺也○黄氏曰伪言不直谓之欺直言无隐谓之犯欺与犯正相反○辅氏曰犯顔谏诤固非巽懦阿防者之所能也然事君之义要以忠敬为主使吾心一于忠敬常恐其君有纎豪之失或至于不得已而犯之则庶其能感动若忠敬有所未至纳交要誉恶其声之意未能使之尽絶而乃以犯顔为事则其公也所以为私其直也反所以为曲非特无益于君而徒有丧于己子路之刚盖不难于犯也而反已自尽之道意者犹有未加意者焉故因其问事君而敎以先勿欺而后犯此如医之治病因其证之有不足而投之以所当用之剂也若夫职有言之责平日之学问不加性情不治道义之气不胜乎权势之威天理之微反屈乎利欲之炽阿谀从顺回互隐伏见其为政之失而不思救之知其用人之非而不思正之从君于昬防君于恶而方且立言于人曰吾当飬吾之诚意以潜化而嘿移之是又子路之所不敢知】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君子循天理故日进乎髙明小人徇人欲故日究乎污下【文集曰凡百事上皆有达处惟君子就中得个髙明底道理小人就中得个污下底道理○语録曰君子一日长进似一日小人一日沉沦似一日○又曰究者究竟之义言究竟至于极也初间只是差些子少间究竟将去越见差得多今人做错一件事说错一句话不肯当下觉悟便改却只管去救其失少间救得过失越大无不是如此○胡氏曰循天理徇人欲上达下达之原也进髙明究污下上达下达之效也天道流行付与万物人之生也万理皆具人欲或得以夺之故有待于反之也所谓天理者仁义礼智之常也能全乎仁义礼智之常而不以一豪私欲自累则髙矣不以一豪私意自蔽则明矣所谓人欲者耳目口鼻之好是也惟徇乎耳目口鼻之好益趋于贪浊之地则污矣益流于茍贱之域削下矣进则升而愈崇究则沈而愈卑】   ○子曰古之学者为已今之学者为人【为去声】   程子曰为已欲得之于己也为人欲见知于人也【辅氏曰为已为人之学其差只在豪厘之间唯欲得之于己则不必见知于人才欲见知于人则不必得之于已欲得于己者收敛笃实欲见知于人者轻浮浅露】○程子曰古之学者为已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人其终至于丧已【语録曰程子两叚前叚是低底为人后叚是好底为人前为人只是欲见知于人而已后为人却是眞个要为人然不曽先去自家身已上做得功夫非惟是为那人不得末后连已也丧了】愚案圣贤论学者用心得失之际其说多矣然未有如此言之切而要者于此明辨而日省之则庶乎其不昧于所从矣【语録曰今学者且要分别个路头要是为已为人之际为已者直拔要理防这个物事欲自家理防得不是且恁地理会做好看敎人说道自家也曽理防来这假饶理会得十分是当也都不闗自身已事】   ○蘧伯玉使人于孔子【使去声下同】   蘧伯玉衞大夫名瑗孔子居衞尝主于其家旣而反鲁故伯玉使人来也   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   与之坐敬其主以及其使也夫子指伯玉也言其但欲寡过而犹未能则其省身克己常若不及之意可见矣使者之言愈自卑约而其主之贤益彰亦可谓深知君子之心而善于词令者矣故夫子再言使乎以重美之【辅氏曰使者不以伯玉之徳着见于外者言而于伯玉之心克治于内者告且曰欲而未能不独其言谦抑卑下而又深有得于圣贤为已之学常如不及之意亦可谓知徳而能言矣】案庄周称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又曰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语録曰化只是消融了无固滞○又曰此句亦说得不切实伯玉却是个向里做工夫庄子之说自有过当处】盖其进徳之功老而不倦是以践履笃实光辉宣着不唯使者知之而夫子亦信之也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重出   ○曽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此艮卦之象辞也曽子盖尝称之记者因上章之语而类记之也【辅氏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専指仕者职位而言若艮象所谓思不出其位则泛言物所当止之处耳曽子盖尝称之而记者以为可证前説故并记于此】○范氏曰物各止其所而天下之理得矣故君子所思不出其位而君臣上下大小皆得其职也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行去声】   耻者不敢尽之意过者欲有余之辞【文集曰过犹行过防丧过哀之过○胡氏曰耻之义不可谓之不敢尽但其意如是过之义则为有余故以辞言之诸说皆以为一事谓耻其言之过于行也于义固通但须易而为之字乃可循言求义必如集注释为两事斯得夫子立言之意】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知去声】   自责以勉人也【胡氏曰圣人自以为无能则学者当知于此致谨也】   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道言也自道犹云谦辞【胡氏曰在夫子自言则如此由他人观之则不然盖圣人未尝有自足之心也】○尹氏曰成徳以仁为先进学以知为先故夫子之言其序有不同者以此【胡氏曰为学之序以知为先若徳之成则仁又为百行之首】   ○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夫音扶】方比也乎哉疑辞比方人物而较其短长虽亦穷理之事然专务为此则心驰于外而所以自治者疎矣故襃之而疑其词复自贬以深抑之○谢氏曰圣人责人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如此【辅氏曰圣人发处浑涵详密自然如此盖非有意为之也】   ○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其不能也   凡章指同而文不异者一言而重出也文小异者屡言而各出也此章凡四见而文皆有异则圣人于此一事盖屡言之其丁寜之意亦可见矣【胡氏曰此章与前后篇多同学而篇则欲其反而知人之贤否也里仁篇则欲其反而求取知之实也此章与衞灵公篇同而文则异矣盖失于务外为学之通患圣人每欲其反己以自力故不一言而已也】   ○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   逆未至而迎之也亿未见而意之也诈谓人欺已不信谓人疑已【胡氏曰逆与顺为对盖遡而上之故以为未至亿以意为文盖推而度之故以为未见逆诈虽人之欺我者未至而逆遡其欺也亿不信虽人之疑我者未见而亿度其疑也】抑反语辞【语録曰畧反上文之意】言虽不逆不亿而于人之情伪自然先觉乃为贤也【语録曰虽是不逆诈不亿不信然须要先觉方是贤盖逆诈亿不信是才见那人便逆度之先觉却是他诈与不信底情态已露见了自家这里便要先觉若是在自家面前逆与不信却都不觉时自家却在这里做什麽理防甚事便是昬昧防相似此章固是要人不得先去逆度亦是要人自着些精采看方得】○杨氏曰君子一于诚而已然未有诚而不明者故虽不逆诈不亿不信而常先觉也若夫不逆不亿而卒为小人所罔焉斯亦不足观也已【语録曰杨氏诚则明矣之说大了与本文自不相干如说待诚而明其为觉也后矣盖此章于日用间便要如此】   ○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与平声】   微生姓亩名也亩名呼夫子而辞甚倨盖有齿徳而隐者栖栖依依也【愚谓如鸟之栖木而不去】为佞言其务为口给以恱人也   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   疾恶也固执一而不通也圣人之于达尊礼防而言直如此其警之亦深矣【辅氏曰为佞以说人者失之不及执一而不通者失之过圣人只在中道上行然以大视小者明而易自下闚髙者惑而难故微生之言虽倨而疑夫子之言虽恭而决○胡氏曰不恭则失长防之序不直则失义理之正】   ○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徳也   骥善马之名徳谓调良也【胡氏曰调者习熟而易控驭也良者顺服而不踶齧也骥未尝无其力任重致逺非力不可然说衔泛驾亦自其力为之故马之有力者不足言必言其调良也】○尹氏曰骥虽有力其称在徳人有才而无徳则亦奚足尚哉【辅氏曰才与徳皆本于天然才出于气徳根于理二者虽不可阙一然出于气者固不若根于理者之为粹也○胡氏曰圣人岂徒以马言哉所以见于人不可无才凡建功立业皆才为之然不循绳检逸出于规矩之外者亦才也茍有徳以将之而惟理是循则才皆徳之用故观人者不当言其才而当言其徳人亦不可徒恃其才而当以徳为主也】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   或人所称今见老子书徳谓恩惠也   子曰何以报德   言于其所怨旣以德报之矣则人之有德于我者又将何以报之乎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于其所怨者爱憎取舎一以至公而无私所谓直也【辅氏曰循理为直爱憎取舎一顺乎理而不以一豪之私参焉是之谓直】于其所徳者则必以徳报之不可忘也○或人之言可谓厚矣然以圣人之言观之则见其出于有意之私而怨徳之报皆不得其平也【或问以徳报怨亦可谓忠且厚矣而夫子不之许何哉曰是亦私意之所为而非天理之正也夫有怨有德人情之所不能忘而所以报之各有所当亦天理之不能已也顾徳无大小皆所当报而怨则有公私曲直之不同故圣人之敎使人以直报怨以徳报徳以直云者不以私害公不以曲胜直当报则报不当报则止一视夫理之当然而不以己之私意加焉尔是则虽曰报怨而岂害其为公平而忠厚哉然而圣人终不使人忘怨而没其报复之名者亦以容夫君父之雠有不得不报者而伸夫忠臣孝子之心耳若或人之言则以报怨为薄而必矫焉以避其名故于其所怨而反报之以徳是则诚若忠且厚矣而于所徳又将何以报之邪若等而上之每欲益致其厚则以徳之上无复可加若但如所以报怨者而己则是所以报徳者仅适其平而所以报怨者反厚于徳且虽君父之雠亦将有时而忘之也是岂不反逆人情悖天理之甚也哉○永嘉陈氏曰以徳报怨是为嫌故饶他一着不是循理正大意思却是私心以直报怨初无怨恶心只看道理如何当举则举当废则废却是公心】必如夫子之言然后二者之报各得其所然怨有不雠而德无不报则又未尝不厚也此章之言明白简约而其指意曲折反复如造化之简易易知而微妙无穷学者所冝详玩也【陈氏曰以徳报怨之言死定偏滞在一边若圣人之言怨则以直报徳则以徳报二者各得其平极是明白简约而其中防意却反覆无穷且如此人旧于吾有怨今适相值有罪邪随其罪之如何而公断之果贤邪亦荐之果不肖邪则絶之设若不肖者后后能改而贤则吾又荐之一惟理之当然而吾无容私焉是之谓直而于怨固未尝汲汲以图报也如此人旧于吾有徳今适相值果贤邪吾固荐之以为报若不肖邪吾则懽其轻重陵公义行于上而私防伸于下于徳亦未尝失其报也】   ○子曰莫我知也夫【夫音扶】   夫子自叹以发子贡之问也   子贡曰何爲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不得于天而不怨天不合于人而不尤人但知下学而自然上达此但自言其反己自修循序渐进尔无以甚异于人而致其知也然深味其语意则见其中自有人不及知而天独知之之妙【或问何以人莫之知而天独知之曰其不怨不尤也则不责之人而责之已其下学人事也则又不求之逺而求之近此固无与于人而不骇于俗矣人亦何自而知之邪及其上逹而与天为一焉则又有非人之所及知者而独于天理为相关耳○黄氏曰穷通荣辱天也用舎予夺人也常人之情不得所欲则怨天而尤人盖己之善而归过于天人也下学者所学日用常行之事也上达者道徳性命之理也常人之情置事于浅近索理于茫足以惑人之耳目而以为能此所以人知之也圣人浑然天理穷通荣辱用舎予夺皆理之所不能无者顺而受之又何怨尤之有人事之中便是天理又何必舍人事而求之于茫哉如是则泊然若不见其所长者然天理流行而圣人与之无间如此所以人不知而天知也】盖在孔门唯子贡之智几足以及此故特语以发之惜乎其犹有所未达也【语録曰子贡若有以达之必须有说惜乎见夫子如此说便自住了圣门自顔曽以下惟子贡尽晓得圣人多是将这般话与子贡说他若未晓圣人岂肯说与他但他只知得个头耳】○程子曰不怨天不尤人在理当如此【辅氏曰已与天人只是一理在已者旣尽则天人无有不应者圣人与理为一自然无所怨尤】又曰下学上达意在言表【语録曰如下学只是下学如何便防上逹自是言语形容不得○又曰此亦无可说说那下学上达便是意在言表了】又曰学者须守下学上达之语乃学之要盖凡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然习而不察则亦不能以上达矣【或问下学而上达者言始也下学而卒之上达云尔今程子以为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何邪曰学者学夫人之事形而下者也而其事之理则固天之理也形而上者也学是事而通其理即夫形而下者而得其形而上者焉非达天理而何哉○语録曰下学上达虽是两件理防得透厮合只是一件下学是事上达是理理在事中事不在理外一物之中皆具一理就那物中见得个理便是上达如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然亦不离乎人伦日用之中但恐人不能尽所谓学耳果能学安有不能上达者○又曰下学上达只要于事物上见理使邪正是非各有其辨若非子细省察则所谓理者何从而见之】   ○公伯寮愬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朝音潮】   公伯寮鲁人【愚案注疏史记皆以公伯寮为弟子胡氏尝辨之今观夫子如命何之语以常人待之则胡氏之说然矣故集注但云鲁人】子服氏景諡伯字鲁大夫子服何也【愚案孔注以为子服何忌左传载呉将囚景伯景伯曰何也立后于鲁矣杜注云何景伯名则景伯单名何而孔注云何忌误矣】夫子指季孙言其有疑于寮之言也肆陈尸也【胡氏曰大夫以上于朝士以下于市】言欲诛寮   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与平声】   谢氏曰虽寮之愬行亦命也其实寮无如之何愚谓言此以晓景伯安子路而警伯寮耳圣人于利害之际则不待决于命而后泰然也【辅氏曰圣人纯是义理义所当行则行义所当止则止其处利害之际唯其义而已更不问命之何如今其所以言命者直以晓景伯警伯寮耳】   ○子曰贤者辟世【辟去声下同】   天下无道而隐若伯夷太公是也   其次辟地   去乱国适治邦【胡氏曰若夫子周游列国不合则去是也】   其次辟色   礼貌衰而去【胡氏曰若夫子因卫灵公目视蜚鴈而去是也】   其次辟言   有违言而后去也【胡氏曰若夫子因问陈而行是也】○程子曰四者虽以大小次第言之然非有优劣也所遇不同尔【黄氏曰四者固非有优劣然贤者之处世岂不能超然髙举见几而作乃至发见于顔色而后辟之邪曰出处之义自非一端随其所居之位而量其所处之宜可也卫灵公顾蜚鴈则辟色矣问陈则辟言矣岂夫子于此为劣乎此所以不可以优劣言也】   ○子曰作者七人矣   李氏曰作起也言起而隐去者今七人矣不可知其谁何必求其人以实之则凿矣【辅氏曰凡书所载有当深索者不深索之则失之略有不必过求者过求之则失之凿所谓当深索者义理是也所谓不必过求者此处是也】   ○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与平声】   石门地名晨门掌晨启门盖贤人隐于抱闗者也自从也问其何所从来也胡氏曰晨门知世之不可而不为故以是讥孔子然不知圣人之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也【辅氏曰贤者之视天下则有不可为之时其才力有限也圣人之视天下则无不可为之时其道无所不可也】   ○子击磬于衞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荷去声】   磬乐器荷担也蒉草器也此荷蒉者亦隐士也圣人之心未尝忘天下此人闻其磬声而知之则亦非常人矣【辅氏曰荷蒉闻磬音而能知夫子之心其存养纯固精神昭彻不为事物所汨乱可谓贤于人一等矣】   旣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已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硁苦耕反莫己之已音纪余音以揭起例反】   硁硁石声亦专确之意以衣渉水曰厉摄衣渉水曰揭此两句衞风匏有苦叶之诗也讥孔子人不知已而不止不能适浅深之冝【蔡氏曰深则厉浅则揭言不问深浅而必渡也匏有苦叶之诗意正如此故荷蒉举此两句以讥夫子人不知已而不止】   子曰果哉末之难矣   果哉叹其果于忘世也末无也圣人心同天地视天下犹一家中国犹一人不能一日忘也故闻荷蒉之言而叹其果于忘世且言人之出处若但如此则亦无所难矣【辅氏曰圣人之于天下犹天地之于万物虽未尝比之以为私然亦不能忘之以为公也夫岂以人之知不知而为作辍哉且果于忘世决去不反者能之何难之有若大圣人之出处因时巻舒与道消息而忧世之心终不能已济世之用其出无穷此岂荷蒉所能与哉】   ○子张曰书云髙宗谅隂三年不言何谓也   髙宗商王武丁也谅隂天子居丧之名未详其义【或问谅隂曰谅信也隂黙也信或谓信任冡宰或谓信能黙而不言为说不同或又读作梁闇言居倚庐大抵古者天子居丧之名如此其义则古今言殊不可晓矣】   子曰何必髙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緫已以听于冢宰三年   言君薨则诸侯亦然緫已谓緫摄已职冢宰大宰也百官听于冢宰故君得以三年不言也○胡氏曰位有贵贱而生于父母无以异者故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子张非疑此也殆以为人君三年不言则臣下无所禀令祸乱或由以起也孔子告以聴于冢宰则祸乱非所忧矣   ○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好易皆去声】   谢氏曰礼达而分定故民易使【辅氏曰达谓达于下也上好礼则品节分明而诚意退逊故观感于下者亦皆安已之分听上之命而易使】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修己以敬夫子之言至矣尽矣而子路少之故再以其充积之盛自然及物者告之无他道也人者对已而言百姓则尽乎人矣【或问此章之説曰修己以敬者语虽至约而所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举积诸此子路不喻而少其言于是告以安人安百姓之説盖言修己以敬而极其至则心平气和静虚动直而所施为无不自然各当其理是以其治之所及者羣黎百姓莫不各得其安也是皆本于修己以敬之一言然所谓敬者非若四端之善始然始达而可扩由敬而安人安百姓非若由格物致知以至于正身及物有待夫节节推之也非若老老防防由已及物而待夫举斯心以加诸彼也亦谓其功效之自然及物者为然耳○黄氏曰充积之盛非谓修己以敬之外又有充积之功也修己以敬而可为君子则是充积之盛在其中矣特言其功效之逺则指夫充积之盛者而言之也】尧舜犹病言不可以有加于此以抑子路使反求诸近也【辅氏曰此又指圣人之心无有穷已处以警子路使母徒骛于虚逺而不求之切近也】盖圣人之心无穷世虽极治然岂能必知四海之内果无一物不得其所哉故尧舜犹以安百姓为病若曰吾治已足则非所以为圣人矣○程子曰君子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唯上下一于防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而四灵毕至矣此体信达顺之道聦明睿知皆由是出以此事天飨帝【语録曰惟上下一于防敬这却是上之人有以感发而兴起之○又曰信只是实理顺只是和气体信是致中底意思达顺是致和底意思言能防敬则能体信达顺聦明睿知皆由此出者言能防敬自然心便开明○又曰体信是眞实无妄达顺是使万物各得其所○又曰体信是实体此道于身达顺是发而中节推之天下而无所不通也○又曰体信只尽这至诚道理达顺即自此发出体信达顺即是主忠行恕○又曰敬则自是聦明人之所以不聦不明止縁身心惰慢便昬塞了敬则虚静自然通达○又曰且以一国之君看之此心才不专静则奸声佞辞杂进而不察何以为聦乱色谀恱之容交蔽而莫辨何以为明睿智皆出于心心旣无主则应事接物之间其何以思虑而得其冝所以此心常要肃然虚明然后物不能蔽○又曰聦明睿智皆由是出是自诚而明意思○又曰此语非容易道得是他曽因此出些聦明睿知来○愚谓天地位万物育与安百姓只是一事若隂阳不和五谷不熟百姓何由而安】   ○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孙弟并去声长上声叩音口胫其定反】   原壤孔子之故人【鲁人】母死而歌盖老氏之流自放于礼法之外者夷蹲踞也【愚谓鸱鸟始蹲故或谓之蹲鸱又或谓之鸱夷夷即蹲也】俟待也言见孔子来而蹲踞以待之也述犹称也贼者害人之名以其自幼至长无一善状而乆生于世徒足以败常乱俗则是贼而已矣胫足骨也孔子旣责之而因以所曵之杖微击其胫若使勿蹲踞然   ○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与【与平声】   阙党党名童子未冠者之称将命谓传賔主之言或人疑此童子学有进益故孔子使之传命以宠异之也   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   礼童子当隅坐随行【胡氏曰隅坐无位可居也随行不敢并也】孔子言吾见此童子不循此礼非能求益但欲速成尔【辅氏曰求益则浸长而不知欲速则亟进而无序圣门之敎虽以敏行为先而又以躐等为戒】故使之给使令之役观长少之序习揖逊之容盖所以抑而敎之非宠而异之也   论语纂疏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纂疏卷八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衞灵公第十五   凡四十一章   衞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俎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陈去声】   陈谓军师行伍之列俎豆礼器尹氏曰衞灵公无道之君也复有志于战伐之事故答以未学而去之【或问灵公问陈而夫子遽行何也曰为国以礼战陈之事非人君所宜问也况灵公无道夫子固知之矣特以其礼际之善庶几可与言者是以往来于衞为日最乆而所以啓告之者亦已详矣乃于夫子之言一无所入至是而犹问陈焉则其志可知矣故对以未学而去之然不徒曰未学而已犹以爼豆之事告之则夫子之去盖亦未有必然之意也使灵公于此有以发悟于心而改事焉则夫子之行孰谓其不可防哉故史记又云明日与孔子语见蜚鴈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则是夫子之行又以礼际之不善而决不专于问陈一事也夫子旣行而灵公卒衞国大乱爼豆之对其旨逺哉】   任陈絶粮从者病莫能兴【从去声】   孔子去衞适陈兴起也   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见贤遍反】   何氏曰滥溢也言君子固有穷时不若小人穷则放溢为非程子曰固穷者固守其穷亦通【语録曰问固穷二义曰固守其穷古人多如此説但以上文观之则恐圣人一时答问之辞未遽及此盖子路方问君子亦有穷乎圣人答之曰君子固是有穷时但不如小人穷则溢尔以固字答上靣有字文势乃相应○愚谓泛言其理则何氏之説为长就子路言之则程子之説为切故集注以为皆通而必以何氏之説为先也】○愚谓圣人当行而行无所顾虑处困而亨无所怨悔于此可见学者冝深味之【辅氏曰当行而行无所顾虑义之勇也处困而亨无所怨悔义之安也此圣人之事学者固冝深味○胡氏曰当行而行惟理是视者无所顾虑不计其后之有无也处困而亨身虽穷而道则通也无所怨悔观固穷之语可见也学者一身之进退能于是而取则焉则不为利害所夺穷达所移矣】   ○子曰赐也女以予爲多学而识之者与【女音汝识音志与平声下同】   子贡之学多而能识矣夫子欲其知所本也故问以发之【辅氏曰子贡以通达之资闻一知二则其所学固多而能识矣然务博者多徇外如方人屡中之事可见夫子每有以却之无非使之反求其本者子贡至此则眞积力乆亦将有得矣故夫子先设为疑辞以发之俟其言以观其志然后告之】   对曰然非与   方信而忽疑盖其积学功至而亦将有得也   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说见第四篇然彼以行言而此以知言也【语録曰曽子发出忠恕是就行事上説孔子告子贡初头説多学而识之便是就知上説曽子是就源头上面流下来子贡是就下面推上去○又曰曽子平日于事上都积累做得来已周密皆精察力行过了只是未透夫子才防化便透子贡却是资质明敏能晓得圣人多爱与他説话所以亦告之○又曰看上下语脉是如此】谢氏曰圣人之道大矣人不能徧观而尽识冝其以为多学而识之也然圣人岂务博者哉如天之于众形匪物物刻而雕之也故曰予一以贯之徳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语録曰问引此诗者莫只是賛其理之密否曰固是到此则无可得说了然此须是去涵泳只恁说过亦不济事多学而识之亦非不是故子贡先曰然又曰非与学固有当学而识之者然又自有一个一贯底道理但多学而识之则可说到一以贯之则不可説矣○又曰天则是一气流行万物自生自长自形自色岂是逐一妆防得如此圣人只是一个大本大原里发出视自然明听自然聦色自然温貌自然防在父子则为仁在君臣则为义从大本中流出便成许多道理只是这个一便贯将去所主是忠发出去无非是恕○陈氏曰谢氏譬天之造化发育万物亦是一元之气流行贯彻初无二理末以中庸语证乃形容天理自然流行之妙无雕刻形迹即以结前意尔】尹氏曰孔子之于曽子不待其问而直告之以此曽子复深喻之曰唯若子贡则先发其疑而后告之而子贡终亦不能如曽子之唯也二子所学之浅深于此可见【语録曰曽子与门人之言便有个结杀头亦见他符验处子贡多是説过晓得了便休更没收杀大率子贡縁晓得圣人多与他説话但都没收杀或曰他言性与天道处却是他有得处否曰然】愚案夫子之于子贡屡有以发之而他人不与焉则顔曽以下诸子所学之浅深又可见矣【辅氏曰是道之传盖难其人圣门诸弟子唯顔曽得之虽子贡之敏识犹有憾焉则其余诸子又可知矣学者不可承虚接响少有得而轻自大非于博学审问谨思明辨笃行致人一己百人十己千之功未可妄议其涯涘也】   ○子曰由知徳者鲜矣【鲜上声】   由呼子路之名而告之也徳谓义理之得于己者非已有之不能知其意味之实也【辅氏曰圣门之学不以徒知为尚要在实有诸已】○自第一章至此疑皆一时之言此章盖为愠见发也【蔡氏曰案夫子阨于陈蔡之间子路则愠见子贡则劝夫子少贬唯顔子则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不容何害不容然后见君子此与由赐之见异矣故夫子旣告子路以固穷之説而言未竟复呼子贡告以一贯之説谓女以予求为多学以识之欤我只有个一自然多贯了所以释其少贬之疑又呼子路告以知徳者鲜矣之説谓义理有得于己则死生祸福得丧自不能乱其所守所以释其愠见之惑夫子当造次顚沛之中所以教门人弟子者各随其所蔽而开发无以异于洙泗雍容讲论之素吁此其所以为圣人也欤】   ○子曰无爲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爲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与平声夫音扶】   无为而治者圣人徳盛而民化不待其有所作为也独称舜者绍尧之后而又得人以任众职故尤不见其有为之迹也恭己者圣人敬徳之容旣无所为则人之所见如此而已【或问恭己为圣人敬徳之容曰纯敬不已无事操修自外观之见其恭己而已尔其为无为之道何也曰若是者不言而信不怒而威有不知其所以然者也曰以书传考之舜之为治朝觐巡狩封山濬川举元凯诛四凶非无事也此其曰无为而治者何邪曰即书而考之则舜之所以为治之迹皆在摄政二十八载之间及其践天子位则书之所载不过命九官十二牧而已其后无他事也虽书之所记简古稀阔然亦足以见当时之无事也曰若是则其治也乃时事之适然而非恭己之效也奈何曰因其时事之适然也而舜又恭己以临之是以其治益以乆长而不替也若后世之君当无事之时而不知圣人恭己之道则必怠惰放肆宴安鸩毒而其所谓无事者乃所以为祸乱多事之媒也○胡氏曰谓之敬徳之容者由外而知其内也】   ○子张问行   犹问达之意也   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行笃行不之行去声貊亡百反】   子张意在得行于外故夫子反于身而言之犹答干禄问达之意也笃厚也【语録曰笃有重厚深沈之意】蛮南蛮貊北狄二千五百家为州   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参七南反夫音扶】   其者指忠信笃敬而言参读如毋往参焉之参言与我相参也衡轭也言其于忠信笃敬念念不忘随其所在常若有见【文集曰此谓言必欲其忠信行必欲其笃敬念念不忘而有以形于心目之间耳○语録曰只是见得理如此不成是有一块物事光辉辉地在那里】虽欲顷刻离之而不可得然后一言一行自然不离于忠信笃敬而蛮貊可行也【辅氏曰言忠信则言有物行笃敬则行有常皆诚实自修之事人能如此则心存而不放何往而不可行哉然或勉之于暂而不能常有人作而无人辍则又不可故必持之于悠乆之际而自彊不息体之于心目之间而未尝或离夫然后蛮貊可行也】   子张书诸绅   绅大带之垂者书之欲其不忘也○程子曰学要鞭辟近里着已而已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言忠信行笃敬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只此是学质美者明得尽查滓便浑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惟庄敬以持养之及其至则一也【语録曰鞭辟是洛中语一处説作鞭约大抵是要鞭督向里去今人皆不是鞕督向里皆就外面做工夫恰似一只船覆在水中须勇猛着力翻将转来始得○又曰辟如驱辟一般○又曰只此是学只争个做得彻与不彻耳○又曰明得尽者一见便都明了更无查滓其次惟是庄敬持养以消去其查滓而已所谓持养亦非是作意去穿凿以求其明但只此心常敬则乆自明矣顔子则是明得尽者也仲弓则是庄敬以持养之者也○又曰明得尽时查滓自已化了庄敬持养未能与已合○又曰天地同体处是义理之精英查滓是私意人欲之未消者人与天地本一体只縁查滓未去所以有间隔若无查滓便与天地同体克己复礼为仁已是查滓复礼便是天地同体处有不善未尝不知不善处是查滓顔子三月不违仁旣有限此外便未可知如曽子为人谋而不忠与朋友交而不信传而不习是曽子查滓处漆雕开言吾斯之未能信皆是有些查滓处只是质美者也见得透彻那查滓处都尽化了若未到此须当庄敬持养旋旋磨擦去教尽○辅氏曰自家本自与天地同体唯为气禀物欲间隔昬蔽故不能与之为一质美谓气质之纯厚清明者诚实做出到得那其知旣致其欲不萌处则查滓便浑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资质稍下者则当且以庄敬持养之庄以貌言敬以心言内外之符也功夫到后其至一也○胡氏曰只此是学言正学者当用力之地也明得尽查滓便浑化却者天资髙则知之即能行之而私意无所容也庄敬持养者庄主容敬主心内外交致其力必常常操守以养之然后可以致私意之消释此专为学者言不主乎释经也】   ○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   史官名鱼衞大夫名防如矢言直也史鱼自以不能进贤退不肖旣死犹以尸谏故夫子称其直事见家语【或问尸谏之説曰案家语衞灵公不用蘧伯玉而任弥子瑕史鱼谏不从将卒命其子曰吾生不能正君死无以成礼冝置尸牖下其子从之灵公吊而问之子以父言告公曰是寡人之过也遂命殡于客位而进伯玉退子瑕】   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伯玉出处合于圣人之道故曰君子卷收也怀藏也如于孙林父殖放弑之谋不对而出亦其事也○杨氏曰史鱼之直未尽君子之道若蘧伯玉然后可免于乱世若史鱼之如矢则虽欲卷而怀之有不可得也【语録曰直固是好然一向直便是偏岂得如蘧伯玉之君子○胡氏曰直者徳之一端君子则成徳之名】   ○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知去声】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志士有志之士仁人则成徳之人也理当死而求生则于其心有不安矣是害其心之徳也当死而死则心安而徳全矣【或问此章曰仁者心之徳而万理具焉一有不合于理则心不能安而害其徳矣顺此理而不违则身虽可杀而此心之全此理之正浩然充塞天地之间夫孰得而亡之哉曰其谓死身成仁而不曰义何也曰仁义体一而用殊故君子之于事有以仁决者有以义决者以仁决者此章之言是也以义决者孟子谓欲有甚于生恶有甚于死是也盖仁人不以所恶伤所好之体义士不以所贱易所贵之宜○辅氏曰志士于此二者勉之者也仁人于此二者安之者也心与理一理当死而求生则咈于天理忍于吾心而伤害于吾仁矣心之徳即所谓仁也理当死而死则吾之心顺适而无伤则吾之仁亦全而无阙矣】○程子曰实理得之于心自别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也古人有捐躯陨命者若不实见得恶能如此须是实见得生不重于义生不安于死也故有杀身以成仁者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语録曰实理与实见不同今合说必记録有误若有那实理人须是见得见得恁地确定便是实见若不实见得又都闲了○又曰见字上必有漏落理自是理见自是见盖物物有那实理人须是实见得或曰理在物见在我曰是如此○董氏曰所谓实理者指理而言也所谓实见得是实见得非者指见而言也此有两节意○辅氏曰程子之说有知有义有仁实见得是非者知也生不重于义者义也生不安于死者仁也三者体一而用殊但论学则以知为先成徳则以仁为主所谓一个是只是理之所当为心安而徳全则能成就得一个是矣○胡氏曰所见者实私意不存当死而死惟理是视所谓只成就一个是也○求嘉陈氏曰旣谓之成仁则必如是而后天理人伦无亏欠处生顺死安无悔憾处当此境界但见义理而不见已身更管甚名誉邪】   ○子贡问爲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   贤以事言仁以德言【黄氏曰贤以事言以大夫言贤者见于有为者也仁以徳言以士言仁者见于修身者也】夫子尝谓子贡恱不若已者故以是告之欲其有所严惮切磋以成其徳也【辅氏曰事大夫之贤者则有所观法而起严惮之心友其士之仁者则有所切磋而生勉励之意相示以礼相观以善而在我者有敬畏而无怠惰焉则其所以为仁者力矣】○程子曰子贡问为仁非问仁也故孔子告之以为仁之资而已   ○顔渊问爲邦   顔子王佐之才故问治天下之道曰为邦者谦辞   子曰行夏之时   夏时谓以斗柄初昬建寅之月为嵗首也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语録曰此是邵子皇极经世中说经世书以元统十二防为一元一万八百年为一防初间一万八百年而天始开又一万八百年而地始成又一万八百年而人始生邵子于寅上方始注一开物字盖初间未有物只是气塞及天开些子后便有一块查滓在其中初则溶软后渐坚实今山形自髙而下便如水漾沙之势以此知必是先有天方有地有天地交感方始生物出来】故斗柄建此三辰之月皆可以为嵗首而三代迭用之夏以寅为人正商以丑为地正周以子为天正也【语録曰至子始有天故曰天正至丑始有地故曰地正至寅始有人故曰人正邵康节言到子上方始有天而未有地到丑上方始有地而未有人到寅上方始有人子丒寅皆天地人之始故三代建以为正】然时以作事则嵗月自当以人爲纪故孔子尝曰吾得夏时焉而说者以爲谓夏小正之属盖取其时之正与其令之善【或问夏时之得其正曰阳气虽始于黄钟而其月为建子然犹潜于地中而未有以见其生物之功也厯丑转寅而三阳始备于是叶风乃至盛徳在木而春气应焉古之圣人以是为生物之始改嵗之端盖以人之所共见者言之未有知其所由始也至商周始以征伐有天下于是更其正朔定为一代之制以新天下之耳目而有三统之说然以言乎天则生物之功未着以言乎地则改嵗之义不明而凡四时五行之序皆不得其中正此孔子所以论考三王之制而必行夏之时也○语録曰夫子以正月人可施功故从其时】而于此又以告顔子也   乗殷之辂【辂音路亦作路】   商辂木辂也辂者大车之名古者以木为车而已至商而有辂之名盖始异其制也周人饰以金玉则过侈而易败【或问周辂为过侈曰辂者身之所乗足之所履其为用也贱矣运行振动任重致逺其为物也劳矣且一器而百工聚焉则为费也广矣贱用而贵饰之则不称物劳而华饰之则易坏费广而又増费之则伤财此周辂之所以为过侈与】不若商辂之朴素浑坚而等威已辨为质而得其中也【胡氏曰车之为用也费广故商之木车质而得其中】   服周之冕   周冕有五祭服之冠也冠上有覆前后有旒黄帝以来盖已有之而制度仪等至周始备然其为物小而加于众体之上故虽华而不为靡虽费而不及奢【或问周冕之不为侈曰加之首则体严而用约详其制则等辨而分明此周冕所以虽文而不为过也夏商之制虽不可考然意其必有未备者矣】夫子取之盖亦以为文而得其中也【胡氏曰冕之为用也费寡故周之五冕文而得其中○永嘉陈氏曰礼有以文为贵者冕也有以质为贵者车也】   乐则韶舞   取其尽善尽美   放郑声逺佞人郑声淫佞人殆【逺去声】   放谓禁絶之郑声郑国之音佞人卑谄辨给之人殆危也○程子曰问政多矣惟顔渊告之以此盖三代之制皆因时损益及其乆也不能无弊周衰圣人不作故孔子斟酌先王之礼立万世常行之道发此以为之兆尔由是求之则余皆可考也【语録曰兆犹言准则也非谓为邦之道尽于此四者略説四件事做一个凖则余事皆可依效此而推行之耳】张子曰礼乐治之法也放郑声逺佞人法外意也一日不谨则法坏矣虞夏君臣更相饬戒意盖如此又曰法立而能守则德可乆业可大郑声佞人能使人丧其所守故逺之【辅氏曰治道成于乐郑声乐之淫者能摇荡人之性情以坏其成故放絶之治道保于人才佞人人才之贼利口辨给能变乱是非以移夺人之心志丧其所守故屏逺之】尹氏曰此所谓百王不易之大法孔子之作春秋盖此意也孔顔虽不得行之于时然其为治之法可得而见矣【语録曰三代制作极备孔子更不可复作故告以四代礼乐只是集百王不易之大法其作春秋善者则取之恶者则诛之意亦只是如此○辅氏曰春秋大义数十皆夫子斟酌三代之礼而为万世常行不易之大法孔顔虽不得行之于当时然即此而观则其为治之法可以见矣】   ○子曰人无逺虑必有近忧   苏氏曰人之所履者容足之外皆为无用之地而不可废也故虑不在千里之外则患在几席之下矣【蔡氏曰案苏氏之说逺近以地言若逺近以时言恐亦可通如国家立一法度若不为长逺之虑则目前即有近忧矣】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好去声】   已矣乎叹其终不得而见也【辅氏曰自恐其终不获见所以警人使知自勉也】   ○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桞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者与之与平声】   窃位言不称其位而有愧于心如盗得而隂据之也【辅氏曰爵位天之所以待人才有才徳者之所宜居也岂一已可得而私有哉如盗得而隂据之则蔽贤抑能悖天行私而不自知其非矣○胡氏曰窃者非所当得而隂私取之也言不称其位则有非所当得者矣言有愧于心则有隂私取之者矣】桞下惠鲁大夫展获字禽食邑栁下諡曰惠与立谓与之并立于朝范氏曰臧文仲为政于鲁若不知贤是不明也知而不举是蔽贤也不明之罪小蔽贤之罪大故孔子以为不仁又以为窃位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逺怨矣【逺去声】   责已厚故身益修【语録曰厚是自责得重责了又责积而不已之意】责人薄故人易从所以人不得而怨之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如之何如之何者熟思而审处之辞也不如是而妄行虽圣人亦无如之何矣【语録曰只是要再三反覆思量若率意妄行虽圣人亦无奈何】   ○子曰羣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好去声】小慧私智也【或问慧之为智曰慧之为言固明智之称也特所谓小慧者则不本于义理而发于计较利欲之私也○愚谓智本一而发于用则有公私之不同私智则智之行于私者也】言不及义则放辟邪侈之心滋好行小慧则行险侥幸之机熟难矣哉者言其无以入德而将有患害也【或问此章曰君子羣居将以讲道义进徳业也今终日之间言不及义则放辟邪侈之心滋好行小慧则行险侥幸之机熟皆非所以存养善心而为造道入徳之资也其自暴自弃至于如此圣人得不为之深忧哉难矣哉者忧其不入于道徳而将罹于患害之微辞也○胡氏曰言不及义故无以入德好行小慧故将有患害】   ○子曰君子义以爲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孙去声】   义者制事之本故以为质榦【语録曰义是就事上说○又曰是制事先决其当否了○愚谓义主事而言故以制事释之君子之于事必裁之以义义所当为而后为所以谓之质干也】而行之必有节文【语録曰行是大纲行时○又曰行是安排恁地行○又曰其间节文次第须要皆具】出之必以退逊【语録曰出则始自此出去○又曰出是从此发出○又曰徒知尽其节文而不能孙以出之则亦不可且如人知尊卑之分须当逊他然逊之之时辞气或不能婉顺便是不能孙】成之必在诚实【语録曰信是朴实头做无信则义礼孙皆是为○又曰是终始诚实以成此一事却非是孙以出之之后方信以成之也○陈氏曰事到面前便断可否此在先是义以为质可否既定或从或违所以区处须中节文无过不及是礼以行之于其区处或出辞气须孙顺而无峻厉方不忤人是孙以出之其緫归须诚实则此事之成无欠缺可悔处是信以成之四者皆一套事只于日用间验之自见】乃君子之道也○程子曰义以为质如质榦然礼行此孙出此信成此此四句只是一事以义为本【辅氏曰此四句只是一事者谓每事皆当如此一有阙焉则首尾不全矣】又曰敬以直内则义以方外义以为质则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语録曰只是一个义义以为质便是自义以方外处説起来若无敬以直内也不知义之所在○辅氏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是从内説出外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是由外説入内○胡氏曰必敬存而后义立义者事之质而敬又义之质推而上之也○永嘉陈氏曰以敬为主则义乃方外是敬为体而义为用若以义为质则礼行此义者也孙出此义者也信成此义者也是义为体而三者为用矣】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已知也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范氏曰君子学以为己不求人知然没世而名不称焉则无为善之实可知矣【辅氏曰有实斯有名名不称则无其实可知故君子以为耻非耻无名也耻无实也】   ○子曰君子求诸已小人求诸人   谢氏曰君子无不反求诸已小人反是此君子小人所以分也○杨氏曰君子虽不病人之不已知然亦疾没世而名不称也虽疾没世而名不称然所以求者亦反诸已而已小人求诸人故违道干誉无所不至三者文不相蒙而义实相足亦记言者之意【或问杨氏之説不太巧乎曰虽巧而有益于学者○胡氏曰范氏合上二章为一意杨氏于此又合三章为一意文意反覆互相周备虽非夫子立言之旨或记者取而相足也】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羣而不党   庄以持已曰矜然无乖戾之心故不争和以处众曰羣然无阿比之意故不党【辅氏曰庄以持已理也然用意或过则便至乖戾之心生而与人争和以处众理也然用意或过则便至阿比之意起而与人党天理存亡只在一息之间夫子言君子如此所以使学者于持已处众之际戒谨恐惧务尽其理而防私意之或萌也】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推已及物其施不穷故可以终身行之【辅氏曰推已及物即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之恕也非有资于人在我施之而已乌有穷尽故可以终身行之此盖指其用而言之】○尹氏曰学贵于知要子贡之问可谓知要矣孔子告以求仁之方也推而极之虽圣人之无我不出乎此终身行之不亦宜乎【辅氏曰始则推已及物终则为圣人之无我不出乎一恕字而已终身行之岂不为冝此又极其效而言之知要之説尤为有警于学者盖圣学以仁为先而恕则求仁之本也】   ○子曰吾之于人也谁毁谁誉如有所誉者其有所试矣【誉平声】   毁者称人之恶而损其眞誉者人之善而过其实夫子无是也然或有所誉者则必尝有以试之而知其将然矣圣人善善之速而无所茍如此若其恶恶则已缓矣是以虽有以前知其恶而终无所毁也【或问毁誉之説曰誉者善未显而亟称之也毁者恶未着而遽诋之也试云者亦验其将然而未见其已然之辞也盖圣人之心光明正大称物平施无豪髪之差故人之善恶称之未尝少有过其实者然以欲人之善也故但有试而知其贤则善虽未显已进而誉之矣不欲人之恶也故恶之未著者非有以决知其不善而卒未尝遽诋之也此所以言誉而不及毁盖非若后世所谓耻言人过而全无黒白者但见先褒之善而无预诋之恶是则圣人之心耳曰若有誉而无毁则圣人之心为有所倚矣曰有誉无毁是乃善善速恶恶缓之意正书所谓与其杀不辜寜失不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春秋传所谓善善长恶恶短孔子乐道人之善恶称人之恶之意而仁包五常元包四徳之发见证验也圣人之心虽至公至平无私好恶然此意则未尝不存是乃天地生物之心也若以是为有倚而以夫恝然无情者为至则恐其髙者入于老佛荒唐之説而下者流于申商惨酷之科矣○语録曰毁者那人本未有十分恶自家将做十分说他便是毁若是只据他之恶而称之则不可谓之毁譬如一物本全自家打破了便是毁若是那物元来破了则不可谓之毁誉亦是称奬得来过当其有所试矣那人虽未有十分善自家却遂知得他将来如此若毁人则不可如此也○胡氏曰毁云损其眞者叔孙武叔之毁是也誉云过其实者孟子所谓声闻过情是也皆失其善善恶恶之正者也】   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斯民者今此之人也【或问斯民为今日之民曰以他文推之如伊尹所谓此民是民皆指当日之民而言况今先言斯民而后言三代则是正指今日之民而上推三代以实之之词也且以斯民对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则所谓斯民者乃三代之时所尝行其直道之民又何疑哉班固汉书賛引此文以明秦汉不易民而化之意亦为粗得其文意者岂西汉诸儒尝有是説而何晏失之也欤】三代夏商周也直道无私曲也言吾之所以无所毁誉者盖以此民即三代之时所以善其善恶其恶而无所私曲之民故我今亦不得而枉其是非之实也【语録曰所以字本虚然意味乃在此○又曰此民乃是三代时直道而行之民我今若有所毁誉亦不得迂曲而枉其是非之实】○尹氏曰孔子之于人也岂有意于毁誉之哉其所以誉之者盖试而知其美故也斯民也三代所以直道而行岂得容私于其间哉   ○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乗之今亡已夫【夫音扶】   杨氏曰史阙文马借人此二事孔子犹及见之今亡已夫悼时之益偷也愚谓此必有为而言盖虽细故而时变之大者可知矣○胡氏曰此章义疑不可强解【愚谓史阙文传记不备不敢参以己意如夏五郭公之类也马借人已偶有余不吝以自私如愿车马与朋友共敝之类也二者公心之见于事为者也故杨氏以为二事岂夫子初年居鲁鲁俗习于文学之化犹有此事晚年归鲁政在三桓风俗日异偶有所感而为是言欤亦借是以明时变之不如古也然二事大小精粗实不相并故又取胡氏之说于后亦阙疑之意也】   ○子曰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   巧言变乱是非听之使人丧其所守小不忍如妇人之仁匹夫之勇皆是【或问妇人之仁匹夫之勇强弱不同而皆为不忍何也曰忍之为义有所禁而不发云尔妇人之仁不能忍其爱也匹夫之勇不能忍其暴也○辅氏曰妇人之仁失于不断匹夫之勇失于轻决二者之失不同而皆足以乱大谋盖大谋须断而轻决则又失之】   ○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好恶并去声】   杨氏曰惟仁者能好恶人众好恶之而不察则或蔽于私矣【胡氏曰察者详审之辞非谓众之好恶为皆非也特恐其或蔽于私故加以详审耳孟子于匡章陈仲子是也】   ○子曰人能道非道人   廓而大之也人外无道道外无人然人心有觉而道体无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也【或问此章曰人即道之所在道即所以为人之理不可殊观但人有知思则可以大其所有之理道无方体则岂能大其所托之人哉○辅氏曰人外无道道外无人此合而言之论其极致则然也然析而言之则人心有知觉道体无作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张子曰心能尽性人能道也性不知检其心非道人也【语録曰问张子如此说孟子集注却谓尽其心者必其能知性者也知性是物格之事尽心是知至之事如何曰心与性只一般知与尽不同所谓知便是心了】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过而能改则复于无过唯不改则其过遂成而将不及改矣   ○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句】无益【句】不如学也   此爲思而不学者言之盖劳心以必求不如逊志而自得也【语録曰思是硬要自去做底学是依这本子去做便要小着心随顺个事理去做而今人都是硬去做要必得所以更做不成须是软着心贴就他去做○又曰逊志是卑逊其志放退一着寛广以求之不忒恁地迫窄便要一思而必得】李氏曰夫子非思而不学者特垂语以敎人尔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馁奴罪反】   耕所以谋食而未必得食学所以谋道而禄在其中然其学也忧不得乎道而已非为忧贫之故而欲为是以得禄也○尹氏曰君子治其本而不防其末岂以在外者为忧乐哉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去声】知足以知此理而私欲间之则无以有之于身矣【辅氏曰仁是本心之德天理之全无物不体无时不然元无亏阙间断唯是私欲横生则便遏絶殄瘁而不得接续虽曰知足以知之而实不能有诸已矣苟无私欲以间之则全体是仁安而行之不待强勉而其所知自然在我而不失此所以必于仁而言守也】   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涖之则民不敬   涖临也谓临民也知此理而无私欲以间之则所知者在我而不失矣然犹有不庄者盖气习之偏或有厚于内而不严于外者是以民不见其可畏而慢易之【语録曰今自有此心纯粹更不走失而于接物应事时少些庄严底意思阘阍翣翣底自不足以使人敬他此便是未善处】下句放此   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涖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动之动民也犹曰鼔舞而作兴之云尔【语录曰这动字不是感动之动是使民底意思谓如使民去做这件事亦有礼是使之以礼下梢礼字归在民身上】礼谓义理之节文○愚谓学至于仁则善有诸已而大本立矣涖之不庄动之不以礼乃其气禀学问之小疵然亦非尽善之道也【语录曰固有生成底然亦不可専主气质盖亦有学底○辅氏曰不庄气质之偏也不以礼学问之阙也】故夫子歴言之使知徳愈全则责愈备不可以为小节而忽之也【或问此章曰太抵发明内外本末之序极为完备而其要以仁为重仁能守之则大本已立虽临民不以庄动民不以礼亦其支节之小失耳然亦不可不自警省以求尽善而全其徳也】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此言观人之法知我知之也受彼所受也盖君子于细事未必可观而材德足以任重小人虽器量浅狭而未必无一长可取【文集曰一事能否不足以尽君子之蕴故不可小知任天下重而不惧故可大受小人一才之长亦可器而使但不可以任大事耳】   ○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   民之于水火所赖以生不可一日无其于仁也亦然但水火外物而仁在已无水火不过害人之身而不仁则失其心是仁有甚于水火而尤不可以一日无者也况水火或有时而杀人仁财未尝杀人亦何惮而不为哉李氏曰此夫子勉人为仁之语下章放此   ○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当仁以仁为已任也虽师亦无所逊言当勇往而必为也盖仁者人所自有而自为之非有争也何逊之有【或问当仁不逊之説曰弟子之于师毎事必逊而不敢先者也至于以仁为已任则当自勉而勇为之不可以有逊也盖仁者已之所有而自为之非夺诸彼而先之也何逊之有】○程子曰为仁在已无所与逊若善名在外则不可不逊【辅氏曰逊乃礼之实也德之善也凡自外来者固不可不逊如善名是也至于为仁在己则何所逊哉盖非不逊也乃无所与逊也】   ○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贞正而固也谅则不择是非而必于信【或问贞谅之别曰处义旣精不期固而自固者贞也不择邪正惟知必信而不易者谅也○语録曰贞者见得道理是如此便须只恁地做所谓知斯二者弗去是也为正字説不尽故更加固字如易所谓贞固足以干事若谅者是不择是非必要如此○蔡氏曰谅有二训有止训信者友谅是也有为必信者此谅是也谅似乎贞而实非故夫子特别而言之】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后与后获之后同食禄也君子之仕也有官守者修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皆以敬吾之事而已不可先有求禄之心也【辅氏曰有官守者修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是皆天理之当然而在人所当为者也岂可有一豪侥求觊幸之意于其先哉一有侥求觊幸之意于其先则其为是事也必至于有人则作无人则辍朝勤而夕怠始锐而终衰亦何能有所成乎○胡氏曰后其食者盖委而置之不存乎念虑之间非才任其事而即有得禄之心继之也若曰先敬事而后有计禄之心则义利杂糅公私交战其不为利心胜者几希豪厘之差千里之谬学者所当深辨也】   ○子曰有敎无类   人性皆善而其类有善恶之殊者气习之染也故君子有敎则人皆可以复于善而不当复论其类之恶矣【辅氏曰人之性同乎一理而已然其品类则有善恶之异者何哉盖于其始生也已有气禀清浊之分及其少长也又有习染邪正之异茍欲合其异而反于同则在乎修道以为敎者何如耳故君子有敎化之妙则人皆可以复于善而自无为恶之人岂可复论其类之恶哉】   ○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为去声】   不同如善恶邪正之异   ○子曰辞达而已矣   辞取达意而止不以富丽为工【胡氏曰辞言也达通也而已矣止乎是之谓也有是意必假是言以通之言虚而行实故圣人敎之常使之谨于言而不能不言者亦惟假之以通其意耳出乎意之外非赘则诬也富者欲其瞻也丽者欲其华也皆徒言之弊也】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见贤遍反】   师乐师瞽者【胡氏曰周礼乐师大师皆以师名磬钟笙镈韎籥皆曰师】冕名【胡氏曰如春秋传所记师筏师慧之类】再言某在斯厯举在坐之人以诏之   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与平声】   圣门学者于夫子之一言一动无不存心省察如此   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相去声】   相助也古者瞽必有相其道如此盖圣人于此非作意而为之但尽其道而已【辅氏曰夫子相师之际尽夫诚行夫道而已不与焉此亦圣人之庸行也○胡氏曰瞽必有相者荀子所谓犹瞽无相春秋传云其相曰朝也冕之来见适无相者坐必作过必趋哀矜之念乃圣人之素心至此自不能己也故代相者告之使其有相不必如是屑屑然矣】○尹氏曰圣人处已为人其心一致无不尽其诚故也有志于学者求圣人之心于斯亦可见矣范氏曰圣人不侮鳏寡不虐无告可见于此推之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矣   季氏第十六   洪氏曰此篇或以为齐论【胡氏曰洪氏疑此篇为齐论以其皆称孔子且篇内十四章皆条列而详备与上下篇不同然亦无他左验也】凡十四章   季氏将伐颛臾【颛音专臾音俞】   颛臾国名【愚案春秋传云颛臾风姓也实司太皥与有济之杞杜注云伏羲之后在泰山南武阳县东北】鲁附庸也【愚谓附庸者以国事附于大国未能以其名通也】   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见贤遍反】案左传史记二子仕季氏不同时此云尔者疑子路尝从孔子自衞反鲁再仕季氏不乆而复之衞也【愚案鲁哀公十年孔子自楚反乎衞十一年鲁以币召之乃归子路从孔子反鲁当在此时十四年小邾射来奔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使子路子路辞则子路尚在鲁也必是此年复之衞次年死于孔悝之难】   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与平声】   冉求为季氏聚敛尤用事故夫子独责之   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夫音扶】   东蒙山名【愚案蒙山在泰山郡蒙隂县西南今沂州费县也颛臾在蒙山下】先王封颛臾于此山之下使主其祭在鲁地七百里之中【语録曰问从孟子百里之説则鲁安得七百里之地曰如左传也有一同之説毎疑此处若是百里无此间一县地大如何做得侯国如何又容得颛臾在其中所谓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其势必不止于百里然此处亦难考究】社稷犹云公家是时四分鲁国季氏取其二孟孙叔孙各有其一独附庸之国尚为公臣季氏又欲取以自益故孔子言颛臾乃先王封国则不可伐在邦域之中则不必伐是社稷之臣则非季氏所当伐也【辅氏曰不可伐而伐之则不仁不必伐而伐之则不智非当伐而伐之则悖礼犯义一举而不仁不智无礼无义如此而季氏懵然不知冉有又从而为之辞此圣人所以不得而黙也】此事理之至当不易之定体而一言尽其曲折如此非圣人不能也【辅氏曰圣人防义理之归达明睿之照则其遇事也虽其曲折肯綮皆轩豁呈露而无所隐遁故其发而为言自然明切周尽如此是岂从事于言语者所能及哉】   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夫子指季孙冉有实与谋以孔子非之故归咎于季氏【辅氏曰此亦常情之通病盖学未至于竆理尽性物我并观者当此之际未有不归咎于人以自解释也然亦安能逃于圣人之照哉】   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任平声焉于防反相去声下同】   周任古之良史陈布也列位也相瞽者之相也【语録曰看扶持两空恐只是相瞽者之义相夫子亦是賛相之义瞽者之相亦是如此】言二子不欲则当谏谏而不听则当去也   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兕徐履反柙户甲反椟音独与平声】   兕野牛也【愚谓兕似牛一角青毛其皮坚厚可制铠交州记谓角长三尺余形如马鞭柄】柙槛也【愚谓槛栊也一曰圈以藏虎兕】椟匮也言在柙而逸在椟而毁典守者不得辞其过【语録曰虎在山上玉在他处不干典守者事今在柙中走了在椟中毁了便是典守者之过】明二子居其位而不去则季氏之恶已不得不任其责也【辅氏曰此可见圣人之言委曲详尽盖使之以类相况而自得之耳】   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夫音扶】   固谓城郭完固费季氏之私邑此则冉求之饰辞亦可见其实与季氏之谋矣   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舎曰欲之而必为之辞【夫音扶舎上声】欲之谓贪其利   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   寡谓民少贫谓财乏均谓各得其分安谓上下相安季氏之欲取颛臾患寡与贫耳然是时季氏据国而鲁公无民则不均矣君弱臣强互生嫌隙则不安矣均则不患于贫而和和则不患于寡而安安则不相疑忌而无倾覆之患【或问此一节曰是时季氏据鲁国之半而公室无尺地一民之势不均甚矣不均则臣疑其君而以贫为忧矣忧贫而求富不已则君疑其臣而至于不和矣不和则臣益自疑而常惧于众少矣忧贫而求众愈甚则君益疑之而至于不安矣以臣亢君而不安至此则虽欲长保其祭祀而无倾危之患其可得哉必也痛自贬损以复于诸侯千乗大夫百乗之制则均而不患于贫矣君臣辑睦则和而不患于寡矣子孙长乆世守职业则安而不至于倾矣此在当时盖有难显言者故夫子微辞以告之】   夫如是故逺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旣来之则安之【夫音扶】   内治修然后逺人服有不服则修德以来之亦不当勤兵于逺   今由与求也相夫子逺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   子路虽不与谋而素不能辅之以义亦不得为无罪故并责之逺人谓颛臾分崩离析谓四分公室家臣屡叛   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干楯也戈防也萧墙屏也言不均不和内变将作其后哀公果欲以越伐鲁而去季氏○谢氏曰当是时三家强公室弱冉求又欲伐颛臾以附益之夫子所以深罪之为其瘠鲁以肥三家也洪氏曰二子仕于季氏凡季氏所欲为必以告于夫子则因夫子之言而救止者冝亦多矣伐颛臾之事不见于经传其以夫子之言而止也与【辅氏曰谢氏得夫子所以深责冉求之意洪氏则又得夫子在当时虽不得位而余福亦有以及人之事】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先王之制诸侯不得变礼乐专征伐陪臣家臣也逆理愈甚则其失之愈速【辅氏曰圣人见理而不见事且言理则势在其中此亦尊德性而畏天命之一端也】大约世数不过如此【辅氏曰圣人浑是义理故理上看得精切如此所谓大约縦有迟速所争亦不多也】   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   言不得专政【辅氏曰此因上面天下无道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而言之也天下有道诸侯旣不变礼乐专征伐则大夫亦岂得而专政哉】   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上无失政则下无私议非箝其口使不敢言也【辅氏曰此其有道之极致大验也使天下有一人窃议焉则其道犹或慊而人君不可不反求之身也必至于庶人自然不议然后为有道之极】○此章通论天下之势【胡氏曰此章三举天下有道言之文不相蒙故曰通论天下之势】   ○孔子曰禄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孙微矣【夫音扶】   鲁自文公薨公子遂杀子赤立宣公而君失其政歴成襄昭定凡五公逮及也自季武子始专国政厯悼平桓子凡四世而为家臣阳虎所执三桓三家皆桓公之后此以前章之説推之而知其当然也○此章专论鲁事疑与前章皆定公时语【辅氏曰此二章想只是一时之言分章者以前章通论天下之势后章专论鲁事故于其中加孔子曰三字而析为二章尔】苏氏曰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冝诸侯之强也而鲁以失政政逮于大夫冝大夫之强也而三桓以微何也强生于安安生于上下之分定今诸侯大夫皆陵其上则无以令其下矣故皆不乆而失之也【辅氏曰苏氏解文字説得着处非常好盖縁他看得文势出又有笔力发得来精神如此章之説亦其一也○陈氏曰鲁虽无桓文专征伐之事然征伐亦不无案春秋可见凡征伐皆天子之事非诸侯所冝出则鲁亦岂得为无僭者邪】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便平声辟婢亦反】   友直则闻其过友谅则进于诚友多闻则进于明【或问三友尽于集注之説而已乎曰是亦释其文之正意云尔若推而言之则是三者之于人皆有薰陶渐渍之益焉皆有严惮畏谨之益焉皆有兴起慕效之益焉不但如彼之所言而已也○胡氏曰直者责善而无所回防谅者固执而无所更易多闻者有所参订而不胶偏见故可闻过而进于诚明也言闻过则眞有所闻言进于诚明则犹有待于进盖谅与多闻未足以进于诚明而诚明可由是而入也】便习熟也【胡氏曰便顺适也字书云安也顺适且安故云习熟也】便辟谓习于威仪而不直善柔谓工于媚説而不谅便佞谓习于口语而无闻见之实三者损益正相反也【或问损者之相反奈何曰便辟则无责善之诚矣善柔则无固守之节矣便佞则无贯通之意矣○胡氏曰便辟书注以为足恭是也习于威仪则谬为恭敬工于媚説则巧相顺从习于口语则取办于颊舌故损益相反】○尹氏曰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而其损益有如是者可不谨哉   ○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损矣【乐五敎反礼乐之乐音岳骄乐宴乐之乐音洛】   节谓辨其制度声容之节【胡氏曰礼乐皆有自然之节因其节而分别之也】骄乐则侈肆而不知节佚游则惰慢而恶闻善宴乐则淫溺而狎小人三者损益亦相反也【或问三者之为益曰君子之于礼乐也讲明不置则存之熟是非不谬则守之正存之熟则内有以养其庄敬和乐之实守之正则外有以善其威仪节奏之文与夫道人善而悦慕勉强之意新多贤友而直谅多闻之士集乐是三者而不已焉虽欲不收其放心以进于善亦不可得矣其为益岂不大哉曰损者之相反奈何曰骄乐则不敬不和矣佚游则忌人之善矣宴乐则惮亲胜已矣○语録曰问佚游如何与乐道人之善相反曰乐道人之善则心常汲汲于好善若是佚游则是放荡闲过了日子虽所损稍轻亦非是小害问乐道人之善则有勉思企及之意佚游则一向懒惰无向善之心此所以见其相反曰三者如骄乐只是放恣侈靡最害事到得宴乐便须狎近小人疎逺君子○黄氏曰三者损益相反集注或问自不同愚尝拾其遗意而释之曰节礼乐者欲其循规蹈矩而不敢纵肆也道人善者志于为善以成其身也多贤友者乐于取友以防规正也骄乐者恃气以陵物则不复循规蹈矩矣佚游者怠惰而自适则不复志于为善矣宴乐者多欲以求安则不复望人之规正矣此其所以相反也】○尹氏曰君子之于好乐可不谨哉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顔色而言谓之瞽   君子有德位之通称【胡氏曰不亦君子乎以德言也君子学道则爱人以位言也】愆过也瞽无目不能察言观色○尹氏曰时然后言则无三者之过矣【文集曰圣人此言只是戒人言语以时不可妄发】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鬬及其老也血气旣衰戒之在得   血气形之所待以生者血隂而气阳也【辅氏曰隂阳之气塞乎两间而人所资以为体者也就其体而分之则有气有血焉气者阳之为也血者隂之为也而精又气血之精者也隂阳气血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得贪得也随时知戒以理胜之则不为血气所使也【辅氏曰知者心之用也理者性之蕴也血气者形之资也随时知戒以理胜之不为血气所使则心为之宰而性与质各得其分焉是亦一本而已矣】○范氏曰圣人同于人者血气也异于人者志气也血气有时而衰志气则无时而衰也少未定壮而刚老而衰者血气也戒于色戒于鬭戒于得者志气也君子养其志气故不为血气所动是以年弥髙而德弥邵也【语録曰到老而不屈者是志气○又曰人之血气固有强弱然而志气则无时而衰苟常持得这志縦血气衰极也不由他○辅氏曰人之血气未定则常动而易流方刚则勇鋭而好胜旣衰则收敛而多贪此血气之变也常动而易流则戒色勇鋭而好胜则戒鬭收敛而多贪则戒得此志气之常也变者无知常者常觉觉者为主而使无知者不得肆焉此圣贤之学而君子终身之务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畏者严惮之意也天命者天所赋之正理也知其可畏则其戒谨恐惧自有不能已者而付畀之重可以不失矣【语録曰畏天命三字好自理防得道理便谨去做不敢违便是畏之也如非礼勿视听言动与夫戒谨恐惧皆所以畏天命也然亦须理防得天命是恁他方得○问三畏要都在畏天命上曰然才畏天命自是于大人圣言皆畏之问固是当畏天命但要又须是知得天命即是天理若不先知这道理自是懵然何由知其可畏曰要全在知上才知得便自不容不畏】大人圣言皆天命所当畏知畏天命则不得不畏之矣【语録曰大人不止有位者是指有位有齿有徳者皆谓之大人○愚谓大人有徳位者之称是天命之所存圣人之言谓方册所载是天命之所发】   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侮戏玩也不知天命故不识义理而无所忌惮如此○尹氏曰三畏者修己之诚当然也小人不务修身诚已则何畏之有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爲下矣   困谓有所不通【辅氏曰凡心思智虑行止动作有所窒塞而不得通则困之谓也】言人之气质不同大约有此四等【或问气质四等之説曰人之生也气质之禀清明纯粹絶无查滓则于天地之性无所间隔而凡义理之当然有不待学而了然于胷中者所谓生而知之圣人也其不及此者则以昬明清浊正偏纯驳之多少胜负为差其或得于清明纯粹而不能无少查滓者则虽未免乎小有间隔而其间易达其碍易通故于其所未通者必知学以通之而其学也则亦无不通矣所谓学而知之大贤也或得于昬浊偏驳之多而不能无少清明纯粹者则必其窒塞不通然后知学其学又未必无不通也所谓困而学之众人也至于昬浊偏驳之甚而无复少有清明纯粹之气则虽有不通而懵然莫觉以为当然终不知学以求其通也此则下民而已矣】○杨氏曰生知学知以至困学虽其质不同然及其知之一也故君子惟学之为贵困而不学然后为下【辅氏曰人之气质不同然及其知之则一者盖以人性之本善故耳是以君子唯学之为贵学则昬浊者可使清明偏驳者可使纯粹惟其昬浊之甚自暴自弃而不自知有学焉此则所谓下愚之民也】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聦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难去声】   视无所蔽则明无不见听无所壅则聦无不闻【语録曰视不为恶色所蔽为明听不为奸人所欺为聦】色见于面者貌举身而言思问则疑不蓄思难则忿必惩【语録曰如一朝之忿亡其身以及其亲此不思难之故也】思义则得不茍○程子曰九思各专其一【语録曰不是杂然而思当这一件○黄氏曰九思固各专其一然随其所当思而思焉则亦泛然而无统矣茍能以敬义为主戒惧谨独而无顷刻之失然后为能随其所当思而思矣】谢氏曰未至于从容中道无时而不自省察也虽有不存焉者寡矣此之谓思诚【胡氏曰九者之则义理晓然才思则不差矣故省察则能中道也】   ○孔子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吾见其人矣吾闻其语矣【探吐南反】   真知善恶而诚好恶之顔曽闵冉之徒盖能之矣【辅氏曰见善如不及则表里皆好而无一念之不好不患其不为之矣见不善如探汤则表里皆恶而无一念之不恶不患其或为之矣此唯知至意诚者能之故顔曽闵冉之徒足以当之也】语盖古语也   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   求其志守其所达之道也达其道行其所求之志也【语録曰隐居以求之使其道充足行义是得时得位而行其所当为臣之事君行其所当为而已行所当为以达其所求之志】盖惟伊尹太公之流可以当之当时若顔子亦庶乎此然隐而未见又不幸而蚤死故夫子言然【语録曰如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是隐居以求其志及幡然而起使是君为尧舜之君使是民为尧舜之民是行义以逹其道○问顔子所造所得伊尹太公恐无以过之而云亦庶乎此下语轻重抑处疑若于顔子少贬者曰当时正以事言非论其德之浅深也然语意之间诚有如所论者更俟详之】   ○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德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   驷四马也【胡氏曰驷一车之用两服两骖也】首阳山名【胡氏曰首阳山在河东蒲坂县】   其斯之谓与【与平声】   胡氏曰程子以为第十二篇错简诚不以富亦祗以异当在此章之首今详文势似当在此句之上言人之所称不在于富而在于异也【愚谓富是言有马千驷异是言饿于首阳古人引诗断章不必用诗之本指】愚谓此説近是而章首当有孔子曰字盖阙文耳大抵此书后十篇多阙误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亢音刚】   亢以私意窥圣人疑必隂厚其子   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   事理通达而心气和平故能言【辅氏曰诗本人情该物理故学之者事理通达其为敎温柔敦厚使人不绞不讦故学之者心气和平事理通达则无昬塞之患心气和平则无躁急之失此其所以能言】   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   品节详明而德性坚定故能立【辅氏曰礼有三千三百之目其序截然而不可乱故学之者品节详明其为教恭俭乖敬使人不淫不慑故学之者德性坚定品节详明则义精而事莫之惑徳性坚定则守固而物莫之揺此其所以能立○愚谓通达详明以诗礼之义言和平坚定以学诗礼者之效言兴与立又其效之着见者也】   闻斯二者   当独立之时所闻不过如此其无异闻可知   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逺其子也【逺去声】   尹氏曰孔子之敎其子无异于门人故陈亢以为逺其子   ○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夫人自称曰小童邦人称之曰君夫人称诸异邦曰寡小君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   寡寡德谦辞呉氏曰凡语中所载如此类者不知何谓或古有之或夫子尝言之不可攷也【愚谓当时诸侯嫡妾不正称号不审故孔子正言其礼】   论语纂疏卷八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论语纂疏>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纂疏卷九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阳货第十七   凡二十六章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归如字一作馈】   阳货季氏家臣名虎尝囚季桓子而专国政欲令孔子来见已而孔子不往货以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故矙孔子之亡而归之豚欲令孔子来拜而见之也   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好亟知并去声】   怀宝迷邦谓怀藏道德不救国之迷乱亟数也失时谓不及事几之防将者且然而未必之辞货语皆讥孔子而讽使速仕【黄氏曰日月逝矣岁不我与此阳货之言集注所谓讽使速仕亦谓是也其语意盖谓夫子旣老可以有爲之日月已过矣岁运而往其去甚速岂复与我而爲我少缓乎是亦讽使速仕也】孔子固未尝如此而亦非不欲仕也但不仕于货耳故直据理答之不复与辩若不谕其意者【辅氏曰君子未尝不欲仕曰吾将仕矣此所谓据理而答之也不复与辩者不与辩已固未尝如此亦非不欲仕直不可仕于货之意也盖阳虎虽暴戾然其与夫子言亦未尝悖违乎理也曰怀宝则贵之矣曰亟失时则惜之矣曰仁曰知则亦尝闻其说而非懵然全不晓矣此固圣人盛德之容仪有以感之故夫子亦据直理答之若夫圣人之心事则非虎之可知而可语也】○阳货之欲见孔子虽其善意然不过欲使助已爲乱耳【辅氏曰观其怀宝失时之说有敬爱圣人之心则知其爲善意观其欲见孔子而孔子不见及见孔子而讽使速仕之说则知其不过欲使助已爲乱也】故孔子不见者义也其往拜者礼也必时其亡而往者欲其称也遇诸涂而不避者不终絶也随问而对者理之直也对而不辩者言之孙而亦无所诎也【语録曰问阳货之矙亡此不足责如孔子亦矙亡而往则不几于不诚乎曰非不诚也据道理合当如此彼以矙亡来我以矙亡往一往一来礼甚相称但孔子不幸遇诸涂耳○辅氏曰礼无不答亦无不称货虽假礼夫子自行礼以答之也然其往拜也必时其亡而往焉则又时措之求其称也○又曰圣人之事虽纵横曲折千条万绪然无非义理之当然固不可执其一节而论也必周旋反覆而观之然后爲尽愚亦谓不自往见者义也时其亡而往拜者礼也不终絶者仁也随问而答对而不辩者智也四者一出于诚信也只此一事而五性具焉夫然后见圣人之全备】杨氏曰扬雄谓孔子于阳货也敬所不敬爲诎身以信道非知孔子者盖道外无身身外无道身诎矣而可以信道吾未之信也【语録曰阳货是恶人本不可见孔子乃见之亦近于诎身却不知圣人是礼合去见他不爲诎到与他说话时只把一两字答他辞温气厚而不自失非圣人断不能如此○辅氏曰道外无身者身乃道之所防也身外无道者道乃身之所出也身诎则道诎矣若曰诎身以信道则是离身与道爲二物矣此雄之所以黾勉于莽贤之间而不去也】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   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者也【或问气质之性曰张子有言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盖天地之所以生物者理也其生物者气与质也人物得是气质以成形而其理之在是者则谓之性然所谓气质者有偏正纯驳昬明厚薄之不齐故性之在是者其爲品亦不一所谓气质之性者也告子所谓生之谓性程子所谓生质之性所禀之性所谓才者皆谓是也然其本然之理则纯粹至善而已所谓天地之性者也孟子所谓性善程子所谓性之本所谓极本穷原之性皆谓此者也若夫子此章论性而以相近爲言则固指夫气质而言之矣曰然则夫子不言性之本何也曰于易大传详矣○语録曰性是天赋与人只一同气质所禀却自有厚薄人只是一般人厚于仁而薄于义有余于礼而不足于智便自气质上来○又曰天命之性若无气质却无安顿处且如一勺之水非有物盛之则水无归着○又曰性非气质则无所寄气非天性则无所成○又曰质并气而言则是形质之质若生质则是资质之质○又曰气质之说起于张程极有功于圣门有补于后学读之使人深有感○愚谓此所谓性固不可即指爲本然之性然其所以相近者正以本然之性不离乎气质之中故集注下一兼字】气质之性固有美恶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则皆不甚相逺也但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于是始相逺耳【或问习之相逺曰自其常者而言之则性之善者习于善而日进乎髙明性之恶者习于恶而日流乎污下也自其变者而言之则性之善者或习于恶而失其善性之恶者或习于善而失其恶也凡是四者始皆相近而终则逺矣】○程子曰此言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则性即是理理无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语録曰性相近是气质之性本然之性一般无相近○又曰性相近以气质言性善以理言○辅氏曰性之本谓不兼乎气质而言之也旣不兼乎气质则纯指乎理而言耳理则天地人物一而已矣谓之同谓之一则言已赘矣又何相近之可言哉】   ○子曰惟上知与下愚不移【知去声】   此承上章而言人之气质相近之中又有美恶一定而非习之所能移者【语録曰性相近是通善恶智愚说上智下愚是就中摘出悬絶者说】○程子曰人性本善有不可移者何也语其性则皆善也语其才则有下愚之不移所谓下愚有二焉自暴自弃也人茍以善自治则无不可移虽昬愚之至皆可渐磨而进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絶之以不爲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谓下愚也然其质非必昬且愚也往往彊戾而才力有过人者商辛是也圣人以其自絶于善谓之下愚然考其归则诚愚也【语録曰问集注谓气质相近之中又有一定而不可易者复举程子无不可移之说似不合曰且看孔子说底如今却自有不移底人如尧舜不可爲桀纣桀纣不可使爲尧舜之类夫子说底只如此程子却又推其说须知其异而不害其爲同○又曰拒之以不信只是说道没这道理絶之以不爲是知有道理自割断了不肯敛自暴者有彊悍意自弃者有懦弱意○又曰习与性成而至于相逺则固有不移之理然人性本善虽至恶之人一日而能徒善则爲一日之善人岂有终不可移之理程子所谓虽戾如商辛之人亦有可移之理是也】或曰此与上章当合爲一子曰二字盖衍文耳【辅氏曰此必一时之言但录之者以其两意故着二子曰字以分其章然两章旣相承则亦不害其爲一时之言也】   ○子之武城闻歌之声   琴瑟也时子游爲武城宰以礼乐爲敎故邑人皆歌也【黄氏曰歌且歌也合乐曰歌人声丝声皆堂上之乐也】   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莞华版反焉于防反】   莞尔小笑貌盖喜之也因言其治小邑何必用此大道也   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易去声】   君子小人以位言之子游所称盖夫子之常言言君子小人皆不可以不学【黄氏曰上抚乎下下顺乎上此道之当然也君子在上者能学道则知抚乎下矣小人在下者能学道则知顺乎上矣上抚乎下下顺乎上安有不治者乎】故武城虽小亦必敎以礼乐   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嘉子游之笃信又以解门人之惑也○治有大小而其治之必用礼乐则其爲道一也【辅氏曰治之用礼乐如饥之必用食渴之必用饮岂谓小邑寡民而可无以礼乐爲哉舍礼乐则必将专于刑罚而民无措其手足矣岂圣学之所尚邪】但众人多不能用而子游独行之故夫子骤闻而深喜之因反其言以戏之而子游以正对故复是其言而自实其戏也【辅氏曰详味集注章末之说则于其辞气抑扬之间眞得圣人寛广乐易之气象学者所冝深加玩索也】   ○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   弗扰季氏宰与阳虎共执桓子据邑以叛   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说音恱】末无也言道旣不行无所往矣何必公山氏之往乎   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爲东周乎【夫音扶】   岂徒哉言必用我也爲东周言兴周道于东方【语録曰此是古注说○又曰问公山弗扰果能用夫子夫子果往从之亦不过劝得他改过自新舍逆从顺而已亦如何便兴得周道曰圣人自不可测且是时名分亦未定若谓弗扰旣爲季氏臣便不当畔季氏所谓改过者不过于臣顺季氏而已此只是常法圣人须有措置问如此则必大冇所更张否曰圣人须惊天动地然卒于不往者亦料其做不得尔○辅氏曰鲁在周之东故云尔也盖圣人无小成茍就之事如获用焉不兴周道以继文武不已也】○程子曰圣人以天下无不可有爲之人亦无不可改过之人故欲往然而终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故也   ○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爲仁矣请问之曰恭寛信敏惠恭则不侮寛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行是五者则心存而理得矣【黄氏曰心主于五者则无非僻之杂而心之德常存以五者而施之事则无悖缪之失而事之理常得○辅氏曰五者皆吾心所具之理而仁之发也盖恭则仁之着也寛则仁之量也信则仁之实也敏则仁之力也惠则仁之泽也故能行是五者则心存理得而仁不外是也○胡氏曰心主于五者则本心不失故曰心存以是五者施之事则揆之于理而合故曰理得】于天下言无适而不然犹所谓虽之夷狄不可弃者【辅氏曰行是五者则固心存而理得矣然是心一有间断之时则亡矣是理一有亏阙之处则失矣故其行是五者又必自一家一国以至于天下无适而不然然后其心公平其理周遍而仁之体用举矣】五者之目盖因子张所不足而言耳【辅氏曰仁道无所不该乃万善之纲领也今特以此五者言之故以爲因子张所不足而言耳○又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爲仁矣则疑其不足于恭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疑其不足于寛也问行而告以忠信则疑其不足于信也问政而告之以无倦则疑其不足于敏也以至于色取仁而行违则疑其不足于惠也五者咸备则在子张爲仁矣○胡氏曰五常百行何莫非仁而独以是言故疑其爲子张之所不足也】任倚仗也【语録曰任是堪倚靠○又曰任如谓任侠者是能爲人担当事也】又言其效如此【黄氏曰通指恭则不侮以下五句而言也○辅氏曰恭则无不敬故能不侮于人寛则无不容故能得于人信则识实于己而人知所倚仗敏则专力于事而功无不成惠则有以浃洽于人心故人皆易使此皆以其效言也○胡氏曰并及其效者欲其因是而验之】○张敬夫曰能行此五者于天下则其心公平而周徧可知矣然恭其本与【辅氏曰所谓其心公平而周徧者非体仁之深者不知此味也所谓恭其本与者所以指示学者尤切盖恭则此心收敛不至于放纵此心收敛不放纵则夫寛信敏惠自有所不能己者 胡氏曰谓恭其本者四者皆以事言而恭则切于身也】李氏曰此章与六言六蔽五美四恶之类皆与前后文体大不相似【辅氏曰李氏于文体亦可谓密者此必记者有工拙之不相同也】   ○佛肸召子欲往【佛音弼肸许密反】   佛肸晋大夫赵氏之中牟宰也   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爲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   子路恐佛肸之浼夫子故问此以止夫子之行【辅氏曰所谓亲于其身爲不善而君子不入者正恐其汚己也此固子路之所知也至于人之不善不能浼圣人则非子路之所能知也故引此爲问欲以止夫子之行耳】亲犹自也不入不入其党也   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磷力忍反涅乃结反】   磷薄也涅染早物言人之不善不能浼己【辅氏曰圣人道大德洪所过者化人之不善一经圣人照临之则大者革心小者革面之不暇何至有浼于圣人若夫昬顽之至不可以常理化者则圣人又自有以处之在上则或若尧舜之待三苖在下则若夫子之待阳货公山佛肸亦岂能浼于圣人哉】杨氏曰磨不磷涅不缁而后无可无不可坚白不足而欲自试于磨涅其不磷缁也者几希【辅氏曰磨不磷涅不缁而后无可无不可者圣人之事也坚白不足而欲自试于磨涅则后世不度德不量力轻举妄动始欲自附于圣人而终则陷其身于不义之流也】   吾岂匏也哉焉能系而不食【焉于防反】   匏瓠也匏系于一处而不能饮食人则不如是也【黄氏曰匏蠢然一物系则不能动不食则无所知吾乃人类在天地间能动作有思虑自当见之于用而有益于人岂徽物之比哉世之奔走以糊其口于四方者往往借是言以自况失圣人之旨矣此不可以不○辨】张敬夫曰子路昔者之所闻君子守身之常法夫子今日之所言圣人体道之大权也然夫子于公山佛肸之召皆欲往者以天下无不可变之人无不可爲之事也其卒不往者知其人之终不可变而事之终不可爲耳一则生物之仁一则知人之智也【辅氏曰守身之常法学者所当谨守体道之大权则学者所当致知而未可遽行也至于论圣人之仁智则又因程子之说而发明之生物之仁天地之心无所择也知人之知圣人之事有所别也二者盖并行而不相悖焉夫弗扰佛肸之召夫子欲往者无不可也不絶人之仁也然而终不往者无可也明庶物之知也自圣人观之则固无不可爲之时亦无不可爲之事亦无不可敎之人然其所遇则有不可必者天未欲平治天下则在时者有不可爲也上之人不我用则在事者有不可爲也诲之谆谆听之藐藐则在人者有不可敎也】   ○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女音汝下同】蔽遮掩也【黄氏曰遮掩言有所不见之谓也孟子言诐辞知其所蔽诐者跛躄之类谓倚于一偏也所以倚于一偏者见彼一偏而不见此一偏是有所遮蔽也○辅氏曰其所以遮掩者谓各随其意之所向以遮掩其正理也○胡氏曰亦犹爲物所遮掩仅得其一偏而不见其全体也】   居吾语女【语去声】   礼君子问更端则起而对故孔子谕子路使还坐而告之   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好知并去声】   六言皆美德然徒好之而不学以明其理则各有所蔽【黄氏曰仁知信直勇刚皆美德也又必学以明天理者何也六者德之大目耳轻重浅深当施不当施之间其理固多端也今但见其大目而笃好之不复务学以究其理之曲折则见其一而蔽其一未有不流于一偏者也○辅氏曰六言谓仁知信直勇刚之六言也是六者皆人之美德茍能学以明之则存于中者固有夫本然之理而发于外者固有夫当然之则矣人之好之是秉之良心也然徒好之而不知学以明其本然之理则随其意之所向而各有所蔽是以其发也皆失其当然之则而又陷于□焉故好仁不好学则蔽于爱而爲可陷可罔之愚好知不好学则蔽于通而爲穷髙极广而不知止之荡好信不好学则蔽于固守而贼害于物好直不好学则蔽于径行而讦人之私好勇不好学则蔽于敢爲而或至于作乱好刚不好学则蔽于不屈而或至于爲狂是以君子惟学之爲贵】愚若可陷可罔之类荡谓穷髙极广而无所止贼谓伤害于物【辅氏曰人若固执必信而不知学则必至害物】勇者刚之发刚者勇之体【辅氏曰人之资禀得于隂阳者唯有刚有柔而已勇则刚之发出者也】狂躁率也【辅氏曰此狂字与狂狷之狂又不同躁率则近乎刚恶也故特释之】○范氏曰子路勇于爲善其失之者未能好学以明之也故告之以此曰勇曰刚曰信曰直又皆所以救其偏也【辅氏曰范氏就子路身上发明得好子路勇以爲善且尝有何必读书之说则其失在于未能学以明善也冝矣曰勇曰刚曰信直又皆子路气质之偏故夫子特告之】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夫音扶】   小子弟子也   诗可以兴   感发志意【语録曰须是反复读使书与心相乳入自然有感发处○辅氏曰诗所以吟咏情性故可以感人之志意志谓心之所之意谓心之发动处也】   可以观   考见得失【黄氏曰兴羣怨皆指学诗者而言观则似指诗而言谓可考诗人之得失也然以爲观己得失亦可通下文旣有多识爲此以识彼则此观爲观己然后四语皆一意也○辅氏曰诗所以形四方之风言天下之事冇古今治乱之变人情物理之微故可以观所谓考见得失者合于理则爲得悖于理则爲失也】   可以羣   和而不流【辅氏曰羣居之道虽止于和和而无节以至于流则又失己诗之言虽发乎情性而温厚和平然止乎礼义而未尝流失故可以羣】   可以怨   怨而不怒【辅氏曰怨者人情所不免当怨而不怨则失之疏怨而至于怒则又失之过而或至于伤物凡诗之所讥刺者固不免于怨然亦止乎礼义而不失其温厚和平之意故可以怨程子所谓小弁击鼔皆怨而各当乎理者是也】   迩之事父逺之事君   人伦之道诗无不备二者举重而言【辅氏曰父子君臣兄弟夫妇朋友之道诗固备矣五者之中君臣父子又其重者故特举而言之其曰迩曰逺则所包者间矣】   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其绪余又足以资多识○学诗之法此章尽之读是经者所冝尽心也【辅氏曰论语之论及诗者多矣而惟此章爲备反覆周悉无一或遗学诗者不可以不尽心于此茍于此而尽心焉则有以感发其志意而爲善不懈有以考见其得失而于事无惑和而不流则得羣居之道怨而不怒则尽人情之微以至迩之事父逺之事君则于人伦之际各尽其道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则可以爲博物洽闻之君子】   ○子谓伯鱼曰女爲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爲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女音汝与平声】   爲犹学也周南召南诗首篇名【或问二南何以爲诗之首篇曰周南之诗言文王后妃闺门之化召南之诗言诸侯之国夫人大夫妻被文王后妃之化而成德之事盖文王治岐而化行于江汉之域自北而南故其乐章以南名之盖诗之正风也】所言皆修身齐家之事【辅氏曰二南之诗于文王齐家之事则见之矣至于修身之事则未尝及也今乃谓所言皆修身齐家之事者何也曰身者家之本也圣人之化未有不本于身者文王之化自内及外如此则其修身之事固在其中矣】正墙面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无所见一歩不可行【语録曰问若不修身齐家则自然推不去是一步不可行也如何是一物无所见曰自家一身一家已自都理防不得况其逺者乎问此可见知与行相须之义否曰然】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鼔云乎哉敬而将之以玉帛则爲礼和而发之以钟鼔则爲乐遗其本而专事其末则岂礼乐之谓哉【辅氏曰敬者在中之礼礼之本也玉帛则礼之器所以将吾敬而播之于外者也礼之末也和者在中之乐乐之本也钟鼔则乐之器所以发吾和而播之于外者也乐之末也本末具举内外兼备夫然后可谓礼乐之全茍惟专务其本而不事于末固爲不可至于徒事其末而反遗其本则又岂所谓礼乐者哉云乎哉者犹言此不得谓之礼乐也○胡氏曰玉帛五玉三帛礼文之重者也钟金声鼓革声乐器之大者也非玉帛无以爲礼非钟鼔无以爲乐然礼乐有本有末玉帛钟鼔末也礼之本在于敬假玉帛以将之乐之本在于和假钟鼔以发之周末文灭其质但以玉帛爲礼钟鼔爲乐】○程子曰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只此两字含蓄多少义理天下无一物无礼乐且如置此两椅一不正便是无序无序便乖便不和又如盗贼至爲不道然亦有礼乐盖必有緫属必相听顺乃能爲盗不然则叛乱无统不能一日相聚而爲盗也礼乐无处无之学者须要识得【黄氏曰程子集注之言乐则同主于和至于言礼则集注主于敬程子主于序二说之不同何也曰不但敬与序之不同虽言和则同而所以爲和亦不同也集注之敬与和主人心而言也程子之序与和主事理而言也然有人心之敬与和则见于事理者始有序而和矣○辅氏曰礼乐之本虽细微之事凶恶之人一皆有之盖不特见于玉帛钟鼔之间要之只是个序与和底道理而已人能识得此个礼乐则知天下无一物无礼乐随处体防随处受用然其实不出序与和二字也○胡氏曰程子欲人知礼乐之理无所不在然学者纪録杂以方言至于盗贼亦有礼乐姑借其近且粗者极言之非眞所谓礼乐也然序和二字尤亲切又见礼爲乐之本也○愚谓朱子以敬与和言是就心上说程子以序与和言是就事上说二说相须其义始备】   ○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荏而审反与平声】   厉威严也荏柔弱也小人细民也穿穿壁窬逾墙言其无实盗名而常畏人知也【语録曰爲他意在要瞒人故其心常怕人知如做贼然】   ○子曰郷原德之贼也   郷者鄙俗之意【黄氏曰郷之得名本以鄙俗爲言也故曰我犹未免爲郷人也亦犹都鄙之称都之爲言美矣鄙之爲言俗也然则郷者亦鄙之类欤】原与愿同荀子原慤注读作愿是也【辅氏曰原若如字读则无义故依荀子读作愿愿有谨信之意】郷原郷人之愿者也盖其同流合污以媚于世故在郷人之中独以愿称【黄氏曰其称原人而必加之以乡者以见其鄙俗非公论之所在故是非错缪而称之以爲愿也○辅氏曰其同流合汗不敢少异于人而又居之似忠信故在郷人之中独以愿称也】夫子以其似德非德而反乱乎德故以爲德之贼而深恶之【黄氏曰德者务合乎理者也郷原求媚于世则不必皆合乎理而委曲迁就似乎理而实非理使人之爲善者莫知平理之正是天下之正理反爲郷原所害也如廉洁理之正也郷原不欲爲廉洁以异俗故亦同乎污俗而外爲说以自盖使人视之似廉洁然实非廉防而反以害廉洁之正也故贪夫不足以害夫廉似廉者乃所以害夫廉夫子所以深恶之也○胡氏曰贼害也】详见孟子末篇   ○子曰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   虽闻善言不爲己有是自弃其德也【辅氏曰闻一善则当畜之于己以成就其德此学问自修之道也若是方听道涂之说而复以道涂言之务以恱人而不知爲己则是自弃其德矣○胡氏曰徳之弃与上章德之贼文势相类彼似德而乱德故云徳之贼此可以进德而不进故云德之弃】○王氏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道听涂说则弃之矣【辅氏曰王氏引大畜之象以解此甚爲的当但于道听涂说少分别耳其意似以四字爲一意只是个轻听易说而已】   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与平声】   鄙夫庸恶陋劣之称【辅氏曰庸谓凡常恶只是恶陋谓猥琐劣谓昏弱四者皆鄙也】   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旣得之患失之   何氏曰患得之谓患不能得之【胡氏曰盖如有周不显帝命不时语急而文省耳】   茍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小则吮痈防痔大则弑父与君皆生于患失而已【辅氏曰此解无所不至矣一句甚当夫患得患失则惟利欲是徇而不复顾理义之所在矣其可与之事君也哉然其患得也则求以得之而已虽行险徼幸乗间抵隙然其恶犹有底止也至于患失则无不至矣小则吮痈防痔不惜身命大则弑父与君祸及国家】○胡氏曰许昌靳裁之有言曰士之品大槩有三志于道德者功名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功名者富贵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富贵而已者则亦无所不至矣志于富贵即孔子所谓鄙夫也【辅氏曰志于道徳则功名不必外求而得其或终无所成则亦全吾道德而已矣在我亦何所损哉若夫志于功名则其心已是谋利计功了幸而得之则已矣不然则行险徼幸枉尺直寻殆将不能免志于富贵则患得患失终必至于无所不至矣其爲庸恶陋劣之态亦可想而见也○胡氏曰靳氏三品之说本非此章正意然能推见鄙夫之所以若此志于道德圣贤之徒也志于功名豪杰之士也志于富贵即鄙夫也圣贤非不事功名也可爲则爲不得爲则不爲不害于道德也豪杰非恶富贵也视功名爲重则富贵爲轻也鄙夫则富贵之外它无所志故得失之爲患至于如此】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   气失其平则爲疾故气禀之偏者亦谓之疾【辅氏曰气禀之偏亦谓之疾此以德言之也人身之气常平和则安宁一失其平则爲疾矣人之德气禀得中则爲善一失之偏则亦爲疾矣】昔所谓疾今亦无之伤俗之益衰也【辅氏曰古今气数固有个大盛衰而一代一世又各自有小盛衰此之所言盖兼举之】   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   狂者志愿太髙肆谓不拘小节荡则逾大闲矣矜者持守太严廉谓棱角陗厉【语録曰廉是侧边廉隅这只是那分处所谓廉者爲是分得那义利去处譬如物之侧棱两下分去】忿戾则至于争矣愚者暗昧不明直谓径行自遂诈则挟私妄作矣○范氏曰末世滋僞岂惟贤者不如古哉民性之蔽亦与古人异矣【愚谓论语中说古今处皆是叹今之不如古】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重出   ○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恶去声覆芳服反】   朱正色紫间色【陈氏曰朱是南方正火色赤紫是北方间水克火赤黒色似朱而非朱】雅正也利口捷给覆倾败也【辅氏曰利○之可恶虽尧舜之圣犹自长之凡天地之间是非贤不肖一切变乱而移易之且其持之有故其言若有理人君一或信之则其危亡盖有不觉其然而然者自古以来国家之倾败皆可覆也】○范氏曰天下之理正而胜者常少不正而胜者常多圣人所以恶之也利口之人以是爲非以非爲是以贤爲不肖以不肖爲贤人君茍恱而信之则国家之覆也不难矣【辅氏曰气数难得相值时节难得常好故邪正相乗之际而正常屈于邪疑似之间毎恶其杂乱而致详焉此亦賛天地之一端也】   ○子曰予欲无言   学者多以言语观圣人而不察其天理流行之实有不待言而著者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此以警之【辅氏曰此亦有两意一是天理流行之实凡动静语黙皆是初不待言而着学者惟不察乎此而但以言语观圣人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此以警之一是以言而敎人固圣人之本心因言以进道亦学者之当务但学者心粗气暴其于圣人之言领略之意常多而体察之意常少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此以警之】   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   子贡正以言语观圣人者故疑而问之【辅氏曰观子贡之说则可见矣然此语必须在未闻性与天道之前也】   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四时行百物生莫非天理发见流行之实不待言而可见圣人一动一静莫非妙道精义之发亦天而已岂待言而显哉【辅氏曰百物生是天理之发见也四时行是天理之流行也又发见则自其初而言之流行则并举其终也妙道则言其体也精义则言其用也静而涵动动不离静自然而然莫知其所以然故谓之精义夫子但言天之理更不及己之事则天人一贯而天即己巳即天矣此所谓圣人之言也】此亦开示子贡之切惜乎其终不喻也○程子曰孔子之道譬如日星之明犹患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若顔子则便黙识其他则未免疑问故曰小子何述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则可谓至明白矣愚案此与前篇无隐之意相发学者详之【辅氏曰前篇所谓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而已未及夫隠之事实也今举四时行百物生则夫无隐与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益更明白○蔡氏曰集注以此章与前篇无隐之意相发盖四时行百物生莫非天理发见流行之实正所以发夫子之无隐也学者玩此而有得焉不惟见圣人一动一静纯乎天理之妙不待言而显便当反之于践履事为之实俛焉孳孳庶几有得乎希圣希天之事更玩四时行百物生尤见其体用一原隂阳之理运行不息而万物各遂其生之妙圣人亦天而已】   ○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   孺悲鲁人尝学士丧礼于孔子【胡氏曰礼记恤由之丧鲁哀公使孺悲之孔子学士丧礼】当是时必有以得罪者故辞以疾而又使知其非疾以警敎之也【辅氏曰圣人之门来者不拒傥非有故未有却之如此其峻者然其所以得罪之事不可知矣辞之以疾者义不当见也歌瑟使闻者仁不容絶也夫子于此仁义并行而不悖然其爱人之心则终无己也】程子曰此孟子所谓不屑之敎诲所以深敎之也【胡氏曰圣人无疾而托以疾则虽庸人亦能自省其所以见絶之由是不屑之敎诲也】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期音基下同】   期周年也   君子三年不爲礼礼必坏三年不爲乐乐必崩   恐居丧不习而崩坏也【辅氏曰此述宰我之意也然礼乐自事亲从兄而出不能三年之丧则礼乐之本蹙矣宰我虑其崩坏而急急于玉帛钟鼔之间则亦不知务甚矣】   旧谷旣没新谷旣升鑚燧改火期可已矣【鑚祖官反】   没尽也升登也燧取火之木也改火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枣杏之火夏季取桑柘之火秋取柞楢之火冬取槐檀之火亦一年而周也【愚谓榆柳青枣杏赤桑柘黄柞楢白槐檀黒各随其时之方色取之周礼司爟掌行火之政令四时变国火正此谓也】已止也言期年则天运一周时物皆变丧至此可止矣【辅氏曰此亦述宰我之意也然天运固一周矣时物固皆变矣而吾心哀怛之实自有不能己者又可因彼而废此乎】尹氏曰短丧之说下愚且耻言之宰我亲学圣人之门而以是爲问者有所疑于心而不敢强焉尔【辅氏曰尹氏说固忠厚然宰我之失亦自在但其致问之时犹出于情实较之后世匿情行诈而口不相副者则犹爲无隐耳】   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夫音扶下同衣去声女音汝下同】礼父母之丧旣殡食粥麤衰旣葬疏食水饮受以成布【语録曰成布是稍细成布初来未成布也八十缕爲一升古尺一幅只阔二尺二寸筭来斩衰三升如今网一般又如今漆布一般所以爲未成布也】期而小祥始食菜果练冠縓縁【语録曰縓今浅绛色小祥以縓爲縁看古人小祥源縁者一入为縓礼有四入之说亦是渐渐加深色耳然古人亦不专把素色为凶盖古人常用皮升皮弁纯白自今言之则爲大凶矣】要绖不除无食稻衣锦之理夫子欲宰我反求诸心自得其所以不忍者故问之以此而宰我不察也【辅氏曰宰我二说皆是其所执而欲以短丧者然未尝反其心哀怛之实自有不能己者故夫子但以食稻衣锦于女安乎问之此盖欲其反诸心以求其不忍之实也】   女安则爲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爲也今女安则爲之【乐上如字下音洛】   此夫子之言也旨亦甘也初言女安则爲之絶之之辞又发其不忍之端以警其不察而再言女安则爲之以深责之【辅氏曰宰我蔽执之深虽闻夫子之言而不察其所以言之意不反诸心以求其不忍之实而遽以曰安爲答则其不仁甚矣故夫子又言凡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故不食闻乐不乐故不闻居处不安故不处皆自然而然以发其本心不忍之端以警其不察然后复言女安则爲之以深责之也】   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宰我旣出夫子惧其眞以爲可安而遂行之故深探其本而斥之言由其不仁故爱亲之薄如此也【辅氏曰孝者爲仁之本于此而阏絶之使不行则人之道息矣且夫宰我之所谓安者使其不求诸心随口而言则固己爲不仁矣若其心诚以爲安则其不仁又甚焉此所以见其出而深探其本以斥之言由其不仁故爱亲之薄如此也】怀抱也又言君子所以不忍于亲而丧必三年之故使之闻之或能反求而终得其本心也【辅氏曰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此君子所以不忍于亲而丧必三年之故自天子达于庶人而爲天下之通丧也至于使之闻之或能反求而终得其本心则圣人之仁也始也问以食稻衣锦于女安乎所以使宰我反求诸心自得其所以不忍及宰我不察则又言君子居丧之礼皆出于自然以发其不忍于亲而丧必三年之故使之闻之尚庶几其能反求而得其本心不至于终迷而不反也然则圣人之心所以爱人无己者于此亦可得而见矣】○范氏曰丧虽止于三年然贤者之情则无穷也特以圣人爲之中制而不敢过故必俯而就之非以三年之丧爲足以报其亲也所谓三年而后免于父母之怀特以责宰我之无恩欲其有以跂而及之尔【辅氏曰范氏发明非以三年之丧爲足以报其亲之说尤爲忠厚所谓丧三年以爲极亡则弗之忘矣者是也至于圣人旣于此爲之中制则贤者必当俯而就不肖者必当跂而及夫如是然后其说始圎而宰我之失夫子之意始皆坦然明白矣】   ○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爲之犹贤乎己   博局戏也弈围碁也已止也李氏曰圣人非敎人博弈也所以甚言无所用心之不可尔【文集曰此非是啓博弈之端然圣人乃假此以甚彼之辞】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爲上君子有勇而无义爲乱小人有勇而无义爲盗   尚上之也君子爲乱小人爲盗皆以位而言者也尹氏曰义以爲尚则其勇也大矣子路好勇故夫子以此救其失也【辅氏曰尚义而勇义理之勇也勇而无义血气之勇也唯血气所使而不以义理制之则其爲害随所居而爲大小故在上则逆理犯上而爲乱在下则肆欲陵上而爲盗子路好勇故夫子以是告之】胡氏曰疑此子路初见孔子时问答也【辅氏曰详味其言尚有自负其勇之意而始疑圣门之或不以勇爲尚耳若子路后来进徳地位煞髙必不复以此爲问也】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恶夫声下同惟恶者之恶如字讪所谏反】   讪谤毁也窒不通也称人恶则无仁厚之意下讪上则无忠敬之心勇无礼则爲乱果而窒则妄作故夫子恶之   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爲知者恶不孙以爲勇者恶讦以爲直者【徼古尧反知孙并去声讦居谒反】   恶徼以下子贡之言也徼伺察也讦谓攻发人之隂私○杨氏曰仁者无不爱则君子疑若无恶矣子贡之有是心也故问焉以质其是非侯氏曰圣贤之所恶如此所谓唯仁者能恶人也【辅氏曰杨氏说得子贡所以发问之意出侯氏说得圣贤不能无恶要当于理之意明然夫子因子贡之问而又以赐也亦有恶乎发之使之得以尽其说又见圣人气象从容诚意审密有以尽人之情如此】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爲难养也近之则不孙逺之则怨【近孙逺并去声】   此小人亦谓仆下人也【或问何以知其爲仆下人曰若爲恶之小人则君子逺之惟恐不严怨亦非所恤矣】君子之于臣妾庄以涖之慈以畜之则无二者之患矣【辅氏曰此正所谓不近不逺之间道理也夫小人女子虽有难养之情在君子则有善养之道庄以涖之则有以销其不孙之心慈以畜之则有以弭其多怨之意】   ○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恶去声】   四十成德之时见恶于人则止于此而已勉人及时迁善改过也苏氏曰此亦有爲而言不知其爲谁也【辅氏曰圣人之言特限于四十则可知矣】   微子第十八   此篇多记圣贤之出处凡十一章   微子去之箕子爲之奴比干谏而死   微箕二国名【胡氏曰皆圻内国名】子爵也微子纣庶兄箕子比干纣诸父微子见纣无道去之以存宗祀箕子比干皆谏纣杀比干囚箕子以爲奴箕子因佯狂而受辱   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三人之行不同而同出于至诚恻怛之意【语録曰问微子之去欲存宗祀比干之死欲纣改行可见其至诚恻怛处不知箕子至诚恻怛何以见曰箕子比干都是一様心箕子偶然不冲着纣之怨不杀他然见比干恁地死若更死谏无益于国徒使人君有杀谏臣之名他处此最难微子去却易比干一向谏死又却索性箕子在半上落下最是难处被他监系在那里不免佯狂所以易中特说箕子之明夷可见其难处】故不咈乎爱之理而有以全其心之德也【辅氏曰爱之理此分言之心也仁之德此专言之仁也不咈乎爱之理指恻怛而言也有以全其心之德指至诚而言也○蔡氏曰比干之死非沽名也箕子之生非惧祸也微子之去非要利以忌君也此可见其同出于至诚恻怛之意比干以谏死犹庶几感悟乎纣之心箕子佯狂爲奴意其犹有规谏之意微子抱祭器而去盖不忍坐视其宗祀之絶此可见不咈乎爱之理三子之去就死生其志不在乎一身而惟在乎爱君忧国此可见有以全其心之德】杨氏曰此三人者各得其本心故同谓之仁【愚谓三人之事虽不同而各得其本心则同故同谓之仁仁则本心之全德也】   ○柳下惠爲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三去声焉于防反】   士师狱官黜退也柳下惠三黜不去而其辞气雍容如此可谓和矣然其不能枉道之意则有确乎其不可拔者是则所谓必以其道而不自失焉者也【或问柳下惠仕而屡黜黜而复仕至于三黜而又不去焉何也曰进不隐贤必以其道不以三公易其介所以屡黜而至于三降志辱身援而止之而止虽袒裼裸程于我侧不以爲凂所以黜而复仕旣三黜而遂不去也或曰惠知直道之必黜而不去然则其将枉道以事人乎曰不然也惠之意若曰我但能直道事人则固不必去鲁而适他国矣其言泛然若无所指盖和者之气象如此而其道则固自信其不能枉道而事人矣是以三黜之后虽不屑去然亦意其遂不复仕故孔子得以列之于逸民之目】胡氏曰此必有孔子断之之言而亡之矣【辅氏曰以前章例之而知之也】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鲁三卿季氏最贵孟氏爲下卿孔子去之事见世家然此言必非面语孔子盖自以告其臣而孔子闻之尔【辅氏曰景公之言虽实而失于率易圣人德盛道尊见者必加敬而尽礼况景公素知圣人者必不敢以是言而面凟之所谓自以告其臣而孔子闻之之说当矣】○程子曰季氏强臣君待之之礼极隆然非所以待孔子也以季孟之间待之则礼亦至矣然复曰吾老矣不能用也故孔子去之盖不系待之轻重特以不用而去尔【愚谓茍以利心观则必以爲圣人之去有系乎待之轻重也故特释之】   ○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归如字或作馈朝音潮】   季桓子鲁大夫名斯案史记定公十四年孔子爲鲁司寇摄行相事齐人惧归女乐以沮之尹氏曰受女乐而怠于政事如此其简贤弃礼不足与有爲可知矣夫子所以行也所谓见几而作不俟终日者与【或问史记载孔子之去鲁也有彼妇之口可以出走之歌今尹氏直以爲知鲁之君相无敬贤之心而去何邪曰齐人之谋固欲以是沮孔子矣盖欲以女子爲间于鲁之君相使之先有以荧惑其耳目感移其心志遂乗间而进说以沮败其所爲甚则或遂中以不测之祸而不虑孔子之觉之早去之速也然孔子之觉之也直以其无敬贤之心知其不足与有爲耳而其祸之将至者则固亦不外乎此也尹氏之言不及其他其有得于孔子之初心与】○范氏曰此篇记仁贤之出处而折中以圣人之行所以明中庸之道也【辅氏曰仁谓三仁贤谓柳下惠及下章隐逸之人皆是也夫子于齐于鲁非不欲仕也亦未尝必于仕也但可仕则仕可止则止此所以爲中庸之道也三仁柳下惠则庶几矣接舆以下则皆未免于偏也】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鳯兮鳯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己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接舆楚人佯狂辟世夫子时将适楚故接舆歌而过其车前也鳯有道则见无道则隐接舆以比孔子而讥其不能隐为徳衰也【辅氏曰鳯灵物也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鳯固然也至于无道而不隐则鳯之徳衰矣然以此论君子守身之常法则可至于圣人体道之大权则又不可以此例论也】来者可追言及今尚可隐去已止也而语助辞殆危也接舆盖知尊孔子而趋不同者也【辅氏曰观接舆之言既比之以鳯而又疑其衰既幸其或止而又虑其殆语意慇懃谆复是诚知尊圣人者矣然其所趋则在于絶人逃世以逺害全身而已其与圣人之心盖不啻如氷炭白黒之不同也○胡氏曰接舆之于孔子既比以鳯又议其衰既欲其己又惧其殆可谓知尊圣人矣然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则不知圣人无过之可悔无善之可迁是知尊圣人而未知圣人也其趋不同者有避世之心而无救世之意有坚守之操而无变通之学也】   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避之不得与之言   孔子下车盖欲告之以出处之意接舆自以为是故不欲闻而辟之也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沮七余反溺乃歴反】   二人隐者耦并耕也时孔子自楚反乎蔡津济渡处   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夫音扶与平声】   执舆执辔在车也盖本子路御而执辔今下问津故夫子代之也知津言数周流自知津处   问于桀溺桀溺曰子爲谁曰爲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徒与之与平声滔吐刀反辟去声耰音忧】   滔滔流而不反之意以犹与也言天下皆乱将谁与变易之【辅氏曰桀溺之意以爲夫人有反之之意则夫子有易之之理今天下皆乱如水之流而不反则谁肯听夫子之言行夫子之道而夫子亦安能有所变易其人也哉】而汝也辟人谓孔子辟世桀溺自谓【辅氏曰夫子尝去鲁适卫适楚以至微服而过宋以辟阳货之难此又其辟人之实也故桀溺以夫子爲辟人至于桀溺之见则以爲天下皆滔滔而不反则世人无一不可辟者故絶人逃世以爲洁而自谓其能辟世】耰覆种也【胡氏曰孟子曰播种而耰之旣播布所种乃耰以覆之】亦不告以津处   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羣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怃音武与如字】   怃然犹怅然惜其不喻己意也言所当与同羣者斯人而已岂可絶人逃世以爲洁哉天下若已平治则我无用变易之正爲天下无道故欲以道易之耳【辅氏曰天之生圣贤欲其平治天下者理之常也其或虽生圣贤而未欲平治天下者理之变也然旣曰圣贤则必以天地之常者爲心而其所以平治天下之道又备尽于己举而措之易乱爲治易危爲安固必有自然之应而天果未欲平治天下也则亦安于理而已矣若天下旣已平治则亦何用圣人以易之哉】○程子曰圣人不敢有忘天下之心故其言如此也张子曰圣人之仁不以无道必天下而弃之也【愚谓程子之言切张子之言婉】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爲夫子植其杖而芸【蓧徒吊反植音值】   丈人亦隐者蓧竹器分辨也五谷不分犹言不辨菽麦尔责其不事农业而从师逺游也植立之也芸去草也   子路拱而立   知其隐者敬之也   止子路宿杀鸡爲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食音嗣见贤遍反】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   孔子使子路反见之盖欲告之以君臣之义【辅氏曰夫子所以使子路反见之岂徒然哉必有以也而丈人絶人逃世藐然不复知有君臣之义则夫子之欲告之宜莫先于此也观子路所述夫子之意则固可见矣】而丈人意子路必将复来故先去之以灭其迹亦接舆之意也   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长上声】   子路述夫子之意如此【愚谓子路所言虽未可即以爲夫子之语然使之反见则必授以见之之意矣故知其述夫子之意无疑也】盖丈人之接子路甚倨而子路益恭丈人因见其二子焉则于长幼之节固知其不可废矣故因其所明以晓之【辅氏曰丈人之接子路虽倨而子路益恭此固子路学力之所致丈人因见其二子盖因子路之敬长有以感发其心而知长幼之节不可废耳夫长幼之节君臣之义皆天叙之典人之所不能无也丈人知长幼之节不可废而不知君臣之义不可废是其心必有蔽故一得一失或明或暗而不自知其然也圣人于此因其所明而晓之】伦序也人之大伦有五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也仕所以行君臣之义故虽知道之不行而不可废然谓之义则事之可否身之去就亦自有不可茍者是以虽不洁身以乱伦亦非忘义以徇禄也【或问知道之不行矣而徒仕可乎曰仕所以行义也义则有可不可矣义合而从则道固不患于不行不合而去则道虽不行而义亦未尝废也是以君子虽知道之不行而未尝不仕然亦未尝怀私徇禄而茍一时之安也由此观之道义之未尝相离也亦可见矣○语録曰问仕所以行君臣之义又云亦非忘义徇禄此义字似有两意曰只是一意才说义便是緫去就都说道合则从不合则去即此是义非但只说要出仕爲义然合则从不合则去唯是出仕方见得不仕无义才说不仕便都无了这义圣人忧世之心固是急欲得君行道到得灵公问陈明日遂行景公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季桓子受女乐孔子行无一而非义○又曰旧时人说此叚只说道合出仕才仕便是义殊不知所谓仕不是埋头一向只要仕如孟子说所就三所去三与孔子有见行可之仕有际可之仕有公养之仕虽是未尝不欲仕亦未尝不顾其义之如何○辅氏曰君臣之义虽本乎天而具乎我者也道虽存乎我而其行止则系平天者也具乎我者不可废而系乎天者则非敢必也故孔子虽卒老于行而终不敢深藏固闭以自洁而废君臣之义然义之爲言冝也旣曰义则事便有去就可则就之否则去之固有截然不可移易者故圣人之法君子之行旣不可以洁身而乱伦如隐者之爲亦不可以忘义而徇禄如世俗之仕者也】福州有国初时写本路下有反子二字以此爲子路反而夫子言之也未知是否○范氏曰隐者爲髙故往而不反仕者爲通故溺而不止不与鸟兽同羣则决性命之情以饕富贵此二者皆惑也是以依乎中庸者爲难惟圣人不废君臣之义而必以其正所以或出或处而终不离于道也【辅氏曰范氏言隐与仕者之弊详且尽矣与鸟兽同羣隐者之弊也决性命之情以饕富贵此语出庄子谓决絶其在我性命之情而不顾而唯在外之富贵是贪是欲者也世之人茍不知学则不陷乎此必溺乎彼夫然后知依乎中庸者爲难也惟圣人之心浑是义理故旣不废君臣之义而必以其正所以仕止久速无可无不可而终不离于中庸之道也夫所谓依乎中庸之难者盖非义精仁熟周旋中礼而无一豪人欲之私者不能也】   ○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少去声下同】逸遗逸民者无位之称虞仲即仲雍与大伯同窜荆蛮者夷逸朱张不见经传少连东夷人   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与平声】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行去声下同】柳下惠事见上伦义理之次第也虑思虑也中虑言有意义合人心【辅氏曰虑对伦而言伦是义理之次第则虑亦人之正思虑也言中伦谓所言有得乎义理之次第行中虑谓所行犂然有当于人心也即义理所在也所谓有意义合人心者其味深矣人心乃人之公心也诸说多以爲中我之思虑者误矣】少连事不可考然记称其善居丧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朞悲哀三年忧则行之中虑亦可见矣   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   仲雍居呉断髪文身裸以爲饰隐居独善合乎道之清放言自废合乎道之权【辅氏曰遁处勾呉以独善其身此所以合乎道之清清即伯夷之清也放言以自示其不可用此所以合乎道之权放言事虽无所考然观其断髪文身之爲则放言自废固冝有之矣】   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孟子曰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所谓无可无不可也【辅氏曰孟子只言无不可而已不言无可也然反而观之则爲可矣知可仕而仕则是无不可也不可仕而不仕则是无可也要之七人者皆是有可有不可之人故其制行各异孔子则无可无不可唯其时与义而已】○谢氏曰七人隐遯不污则同其立心造行则异伯夷叔齐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盖已遯世离羣矣下圣人一等此其最髙与柳下惠少连虽降志而不枉己虽辱身而不求合其心有不屑也故言能中伦行能中虑虞仲夷逸隐居放言则言不合先王之法者多矣然清而不污也权而适冝也与方外之士害义伤敎而乱大伦者殊科是以均谓之逸民【辅氏曰遯世离羣皆乾卦文言之辞然遯世无闷固圣人事至于离羣二字则似乎未善今并言之者但取二字以足遯世爲句耳不取其义也伯夷惟于清之一德极于圣耳他固有未尽也故曰下圣人一等然视数子之性行则固爲髙矣隐居虽非君子庸行然身中乎清而不污而已去伯夷之清则有迳庭矣故言虽不合先王之法然自废则中乎权而得冝权而得冝则权不失正也方外之士盖接舆沮溺丈人之徒然此两言实出庄子所谓逰方之外不可拘于礼法也故其弊必至于害君臣之义伤先王之敎而贼乱人之大伦也】尹氏曰七人各守其一节孔子则无可无不可此所以常适其可而异于逸民之徒也扬雄曰观乎圣人则见贤人是以孟子语夷惠亦必以孔子断之   ○大师摰适齐【大音泰】   大师鲁乐官之长摰其名也   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饭扶晚反缭音了】亚饭以下以乐侑食之官【或问何以知爲侑食之官也曰白虎通曰王者平旦食昼食晡食莫食凡四饭诸侯三饭大夫再饭故鲁之乐官自亚饭以下盖三饭也】干缭缺皆名也   鼔方叔入于河   鼔击鼔者方叔名河河内   播鼗武入于汉【鼗徒刀反】   播摇也鼗小鼓两旁有耳持其柄而摇之则旁耳还自击武名也汉汉中   少师阳击磬襄入于海【少去声】   少师乐官之佐阳襄二人名襄即孔子所从学琴者海海岛也○此记贤人之隐遁以附前章【辅氏曰自大师而下皆伤时之衰礼乐僭妄去而辟乱者故以记逸民之后】然未必夫子之言也【辅氏曰以章首皆无子曰二字故知之】末章放此张子曰周衰乐废夫子自卫反鲁一尝治之其后伶人贱工识乐之正及鲁益衰三桓僭妄自大师以下皆知散之四方逾河蹈海以去乱圣人俄顷之助功化如此如有用我期月而可岂虚语哉【辅氏曰张子以爲记者及此必有所谓故推言如此】   ○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   施陆氏本作弛【诗纸反】福本同【或问施之爲弛曰陆氏释文云尔而呉氏考开元五经文字亦作弛是唐本初未尝误也然孔说已训爲易则汉本已作施而读如卫绾传之施易者耳此不可晓然作弛者于义爲得】○鲁公周公子伯禽也弛遗弃也以用也大臣非其人则去之在其位则不可不用大故谓恶逆李氏曰四者皆君子之事忠厚之至也【辅氏曰四者皆君国子民之事○胡氏曰不弛其亲亲亲也不使大臣怨不以任贤也故旧无大故不弃敬故也无求备于一人用才也亲亲而不遗任贤而不贰敬故而不忘用才而不苛皆忠厚之意】○胡氏曰此伯禽受封之国周公训戒之辞鲁人传诵久而不忘也其或夫子尝与门弟子言之欤   ○周有八士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騧【騧乌反】   或曰成王时人或曰宣王时人盖一母四乳而生八子也【辅氏曰谓母孕乳而二人也古者以伯仲叔季爲长少之次如仲孙叔孙之类今重复命名故意其四乳也】然不可考矣○张子曰记善人之多也○愚案此篇孔子于三仁逸民师摰八士旣皆称賛而品列之于接舆沮溺丈人又毎有惓惓接引之意皆衰世之志也其所感者深矣在陈之叹盖亦如此三仁则无间然矣其余数君子者亦皆一世之髙士若使得闻圣人之道以裁其所过而勉其所不及则其所立岂止于此而已哉【黄氏曰接舆沮溺丈人此四子者若律以圣人之中道则诚不爲无病然味其言观其容止以想见其爲人其清风髙节犹使人起敬起慕恨不得识其面而端拜之彼于圣人犹有所不满于心如此则其视世之贪利慕禄而不知止者眞不啻若犬彘求欲爲之奴而不可得也是亦岂非当世之贤而特立者欤惟夫子然后可以议其不合于圣人之道未至于夫子者皆未可以妄议也贪利慕禄之徒求以自便其私亦借四子而诋之欲以见其不可以不仕多见其不知量也】论语纂疏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纂疏卷十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子张第十九   此篇皆记弟子之言而子夏爲多子贡次之盖孔门自顔子以下颖悟莫若子贡自曾子以下笃实无若子夏故特记之详焉【辅氏曰详考论语所载二子之言行可见然颖悟笃实皆以资质言也子贡颖悟之质固次于顔子子夏笃质之质固次于曾子矣而顔曾之学力又有非二子之所能及者盖顔子之颖悟知之固彻而行之又至曾子之笃实行之固至而知之又彻至于子贡之行子夏之知则皆未能冇以充之而极其至也○胡氏曰以顔子之明睿则颖悟不足言以曾子之纯诚则笃实不足言故但以称子贡子夏也】凡二十五章   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致命谓委致其命犹言授命也【语録曰致命犹送这命与他不复爲我之有论语中致命字都是委致之致见危授命皆是此意授亦致字之意言将这命授与之也○眞氏曰义敬哀皆言思而致命独不言思者盖死生之际惟义是徇有不待思而决也】四者立身之大节一有不至则余无足观故言士能如此则庶乎其可矣【或问其可已矣与首篇可也之说曰可则同然曰可也则其语抑曰其可已矣则其语扬○黄氏曰四者立身之大节危人所畏也得人所欲也祭与丧人所忽也于此而各尽其道也是人之所难能者而独能之也其可已矣若曰大莭旣得爲人之道可以无憾矣此与子夏竭力致身必谓之学之意同夫大节固所当尽然断之以其可已矣则似失之快而不类乎圣人之言也集注以爲庶乎其可则固恶其言之大快然或问之意则又与集注不同读者两存之可也】   ○子张曰执德不信道不笃焉能爲有焉能爲亡【焉于防反亡读无下同】   有所得而守之太狭则德孤【辅氏曰有所得谓德也守谓执也太狭谓不也德孤盖用坤卦文言之辞言不能兼有众徳而孑然固守一节者也以量言然量有气量有德量此盖兼气与德而言者也德得诸己而居之不则轻喜易足有一善则自以爲天下莫已若矣】有所闻而信之不笃则道废【辅氏曰有闻谓道也笃谓专而厚也道废则犹言终亦必亡而已矣也道有所闻而信之不笃则亦或作或辍锐始怠终终亦必亡而已矣】焉能爲有亡犹言不足爲轻重【语録曰有此人亦不当得是有无此人亦不当得是无言皆不足爲轻重】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贤与之与平声】子夏之言廹狭【辅氏曰可者与之之言美矣若曰不可者拒之则伤亟过中而害义理之正矣迫则不寛狭则不广】子张讥之是也但其所言亦有过髙之病【黄氏曰以能容人爲髙故有不拒人之言则其于善恶必有所不察】盖大贤虽无所不容然大故亦所当絶不贤固不可以拒人然损友亦所当逺学者不可不察【辅氏曰必如是然后得义之中无掠虚务髙之意而有切于学者爲己之实】   ○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逺恐泥是以君子不爲也【泥去声】   小道如农圃医卜之属【或问小道爲农圃之属曰小者对大之名正心修身以治人道之大者也专一家之业以治于人道之小者也然是皆用于世而不可无者其始固皆圣人之作而各有一物之理焉是以必有可观也然能于此者或不能于彼而皆不可以达于君子之大道○黄氏曰圣人之道自修身而齐家治国平天下与夫参天地賛化育无适而不通也农圃医卜之属施之目前浅近不爲无益然求其圣人之道无所不通则不可也许行欲以并耕而治天下此孟子所以讥其相率而爲僞也或曰安知所谓小道者不指杨墨佛老之类而言邪曰小道合圣人之道而小者也异端者违圣人之道而异者也小者犹可以施之近异者则不可以顷刻而施也扬墨老佛之无父无君又何待致逺而后不通哉所谓正墙面而立跬歩而不可行者也】泥不通也○杨氏曰百家众技犹耳目鼻口皆有所明而不能相通非无可观也致逺则泥矣故君子不爲也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亡读作无好去声】   亡无也谓己之所未有○尹氏曰好学者日新而不失【黄氏曰求之敏则能日新守之笃则能不失进学之道无以复加于此矣】   ○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四者皆学问思辨之事耳未及乎力行而爲仁也然从事于此则心不外驰而所存自熟故曰仁在其中矣【语録曰此四者只是爲学功夫未是爲仁必如夫子所以语顔冉者乃正言爲仁耳然人能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则心不放逸天理可存故曰仁志其中○黄氏曰集注初本谓心不外驰而事皆有益后乃以所存自熟易之盖初本以博笃切近爲心不外驰学志问思爲事皆有益其后易之者则专主于心之所存而言也若以学志问思有益于事而爲言乃是有所求而自得之不可以爲求此而得彼也以此见集注愈改而愈精也或曰何以言四者之专主于心之所存而言曰人惟无所用其心则其心放逸而不収学之博则此心常有所系着而不放逸矣人惟所志茍简而不坚也则其心泛滥而不一志之笃则此心常有定向而不泛滥矣问不切思不近则其所用心皆在吾身之外矣切问而近思则皆求其在己者而无复外驰之患矣人能尽此四者则虽学问思辨之事而自有以得夫操存涵养之效所以谓仁在其中矣○胡氏曰力行固所以爲仁然学问思辨皆所以求爲仁之方心存乎学问思辨则虽未见于行而已不外驰矣心不外驰则所存日熟是乃力行之本故曰仁在其中也○永嘉陈氏曰博而能笃切而又近如此学问尽鞭辟向里心不外驰故言仁在其中盖心存则仁便存指存心便唤做仁固不可但离了心外便何处求仁】○程子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矣学者要思得之了此便是彻上彻下之道【语録曰于是四者中见得个仁底道理便是彻上彻下之道○又曰彻上彻下是这个道理深说浅说都如此○永嘉陈氏曰彻上彻下谓下学中天理便在此无两个涂辙】又曰学不博则不能守约志不笃则不能力行切问近思在己者则仁在其中矣【辅氏曰必先尽乎博然后有以得其约而守之不然则寡闻浅见将何以识其约哉必先立其志则自然住不得须着去力行不然则若有若亡何能见于行哉不惟如此又见四者之中已具力行之意若能切问近思在己者则仁固在其中矣所谓切与近只是在己之事耳】又曰近思者以类而推【语録曰此语道得好不要跳越望逺亦不是纵横陡顿只是就这里近傍那晓得处挨将去如这一件事理防得透了便又因这件事推去做那一件事知得亦是恁地如亲亲便推类去仁民仁民是亲亲之类仁民便推类去爱物爱物是仁民之类如刑于寡妻便推类去至于兄弟至于兄弟便推类去御于家邦如修身便推去齐家齐家便推去治国须是一步了又一步如升堦升第一级了便因第一级进到第二级又因第二级进到第三级只管恁地挨将去只管见易不见其难前面逺处只管近若第一级便要跳到第三级举步阔了便费力只管见难只管见逺○又曰今人不曾以类而推盖谓不曾先理防得一件却又理防一件若理防得一件逐件推将去相次亦不难须是劈初头要理防直理防得分晓透彻且如煮物事合下便用慢火养却煮得顽了越不能得软政如义理只理防得二三分便道只恁地得了却不知前面撞头搕脑人心里若是思索得到时遇事自不难须是将心来一如鏖战一番见了行陈便自然向前得去如何不敎心经履这辛苦经一番便自知得许多道路方能透彻】苏氏曰博学而志不笃则大而无成泛问逺思则劳而无功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肆谓官府造作之处致极也【文集曰致者极其所至也】工不居肆则迁于异物而业不精君子不学则夺于外诱而志不笃【黄氏曰居肆之与学二事若不相类然以下文成其事致其道以致训极则成犹极也极犹成也事之与道欲至于成非用力之专不可也居肆如务学则心不外用而其业日广此事与道之所以成也不然则皆将半涂而废矣】尹氏曰学所以致其道也百工居肆必务成其事君子之于学可不知所务哉愚案二说相须其义始备【语録曰百工居肆方能做得事成不居肆则做事不成君子学便可以致其道不学则不能致其道然而居肆亦有不能成其事如闲坐打閧过日底学亦有不能致其道如学小道与夫中道而废之类故后说云居肆必须务成其事学必须务致其道是皆各说得一边故必二说相须而义始备也○辅氏曰由朱子之说则见君子之欲致道不可不由于学由尹氏之说则见君子之学必当务致乎道夫欲致道而不由学则心志爲外物所迁诱而不能专一固不足以致其道然学而不足以致道则其所学者又不过口耳之习耳欲致其道则必由学旣曰爲学则必务致道然后爲君子之事也○胡氏曰前说则重在居肆与爲学后说则重在成事与致道一主于用功一主于立志然知所以用功而志不立不可也知所以立志而功不精亦不可也故二说相须而备非如他章存两说之比也】   ○子夏曰小人之过也必文【文去声】   文饰之也小人惮于改过而不惮于自欺故必文以重其过【黄氏曰不能谨身而至于有过者过也不能改悔而文以爲欺又过也故曰重其过○胡氏曰惮于改过而不惮于自欺者以改悔爲难而自昧其本然之善心反不以爲难重其过者始焉不能审思而遂与理悖过矣而又饰之以爲欺是再过也】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俨然者貌之庄温者色之和厉者辞之确【黄氏曰俨然手恭而足重温者心平而气和厉者义精而辞确】○程子曰他人俨然则不温温则不厉惟孔子全之谢氏曰此非有意于变盖并行而不相悖也如良玉温润而栗然【辅氏曰谢氏发明得变字分晓所以足程子之说盖他人所以俨然则不温温则不厉者皆冇意为之盖道并行而不相悖也如良玉温润而栗此喻甚切】   ○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爲厉已也信而后谏未信则以爲谤已也   信谓诚意恻怛而人信之也【辅氏曰信谓上下交孚已虽有信而人或未之信犹未可谓之信也】厉犹病也事上使下皆必诚意交孚而后可以有爲【辅氏曰若上下未交孚则君之劳民所以安其生也而反以爲厉己也臣之谏君所以成其德也而反以爲谤己也如汤武之使民则可谓信而后劳之矣如伊傅之告君则可谓信而后谏之矣】   ○子夏曰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   大德小德犹言大节小节【胡氏曰书以细行对大德而言细行即小德之类故云犹大节小节盖以其所闗有小大也父子君臣天妇长幼朋友之伦大德之所在也一动一静一语一黙与凡应对进退之文小德之所在也】闲阑也所以止物之出入言人能先立乎其大者则小节虽或未尽合理亦无害也○呉氏曰此章之言不能无弊学者详之【语録曰大节旣定小节有差亦所不免然呉氏谓此章不能无弊学者正不可自恕一以小差爲无害则于大节必将有枉寻而直尺者矣○黄氏曰子夏此语信有病矣然大德小德皆不逾闲者上也大德尽善而小德未纯者犹其次也若夫拘拘于小亷曲谨而临大节则颠倒错乱者无可观也矣子夏之言岂有激而云乎此又学者之不可不察○辅氏曰道理无空阙处亦无间断时无大小精粗一有空阙间断便是这里欠少了更无塡补处是以君子之学战战兢兢无时不然直至死而已岂有大小久近之间邪子夏笃实次于曾子而有小节出入可也之论则是未免有自恕之意此所以不及曾子欤○胡氏曰观人之道取大端而略小失犹可也若立心自处但曰谨其大者而小者不致意焉则并其大者失之矣】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埽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洒色卖反扫素报反】   子游讥子夏弟子于威仪容节之间则可矣然此小学之末耳推其本如大学正心诚意之事则无有   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别彼列反焉于防反】   倦如诲人不倦之倦区犹类也言君子之道非以其末爲先而传之非以其本爲后而倦敎但学者所至自有浅深如草木之有大小其类固有别矣若不量其浅深不问其生熟而槩以髙且逺者强而语之则是诬之而已君子之道岂可如此【辅氏曰穷理之至知言之极则学者所得之浅深不啻白黒之易见故如草木之有大有小其类各不同而无不昭然在吾之目中然后循其次第等级而敎之若夫先传后倦则君子无是心也但时其可而已至于言之未知知之未至不察学者浅深生熟之异而一槩以子游之所谓本者彊而语之则学者漫而听之实不知其味勉而行之终不得其方则是诬之而已君子敎人之道岂有诬之之理】若夫始终本末一以贯之则惟圣人爲然【语録曰问圣人事是甚麽様子曰如云下学而上达当其下学便上达天理是也】岂可责之门人小子乎○程子曰君子敎人有序先传以小者近者而后敎以大者逺者非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敎以逺大也【或问旣以爲理无大小而又以爲敎人有序何也曰无大小者理也有序者事也正以理无大小而无不在是以敎人者不可以不由其序而有所遗也盖由其序则事之本末钜细无不各得其理而理之无大小者莫不随其所在而无所遗不由其序而舍近求逺处下窥髙则不惟其所妄意者不可得理之全体固已亏于切近细微之中矣此所以理无大小而敎人者尤欲必由其序也子游之说盖失于此故不知理之无大小则以洒扫应对爲末而无本不知敎人之有序故于门人小子而欲直敎之精义入神之事以尽夫形而上者之全体也○语録曰此章将谓无本末无小大后来忽然思得乃知却是有本末小大然若不得程子说得君子敎人有序四五句也无縁看得出圣人有始有卒者不是自始做到终乃是合下便始终皆备洒扫应对精义入神便都在这里了若学者便须从始做去方得圣人则不待如此做也○又曰理无大小无乎不在本末精粗皆要从头做去不可拣择此所谓敎人有序也非是谓洒扫应对便是精义入神更不用做其他事也○陈氏曰须是先从事其小者近者而后从事其逺者大者是谓循序渐进由末以逹本工夫不偏靠在一边】又曰洒扫应对便是形而上者理无大小故也故君子只在谨独【或问洒扫应对便是形而上者曰洒扫应对所以习夫形而下之事也精义入神所以究夫形而上之理也此其事之大小固不同矣然以理言则未尝有大小之间而无不在也程子之言意盖如此尔但方举洒扫应对之一端未及乎精义入神之云者而通以理无大小结之故其词若有所不足而意亦难明耳徐绎其绪而以是说通之则其词备而意可得矣抑程子之意正谓理无大小故君子之学不可不由其序以尽夫小者近者而后可以进夫逺者大者故曰其要只在谨独此甚言小之不可忽也而说者反以爲理无大小故学者即是小者而可以并举其大则失之逺矣其曰便是云者亦曰不离乎是耳非即以此爲形而上者也○文集曰洒扫应对是事所以洒扫应对是理事即理理即事道散在万事那个不是若事上有豪髪蹉过则理上便有间断欠阙故君子直是不放过只在谨独但不知无尽时当如何耳谨独须贯动静做功夫始得○语録曰事有大小理却无大小合当理防处便用与他理防故君子只在谨独不问大事小事精粗巨细尽用理防不可说个是粗底事不理防只理防那精底旣是合当做底事便用做去又不可说洒扫应对便是精义入神洒扫应对只是粗底精义入神自是精底然道理却一般须是从粗底小底理防起方渐而至于精者大者或曰洒扫应对非道之全体只是道中之一节曰合起来便是道之全体非大底是全体小底不全体也○问此只是独处少有不谨则形而上下便相间断否曰亦是盖不能谨独只管理防大处小小底事便照管不到理无小大大处小处都是理小处不到理便不周匝○黄氏曰以易考之其曰形而上者盖对形而下者而言形非有象之可见特因下文形而下者而爲文言器乃形而下而道则形而上也形而上谓超乎事物之表专指夫事物之理而言也洒扫应对事物至粗然其所以然者便是至精之理其曰理无大小者非以洒扫应对爲小形而上者爲大也盖不但至大之事方有形而上之理虽至小之事亦有之矣故曰理无大小也】又曰圣人之道更无精粗从洒扫应对与精义入神贯通只一理虽洒扫应对只看所以然如何【语録曰此言洒扫应对与精义入神是一様道理洒扫应对必有所以然精义入神亦有所以然其曰贯通只一理言二者之理只一般非谓洒扫应对便是精义入神固是精义入神有形上之理即洒扫应对亦有形而上之理○黄氏曰其曰精义入神者盖言精究义理极其微妙以至入神神者理之妙而不可测者今其所精之义至于入神则义之至精者也如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之类是也程子引此以与洒扫应对对言盖以至粗之事对至精之义也至粗之事与至精之义固不同然至粗之事其所以然者即至精之义也】又曰凡物有本末不可分本末爲两段事洒扫应对是其然必有所以然【或问其然所以然之说曰洒扫应对之事其然也形而下者也洒扫应对之理所以然也形而上者也自形而下者而言则洒扫应对之与精义入神本末精粗不可同日而语矣自夫形而上者言之则未尝以其事之不同而有余于此不足于彼也曰其曰物有本末而本末不可分者何也曰有本末者其然之事也不可分者以其所以然之理也○语録曰治心修身是本洒扫应对是末皆其然之事也至于所以然则理也理无精粗本末皆是一贯○又曰须是就事上理防道理非事何以识理洒扫应对末也精义入神本也不可说这个是末不足理防只理防那本这便不得又不可说这末便是本但学其末则本便在此也○黄氏曰然之爲言犹曰如此也其如此者谓洒扫应对之节文也所以如此者谓有此理而后其节文之着见者如此也】又曰自洒扫应对上便可到圣人事【黄氏曰洒扫应对虽至小亦不过由天理之全体而着见于事物之节文圣人之所以爲圣人者初不外乎此理特其事事物物皆由此理而不勉不思从容自中耳】愚案程子第一条说此章文意最爲详尽其后四条皆以明精粗本末其分虽殊而理则一学者当循序而渐进不可厌末而求本盖与第一条之意实相表里非谓末即是本但学其末而本便在此也【黄氏曰以集注所引程子四段细推之则首言理无大小以见事有大小而理则一也次言道无精粗以见学有精粗而道则一也又次言是其然必有所以然所以发明上二段所以无大小无精粗之意又次言便可至圣人事则亦以其所以然而无小大精粗者爲之也亦足以见编次之意至精而不茍矣或曰集注又以程子第一条说本章文意最爲详尽者然乎曰此亦取其所释传与倦之义爲详尽耳然以先后二字考之则程子先后以敎者所施之次第而言集注先后以义理之精粗而言则程子之说又不若集注之说爲当也○愚谓学其末而本便在此者理贯于万事不以事之近小而理有不该也】   ○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优有余力也仕与学理同而事异故当其事者必先有以尽其事而后可及其余【辅氏曰仕所以行其学而学所以基其仕故曰理同然仕则以陈力就列致君泽民爲事学则以诵诗读书格物致知爲事故曰事异○胡氏曰仕与学理同者皆所当然也事异者有治己治人之别也学以爲仕之本仕以见学之用特治己治人之异耳以理言则学其本也以事言则当其事者随所主而爲之缓急必先尽心于所主之事有暇日则及其余非有所轻重于其间也】然仕而学则所以资其仕者益深学而仕则所以验其学者益广【辅氏曰此又推极此章之义而言之也仕而优则学爲已仕者言也谓仕有余则不可以不学不学则无知新之益以资其仕学而优则仕爲未仕者言也谓学有余力则不可以不仕不仕则无行道之功以验其学要之学是终始事】   ○子游曰丧致乎哀而止   致极其哀不尚文饰也杨氏曰丧与其易宁戚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之意愚案而止二字亦微有过于髙逺而简略细微之弊学者详之【辅氏曰丧与其易也宁戚丧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皆假设得失两端而言之故不害子游直以爲丧致乎哀而止则其言便有过于髙逺而简忽礼文之意要之丧固贵乎哀然礼不可废故曰直情而径行戎狄之道也君子造次颠沛不违乎仁岂以哀戚之故而遂废乎礼哉】   ○子游曰吾友张也爲难能也然而未仁   子张行过髙而少诚实恻怛之意【愚谓不诚实则无眞切之意不恻怛则无隐痛之情子张务外好髙故于此四字皆有所不足】   ○曾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爲仁矣   堂堂容貌之盛言其务外自髙不可辅而爲仁亦不能有以辅人之仁也【辅氏曰难与并爲仁实具此两意盖务外好髙则于己无体认密察之功旣不可辅之爲仁于人无切偲观感之助亦不能有以辅人之仁】○范氏曰子张外有余而内不足故门人皆不与其爲仁子曰刚毅木讷近仁宁外不足而内有余庶可以爲仁矣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致尽其极也盖人之眞情所不能自已者【胡氏曰上智之资于理所当然者固不待勉强而皆极其至中人以下则罕能之惟父母之丧哀痛惨怛盖其眞情之不能自已者圣人指以示人使之自识其良心非专爲丧礼发也】○尹氏曰亲丧固所自尽也于此不用其诚恶乎用其诚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   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   孟庄子鲁大夫名速其父献子名蔑献子有贤德而庄子能用其臣守其政故其他孝行虽有可称而皆不若此事之爲难【文集曰献子贤大夫其臣必贤其政必善庄子之贤不及其父而能守之终身不改故夫子以爲难盖善之也○语録曰人固有用父之臣者然稍拂他私意便自容不得亦有行父之政者于私欲稍有不便处自行不得古今似此者甚多如唐太宗爲髙宗择许多人如长孙无忌禇遂良之徒髙宗因立武昭仪事便不能用又季文子相三君无衣帛之妾无食粟之马到季武子便不如此便是不能行父之政以此知孟庄子岂不爲难能】   ○孟氏使阳肤爲士师问于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阳肤曾子弟子民散谓情义乖离不相维系【或问民散之说曰生业不厚敎化不修内则无尊君亲上之心外则无仰事俯育之赖是以恩疎义薄不相维系而日有离散之心耳】谢氏曰民之散也以使之无道敎之无素故其犯法也非迫于不得已则陷于不知也故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黄氏曰得情而喜则太刻之意或溢于法之外得情而矜则不忍之意常行于法之中仁人之言盖如此○辅氏曰民之犯罪有二迫于不得已则使之无其道故也陷于不自知则敎之无其素故也后世治狱之官毎志不得其情茍得其情则喜矣岂知哀矜而勿喜之味哉且人喜则意逸逸则心放放则哀矜之意不萌其于断狱剖讼之际必至于过中失入有不自知者唯能反思夫民情之所以然则哀矜之意生而喜心忘矣详味曾子之言至诚恻怛而体恤周尽如此呜呼仁哉】   ○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恶居之恶去声】   下流地形卑下之处众流之所归喻人身有污贱之实亦恶名之所聚也子贡言此欲人常自警省不可一置其身于不善之地非谓纣本无罪而虚被恶名也【辅氏曰此章之意全在下两句而世儒乃以上两句生说曰子贡服行恕之一字故能见得纣之不善本不如是之甚而或者又从而推衍其说以爲眞得子贡之心者故朱子于此旣述其正意而又明言或者之说而斥以爲非也】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更乎声】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朝音潮焉于防反】   公孙朝卫大夫   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识音志下焉字于防反】   文武之道谓文王武王之谟训功烈与凡周之礼乐文章皆是也在人言人有能记之者识记也【或问文武之道爲周之礼乐曰此固好髙者之所不乐闻然其文意不过如此以未坠在人之云者考之则可见矣若曰道无适而非唯所取而得则又何时而坠地且何必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而后得师邪此所谓人正谓老苌郯子师襄之俦耳若入太庙毎事问焉则庙之祝史亦其一师也大率近世学者习于老佛之言皆有厌薄事实贪骛髙逺之意故其说常如此不可以不戒也然彼所谓无适而非者亦岂离于文章礼乐之闲哉但子贡本意则正指其事实而言不如是之空虚恍忽而无所据也】   ○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语去声朝音潮】武叔鲁大夫名州仇   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   墙卑室浅   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   七尺曰仞不入其门则不见其中之所有言墙髙而宫广也   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冝乎   此夫子指武叔   ○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爲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絶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量去声】   无以爲犹言无用爲此土髙曰丘大阜曰陵日月喻其至髙自絶谓以谤毁自絶于孔子【胡氏曰圣人之心如化工之生物未尝不欲物物而生之也彼倾者覆之物自倾而不得受化工之生也圣人未尝有絶人之心彼谤毁者自絶于圣人耳】多与祗同适也不知量谓不自知其分量   ○陈子禽谓子贡曰子爲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爲恭谓爲恭敬推逊其师也   子贡曰君子一言以爲知一言以爲不知言不可不愼也【知去声】   责子禽不谨言   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   阶梯也大可爲也化不可爲也故曰不可阶而升【辅氏曰大则思勉之所可及力行之所可至故曰可爲若化非思勉之所可及力行之所可至故曰不可爲唯其非人力之可爲故曰不可阶而升】   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道去声】立之谓植其生也【语録曰问那处见得曰五亩之宅树之以桑百亩之田勿夺其时便是○胡氏曰植其生者制民之产使足以仰事俯育之类斯立则民即得以遂其生矣】道引也谓敎之也行从也【黄氏曰行谓惟命之从】绥安也来归附也【黄氏曰绥谓抚安之来谓来归已】动谓鼓舞之也和所谓于变时雍【语録曰问那处见得鼔舞曰放勲曰劳之来之又从而振德之振徳处便是鼔舞使之欢喜踊跃迁善改过而不自知如书之俾予从欲以治惟动丕应徯志皆是动之斯和意思】言其感应之妙神速如此【陈氏曰感乃上四者应乃下四者】荣谓莫不尊亲哀则如丧考妣程子曰此圣人之神化上下与天地同流者也【愚谓神化谓所存者神所过者化也上下与天地同流此则非人力之所能爲而所谓不可阶而升者也】○谢氏曰观子贡称圣人语乃知晚年进德盖极于髙逺也夫子之得邦家者其鼔舞羣动捷于桴鼓影响人虽见其变化而莫窥其所以变化也盖不离于圣而有不可知者存焉此殆难以思勉及也【辅氏曰谢氏旣足以发明子贡之所谓而又有以深探夫圣人动化之妙则其所见盖已极于髙逺矣学者所冝熟玩而深思也】   尧曰第二十   凡三章   尧曰咨尔舜天之厯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此尧命舜而禅以帝位之辞咨嗟叹声歴数帝王相继之次第犹岁时气节之先后也【或问歴数之说若后世防纬之学者奈何曰帝玉相承其次第之数若歴之岁月日时亦有先后之序也然圣人所以知其序之属于此人则亦以其人之德知之非若防纬之说徒以其姓名见于图箓而爲言也】允信也【语録曰是眞个执得】中者无过不及之名【或问执中之爲无过不及曰圣贤所言中有二义大本云者喜怒哀乐未发之理其气象如此也中庸云者理之在事而无过不及之地也曰允执其中盖以其在事者而言若天下之大本则不可得而执矣且圣人之道时止时行夫岂专以块然不动者爲是而守之哉】四海之人困穷则君禄亦永絶矣戒之也【辅氏曰天禄谓天所赋子人君之崇髙富贵也如人臣然有职则有禄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则君之职在是矣傥四海之人有困穷则是君失其职则天禄固当永絶矣】   舜亦以命禹   舜后逊位于禹亦以此辞命之今见于虞书大禹谟比此加详   曰予小子履敢用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此引商书汤诰之辞盖汤旣放桀而告诸侯也与书文大同小异曰上当有汤字履盖汤名用牡夏尚黒未变其礼也简阅也【语録曰善与罪天皆知之如天检防数过相似尔之有善也在帝心我之有恶也在帝心】言桀有罪已不敢赦而天下贤人皆上帝之臣已不敢蔽简在帝心惟帝所命此述其初请命而伐桀之词也【辅氏曰桀有罪已不敢赦者爲天吏而行天讨也天下贤人皆上帝之臣已不敢蔽简在帝心惟帝所命者不敢有一毫利天下之心也】又言君有罪非民所致民有罪实君所爲见其厚于责己薄于责人之意此其告诸侯之辞也【辅氏曰所以见其厚于责己薄于责人之意者盖以其身敎之汤曰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武王曰百姓有过在予一人诚是不闗他事此盖言其实理然耳后世以己私窥圣人者曰此圣人以道媚天下也圣人宁有是心哉侮圣人之言甚矣】   周有大赉善人是富【赉来代切】   此以下述武王事赉予也武王克商大赉于四海见周书武成篇此言其所富者皆善人也诗序云赉所以锡予善人盖本于此   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   此周书泰誓之词孔氏曰周至也言纣至亲虽多不如周家之多仁人   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   权称锤也量斗斛也法度礼乐制度皆是也   兴灭国继絶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   兴灭继絶谓封黄帝尧舜夏商之后举逸民谓释箕子之囚复商容之位三者皆人心之所欲也【辅氏曰兴灭继絶所以顺天命而不忘前圣之功举逸民所以顺天理而不废天下之才此民心所由归也】   所重民食丧祭   武成曰重民五敎惟食丧祭【蔡氏曰五敎君臣父子夫妇兄弟长幼五典之敎也食以养生丧以送死祭以追逺五敎三事所以立人纪而厚风俗圣人之所甚重焉者】   寛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说音恱】   此于武王之事无所见恐或汛言帝王之道也○杨氏曰论语之书皆圣人微言而其徒传守之以明斯道者也故于终篇具载尧舜咨命之言汤武誓师之意与夫施诸政事者以明圣学之所传者一于是而已所以着明二十篇之大旨也孟子于终篇亦历叙尧舜汤文孔子相承之次皆此意也【辅氏曰记者以是终篇则其虑后世逺矣圣人之学始于格物而终于国治天下平本末具举体用不遗其爲之有序其成之有验固非如异端邪说之坐谈空妙展转相迷自以爲穷神知化而不足以开物成务者之爲也】   ○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费芳味反】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焉于防反】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敎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出去声】   虐谓残酷不仁暴谓卒遽无渐致期刻期也贼者切害之意缓于前而急于后以误其民而必刑之是贼害之也【陈氏曰暴与贼意相似何以分别上句是工役等事下句是约束立限输纳及禁止等事】犹之犹言均之也【语録曰言一等是如此史家多有此般字】均之以物与人而于其出纳之际乃或吝而不果则是有司之事而非爲政之体所与虽多人亦不怀其惠矣项羽使人有功当封刻印刓忍弗能予卒以取败亦其验也【语録曰只是戒人迟疑不决底意思若当赏便用赏当做便用做若迟疑怠忽之间涩缩靳惜便误事机如李绛劝唐宪宗速赏魏博将士曰若待其来请而后赏之则恩不归止矣正是此意若有司出纳之间吝惜而不敢自专却是本职当然人君爲政大体则凡事皆不可如此当爲处便果决爲之也】○尹氏曰告问政者多矣未有如此之备者也故记之以继帝王之治则夫子之爲政可知也【愚谓孔子论爲政之方莫详于此故门人取以附前章之后夫子之爲政盖与帝王若合符节也】   ○子曰不知命无以爲君子也   程子曰知命者知有命而信之也人不知命则见害必避见利必趋何以爲君子【语録曰学者所以学爲君子若不知命则做君子不成死生自有定命若合死于水火须在水火里死合死于刀兵须在刀兵里死看如何逃不得此说虽甚粗然所谓知命者不过如此若这里信不及才见利便趋见害便避如何成得君子也○又曰此是至粗底此处人都信不及便讲学得待如何亦没安顿处今人开口亦解说一饮一啄自有定分及遇小小利害便生趋避计较之心古人刀锯在前鼎镬在后视之如无者盖縁只见得道理都不见那刀锯鼎镬○辅氏曰程子知而信之之说甚善此政孟子所谓知而弗去者是也若知而未信则知犹未至也知而信之则如人之知东西南北无一毫疑惑之心也命固天之所赋予也然有指理而言者有指气而言者此所谓命则指气而言谓贫富贵贱穷通得丧一定而不可易者也学者必知此命而信之始有个地盘可以进修见害亦不茍避见利亦不茍就故全得在我之义理然后可以爲君子也不然陨获于贫贱怵迫于利害伥伥然无容足之地其何以爲君子乎】   不知礼无以立也   不知礼则耳目无所加手足无所措【辅氏曰礼谓三千三百之礼文是乃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茍不知之则耳目眞无所加手足眞无所措一视一听手持足履皆冥行妄作而已矣将何所据而能立乎】   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言之得失可以知人之邪正【辅氏曰言者心之声也故因言之得失则可以知其人之邪正系辞所谓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孟子所谓诐淫邪遁云者皆是也此其工夫密矣固非臆度意料者之所爲必先格物穷理然后能之】○尹氏曰知斯三者则君子之事备矣弟子记此以终篇得无意乎学者少而读之老而不知一言爲可用不几于侮圣言者乎夫子之罪人也可不念哉【黄氏曰知命知其在天者知礼知其在己者知言知其在人者知天则利害不能动乎外而后可以修诸己知己则义理有以养乎内而后可以察诸人知天而不能知己者未必能安乎天知己而不能知人者未必能益乎己三言之简而其意无穷列之论语之末其旨逺矣○辅氏曰知命则在我者有定见知礼则在我者有定守知言则在人者无遁情能是三者则内足以成己之德外足以尽人之情故尹氏以爲君子之事备矣】   论语纂疏卷十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孟子纂疏>   孟子纂疏序説   史记列传曰孟轲【赵氏曰孟子鲁公族孟孙之后汉书注云字字车一説字子舆○赵氏名岐东汉京兆人】驺人也【驺亦作邹本邾国也○愚案邹在汉鲁国驺县】受业子思之闩人【子思孔子之孙名伋○索隐云王劭以人为衍字而赵氏注及孔丛子等书亦皆云孟子亲受业于子思未知是否○文集曰孔丛子虽伪书然与赵岐未知其孰先后也姑存之○辅氏曰子思之门人无有显名于后者而孟子真得子思之传则疑亲受业于子思者为是而集注两存其説葢自古圣贤固有闻而知之者不必待耳传面命而后得也又以中庸一书观之所以传授心法开示蕴奥如此其至则当时门弟子中岂无见而知之者哉孟子从而受之愈益光明亦宜有之也】道既通【赵氏曰孟子通五经尤长于诗书程子曰孟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圣之时者也故知易者莫如孟子又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又曰春秋无义战又曰春秋天子之事故知春秋者莫如孟子尹氏曰以此而言则赵氏谓孟子长于诗书而已岂知孟子者哉○辅氏曰赵氏但引诗书而云尔非能有见于孟子之道也至于程子知易知春秋之説则皆以其言而得之非真有见于孟子之心与道者不能也五经虽异其理则一其时又去孔子未逺孟子必皆一一理防得透彻又何有长短于其间哉】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则见以为迂逺而阔于事情【案史记梁惠王之三十五年乙酉孟子始至梁其后二十三年当齐湣王之十年丁未齐人伐燕而孟子在齐故古史谓孟子先事齐宣王后乃见梁惠王襄王齐湣王独孟子以伐燕为宣王时事与史记荀子等书皆不合而通鉴以伐燕之嵗为宣王十九年则是孟子先游梁而后至齐见宣王矣然考异亦无它据又未知孰是也○辅氏曰详攷朱子之説则当以史记古史为正伐燕实湣王时事恐是后世传写误以湣作宣耳】当是之时秦用商鞅楚魏用吴起齐用孙子田忌天下方务于合从连衡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徳【辅氐曰此是太史公所见略与韩子论其所传相似】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赵氏曰凡二百六十一章三万四千六百八十五字韩子曰孟轲之书非轲自着轲既没其徒万章公孙丑相与记轲所言焉耳愚案二説不同史记近是○韩子名愈唐邓州人○文集曰问序説谓史记近是而于滕文公首章注曰门人不能尽记其辞又第四章注曰记者之误如何曰前説是后两处失之熟读七篇观其笔势如镕铸而成非缀缉可就也论语便是记録缀缉所为非一笔文字矣】   韩子曰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程子曰韩子此语非是蹈袭前人又非凿空撰得出必有所见若无所见不知言所传者何事○荀子名况楚兰陵人扬子名雄汉蜀郡人○文集曰此非深知所传者何事则未易言也尧舜之所以为尧舜以其尽此心之体而已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传之以至于孟子其闲相望有或数百年者非得口传耳授密相付属也特此心之体隐乎百姓日用之闲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而体其全且尽者则为得其传耳】○又曰孟氏醇乎醇者也荀与扬大醇而小疵【程子曰韩子论孟子甚善非见得孟子意亦道不到其论荀扬则非也荀子极偏驳只一句性恶大本已失扬子虽少过然亦不识性更説甚道○文集曰韩子谓荀扬大醇小疵非是就他论性处説只是泛説其与田骈慎到申不害韩非之徒观之则荀扬为大醇耳韩子只是説那一边然以这边观之则凑不着故觉得为非若是防説底説那一边亦自凑着这一边○语録曰程子説荀扬等语是就分金秤上説下来】○又曰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徧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其后离散分处诸侯之国又各以其所能授弟子源逺而末益分惟孟轲师子思而子思之学出于曾子自孔子没独孟轲氏之传得其宗故求观圣人之道者必自孟子始【程子曰孔子言参也鲁然顔子没后终得圣人之道者曾子也观其启手足时之言可以见矣所传者子思孟子皆其学也○文集曰问大是就浑沦处説博是就该贯处説否曰韩子亦未必有此意但如此看亦自好问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曰政事者就政事上学得文学者就文学上学得徳行言语者就徳行言语上学得○辅氏曰韩子但言孔门诸子唯曽子之学独传而有子思孟轲然不言其所以独传之故故程子又从而发明之以为曾子只縁资质鲁钝故用功于内者深笃确实观其启手足之言所谓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者此圣道之所以终传而有子思孟子之学也】又曰扬子云曰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夫杨墨行正道废孟子虽贤圣不得位空言无施虽何补然赖其言而今之学者尚知宗孔氏崇仁义贵王贱霸而已其大经大法皆亡灭而不救坏烂而不收所谓存十一于千百安在其能廓如也然向无孟氏则皆服左衽而言侏离矣故愈尝推尊孟氏以为功不在禹下者为此也   或问于程子曰孟子还可谓圣人否程子曰未敢便道他是圣人然学已到至处【愚案至字恐当作圣字○辅氏曰学已到圣处以其知言也未敢便道他是圣人以其行言也孟子论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与夫圣知巧力之譬精密切当非想像臆度之所能及是其学已到圣处也然其英气未化有圭角见处故未敢便道他是圣人此其权度审矣】○程子又曰孟子有功于圣门不可胜言仲尼只説一个仁字孟子开口便説仁义仲尼只説一个志孟子便説许多养气出来只此二字其功甚多【辅氏曰或疑二字当作二事言仁义养气自是二事言二字则包不尽矣曰不然孟子有功于圣门不可胜言者葢总言仁义养气二事若只此二字其功甚多则又専指养气言也葢夫子只説一个立人之道曰仁义而已孟子则开口便説仁义如对梁惠王与宋牼可见义气二字则又发夫子之所未发使夫气质刚柔之不齐者皆无有防懦怯弱之态勇猛奋发于道义而各得以充满夫仁义之量其功多矣】○又曰孟子有大功于世以其言性善也【辅氏曰孟子言性善使天下之人资质之美者闻之必求其所以善而复其本资质之不善者闻之则亦庶乎知所以自反而不流于恶此其所以有大功于世也】○又曰孟子性喜养气之论皆前圣所未发【辅氏曰孟子之学已到圣处见得透彻所以发明得出】○又曰学者全要识时若不识时不足以言学顔子陋巷自乐以有孔子在焉若孟子之时世既无人安可不以道自任【辅氏曰时固不可不识记言尧授舜舜授禹汤放桀武王伐纣时也此识时者也与程子所论顔孟之意同若不识时则以数圣贤之道为不同矣孟子谓孔子为圣之时又论禹稷顔囘曾子子思同道且曰易地则皆然孟子可谓识时矣则其以道自任者宜也】○又曰孟子有些英气便有圭角英气甚害事如顔子便浑厚不同顔子去圣人只豪发闲孟子大贤亚圣之次也或曰英气见于甚处曰但以孔子之言比之便可见且如氷与水精非不光比之玉自是有温润含蓄气象无许多光耀也【辅氏曰英气是刚明秀发之气此自是好底气质然在学者分上则不必论此学要变化气质浑然纯是义理如张子所谓徳胜于气性命于徳方始是成就处虽是好气质若销化未尽犹有圭角则有时而发故于义理甚害事也若顔子之质虽甚刚明然其学力到后便自浑厚不同其去圣人只隔一膜故可为圣人之亚而孟子地位又为其次也○又曰冰与水精及玉之比固自精切然却只以言语论之何也言心声也徳之符也有徳者必有言若就言上看得分明则其徳无余蕴矣玉有温润含蓄气象所以为寳人有温润含蓄气象所以为圣其理一也】   杨氏曰孟子一书只是要正人心敎人存心养性收其放心至论仁义礼智则以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心为之端论邪说之害则曰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论事君则曰格君心之非一正君而国定千变万化只说从心上来人能正心则事无足为老矣大学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本只是正心诚意而已心得其正然后知性之善故孟子遇人便道性善【或问心得其正然后知性之善语若倒置何邪曰此语亦非无理但文意不全如有病者盖知性之善然后能正其心心得其正然后有以真知性之为善而不疑耳○辅氏曰杨氏发明孟子千变万化只説从心上来甚説得孟子意而又可以使学者知为学之要至论人能正心则事无足为者则其语亦失之太快观大学正心之后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更有工夫在后又説大学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本只是正心诚意而已却自说得好心得其正然后知性之善此说尤精心者性之郛郭心不得其正则性亦不得其正矣必使忿懥恐惧好乐忧患一循其自然之则而不失其正然后吾之性本然纯粹至善可见矣】欧阳永叔却言圣人之敎人性非所先可谓误矣【永叔名修庐陵人○辅氏曰欧阳子未及识孔孟之所谓性而但见老释氏清浄寂灭之云故曰圣人之敎人性非所先耳】人性上不可添一物尧舜所以为万世法亦是率性而已所谓率性循天理是也外边用计用数假饶立得功业只是人欲之私与圣贤作处天地悬隔【辅氏曰此説判断二帝三王及汉唐以后为治之道所以不同明白详尽真可以继孟子之传矣】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疏卷一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梁惠王章句上   凡七章   孟子见梁惠王   梁惠王魏侯防也都大梁【愚案魏初都安邑在汉河东郡安邑县至惠王徙大梁在汉陈留郡浚仪县】僭称王諡曰惠史记惠王三十五年卑礼厚币以招贤者而孟轲至梁【或问孟子不是诸侯此其见梁惠王何也曰不见诸侯者不先徃见也见梁惠王者答其礼也盖先王之礼未仕者不得见于诸侯战国之时士鲜自重而孟子犹守先王之礼故其所居之国而不仕焉则必其君先就见也然后徃见之若异国之君不得越境而来则必以礼貌先焉然后往答其礼耳故史记以为梁惠王卑礼厚币以招贤者而孟子至梁得其事之实矣○语録曰此是梁惠王招之而至孟子出处必不至错了】   王曰叟不逺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叟长老之称王所谓利盖富国彊兵之类【真氏曰孟子初见惠王惠王首以利国为问盖自春秋至于战国先王之道不明人心陷溺惟知有利而已】   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仁者心之德爱之理义者心之制事之宜也【语録曰问徳与理俱以体言制与宜俱以用言否曰心之徳是浑沦説爱之理方説到亲切处心之制都是説义之体程子所谓处物为义是也○又曰仁对义为体用仁又自有仁之体用义又自有义之体用心之制是就义之全体处説事之宜是就千条万绪各有所宜处説事之宜非是就在外之事説凡事之来其中皆有个宜处便是义○又曰仁言心之徳便见得可包四者义言心之制却只是説义而已○问心之制是裁制曰是问莫是以制其心曰制如利斧事来劈将去可底从这一边去不可底从那一边去○又曰我才见个事来便知这个事合恁地处此便是事之宜也义如刀相似其锋可以割制他物才到面前便判将去若锋与刀初未尝相离也○又曰事之宜虽若在外然所以制其宜者则在心也○又曰所谓事之宜方是指事物当然之理未説到处置合宜处○陈氏曰义就心上论则是心之裁制决断处宜字乃裁断后事裁断当理然后得宜凡事到面前便须有剖判是可是否若可否都不能剖判便是此心顽钝无义了】此二句乃一章之大指【真氏曰孟子七篇以仁义为首程子有曰孔子言仁未尝兼义独于易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而孟子言仁必以义配可谓有功于圣门矣】下文乃详言之后多仿此   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乗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乗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乗去声餍于艳反】   此言求利之害以明上文何必曰利之意也征取也上取乎下下取乎上故曰交征国危谓将有弑夺之祸乘车数也万乗之国者天子畿内地方千里出车万乗千乗之家者天子之公卿采地方百里出车千乗也千乗之国诸侯之国百乗之家诸侯之大夫也【愚谓古者方里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甸六十四井五百十二家通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牛十二头兵车一乗故周礼甸读为乗天子几方千里提封百万井除山川沟壑城池邑居园囿街路之属定出赋六十四万井兵车万乗故称万乗之国天子之公卿采地在畿内周礼所谓都鄙也虽上公不过百里出赋六万四千井兵车千乗故称千乗之家诸侯之国则畿外五等之封也大国亦不过百里出赋六万四千井兵车千乗故称千乘之国诸侯之大夫采地其大者亦出赋六千四百井兵车百乘故称百乘之家】弑下杀上也餍足也言臣之于君每十分而取其一分亦已多矣若又以义为后而以利为先则不弑其君而尽夺之其心未肯以为足也【辅氏曰此最説得人心求利之意出盖尚义则循理而有制徇利则横流而无节故虽弑其君而尽夺之而其心犹有所不足也○真氏曰理明则尊卑上下之分定不然则凡有血气者皆思自足其欲非尽攘上之所有不止也于是篡弑之事兴其害有不胜计者吁可畏哉】   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   此言仁义未尝不利以明上文亦有仁义而已之意也【或问仁义未尝不利则是所谓仁义者乃所以为求利之资乎曰不然也仁义天理之自然也居仁由义循天理而不得不然者也然仁义得于此则君臣父子之间以至于天下之事自无一物不得其所者而初非有求利之心也易所谓利者义之和正谓此尔曰然则孟子何不以是为言也曰仁义固无不利矣然以是为言则人之为仁义也不免有求利之心焉一有求利之心则利不可得而其害至矣】遗犹弃也后不急也言仁者必爱其亲义者必急其君【或问或主于爱或主于宜而所施亦有君亲之不同何也曰仁者人也其发则主于爱而爱莫切于爱亲故人仁则必不遗其亲矣义者宜也其发则事皆得宜而所宜者莫大于尊君故人义则必不后其君矣○辅氏曰爱亲者仁之实也故仁者必爱其亲敬君者义之实也故义者必急其君急谓不后也盖于义言之则莫急于君也】故人君躬行仁义而无求利之心则其下化之自亲戴于已也【蔡氏曰不遗其亲不后其君之説不过推仁义中有自然之利耳非谓方为仁时便计不遗其亲之利方为义时便计不后其君之利也○辅氏曰仁义人心之固有人君躬行仁义以感之而无求利之心以诱之则人心之固有者亦皆兴起而自然尊君亲上有不待外求而勉强为之者也】   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重言之以结上文两节之意○此章言仁义根于人心之固有天理之公也【辅氏曰天以是理赋予于人而人则具是理于其心者也曰根者如草木之根于地也曰固有者又见其非可移彼以植此气聚乎此则理命乎此未有此而先有此理也人人具足物物圆成故曰天理之公也】利心生于物我之相形人欲之私也【辅氏曰利心人本无之只縁有已有物彼此相形便生出个较短量长争多竞少之意来遂欲已长人短人少已多偏诐反侧惟已是徇故曰人欲之私也】循天理则不求利而自无不利【辅氏曰无所为而为故不求利然成已成物各得其宜故自无不利○蔡氏曰此发明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之意】徇人欲则求利未得而害已随之【辅氏曰有所为而为故虽求利而未必得然妨人害物招尤取祸故害常随之○蔡氏曰此发明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之意】所谓豪厘之差千里之缪此孟子之书所以造端托始之深意学者所宜精察而明辩也○太史公曰余读孟子书至梁惠王问何以利吾国未尝不废书而叹也曰嗟乎利诚乱之始也夫子罕言利常防其源也故曰放于利而行多怨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好利之弊何以异哉【司马氏名迁西汉龙门人为太史令自号太史公○或问太史公之叹其果知孟子之学耶曰未必知也以其言之偶得其要是以谨而着之耳○辅氏曰太史公之説似踈而实宻似阔而实切似淡泊而实有意味嗟叹而言诚有以深发于人心学者最宜深玩其曰自天子至于庶人好利之弊何以异哉者正説得孟子上下交征不夺不餍之意也】程子曰君子未尝不欲利但专以利为心则有害惟仁义则不求利而未尝不利也当是之时天下之人惟利是求而不复知有仁义故孟子言仁义而不言利所以拔本塞源而救其弊此圣贤之心也【辅氏曰利者民生所不可无者也故干之四德曰利书之三德曰利此所谓君子未尝不欲利也但专欲求利则不顾义理专欲利已则必害于人惟能循仁义而行则体顺有常而自无不利】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鴈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乐音洛篇内同】   沼池也鸿鴈之大者麋鹿之大者   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此一章之大指   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鹤鹤王在灵沼于牣鱼跃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鼈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亟音棘麀音忧鹤诗作翯戸角反于音乌】   此引诗而释之以明贤者而后乐此之意诗大雅灵台之篇经量度也灵台文王台名也【诗传曰国之有台所以望氛祲察灾祥时观游节劳佚也谓之灵者言其倐然而成如神灵之所为也○愚案左传云秦获晋侯以归乃舎诸灵台杜预云在京兆鄠县周之故台也】营谋为也攻治也不日不终日也【诗传曰庶民来作之不终日而成】亟速也言文王戒以勿亟也【诗传曰文王心恐烦民戒令勿亟】子来如子来趋父事也【诗传曰如子趋父事不召自来也】灵囿灵沼台下有囿囿中有沼也【诗传曰台下有囿所以域养禽兽】麀壮鹿也【愚案鹿牡曰麚牝曰麀】伏安其所不惊动也【愚谓攸所也鹿至易惊动不惊动而攸伏者无害兽之心鹿信之而弗疑也】濯濯肥泽貌鹤鹤洁白貌于叹美辞牣满也孟子言文王虽用民力而民反欢乐之既加以美名而又乐其所有盖由文王能爱其民故民乐其乐而文王亦得以享其乐也   汤誓曰时日害丧子及女偕亡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害音丧去声女音汝】   此引书而释之以明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之意也汤誓商书篇名时是也日指夏桀害何也桀尝自言吾有天下如天之有日日亡吾乃亡耳【愚案此説出尚书大传】民怨其虐故因其自言而目之曰此日何时亡乎若亡则我宁与之俱亡盖欲其亡之甚也孟子引此以明君独乐而不恤其民则民怨之而不能保其乐也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寡人诸侯自称言寡德之人也河内河东皆魏地凶岁不熟也移民以就食移粟以给其老稚之不能移者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刅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歩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好去声填音田】   填鼓音也【愚谓此言鼓音之塞满也】兵以鼓进以金退直犹但也言此以譬邻国不防其民惠王能行小惠然皆不能行王道以养其民不可以此而笑彼也杨氏曰移民移粟荒政之所不废也然不能行先王之道而徒以是为尽心焉则末矣【辅氏曰周礼以荒政十有二聚万民虽无所谓移粟之事然大荒大札则令国移民以辟灾就贱盖在后世岁或歉于此而丰于彼则移民移粟固有所不可废若夫先王之道所以制民之产丰年固使之仰事俯育而无憾又积三十年之耕而有九年之食则虽有旱干水溢而民无菜色其视区区移民移粟之事顾何足以为尽心而望民之多于邻国哉】   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鼈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鼈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胜音升数音促罟音古洿音乌】   农时谓春耕夏耘秋收之时凡有兴作不违此时至冬乃役之也不可胜食言多也数宻也罟网也洿窊下之地水所聚也【愚谓浊水不流之小坎也】古者网罟必用四寸之目鱼不满尺市不得粥人不得食山林川泽与民共之而有厉禁草木零落然后斧斤入焉此皆为治之初法制未备且因天地自然之利而撙节爱养之事也【辅氏曰为治之初法制所以未大备者一则民生淳厖未用多为之防二则天下之事要非一圣人之所能尽也天地自然之利谓五谷鱼鼈材木之撙节爱养之事谓不违农时不用数罟斧斤以时入山林之】然饮食宫室所以养生祭祀棺椁所以送死皆民所急而不可无者今皆有以资之则人无所恨矣王道以得民心为本故以此为王道之始【辅氏曰养生送死乃人世之始终于是二者皆有以济之则人世之始终一无所憾而民心得矣此其所以为王道之始也】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敎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衣去声畜勑六反数去声王去声凡有天下者人称之曰王则平声据其身临天下而言曰王则去声后皆仿此】   五亩之宅一夫所受二亩半在田二亩半在邑【愚谓古者一夫一妇受私田百亩公田十亩是为八百八十亩余二十亩八家分之得二亩半以为庐舎城邑之居亦各得二亩半春令民毕出在野冬则毕入于邑在野曰庐在邑曰里庐各在其田中而里聚居也】田中不得有木恐妨五谷故于墙下植桑以供事五十始衰非帛不暖未五十者不得衣也畜养也时谓孕字之时如孟春牺牲毋用牝之也七十非肉不饱未七十者不得食也【或问既曰鱼鼈不可胜食矣又言老者然后可以食肉何也曰鱼鼈自生之物养其小而食其大老防之所同也至于刍豢之畜人力所为则非七十之老不得以食之矣先王制度之节姑于畧而终于详大率如此曰必五十而后衣帛七十而后食肉何也曰此先王品节之意所以敎民尊长敬老而节用勤生也若其意则岂不欲少者之皆帛衣而肉食哉顾其财有不赡则老者或反不得其所当得耳】百亩之田亦一夫所受【愚谓古以百步为亩今以二百四十步为亩古之百亩当今之四十一亩也】至此则经界正井地均无不受田之家矣【愚谓经界谓治地分田经画其沟涂封植之界也井地即井田也田有定分故无不受之家】庠序皆学名也【文集曰闾有序而乡有庠序以明敎庠则行礼而视化焉】申重也丁宁反覆之意善事父母为孝善事兄长为悌颁与斑同老人头半白黒者也负任在背戴任在首夫民衣食不足则不暇治礼义而饱暖无敎则又近于禽兽故既富而敎以孝悌则人知爱亲敬长而代其劳不使之负戴于道路矣衣帛食肉但言七十举重以见轻也黎黒也黎民黒发之人犹秦言黔首也少壮之人虽不得衣帛食肉然亦不至于饥寒也此言尽法制品节之详极财成辅相之道以左右民是王道之成也【辅氏曰尽法制品节之详极财成辅相之道则民情之变故已备见圣人之制作已大成以左右民则不惟制民之产使之有以养其生而又为之学校之敎使之得以全其性如帝尧所谓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是为王道之大成也】   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莩平表反刺七亦及】   检制也莩饿死人也发发仓廪以赈贷也岁谓岁之丰凶也惠王不能制民之产又使狗彘得以食人之食则与先王制度品节之意异矣至于民饥而死犹不知发则其所移特民间之粟而已乃以民不加多归罪于岁凶是知刅之杀人而不知操刅者之杀人也不罪岁则必能自反而益修其政天下之民至焉则不但多于邻国而已○程子曰孟子之论王道不过如此可谓实矣【辅氏曰天下无理外之事亦无事外之理理贯于事事统于理唯物格知至则理事如一但言其事而理自无违矣如孟子之论王道是也】又曰孔子之时周室虽微天下犹知尊周之为义故春秋以尊周为本至孟子时七国争雄天下不复知有周而生民之涂炭已极当是时诸侯能行王道则可以王矣此孟子所以劝齐梁之君也盖王者天下之义主也圣贤亦何心哉视天命之改与未改耳【文集曰问程子説天命之改莫是大已去否曰然○辅氏曰王者天下之义主云者在天下之义当以为主也春秋之时周室虽微而天下犹知尊周之为义则是于义犹以为主也故孔子以尊周为本至七国时天下已不复知有周则是人心之义不以为主矣故孟子劝齐梁之君以行王道而王孔孟亦何心哉视天命之改与未改耳然天命之改与未改亦视人心之向背而已人心犹知尊周之为义则是天命之未改也人心不复知有周则是天命之已改矣又况生民之涂炭已极仁者固不当坐视而莫之救此则所谓仁之至义之尽也○永嘉陈氏曰此是孔孟灼见天心以天自处周有一日天命便当为周文王孔子是也一日天命去周便当为周武王孟子是也】   ○梁惠王曰寡人愿安承敎   承上章言愿安意以承敎【辅氏曰既着个梁惠王曰字则已是分为两章虽分为两章然其实只是一时说话以梃与刅以刅与政有以异乎皆所以重明杀人非兵与不可罪岁之意】   孟子对曰杀人以梃与刅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梃徒顶反】梃杖也   以刅与政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   孟子又问而王答也   曰庖有肥肉廐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   厚敛于民以养禽兽而使民饥以死则无异于驱兽以食人矣   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父母也【恶之之恶去声恶在之恶平声】   君者民之父母也恶在犹言何在也   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饥而死也【俑音勇为去声】   俑从葬木偶人也古之葬者束草为人以为从衞谓之刍灵略似人形而已中古易之以俑则有面目机发而大似人矣【愚谓以木人送葬设机而能踊跳故名之曰俑】故孔子恶其不仁而言其必无后也孟子言此作俑者但用象人以葬孔子犹恶之况实使民饥而死乎○李氏曰为人君者固未尝有率兽食人之心然徇一已之欲而不恤其民则其流必至于此故以为民父母告之夫父母之于子为之就利避害未尝顷刻而忌于怀何至视之不如犬马乎【辅氏曰李氏发明得最好虽大无道之君亦孰有率兽食人之心然徇一已之私欲而不恤其民则其流必至于此人心之所以为危也故孟子以为民父母告之为人上者必能体父母于其子顷刻不忌之心则庶防其能尽保民之道矣】   ○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西丧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耻之愿比死者一洒之如之何则可【长上声丧去声比必二反洒与洗同】   魏本晋大夫魏斯与韩氏赵氏共分晋地号曰三晋故惠王犹自谓晋国【愚案魏斯者所谓文侯也与赵籍韩虔俱为晋大夫三分其地号曰三晋惠王文侯之孙故犹自谓晋国】惠王三十年齐击魏破其军虏太子申十七年秦取魏少梁后魏又数献地于秦又与楚将昭阳战败亡其七邑比犹为也言欲为死者雪其耻也【辅氏曰惠王之志疑若刚勇而有为者然细考之史则其败于三国皆非义举也徒以争城争地不失之贪则失之缪事既如此犹不知所以自反乃于见贤之际厯叙其丧败而欲与死者一洗之此正如匹夫贱人出无聊不胜其忿而求一快者所为耳岂有君人之度而知所谓大勇之理哉】   孟子对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   百里小国也然能行仁政则天下之民归之矣   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省所梗反敛易皆去声耨奴豆反长上声】省刑罚薄税敛此二者仁政之大目也【辅氏曰仁政在于养民而已省刑罚则民不至无所措其手足而得以安其生薄税敛则民不至有所阙于衣食而得以保其生故孟子言仁政首及此二者下面数句则又其效验也深耕易耨则薄税敛之所致也重税厚敛则民不聊生民不聊生则其于农事亦苟且卤莽而已壮者以暇日修其孝弟忠信入以事父兄出以事长上则省刑罚之所致也严刑峻罚则民不乐生民不乐生则其于人道亦何暇修为之哉】易治也耨耘也尽已之谓忠以实之谓信君行仁政则民得尽力于农亩而又有暇日以修礼义是以尊君亲上而乐于效死也   彼夺其民时使不得耕耨以养其父母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养去声】   彼谓敌国也   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夫音扶】   陷陷于阱溺溺于水虐之意征正也以彼虐其民而率吾尊君亲上之民往正其罪彼民方怨其上而乐归于我则谁与我为敌哉   故曰仁者无敌王请勿疑   仁者无敌盖古语也百里可王以此而已恐王疑其迂阔故勉使勿疑也○孔氏曰惠王之志在于报怨孟子之论在于救民所谓唯天吏则可以伐之盖孟子之本意【孔氏名文仲临江人○辅氏曰怨有当报者亦有不当报者若惠王之事则所谓不当报者也不当报而报则是忿者之所为耳忿者之所为则其心熏灼焚烧愈扑愈炽不至于大败极坏而不已若所谓志于救民则至诚恻怛成已以成物一日有一日之功其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则其所以自治者严矣】   ○孟子见梁襄王   襄王惠王子名赫   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畏焉卒然问曰天下恶乎定吾对曰定于一【语去声卒七没反恶平声】   语告也不似人君不见所畏言其无威仪也卒然急遽之貌盖容貌词气乃德之符其外如此则其中之所存者可知【辅氏曰容貌词气形于外者德则存于中者形于外者则存于中者之符也襄王望之不似人君则容貌无可敬之仪也就之而不见可畏则容貌无可畏之威也卒然而问则其词气又急遽而无序也其形于外者如此则其中之轻脱荒肆可知矣】王问列国分争天下当何所定孟子对以必合于一然后定也   孰能一之   王问也   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   嗜甘也【辅氏曰如人口之嗜美味也】   孰能与之   王复问也与犹归也   对曰天下莫不与也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苗浡然兴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如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民皆引领而望之矣诚如是也民归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夫音扶浡音勃由当作犹古字借用后多放此】   周七八月夏五六月也油然云盛貌沛然雨盛貌浡然兴起貌御禁止也人牧谓牧民之君也领颈也盖好生恶死人心所同故人君不嗜杀人则天下恱而归之【辅氏曰言此以见理之当然非有为而为之者也盖人君之心诚能不嗜杀人则举天下皆在吾仁爱之中又孰有涣散乖离而不一归于我哉固非以不嗜杀人为一天下之具也】○苏氏曰孟子之言非茍为大而已然不深原其意而详究其实未有不以为迂者矣予观孟子以来自汉髙祖及光武及唐太宗及我太祖皇帝能一天下者四君皆以不嗜杀人之其余杀人愈多而天下愈乱秦晋及隋力能合之而好杀不已故或合而复分或遂以亡国孟子之言岂偶然而已哉【辅氏曰苏氏所谓孟子之言岂偶然而已哉者亦直据理而言之耳然唯知学者知其为实语也不然须深原其意而详防其实然后知之此亦穷理之一端】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   齐宣王姓田氏名辟疆【愚案田氏本陈公子完之后初以陈为氏后改姓田至田和始簒齐而有之辟疆和之曽孙是为宣王】诸侯称王也齐桓公【名小白】晋文公【名重耳】皆霸诸侯者   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   道言也董子曰仲尼之门五尺童子羞称五伯为其先诈力而后仁义也亦此意也【董子名仲舒西汉广川人○辅氏曰孟子之説略董子之説详故引以为説夫仲尼门人所学者大学之序所行者先难后获之仁其心思念虑未尝到功利上自然无有道桓文之事者○真氏曰孟子之后其能深辟五霸者惟仲舒为然】以已通用无已必欲言之而不止也王谓王天下之道【或问王霸之辨曰古之圣人致诚心以顺天理而天下自服王者之道也齐桓晋文则假仁义以济私欲而已】   曰徳何如则可以王矣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保爱护也【辅氏曰保如保赤子之保有终始周旋之意言其爱护斯民始终无间断周旋无遗阙○直氏曰保云者爱护育养之意王道不外乎保民而保民又不外乎此心】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曰可曰何由知吾可也曰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舎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龁音核舍上声觳音斛觫音速与平声】   胡龁齐臣也衅钟新铸钟成而杀牲取血以涂其衅郄也【愚谓古者器成而衅以血所以禳却不祥也周礼云上春衅寳镇及寳器】觳觫恐惧貌孟子述所闻胡龁之语而问王不知果有此事否   曰有之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王见牛之觳觫而不忍杀即所谓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扩而充之则可以保四海矣故孟子指而言之欲王察识于此而扩充之也【或问齐王不忍一牛之死其事微矣而孟子遽以是心为足以王者何也曰不忍者心之发而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之所以为心者也是心之存则其于亲也必知所以亲之于民也必知所以仁之于物也必知所以爱之矣然人或蔽于物欲之私而失其本心之正故其所发有不然者然其根于天地之性者则终不可得而亡也故间而值其不蔽之时则必随事而发见焉若齐王之兴兵结怨而急于战伐之功则其所蔽为不浅矣然其不忍一牛之死则不可不谓之恻隐之发而仁之端也古之圣王所以博施济众而仁覆天下亦即是心以推之而已岂自外至哉王既不能自知而反以桓文为问则孟子安得不指此以开示之耶然战国之时举世没于功利而不知仁义之固有齐之百姓又未见王之所以及民之功是以疑其贪一牛之利非孟子得其本心之正而有以通天下之志尽人物之情亦孰知此为本心之发而足以王天下哉】爱犹吝也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言以羊易牛其迹似吝实有如百姓所讥者然我之心不如是也【辅氏曰使宣王而有学问之功知体察之要则因孟子之言反求而识其不忍之实矣亦何暇更辩百姓之言今宣王乃汲汲于百姓之讥是辩而但略及其所以不忍者以自解则是前日都不知讲学也】   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恶平声】   异怪也隐痛也择犹分也言牛羊皆无罪而死何所分别而以羊易牛乎孟子故设此难欲王反求而得其本心王不能然故卒无以自解于百姓之言也【辅氏曰宣王既无讲学之功不知反求之理而徒自辩解于百姓之言故孟子又设此以问难之盖欲王反求而得其本心不忍之实而王犹不能然也而但以百姓之言为宜是卒无以自解于百姓之言也】   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逺庖厨也【逺去声】   无伤言虽有百姓之言不为害也【辅氏曰宣王既无以自解于百姓之言故孟子告以虽有百姓之言而不为害以解其心之所惑然后告以其羊易牛者是乃为仁之术而亦吾心本然之善而宣王实不知也】术谓法之巧者【语録曰术字本非不好厎字只縁后人把做变诈看了便道是不好却不知天下事有难处处须着有个巧厎道理始得当齐宣王见牛之时恻隐之心己发乎中又见衅钟事大似住不得只得以不见者而易之乃是他既周旋得那事又不抑遏了这个不忍之心则此心乃得流行若当此之时无个措置便抑遏了这个不忍之心遂不得而流行矣此乃所谓术也○辅氏曰巧亦非穿凿以为巧盖随物赋形逶迤曲折而得以遂吾此心之用尔○真氏曰处事不可无法虽有此心而无法以处之则亦徒善而已】盖杀牛既所不忍衅钟又不可废于此无以处之则此心虽发而终不得施矣然见牛则此心已发而不可遏未见羊则其理未形而无所妨故以羊易牛则二者得以两全而无害此所以为仁之术也【辅氏曰杀牛既所不忍衅钟又不可废此乃事理胶轕之防而人之所难处者也苟或无以处之则此心虽发而终不得施矣此心虽发而终不得施则是天命有时而不流行也是以君子有贵于学问之功夫见牛则此心已发此心已发则不可遏其流行之体未见羊则其理未形其理未形则无所妨理则心之所具者也理既未形而彼虽用之则在我者不觉故无所妨此即下文所谓君子之于禽兽其不忍之心施于见闻之所及者是也见闻不及则于我无妨矣无妨谓理事无碍也于此之时而能以羊易牛则二者得以两全而无害所谓仁义并行而不相悖是乃为仁之术也所谓法之巧者也宣王虽未尝知学问然其所为能适其宜若此者盖其良心之发偶无物欲之蔽而又习闻衅钟之礼不可废是以能暗合于义理也】声谓将死而哀鸣也盖人之于禽兽同生而异故用之以礼而不忍之心施于见闻之所及【辅氏曰唯其生同而异故其待禽兽与待人不同所谓用之以礼则如记所言国君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与天子无故岁三田之皆是所谓不忍之心施于见闻之所及则如宣王见牛之觳觫而不忍杀乃以羊易之孟子所谓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逺庖之皆是然二者人固多由之而不自觉也】其所以必逺庖者亦以预养是心而广为仁之术也【辅氏曰唯其不忍之心止施于见闻之所及故古之君子知学问者必逺其庖乃所以预养是不忍之心不使之见其生闻其声以推广其为仁之术不必屑屑然以其所不见而易其所见也孟子言此以见宣王之初心本无不善以羊易牛然后仁义之心得以两全而无害也】   王说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说音悦忖七本反度待洛反夫我之夫音扶】诗小雅巧言之篇戚戚心动貌【辅氏曰戚戚心动而有所惨伤也】王因孟子之言而前日之心复萌乃知此心不从外得然犹未知所以反其本而推之也【辅氏曰孟子所言曲尽其理故宣王前日之心复动于中而委蛇曲折之意莫不尽见而亦莫非吾心本然之善非从外而得也向非孟子据理之极知言之要深得夫开导诱掖之术而抽其端绪以告之则亦何能使宣王前日不忍之心复萌也哉宣王此心虽发动而其端尚微其体未充而又未知所以用力推广之方也故孟子此下复以用力用明用恩之说以晓切也】   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曰否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与平声为不之为去声】   复白也钧三十斤【愚案五权之法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百钧至重难举也羽鸟羽一羽至轻易举也秋毫之末毛至秋而末锐小而难见也舆薪以车载薪大而易见也许犹可也今恩以下又孟子之言也盖天地之性人为贵故人之与人又为同而相亲是以恻隐之发则于民切而于物缓推广仁术则仁民易而爱物难【辅氏曰此与上文所谓人与禽兽同生而异故待之不同之说皆是从分金等子上说将来夫天地之性人为贵而人之与人乂为同而相亲故恻隐之发于民切而于物缓皆自然而然虽至愚之人亦莫不然学者须是临事体察看敎分晓不可糢糊率略听其自然事过便休若夫推广仁术则仁民易而爱物难所以难所以易者且以凡人言之推广此心爱及同者其便其事易至于物则有不得已而资以为用者使之皆被吾之爱而无伤则其远其事难自君人者言之发政施仁使民得以遂其生者其便其事易极辅相财成之道使庶类繁殖鸟兽鱼鼈咸若者其逺其事难○真氏曰孟子为一羽舆薪之譬以明爱物而仁民之易宣王既能为其所难乃不能为其所易何哉】今王此心能及物矣则其保民而王非不能也但自不肯为耳【辅氏曰今王此心既发于见牛之际而又有以处之而使是心得以流行矣则是于其逺而事难者既能有以及之则以是心而施于近而事易与之同而相亲所谓保民而王者则岂有不能者哉但自不肯为耳】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曰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也【语去声为长之为去声长上声折之舌反】   形状也挟以腋持物也超跃而过也为长者折枝以长者之命折草木之枝言不难也是心固有不待外求扩而充之在我而已何难之有【辅氏曰是心乃我之固有扩而充之在我而已如有耳目而自视自听有手足而自执自行固不难也】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与平声】   老以老事之也吾老谓我之父兄人之老谓人之父兄幼以幼畜之也吾幼谓我之子弟人之幼谓人之子弟运于掌言易也【或问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而天下可运于掌何也曰天地之间人物之众其理本一而分未尝不殊也以其理一故推已可以及人以其分殊故立爱必自亲始为天下者诚能以其心而不失其序则虽天下之大而亲踈逺迩无一物而不得其所焉其治岂不易哉】诗大雅思齐之篇刑法也寡妻寡德之妻谦辞也御治也不能推恩则众叛亲离故无以保妻子盖骨肉之亲本同一气又非但若人之同而已【辅氏曰此与天之生物一本同意盖人之骨肉本同一气而生又非但若人之同而已故于心为至亲至切而行仁必自孝悌始然后可以推而及民与物也】故古人必由亲亲推之然后及于仁民又推其余然后及于爱物皆由近以及逺自易以及难今王反之则必有故矣故复推本而再问之【辅氏曰有近逺当由近以及逺事有难易当自易以及难老吾老幼吾幼以及人之老幼刑寡妻至兄弟以御于家此盖自然之序而人所不能自已者若或反此则必有其故矣是不可不致其复之功使之循序而进不然则倒行而逆施之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不旋踵而干涸枯瘁矣○真氏曰由亲以及民由民以及物此古人之善推也能及物而不能及民此宣王之不善推也】   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度之之度待洛反】   权称锤也【愚谓称上谓之衡称锤谓之权】度丈尺也【愚谓分寸尺丈引各以十累起谓之五度】度之谓称量之也言物之轻重长短人所难齐必以权度度之而后可见若心之应物则其轻重长短之难齐而不可不度以本然之权度又有甚于物者【或问心有轻重长短而又曰当以心为权度而称量何也曰轻重长短之当然固本心之正理其为权度而称量之者亦以此心之用而反求之耳○语録曰物易见心无形度物之轻重长短易度心之轻重长短难度物差了只是一事差心差了时万事差所以心为甚○又曰本然之权度亦只是此心此心本然万理皆具应物之时须是子细看合如何便是本然之权度也如齐王见牛而不忍之心见此是合权度处及至兴甲兵危士臣结怨于诸侯又却忍为之便是不合权度失其本心】今王恩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是其爱物之心重且长而仁民之心轻且短失其当然之序而不自知也【辅氏曰此指宣王之心偏诐处言之也必先见得其轻重长短如此分明了然后究其所以然之故则吾心之蔽始可去而本然之理始可复此孟子所以引物资权度之说而使王自称量其心也】故上文既发其端而于此请王度之也   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与平声】抑发语辞士战士也构结也孟子以王爱民之心所以轻且短者必其以是三者为快也然三事实非人心之所快有甚于杀觳觫之牛者故指以问王欲其以此而度之也【辅氏曰孟子虽引物资权度之说而请王称量其心然又恐不知所以称量之要故举兴甲兵危士臣结怨于诸侯三事使王度之盖宣王爱民之心所以轻且短者实以是三者之为快蔽之也夫此三事乃人心之所不忍有甚于杀觳觫之牛者王若以是为快则宜乎爱民之心轻且短也】   王曰否吾何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   不快于此者心之正也而必为此者欲诱之也欲之所诱者独在于是是以其心尚明于他而独暗于此此其爱民之心所以轻短而功不至于百姓也【辅氏曰辟土地朝秦楚涖中国抚四夷是其本志也兴甲兵危士臣结怨于诸侯则末流之祸耳有是志则有是祸矣指其末流之祸则以为不快于此者心之明也而卒溺于初志之失而不知反者欲诱之也其心尚明于他者谓不忍一牛之觳觫也而独暗于此者谓功不至于百姓也】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王笑而不言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暖不足于体与抑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声音不足听于耳与便嬖不足使令于前与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曰否吾不为是也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涖中国而抚四夷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与平声为肥抑为岂为不为之为皆去声便令皆平声辟与辟同朝音潮】   便嬖近习嬖幸之人也已语助辞辟开广也朝致其来朝也秦楚皆大国【愚案秦跨有禹贡雍梁二州之地楚尽有荆州西接汉中北至汝南故皆为大国】涖临也若如此也所为指兴兵结怨之事缘木求鱼言必不可得   王曰若是其甚与曰殆有甚焉縁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曰可得闻与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曰楚人胜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彊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盖亦反其本矣【甚与闻与之与平声】   殆盖皆发语辞邹小国楚大国齐集有其一言集合齐地其方千里是有天下九分之一也以一服八必不能胜所谓后灾也反本说见下文   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涂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于王其若是孰能御之【朝音潮贾音古愬与诉同】   行货曰商居货曰贾发政施仁所以王天下之本也近者恱逺者来则大小彊弱非所论矣盖力求所欲则所欲者反不可得能反其本则所欲者不求而至与首章意同【辅氏曰力求所欲则徇欲也有为而为之也计获求得用力虽劳而所欲者反不如所期能反其本则循理者也无所为而为之也先难后获先事后得而可大之业自尔循至此天理人欲之分也】   王曰吾惽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敎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惽与昬同】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茍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己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恒胡登反辟与僻同焉于防反】   恒常也产生业也常产可常生之业也常心人所常有之善心也【辅氏曰常生之业则下文所言五亩之宅百亩之田是也常冇之善心则下文所言善与礼义是也善乂礼义之总名也】士尝学问知义理故虽无常产而有常心民则不能然矣罔犹罗网欺其不见而取之也【辅氏曰縁民无常产所以无常心故不知礼义而陷于放僻邪侈也若遂从而刑之是诚无异于以罗网罔民欺其不见而取之也】   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畜许六反下同】   轻犹易也此言民有常产而有常心也   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治平声凡治字为理物之义者平声为己理之义者去声后皆放此】   赡足也此所谓无常产而无常心者也   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   盍何不也【辅氏曰盖亦反其本者言其当反本也则盍反其本者责其何不反本也其辞固有轻重矣】使民有常产者又发政施仁之本也说具下文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敎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音见前章】   此言制民之产之法也赵氏曰八口之家次上农夫也此王政之本常生之道故孟子为齐梁之君各陈之也【辅氏曰八口乃上次农夫言此者举其次多者耳所谓王政之本常生之道故以告齐梁之君者其说亦得其要】杨氏曰为天下者举斯心加诸彼而已然虽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者不行先王之道故也故以制民之产告之【辅氏曰杨氏之说本末具举首尾该尽亦深得孟子之意】○此章言人君当黜霸功行王道而王道之要不过推其不忍之心以行不忍之政而已齐王非无此心而夺于功利之私不能扩充以行仁政虽以孟子反覆晓告精切如此而蔽固已深终不能悟是可叹也【黄氏曰儒术之不见用于世以其空言而无实用故功利之说常易以求售于人不知夫功利者乃空言而儒术则皆实用也为功利者则曰兵可强国可富也然挟区区之小数而不知为国之大体相倾相诈相戕相贼不惟为敌国之病而吾国之民固亦不得安其生矣岂不谓之空言乎儒术则不然自五亩之宅百亩之田使民养生丧死而无憾然后敎之以孝弟忠信不惟吾之民皆知尊君亲上而天下之人亦皆引领而望之其为实用孰过于此夫元后者民之父母也父母之于子必先有以养之而又有以敎之然后为之子者得以全其父母之身今也为民父母听其自生自死自愚自智而莫之问也又倡为功利之说以斲丧之岂为民父母之道哉虞氏九官周官六典无非儒者已试之效孰谓其皆空言而无实用必待管商之术而后可以为国乎○辅氏曰集注所断章指数语尤包括得意尽而深叹孟子之精切与宣王之不悟熟读而详玩之尤使人慨然于世变之衰而圣贤之道不得行也】   孟子纂疏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疏卷二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梁惠王章句下   凡十六章   庄见孟子曰见于王王语以好乐未有以对也曰好乐何如孟子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国其庶防乎【见于之见音现下见于同语去声下同好去声篇内并同】   庄齐臣也庶防近辞也言近于治   他日见于王曰王尝语庄子以好乐有诸王变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也直好世俗之乐耳   变色者惭其好之不正也   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庶防乎今之乐犹古之乐也今乐世俗之乐古乐先王之乐   曰可得闻与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人曰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众【闻与之与平声乐乐下字音洛孰乐亦音洛】   独乐不若与人与少乐不若与众亦人之常情也   臣请为王言乐【为去声】   此以下皆孟子之言也   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籥之音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乐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猎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无他不与民同乐也【蹙子六反頞音遏夫音扶同乐之乐音洛】钟鼓管籥皆乐器也【愚谓管笙也籥箫也】举皆也疾首头痛也蹙聚也頞额也人忧戚则蹙其额极穷也羽旄旌属【愚案春秋传范宣子假羽旄于齐晋人假羽旄于郑杜预曰以析羽为旌为王者斿车之所建也又案周礼司常九旗之数有全羽析羽释云全羽析羽直有羽而无帛也】不与民同乐谓独乐其身而不恤其民使之穷困也   今王鼔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鼔之声管籥之音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防无疾病与何以能鼓乐也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防无疾病与何以能田猎也此无他与民同乐也【病与之与平声同乐之乐音洛】   与民同乐者推好乐之心以行仁政使民各得其所也   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   好乐而能与百姓同之则天下之民归之矣所谓齐其庶防者如此○范氏曰战国之时民穷财尽人君独以南面之乐自奉其身孟子切于救民故因齐王之好乐开导其善心深劝其与民同乐而谓今乐犹古乐其实今乐古乐何可同也但与民同乐之意则无古今之异耳若必欲以礼乐治天下当如孔子之言必用韶舞必放郑声盖孔子之言为之正道孟子之言救时之急务所以不同杨氏曰乐以和为主使人闻钟鼔管之音而疾首蹙頞则虽奏以咸英韶濩无补于治也故孟子告齐王以此姑正其本而已【辅氏曰范氏辨孔子孟子之说可谓平正明白无余蕴矣而杨氏论乐以和为主及与民同乐为乐之本又可以足范氏之说】   ○齐宣王问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囿音又传直恋反】   囿者蕃育鸟兽之所【辅氏曰太宰九职以园圃毓草木薮牧养蕃鸟兽今乃以囿为蕃育鸟兽之所何也观此章所言及文王灵囿所冇与衞献公之射鸿于囿春秋之书筑鹿囿则可知矣况説文又有养兽曰囿之训乎】古者四时之田皆于农隙以讲武事然不欲驰骛于稼穑场圃之中故度闲旷之地以为囿然文王七十里之囿其亦三分天下有其二之后也与【辅氏曰文王由方百里起不应有七十里之囿故疑其在三分天下有其二之后】传谓古书【辅氏曰孟子时有之今不复存矣然孟子所谓于传有之者亦言据古书有此説耳然亦未必其然否也】   曰若是其大乎曰民犹以为小也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犹以为大何也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者往焉与民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宜乎【刍音初荛音饶】刍草也荛薪也【辅氏曰刍谓取草者荛谓取薪者】   臣始至于境问国之大禁然后敢入臣闻郊闗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则是方四十里为阱于国中民以为大不亦宜乎【阱才性反】   礼入国而问禁国外百里为郊郊外有关【愚谓五十里为近郊百里为逺郊关者盖郊之门】阱坎地以陷兽者言陷民于死也   ○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孟子对曰有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是故大王事獯鬻句践事吴【獯音薰鬻音育句音钩】仁人之心寛洪恻怛而无较计大小彊弱之私故小国虽或不恭而吾所以字之之心自不能已【辅氏曰此説足以尽仁人之心寛洪者仁之量也恻怛者仁之意也仁与物无对一视同仁自不见大小彊弱之异也岂复有较计之私哉故小国虽或不恭而吾所以字之之心自不能已尤更説得仁字体用分晓盖仁心本无闲断也】智者明义理识时故大国虽见侵陵而吾所以事之之礼尤不敢废【语録曰问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是仁者之心寛洪恻怛便是小国不恭亦挠他不动智者为能以小事大盖知者见得利害甚明故祗得事大曰不特是见得利害明道理自合恁地小之事大弱之事彊皆是道理合恁地○辅氏曰此説足以尽智者之用明义理谓明得吾心义理之原识时谓识得在外时之轻重唯其知得方能敬以循之是以大国或见侵陵则在我事之之礼自不敢废若元不知则更论甚敢与不敢所谓不敢废方始是知之极致也○又曰集注只言义理时而已若言利害便流于私欲只要就利避害更不顾义理当如何矣○永嘉陈氏曰仁者无计较之私忘其孰大而孰小智者有量度之明自知不能敌大】汤事见后篇文王事见诗大雅大王事见后章所谓狄人即獯鬻也【愚案獯鬻者匈奴之别号】句践越王名事见国语史记【蔡氏曰案国语史记载越王栖于防稽之上使大夫种行成于吴曰寡君之师徒不足以辱君矣愿以金玉子女赂君之辱夫差欲与之成子胥諌越人饰美女八人纳之太宰嚭曰子苟赦越国之罪又有美于此者进之嚭曰古之伐国者服之而已今已服矣又何求焉夫差与之成而去之句践后与范蠡深谋十年而竟灭吴】   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乐音洛】   天者理而已矣【辅氏曰即程子所谓天専言之则道也】大之字小小之事大皆理之当然也【辅氏曰以道理言则大者自当事小此天之所以覆地也小者自当事大此坤之所以承干也】自然合理故曰乐天不敢违理故曰畏天【语録曰仁者与天为一智者顺天所命与天为一者嘉人之善矜人之恶无所择于利害故能以大事小听天所命者循理而行顺时而动不敢用其私心故能以小事大然此亦各因一事而言惟仁者能如此智者能如此耳非专以事大事小为仁智之分乐天畏天之别也仁者固能事小然岂不能事大智者固能事大然岂不能事小但其事之之情则有乐天畏天之异耳○辅氏曰自然合理仁之事也与天为一故曰乐天不敢违理智之事也与天为二故曰畏天】包含徧覆无不周遍保天下之气象也制节谨度不敢纵逸保一国之规模也【语録曰保天下保一国以其徳之厚薄量之大小而言亦无一定之拘○辅氏曰言仁智者之气象规模有此效也非谓仁者智者之心欲其如此也】   诗云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诗周颂我将之篇时是也   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   言以好勇故不能事大而恤小也【辅氏曰齐王唯其好勇故但欲辟土地朝秦楚争地争城以刈其人民而已故不能知事大之礼又不能行恤小之仁】   对曰王请无好小勇夫抚劒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王请大之【夫抚之夫音扶恶平声】   疾视怒目而视也小勇血气所为大勇义理所发【愚谓血气所为之勇如沟浍之水暴集随涸故谓之小义理所发之勇如天开地辟自不能已故谓之大】   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诗大雅皇矣篇赫赫然怒貌爰于也旅众也遏诗作按止也徂往也莒诗作旅徂旅谓密人侵阮徂共之众也【愚案密国在今宁州阮国在今泾州共阮地今有共池侵阮徂共盖侵阮直至共之地也】笃厚也祜福也对荅也以荅天下仰望之心也此文王之大勇也   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衡与横同】   书周书泰誓之篇也然所引与今书文少异今且依此解之宠之四方宠异之于四方也【辅氏曰谓天宠异武王于天下也亶聪明是以天德宠异之也作元后是以天位宠异之也】有罪者我得而诛之无罪者我得而安之我既在此则天下何敢有过越其心志而作乱者乎【辅氏曰心志谓天下之心志也人之作乱皆过越其心志之故耳若守其心志无所过越则何至有作乱之事乎此武王以天下之重自任也】衡行谓作乱也孟子释书意如此而言武王亦大勇也   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王若能如文武之为则天下之民望其一怒以除暴乱而拯已于水火之中惟恐王之不好勇耳○此章言人君能惩小忿则能恤小事大以交邻国能养大勇则能除救民以安天下【辅氏曰章防之说语简意尽君人者必能惩小忿然后能养大勇所谓人能有所不为然后可以有为也】张敬夫曰小勇者血气之怒也大勇者理义之怒也血气之怒不可有理义之怒不可无知此则可以见性情之正而识天理人欲之分矣【辅氏曰此説发明先儒所未到怒乃人情之所不能无者情则性之动也但所发有理义血气之不同发于义理则为性情之正发于血气则为人欲而不正耳理义血气是乃天理人欲之分也】   ○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王曰贤者亦有此乐乎孟子对曰有人不得则非其上矣【乐音洛下同】   雪宫离宫名【辅氏曰离犹别也别在其所居宫室之外故曰离宫】言人君能与民同乐则人皆有此乐【辅氏曰此释有之一字】不然则下之不得此乐者必有非其君上之心【辅氏曰此释人不得则非其上矣一句】明人君当与民同乐不可使人有不得者非但当与贤者共之而已也   不得而非其上者非也为民上而不与民同乐者亦非也   下不安分上不恤民皆非理也【辅氏曰下不得而非其上者不知命也故谓之不安分为民上而不与民同乐者不知义也故谓之不恤民皆不知理者也】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乐民之乐而民乐其乐则乐以天下矣忧民之忧而民忧其忧则忧以天下矣【辅氏曰君以民之乐为乐则民亦以君之乐为乐如是则乐不以一已而以天下君以民之忧为忧而民亦以君之忧为忧如是则忧不以一已而以天下忧乐皆不以已而以天下则君以民为体民以君为心天下虽大兆民虽多然其懽忻愉怡病痒疾痛举切于吾之身矣君能体仁如此则天下之民其将何往虽欲不王不可得也○真氏曰因已之乐而图民之忧是之谓与民同乐因民之忧而不敢恣已之乐是之谓与民同忧君之忧乐与民同而民不与君同其忧乐者鲜矣故为人君者不以已之乐为乐而以天下之乐为乐不以已之忧为忧而以天下之忧为忧如此而天下不归者未之有也】   昔者齐景公问于晏子曰吾欲观于转附朝儛遵海而南放于琅邪吾何脩而可以比于先王观也【朝音潮放上声】晏子齐臣名婴转附朝儛皆山名也遵循也放至也琅邪齐东南境上邑名观游也   晏子对曰善哉问也天子适诸侯曰廵狩廵狩者廵所守也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述职者述所职也无非事者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夏谚曰吾王不游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游一豫为诸侯度【狞舒救反省悉井反】   述陈也省视也敛收获也给亦足也夏谚夏时之俗语也豫乐也廵所守廵行诸侯所守之土也述所职陈其所受之职也【愚谓巡所守者自上察下也述所职者自下达上也王十二一巡守诸侯六年一朝】皆无有无事而空行者而又春秋循行郊野察民之所不足而补助之故夏谚以为王者一游一豫皆有恩惠以及民而诸侯皆取法焉不敢无事慢游以病其民也   今也不然师行而粮食饥者弗食劳者弗息睊睊胥谗民乃作慝方命虐民饮食若流流连荒亡为诸侯忧【睊古县反】   今谓晏子时也师众也二千五百人为师春秋传曰君行师从粮谓糗糒之属睊睊侧目貌胥相也谗谤也慝怨恶也言民不胜其劳而起谤怨也方逆也命王命也【辅氏曰王者之命诸侯岂固欲其如此哉不过使之爱养斯民而已逆王命则虐必及其民矣】若流如水之流无穷极也流连荒亡解见下文诸侯谓附庸之国县邑之长【辅氏曰此主言齐事而云为诸侯忧故知为附庸之君县邑之长也】   从流下而忘反谓之流从流上而忘反谓之连从兽无厌谓之荒乐酒无厌谓之亡【厌平声】   此释上文之义也从流下谓放舟随水而下从流上谓挽舟逆水而上从兽田猎也荒废也乐酒以饮酒为乐也亡犹失也言废时失事也【辅氏曰旧説以亡为丧亡然此四弊相等不应乐酒之弊独极言其丧国且下文但言荒亡之行耳亦未可便以为丧亡之亡也故集注创为此説当矣】   先王无流连之乐荒亡之行【行去声】惟君所行也   言先王之法今时之弊二者惟在君所行耳   景公说大戒于国出舍于郊于是始兴发补不足召太师曰为我作君臣相説之乐盖征招角招是也其诗曰畜君何尤畜君者好君也【説音悦为去声乐如字征陟里反招与韶同畜敕六反】戒告命也出舍自责以省民也【辅氏曰出舍于郊则是欲行上文所谓循行郊野察民之不足而补助之法故下文即言兴发仓廪以补不足也】兴发发仓廪也太师乐官也君臣已与晏子也乐有五声三曰角为民四曰征为事【愚谓乐有五声宫商角征羽是也角主木木声清浊中其数多少中故为民征主火火声稍轻其数稍少故为事事谓人之所营事务也】招舜乐也【辅氏曰韶乐盖极于和乐故取其名以见和乐之意】其诗征招角招之诗也【愚谓征角皆以招名之亦舜作歌以康庶事鼔琴歌南风以阜民财之意】尤过也言晏子能畜止其君之欲宜为君之所尤然其心则何过哉孟子释之以为臣能畜止其君之欲乃是爱其君者也【真氏曰易之大小畜皆以止为义凡止君之欲者乃所以为爱君也纵君之欲者其得为爱君乎忠臣之心惟恐其君之有欲奸臣之心惟恐其君之无欲】○尹氏曰君之与民贵贱虽不同然其心未始有异也孟子之言可谓深切矣齐王不能推而用之惜哉【辅氏曰尹氏之言平淡有味熟读而详玩之自有感发于人心而孟子之意亦无余蕴矣】   ○齐宣王问曰人皆谓我毁明堂毁诸已乎   赵氏曰明堂泰山明堂周天子东廵守朝诸侯之处汉时遗址尚在【辅氏曰汉书郊祀志武帝元封元年封泰山泰山东北阯古时有明堂处云】人欲毁之者盖以天子不复廵守诸侯又不当居之也【辅氏曰此正与子贡欲去告朔饩羊之意同以其无用故欲毁去之也】王问当毁之乎且止乎   孟子对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夫音扶】   明堂王者所居以出政令之所也能行王政则亦可以王矣何必毁哉   王曰王政可得闻与对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闗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罪人不孥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与平声孥音奴鳏姑顽反哿工可反茕音琼】   岐周之旧国也【愚案岐山在汉右扶风美阳县西北唐属岐州岐山县木朝属凤翔府盖箭括岭也岐山之南有周原盖周之旧国】九一者井田之制也方一里为一井其田九百亩中画井字界为九区一区之中为田百亩中百亩为公田外八百亩为私田八家各受私田百亩而同养公田是九分而税其一也【辅氏曰治岐之政耕者九一是助法也及周礼则易而为彻圣人之于法度非冇所不得已则不应变易之易助为彻虽不可知要必出于不得已若非斯民浸失先公后私之意则必田畯之官渐有急于公而缓于私之失故变其法虽一夫受田百亩而与同沟共井之人通力合作计亩均收大率民得其九公取其一故谓之彻其以一分饶与民则又变狭而之寛因以寓厚民之意也】世禄者先王之世仕者之子孙皆敎之敎之而成材则官之如不足用亦使之不失其禄盖其先世尝有功德于民故报之如此忠厚之至也闗谓道路之闗市谓都邑之市讥察也征税也闗市之吏察异服异言之人而不征商贾之税也【辅氏曰闗市讥而不征周礼则闗市有征周公之意是必将以抑商贾而归之农也及其弊也则有为暴之讥焉以此见变法易令之识非易事也】泽谓潴水梁谓鱼梁与民同利不设禁也【辅氏曰泽梁不禁至周礼则山泽皆有厉禁亦禁其暴殄天物者而使取之以其时而已○永嘉陈氏曰文王治岐闗市不征泽梁无禁因民所利而利之乃王道之始成周门闗市廛皆有限守山林川泽悉冇厉禁经制大备乃王道之成】孥妻子也恶恶止其身不及妻子也先王养民之政导其妻子使之养其老而恤其幼不幸而有鳏寡独之人无父母妻子之养则尤宜怜恤故必以为先也【辅氏曰先王以民为体虽无尺寸之肤不养然于心腹腠理易于伤犯处尤当冇以爱护之此又体仁之至而王政之本也】诗小雅正月之篇哿可也茕困悴貌   王曰善哉言乎曰王如善之则何为不行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货对曰昔者公刘好货诗云乃积乃仓乃裹糇粮于槖于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故居者有积仓行者有裹粮也然后可以爰方启行王如好货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糇音侯槖音托戢诗作辑音集】王自以为好货故取民无制而不能行此王政公刘后稷之曾孙也【愚案后稷生不窋不窋生鞠陶鞠陶生公刘是后稷之曽孙】诗大雅公刘之篇积露积也糇干粮也无厎曰橐有厎曰囊皆所以盛糇粮也戢安集也言思安集其民人以光大其国家也戚斧也扬钺也【愚谓钺大而斧小太公六韬云大柯斧一名天钺是钺大于斧也】爰于也启行言往迁于豳也【愚案舜封后稷于邰不窋失其官守而自窜于戎狄之闲公刘始立国于豳之谷豳今邠州三水县】何有言不难也孟子言公刘之民富足如此是公刘好货而能推已之心以及民也【真氏曰人君岂能不事储峙之富惟能推此心使民亦有糇粮之积可也】今王好货亦能如此则其于王天下也何难之有   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对曰昔者太王好色爱厥妃诗云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当是时也内无怨女外无旷夫王如好色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大音泰】   王又言此者好色则心志蛊惑用度奢侈而不能行王政也大王公刘九世孙【愚案公刘生庆节庆节生皇仆皇仆生差弗差弗生毁隃毁隃生公非公非生高圉高圉生亚圉亚圉生公叔祖公叔祖生大王是公刘之九世孙】诗大雅緜之篇也古公大王之本号后乃追尊为大王也亶父大王名也【愚谓古公犹言先公也盖未追王前之本号古公当殷末时犹尚质故亶父以名言】来朝走马避狄人之难也率循也浒水厓也岐下岐山之下也【愚谓古公避狄之难其来以早朝之时疾走其马循西方水厓漆沮之侧东行而至于岐山之下】姜女大王之妃也胥相也宇居也旷空也无怨旷者是大王好色而能推已之心以及民也【真氏曰人君岂能无妃匹之奉惟能推此心使民亦有配偶之安可也】○杨氏曰孟子与人君言皆所以扩充其善心而格其非心不止就事论事若使为人臣者论事每如此岂不能尧舜其君乎【辅氏曰孟子对时君之言其所以充其善而格其非者乃陈善闭邪之事若夫就事论事则是后世不知学者之所为浅暗拘滞徒以激其君而使之拒吾説耳若夫孟子之事则亦勉强做不得须是学到孟子地位能如他知言养气然后自然有此等功用也至所谓岂不能尧舜其君则亦据理而言之耳其君之听与不听用与不用则不可得而必也】愚谓此篇自首章至此大意皆同盖钟鼓苑囿游观之乐与夫好勇好货好色之心皆天理之所有而人情之所不能无者然天理人欲同行异情循理而公于天下者圣贤之所以尽其性也纵欲而私于一已者众人之所以灭其天也二者之间不能以发而其是非得失之归相去逺矣【辅氏曰钟鼔苑囿游观之乐与夫好勇好货好色之心以常情论之则虽若不可为故齐王言之则以为慊而又自以为疾恐不足行王道然以实理言之则是固天理人情之所不能无者但有理与欲公与私之异耳故集注举胡氏知言之説所谓天理人欲同行而异情者而辨析之夫圣贤之与众人其于好货好色其行虽同而其情则异循理而公天下者圣贤之所以尽其性此即公刘大王与民同欲之事也纵欲而私于一已者众人之所以灭其天理此即齐王自以为疾之事也二者同异不过豪发之间而其终之是非得失则其相去遂有尽性灭天兴王絶世之相反如此集注言此不但賛其理之密正欲使学者因其言以反诸身至诚体察于所谓豪发之际然后力求所以循夫理而克其欲耳】故孟子因时君之问而剖析于几微之际皆所以遏人欲而存天理其法似防而实密其事似易而实难【辅氏曰不直禁其好货好色则似若防且易矣然必使之为公刘大王之事推已之心以及夫民循理而不纵欲公天下而不私一已则其实又甚密而且难矣法指孟子之说事指公刘大王之事非孟子据理之极知言之要何能辨析其精微如此哉】学者以身体之则有以识其非曲学阿世之言而知所以克已复礼之端矣【辅氏曰读之者徒既其文而不究其实则亦不知夫其意之所在故又欲学者体之以心验之以身真有以见夫豪厘之辨同行异情之实与夫天理人欲界限之不可相入然后识孟子真非曲学阿世之説而已之所以克去私意复归于礼之端绪亦可得而黙喻矣】   ○孟子谓齐宣王曰王之臣有托其妻子于其友而之楚游者比其反也则冻馁其妻子则如之何王曰弃之【比必二反】   托也比及也弃絶也   曰士师不能治士则如之何王曰已之   士师狱官也其属有乡士遂士之官士师皆当治之已罢去也   曰四境之内不治则如之何王顾左右而言他【治去声】孟子将问此而先设上二事以发之【辅氏曰常人之情知人则明自知则暗孟子将以四境之内不治问王故先设此二事以开其明而使之自知其职有不举也】及此而王不能荅也其惮于自责耻于下问如此不足与有为可知矣【辅氏曰王顾左右而言他则亦自知其旷职为可愧矣然知之非艰行之为艰使齐王沛然逹其所愧反躬自责访孟子所以治四境之道而力行之则齐国其庶防矣今乃不然顾左右以释其愧言他事以乱其辞有护疾忌毉之心无责已求言之志则其不足与有为可知矣】○赵氏曰言君臣上下各勤其任无堕其职乃安其身【辅氏曰各勤其任指心而言无堕其职指事而言君臣上下内尽其心外尽其事则其身乃安】   ○孟子见齐宣王曰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王无亲臣矣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也   世臣累世勲旧之臣与国同休戚者也【辅氏曰谓如毕公弼亮四世之是也服勤王家至厯累世则自然与国同休戚矣】亲臣君所亲信之臣与君同休戚者也【辅氏曰谓腹心之臣如汉之萧何唐之房杜是也君臣一体自然与之同休戚矣】此言乔木世臣皆故国所宜有然所以为故国者则在此而不在彼也【辅氏曰齐之为国旧矣故曰故国乔木乃年深髙大之木亦故国之所宜有但所以为故国者则以其有世臣而非以其有乔木也】昨日所进用之人今日有亡去而不知者则无亲臣矣况世臣乎【辅氏曰故国不可无世臣人君不可无亲臣今齐王之臣昨日所进而用之者今日亡去而不知则虽亲臣亦无之矣况世臣乎旧説皆以亲臣便为世臣故其辞胶轕不分晓集注始分为两人然后其意明白】   王曰吾何以识其不才而舍之【舍上声】   王意以为此亡去者皆不才之人我初不知而误用之故今不以其去为意耳因问何以先识其不才而舍之邪【辅氏曰若不先言齐王之意则问此一句似无来厯也葢宣王于此始悟其始之所进者择之不精故问何以辨之于初也宣王资质亦明快易晓者】   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逾尊防逾戚可不慎与【与平声】   如不得已言谨之至也盖尊尊亲亲礼之常也然或尊者亲者未必贤则必进防逺之贤而用之是使卑者逾尊防者逾戚非礼之常故不可不谨也【辅氏曰先儒皆以如不得已一句连下文説言不得已则将使卑逾尊防逾戚故不可不谨虽若可通然如此则是国君用人唯于不得已之际方致其谨且下文但言因国人之言自察其贤否而用舍之亦未尝言其不得已之意故集注直以如不得已一句连上文説言如不得已是至谨之意人君于进贤之际皆不可不谨故于下结之云所谓进贤如不得已者如此至于尊者亲者未必贤则又将进其防逺之贤者而用之至使卑者逾尊防者逾戚则又非礼之常尤不可不谨也】   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去上声】   左右近臣其言固未可信诸大夫之言宜可信矣然犹恐其蔽于私也至于国人则其论公矣然犹必察之者葢人有同俗而为众所恱者亦有特立而为俗所憎者故必自察之而亲见其贤否之实然后从而用舍之则于贤者知之深任之重而不才者不得以幸进矣所谓进贤如不得已者如此【辅氏曰左右近臣未必尽贤故其言未可以为信诸大夫则职位尊矣不容有不贤者然犹恐其或有蔽于私也至于举国之人皆以为然则其论公矣然世又有同俗而为众所悦者特立而为俗所憎者故又必自察之所谓察之则必因言以察其心考迹以察其用如孔子之视所以观所由察所安然后能亲见其贤否之实从而用舍之则于贤者非徒知之知之必深而无所疑非徒任之任之必重而不可易至于不才亦不容于幸进矣】   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此言非独以此进退人才至于用刑亦以此道葢所谓天命天讨皆非人君之所得私也【辅氏曰命有徳讨有罪二事相反而实相连故因论进退人才而并及于用刑舜之于四凶孔子之于少正夘皆天理人情之至所谓天讨也】   如此然后可以为民父母   传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谓民之父母   ○齐宣王问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传直恋反】   放置也书云成汤放桀于南巢【蔡氏曰南巢地名庐江六县有居巢城桀奔于此因以放之也】   曰臣弑其君可乎   桀纣天子汤武诸侯   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贼害也残伤也害仁者凶淫虐灭絶天理故谓之贼害义者颠倒错乱伤败伦故谓之残【语録曰贼仁之罪重残义之罪轻仁义都是心之天理仁是根本贼仁则大伦大法亏灭了便是杀人厎人一般义就一莭一事上言一事不合宜便伤义似手足上伤损一般所伤者小犹可补○又曰伤败伦只是小小伤败常理如不以礼食不亲迎之若是那紾兄之臂逾东家墙便是絶灭天理○辅氏曰贼之为害深残之为害浅凶淫虐指发于中者而言颠倒错缪指见于事者而言然发于中者必见于外见于事者实生于心灭絶天理则是殄阏其根本伤败伦则是损害其枝叶此贼仁贼义之害又有轻重之不同也】一夫言众叛亲离不复以为君也【辅氏曰此贼仁贼义众恶皆备之证验也】书曰独夫纣葢四海归之则为天子天下叛之则为独夫所以深警齐王垂戒后世也○王勉曰斯言也惟在下者有汤武之仁而在上者有桀纣之则可不然是未免为簒弑之罪也【勉建阳人○辅氏曰此事自人君言之则理所当然自臣下言之则不得已之大变故王氏下此数语所以着万世为人臣者之戒】   ○孟子见齐宣王曰为巨室则必使工师求大木工师得大木则王喜以为能胜其任也匠人斲而小之则王怒以为不胜其任矣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王曰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何如【胜平声夫音扶舍上声女音汝下同】   巨室大宫也工师匠人之长匠人众工人也【辅氏曰匠人为众工人则工师乃众工人之师故知其为长也】姑且也言贤人所学者大而王欲小之也   今有璞玉于此虽万镒必使玉人雕琢之至于治国家则曰姑舍女所学而从我则何以异于敎玉人雕琢玉哉【镒音溢】   璞玉之在石中者镒二十两也【愚谓国语云二十四两为谥礼云朝一镒米注亦谓二十四两赵岐始误注为二十两】玉人玉工也不敢自治而付之能者爱之甚也治国家则徇私欲而不任贤是爱国家不如爱玉也【辅氏曰人唯爱玉唯恐损之故不敢自治而必付之能者至于治国家乃不任贤者而徇私欲以为之则虽曰治之乃所以害之是爱国家反不如爱玉也】○范氏曰古之贤者常患人君不能行其所学而世之庸君亦常患贤者不能从其所好是以君臣相遇自古以为难孔孟终身而不遇盖以此耳【辅氏曰徳义则当责成于已遇否则当听命于天】   ○齐人伐燕胜之   案史记燕王哙让国于其相子之而国大乱齐因伐之燕士卒不战城门不闭遂大胜燕   宣王问曰或谓寡人勿取或谓寡人取之以万乗之国伐万乗之国五旬而举之人力不至于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乗去声下同】   以伐燕为宣王事与史记诸书不同己见序説【辅氏曰伐燕实湣王事序説辨之已明今此作宣王者后世传写之讹也】   孟子对曰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   商纣之世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至武王十三年乃伐纣而有天下张子曰此事间不容发一日之间天命未絶则是君臣当日命絶则为独夫然命之絶否何以知之人情而已诸侯不期而会者八百武王安得而止之哉【或问文武之事与齐之取燕若不同者而孟子引之何耶曰张子详矣第深考之则于文武之心孟子之意其庶防乎○辅氏曰文王武王岂冇一豪利天下之心哉亦顺天命而不敢违焉耳而张子之説为尤严所谓间不容髪之际非理明义精徳至圣人者孰能处之而无愧哉才有一豪利心则失之矣然其命之絶否则亦不过察于人情则又与孟子之言实相表里也】   以万乗之国伐万乗之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亦运而已矣【箪音丹食音嗣】箪竹器【愚谓圆曰箪方曰笥饭器也以竹为之】食饭也运转也言齐若更为虐则民将转而望救于他人矣○赵氏曰征伐之道当顺民心民心悦则天意得矣【辅氏曰赵氏发明得人心天意为一之理亦明切】   ○齐人伐燕取之诸侯将谋救燕宣王曰诸侯多谋伐寡人者何以待之孟子对曰臣闻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者汤是也未闻以千里畏人者也   千里畏人指齐王也   书曰汤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归市者不止耕者不变诛其君而吊其民若时雨降民大悦书曰徯我后后来其苏【霓五稽反徯胡礼反】   两引书皆商书仲虺之诰文也与今书文亦小异一征初征也天下信之信其志在救民不为也奚为后我言汤何为不先来征我之国也【蔡氏曰汤师之未加者则怨望其来曰何独后予】霓虹也云合则雨虹见则止【愚案尔雅云云出天之正气霓出地之正气雄谓之虹雌谓之霓则云阳物也隂阳和而既雨则云散而霓见矣】变动也徯待也后君也苏复生也他国之民皆以汤为我君而待其来使已得苏息也【蔡氏曰汤师之所往伐者则曰待我后久矣后来我其复生乎他国之民皆以汤为我君而望其来者如此】此言汤之所以七十里而为政于天下也   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之民以为将拯已于水火之中也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若杀其父兄系累其子弟毁其宗庙迁其重器如之何其可也天下固畏齐之彊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动天下之兵也【累力追反】   拯救也系累执缚也重器寳器也畏忌也倍地并燕而增一倍之地也齐之取燕若能如汤之征葛则燕人悦之而齐可以为政于天下矣今乃不行仁政而肆为残虐则无以慰燕民之望而服诸侯之心是以不免乎以千里而畏人也   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器谋于燕众置君而后去之则犹可及止也【旄与耄同倪五稽反】   反还也旄老人也倪小儿也谓所虏略之老小也犹尚也及止及其未发而止之也○范氏曰孟子事齐梁之君论道德则必称尧舜论征伐则必称汤武葢治民不法尧舜则是为行师不法汤武则是为乱岂可谓吾君不能而舍所学以徇之哉【辅氏曰范氏发明孟子此意甚好葢莫非道也而尧舜之道则正道也莫非师也而汤武之师则天讨也集注又益以岂可谓吾君不能而舍所学以徇之哉一句尤为有功于学者此万世臣子事君之大法也】   ○邹与鲁閧穆公问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诛之则不可胜诛不诛则疾视其长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则可也【閧胡弄反胜平声长上声下同】   閧鬬声也穆公邹君也不可胜诛言人众不可尽诛也长上谓有司也民怨其上故疾视其死而不救也   孟子对曰凶年饥君之民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防千人矣而君之仓廪实府库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残下也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君无尤焉【防上声夫音扶】转饥饿辗转而死也充满也上谓君及有司也尤过也   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   君不仁而求富是以有司知重敛而不知恤民故君行仁政则有司皆爱其民而民亦爱之矣○范氏曰书曰民惟本本固宁有仓廪府库所以为民也丰年则敛之凶年则散之恤其饥寒救其疾苦是以民亲爱其上有危难则赴救之如子弟之衞父兄手足之捍头目也穆公不能反已犹欲归罪于民岂不误哉【辅氏曰范氏説得君民相与之义甚明且曰穆公不能反已而犹欲归罪于民岂不误哉辞意深厚最宜详玩】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闲于齐楚事齐乎事楚乎【闲去声】   滕国名【愚案滕国在汉沛郡公丘县东南】   孟子对曰是谋非吾所能及也无已则有一焉凿斯池也筑斯城也与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则是可为也无已见前篇一谓一説也效犹致也国君死社稷故致死以守国至于民亦为之死守而不去则非有以深得其心者不能也○此章言有国者当守义而爱民不可侥幸而苟免【辅氏曰筑城凿池致死以守者守义也使民亦为之死守而不去则非爱民者不能也若夫间于二国而徒欲择彊者而事之以觊一日之安则是侥幸而苟免也】   ○滕文公问曰齐人将筑薛吾甚恐如之何则可薛国名近滕【愚案薛国即汉鲁国薛县与滕相密迩】齐取其地而城之故文公以其偪已而恐也   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择而取之不得已也【邠与豳同】   邠地名言大王非以岐下为善择取而居之也详见下章   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彊为善而已矣【夫音扶彊上声】   创造统绪也言能为善则如大王虽失其地而其后世遂有天下乃天理也然君子造基业于前而垂统绪于后但能不失其正令后世可继续而行耳若夫成功则岂可必乎彼齐也君之力既无如之何则但彊于为善使其可继而俟命于天耳○此章言人君但当竭力于其所当为不可徼幸于其所难必【辅氏曰勉彊于其所当为者彊为善之事也侥幸于其所难必者期后世之必兴也】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竭力以事大国则不得免焉如之何则可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将去之去邠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属音烛】皮谓虎豹麋鹿之皮也币帛也属防集也土地本生物以养人今争地而杀人是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也邑作邑也归市人众而争先也   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为也效死勿去   又言或谓土地乃先人所受而世守之者非已所能専但当致死守之不可舍去此国君死社稷之常法传所谓国灭君死之正也正谓此也   君请择于斯二者   能如大王则避之不能则谨守常法盖迁国以图存者权也守正而俟死者义也审已量力择而处之可也【文集曰或请改义字作经字曰义便近权如或可以如此或可以如彼皆义也经则一定而不可易对权字説须改作经字○辅氏曰迁国以图存者大王是也守正而俟死者国君死社稷是也在文公唯有此二法故并举以告之然权非大贤以上不能为经则人皆当勉也故使文公审已量力择而取其一焉夫大王之事非文公所能为然则孟子之意固欲文公勉守其常法耳】○杨氏曰孟子之于文公始告之以效死而已礼之正也至其甚恐则以大王之事告之非得已也然无大王之徳而去则民或不从而遂至于亡则又不若效死之为愈故又请择于斯二者又曰孟子所论自世俗观之则可谓无谋矣然理之可为者不过如此舍此则必为仪秦之为矣凡事求可功求成取必于智谋之末而不循天理之正者非圣贤之道也【辅氏曰杨氏二条説尽事理而后条尤有补于世敎】   ○鲁平公将出嬖人臧仓者请曰他日君出则必命有司所之今乗舆已驾矣有司未知所之敢请公曰将见孟子曰何哉君所为轻身以先于匹夫者以为贤乎礼义由贤者出而孟子之后丧逾前丧君无见焉公曰诺【乗去声】   乗舆君车也驾驾马也孟子前丧父后丧母逾过也言其厚母薄父也诺应辞也   乐正子入见曰君奚为不见孟轲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后丧逾前丧是以不往见也曰何哉君所谓逾者前以士后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后以五鼎与曰否谓棺椁衣衾之美也曰非所谓逾也贫富不同也【入见之见音现与平声】   乐正子孟子弟子也仕于鲁三鼎士祭礼五鼎大夫祭礼【愚谓士爵卑而贱大夫爵尊而贵中庸曰子为士祭以士子为大夫祭以大夫此祭鼎所以有三与五之异】   乐正子见孟子曰克告于君君为来见也嬖人有臧仓者沮君君是以不果来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为去声沮慈吕反尼女乙反焉于防反】   克乐正子名沮尼皆止之之意也言人之行必有人使之者其止必有人尼之者然其所以行所以止则固有天命而非此人所能使亦非此人所能尼也然则我之不遇岂臧仓之所能为哉【辅氏曰凡人之行止须有人使之尼之故人多归咎其使尼之人然在君子观之则其人之所以行所以止者固自有天命存焉实非是人之所能使所能尼也况孟子之出处实闗时运之盛衰然则其所以不遇鲁侯者又岂臧仓所能为哉】○此章言圣贤之出处闗时运之盛衰乃天命之所为非人力之可及【辅氏曰章防之説深得圣贤出处之道乐正子亦未免以世俗之心窥孟子故孟子以此发之】   孟子纂疏卷二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孟子纂疏>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防卷三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公孙丑章句上   凡九章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复扶又反】   公孙丑孟子弟子齐人也当路居要地也管仲齐大夫名夷吾相桓公霸诸侯许犹期也孟子未尝得政丑盖设辞以问也【辅氏曰此必是丑初见孟子时事观其语意尚孟子不敢以管晏之功自期是全未知孟子也○真氏曰齐宣王既慕桓文而公孙丑复慕管晏盖霸者功利之説深入人心为日已乆故不惟时君慕之而学者亦慕之也】   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   齐人但知其国有二子而已不复知有圣贤之事【辅氏曰世衰道微圣贤不明人不知有学问则亦不复知有圣贤之事业有英才羙质不过溺于时俗之见闻而已此齐人之所以但知其国之有二子也】   或问乎曽西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曽西蹵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曽西艴然不恱曰尔何曽比予于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乆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曽比予于是【蹵子六反艴音拂又音勃曽并音増】   孟子引曽西与或人问答如此曽西曽子之孙蹵不安貎先子曽子也艴怒色也曽之言则也烈犹光也桓公独任管仲四十余年是专且乆也管仲不知王道而行霸术故言功烈之卑也【真氏曰晏子于齐固无功烈之足言若管仲者孔子盖尝以如其仁称之孟子学孔子者也何其言之异邪孔子之称称其攘夷狄而尊中夏也孟子所讥讥其舍王道而用霸术也所指固不同矣然孔子虽称其功而器小之讥不知礼之议固未尝略况世变日下使孟子而不复议其舍王用霸之罪则人将靡然趋于霸矣波流滔滔孰从而返之邪以此防民商鞅申不害之流犹以诈力彊国而甘处于霸之下者】杨氏曰孔子言子路之才曰千乗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使其见于施为如是而已其于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固有所不逮也然则曽西推尊子路如此而羞比管仲者何哉譬之御者子路则范我驰驱而不者也管仲之功诡遇而禽耳曽西仲尼之徒也故不道管仲之事【辅氏曰杨氏断置得极分明子路之才视管仲诚为不及然子路之所学则圣人之道其于管仲之事盖有所不屑为者或曰杨氏本説但云子路譬之御者则范我驰驱者若管仲盖诡遇耳此则是以御而譬其所为未説到功上今集注増益之曰子路则范我驰驱而不者也管仲之功则诡遇而禽耳则是并与功都説了然案孟子范我驰驱是一人不又是一人诡遇是一人禽又是一人今若只作一人説则似以子路为御之善而射未善然射御又非一人所能兼者不若只从其本説之为得也曰非是之谓也集注之意盖谓子路是范我驰驱而不遇王者故不耳管仲则诡遇以逄桓公之为故得禽多耳】   曰管仲曽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子为之为去声】曰孟子言也愿望也   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与平声】   显显名也   曰以齐王由反手也【王去声由犹通】   反手言易也【辅氏曰譬如人自以手反覆此易为耳】   曰若是则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后崩犹未洽于天下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则文王不足法与【易去声下同与平声】   滋益也文王九十七而崩言百年举成数也文王三分天下才有其二武王克商乃有天下周公相成王制礼作乐然后教化大行   曰文王何可当也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天下归殷乆矣乆则难变也武丁朝诸侯有天下犹运之掌也纣之去武丁未乆也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皆贤人也相与辅相之故乆而后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犹方百里起是以难也【朝音潮鬲音隔又音歴辅相之相去声犹方之犹与由通】   当犹敌也商自成汤至于武丁中间太甲太戊祖乙盘庚皆贤圣之君作起也自武丁至纣凡七世故家旧臣之家也   齐人有言曰虽有智慧不如乗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今时则易然也【镃音兹】   镃基田器也【愚谓盖耒耜之属或云大锄也】时谓耕种之时   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者也而齐有其地矣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齐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辟与辟同】   此言其势之易也三代盛时王畿不过千里今齐己有之异于文王之百里又鸡犬之声相闻自国都以至四境言民居稠密也   且王者之不作未有防于此时者也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者也饥者易为食渇者易为饮   此言其时之易也自文武至此七百余年异于商之贤圣继作民苦虐政之甚异于纣之犹有善政易为饮食言饥渇之甚不待甘羙也   孔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邮音尤】   置驿也邮驲也所以传命也孟子引孔子之言如此   当今之时万乗之国行仁政民之恱之犹解倒悬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时为然【乗去声】   倒悬谕困苦也所施之事半于古人而功倍于古人田时势易而德行速也【愚谓以德行之速乗时势之易此真有所不难也】   ○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相去声】   此承上章又设问孟子若得位而行道则虽由此而成霸王之业亦不足怪【语录曰言虽由此而为霸为王不是差异○辅氏曰上章乃公孙丑设辞以问孟子若当要路于齐国管晏二子之功可复以自许否乎孟子既言二子之功不足为而以齐王犹反手之説告之矣故丑复设辞以问孟子若遂得位以行道则虽由此而成霸王之业是亦宜然而不足怪矣其并以王霸为言者丑方闻孟子之説而未能无疑习于世俗之论而不肯遽舍也】任大责重如此亦有所恐惧疑惑而动其心乎【语录曰公孙丑问孟子动心否乎非谓以卿相富贵动其心谓霸王事大孟子担当不过有所疑惧而动其心也○辅氏曰任大谓加齐之卿相责重谓人望以霸王之业凡人气禀弱小而不知持养者遇事便疑惑惧以动其心况任大责重如此其心岂有不动者哉想公孙丑正未免此故以为问盖疑孟子担当不去有所疑惧而动心也】四十彊仕君子道明德立之时孔子四十而不惑亦不动心之谓【或问孟子之不动心曰尽心知性无所疑惑动皆合义无所畏怯虽当盛位行大道亦沛然行其所无事而已何心动之有易所谓不疑其所行者盖如此而孔子之不惑亦其事也○辅氏曰曲礼四十曰彊而仕非道明德立则何以仕哉孔子之不惑则道明之谓也孟子之不动心则德立之谓也唯其不惑然后能不动心也大抵人年四十亦是个大节指所以使之出仕而夫子亦尝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陵阳李氏问明则不疑立则不惧然未有不明而能立者故知言养气虽二事并进而其序必以知言为先孔子不惑则自不动矣万氏曰集注乃是借彼以明此犹言孔子之不惑亦如此而已今曰孔子不惑亦不疑之谓不疑则自不动矣以不动为圣人之不惑以不惑而后能不动似非所以言圣人于集注之意不能无小差也集注不惑章又云于事理之当然者皆无所疑则知之明而无所事守矣既曰无所事守则不动心乃其余事斯又足以见其道明德立非有次第也黄氏曰李説是也万之疑过矣】   曰若是则夫子过孟贲逺矣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贲音奔】   孟贲勇士【愚案贲齐人能生防牛角秦武好多力之士贲徃归之】告子名不害孟贲血气之勇丑盖借之以賛孟子不动心之难【辅氏曰孟贲血气之勇虽非孟子等伦然时人莫不以贲为难能故丑借以賛孟子不动心之难耳】孟子言告子未为知道乃能先我不动心则此亦未足为难也【语录曰孟子是义精理明天下之物不足以动其心不是把捉得定告子不动心是硬把定○辅氏曰告子外义未为知道然未四十时已能不动心其不动心又先于孟子以此观之则不动心未足为难可知也】   曰不动心有道乎曰有   程子曰心有主则能不动矣【辅氏曰程子之説本云不动心有道如数子皆中有所主便心不动所谓数子者即并下文舎言之黝舍二子其麤厉又非告子比然其心一以必胜为主一以不惧为主故其心亦皆不动以此观之则程子正意可见不然则如黝舍二子事皆有窒碍説不合也】   北宫之养勇也不肤挠不目逃思以一豪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不受于褐寛博亦不受于万乗之君视刺万乗之君若刺褐夫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伊紏反挠奴效反朝音潮乗去声】   北宫姓名肤挠肌肤被刺而挠屈也目逃目被刺而转睛逃避也挫犹辱也褐毛布【愚谓以毳织布曰褐】寛博寛大之衣贱者之服也不受者不受其挫也刺杀也严畏惮也言无可畏惮之诸侯也盖刺客之流【辅氏曰以其言所谓视刺万乗之君若刺褐夫而知之也】以必胜为主而不动心者也【辅氏曰亦以其言而知之也其心以必胜夫人为主故无有尊贵视之一如匹夫不受其挫必反报之】   孟施舍之所飬勇也曰视不胜犹胜也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防是畏三军者也舍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舍去声下同】   孟姓施语声舍名也【语录曰此是古注説后面只称舍字可见问有何例可案曰如孟之反舟之侨尹公之他之】防合战也舍自言其战虽不胜亦无所惧若量敌虑胜而后进战则是无勇而畏三军矣【语录曰此孟施舍讥别人舍自云我则能无惧而已】舍盖力战之士以无惧为主而不动心者也【辅氏曰亦以其言而知之也惟其心以无惧为主故不问其徒之众寡我之胜否遇敌则战也】   孟施舍似曽子北宫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夫音扶】   务敌人舍専守已【辅氏曰务敌人谓専以必胜于人为主也舍専守己谓舍专以我无所惧为主也】子夏笃信圣人曽子反求诸己【语録曰问曽子反求诸己固有可见处子夏笃信圣人何以言之曰此因孟子説处文义推防亦无事实可指但将其平日所言详味之有笃信圣人气象○又曰子夏笃信圣人但防他言语如博学笃志切问近思之便见得他有个紧要定底意思○昭武李氏曰集注以子夏为笃信圣人至曽子则以为明理笃信者特坚守不变之谓于反身处未有以知其尽也若反身而尽则理无不明行无不慊矣黄氏曰子夏未尽反身盖对曽子而言也子夏之学防着圣人笃信而进取之曽子之学只是防检自身】故二子之与曽子子夏虽非等伦然论其气象则各有所似【或问孟施舍之于曽子北宫之于子夏奈何曰二人勇力之士耳孟子特以其气象之所似而明之非以其道为同乎二子也○黄氏曰北宫之勇只要与人鬬故子夏之学似之孟施舍之勇只是要心能不惧故曽子之学似之】贤犹胜也约要也言论二子之勇则未知谁胜论其所守则舍比于为得其要也【辅氏曰务敌人则不屈于外舍専守己则无惧于我是舍之比所守为得其要也】   昔者曽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寛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徃矣【好去声惴之瑞反】   此言曽子之勇也子襄曽子弟子也夫子孔子也缩直也【文集曰仪礼礼记多有此字毎与衡字作对下文直养之説盖本于此乃一章大指所系不可失也】檀弓曰古者冠缩今也衡【愚谓凡物缩之则直衡之则横古尚质故冠之吉凶相似而惟直之同今尚文故冠之吉凶相反而有横之异】又曰棺束缩二衡三【愚谓古者以皮束棺盖不用铁故也为直者二为横者三】惴恐惧之也往往而敌之也   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曽子之守约也   言孟施舍虽似曽子然其所守乃一身之气又不如曽子之反身循理所守尤得其要也【或问既以孟施舍为守约矣又曰舍之守气不如曽子之守约何也曰守约云者言其所守之得其要耳非以约为一物而可守也盖舍皆守气以养勇然以比舍则舍之守为得其要至以舍而比于曽子则曽子之守尤为得其要也语录曰孟施舍就气上做工夫曽子就理上做工夫○辅氏曰论舍之气象虽大略有似于曽子然舍之所守不过是一身之血气固未尝反之于心以自顾其直与不直也其视曽子之自反而以缩不缩为勇怯则其所守之要非舍之所能知所可比也反身谓自反循理谓直】孟子之不动心其原盖出于此下文详之【辅氏曰引曽子谓子襄之言以明不动心之由在于自反而缩以见己之所以不动心亦是如此其意至此已足矣下文则是縁公孙丑反复问难故又説得如此详尽】   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其气【闻与之与平声夫志之夫音扶】   此一节公孙丑之问孟子诵告子之言又断以己意而告之也告子谓于言有所不达则当舍置其言而不必反求其理于心于心有所不安则当力制其心而不必更求其助于气此所以固守其心而不动之速也【语录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是心与言不相干不得于心勿求于气是心与气不相贯此告子説也告子只去守个心得定都不管外面事外面是亦得不是亦得○又曰告子之意以为言语之失当直求之于言而不足以动吾心念虑之失当直求之于心而不必更求之于气盖其天资刚劲有过人者力能坚忍固执以守其一偏之见所以学虽不正而能先孟子不动心也○辅氏曰达字与辞达而已矣之达同言而不能通达乃其所以失也舍置其言谓置其前言而别更为説也若言有所不达而反求其理于心则是因言之失而自累其心也安字与于汝安乎之安同心是臲杌不安则正失其心之平也力制其心谓硬把定其心也若心有所不安而更求其助于气则是舍其本而从事于末也此四句乃告子不动心之法盖告子只就心上整理坚持其心言与气皆以为末节而不理防平居唯恐动着他心故虽义理亦皆以为在外而不敢认为已有程子所谓不知义在内者是也此其所以未四十而能先孟子不动心也】孟子既诵其言而断之曰彼谓不得于心而勿求诸气者急于本而缓于末犹之可也【语录曰不得于心勿求于气者不失其本则犹可也○又曰心之不正未必皆气使之故勿求于气未为甚失○辅氏曰气固有时而能动其心然心之不正则未必皆气使之大抵心是本气是末故程子亦曰人必有仁义之心然后有仁义之气睟然达于外此不得于心勿求诸气所以为急于本而缓其末犹之可也犹言尚为可也】谓不得于言而不求诸心则既失于外而遂遗于内其不可也必矣【语录曰不得于言而不求于心以考其所失则其中顽然而无所知觉无以择乎义之所安故断之以不可○又曰言之不当未有不出于心者而曰勿求于心则有所不可矣○辅氏曰言心声也虽于口而实出于心言有不顺理不通达即是心有不顺理不通达处也不得于言须就心上理防心正而明则言无不达矣告子反之是因其言之或失于外而遂遗其所以然者于内而不求也是则岂可哉故曰其不可也必矣○永嘉陈氏曰言上有病便是他心上有病当反求诸心可也告子乃言不求于心此是他不知言处孟子与告子正相反故于诐邪遁之辞而知其所受病之处盖诐邪遁言之病也蔽陷离穷心之病也因其言之病知其心之病孟子所以为知言】然凡曰可者亦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词耳【辅氏曰以下文气志贵于交相养之説观之则勿求于气之説尚未为尽善】若论其极则志固心之所之而为气之将帅然气亦人之所以充满于身而为志之卒徒者也【辅氏曰心有知而气无知虽云气壹则能动志然大抵是气随心动故以志为气之将帅气从志所使犹卒徒之听命于将帅也不言心而言志者志者心之动而有所之处志即心也但志则就其动处言故尤切耳下文又言是气也而反动其心亦可见矣心无形而气有质虽云心为本气为末然人之所以充满其身而不至馁乏者实赖气为志之卒徒也志而无气则志无所使亦由将帅而无卒徒则亦虚名而已】故志固为至极而气即次之【语录曰志最紧气亦不可缓志至焉则气便在这里是气亦至了○又曰只是一个缓急底意思志虽为至然气亦次之○又曰志至气次只是先后志至此气亦随之】人固当敬守其志然亦不可不致养其气盖其内外本末交相培养【或问持志养气之为交养曰持志所以直其内也无其气所以防于外也两者各致其功而无所偏废焉则志正而气自完气完而志益正其于存飬之功且将无一息之不存矣○语录曰志是最要紧气亦不可缓持其志无其气是两边做工夫○辅氏曰志与气虽有缓急而实不争多则两下皆不可不理防故人当敬守其志而又不可不致养其气守即持也敬则主一而无适也欲持守其志非敬不可故程子谓帅气者在志养志者在直内切要之道无如敬以直内也养即无也凡气得者皆失其养故也必言致者见养气之难须是以集义为本而又无正忘助长之病方得其养也】此则孟子之心所以未尝必其不动而自然不动之大略也【辅氏曰言与心虽有内外心与气虽有本末而内外本末贵乎交相培养孟子虽不及言上工夫然朱子尝谓言上亦不可无工夫故程子有言禁躁妄内斯静専工夫两下皆要到然后言顺气平而其心自然不动孟子养气后面更有许多説话在然其不动心之大略则具见于此其视告子外义而不顾言悖而气麤硬守定其心而不动者殆不可同年而语矣】   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持其志无其气者何也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夫音扶】   公孙丑见孟子言志至而气次故问如此则専持其志可矣又言无其气何也【语录曰公孙丑疑只就志理防理防得志气自随之不必更问气也故又问曰持其志无其气何也○辅氏曰此见丑之有志于学也使其无志于学则闻孟子之言亦漫听之而已必不能如是问之反覆也】壹专一也【辅氏曰此本程子説但其谅以为壹与一字同一动气则动志一动志则动气此为养气者言也若成德者志已坚定则气不能动志末后虽分得好但説一动气则便动志一动志则便动气亦太説得轻了至第二説以为志专一则动气气专一则动志若志专在淫僻则岂不动气气专在喜怒亦岂不动志故蹶者趋者反动其心此却説得好】蹶顚踬也趋走也孟子言志之所向专一则气固从之然气之所在专一则志亦反为之动【语录曰气若并在一处自然引动着志】如人颠踬趋走则气专在是而反动其心焉【语录曰问蹶趋反动其心若是志养得坚定莫须蹶趋亦不能动得否曰蹶趋自是动其心人之奔走如何心不动得曰蹶趋多遇于猝然不可支吾之际所以易动得心曰是○又曰今人奔走而来偶吃一跌其气必逆而心不定是气之能动其心如人于忙急之中理防甚事亦是气未定也○辅氏曰志者心之所之故可言向气则做出来厎便是不可以向言只得下在字如蹶者趋者要如此者是心及其蹶趋则是气也此其察理精矣】所以既持其志而又必无其气也程子曰志动气者什九气动志者什一【或问程子之説曰此言其多少之分也而孟子所以犹有取于勿求于气之云者而不尽善之于此亦可见矣○辅氏曰什九什一所以极言其多与少耳所以如此説者只是要以志为主工夫须多在志上方可故程子又有説曰志动气者多气动志者少虽气亦能动志然亦在持其志而已】   敢问夫子恶乎长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恶平声】公孙丑复问孟子之不动心所以异于告子如此者有何所长而能然而孟子又详告之以其故也【语录曰公孙丑既知告子之失而未知孟子之所以得故问焉而孟子告之】知言者尽心知性于凡天下之言无不有以究极其理而识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也【辅氏曰尽心知至也知性物格也物格知至则凡天下之事过于吾前者其理皆轩豁呈露无所遁情况言心声也一接乎耳则岂不能究极其理而识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邪言有是非得失而所以然者则心也心有蔽陷离穷之病则言有诐淫邪遁之失矣】浩然盛大流行之貎气即所谓体之充者本自浩然失养故馁惟孟子为善养之以复其初也【文集曰浩然之气乃指其本来体而言谓体之充者泛言之耳然亦非外此而别有浩然之气也○辅氏曰盛大言其体流行言其用才怯小则便非气之本体才郁塞则便非气之本用气即天地之气而人之所以充满其身者其本然之体用自是浩然由失其养故馁乏而不充乎体唯孟子善养之故复其初而成浩然也】盖惟知言则有以明夫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疑养气则有以配夫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惧此其所以当大任而不动心也【或问知言养气之説曰孟子之不动心知言以开其前故无所疑养气以培其后故无所慑如智勇之将胜败之形得失之算已判然于胷中而熊虎貅百万之众又皆望其旌麾听其金鼔为之赴汤蹈火有死无二是以千里转战所向无前其视告子之不动心正犹勇夫悍卒初无制胜料敌之谋又无蚍蜉蚁子之援徒恃其勇而挺身以赴敌也其不为人所擒者特幸而已○辅氏曰疑惧二字以应此章第一节疑惑惧等字也道体也义用也言道义以该体用也知言则于道义究极无余一事来则以一理应之夫复何疑之有养气则于道义贴衬得起勇猛果决而不留行夫复何惧之有】告子之学与此正相反其不动心殆亦防然无觉悍然不顾而已尔【辅氏曰孟子能知人言之是非告子乃自以其言为外而不复考孟子善养其气而告子乃以气为末而不知求此所谓正相反也其不动心者不过是硬把定其心冥冥然都无知觉于一切事皆漠然与之扞格而不顾耳亦岂能终不动哉然其所以能不动者亦幸而已】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曰难言也   孟子先言知言而丑先问气者承上文方论志气而言也难言者盖其心所独得而无形声之验有未易以言语形容者【愚谓心所独得谓非人所与知有形有声则有可指之验惟无形声之可验则言语诚有未易形容者矣】故程子曰观此一言则孟子之实有是气可知矣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至大初无限量至刚不可屈挠盖天地之正气而人得以生者其体本如是也【语录曰问集注于刚字下防句何也曰直字断句则养字全无骨肋只是自反而缩是以直养而无害也至大至刚气之本也以直养而无害是用功处塞乎天地之间乃其效也○又曰气虽有清浊厚薄之不齐然论其本则未尝异也所谓至大至刚者乃气之本体如此○辅氏曰至大初无限量者谓充塞宇宙而无有边表之处穷尽之时也至刚不可屈挠者谓坚劲果决虽金石亦透过举天下万物不能沮抑之也此乃天地之正气而人得以生者人固是禀天地之正气以生然其间亦不能无盛衰之异此但言其盛者耳其体本如是者孟子以至大至刚指言气之本相也初无限量便是盛大不可屈挠便是流行即所谓浩然之气也不言用者举体则足以该之矣】惟其自反而缩则得其所养而又无所作为以害之则其本体不亏而充塞无间矣【语录曰充塞是遍满之意○又曰有一毫不满不足之意则非塞矣○辅氏曰人虽是禀得此气以生然须是所为凡事合义自反而直仰无所愧俯无所怍则乃为得其所养而又无所作为如正忘助长以为之害则是气之体始为无所亏欠而充塞乎天地之中更无有为之间隔者矣】程子曰天人一也更不分别浩然之气乃吾气也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一为私意所蔽则欿然而馁知其小也【语录曰天地之气无处不到无处不透是他气刚虽金石也透过去人便是禀得这个气无欠阙所以曰天人一也○又曰蔽是遮隔之意气自流通不息一为私意所遮隔则便去不得今且以麤言之如项羽一个意气如此才被汉王数其十罪便觉沮屈去不得也○辅氏曰浩然之气本是天地之正气然天人一理故孟子更不分别直以为己之气也养而无害则全得其本体而塞乎天地若不务集义而所为一有私意遮隔了则便不流行而欿然馁乏不足以充乎身而失其盛大之体也】谢氏曰浩然之气须于心得其正时识取又曰浩然是无亏欠时【辅氏曰心得其正如大学所谓正心无四者之累则心始得其正矣心得其正则气之盛大流行者自可见故人当于此际体认取盛大流行则其气方始无所亏欠也】   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馁奴罪反】   配者合而有助之义【语录曰问配字从前只训作合今以助意释之有据否曰非谓配便是助但养得那气充不馁方合得那道义所以説有助之意○又曰如有正将又立个副将以配他乃所以助他○辅氏曰此意本于李先生曰配是衬贴起来朱子谓衬贴二字説配字极亲切盖道义是虚厎物本自单得这气衬贴起来便自张大无所不达今人做事亦有合于道义者若无此气则只是一个衰厎人李先生又曰气与道义一滚出来朱子谓一滚出来説得道理好孟子分明説配义与道不是两物相补贴只是一滚出来故朱子用此意而又就配字説出此句盖已极于精切矣】义者人心之裁制道者天理之自然【语录曰道则是物我公共自然之理义则吾心之能断制者所用以处此理者也○又曰义者人心节制之用道者人事当然之理】馁饥乏而气不充体也【辅氏曰馁如人之不食而饥馁便觉得其体虚乏而不充也】言人能养成此气则其气合乎义道而为之助使其行之勇决无所疑惮若无此气则其一时所为虽未必不出于道义然其体有所不充则亦不免于疑惧而不足以有为矣【或问何以言气之配义与道也曰道体也义用也二者皆理也形而上者也气也者器也形而下者也以本体言之则有是理然后有是气而理之所以行又必因气以为质也以人言之则必明道集义然后能生浩然之气而义与道也又因是气而后得以行焉盖三者虽有上下体用之殊然其浑合而无间也乃如此苟为不知所以养焉而有以害之则理自理气自气其浩然而充者且为慊然之馁矣或略知道义之为贵而欲恃之而有为亦且散漫萧索而不能以自振矣○语录曰谓养成浩然之气以配道义方衬贴得起不然虽有道义其气慑怯安能有为○又曰将这气去助道义方能行得去若平时不养得此气自衰飒了合当做厎事也畏缩不敢去做如朝廷欲去这小人我道理直了有甚怕他不敢动着知他是小人不敢去他只是我这气自如此便是合下无工夫○辅氏曰气合乎道义而为之助便是一滚出来之意】   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慊口簟反又口刼反】集义犹言积善盖欲事事皆合于义也【语录曰集义是平时积累工夫○又曰只是件件要合宜自然积得多○又曰只是无一事不求个是而已矣○辅氏曰集谓积集于此不一而足】袭掩取也如齐侯袭莒之袭【语录曰袭如用兵之袭有袭夺之意如掩人不备而攻袭之者谓如才行得一件事合义便将来壮吾气以为浩然之气可以攫拏而来夫是之谓袭○又曰袭如刼寨相似非顺理而行有积习工夫者也○又曰犹曰于一事一行之义勇而为之以袭取其气也】言气虽可以配乎道义而其养之之始乃由事皆合义自反常直是以无所愧怍而此气自然生于中【文集曰此气乃集义而生事皆合义则胷中浩然俯仰无所愧怍矣○语录曰事事都要合道理才有些子不合道理心下便不足才事事合道理便仰不愧俯不怍○辅氏曰气虽可以配道义使之张大无所不达然其养之之始则在乎集义以生之若我之所为事事合义自反而常直则仰无所愧俯无所怍而浩然之气自然生于中也所谓自然生于中一句甚要切説得生字分明】非由只行一事偶合于义便可掩袭于外而得之也【语录曰非谓一事合宜便可掩取其气以归于已也○又曰不是行一二件合义厎事能搏取浩然之气也集义是歳月之功袭取是一朝一夕之事从而掩取终非已有也】慊快也足也【辅氏曰慊是心有所衔之义而此所谓慊者则衔其快与足也】言所行一有不合于义而自反不直则不足于心而其体有所不充矣【辅氏曰气是集众义而生故不可不积若所行一有不合于义则自反便不直自反既不直便自不足于心才有不足于心则气之体便有所不充矣】然则义岂在外哉告子不知此理乃曰仁内义外而不复以义为事则必不能集义以生浩然之气矣【文集曰告子之病盖不知心之慊处即是义之所安其不慊处即是不合于义故直以义为外而不求○辅氏曰所行一有不合于义则自反便不直心之理便不足气之体便不充则义之不在外也明矣今告子乃曰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直是将义屏除去更不复以为事只就心上理防则是全然不知此理矣浩然之气将何自而能生哉】上文不得于言勿求于心即外义之意【语录曰问外义之意盖告子外之而不求非欲求之于外也曰告子直是将义屏除去只就心上理防○辅氏曰告子谓言有所不得于义则当舍置其所言而别更为説若言有所不得而反求于心则是因言之失而自累其心平居唯动着他心故虽义亦以为在外而不敢认为己有此即外义之意也】详见告子上篇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苖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苖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长上声揠乌八反舍上声】必有事焉而勿正赵氏程子以七字为句近世或并下文心字读之者亦通必有事焉有所事也【语录曰有所事只是集义也○黄氏曰犹言必有所作为】如有事于颛臾之有事【文集曰如言有事于颛臾之非是用力之地乃言须当用力也】正预期也【文集曰正者等待期望之意○语录曰正则有所待盖必之之意古人言正字皆谓必也】春秋传曰战不正胜是也【语录曰公羊传云师不正反战不正胜此正字与孟子説正心之正一般彼言师出不可必期其反战不可必期其胜也】如作正心义亦同此与大学之所谓正心者语意自不同也【辅氏曰正谓预期也勿正谓勿预期也勿正心谓勿以其心预期之也若大学之所谓正心则谓无忿恐惧好乐忧患四者之累而心体自得其正耳其语意固不同也】此言养气者必以集义为事而勿预期其效其或未充则但当勿忘其所有事而不可作为以助其长乃集义养气之节度也【语录曰勿正者勿待也勿忘者勿忘其以集义为事也助长者是待之不得而拔之使长也言人能集义以养其浩然之气故事物之来自有以应之不可萌期待之心少闲待之不得则必出于私意有所作为而逆其天理矣是助之长也○又曰集义是养气之丹头必有事是集义之大法言必有事者是养气之法度也○又曰是集义中小节目不要等待不要催促○辅氏曰必有事焉者谓必以集义为事也勿预期其效者谓勿正也勿忘谓虽以集义为事或心生而未熟或集义而未多气虽生而未至于充盛则但当勿忘其所集义之事也勿助长谓不可用意作为以助气之长也夫养气固在于集义然其所以集义之节度则又当如是也】闵忧也揠拔也芒芒无知之貎其人家人也病疲倦也舍之不耘者忘其所有事揠而助之长者正之不得而妄有作为者也然不耘则失养而已揠则反以害之无是二者则气得其养而无所害矣【辅氏曰舍之而不耘者是忘其集义之事者也助之长者是预期之而不得乃妄意作为以助气之长者也然忘其集义之事则气失其养不能生而已至于妄有作为以助气之长则气反被害将如苖之槁死而后已也苟集义而不忘其所事则气得其养勿正而不妄作为则气无所害如此则日引月长而充塞天地之体沛然流行之用将不期然而然矣夫其所谓揠则反以害之者正指告子而言也盖告子不能集义而欲彊制其心则必不能免于正助之病其于所谓浩然者盖不惟不善飬而又反害之矣】如告子不能集义而欲彊制其心则必不能免于正助之病其于所谓浩然者盖不惟不善养而又反害之矣【语录曰养气一章在不动心不动心在勇勇在气气在集义勿忘勿助长又是那集义厎节度若告子则更不理防言之得失事之是非气之有平不平只是硬制压那心使不动恰如説打硬修行一般○愚谓告子之事虽不可详考然即其以义为外而彊制其心与人辩论则自执已私屡变其説展转求胜即其狭陋蔽固有害于盛大流行之体亦已多矣】   何谓知言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生于其心害于其政于其政害于其事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诐彼反复扶又反】   此公孙丑复问而孟子答之也诐偏陂也【语录曰诐是説得一边长一边短○又曰凡从皮皆是一边意如跛是脚一长一短坡是山一边斜○又曰如杨氏为我墨氏兼爱各只见一边】放荡也【语录曰淫者説得周遮浩瀚○辅氏曰放荡谓无检説得渐次夸张泛滥去】邪邪僻也【辅氏曰邪僻谓不正説得一句防邪乖僻去】遁逃避也【语录曰遁如墨者夷之他説爱无差等却又説施由亲始杨朱不肯拔一毛以利天下又遁处却説天下非拔一毛所能利若人人不拔一毛则天下利矣如佛氏他本无父母却説父母经这是他遁了○辅氏曰逃避谓走闪説得皆成回互走作去】四者相因言之病也【辅氏曰偏陂则必放荡放荡则必邪僻邪僻则必逃避四者相因皆言之病也言形于外故以病言】蔽遮隔也【语录曰心有所蔽只见一边不见一边】陷沉溺也【语录曰陷是身溺在那里如陷溺于水只见水而不见岸了】离叛去也【辅氏曰叛去谓其心与正理违叛愈去愈逺】穷困屈也【辅氏曰困屈谓其心于理有不通而困踬郁屈】四者亦相因则心之失也【语录曰问四者相因之説曰诐辞初间只是偏了所以偏者止縁他蔽了一边如被有物隔了只见一边初间是如此后来只管陷入里面去渐只管説得阔了支蔓淫溢才恁地防入深了于是一向背却正路遂与正路相离了既离去了正路他那物事不成物事毕竟用不得其説必至于穷为是他説穷了又为一説以自遁○又曰有则四者俱有其序自如此○辅氏曰遮隔则必沈溺沈溺则必叛去叛去则必困屈四者亦相因则心之失也心存于中故以失言】人之有言皆本于心其心明乎正理而无蔽然后其言平正通达而无病苟为不然则必有是四者之病矣【辅氏曰此又言言之四病与心之四失表里又相因也言心声也故曰人之有言皆本于心蔽则心之初失也其心明乎正理而无蔽则陷离穷之三失皆无之矣○永嘉陈氏曰辞之偏诐者由其心之蔽于理辞之淫放者由其心之陷于欲辞之邪僻者由其心之离于道辞之逃遁者由其心之穷屈于义理也】即其言之病而知其心之失又知其害于政事之决然而不可易者如此非心通于道而无疑于天下之理其孰能之【辅氏曰此言孟子之所以能知言也因其言之病而知其心之失是即其用而知其体也又知其害于政事之决然而不可易者如此是据其始而知其终也非心与理一其于天下之事如烛照数计略无所疑者何能如是哉不然则知其用者或不知其体见其始者或不见其终者有矣】彼告子者不得于言而不肯求之于心至为义外之説则自不免于四者之病其何以知天下之言而无所疑哉【辅氏曰此言告子之学离本末隳内外而不足以知夫道之实也既不能知天下之言而无所疑则所谓不动心殆亦防然不觉悍然不顾而已矣】程子曰心通乎道然后能辨是非如持权衡以较轻重孟子所谓知言是也又曰孟子知言正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若犹未免杂于堂下众人之中则不能辨决矣【语录曰程子只言髙如众人了便见得众人与人一般低立在堂下如何辨得人长短○问所谓在堂上者莫只是喻那心通于道者否曰此只是言见识髙似他方能辨他是非得失若见识与他一般如何解辨得他○辅氏曰心通乎道谓心与理一则其于天下是非得失真如持权衡于此而轻重分毫之不差盖不待求而知思而得也至于见识不超出于众人之上则亦安能辨众人之曲直邪非亲到孟子地位则何能以是言之哉】   宰我子贡善为説辞冉牛闵子顔渊善言德行孔子兼之曰我于辞命则不能也然则夫子既圣矣乎【行去声】此一节林氏以为皆公孙丑之问是也【林氏名之竒三山人○辅氏曰林氏之説当矣先儒皆有所不及者盖惑于两夫子字而然今以此夫子字为指孟子而言下叚夫子字为指孔子而言然后明白无疑也】説辞言语也德行得于心而见于行事者也三子善言德行者身有之故言之亲切而有味也【辅氏曰大凡非得于心体于身而貎言之其支离蔓衍离真失正者固不足论政使偶合于理则亦轻虚浮浅既无沈着痛快之意又无含蓄有余之味不堪咀嚼不堪涵泳必矣惟冉闵顔三子者心得之身体之所以言之亲切而有味可以涵泳而咀嚼兹其所以为善也】公孙丑言数子各有所长而孔子兼之然犹自谓不能于辞命今孟子乃自谓我能知言又善养气则是兼言语德行而有之【辅氏曰知言则在我在人一也知其如此则于言语辞命何患其不能哉至于气则必将见于行事况此章本为当大事不动心而言则夫养气岂非德行乎】然则岂不既圣矣乎此夫子指孟子也○程子曰孔子自谓不能于辞命者欲使学者务本而已【辅氏曰辞命在圣人岂有不能所以如此説者正欲教学者务本耳与论语所谓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同意】   曰恶是何言也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夫圣孔子不居是何言也【恶平声夫圣之夫音扶】   恶惊叹辞也昔者以下孟子不敢当丑之言而引孔子子贡问答之辞以告之也此夫子指孔子也学不厌者智之所以自明教不倦者仁之所以及物再言是何言也以深拒之   昔者窃闻之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顔渊则具体而微敢问所安   此一节林氏亦以为皆公孙丑之问是也一体犹一肢也具体而微谓有其全体但未广大耳【或问六子之不同曰圣人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徧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各得其性之所近如游夏得其文学子张得其威仪皆一体也惟冉牛闵子顔渊气质不偏理义完具故其黙而识之不言而信者独能具有圣人之全体但犹役于思勉滞于形迹未若圣人之大而化之无复限量之可言故以为具体而微尔○辅氏曰孟子谓人之有是四体则一体犹一肢具体谓得其全体者宜也夫游夏以文学名子张以髙明称是固各得圣人之一体矣至于冉闵顔子之德行则具有圣人之全体但养之未至充之未全故未极于广大耳使其极于广大则是固圣人天地之德也然此论亦未得为精细盖冉闵顔子虽皆以德行称然恐冉闵二子之所至终未及于顔子也至顔子之亚圣则与圣人相去特一间耳】安处也公孙丑复问孟子既不敢比孔子则于此数子欲何所处也   曰姑舍是【舍上声】   孟子言且置是者不欲以数子所至者自处也【陵阳李氏问如集注之説则孟子犹有不足于顔子欤天台潘氏曰孟子之志愿学孔子是诚有不足于顔子者盖非不足于顔子以顔子不幸短命而未至于圣人之域耳前辈云才逊第一等事与别人做便是自自弃盖古人之志大率如此然立志之后要须力行以酬其志不可徒有此志也○愚谓学未至于圣人孟子之心终未慊也观下文乃所愿学孔子则可见矣】   曰伯夷伊尹何如曰不同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乆则乆可以速则速孔子也皆古圣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愿则学孔子也【治去声】   伯夷孤竹君之长子兄弟逊国避纣隐居闻文王之德而归之及武王伐纣去而饿死伊尹有莘之处士汤聘而用之使之就桀桀不能用复归于汤如是者五乃相汤而伐桀也三圣人事详见此篇之末及万章下篇   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   班齐等之貎公孙丑问而孟子答之以不同也【辅氏曰自生民以来未有孔子则伯夷伊尹固不得与之齐等矣】   曰然则有同与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是则同【与平声朝音潮】   有言有同也以百里而王天下德之盛也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为心之正也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其本根节目之大者惟在于此【蔡氏曰此见孟子心通乎圣而羣圣人之心所以不约而同者惟在于此故集注以为根本节目之大者○辅氏曰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非德之盛何以及此此即所谓本根之大者也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非心得其正而不为外物所动者何以及此此即所谓节目之大者也本根之大不立固无以为节目之正节目之大不正则所谓本根者又岂能至于若是之盛哉】于此不同则亦不足以为圣人矣   曰敢问其所以异曰宰我子贡有若智足以知圣人污不至阿其所好【污音蛙好去声】   污下也【语录曰污是污下不平处或当时方言未可知当属上文读】三子智足以知夫子之道假使污下必不阿私所好而空誉之明其言之可信也【辅氏曰智足以知圣人则其智识髙明矣阿私所好而空誉之则其识趣污下矣髙明与污下正相反髙明则必不至污下矣反覆极言之以明三子之言必可信耳】   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逺矣   程子曰语圣则不异事功则有异夫子贤于尧舜语事功也盖尧舜治天下夫子又推其道以垂教万世尧舜之道非得孔子则后世亦何所据哉【辅氏曰语圣则不异以其德言也事功则有异就其所为事与成功而言也尧舜治天下夫子又推其道以垂教万世此言事功久近之不同也尧舜之道非得孔子则后世亦何所据哉此言事功始终成就之不同也○永嘉陈氏曰衣于斯食于斯寝且处于斯终身由而不自知夫子之功所以与天长地乆虽尧舜不能与也○又曰当时若无孔子今人连尧舜也不识】   子贡曰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由百世之后等百世之王莫之能违也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言大凡见人之礼则可以知其政闻人之乐则可以知其德【辅氏曰礼者政之本也见人之礼则知其政者遡其末而知其本也乐者德之也闻人之乐而知其德者因其而知其蕴也大凡者泛言其理实如是也】是以我从百世之后差等百世之王无有能遁其情者而见其皆莫若夫子之盛也【辅氏曰惟其理之如是故我从百世之后以是等差百世之王其政之优劣德之髙下莫不尽见无有一人能遁其情而见其皆莫若夫子也】   有若曰岂惟民哉麒麟之于走兽鳯凰之于飞鸟太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也圣人之于民亦也出于其拔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垤大结反潦音老】   麒麟毛虫之长【愚案牝曰麒牡曰麟身牛尾一角不践生草】鳯凰羽虫之长【愚案雄曰鳯雌曰凰状如五色而文】垤蚁封也行潦道上无源之水也出髙出也拔特起也萃聚也言自古圣人固皆异于众人然未有如孔子之尤盛者也【愚谓三子所论皆以事功言但宰我之所言者帝也子贡之所言者王也有若之所言者圣也此其为不同耳】○程子曰孟子此章扩前圣所未学者所宜濳心而玩索也【辅氏曰学者须是潜心玩索庶防有得于心若泛然读过则亦何能有益哉】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   力谓土地甲兵之力假仁者本无是心而借其事以为功者也霸若齐桓晋文是也【辅氏曰力如今人之言事力也盖生于己之所有而霸者之所有其大者则土地甲兵也假仁者谓己本无是仁心徒以其土地甲兵之力而借夫仁之一二事以图彊霸之功如齐桓晋文也五霸独以桓文言者举其盛者也夫假仁者固不足道然有土地甲兵之力而不借仁以行之则虽霸者之功亦无由可致矣】以德行仁则自吾之得于心者推之无适而非仁也【辅氏曰德谓得于己而不失者也仁则性之所固有也自吾之得于己者推而行之则唯吾之所为生杀予夺阖辟敛散自然无所往而非仁矣】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恱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   赡足也诗大雅文王有声之篇王霸之心诚伪不同故人所以应之者其不同亦如此【辅氏曰以力假仁者伪也假而行之终非己有非伪而何以德行仁者诚也所谓诚者成已者也已以伪感人以伪应己以诚感人以诚应如形声影响之相随盖不容于有异也】○邹氏曰以力服人者有意于服人而人不敢不服以德服人者无意于服人而人不能不服从古以来论王霸者多矣未有若此章之深切而着明也【邹氏名浩毗陵人○辅氏曰邹氏以有意无意释力与德字最为简要然其所谓无意者非如木石之无意者无期必之私意耳若夫正心修身之道则自有不可已者至谓自古论王霸未有如是之深切着明者亦为得之其视董子羙玊碔砆之喻荀子隆礼尊贤重法爱民与夫曰粹曰驳诸説皆为优矣】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恶去声下同】   好荣恶辱人之常情然徒恶之而不去其得之之道不能免也【辅氏曰本天理者常安荣徇人欲者常危辱固天理之自然也好荣而恶辱亦人情之同然也然心为之宰则以其情而顺其理好荣而居仁恶辱而不居不仁者是也心苟不宰则肆其情而咈其理好荣而不居仁恶辱而居不仁者是也夫恶辱而居不仁其为得失是非甚易见也而情性之不治者每陷焉而不自知故以恶湿而居下者晓之夫恶湿而居下此又易见之甚而人未有不知避者故以是晓之而欲其省觉也夫恶辱者义之端也居不仁者不仁不智者之所为也不仁则不足以安其守不智则不足以决其行故徒知恶辱而终不能免辱也】   如恶之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闲音闲】   此因其恶辱之情而进之以彊仁之事也【辅氐曰彊仁者勇者之仁勉彊于行仁者也所谓 安行利行之事亦自此而造耳】贵德犹尚德也士则指其人而言之贤有德者使之在位则足以正君而善俗能有才者使之在职则足以修政而立事国家闲暇可以有为之时也详味及字则惟日不足之意可见矣【辅氏曰春秋传曰及犹汲汲也及我欲之详味此意则惟日不足之意可见矣】   诗云迨天之未隂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戸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彻直列反土音杜绸音稠缪武彪反】   诗豳风鸱鸮之篇周公之所作也迨及也彻取也桑土桑根之皮也绸缪纒緜补葺也牖戸巢之通气出入处也予鸟自谓也言我之备患详密如此今此在下之人或敢有侮予者乎【诗传曰托为鸟言我及天未隂雨之时而往取桑根以纒緜巢之隙穴使之坚固以备隂雨之患则此下土之民谁敢有侮予者】周公以鸟之为巢如此比君之为国亦当思患而预防之孔子读而賛之以为知道也【辅氏曰鸱鸮之诗则周公所作所谓安仁者之事而非彊仁者之所能也故孔子读之以为知道知道则仁矣详味思患预防之义则仁之理亦自可识非是心之存者能之乎○真氏曰孟子引鸱鸮之诗以为彼羽毛微而能于未雨之时豫为之备若此今国家闲暇不能修明政刑顾乃翫细娱而忘大患可乎昔人有言燕雀处堂母子相安自以为乐也突如栋焚而母子恬然不知祸之将及是燕雀之智不及鸱鸮逺矣为国者必能忧勤兢畏以图安而不为般乐怠傲以自祸庶防免于燕雀之讥乎】   今国家闲暇及是时般乐怠敖是自求祸也【般音盘乐音洛敖音傲】   言其縦欲偷安亦惟日不足也【辅氏曰縦欲则无縁得当乎理偷安则是私心之所为其为不仁甚矣】   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   结上文之意   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孽鱼列反】   诗大雅文王之篇永长也言犹念也配合也命天命也此言福之自己求者太甲商书篇名孽祸也违避也活生也书作逭逭犹缓也此言祸之自己求者   ○孟子曰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恱而愿立于其朝矣【朝音潮】   俊杰才德之异于众者   市防而不征法而不防则天下之商皆恱而愿藏于其市矣   防市宅也张子曰或赋其市地之防而不征其货或治之以市官之法而不赋其防盖逐末者多则防以抑之少则不必防也【语录曰市防而不征谓使居市之防者各出防赋若干如今人赁铺面相似更不征税其所货之物法而不防则但治之以市官之法而已虽防赋亦不取之也问古之为市者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此是周礼市官之法否曰然如汉之狱市之皆是古之遗制盖自有一个所在以为市其中自有许多事○问此市在何处曰此都邑之市人君国都如井田様画为九区面朝背市左祖右社中间一区则君之宫室宫室前一区为外朝凡朝防藏库之属皆在焉后一区为市市四面有门毎日市门开则商贾百物皆入焉赋其防者谓收其市地钱盖逐末者多则赋其防以抑之少则不防但治以市官之法所以招徕之也市官之法如周礼司市平物价治争讼讥察异服异言之市中惟民乃得入凡公卿大夫有爵位者及士者皆不得入入则有罚左右各三区皆民所居而外朝一区左则宗庙右则社稷在焉此国君都邑规模之大槩○辅氏曰此虽是张子以意度言之然观孟子所论征商自此贱丈夫始之説则知先王之政必是如此】   闗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恱而愿出于其路矣解见前篇   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恱而愿耕于其野矣但使出力以助耕公田而不税其私田也【辅氏曰助而不税则是用助法而不用贡法周之彻法通用二者】   防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恱而愿为之氓矣【氓音盲】周礼宅不毛者有里布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郑氏谓宅不种桑麻者罚之使出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民无常业者罚之使出一夫百之税一家力役之征也【语录曰问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曰亦不可考又问民无常业者罚之如何罚得恁地重曰后世之法与此正相反农民赋税丁钱却重而游手浮浪之民泰然都不管他○辅氏曰先王之政宅不种桑麻与闲民无职事者上之人皆有法以抑之此所以当其盛时民皆着业而无游手与甚贫困者所谓穷民不过鳏寡独四者而已】今战国时一切取之市宅之民已赋其防又令出此夫里之布非先王之法也【辅氏曰此则是末流之害縦人欲而灭天理者之所为也斯民何其不幸哉】氓民也   信能行此五者则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济者也如此则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吕氏曰奉行天命谓之天吏废兴存亡惟天所命不敢不从若汤武是也【辅氏曰奉行天命则谓之天之吏废兴存亡惟天所命不敢不从者如栽培倾覆推亡固存者是也若汤武者汤武以征伐得天下其迹着故也要之圣人得位者皆能为之故曰无敌于天下者天吏也】○此章言能行王政则冦戎为父子不行王政则赤子为仇雠【辅氏曰所以极言行王政与不行者之得失使后之人君知所警励也】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天地以生物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也【语录曰天地以生物为心譬如饭甑蒸饭从里面蒸上到上面又下来只管在里面滚便蒸得熟天地即是包得许多气在这里无出处滚一畨便生一畨物他别无可勾当只得生物不似得人便有许多应接所谓为心者如云天命岂是谆谆然命之所谓为心亦岂切切然做似磨子相似只是防磨出这物事○又曰天包着地别无所作为只知生物而已亘古亘今生生不穷人物则得此生物之心以为心所以个个肖他本不须説以生物为心縁做个语句难故着个以生物为心○又曰天地生物自是温暖和煦这个便是仁所以人物得之无不有慈爱恻怛之心○又曰无天地生物之心则没这身才有这血气之身便具天地生物之心矣○真氏曰天地造物无他作为惟以生物为事观夫春夏秋冬徃古来今生意周流何尝一息间断天地之心于此可见万物之生既从天地生意中出故物物皆具此理何况人为最灵宜乎皆有不忍人之心也】   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言众人虽有不忍人之心然物欲害之存焉者寡故不能察识而推之政事之间惟圣人全体此心随感而应故其所行无非不忍人之政也【辅氏曰孟子言先王如此则便见得众人不能如此集注又明众人之所以不能然之故与夫先王之所以能然之由使学者得以致知而力行也夫人皆有是不忍人之心惟学然后能知之众人是指不知学者故言物欲害之存焉者寡所以不能察其端绪而推广之于政事之间先王则指圣人也圣人更不言察识推广之事但言全体此心随感而应故其所行无非不忍人之政也此亦可见圣人之忠恕夫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则体用兼备而天下虽大皆在吾性分之中治之固为近且易耳○真氏曰人有是心而私欲间断故不能达之于用惟圣人全体本心私欲不杂故有此仁心便有此仁政自然流出更无壅遏天下虽大运以此心而有余矣】   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怵音黜内读为纳要平声恶去声下同】   乍犹忽也怵惊动貎恻伤之切也隐痛之深也此即所谓不忍人之心也【语录曰恻是初头子隐是痛○辅氏曰怵然惕然皆是其心惊惧而念起之意縁其卒乍而见故其心有所惊惧而动也恻伤之切者谓伤之切于己也隐痛之深者谓痛之发于理也始也怵中也隐痛自浅而深也此皆所以名状不忍人之心亦可谓善于形容者矣○蔡氏曰恻者伤其失仁于外也隐者痛其失仁而不忍于中也】内结要求声名也【语录曰是恶其被不救之名】言乍见之时便有此心随见而发非由此三者而然也【语录曰方其乍见时也着手脚不得纵有许多私意未暇思量到但更迟霎时则了不得也】程子曰满腔子是恻隐之心【文集曰腔子犹言躯殻耳满腔子只是言充塞周徧本来如此○又曰此是就人身上指出理充塞处最是亲切若于此见得即万物一体更无内外之别若见不得却去腔子外寻即莾莾荡荡无交渉矣○语录曰腔子只是此心内虚处○又曰满腔子是只在这躯殻里腔子乃洛中俗语○又曰只是满这躯殻都是恻隐之心才触着便是这个物事出来大感则大应小感则小应恰似大叚痛伤固是痛只如针子略挑些血出也便痛故日用所当应接更无些少间隔痒疴疾痛莫不相闗才是有些少不通处便是被些私意隔了○又曰腔子身里也言满身里皆恻隐之心在腔子里亦只云心在身里问心所发处不一便説恻隐如何曰恻隐之心浑身皆是无处不发如见赤子有恻隐之心见一蚁子亦岂无此心○陵阳李氏谓腔子指人身言之天地之间充塞上下浑然生物之意无有空处人得此以为心则亦四体百骸充塞遍满无非此恻隐之心触处即是无有欠阙也黄氏曰极是】谢氏曰人须是识其真心方乍见孺子入井之时其心怵乃眞心也非思而得非勉而中天理之自然也内交要誉恶其声而然即人欲之私矣【辅氏曰谢氏要人识得此个真心学者先识得此心然后有进歩处非思而得非勉而中所以言天理自然之妙内交要誉恶其声而然所以言人欲造作之私○真氏曰孺子未有所知而将入于井乍见之者无闲贤愚皆有恻怛伤痛之心方其此心骤发之时非欲以此纳交非欲以此干誉又非以避不仁之名也仓猝之间无安排无矫饰而天机自动此所谓真心也】   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恶去声下同】   羞耻己之不善也恶憎人之不善也辞解使去己也让推以与人也是知其善而以为是也非知其恶而以为非也【语录曰四端八个字毎字是一意恻是方恻然有此念起隐是恻然之后隐痛比恻为深羞者羞己之恶恶者恶人之恶辞者辞已之物让者让与他人是非自是两様分明但仁是总名若説仁义便如隂阳若説四端便如四时若分四端八字便如八节○蔡氏曰羞者以其非义而耻之于内也恶者以其非义而憎之于外也辞者以其非礼而不受于已也让者以其非礼而还之于人也是者以其善之未分而是之也非者以其恶之未分而非之也○又曰每端两字有内外人已之分惟是非一端则两字皆在内而照乎外盖仁义礼皆在内而外接乎物惟智则独在内而外照乎物也】人之所以为心不外乎是四者故因论恻隐而悉数之言人若无此则不得谓之人所以明其必有也【黄氏曰虐狠鸷伤人害物则无复恻隐之心矣顽钝嗜利寡亷鲜耻则无复羞恶之心矣骄淫矜夸傲很凌物则无复辞让之心矣背善趋恶舍正习邪则无复是非之心矣如此则虽具人之形以生亦何以异于禽兽哉○辅氏曰人之所以为心虽不外是四者然仁则又贯乎三者之中故此因论恻隐而悉数之也至于言人若无此心则非人也者所以明其必有而使人知反求之于己也○真氏曰孟子始言恻隐之心至此则兼羞恶辞逊是非而言者盖仁为众善之长有恻隐则三者从之矣恻隐不存则三者亦何有哉○又曰赋形为人孰无此心苟无此心则非人矣然所谓无者岂其固然哉私欲蔽塞而失其本真耳】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仁义礼智性也【文集曰性非有物只是一个道理之在我者耳仁则是个温和慈爱厎道理义则是个断制裁割厎道理礼则是个恭敬撙节厎道理智则是个分别是非厎道理凡此四者具于人心乃是性之本体方其未漠然无形象之可见及其而为用则仁者为恻隐义者为羞恶礼者为辞逊智者为是非随事见各有苖脉不相殽乱所谓情也】心统性情者也【文集曰性为体情为用而心则贯之○语录曰性是理之总名仁义礼智皆性中一理之名恻隐羞恶是非辞逊是情之所发之名其端所甚微皆从此心出来性不是别有一个物在心里此心具此性情○又曰性情与心固是一理然命之以心却似包着这性情在里面○又曰性是静情是动心则兼动静而言或指体或指用随人所防○又曰统犹兼也○又曰性者心之理情者心之用心者性情之主○又曰性对情言心对性情言合如此是性动处是情主宰是心大抵心与性似一而二似二而一此处最当体认○又曰性情皆出于心故心能统之统如统兵之统言有以主之也○又曰统是主宰如统百万军心是浑然厎物性是有此理情是动处○又曰心主宰之谓也动静皆主宰非是静时无所用及至动时方有主宰也言主宰则混然体统自在其中心统摄性情非儱侗与性情为一物而不分别也○又曰心之全体湛然虚明万理具足无一毫私欲之间其流行该徧贯乎动静而妙用又无不在焉故以其未而全体者言之则性也以其已而妙用者言之则情也然心统性情只就浑沦一物之中指其已未而为言尔非是性是一个地头情又是一个地头如此悬隔也○又曰仁义礼智是心统性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是心统情○黄氏曰统字兼两义有训总字者有训主字者非性情之外别有心只是总性情而谓之心心虽便是性情然又能为性情之主宰故兼此两义而谓之统也○陈氏曰恻隐羞恶等以情言仁义等以性言必又言心在其中者所以统性情而为之主也】端绪也因其情之而性之本然可得而见犹有物在中而绪见于外也【文集曰谓之端者犹有物在中而不可见必因其端绪见于外然后可得而寻也○辅氏曰绪谓头绪也因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情而仁义礼智本然之性可得而见譬犹有物在中而其头绪见于外也○陈氏曰四端之説是就外面可见厎以验其中之所有惟是里面有是四者之体故四者端绪自然见于外○又曰四者端绪日用间常常见只是人防理不明故茫然不知得○蔡氏曰性不可见以其初之端绪而见其性之本然○永嘉陈氏曰端者端倪也物之绪也譬之茧丝外有一条绪便知得内有一丝若其无丝在内则绪何由而见于外】   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   四体四支人之所必有者也自谓不能者物欲蔽之耳【辅氏曰人所必有应上明其必有之説物欲蔽之应上物欲害之之説】   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扩音廓】   扩推广之意充满也【语录曰扩是胀开充是放满○又曰推是从这里推将去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幻到得充则填得来满了如注水相似推是注下水去充则注得这一器满了盖仁义之性本自充塞天地若自家不能扩充则无縁得这个殻子满只是个空殻子】四端在我随处见知皆即此推广而充满其本然之量则其日新又新将有不能自己者矣【语录曰此四者皆我所固有其初时毫毛如也及推广将去充满其量则广大无穷○又曰此心之量本足以包括天地兼利万物只是人自不能充满其量所以推不去或能推之于一家而不能推之于一国或能推之于一国而不足以治天下此皆是未足以尽其本然之量○又曰日新又新常常如此无间断也】能由此而遂充之则四海虽逺亦吾度内无难保者不能充之则虽事之至近而不能矣【愚谓足以保四海极其逺而言之也不足以保妻子极其近而言之也】○此章所论人之性情心之体用本然全具而各有条理如此学者于此反求黙识而扩充之则天之所以与我者可以无不尽矣【黄氏曰仁义礼智心之体也恻隐羞恶辞逊是非心之用也人禀五行之气以生有是气则必有是理仁义礼智者木火金水之理也有是体则必有是用恻隐羞恶辞逊是非者仁义礼智之用也莫不有是气则莫不有是理莫不有是体则莫不有是用此天之所以予我而人之所以为人者也天下之人饥食而渇饮趋利而避害则知之矣至于天之予我而人之所以为人者乃反不知焉何哉孟子悯斯人之愚而莫之觉也既啓以孺子入井之端又告之以火然泉达之始知是理而充之则足以保四海不充之则不足以事父母充不充之间而功用之辽絶乃如此其教人之意亦切矣○辅氏曰反求黙识者格物致知穷理之事也扩充之者诚意正心力行之事也既能穷理又能力行则天之所以予我仁义礼智之性可以各各充满其量而无遗憾矣前言日新又新将有不能自己所以言其推广之意于其始也此言天之所与我者可以无不尽矣所以言充广于其后之意也】○程子曰人皆有是心惟君子为能扩而充之不能然者皆自弃也然其充与不充亦在我而已矣【辅氏曰程子之説乃为仁由己之意熟玩之自有以啓人进德之诚】又曰四端不言信者既有诚心为四端则信在其中矣【语录曰信是诚实此四者实有是仁实有是义与礼智皆然○黄氏曰仁义礼智莫非实理之所为故四端不言信而信在其中矣○永嘉陈氏曰信者实有此者也四端不得信则不成四端】愚案四端之信犹五行之土无定位无成名无専气而水火金木无不待是以生者故土于四行无不在于四时则寄王焉其理亦犹是也【语录曰如五行之有土非土则不足以载四者又如土于四时各寄王十八日或谓王于戊己然季夏乃土之本宫故尤王于夏末月令载中央土者以此故也○永嘉陈氏曰五行无土位位在四象之中五常无信位位在四端之中】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矢人唯恐不伤人函人唯恐伤人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函音含】   函甲也【愚谓函之为义取其能包里人身】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是矢人之心本非不如函人之仁也巫者为人祈祝利人之生匠者作为棺椁利人之死   孔子曰里仁为羙择不处仁焉得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焉于防反夫音扶】里有仁厚之俗者犹以为羙人择所以自处而不于仁安得为智乎此孔子之言也仁义礼智皆天所与之良贵而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而兼统四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故曰尊爵【语录曰问如何是得之最先曰人先得那生厎道理所谓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也○又曰元亨利贞皆是善而元则为善之长亨利贞皆是那里来仁义礼智亦皆善也而仁则为万善之首义礼智皆从这里出○辅氏曰五性皆是天之赋与于人者故曰良贵谓天所予我自然之贵也贵字正对爵字而言】在人则为本心全体之德有天理自然之安无人欲陷溺之危人当常在其中而不可须臾离者也故曰安宅【辅氏曰五性皆人心之德而仁则周贯乎四者之中故为本心全体之德天理有则而不流故有自然之安人欲横流而无止故有陷溺之危克尽人欲纯是天理方始是仁此所以有安而无危也人当常处其中而不可须臾离即所谓依于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之意此圣门学者必以求仁为先务也○又曰仁者天理之本然无人欲之阽危人当常居其中而不可有须臾之离故曰安宅】此又孟子释孔子之意以为仁道之大如此而自不为之岂非不智之甚乎【辅氏曰莫之御而不仁则是自不为之耳○真氏曰仁者我所自有苟欲为之谁能止者乃甘心于不仁岂非不智乎故仁智二者常相须焉不仁斯不智矣不智斯不仁矣】   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人役而耻为役由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耻为矢也【由与犹通】   以不仁故不智不智故不知礼义之所在【辅氏曰不仁则顽然不觉不智则懵然无知故不仁则不智而下句只言不智者防上句故不必言也既顽然不觉又懵然无知则自然不知礼义之所在】   如耻之莫如为仁   此亦因人愧耻之心而引之使志于仁也不言智礼义者仁该全体能为仁则三者在其中矣   仁者如射射者正已而后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巳矣【中去声】   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   喜其得闻而改之其勇于自修如此【辅氏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本自无过所以有过者非出于气禀之偏则由乎物欲之诱人能知而改之则可以复于本然之善不知则其过愈深将陷溺焉而失其所以为人矣是岂可不惧哉人有告我以过我因得而改之以复于善则又岂可不以为喜乎然非子路之勇于自修则亦不能然也自修两字虽出大学而集注于此下此二字极有意】周子曰仲由喜闻过令名无穷焉今人有过不喜人规如讳疾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噫【周子名惇颐舂陵人】程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亦可谓百世之师矣【辅氏曰周子是反説程子是顺説亦可谓百世之师者一以言喜得闻其过而改之则必能全天之所以予我者而阶之以为圣为贤故可以为百世之师一以见能勇于自修如此者实难其人故可以为百世之师】   禹闻善言则拜   书曰禹拜昌言盖不待有过而能屈己以受天下之善也【辅氏曰子路贤者也故不能无过但勇于自修是以喜于得闻而改之禹则圣人也其心纯是天理本然之善故不待其有过但一闻善言则至诚屈己拜而受之】   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舍上声乐音洛】   言舜之所为又有大于禹与子路者善与人同公天下之善而不为私也【辅氏曰舜禹虽皆是圣人然禹则学而知者舜则生而知者故亦不无大小之别禹闻善言则拜闻之者禹也言之者人也以我之闻闻彼之善拜以受之犹有人己之分也至于舜则善与人同耳善与人同者盖善乃天下之公非人己所得而私者故曰公天下之善而不为私也】己未善则无所系吝而舍己从人人有善则不待勉彊而取之于己此善与人同之目也【或问善与人同曰善者天下之公理本无在己在人之别但人有身不能无私于已故有物我之分焉惟舜之心无一毫有我之私是以能公天下之善以为善而不知其孰为在己孰为在人所谓善与人同也舍己从人言其不先立己而虚心以听乎天下之公盖不知善之在己也乐取于人以为善言其见人之善则至诚乐取而行之于身盖不知善之在人也此二者善与人同之目也然谓之舍己者特言其忘私顺理而已非谓己有不善而舍之也谓之乐取者又以见其心与理一安而行之非有彊勉之意也此二句本一事特交互言之以见圣人之心表里无闲如此耳○辅氏曰此两句乃是善与人同之条目凡人之情己有不善则必有系吝而不能舍以从人人之有善则虽欲勉彊而不能取之于己是皆不能以善为天下公共厎道理而各自以为私故唯大舜善与人同公天下之善而不为私故己或未善则无一毫系吝之私而脱然舍以从人人之有善则不用一毫勉彊之意而乐然取之于己如是则通天下唯善之同而初无在己在人之异也】   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   舜之侧微耕于歴山【愚案歴山在河东】陶于河滨【愚案济隂定陶西南有陶丘亭】渔于雷泽【愚案雷夏兖州泽在济隂】   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   与犹许也助也取彼之善而为之于我则彼益劝于为善矣是我助其为善也能使天下之人皆劝于为善君子之善孰大于此【辅氏曰舜之取人以为善初未尝有助人为善之意也孟子推説其事故以为取诸人以为善乃是助人之为善也因吾取人之善以为善而使天下之人皆劝于为善则是圣人成己成物之事故曰君子之善孰大于此】○此章言圣贤乐善之诚初无彼此之间故其在人者有以裕于己在己者有以及于人【辅氏曰圣贤云者兼子路禹舜之事而言之也三人者虽有浅深之不同然其乐善之诚皆无彼此之间使子路而有彼此之间则于人告其有过之时未必不以为诋讦而恶之矣尚何喜之有哉惟有乐善之诚无彼此之间故在人之善有以裕于己无非取于人者是也在己之善有以及于人是与人为善者是也】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立于恶人之朝与恶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推恶恶之心思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浼焉是故诸侯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巳【朝音潮恶恶上去声下如字浼莫罪反】涂泥也乡人乡里之常人也望望去而不顾之貎浼汚也屑赵氏曰洁也説文曰动作切切也不屑就言不以就之为洁而切切于是也【语录曰洁犹羙也苟以其辞命礼意之羙而就之是切切于是也然伯夷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亦不肯就而况不道而无礼者固速去之矣世之所谓清者不就恶人耳若善辞令而来者固有时而就之惟伯夷不然此其所以为圣之清也栁下惠不屑之意亦然○又曰动作切切只是不汲汲于就不汲汲于去屑字却是重○辅氏曰如此解屑字方説得夷惠之意出先儒多解屑为轻者不尽其义也诗所谓不屑髢也者亦是此意】巳语助辞   栁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阨穷而不悯故曰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焉援而止之而止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佚音逸袒音但裼音锡裸鲁果反裎音程焉能之焉于防反】   栁下惠鲁大夫展禽居栁下而諡惠也不隐贤不枉道也【语录曰不隐贤谓不隐避其贤如己当亷却以利自污己当勇却以怯自处之类乃是隐贤是枉道也问所以不解作不蔽贤谓其下文云必以其道若作不蔽贤説则下文不同矣曰然○又曰进不隐贤便是必以其道人有所见不肯出尚有所藏便是枉道○又曰进不隐贤必以其道两句相承只作一句读】遗佚放弃也阨困也悯忧也尔为尔至焉能浼我哉惠之言也袒裼露臂也裸裎露身也由由自得之貎偕并处也不自失不失其正也援而止之而止者言欲去而可留也   孟子曰伯夷隘栁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隘狭窄也不恭简慢也【语录曰问不恭是处己如此是待人如此曰是待人如此盖其玩世视他人如无也】夷惠之行固皆造乎至极之地然既有所偏则不能无弊故不可由也【语录曰夷隘惠不恭不必言效之而不至者其弊乃如此只二子所为己有此弊矣○又曰以圣人顾二子则二子多有欠阙处有欠阙处便有弊所以孟子直説他隘与不恭不曽究其末流如此如不念旧恶不以三公易其介固是清和好处然十分只救得一分救不得那九分清和之偏处了○辅氏曰由清和而至于圣则是造乎至极之地也然其初不能无偏故其终不免有弊君子不由者谓于理有不可由也详味二子之行则所谓窄狭与简慢者见矣○永嘉陈氏曰夷惠皆絶德而不合中庸故好处直是可学弊处却不当学】   孟子纂防巻三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防卷四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公孙丑章句下   凡十四章自第二章以下记孟子出处行实为详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天时谓时日支干虚王相之属也【语录曰虚以方位言如俗言向某方利某方不利之类王相指日时○辅氏曰时十二时也日十日也支十二支也干十干也虚星也王相五气之盛衰也其法具于兵书所由来者逺矣○蔡氏曰时四时也日日辰也史记注六甲虚法甲子旬戌亥为辰巳为虚甲戌旬申酉为寅邜为虚甲申旬午未为子丑为虚甲午旬辰巳为戌亥为虚甲辰旬寅邜为申酉为虚甲寅旬子丑为午未为虚王相如东方木王相于邜之类○愚谓虚之法以一画为无画为虚二画为实以六十甲子日定东西南北四方然后知其虚实而向背之即知吉防矣】地利险阻城池之固也人和得民心之和也   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夫音扶】三里七里城郭之小者郭外城环围也言四面攻围旷日持乆必有值天时之善者   城非不髙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革甲也【愚谓古者之甲以革为之故函人为攻皮之工后世始用金曰铠】粟谷也委弃也言不得民心民不为守也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谿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域界限也   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言不战则巳战则必胜【辅氏曰此帝王常胜之道而夫子所谓我战必克者皆为是也】○尹氏曰言得天下者凡以得民心而已   ○孟子将朝王王使人来曰寡人如就见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风朝将视朝不识可使寡人得见乎对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章内朝音潮唯朝将之朝如字造七到反下同】   王齐王也孟子本将朝王王不知而托疾以召孟子故孟子亦以疾辞也【或问孟子本欲朝王矣王召之则辞而不往何也曰孟子于齐实处宾师之位而未尝受禄盖非齐王之所得臣也其相见之节王就而见孟子则可孟子自往而见王则不可王而召之则既失礼矣而其托疾者又不诚也则若之何而可往哉○语录曰问莫是以齐王不合托疾否曰未论齐王托疾防孟子之意只説他不合来召盖在他国时诸侯无越境之理只得以币来聘故贤者受其币而往见之所谓答礼行义是也如见梁惠王是惠王先来聘之既至其国或为宾师有事则王自来见或自往见王但召之则不可召之则有自尊之意故不往见也答陈代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此以往他国而言答万章天子不召师而况诸侯乎此以在其国而言○辅氏曰孟子本将朝王者礼也王不知而托疾以召孟子故孟子亦以疾辞者义也于此可见孟子之心至公无私因事制宜如权衡然物有重轻则权亦从而前却也】   明日出吊于东郭氏公孙丑曰昔者辞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吊   东郭氏齐大夫家也昔者昨日也或者疑辞辞疾而出吊与孔子不见孺悲取瑟而歌同意【辅氏曰孔子以疾辞孺悲而不出见然又取瑟而歌使之知其非疾所以警教孺悲也孟子以疾辞齐王而不往朝然又出吊东郭而使之知其非疾者亦所以警教齐王也此皆圣贤至诚应物而得乎时中之义也】   王使人问疾医来孟仲子对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忧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趋造于朝我不识能至否乎使数人要于路曰请必无归而造于朝【要平声】   孟仲子赵氏以为孟子之从昆弟学于孟子者也采薪之忧言病不能采薪谦辞也仲子权辞以对又使人要孟子令勿归而造朝以实己言【辅氏曰仲子虽学于孟子然未免于世俗之习慑于之尊而不知在己之有义于仪之多而不察其意之不诚故作此态是亦世俗之常情也】   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景子曰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见王之敬子也未见所以敬王也曰恶是何言也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者岂以仁义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与言仁义也云尔则不敬莫大乎是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恶平声下同】   景丑氏齐大夫家也景子景丑也恶叹辞也景丑所言敬之小者也孟子所言敬之大者也【辅氏曰景丑之説擎跽曲拳奔走承顺之敬世俗之所知故曰敬之小孟子所言陈善闭邪责难于君之敬圣贤之所行故曰敬之大也○真氏曰景子但知闻命奔走为敬其君不知以尧舜之道告其君者乃敬之大者也仆之臣唯唯承命外若敬其君然心实薄之曰是何足与言仁义此不敬之大者也齐人之敬君以貎孟子之敬君以心】   景子曰否非此之谓也礼曰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固将朝也闻王命而遂不果宜与夫礼若不相似然【夫音扶下同】   礼曰父命呼唯而不诺又曰君命召在官不俟屦在外不俟车言孟子本欲朝王而闻命中止似与此礼之意不同也   曰岂谓是与曽子曰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防夫岂不义而曽子言之是或一道也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德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与平声慊口箪反长上声】   慊恨也少也或作嗛字书以为口衘物也然则慊亦但为心有所衘之义其为快为足为恨为少则因其事而所衘有不同耳【大学或问曰孟子所谓慊于心乐毅所谓慊于志则以衘其快与足之意而言者也孟子所谓吾何慊汉书所谓嗛栗姬则以衔其恨与少之意而言者也读者各随所指而观之则并行而不悖矣】孟子言我之意非如景子之所言者因引曽子之言而云夫此岂是不义而曽子肯以为言是或别有一种道理也【辅氏曰道虽一本而其用则有万不同时异势殊则圣人处之各自成一様礼经之説固是正理然曽子之説又或别是一般道理也】达通也盖通天下之所尊有此三者曽子之説盖以德言之也【辅氏曰自天下有达尊三以下则是孟子自説而集注所谓曽子之説盖以德言者特指吾仁吾义云耳】今齐王但有爵耳安得以此慢于齿德乎   故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德乐道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乐音洛】   大有为之君大有作为非常之君也程子曰古之人所以必待人君致敬尽礼而后往者非欲自为尊大也为是故耳【辅氏曰以为欲自尊大者世俗之见也不足与有为者君子之心也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者正谓此也】   故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桓公之于管仲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霸   先从受学师之也后以为臣任之也   今天下地丑德齐莫能相尚无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好去声】   丑类也尚过也所教谓听从于己可役使者也所受教谓己之所从学者也   汤之于伊尹桓公之于管仲则不敢召管仲且犹不可召而况不为管仲者乎   不为管仲孟子自谓也【辅氏曰孟子到此不得已而直言之不如是则公孙丑之徒终不足以知此义也】范氏曰孟子之于齐处宾师之位非当仕有官职者故其言如此【语录曰问宾师如何曰当时有所谓客卿者是也大槩尊礼之而不居职任事】○此章见宾师不以趋走承顺为恭而以责难陈善为敬人君不以崇髙富贵为重而以贵德尊士为贤则上下交而德业成矣【辅氏曰天地交而后万物遂上下交而后德业成此自然之理也世衰道微君不能止于仁而惟知恃以骄夫臣臣不能止于敬而惟知自屈以谄夫君上下之情扞格而不接德之与业涣散而无成天下日趋于大乱极败而世俗犹以孟子为迂濶于事亦可悲矣】   ○陈臻问曰前日于齐王餽兼金一百而不受于宋餽七十镒而受于薛餽五十镒而受前日之不受是则今日之受非也今日之受是则前日之不受非也夫子必居一于此矣   陈臻孟子弟子兼金好金也其价兼倍于常者一百百镒也   孟子曰皆是也   皆适于义也【辅氏曰以事言则或受或不受固不一也以义言则受者义所当受也不受者义所不当受也故曰皆适于义也陈臻只就事上较量孟子则以义为断制也】   当在宋也予将有逺行行者必以赆辞曰餽赆予何为不受【赆除刃反】   赆送行者之礼也   当在薛也予有戒心辞曰闻戒故为兵餽之予何为不受【为兵之为去声】   时人有欲害孟子者孟子设兵以戒备之薛君以金餽孟子为兵备辞曰闻子之有戒心也   若于齐则未有处也无处而餽之是货之也焉有君子而可以货取乎【焉于防反】   无逺行戒心之事是未有所处也取犹致也○尹氏曰言君子之辞受取予唯当于理而已【辅氏曰理体也义用也当于理则是适于义也○问孟子但有辞有受有取初无予之事而尹氏并言辞受取予者何也曰学者玩此章非特可以知辞受之义而亦可以知所予矣】   ○孟子之平陆谓其大夫曰子之持防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则去之否乎曰不待三【去上声】   平陆齐下邑也大夫邑宰也防有枝兵也士战士也伍行列也去之杀之也   然则子之失伍也亦多矣凶年饥岁子之民老羸转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防千人矣曰此非距心之所得为也【防上声】   子之失伍言其失职犹士之失伍也距心大夫名对言此乃王之失政使然非我所得专为也   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为之牧之者则必为之求牧与刍矣求牧与刍而不得则反诸其人乎抑亦立而视其死与曰此则距心之罪也【为去声死与之与平声】   牧之养之也牧牧地也刍草也孟子言若不得自专何不致其事而去   他日见于王曰王之为都者臣知五人焉知其罪者惟孔距心为王诵之王曰此则寡人之罪也【见音现为王之为去声】为都治邑也邑有先君之庙曰都【语录曰古之王者尝为都处便自有庙如大王庙在岐文王庙在丰武王祭大王则于岐祭文王则于丰镐京却无二王之庙又如晋献公使申生祭于曲沃武公虽自曲沃入晋而其先君之庙则乃在曲沃而不徙】孔大夫姓也为王诵其语欲以风晓王也○陈氏曰孟子一言而齐之君臣举知其罪固足以兴矣然而齐卒不得为善国者岂非説而不绎从而不改故邪【陈氏名旸三山人○辅氏曰孟子一言而齐之君臣举知其罪者理明辞达长于譬喻而能感于人故也然齐之君臣虽知其罪而终不能改绎者志小气轻志小则易足盖元不曽有大底规模气轻则多率多率则凡事説过便休都无那自讼自责之意如此则何縁防改】   ○孟子谓蚳鼃曰子之辞灵丘而请士师似也为其可以言也今既数月矣未可以言与【蚔音迟鼃乌花反为去声与平声】蚳鼃齐大夫也灵丘齐下邑似也言所为近似有理可以言谓士师近王得以谏刑罚之不中者   蚳鼃谏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   致犹还也   齐人曰所以为蚳鼃则善矣所以自为则吾不知也【为去声】   讥孟子道不行而不能去也   公都子以告   公都子孟子弟子也   曰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防   官守以官为守者言责以言为责者绰绰寛貎裕寛意也孟子居宾师之位未尝受禄故其进退之际寛如此【辅氏曰在易晋之初六曰罔孚无咎程子曰夫子恐后人不达寛裕之意居位者废职失守以为故特云初六则无咎者始进未受命当职任故也若有官守不信于上而失其职一日不可居也由是观之凡始进未受命者苟上未见信犹可以寛自守况孟子处宾师之位又未尝受禄乎宜其进退寛如此也一有官守言责则当自尽其职不可知此矣蚳鼃是有言责者孔距心是有官守者蚳鼃闻孟子之言虽不自以为罪然遂谏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孔距心虽知其为罪却只説过了便休鼃之资质贤于距心多矣学者须当学蚳鼃则改过勇而进德当日新也】尹氏曰进退乆速当于理而已【辅氏曰尹氏之説与上章君子之辞受取予唯当于理而已同意言孟子之辞受取予进退乆速虽有不同然非有所爱憎适莫于其间也一当乎天理而已矣玩味其言可深省尝谓圣贤之晓人常寛裕委曲而无廹切之意人见其如此也则曰圣贤之术也而不知圣贤初无心也理当然耳故其所为无迹后世妄意圣人之所为而挟术以谏君故其迹露如魏徴望献陵之事可见虽能济一时之事然懐是心以事君则不恭甚矣】   ○孟子为卿于齐出吊于滕王使盖大夫王驩为辅行王驩朝暮见反齐滕之路未尝与之言行事也【盖古盍反见音现】   盖齐下邑也王驩王嬖臣也辅行副使也反往而还也行事使事也【辅氏曰使事谓吊祭之礼交之仪凡礼文制数皆是也】   公孙丑曰齐卿之位不为小矣齐滕之路不为近矣反之而未尝与言行事何也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夫音扶】   王驩盖摄卿以行故曰齐卿夫既或治之言有司巳治之矣孟子之待小人不恶而严如此【辅氏曰夫既或治之正答公孙丑未尝与之言行事一句也孟子言所谓使事有司既已治之而得其宜矣自不须更与王驩言也只此句便见孟子之待小人不恶而严之意使有司不能治其事于礼仪制数有旷阙不齐整处而孟子固不与驩言而正之则非所谓不恶矣今有司既已能治办其事而犹与之言则便有徇之之意而不可谓之严矣然自常情观之则孟子之不与驩言不以为恶之而不欲与之言则以为易之而不足与之言矣夫恶之而不欲与之言则隘易之而不足与之言则忽隘与忽孟子无是心也但言有司既已能治办其事而不与之言则亦是顺理之事而其中自有不恶而严之意耳故愚尝谓君子之待小人有正己而无屈意有容德而无过礼恶恶之心虽不能无然亦不为己甚之疾也】   ○孟子自齐葬于鲁反于齐止于嬴充虞请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严虞不敢请今愿窃有请也木若以美然   孟子仕于齐丧母归葬于鲁嬴齐南邑充虞孟子弟子尝董治作棺之事者也严急也木棺木也以已通以羙太美也   曰古者棺椁无度中古棺七寸椁称之自天子达于庶人非直为观美也然后尽于人心【称去声】   度厚薄尺寸也中古周公制礼时也【辅氏曰古者棺椁无度者想只是过于厚观十三卦丧葬取之大过可见至周公制礼时始为七寸之制也】椁称之与棺相称也【辅氏曰谓棺七寸则椁亦七寸】欲其坚厚乆逺非特为人观视之羙而已【辅氏曰人子之丧亲所以为之棺椁者盖欲其坚厚以歴乆逺而已非是欲为人观视之羙也盖必如此然后于人心为尽耳尽于人心此一句须当自体之若后世之厚葬却只是欲为人观羙之故也】   不得不可以为恱无财不可以为恱得之为有财古之人皆用之吾何为独不然   不得谓法制所不当得得之为有财言得之而又为有财也或曰为当作而【辅氏曰先儒多以七寸之棺自天子达于庶人与下文得之为有财两句碍故解云所以不得者正谓无财之故耳集注不从者此盖孟子因而泛説葬礼如重累之数墙翣之饰既有定制则不可得以为恱非独指棺椁言之也盖孟子自做两句分説下来得之为有财又是緫説必竟是两意或者又以为当作而则尤分晓为作而是字误也】   且比化者无使土亲肤于人心独无恔乎【比必二反恔音效】比犹为也化者死者也恔快也言为死者不使土近其肌肤于人子之心岂不快然无所恨乎【辅氏曰谓厚其棺椁者正为死者不欲使土近其肌肤耳惟如此则人子之心始以为快而无所慊恨也有所恨则是有所不快处则是其心有不尽也】   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   送终之礼所当得为而不自尽是为天下爱惜此物而薄于吾亲也【辅氏曰如此则便是倒行逆施不顺理底于所厚者薄则无所不薄矣墨子之葬以薄为道者即是此意】   ○沈同以其私问曰燕可伐与孟子曰可子哙不得与人燕子之不得受燕于子哙有仕于此而子恱之不告于王而私与之吾子之禄爵夫士也亦无王命而私受之于子则可乎何以异于是【伐与之与平声下伐与杀与同夫音扶】沈同齐臣以私问非王命也【辅氏曰沈同问燕可伐否耳固不问以齐伐燕为如何也若是以王命来问孟子必当详告之不但曰可而已也】子哙子之事见前篇诸侯土地人民受之天子传之先君私以与人则与者受者皆有罪也【辅氏曰此谓不由其道妄取妄予如子哙子之之徒者由其道则三圣之授受乃先天而天弗违之事不可以罪言矣】仕为官也士即从仕之人也   齐人伐燕或问曰劝齐伐燕有诸曰未也沈同问燕可伐与吾应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则将应之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今有杀人者或问之曰人可杀与则将应之曰可彼如曰孰可以杀之则将应之曰为士师则可以杀之今以燕伐燕何为劝之哉天吏觧见上篇言齐无道与燕无异如以燕伐燕也史记亦谓孟子劝齐伐燕盖传闻此説之误【语录曰孟子居齐许乆伐燕之事必亲见之齐王乃无一语谋于孟子而孟子亦无一语谏之何也想得孟子亦必以伐之为是但不意齐师之暴虐耳不然齐有一大事如此而齐王不相谋孟子岂可更居齐邪史记云邹人孟轲劝齐王伐燕云此汤武之举也想承此误然亦有不可晓者○又曰孟子言伐燕有四须合而观之燕之父子君臣如此固有可伐之理然孟子不曽教齐不伐亦不曽教齐必伐但曰为天吏则可以伐之】○杨氏曰燕固可伐矣故孟子曰可使齐王能诛其君吊其民何不可之有乃杀其父兄虏其子弟而后燕人畔之乃以是归咎孟子之言则误矣   ○燕人畔王曰吾甚慙于孟子   齐破燕后二年燕人共立太子平为王   陈贾曰王无患焉王自以为与周公孰仁且智王曰恶是何言也曰周公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仁智周公未之尽也而况于王乎贾请见而解之【恶监皆平声】   陈贾齐大夫也管叔名鲜武王弟周公兄也武王胜商杀纣立纣子武庚而使管叔与弟蔡叔霍叔监其国武王崩成王幼周公摄政管叔与武庚畔周公讨而诛之【蔡氏曰周公摄政管叔于周公为兄尤所觊觎故流言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避位居东后成王悟迎周公归叔惧遂与武庚叛成王命周公征讨而诛戮之】   见孟子问曰周公何人也曰古圣人也曰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诸曰然曰周公知其将畔而使之与曰不知也然则圣人且有过与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过不亦宜乎【与平声】   言周公乃管叔之弟管叔乃周公之兄然则周公不知管叔之将畔而使之其过有所不免矣【语录曰周公当初也防那兄弟不过本是怕武庚叛故遣管蔡霍叔去监他为其至亲可恃不知他反去与那武庚同作一党○辅氏曰周公以亲之故不忍料其兄之恶而使之故不免有过是以孟子亦以为周公之过不亦宜乎不説周公为无过也】或曰周公之处管叔不如舜之处象何也游氏曰象之恶己着而其志不过富贵而已故舜得以是而全之若管叔之恶则未着而其志其才皆非象比也周公讵忍逆探其兄之恶而弃之邪周公爱兄宜无不尽者管叔之事圣人之不幸也舜诚信而喜象周公诚信而任管叔此天理人伦之至其用心一也【辅氏曰此是集注采程子游氏两説合而成之可谓曲尽人情矣舜与周公皆是处圣人之不幸使其易地而处则皆然也此乃是以天理处人伦之极至处】   且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岂徒顺之又从为之辞【更平声】   顺犹遂也更改也辞辩也更之则无损于明故民仰之顺而为之辞则其过愈深矣责贾不能勉其君以迁善改过而教之以遂非文过也○林氏曰齐王慙于孟子盖羞恶之心有不能自己者使其臣有能因是心而将顺之则义不可胜用矣而陈贾鄙夫方且为之曲为辩説而沮其迁善改过之心长其饰非拒谏之恶故孟子深责之然此书记事散出而无先后之次故其説必参考而后通若以第二篇十章十一章置于前章之后此章之前则孟子之意不待论説而自明矣【辅氏曰林氏説得齐王之心处与陈贾之意邪处孟子责陈贾之言深切处皆甚分明有以啓万世之为君臣者有能因是心而将顺之者则如孟子因齐王见牛不忍之心而引之使保民者是也】   ○孟子致为臣而归   孟子乆于齐而道不行故去也   王就见孟子曰前日愿见而不可得得侍同朝甚喜今又弃寡人而归不识可以继此而得见乎对曰不敢请耳固所愿也【朝音潮】他日王谓时子曰我欲中国而授孟子室养弟子以万钟使诸大夫国人皆有所矜式子盍为我言之【为去声】   时子齐臣也中国当国之中也万钟谷禄之数也钟量名受六斛四斗【愚案四豆为区区受斗六升四区为釜釜受六斗四升十釜为钟受六斛四斗】矜敬也式法也盍何不也   时子因陈子而以告孟子陈子以时子之言告孟子陈子即陈臻也   孟子曰然夫时子恶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辞十万而受万是为欲富乎【夫音扶恶平声】   孟子既以道不行而去则其义不可以复留而时子不知则又有难显言者【辅氏曰显言之则讦掦齐王之失而有戾于我固所愿之言】故但言设使我欲富则我前日为卿尝辞十万之禄今乃受此万钟之馈是我虽欲富亦不为此也【辅氏曰谓时子不知我之去乃为道之不行而于义不可不去耳今乃以是诱我设使我诚欲其富则前日方辞十万之禄今日乃受万钟之馈则岂欲富者乎齐王时子之事是皆就人欲计较中来若孟子之意则道合则从不可则去恶用是多端也哉】   季孙曰异哉子叔疑使已为政不用则亦已矣又使其子弟为卿人亦孰不欲富贵而独于富贵之中有私龙断焉【龙音垄】   此孟子引季孙之语也季孙子叔疑不知何时人龙断冈垄之断而髙也义见下文盖子叔疑者尝不用而使其子弟为卿季孙讥其既不得于此而又欲求得于彼如下文贱丈夫登龙断者之所为也孟子引此以明道既不行复受其禄则无以异此矣【辅氏曰举季孙所讥子叔疑之事以见我不敢效此之意辞禄而受馈虽多寡之不同毕竟是既不得于此而又求得于彼也】   古之为市者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贱丈夫焉必求龙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为贱故从而征之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   孟子释龙断之説如此治之谓治其争讼左右望者欲得此而又取彼也罔谓罔罗取之也从而征之谓人恶其专利故就征其税后世縁此遂征商人也【辅氏曰文王闗讥不征是三代之初皆如是也】○程子曰齐王所以处孟子者未为不可孟子亦非不肯为国人矜式者但齐王实非欲尊孟子乃欲以利诱之故孟子拒而不受【辅氏曰程子恐读书者不察误认孟子之意故辨明之】   ○孟子去齐宿于昼【昼如字或曰当作昼音下同】   昼齐西南近邑也   有欲为王留行者坐而言不应隐几而卧【为去声下同隐于靳反】隐凭也客坐而言孟子不应而卧也   客不恱曰弟子齐宿而后敢言夫子卧而不听请勿复敢见矣曰坐我明语子昔者鲁缪公无人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泄栁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齐侧皆反复扶又反语去声】   齐宿齐戒越宿也缪公尊礼子思常使人伺道达诚意于其侧乃能安而留之也【辅氏曰好贤之心切唯恐有不当其意故其计必出于此也】泄栁鲁人申详子张之子也缪公尊之不如子思然二子义不苟容非有贤者在其君之左右维持调防之则亦不能安其身矣【或问二子之贤其心固如是乎曰非谓二子之心为然也语其势则然耳若二子之心如此则与世之垢面污行而事君侧便嬖之人者何以异乎○辅氏曰此李先生説也谓若谓二人必欲常有人誉已于君侧乃能自安则是奸道也岂足为贤况泄栁尝闭门以避缪公岂既仕而若此乎盖二子直道以事君义不苟合非有贤者为之主持必不见容非欲人之誉己者是也泄栁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恐缪公不察己之诚也缪公无人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恐子思弗察己之诚也臣而惟君之弗察其诚则其合也难其行道也不易使其君唯己之弗察其诚则其合也易其行道也不难缪公之待二子固不若子思矣然子思之与二子事皆其所自取如形影之相似也德若子思则亦应有此若只及得泄栁申详则又只得如此耳下是则苟容以徇君者也】   子为长者虑而不及子思子絶长者乎长者絶子乎【长上声】   长者孟子自称也言齐王不使子来而子自欲为王留我是所以为我谋者不及缪公留子思之事而先絶我也我之卧而不应岂为先絶子乎【辅氏曰孟子之自处不在子思之下故意或人之为我谋不及缪公留子思之事也盖有欲为王留行者虽有爱贤之意而不知待贤之礼故孟子告之如此】   ○孟子去齐尹士语人曰不识王之不可以为汤武则是不明也识其不可然且至则是干泽也千里而见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后出昼是何濡滞也士则兹不恱【语去声】   尹士齐人也干求也泽恩泽也濡滞迟留也   髙子以告   髙子亦齐人孟子弟子也   曰夫尹士恶知予哉千里而见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岂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夫音扶下同恶平声】   见王欲以行道也今道不行故不得已而去非本欲如此也   予三宿而出昼于予心犹以为速王庶防改之王如改诸则必反予   所改必指一事而言然今不可考矣【辅氏曰度孟子之于齐王必有为之兆者王不能用故去之然孟子不言其事故不可考其所以不言者或是当时人自知之也】   夫出昼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后浩然有归志予虽然岂舍王哉王由足用为善王如用予则岂徒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王庶防改之予日望之   浩然如水之流不可止也杨氏曰齐王天资朴实如好勇好货好色好世俗之乐皆以直告而不隐于孟子故足以为善若乃其心不然而谬为大言以欺人是人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矣何善之能为【辅氏曰齐宣王资质大略与齐桓公汉髙祖相似朴实不欺又与孟子问答不忍之心时亦有所明故孟子拳拳然以为足用为善然终是志不足以帅气道不足以胜习故孟子不得已而去之】   予岂若是小丈夫然哉谏于其君而不受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而后宿哉【悻形顶反见音现】   悻悻怒意也穷尽也   尹士闻之曰士诚小人也   此章见圣贤行道济时汲汲之本心爱君泽民惓惓之余意【辅氏曰本心谓其初本欲如此也余意则后来不得已之意耳详玩此两句便可见圣贤之心千里见王王如用予岂特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此其行道济时汲汲之本心三宿出昼王庶防改之予日望之此其爱君泽民惓惓之余意】李氏曰于此见君子忧则违之之情而荷蒉者所以为果也【语录曰孟子与荷蒉皆是忧则违之但荷蒉果于去不若孟子之迟迟吾行盖得时行道者圣人之本心不遇而去者圣人之不得已此与孔子去鲁之心同盖圣贤忧世济时之诚心非若荷蒉之果于去也】   ○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闻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   路问于路中问也豫恱也尤过也此二句实孔子之言盖孟子尝称之以教人耳   曰彼一时此一时也   彼前日此今日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闲必有名世者   自尧舜至汤自汤至文武皆五百余年而圣人出名世谓其人德业闻望可名于一世者为之辅佐若臯陶稷契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宜生之属   由周而来七百有余岁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   周谓文武之间数谓五百年之期时谓乱极思治可以有为之日于是而不得一有所为此孟子所以不能无不豫也   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吾何为不豫哉【夫音扶舍上声】   言当此之时而使我不遇于齐是天未欲平治天下也然天意未可知而其具又在我我何为不豫哉然则孟子虽若有不豫然者而实未尝不豫也【辅氏曰自五百年至则可矣观之则孟子不能无不豫然也自夫天未欲平治以下观之则孟子实未尝不豫也】盖圣贤忧世之志乐天之诚有并行而不悖者于此见矣【辅氏曰不能无不豫者忧世之心也所谓与民同患之仁也实未尝不豫者乐天之事也所谓与天为一之诚也忧乐自常情观之则相反自圣贤言之则并行而不悖也即此章之事则可见矣】   ○孟子去齐居休公孙丑问曰仕而不受禄古之道乎休地名   曰非也于崇吾得见王退而有去志不欲变故不受也崇亦地名孟子始见齐王必有所不合故有去志变谓变其去志   继而有师命不可以请乆于齐非我志也   师命师旅之命也国既被兵难请去也【语录曰或谓师友之师非师旅之师曰欲授孟子室乃孟子辞去时所谓于崇吾得见王则初见齐王时事以此考之则师旅为当】○孔氏曰仕而受禄礼也不受齐禄义也义之所在礼有时而变公孙丑欲以一端裁之不亦误乎【辅氏曰仕受禄礼之常也孟子之不受齐禄礼之变也君子以义起礼故义之所在礼有时而变也盖礼则一定义则权其礼之可否者也可则行否则变如此然后得乎时措之宜也公孙丑之学未能造此故欲以一端裁之此其所以误也】   孟子纂防巻四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孟子纂疏>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疏卷五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滕文公章句上   凡五章   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   世子太子也   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道言也性者人所禀于天以生之理也浑然至善未尝有恶人与尧舜初无少异但众人汨于私欲而失之尧舜则无私欲之蔽而能充其性尔故孟子与世子言每道性善而必称尧舜以实之欲其知仁义不假外求圣人可学而至而不懈于用力也【或问此一节曰性善者以理言之称尧舜者质其事以实之所以互相发也其言葢曰知性善则有以知尧舜之必可为矣知尧舜之可为则其于性善也信之益笃而守之益固矣○文集曰天之生此人无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理亦何尝有不善但欲生此物必须有气然后此物有以聚而成质而气之为物有清浊昬明之不同禀其清明之气而无物欲之累则为圣禀其气清明而未纯全则未免微有物欲之累而能克以正之则为贤禀其昬浊之气又为物欲之所蔽而不能去则为愚为不肖是皆气禀物欲之所为而性之善未尝不同也尧舜之生所受之性亦如是耳但以其气禀清明自无物欲之蔽故为尧舜初非有所増益于性分之外也故学者知性善则知尧舜之圣非是强为识得尧舜做处则便识得性善厎规模様子而凡吾日用之间所以去人欲复天理者皆吾分内当然之事其至顺而无难此孟子所以首为文公言之而又称尧舜以实之也○语録曰七篇论性处只此一处较説得尽须是日日认一过○又曰性善故人皆可为尧舜必称尧舜所以验性善之实○又曰道性善与称尧舜二句正相表里盖人所以不至于尧舜者是他力量不至固无可柰何然人须当以尧舜为法方做得个人无所欠阙然也只是本分事○问惟尧舜为能无物欲之蔽而充其性人葢有恬于嗜欲而不能充其性者何故曰不蔽于彼则蔽于此不蔽于此则蔽于彼毕竟须有蔽处物欲亦有多少般如白日须是云遮方不见若无云岂应不见然此等处要在性字上今且合思量如何是性在我为何物反求吾心有蔽无蔽能充不能充必论尧如何舜又如何○黄氏曰性者人之所得于天之理也尧舜者尽此性者也苟尽此性尧舜可为也道之不明久矣举天下之人汨没于利欲之中贪夫殉财烈士殉名夸者死权品庶冯生天之所以与我而尧舜可为者懵然莫觉也诚能深思孟子之言而厉之以自彊之志则将有超然独立乎万物之表而天下之至贵无以复加矣】门人不能悉记其辞而撮其大防如此【辅氏曰朱子既断孟子之书以为孟子自着则似此处皆当改此是后来不曾改得】程子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中节即无往而不善发不中节然后为不善故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皆先吉而后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文集曰天理固无对然既有人欲即天理便不得不与人欲为消长善亦本无对然既有恶即善便不得不与恶为盛衰譬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本岂有对哉至于晋有五胡唐有三镇则华夷逆顺不得不相与为对矣但其初则有善而无恶有天理而无人欲耳○语録曰性只是此理○又曰性是天生成许多道理○又曰性是许多理散在处为性○又曰在心唤做性在事唤做理○又曰性即理也四字攧扑不破实自己上见得出来○又曰如性即理也一语直自孔子后惟是伊川説得尽是千万世説性之根基理是个公共厎物事不解会不善人做不是自是失了性却不是坏了着修○又曰性即理也当然之理无有不善者○问凡言善恶必先善而后恶何也曰先有理而后有气也○真氏曰性即理也乃自昔圣贤之所未言万世言性之标凖】   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复扶又反夫音扶】   时人不知性之本善而以圣贤为不可企及故世子于孟子之言不能无疑而复来求见盖恐别有卑近易行之説也孟子知之故但告之如此以明古今圣愚本同一性前言已尽无复有他説也【或问世子疑孟子之言而孟子之不拒何也曰孟子之言非当时所常闻也故闻者非徒不之信而亦莫之疑也世子复来则岂其思之未得而不舍于心与故孟子虽若怪之而实喜其能思而将有以进乎此也○文集曰当战国之时圣学不明天下之人但知功利之可求而不知己性之本善圣贤之可学闻是説者非惟不信往往亦不复致疑于其问若文公则虽未能尽信而已能有所疑矣是其可与进善之萌芽也故孟子于其去而复来迎而谓之曰世子疑吾言乎而又告之曰夫道一而已矣葢古今圣愚同此一性则天下固不容有二道但在笃信力行则天下之理虽有至难犹必可至况善乃人之所本有而为之不难乎○辅氏曰二説自不相碍集注则言世子所以致疑者其意如此讲义则言世子比当时之人则尚能致疑于其间二説相须其义始备性本一理则道无二致故也】   成覸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顔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覸古苋反】   成覸人姓名彼谓圣贤也有为者亦若是言人能有为则皆如舜也公明姓仪名鲁贤人也文王我师也盖周公之言公明仪亦以文王为必可师故诵周公之言而叹其不我欺也孟子既告世子以道无二致而复引此三言以明之欲世子笃信力行以师圣贤不当复求他説也【文集曰孟子引三段説话敎人如此发愤勇猛向前日用之间不得存留一豪人欲之私在这里此外更无别法若如此有个奋迅兴起处方有田地可下工夫不然即是画脂镂冰无真实得力处也】   今滕絶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以为善国书曰若药不瞑厥疾不瘳【瞑莫甸反音县】   絶犹截也书商书说命篇瞑愦乱【文集曰如服瞑之药以除深锢之病直是不可悠悠○又曰大要为圣贤须是猛吃瞑之药相似服敎他麻了一上及其定叠病自退了○蔡氏曰方言曰饮药而毒海岱之间谓之瞑】言滕国虽小犹足为治但恐安于卑近不能自克则不足以去恶而为善也【辅氏曰此可见孟子之所谓性与道非外事与物而言之也】○愚案孟子之言性善始见于此而详具于告子之篇然黙识而旁通之则七篇之中无非此理其所以扩前圣之未发而有功于圣人之门程子之言信矣【辅氏曰性善是那义理之纲领识得性善则凡出处语黙言论风防凡孟子所説许多义理皆自此流出无有一事是在外者因人不识其性善故言不及惟程子学已至到故知得孟子此説真能扩前圣所未发而有功于圣人之门也○真氏曰七篇之中无非此意者如言仁义言四端盖其大者至于因齐王之爱牛而劝之以行王政亦因其性善而引之当道也以此推之他可识矣】   ○滕定公薨世子谓然友曰昔者孟子尝与我言于宋于心终不忘今也不幸至于大故吾欲使子问于孟子然后行事   定公文公父也然友世子之傅也大故大丧也事谓丧礼   然友之邹问于孟子孟子曰不亦善乎亲丧固所自尽也曽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可谓孝矣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虽然吾尝闻之矣三年之丧齐防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三代共之【齐音资防所居反飦诸延反】   当时诸侯莫能行古丧礼而文公独能以此为问故孟子善之又言父母之丧固人子之心所自尽者盖悲哀之情痛疾之意非自外至宜乎文公于此有所不能自己也但所引曽子之言本孔子告樊迟者岂曽子尝诵之以告其门人欤三年之丧者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故父母之丧必以三年也【或问三年之丧曰人子之心无穷也圣人以为子生三年而后免于父母之怀也故为之立中制节使贤者不得过不肖者不得不及也】齐衣下缝也不缉曰斩衰缉之曰齐衰防麤也麤布也飦糜也丧礼三日始食粥既葬乃防食【语録曰孟子答滕文公丧礼不説到细碎上只説齐防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这二项便是大原大本】此古今贵贱通行之礼也【愚谓自天子达于庶人是无贵贱之别三代共之是无古今之异】   然友反命定为三年之丧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至于子之身而反之不可且志曰丧祭从先祖曰吾有所受之也   父兄同姓老臣也滕与鲁俱文王之后而鲁祖周公为长兄弟宗之故滕谓鲁为宗国也【语録曰古宗法如周公兄弟之为诸侯者则皆以鲁国为宗至战国时滕犹称鲁为宗国也】然谓二国不行三年之丧者乃其后世之失非周公之法本然也志记也引志之言而释其意以为所以如此者盖为上世以来有所传受虽或不同不可改也然志所言本谓先王之世旧俗所传礼文小异而可以通行者耳不谓后世失礼之甚者也   谓然友曰吾他日未尝学问好驰马试劒今也父兄百官不我足也恐其不能尽于大事子为我问孟子然友复之邹问孟子孟子曰然不可以他求者也孔子曰君薨听于冢宰歠粥面深墨即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徳风也小人之徳草也草尚之风必偃是在世子【好为皆去声复扶又反歠川恱反】   不我足谓不以我满足其意也然者然其不我足之言不可他求者言当责之于己【辅氏曰是应前而固所自尽之说】冡宰六卿之长也歠饮也深墨甚黒色也即就也尚加也论语作上古字通也偃仆也孟子言但在世子自尽其哀而已【辅氏曰是应上句不可他求之意】   然友反命世子曰然是诚在我五月居庐未有命戒百官族人可谓曰知及至葬四方来观之顔色之戚哭泣之哀吊者大恱   诸侯五月而葬未葬居庐于中门之外居丧不言故未有命令敎戒也可谓曰知疑有阙误或曰皆谓世子之知礼也【辅氏曰若如或者之说则可字当作皆字若作可字则不成文理】○林氏曰孟子之时丧礼既坏然三年之丧恻隐之心痛疾之意出于人心之所固有者初未尝已也惟其溺于流俗之弊是以丧其良心而不自知耳文公见孟子而闻性善尧舜之说则固有以启发其良心矣是以至此反躬自责悼其前行之不足以取信而不敢有非其父兄百官之心虽其资质有过人者而学问之力亦不可诬也及其断然行之而逺近见闻无不恱服则以人心之所同然者自我发之而彼之心恱诚服亦有所不期然而然者人性之善岂不信哉【辅氏曰林氏之说虽集注翦截増益以成之然辞顺义精説得人心事理坦然明白学者苟能熟玩而深绎之则必有所发于己而知性善之防矣至论文公反躬自责悼其前行之不足取信而不敢有非其父兄百官之心以为学问之力则尤有益于学者大凡学者必须知此理然后有进而识古人为己之学之意矣】   ○滕文公问为国   文公以礼聘孟子故孟子至滕而文公问之【辅氏曰前则云使然友问后则云使毕战问此但言滕文公问则知是文公亲问孟子也盖文公既即位固不可越国往见孟子则必是以礼聘孟子至滕而文公问之也】   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诗云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乗屋其始播百谷【绹音陶亟纪力反】   民事谓农事诗豳风七月之篇于往取也绹绞也亟急也乗升也【诗传曰昼往取茅夜而绞索亟升其屋而治之不待督责而自相警戒不敢休息如此○愚谓绹绳之绞也所用盖野庐之屋者】播布也言农事至重人君不可以为缓而忽之故引诗言治屋之急如此者盖以来春将复始播百谷而不暇为此也【辅氏曰诗言民之趋于农功自然如此其亟孟子引之以证其民事不可缓之说然熟玩之便见得民事真不可缓之意人君者若能真知民事之不可缓则于为国也思过半矣】   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桓心苟无恒心放僻邪侈无不为己及陷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音义并见前篇】   是故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   恭则能以礼接下俭则能取民以制【愚谓人君才恭敬则自然能以礼接下才节俭则自然能取民以制礼下所以开世禄及学校之事也取民以制所以开制民常产及贡助彻之法也】   阳虎曰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   阳虎阳货鲁季氏家臣也天理人欲不容并立虎之言此恐为仁之害于富也孟子引之恐为富之害于仁也君子小人每相反而已矣【辅氏曰天理人欲固不容于并立然先儒多以为孟子取阳货之言是不以人废言之公心惟集注以为所言虽同而所取各异君子小人每相反而已者其说尤为的当】   夏后氏五十而贡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其实皆什一也彻者彻也助者借也【彻敕列反借子夜反】   此以下乃言制民常产与其取之之制也夏时一夫受田五十亩而每夫计其五亩之入以为贡商人始为井田之制以六百三十亩之地画为九区区七十亩中为公田其外八家各授一区但借其力以助耕公田而不复税其私田【语録曰贡助异法贡则直计其五亩之入自赋于官助则须计公田之中八家各助七亩只得五十六亩则十四亩须依古法折除一家各得一亩若千步为庐舍方成八家各助耕公田七亩也○永嘉陈氏曰夏商若同是井田则皆八家同为一井但田分多寡耳夏之井则为五十亩者九其中五十亩为公田商之井则为七十亩者九其中七十亩为公田此以周井田法约之但孟子言唯助为有公田贡则什取其一即是夏之贡不井但于五十亩之中抽十之一以供贡商之助则井却于七十亩之外别取公田之什一以输官】周时一夫授田百亩乡遂用贡法十夫有沟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亩而分故谓之彻【语録曰先王疆理天下之初做许多畎沟浍洫之大段是费人力了若是自五十而増为七十自七十而増为百亩则田闲许多疆理都合更改恐无是理孟子当时未必亲见只是传闻如此恐亦难尽信也○问乡遂用贡法都鄙用助法耕则通力而作收则计亩而分永嘉诸人皆谓乡遂都鄙初无二制不知何以考之也曰此亦不可详知但因洛阳议论中通彻而耕之説推之耳或但耕则通力而耕收则各得其亩亦未可知也乡遂都鄙田制不同周礼分明如近年新说只敎画在纸上亦画不成如何行得去若如此则有田之家一处受田一处应役彼此交互难相统一官司实难稽考民间易生弊病公私烦扰不可胜言圣人立法必不如此也○问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乡遂用贡法十夫有沟乡遂所以不为井者何故曰都鄙以四起数五六家始出一人故甸出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乡遂以五起数家出一人为兵以守衞王畿役次必简故周礼惟挽匶则用之此役之最轻者○陈氏曰周制国中乡遂之地用贡法田不井授但为沟洫一夫受田百亩与同沟之人通力合作计亩均收大率什而赋其一野外都鄙之地用助法田以井授中百亩为公田八家各私外百亩同养公田○永嘉陈氏曰乡遂用贡法遂人是也都鄙用助法匠人是也案遂人云百夫有洫十夫有沟沟即不见得包沟洫在内若是在内当云百夫十夫之间矣匠人沟洫却在内故皆以间言方十里者以开方法计之为九百夫方百里者以开方法计之为九万夫遂人匠人两处各是一法朱子总其说谓贡法十夫有沟助法八家同井其言简而尽矣但不知其必分二法者何故窃意乡遂之地在近郊逺郊之间六军之所从出必是平原广野可画为万夫之田有沟有洫又有途路方员可以如图盖万夫之地所占不多以井田一同法约之止有九分之一故以径法摊算逐一见其子数若都鄙之地谓之甸稍县都乃公卿大夫之采地包山林陵麓在内难用沟洫法整齐分画故逐处画为井田虽有沟洫不能如图故但言在其间其地緜亘一同之地为万夫者九故以径法纽算但止言其母数】其实皆什一者贡法固以十分之一为常数惟助法乃是九一而商制不可考周制则公田百亩中以二十亩为庐舍一夫所耕公田实计十亩通私田百亩为十一分而取其一盖又轻于十一矣窃料商制亦当似此而以十四亩为庐舍一夫实耕公田七亩是亦不过什一也【辅氏曰其曰助法乃是九一者是以文王治岐耕者九一及下文请野九一而助知其然也而商制实无可考其曰窃料商制亦当如周制则一夫实耕公田七亩通私田七十亩亦为十一分而取其一也与九一之制亦不合然十一而取其一则亦与什一之制不争多故曰其实皆什一也】彻通也均也【辅氏曰谓彻法耕则通力而共作收则计亩而均分也】借借也   龙子曰治地莫善于助莫不善于贡贡者校数岁之中以为常乐岁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为虐则寡取之凶年粪其田而不足则必取盈焉为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将终嵗勤动不得以养其父母又称贷而益之使老稚转乎沟壑恶在其为民父母也【乐音洛盻五礼反从目从兮或音普苋反者非养去声恶平声】   龙子古贤人狼戾犹狼藉言多也粪拥也盈满也【愚谓此言丰乐之嵗其粒米狼藉饶多虽多取之而不为暴虐则以寡取之凶荒之年粪其田尚不足则以取满其常数焉是则校数嵗之中以为常之意也】盻恨视也勤动劳苦也称举也贷借也取物于人而出息以偿之也益之以足取盈之数也稚幼子也   夫世禄滕固行之矣【夫音扶】   孟子尝言文王治岐耕者九一仕者世禄二者王政之本也今世禄滕己行之惟助法未行故取于民者无制耳盖世禄者授之土田使之食其公田之入实与助法相为表里所以使君子野人各有定业而上下相安者也故下文遂言助法   诗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为有公田由此观之虽周亦助也【雨于付反】   诗小雅大田之篇雨降雨也言愿天雨于公田而遂及私田先公而后私也【诗传曰言农夫之心先公后私故望此雨而曰天其雨我公田而遂及我之私田乎】当时助法尽废典籍不存惟有此诗可见周亦用助故引之也【语録曰考之周礼行助法处有公田行贡法处无公田○又曰孟子不曽见周礼只据诗里説用诗意带将去】   设为庠序学校以敎之庠者养也校者敎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伦也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   庠以养老为义校以敎民为义序以习射为义皆乡学也学国学也共之无异名也伦序也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此人之大伦也庠序学校皆以明此而已【语録曰问乡学如何曰皆于农隙而学曰孰与敎之曰乡大夫有徳行而致其仕者敎之○辅氏曰养老序射皆学校敎人之事特三代欲异其名故取义不同耳然此三者皆乡学也故异名至于国学则但同谓之学而已言学则庠校序皆举之矣乡学虽有异名国学虽无异名然其明人伦以敎之之事则同也】   有王者起必来取法是为王者师也   滕国褊小虽行仁政未必能兴王业然为王者师则虽不有天下而其泽亦足以及天下矣圣贤至公无我之心于此可见【语録曰孟子只说有王者起必来取法是为王者师是亦要国大方做得小厎亦不奈何○辅氏曰所谓圣贤则总五帝三王及辅佐之贤与夫孔子孟子而言之也恭俭徳也礼下取民有制政事也贡助彻法度也学校敎也所以成终也内外两尽政敎具举本末始终有序为国之道备矣国虽褊小不能致王业之兴然有王者作必来取法为王者师则徳泽亦足以及于天下矣于此可见圣贤至公无我之心而或者犹疑孟子不当劝齐王行王道者何哉齐梁地广民众其不王者不为耳故孟子劝以行王政滕国壤地褊小虽行仁政未必能兴王业也故敎以彊为善以为王者师以此见孟子之道能大能小无不可为之事也】   诗云周虽旧其命惟新文王之谓也子力行之亦以新子之国   诗大雅文王之篇言周虽后稷以来旧为诸侯其受天命而有天下则自文王始也子指文公诸侯未逾年之称也   使毕战问井地孟子曰子之君将行仁政选择而使子子必勉之夫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不正井地不均谷禄不平是故暴君污吏必慢其经界经界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夫音扶】   毕战滕臣文公因孟子之言而使毕战主为井地之事故又使之来问其详也【辅氏曰因其使毕战来问故知是使毕战主为其事而因使之来问其详也度孟子之来滕国不久便去故使毕战往问之若孟子尚留滕国则文公亦必亲与之商略矣】井地即井田也【愚谓井地则言其始以地而画井耳井田则因其田既已成井而言之也】经界谓治地分田经画其沟涂封植之界也【辅氏曰治地谓开辟其方里为井之地也分田谓分为九百亩之田也田侧有沟壑上有涂封植则封其所植之木以为界止也】此法不修则田无定分而豪强得以兼并故井地有不均赋无定法而贪暴得以多取故谷禄有不平【辅氏曰经画界止之法不修则田无定制不定为一夫授田百亩之制而民之豪强者惟其所取得以兼并其他人之所有我之所占者既多则人之所得者或少故于井地有不均赋无定法则不特取公田十一之赋而君贪吏惟其所取得以裒敛其私田之所入此或得禄之多彼或得禄之少故于谷禄有不平】此欲行仁政者之所以必从此始而君污吏则必欲慢而废之也【辅氏曰若有仁君欲行仁政使彼此均平田无多少之差则必从经界之事做起而君污吏贪得务多只知有我不知有民只知为己不知为人者则必欲慢而废之也凡事须是敬则能立才有慢心事便日趋于弊坏也】有以正之则分田制禄可不劳而定矣   夫滕壤地褊小将为君子焉将为野人焉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夫音扶养去声】   言滕地虽小然其间亦必有为君子而仕者亦必有为野人而耕者是以分田制禄之法不可偏废也【辅氏曰国无大小虽小国亦有仕于朝为君子者亦必有耕于野而为野人者无君子则孰治小人无野人则孰养君子言此以见分田制禄之法不可偏废而有国者之于经画诚不可以慢也】   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   此分田制禄之常法所以治野人使养君子也野郊外都鄙之地也九一而助为公田而行助法也国中郊门之内乡遂之地也田不井授但为沟洫使什而自赋其一盖用贡法也周所谓彻法者盖如此【语録曰野谓甸稍县都行九一法国中什一以在王城丰凶易察○又曰国中行乡遂之法如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四族为党五党为州又如五人为伍五伍为两四两为卒五卒为旅五旅为师五师为军皆五五相连属所以行不得那九一之法故只得什一使自赋如乡遂却行井牧之法乡遂之法次第是一家出一人兵且如五家为比比便有一个长了井牧之法次第是三十家方出得士十人徒十人○辅氏曰郊外都鄙用助法则收其公田之所入以为君子之禄食国中乡遂用贡法则使耕者什而自赋其一以充国家之所用其逺近之所以不同者详已见前段此周之所谓彻法也前所谓彻者通也均也者所以释彻字之义此则正言其法是如此】以此推之当时非惟助法不行其贡亦不止什一矣【辅氏曰以其请野九一而助则知助法之不行又云国中什一使自赋则当时之贡法亦有彊取其赋于什一之外者矣】   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亩   此世禄常制之外又有圭田所以厚君子也【语録曰卿受田六十邑乃当二百四十井此外又有圭田五十畆也○问卿士大夫之有圭田必有耕之者岂亦有耕属可耕乎恐圭田只是给公田之在民者如井九百而百亩为公田之类曰其制未及详考大抵古者田禄皆是助法之公田充而八家因为之属如有田一成有众一旅是也圭田恐亦如此故王制云圭田无征】圭洁也所以奉祭祀也不言世禄者滕己行之但此未备耳   余夫二十五亩   程子曰一夫上父母下妻子以五口八口为率受田百亩如有弟是余夫也年十六别受田二十五亩俟其壮而有室然后更受百亩之田愚按此百亩常制之外又有余夫之田以厚野人也【语録曰余夫二十五亩乃是十六以前所受在一夫百亩之外也】   死徙无出乡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则百姓亲睦   死谓葬也徙谓徙其居也同井者八家也友犹伴也守望防冦盗也【辅氏曰乡谓万二千五百人为乡之乡死徙无出乡者死而葬者徙而居者皆不可出其乡也乡田同井者同乡之人则八家同为一井一井之中其出入则自相为伴防御寇盗则自相为助疾病则自相扶持此张子所谓井田救灾恤患之事也如此则朝夕同处自然亲睦也此又言助法之善也】   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所以别野人也【养去声别彼列反】   此详言井田形体之制乃周之助法也【辅氏曰上既言助法之善故此下遂言周之助法也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便是井田形体之制也】公田以为君子之禄而私田野人之所受先公后私所以别君子野人之分也不言君子据野人而言省文耳上言野及国中二法此独详于治野者国中贡法当世已行但取之过于什一尔   此其大略也若夫润泽之则在君与子矣【夫音扶】   井地之法诸侯皆去其籍此特其大略而已润泽谓因时制冝使合于人情冝于土俗而不失乎先王之意也【辅氏曰此非是解此二字之义乃就井田之法上言必能如此立法然后可谓之润泽也】吕氏曰子张子慨然有意三代之治论治人先务未始不以经界为急讲求法制粲然备具要之可以行于今如有用我者举而措之耳尝曰仁政必自经界始贫富不均敎养无法虽欲言治皆苟而已世之病难行者未始不以亟夺富人之田为辞然兹法之行恱之者众苟处之有术期以数年不刑一人而可复所病者特上之未行耳乃言曰纵不能行之天下犹可验之一乡方与学者议古之法买田一方画为数井上不失公家之赋役退以其私正经界分宅里立敛法广储蓄兴学校成礼俗救菑恤患厚本抑末足以推先王之遗法明当今之可行有志未就而卒【辅氏曰张子之学已到古圣人之心事故见得治天下先务必当以经界为急于是力攷详究知其法之行恱之者众苟行之有术期以数年不刑一人而可复既不得行则又欲私为而小验之以明先王之法无不可行者以待后之君子呜呼仁哉】○愚案丧礼经界两章见孟子之学识其大者是以虽当礼法废坏之后制度节文不可复考而能因略以致详推旧而为新不屑屑于既往之迹而能合乎先王之意真可谓命世亚圣之才矣【辅氏曰常人而欲法古先哲王之事于后世者往往不曽先得古人之心屑屑然泥其既往之迹到行不得处则反出其私意穿凿杜撰以求其必济甚者至于严刑峻法以箝人之议彊民之从于是与先王之意背驰非徒无益而又害之者多矣唯孟子之学识其大者谓先得古先哲王之心也是以虽当礼法废坏之后制度节文不可复考而能因略而致详谓因其大体而详其节目推旧以为新谓推其既往以为今日之制虽不屑屑于己往之迹而能合于先王之意此与圣贤同一心事同一轨辙信非命世亚圣之大才不能为也】   ○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自楚之滕踵门而告文公曰逺方之人闻君行仁政愿受一廛而为氓文公与之处其徒数十人皆衣褐捆屦织席以为食【衣去声捆音阃】   神农炎帝神农氏始为耒耜敎民稼穑者也为其言者史迁所谓农家者流也许姓行名也踵门足至门也仁政上章所言井地之法也【辅氏曰此可见人心之所同不独孟子以为仁政而当时之人亦莫不以为仁政也】廛民所居也【辅氏曰前言市廛则为市中之宅此但言防则为民所居而已】氓野人之称褐毛布贱者之服也捆扣□之欲其坚也【愚谓织屦必扣□者盖击之使坚实也】以为食卖以供食也程子曰许行所谓神农之言乃后世称述上古之事失其义理者耳犹隂阳医方称黄帝之说也【或问许行为神农之言而有君民并耕市不二贾之说何耶曰程子之言尽矣然以易考之二者皆神农之所为也当时民淳事简容或有如许行之说者及乎世变风移至于唐虞之际则虽神农复生亦当随时以立政而不容固守其旧矣况许行之妄乃欲以是而行于战国之时乎○辅氏曰隂阳医方所称黄帝之说如素问灵枢之类是也使真有神农黄帝之言传于世孔孟岂得而不称述之哉】   陈良之徒陈相与其弟辛负耒耜而自宋之滕曰闻君行圣人之政是亦圣人也愿为圣人氓   陈良楚之儒者耜所以起土耒其柄也   陈相见许行而大恱尽弃其学而学焉陈相见孟子道许行之言曰滕君则诚贤君也虽然未闻道也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今也滕有仓廪府库则是厉民而以自养也恶得贤【饔音雍飧音孙恶平声】   饔飧熟食也朝曰饔夕曰飧言当自炊爨以为食而兼治民事也厉病也许行此言盖欲隂坏孟子分别君子野人之法【辅氏曰文公既有意于为国而问于孟子孟子既告之当以经界为始而文公又使毕战主为其事矣故邻国皆知之而有志之士各欲以其所学来告至于异端邪说亦皆欲来售其说如许行是也许行谓君民尚当并耕而食则为君子而仕者可知矣是其説正与孟子分别君子野人相反故知许行欲隂坏其法也】   孟子曰许子必种粟而后食乎曰然许子必织布而后衣乎曰否许子衣褐许子冠乎曰冠曰奚冠曰冠素曰自织之与曰否以粟易之曰许子奚为不自织曰害于耕曰许子以釡甑爨以铁耕乎曰然自为之与曰否以粟易之【衣去声与平声】   釡所以煑甑所以炊爨然火也铁耜属也此语八反皆孟子问而陈相对也   以粟易械器者不为厉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岂为厉农夫哉且许子何不为陶冶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何为纷纷然与百工交易何许子之不惮烦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也【舍去声】   此孟子言而陈相对也械器釡甑之属也陶为甑者冶为釡铁者舍止也或读属上句舍谓作陶冶之处也   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与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与平声食音嗣】   此以下皆孟子言也路谓奔走道路无时休息也【辅氏曰此但言其劳耳若曰以一人之身而欲自为百工之事以足其用则譬如率天下之人奔走于道路而无时休息也其可哉】治于人者见治于人也食人者出赋税以给公上也食于人者见食于人也此四句皆古语而孟子引之也君子无小人则饥小人无君子则乱以此相易正犹农夫陶冶以粟与械器相易乃所以相济而非所以相病也【辅氏曰君子劳心以治人而食于人野人劳力以治于人而食人此理天实为之天下万世之所共由也正犹农夫与陶冶相与易事而以相济相成也岂有相病之理乎】治天下者岂必耕且为哉   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泛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谷不登禽兽偪人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禹防九河瀹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当是时也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虽欲耕得乎【瀹音药济子礼反漯他合反】   天下犹未平者洪荒之世生民之害多矣圣人迭兴渐次除治至此尚未尽平也洪大也横流不由其道而散溢妄行也泛滥横流之貌畅茂长盛也繁殖众多也五谷稻黍稷麦菽也登成熟也道路也兽蹄鸟迹交于中国言禽兽多也敷布也益舜臣名烈炽也禽兽逃匿然后禹得施治水之功防通也分也九河曰徒骇曰太史曰马颊曰覆釡曰胡苏曰简曰洁曰钩盘曰鬲津【蔡氏曰书传案尔雅九河一曰徒骇二曰太史三曰马颊四曰覆鬴五曰胡苏六曰简洁七曰钩盘八曰鬲津其一则河之经流也先儒不知河之经流遂分简洁为二书传引此与集注少异书传实经朱子晚年所订正当以为定也】瀹亦防通之意济漯二水名【愚案济水出河东郡垣县王屋山东南至武徳入河轶出荥阳北地中又东至琅槐入海漯水出东郡东武阳县东北至千乗入海】决排皆去其壅塞也汝汉淮泗亦皆水名也据禹贡及今水路惟汉水入江耳汝泗则入淮而淮自入海此谓四水皆入于江记者之误也【语録曰决汝汉淮泗而注之江此但作文取其字数以足对偶而云耳若以水路之实论之便有不通说者见其不通便欲强为之说然亦徒为穿凿而卒不能使之通也如沈括引李翺来南録云自淮沿流至于髙邮乃泝于江因谓淮泗入江乃禹之旧迹故道宛然但今江淮已深不能至髙邮耳此说甚似其实非也案禹贡淮水出桐柏防泗沂以入于海故以小江而列于四渎正以其能专达于海耳若如此说则禹贡当云南入于江不应言东入于海而淮亦不得为渎矣且翺沿泝二字似亦未当盖古今往来淮南只行防沟运河皆筑埭置闸储闲潮汐以通漕运非流水也若使当时自有禹迹故道可通舟楫则不须更开运河矣故自淮至髙邮不得为沿有髙邮以入江不得为泝而翺又有自淮顺潮入新浦之言则是入运河时偶随淮潮而入有似于沿意其过髙邮后又迎江潮而出故复有似于泝而察之不审致此谬误今竟以是而说孟子是以误而益误也今案来南録中无此语未详其故近世又有立说以为淮泗本不入江当洪水横流之时排退淮泗然后能决汝汉以入江此语尤巧而尢不通盖汝水入淮泗水亦入淮三水合而为一若排退淮泗则汝水亦见排退而愈不得入江矣汉水自嶓过襄阳南流至汉阳军乃入于江淮自桐栢东流防汝水以入于海淮汉之间自有大山自唐邓光黄以下至于潜霍地势隔慕虽使淮泗横流亦与江汉不相干渉不待排退二水而后汉得入江也大抵孟子之言只是行文之失无害于义理不必曲为之说间费心力也】   后稷敎民稼穑树艺五谷五谷熟而民人育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敎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敎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放勲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徳之圣人之忧民如此而暇耕乎【契音薛别彼列反长放皆上声劳来皆去声】   言水土平然后得以敎稼穑衣食足然后得以施敎化后稷官名弃为之然言敎民则亦非并耕矣树亦种也艺殖也契亦舜臣名也司徒官名也人之有道言其皆有秉彞之性也然无敎则亦放逸怠惰而失之故圣人设官而敎以人伦亦因其固有者而道之耳【真氏曰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长幼之序朋友之信皆人性所自有舜之命官敷敎亦因其有而导之耳非强之以所无也】书曰天叙五典勑我五典五惇哉此之谓也【辅氏曰举书曰以为证者天叙即所谓固有也勑而厚之即所谓道之也】放勲本史臣賛尧之辞孟子因以为尧号也徳犹恵也尧言劳者劳之来者来之邪者正之枉者直之辅以立之翼以行之使自得其性矣又从而提撕警觉以加恵焉不使其放逸怠惰而或失之盖命契之辞也【语録曰问振徳是施恵否曰是然不是财恵之恵只是施之以敎化上文匡直辅翼等事是也彼既自得之复从而敎之○辅氏曰劳者劳之来者来之所以安其生也邪者正之枉者直之所以正其徳也辅以立之翼以行之所以助其行也自得谓自得其性也振谓提撕警省也此乃大学新民之功也徳谓加恵也此数句先儒注解皆只大纲提过都无意味至集注而后字字研究其理如此方见圣人之用又断以为尧命契之辞始得允当】   尧以不得舜为己忧舜以不得禹臯陶为己忧夫以百亩之不易为己忧者农夫也【夫音扶易去声】   易治也尧舜之忧民非事事而忧之也急先务而已所以忧民者其大如此则不惟不暇耕而亦不必耕矣【辅氏曰举农者之所忧以并尧舜之忧见其小大广狭之不伦则不暇耕与不必耕者可知矣】   分人以财谓之恵敎人以善谓之忠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是故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为易并去声】分人以财小恵而已敎人以善虽有爱民之实然其所及亦有限而难久【辅氏曰以己之善而敎人使民皆为善则是有爱民之实矣然其所及亦止于吾力之所能与吾身之所及而已故有限而难久也】惟若尧之得舜舜之得禹臯陶乃所谓为天下得人者而其恩恵广大敎化无穷矣此其所以为仁也【辅氏曰尧之得舜舜之得禹臯陶则能广吾力之所能而俾恩惠极于广大继吾身之所有而俾敎化推于无穷矣然后可以谓之仁】   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君哉舜也巍巍乎有天下而不与焉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哉亦不用于耕耳【与去声】   则法也荡荡广大之貌君哉言尽君道也巍巍髙大之貌不与犹言不相闗言其不以位为乐也   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陈良楚产也恱周公仲尼之道北学于中国北方之学者未能或之先也彼所谓豪杰之士也子之兄弟事之数十年师死而遂倍之   此以下责陈相倍师而学许行也夏诸夏礼义之敎也变夷变化蛮夷之人也变于夷反见变化于蛮夷之人也产生也陈良生于楚在中国之南故北游而学于中国也先过也豪杰才徳出众之称言其能自拔于流俗也倍与背同言陈良用夏变夷陈相变于夷也【辅氏曰陈良楚人而北学于中国则是用夏变夷陈相素学于陈良乃为许行所变则是变于夷也】   昔者孔子没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入揖于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子贡反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他日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彊曾子曾子曰不可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任平声彊上声蒲木反皜音杲】   三年古者为师心丧三年若丧父而无服也任担也场冢上之坛场也【愚案皇览云孔子冢前以瓴甓为祠坛方六尺】有若似圣人盖其言行气象有似之者如檀弓所记子游谓有若之言似夫子之是也所事孔子所以事夫子之礼也江汉水多言濯之洁也秋日燥烈言暴之干也皜皜洁白貌尚加也言夫子道徳明着光辉洁白非有若所能仿佛也【辅氏曰此自是曾子见得如此他人不知其味也学者须是深思而熟玩之直到曾子见处方知其味】或曰此三语者孟子賛美曾子之辞也   今也南蛮鴃舌之人非先王之道子倍子之师而学之亦异于曾子矣【鴃亦作鵙古役反】   鴃博劳也恶声之鸟南蛮之声似之指许行也   吾闻出于幽谷迁于乔木者未闻下乔木而入于幽谷者   小雅伐木之诗云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诗传曰丁丁伐木声嘤嘤鸟声之和也以伐木之丁丁兴鸟鸣之嘤嘤幽深迁升乔髙也】   鲁颂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周公方且膺之子是之学亦为不善变矣   鲁颂閟宫之篇也膺击也荆楚本号也【愚谓荆本州名春秋初以州举曰荆后乃曰楚】舒国名近楚者也【愚案春秋传杜氏注舒国今庐江舒县】惩艾也案今此诗为僖公之颂而孟子以周公言之亦断章取义也   从许子之道则市贾不贰国中无伪虽使五尺之童适市莫之或欺布帛长短同则贾相若麻缕丝絮轻重同则贾相若五谷多寡同则贾相若屦大小同则贾相若【贾音价下同】   陈相又言许子之道如此盖神农始为市井故许行又托于神农而有是说也【辅氏曰下系谓神农取噬嗑之象日中为市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也】五尺之童言幼小无知也许行欲使市中所粥之物皆不论精粗美恶但以长短轻重多寡大小为价也【辅氏曰若不着得精粗好恶来说则无由说得通此义自孟子来无人看得出至集注而后其义始明】   曰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是乱天下也巨屦小屦同贾人岂为之哉从许子之道相率而为伪者也恶能治国家【夫音扶蓰音师又山绮反比必二反恶平声】倍一倍也蓰五倍也什伯千万皆倍数也比次也孟子言物之不齐乃其自然之理其有精粗犹其有大小也若大屦小屦同价则人岂肯为其大者哉今不论精粗使之同价是使天下之人皆不肯为其精者而竞为滥恶之物以相欺耳   ○墨者夷之因徐辟而求见孟子孟子曰吾固愿见今吾尚病病愈我且往见夷子不来【辟音壁又音辟】   墨者治墨翟之道者夷姓之名徐辟孟子弟子孟子称疾疑亦托辞以观其意之诚否【辅氏曰初不言孟子有疾而忽言今吾尚病病愈我且往见则孟子之意可见此亦所谓不屑之敎诲也】   他日又求见孟子孟子曰吾今则可以见矣不直则道不见我且直之吾闻夷子墨者墨之治丧也以薄为其道也夷子思以易天下岂以为非是而不贵也然而夷子葬其亲厚则是以所贱事亲也【不见之见音现】   又求见则其意已诚矣故因徐辟以质之如此【或问夷之请见而孟子不许何也曰孟子虽以辟邪说为己任然不过讲明其说传之当世使闻者有以发寤于心而自得之耳固不轻接其人交口竞辨以屈吾道之尊也譬如蛮夷冦贼之害圣人固欲去之然岂肯被甲执兵而亲与之角哉】直尽言以相正也庄子曰墨子生不歌死无服桐棺三寸而无椁是墨之治丧以薄为道也易天下谓移易天下之风俗也夷子学于墨氏而不从其敎其心必有所不安者故孟子因以诘之【辅氏曰先儒皆以夷子葬其亲厚则是以所贱事亲也两句为孟子设为此言以间夷子盖于其事亲至切处感发之今集注断以为夷子实尝厚葬其亲不从墨子薄棺无椁之制者盖墨子之说本是失于兼爱二本耳若薄葬则特其敎中一事夷子虽受其敎而至于葬亲之时天理自然发动有不得如其师之说者故不用其制而凡事从厚也此于人情固宜有之故孟子因举此一事以诘之而下文又专举丧葬之说以发其意此政夷子之天理一防明处也】   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谓也之则以为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徐子以告孟子孟子曰夫夷子信以为人之亲其兄之子为若亲其邻之赤子乎彼有取尔也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子之罪也且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故也【夫音扶下同匍音蒲匐蒲北反】   若保赤子周书康诰篇文此儒者之言也夷子引之盖欲援儒而入于墨以拒孟子之非己【辅氏曰夷子盖以儒者所谓若保赤子一句有似于墨子爱无差等之说故举之而问以此言何谓也是其意欲援儒以归墨以拒孟子之非己也】又曰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则推墨而附于儒以释已所以厚葬其亲之意【语録曰施由亲始一句乃是夷子临时撰出来凑孟子意却不知爱无差等一句己自不是了他所谓施由亲始便是把爱无差等之心施之然把爱人之心推来爱亲是甚道理○辅氏曰夷子盖以墨子所谓爱无差等之说有似于儒者若保赤子之言是欲彊推墨以附儒又言施由亲始谓爱无差等则皆当致原但其所施则当自亲始以释己之所以厚葬其亲之意也】皆所谓遁辞也【辅氏曰盖孟子之问与说已得夷子之心是他于理已去不得故彊为此辞说以避免也】孟子言人之爱其兄子与邻之子本有差等书之取譬本为小民无知而犯法如赤子无知而入井耳【辅氏曰彼有取尔也一句先儒说皆不明白今断以为书之取譬方说得通云若则是取譬也明矣盖书之取譬本为小民无知而犯法正犹赤子无知而入井耳非谓爱凡人之赤子与兄弟之子一般也言兄弟之子而不言己子者盖兄弟之子即与己之子无异也】且人物之生必各本于父母而无二乃自然之理若天使之然也【辅氏曰此理乃自然而然故若天使之若此】故其爱由此立而推以及人自有差等【辅氏曰书云立爱自亲始盖人之爱皆始于事亲因事亲以立其爱即所谓孝弟为仁之本也然后推以及民及物自有等差轻重此仁义之道所以相为用也】今如夷子之言则是视其父母本无异于路人但其施之之序姑自此始耳非二本而何哉【或问此一节曰天之生物有血气者本于父母无血气者本于根荄皆出于一而无二者也惟其本出于一故其爱亦主于一焉盖一体而分血气连属眷恋之情自不能已固非他人之可比也自是之外则因其分之亲疎逺近而所以为爱者有差焉此儒者之道所以亲亲仁民以至于爱物而无不各得其所也今夷之乃谓爱无差等则是不知此身之所从出而视其父母无以异于路人也虽其施之先后稍不悖于正理然于亲而谓之施焉则亦不知爱之所由立矣是非二本而何哉○语録曰人多疑其知所先后而不知此正是夷子错处人之有爱本由亲立推而及物自有等级今夷子先以爱为无差等而施之则由亲始此夷子所以二本夷子但以此解厚葬其亲之一言而不知爱无差等为二本也○又曰既是一本其中便自然有许多差等若二本则二者并立无差等矣○又曰爱有差等此所谓一本盖亲亲仁民爱物具有本末也爱无差等何止二本盖千万本也○又曰事他人之亲如己之亲则是两个一様重了如一木有两根也】然其扵先后之间犹知所择则又其本心之明有终不得而息者此其所以卒能受命而自觉其非也【辅氏曰此段言夷子虽陷于墨子之敎而其天理一防之明终有不可息灭者此盖秉彞之心也故其先亲后踈之际犹知有所择而不至妄行错施故孟子之言得以因其明而入之夷子亦得因其明而受之也】   盖上世尝有不葬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他日过之狐狸食之蝇蚋姑嘬之其颡有泚睨而不视夫泚也非为人泚中心达于面目盖归反蔂梩而掩之掩之诚是也则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必有道矣【蚋音汭嘬楚怪反泚七礼反睨昔诣为去声蔂力追反梩力知反】   因夷子厚葬其亲而言此以深明一本之意【辅氏曰此又孟子略其遁辞而专以其良心之发有不容己处深明夫人惟一本故其于亲之丧哀痛廹非他人之所可得者而因以是先王所制葬埋之礼必诚必信勿之有悔者固皆自然之理而墨子二本薄葬之说为杜撰妄作而不可行也】上世谓太古也委弃也壑山水所趋也蚋蚊属姑语助声或曰蝼蛄也嘬攅共食之也颡额也泚泚然汗出之貌睨邪视也视正视也不能不视而又不忍正视哀痛迫不能为心之甚也非为人泚言非为他人见之而然也所谓一本者于此见之尤为亲盖惟至亲故如此在他人则虽有不忍之心而其哀痛廹不至若此之甚矣反覆也蔂土笼也梩土轝也于是归而掩覆其亲之尸此葬埋之礼所由起也此掩其亲者若所当然则孝子仁人所以掩其亲者必有其道而不以薄为贵矣   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怃然为间曰命之矣【怃音武间如字】怃然茫然自失之貌为间者有顷之间也命犹敎也言孟子已敎我矣【文集曰命之矣之字作夷之名方成句法若作虚字则不成句法】盖因其本心之明以攻其所学之蔽是以吾之言易入而彼之惑易解也【辅氏曰此賛孟子之善于敎人能因其明而入之得纳约自牖之义是以力不劳而功自倍也】   孟子纂疏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疏卷六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滕文公章句下   凡十章   陈代曰不见诸侯宜若小然今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霸且志曰枉尺而直寻宜若可为也【王去声】   陈代孟子弟子也小谓小节也【辅氏曰谓自局于小节也此正对下文所谓今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霸而言之也言不见诸侯比小则以霸又为小也】枉屈也直伸也八尺曰寻枉尺直寻犹屈己一见诸侯而可以致王霸所屈者小所伸者大也   孟子曰昔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丧去声】   田猎也虞人守苑囿之吏也招大夫以旌招虞人以皮冠元首也志士固穷常念死无棺椁弃沟壑而不恨勇士轻生常念战鬬而死丧其首而不顾也此二句乃孔子叹美虞人之言【语録曰非其气不馁如何强得】夫虞人招之不以其物尚守死而不往况君子岂可不待其招而自往见之邪此以上告之以不可往见之意【辅氏曰读孟子须是就一章之中又断置得如此分明方可玩索】   且夫枉尺而直寻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则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与【夫音扶与平声】   此以下正其所称枉尺直寻之非夫所谓枉小而所伸者大则为之者计其利耳一有计利之心则虽枉多伸少而有利亦将为之邪甚言其不可也【语録曰天下事不可顾利害凡人做事多要趋利避害不知才有利必有害吾虽处得十分利有害随在背后不如且在理上求之且如临难致死义也若不明其理而顾利害则见危死事者反不如偷生苟免之人○辅氏曰人心不可二用喻于义则昧于利喻于利则昧于义义天理也利私欲也天理有则而不流人欲横流而不止夫人一有计利之心则惟利是务方其始也犹有枉小直大之辨浸浸不巳殆其终也则并与小大皆不复计不至于灭天理而坏人纪不止也此孟子所以极其流而言之甚言其不可也】   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嬖奚乗终日而不获一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贱工也或以告王良良曰请复之彊而后可一朝而获十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良工也简子曰我使掌与女乗谓王良良不可曰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诗云不失其驰舎矢如破我不贯与小人乗请辞【乗去声彊上声女音汝汝为去声舎上声】赵简子晋大夫赵鞅也王良善御者也嬖奚简子幸臣与之乗为之御也复之再乗也彊而后可嬖奚不肯彊之而后肯也一朝自晨至食时也掌专主也范法度也诡遇不正而与禽遇也言奚不善射以法驰驱则不获废法诡遇而后中也诗小雅车攻之篇言御者不失其驰驱之法而射者发矢皆中而力今嬖奚不能也贯习也   御者且羞与射者比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也如枉道而从彼何也且子过矣枉巳者未有能直人者也【比必二反】   比阿党也若丘陵言多也○或曰居今之世出处去就不必一一中节欲其一一中节则道不得行矣杨氏曰何其不自重也枉巳其能直人乎古之人宁道之不行而不轻其去就是以孔孟虽在春秋战国之时而进必以正以至终不得行而死也使不防其去就而可以行道孔孟当先为之矣孔孟岂不欲道之行哉【辅氏曰杨氏只説何其不自重也一句便见得他是有诸已者凡人不知立已故不自重徇利忘义枉已从人无所不至唯君子明道正义知所重在已故宁道之不行而不轻其去就也其以孔孟为言者欲学者知所法也欲道之行者仁也进必以正者义也仁义并行而不悖此其所以为圣贤也】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景春人姓名公孙衍张仪皆魏人怒则说诸侯使相攻伐故诸侯惧也【辅氏曰仪衍二子皆破六国之从以为横者也故或有触其怒者则用其险谲之术交鬭六国之君使相攻伐故诸侯惧也若安居不出则天下熄然无事也】   孟子曰是焉得为大丈夫乎子未学礼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焉于虔反冠去声女家之女音汝】   加冠于首曰冠女家夫家也妇人内夫家以嫁为归也夫子夫也女子从人以顺为正道也盖言二子阿谀苟容窃取权乃妾妇顺从之道耳【黄氏曰衍仪战国之游士也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则其才亦有足称者矣以其无学而不知道也一求顺于人孟子以妾妇目之况于学不及古人才不及衍仪哉夫顺于人者人之所喜也不顺于人者人之所恶也然顺于人者非有他也以其威福之权足以生杀荣辱乎我也即是心而充之则贪得嗜利背君卖国者皆若人也岂但妾妇之可羞而巳哉○辅氏曰二子之说诸侯亦非能彊其所不欲也不过阿谀苟容以逢其恶而顺其意耳是乃妾妇顺从之道也妇人之事夫唯当以顺为正其或夫有过失亦当委曲防顺以开导之使得于义可也然亦或有彊矫其夫而得正者要之非常道】非丈夫之事也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广居仁也正位礼也大道义也【语録曰大槩只是无些子偏曲且如此心廓然无一豪私意直与天地同量这个便是居天下之广居便是居仁到得自家立身更无些子不当于理这个便是立天下之正位便是守礼及推而见于事更无些子不合于义这个便是行天下之大道便是由义】与民由之推其所得于人也独行其道守其所得于巳也【辅氏曰与民由之则是推巳之所得而与民共由之也独行其道则是其道有不容推之于人故但守其道于一巳而巳守其道于巳则虽不得志而其道未尝不行于巳也】淫荡其心也移变其节也屈挫其志也【愚谓富贵则求得欲从故多致荡其心贫贱则居约处困故多致变其节遇威武则又易致陨获震惧故多挫摄其志气】○何叔京曰战国之时圣贤道否天下不复见其徳业之盛但见奸巧之徒得志横行气焰可畏遂以为大丈夫不知由君子观之是乃妾妇之道耳何足道哉【叔京名镐昭武人○辅氏曰他说得当时风俗人情出谓圣贤道否天下不见其徳业之盛者尤好使圣贤之道得行而人道立天道成地道平万物各得其所则斯民也当安然自适于泰和之域岂复以是区区者为夸哉既不复见圣贤之徳业宜乎以是奸巧之人得行其志气焰可畏之为大丈夫也孟子力辨而深诋之其所以正人心之功大矣】   ○周霄问曰古之君子仕乎孟子曰仕传曰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出疆必载质公明仪曰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传直恋反质与贽同下同】   周霄魏人无君谓不得仕而事君也皇皇如有求而弗得之意出疆谓失位而去国也质所执以见人者如士则执雉也出疆载之者将以见所适国之君而事之也   三月无君则吊不以急乎   周霄问也以巳通太也后章放此   曰士之失位也犹诸侯之失国家也礼曰诸侯耕助以供粢盛夫人缫以为衣服牺牲不成粢盛不洁衣服不备不敢以祭惟士无田则亦不祭牲杀器皿衣服不备不敢以祭则不敢以宴亦不足吊乎【盛音成缫素刀反皿武永反】礼曰诸侯为籍百亩冕而青纮躬秉耒以耕而庶人助以终亩收而藏之御廪以供宗庙之粢盛使世妇于公桑室奉茧以示于君遂献于夫人夫人副袆受之缫三盆手遂布于三宫世妇使缫以为黼黻文章而服以祀先王先公【辅氏曰此先王之制必如是然后能自尽其心至于不得奉祭祀则士不容以自安而人亦以为吊焉古人之重祭祀也如此】又曰士有田则祭无田则荐黍稷曰粢在器曰盛牲杀牲必特杀也皿所以覆器者   出疆必载质何也   周霄问也   曰士之仕也犹农夫之耕也农夫岂为出疆舍其耒耜哉【为去声舍上声】曰晋国亦仕国也未尝闻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难仕何也曰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鑚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不由其道而往者与鑚穴隙之也【为去声妁音酌隙去逆反恶去声】   晋国解见首篇仕国谓君子游宦之国霄意以孟子不见诸侯为难仕故先问古之君子仕否然后言此以风之也【辅氏曰周霄亦颇有防士之风但孟子据道之极不为其所动但直述其义理以告之而已】男以女为室女以男为家妁亦媒也言为父母者非不愿其男女之有室家而亦恶其不由道盖君子虽不洁身以乱伦而亦不徇利而忘义也【辅氏曰士之仕犹男女之愿有室家者此正理也至于为人男女而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鑚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为士而仕者不循天理之正不俟人君之招屈巳以徇利枉道以求君则为圣贤之学者皆贱之直与儿女子相窥相从者无异故君子之于仕未尝洁身以乱伦而长往不顾亦未尝徇利忘义而屈道以信身也】   ○彭更问曰后车数十乗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不以泰乎孟子曰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子以为泰乎【更平声乗从皆去声传直恋反箪音丹食音嗣】   彭更孟子弟子也泰侈也   曰否士无事而食不可也   言不以舜为泰但谓今之士无功而食人之食则不可也【愚谓彭更之意不以舜为泰盖以士之无事固不可虚食也】   曰子不通功易事以羡补不足则农有余粟女有余布子如通之则梓匠轮舆皆得食于子于此有人焉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而不得食于子子何尊梓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哉【羡延面反】   通功易事谓通人之功而交易其事羡余也有余言无所贸易而积于无用也梓人匠人木工也轮人舆人车工也   曰梓匠轮舆其志将以求食也君子之为道也其志亦将以求食与曰子何以其志为哉其有功于子可食而食之矣且子食志乎食功乎曰食志【与平声可食而食食志食功之食皆音嗣下同】   孟子言自我而言固不求食自彼而言凡有功者则当食之   曰有人于此毁瓦画墁其志将以求食也则子食之乎曰否曰然则子非食志也食功也【墁武安反子食之食亦音嗣】墁墙壁之饰也毁瓦画墁言无功而有害也既曰食功则以士为无事而食者真尊梓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矣【辅氏曰彭更至此其辨巳穷不复有説则既以为食功矣以为食功则以士为无事而食者是真尊梓匠轮舆以为有事而可与之食轻为仁义者以为无事而不可与之食矣】   ○万章问曰宋小国也今将行王政齐楚恶而伐之则如之何【恶去声】   万章孟子弟子宋王偃尝灭滕伐薛败齐楚魏之兵欲霸天下疑即此时也   孟子曰汤居亳与葛为邻葛伯放而不祀汤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牺牲也汤使遗之牛羊葛伯食之又不以祀汤又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无以供粢盛也汤使亳众往为之耕老弱馈食葛伯率其民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夺之不授者杀之有童子以黍肉饷杀而夺之书曰葛伯仇饷此之谓也【遗唯季反盛音成往为之为去声馈食酒食之食音嗣要平声饷式亮反】   葛国名【愚案葛国在梁国宁陵县】伯爵也放而不祀放纵无道不祀先祖也亳众汤之民其民葛民也授与也饷亦馈也书商书仲虺之诰也仇饷言与饷者为仇也   为其杀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为匹夫匹妇复雠也【为去声】   非富天下言汤之心非以天下为富而欲得之也【或问汤为童子复雠而四海之内皆知其非富天下何也曰圣人之心廓然大公表里洞达故一有所为则天下信之如雨旸寒着无不感无不通也】   汤始征自葛载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之望之若大旱之望雨也归市者弗止芸者不变诛其君吊其民如时雨降民大恱书曰徯我后后来其无罚   载亦始也十一征所征十一国也余巳见前篇   有攸不为臣东征绥厥士女匪厥黄绍我周王见休惟臣附于大邑周其君子实黄于匪以迎其君子其小人箪食壶浆以迎其小人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巳矣【食音嗣】   案周书武成篇载武王之言孟子约其文如此然其辞特与今书文不类今姑依此文解之有所不为臣谓助纣为恶而不为周臣者匪与篚同黄币也绍继也犹言事也言其士女以匪盛黄之币迎武王而事之也商人而曰我周王犹商书所谓我后也休美也言武王能顺天休命而事之者皆见休也臣附归服也孟子又释其意言商人闻周师之来各以其相迎者以武王能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民者诛之而不为虐耳君子谓在位之人小人谓细民也   太誓曰我武惟扬侵于之疆则取于残杀伐用张于汤有光   太誓周书也今书文亦小异言武王威武奋扬侵彼纣之疆界取其残贼而杀伐之功因以张大比于汤之伐桀又有光焉引此以证上文取其残之义   不行王政云尔苟行王政四海之内皆举首而望之欲以为君齐楚虽大何畏焉   宋实不能行王政后果为齐所灭王偃走死○尹氏曰为国者能自治而得民心则天下皆将归往之恨其征伐之不早也尚何强国之足畏哉苟不自治而以强弱之言之是可畏而巳矣【辅氏曰尹氏说尽后世为国而不自彊但以彊大为畏者之病诚能反是道而求之于巳则知仁者之果无敌而帝王之道是诚在我而巳】   ○孟子谓戴不胜曰子欲子之王之善与我明告子有楚大夫于此欲其子之齐语也则使齐人傅诸使楚人傅诸曰使齐人傅之曰一齐人傅之众楚人咻之虽日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庄岳之闲数年虽日挞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与平声咻音休】   戴不胜宋臣也齐语齐人语也傅敎也咻讙也齐齐语也庄岳齐街里名也楚楚语也此先设譬以晓之也   子谓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于王所在于王所者长防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谁与为不善在王所者长防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谁与为善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长上声】   居州亦宋人言小人众而君子独无以成正君之功【辅氏曰古之大臣欲正其君者岂特取办于一人一巳而巳哉必也兼收并蓄旁求广取使忠贤之士毕集于朝在君之左右前后者无非正人端士然后可以薰陶渐染以变化其气质成就其德性是岂独欲趋事赴功而巳哉置一小人于其间则便足以惑其君而败其类况于长防卑尊皆非君子而独欲以一薛居州使王为善岂可得哉】   ○公孙丑问曰不见诸侯何义孟子曰古者不为臣不见   不为臣谓未仕于其国者也此不见诸侯之义也   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栁闭门而不内是皆巳甚迫斯可以见矣【辟去声内与纳同】   干木魏文侯时人泄栁鲁缪公时人文侯缪公欲见此二人而二人不肯见之盖未为臣也巳甚过甚也迫谓求见之也【辅氏曰士固当守义而不可轻往见君至于文侯缪公屈巳求见其意巳虽能听用与否未可知圣贤于此则必见之矣至于逾垣闭戸则不成举措亦为过甚而非义矣】   阳货欲见孔子而恶无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阳货矙孔子之亡也而馈孔子蒸豚孔子亦矙其亡也而往拜之当是时阳货先岂得不见【欲见之见音现恶去声矙音勘】   此又引孔子之事以明可见之节也欲见孔子欲召孔子来见巳也恶无礼畏人以巳为无礼也受于其家对使人拜受于家也其门大夫之门也矙窥也阳货于鲁为大夫孔子为士故以此物及其不在而馈之欲其来拜而见之也先谓先来加礼也【辅氏曰阳货欲见孔子而恶无礼虽小人秉彞不可殄货既先来加礼于巳则巳乌得而不答之然货之意则非诚矣故但往答其礼而不欲见其人是亦不屑之敎诲也天地之施与万物者岂有差忒哉】   曽子曰胁肩谄笑病于夏畦子路曰未同而言观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由是观之则君子之所养可知巳矣【胁虚业反赧奴简反】   胁肩竦体谄笑强笑皆小人侧媚之态也【愚谓竦体者竦缩其身强笑者强容而笑】病劳也夏畦夏月治畦之人也言为此者其劳过于夏畦之人也【愚谓治畦灌园也】未同而言与人未合而强与之言也赧赧慙而面赤之貌由子路名言非巳所知甚恶之之辞也孟子言由此二言观之则二子之所养可知必不肯不俟其礼之至而辄往见之也【辅氏曰曽子厚重笃实故视小人侧媚之态如病于夏畦之人而深怜之子路刚果勇决故以未同而言赧赧其色者为非巳所知而深恶之知犹不知况为之乎此子路守巳之严而恶不仁之诚也二子所守如此虽各因其资质然亦是学力所就也○又曰言心声也观二子之言而知其所怜所恶者如此则二子所养决不肯枉道以徇人者可知矣】○此章言圣人礼义之中正过之者伤于迫切而不洪不及者沦于汚贱而可耻【辅氏曰孔子之事礼义之中正也差以豪牦则失之矣干木泄栁则过乎礼义之中正矣故伤于迫切而不洪曽子子路之所言则不及乎礼义之中止者故沦于汚秽而可耻此君子之行巳所以战战兢兢而唯恐有过不及之失也然与其汚贱之可耻宁失于迫切而不洪干泄栁犹为狷者也】   ○戴盈之曰什一去闗市之征今兹未能请轻之以待来年然后巳何如【去上声】   盈之亦宋大夫也什一井田之法也闗市之征商贾之税也巳止也   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邻之鸡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请损之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巳【攘如羊反】攘物自来而取之也【辅氏曰因物自来而掩取之则非盗窃者之比若盗窃之为则又大不可也】损减也   如知其非义斯速巳矣何待来年   知义理之不可而不能速改与月攘一鸡何以异哉【辅氏曰天下事只有义利两端才出义便以利言也焉有两存之理若知义理之不可而犹有吝惜之意不肯速改则亦终归于悠悠必不能自拔而日新矣】   ○公都子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辩敢问何也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巳也【好去声下同】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治去声】   生谓生民也一治一乱气化盛衰人事得失反覆相寻理之常也【辅氏曰观孟子说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便见他胷中包括得宇宙过先言气化后言人事者气化有盛衰然后人事有得失此理之常也然亦有气化衰而人事之得可以转移气化而使之常盛者亦有气化盛而人事之失有以败气化而使之遽衰者此理之变也盖气化无欲而有理故盛则必衰衰则必盛犹昼夜反覆之相寻人则有理有欲顺乎理则事得从乎欲则事失其得失虽亦反覆相寻然人欲不行而唯理是顺则其事常得而无失可并与气化而转移之若尧舜与贤之事是也若肆人欲以灭天理则虽气化之盛亦可以贼之使遽衰三苗弗格于有虞之世三监弗靖于成周之时而汉唐之世一再传之后遽有吕武之祸皆是也向非舜禹周公之圣及汉庭之贤佐有以平之则岂不至于衰败乎集注则但言其理之常者耳】   当尧之时水逆行汜滥于中国蛇龙居之民无所定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书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洚音降又胡贡胡工二反】   水逆行下流壅塞故水倒流而旁溢也下下地上髙地也营窟穴处也书虞书大禹谟也洚水洚洞无涯之水也警戒也此一乱也【辅氏曰此一乱纯由乎气化也】   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驱蛇龙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险阻既逺鸟兽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菹侧鱼反】   掘地掘去壅塞也菹泽生草者也地中两涯之间也险阻谓水之汜滥也逺去也消除也此一治也【辅氏曰此一治气化人事相参者也夫人与鸟兽亦相为多寡盖同禀于气故也繁气盛则正气衰正气多则繁气少圣人于其闲有造化之用亦时焉而巳】   尧舜既没圣人之道衰君代作坏宫室以为污池民无所安息弃田以为园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说行又作园囿污池沛泽多而禽兽至及纣之身天下又大乱【坏音怪行去声下同沛蒲内反】   君谓夏太康孔甲履癸商武乙之也宫室民居也沛草木之所生也泽水所钟也自尧舜没至此治乱非一及纣而又一大乱也【辅氏曰此一乱气化人事相符者也自尧舜没其中夏太康孔甲履癸商武乙等暴君不一难以屡数至纣则大败极乱而无以复加矣故直推至纣时言之想见夏桀之时亦未必有飞防等恶人与夫虎豹犀象之害也】   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防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逺之天下大悦书曰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佑启我后人咸以正无缺【相去声奄平声】   奄东方之国助纣为虐者也【愚案奄国在淮夷之北】飞防纣幸臣也【愚案飞防善走以材力事纣周武王伐纣并杀之】五十国皆纣党虐民者也书周书君牙之篇丕大也显明也谟谋也承继也烈光也佑助也启开也缺坏也此一治也【辅氏曰此一治又气化人事相参者也举书之说者此言文王武王谋谟之大功业之光所以佑助开廸夫后人者莫非大正之道周全尽美而无有一豪坏缺之失也盖正可为也无缺为难无缺谓礼乐刑政四逹而不悖三千三百之仪与至诚无之道并立而不偏凡所以正徳利用厚生之具无一之不备防伪禁邪正慝之法无一之或隳夫然后可以为无缺至战国时则道坠于地而无复有存者矣】   世衰道微邪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有作之有读为又古字通】   此周室东迁之后又一乱也【辅氏曰此一乱又气化人事相符者也前乎此者虽曰世乱然但禽兽繁殖有以民之生而犹未至贼人之性至此以后则遂至伤坏人伦将使斯人尽为禽兽之归其祸又惨矣此一乱又甚于前日是亦气化人事之使然也】   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胡氏曰仲尼作春秋以寓王法惇典庸礼命徳讨罪其大要皆天子之事也知孔子者谓此书之作遏人欲于横流存天理于既灭为后世虑至深逺也罪孔子者以谓无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使乱臣贼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则戚矣【胡氏名安国建安人○永嘉陈氏曰此谓圣人以王法绳诸侯所襃所贬皆是奉行王法既空言以寓行事与天子无异此圣人大用非孟子不能知胡氏发明备矣】愚谓孔子作春秋以讨乱贼则致治之法垂于万世是亦一治也【语録曰问孔子作春秋特载之空言乱臣贼子何缘便惧恐未足以为春秋之一治曰非说当时便一治只是存得个治法使道理光明粲烂有能举而行之为治不难当时史书掌于史官想人不得见及孔子取而笔削之而其义大明如今之史书直书其事善恶了然在日观者知所惩劝故乱臣贼子有所惧而不敢犯尔○辅氏曰此一治又纯乎人事者也虽气化不应而不使夫子得位以拨乱而反之正然作春秋以讨乱贼垂致治之法于万世之下则其功又大于舜禹矣】   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公明仪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着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横为皆去声莩皮表反】   杨朱但知爱身而不复知有致身之义故无君墨子爱无差等而视其至亲无异众人故无父无父无君则人道灭絶是亦禽兽而巳公明仪之言义见首篇充塞仁义谓邪说徧满妨于仁义也孟子引仪之言以明杨墨道行则人皆无父无君以陷于禽兽而大乱将起是亦率兽食人而人又相食也此又一乱也【语録曰杨墨只是差些子其末流遂至于无父无君盖杨氏见世间人营营于名利埋没其身而不自知故独洁其身以自髙如荷蒉接舆之徒是也然使人皆如此洁身而自髙则天下事敎谁理防此便是无君也墨氏见世间人自私自利不能及人故欲兼天下之人而尽爱之然不知或有一患难在君亲则当先救之在他人则后救之若君亲与他人不分先后则是待君亲犹他人也此便是无父此二者之所以为禽兽也○问率兽食人亦深究其弊而极言之非真有此事也曰不然即他之道便能如此杨氏是个退步爱身不理防事厎人墨氏兼爱又弄得没合杀使天下伥伥然必至于夫乱而后巳非率兽食人而何○辅氏曰此一乱又气化人事相符者也圣人之道非不爱身也然有致身事君之义有杀身成仁之时故不至于无君非不爱物也然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有自然之序故不至于无父无君无父则人道灭絶又将视弑父与君而冥然不觉矣是则人而反与禽兽无异也故引公明仪之説以言杨墨遂行则人皆无父无君安为乱贼以陷于禽兽而大乱将起是以与公明仪所谓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者类矣杨墨之道不息则邪说诬民孔子之道不着则充塞仁义也此四句只是说天理人欲不并立而巳所谓邪说徧满妨于仁义者是解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两句也以徧满字解充字以妨字解塞字但不曾解诬民两字耳其实谓邪说诬罔天下之人其势至于充盛窒塞人心固有之仁义使不能发也夫仁义具于人心而为邪说所诬而充塞之使不得逹于外况能广充之以全其量乎呜呼人之始生也既有气禀之拘其少长也又有物欲之蔽其既长也又有异端邪说之诬不有圣贤之敎左右扶翼之则几何而能有所立于世哉】   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杨墨放淫辞邪说者不得作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圣人复起不易吾言矣【为去声复扶又反】   闲衞也放驱而逺之也作起也事所行政大体也【真氏曰事者政之目政者事之纲】孟子虽不得志于时然杨墨之害自是灭息而君臣父子之道赖以不坠是亦一治也【辅氏曰此一治又纯乎人事也故气化不应而孟子亦不得志于时然因其言而杨墨之说灭息君臣父子之道至今得以不坠此孟子之功所以不在禹下而亚于孔子也】程子曰杨墨之害甚于申韩佛氏之害甚于杨墨盖杨氏为我疑于义墨氏兼爱疑于仁申韩则浅陋易见故孟子止辟杨墨为其惑世之甚也佛氏之言近理又非杨墨之比所以为害尤甚【语録曰问墨氏兼爱疑于仁此易见杨氏为我何以疑于义曰杨朱看来不似义他全是老子之学只是个逍遥物外仅足其身不屑世务之人只是他自爱其身界限齐整不相侵越微似义耳然终不似也○又曰杨墨只是硬恁地做佛氏最有精微动得人处本朝许多极好人无不陷焉○真氏曰义者任理而无情杨朱自一身之外截然弗防故其迹似乎义仁者尚恩而主爱墨翟于亲踈之间无乎不爱故其迹似乎仁殊不知天下之理本一而分则殊故君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心无不溥而其施有序心无不溥则非为我矣其施有序则非兼爱矣杨朱专于为我则昧乎理之一墨翟一于兼爱则昧乎分之殊若是而曰仁义乃所以贼乎仁义也】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抑止也兼并之也总结上文也【真氏曰三圣事虽不同而其捄天下之患立生民之极则一】   诗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无父无君是周公所膺也   说见上篇承当也   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岂好辩哉予不得巳也【行好皆去声】   诐淫解见前篇辞者说之详也承继也三圣禹周公孔子也盖邪说横流坏人心术甚于洪水猛兽之灾惨于夷狄篡弑之祸故孟子深惧而力救之【辅氏曰洪水猛兽害人之身夷狄篡弑贼人之性害人之身或专出于气化故曰灾贼人之性则实出于人为故曰祸然人而为夷狄之行篡弑之事者但自贼夫巳之性耳至于邪说横流不能救止则天下之心皆为之蛊坏将胥而为夷狄禽兽之归矣此其所以为害愈惨宜乎孟子之深排力诋而不少置也】再言岂好辩哉予不得巳也所以深致意焉【辅氏曰重言此以深致其意者欲人之察其心而知邪说之真可畏也】然非知道之君子孰能真知其所以不得巳之故哉【辅氏曰知道者备人物于一身通古今于一息故知邪说之言特为深切而真有不得而不救之者也学者苟能考三圣之心味孟子之说详朱子之注则非徒能真知其所以不得巳之故亦将并与斯道而得之矣人徒见孟子为一匹夫耳而不知其所忧者如是之大所任者如是之重也且厯代圣人之所为皆不得巳而为之者也得巳则圣人将无所为矣岂独孟子之辩哉】   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   言茍有能为此距杨墨之说者则其所趋正矣虽未必知道是亦圣人之徒也【辅氏曰谓自今以后不待有知道者真能息灭杨墨之害然后可以继圣人之事但能为说以距则是亦圣人之徒矣此可见孟子自任之重而望人之切也○真氏曰所以勉天下学者皆以辟异端扶正道为心庶防生人之不沦胥于禽兽也】孟子既答公都子之问而意有未尽故复言此盖邪说害正人人得而攻之不必圣贤如春秋之法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讨之不必士师也【辅氏曰此义自朱子发之若朱子则真可谓以是道自任者故言此以诏天下使天下人人存是心则异端之说将无所容而圣人之道不复有蔽蚀之者矣岂小补哉】圣人救世立法之意其切如此若以此意推之则不能攻讨而又唱为不必攻讨之说者其为邪诐之徒乱贼之党可知矣○尹氏曰学者于是非之原豪牦有差则害流于生民祸及于后世故孟子辩邪说如是之严而自以为承三圣之功也当是时方且以好辩目之是以常人之心而度圣贤之心也【辅氏曰尹氏所谓害流于生民祸及于后世者其亦真知孟子不得巳之故矣】   ○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防士哉居于陵三日不食耳无闻目无见也井上有李螬食实者过半矣匍匐往将食之三咽然后耳有闻目有见【于音乌下于陵同螬音曹咽音宴】匡章陈仲子皆齐人防有分辨不苟取也于陵地名螬蛴螬虫也匍匐言无力不能行也咽吞也   孟子曰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巨擘焉虽然仲子恶能防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者也【擘薄厄反恶平声蚓音引】巨擘大指也言齐人中有仲子如众小指中有大指也【辅氏曰齐俗奢侈放纵当战国时士之伤防者必多有之此匡章之所以推仲子之防而孟子亦以为齐人之巨擘也其语意与子诚齐人也者相似】充推而满之也操所守也蚓丘蚓也言仲子未得为防也必若满其所守之志则惟丘蚓之无求于世然后可以为防耳   夫蚓上食槁壤下饮黄泉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与抑亦盗跖之所筑与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树与抑亦盗跖之所树与是未可知也【夫音扶与平声】   槁壤干土也黄泉浊水也抑发语辞也言蚓无求于人而自足而仲子未免居室食粟若所从来或有非义则是未能如蚓之防也   曰是何伤哉彼身织屦妻辟纑以易之也【辟音璧纑音卢】辟绩也纑练麻也   曰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钟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而不食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而不居也辟兄离母处于于陵他日归则有馈其兄生鹅者巳频顣曰恶用是鶃鶃者为哉他日其母杀是鹅也与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之【盖音閤辟音避频与颦同顣与蹙同子六反恶平声鶃鱼一反哇音蛙】   世家世卿之家兄名戴食采于盖其入万钟也归自于陵归也巳仲子也鶃鶃鹅声也频顣而言以其兄受馈为不义也哇吐之也   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于陵则居之是尚为能充其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也   言仲子以母之食兄之室为不义而不食不居其操守如此至于妻所易之粟于陵所居之室既未必伯夷之所为则亦不义之耳今仲子于此则不食不居于彼则食之居之岂为能充满其操守之者乎必其无求自足如丘蚓然乃为能满其志而得为防耳然岂人之所可为哉【辅氏曰以仲子之介自守足以髙于一世之俗矣而孟子所以力辟之者盖世衰道微学者大抵因其资质之偏而固执一说力行以取名初不顾义理之如何如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以至许行陈仲子之徒皆是物也况如匡章者既巳称仲子为诚防而倾向之矣此固以道自任者之所忧也则孟子乌得而不与之辩哉○又曰仲子之所守不必验之他人也只自其身而推之则巳有不能自满其志者故孟子直以为蚓而后能充其操焉者斥之则仲子之行是岂人之所能为哉非人之所能为则是邪说诐行又岂可不深辩而力攻之邪○又曰圣贤之道充之则至于与天地同功仲子之道充之则至于与丘蚓同操是岂人理也哉】范氏曰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惟人为大人之所以为大者以其有人伦也仲子避兄离母无亲戚君臣上下是无人伦也岂有无人伦而可以为防哉【辅氏曰人伦天彞也人唯有人伦然后可以与天地并立而为三此其所以为大也避兄离母则是无人伦矣虽有小防僻行适足以夸于乱世而惑夫人心也可不谨哉可不畏哉】   孟子纂疏卷六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孟子纂疏>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疏卷七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离娄章句上   凡二十八章   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员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   离娄古之明目者【愚案离娄黄帝时人能视于百步之外见秋毫之末】公输子名班鲁之巧人也【愚案班一作般天下之巧工尝作云梯之械以攻城】规所以为员之器也矩所以为方之器也【愚案规者所以规圜器械令得其也矩者所以矩方器械令不失其形也】师旷晋之乐师知音者也【愚案师旷字子野晋平公之乐太师也其听至聪平公铸钟使工听之皆以为调师旷曰后世有知音者将知不调臣窃为耻之至师防果知音之不调】六律截竹为筩隂阳各六【愚案黄帝使伶伦自大夏之西昆仑之隂取竹于解谷以生空窍厚大均者断两节间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制十二筩比黄钟之宫而皆可以生之是为律本阳六为律隂六为吕言六律不言六吕者阳统隂也】以节五音之上下【语録曰人声自有髙下圣人制五声以括之又制十二律以节五声中又各有髙下每声又分十二等所谓律和声也】黄钟太蔟姑洗蕤賔夷则无射为阳大吕夹钟仲吕林钟南吕应钟为隂也【语録曰乐律自黄钟至仲吕皆属阳自蕤賔至应钟皆属隂此是一个大隂阳黄钟为阳大吕为隂太蔟为阳夹钟为隂每一阳间一隂又是一个小隂阳】五音宫商角徴羽也【愚案五音始于宫宫数八十一商数七十二角数六十四征数五十四羽数四十八以数之多少为尊卑故曰宫商角徴羽】范氏曰此言治天下不可无法度仁政者治天下之法度也   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闻去声】   仁心爱人之心也仁闻者有爱人之声闻于人也先王之道仁政是也【或问孟子告齐宣王曰是心足以王矣则仁心者固王政之本也今曰有仁心仁闻而不行先王之道则是所谓仁心者初不足恃而所谓先王之道者又在此心之外也曰是心足以王者言有是心而能扩充之以行先王之道如其篇末所论制民之产云者可以王耳非谓専恃此心而直可以王也先王之道固亦由是而推之以为法耳但其尽心知性而无私意小智之累故其为法也尽天理合人心虽圣人复起而有所不能易者后之人君当以吾心而广之以尽夫法制之善而充吾心之固有者非谓心外有法而俟于它求也后人虽有是心而不能无私意小智之累苟不循是而之焉则虽有仁心仁闻而未免于徇私妄作之失譬之蔑弃规矩而欲以手制方员其器之不至于苦窳也防希矣】范氏曰齐宣王不忍一牛之死以羊易之可谓有仁心梁武帝终日一食蔬素宗庙以麫为牺牲断死刑必为之涕泣天下知其慈仁可谓有仁闻然而宣王之时齐国不治武帝之末江南大乱其故何哉有仁心仁闻而不行先王之道故也【辅氏曰引齐宣王梁武帝为有仁心仁闻之证甚当然论二君不能行先王之道则同若论其所以不能行之故则异宣王不学无术夺于功利而不能行先王之道者也武帝则惑于异端避罪要福而不肯行先王之道者也宣王有仁心而不能保武帝有仁闻而非其真】   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   徒犹空也有其心无其政是谓徒善有其政无其心是谓徒法程子尝言为政须要有纲纪文章谨权审量读法平价皆不可阙而又曰必有闗雎麟趾之意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正谓此也【语録曰所谓文章者便是文饰那谨权审量读法平价之类耳○又曰须是自闺门袵席之微积累到薰蒸洋溢天下无一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王莽矣○辅氏曰引程子前一说所以证徒善不足以为政后一说所以证徒法不能以自行政须要详备心须要诚实后世如汉文帝近于徒善如汉武帝近于徒法】   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   诗大雅假乐之篇愆过也率循也章典法也【诗传曰先王之礼乐刑政也】所行不过差不遗忘者以其循用旧典故也【辅氏曰过差谓用意过当处遗忘谓照顾不及处遵用旧典则有所循故不过差有所据故不遗忘】   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准绳以为方员平直不可胜用也既竭耳力焉继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胜用也既竭心思焉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准所以为平绳所以为直【愚谓准者所以揆平取正也绳者上下端直经纬四通也】覆被也此言古之圣人既竭耳目心思之力然犹以为未足以徧天下及后世故制为法度以继续之则其用不穷而仁之所被者广矣【辅氏曰规矩准绳所以为方员平直之法度也六律六吕所以正五音之法度也不忍人之政所以仁覆天下之法度也不为之法度则圣人之耳目心思止于圣人之身而巳固不能徧天下与后世也故圣人制为法度以继续之使天下后世之为方员平直正五音仁天下者皆用是而不得违之所谓不可胜用而仁覆天下也止言覆天下而不言及后世者举大以该逺也能覆天下则能及后世矣百工之事皆圣人作故规矩准绳六律五音并与不忍人之政作一统说了耳日言力心言思者耳目之视听以力而心之官则思也】   故曰为髙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   丘陵本髙川泽本下为髙下者因之则用力少而成功多矣邹氏曰自章首至此论以仁心仁闻行先王之道   是以惟仁者宜在髙位不仁而在髙位是播其恶于众也   仁者有仁心仁闻而能扩而充之以行先王之道者也播恶于众谓贻患于下也   上无道揆也下无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也【朝音潮】   此言不仁而在髙位之祸也道义理也揆度也法制度也道揆谓以义理度量事物而制其宜法守谓以法度自守工官也度即法也君子小人以位而言也由上无道揆故下无法守无道揆则朝不信道而君子犯义无法守则工不信度而小人犯刑有此六者其国必亡其不亡者侥幸而巳【语録曰上无道揆则下无法守虽有奉法守一官者亦将不能用而去之矣信如凭信之信这个道理只是要人信得及若信得及自然依那个行不敢逾越惟其不信所以妄作如胥吏分明知得条法只是冒法以为奸便是不信度也】   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国之灾也田野不辟货财不聚非国之害也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矣【辟与辟同丧去声】   上不知礼则无以敎民下不知学则易与为乱邹氏曰自是以惟仁者至此所以责其君   诗曰天之方蹶无然泄泄【蹶居衞反泄戈制反】   诗大雅板之篇蹶颠覆之意【诗传曰蹶动也】泄泄怠缓悦从之貌【诗传曰泄泄盖弛缓之意】言天欲颠覆周室羣臣无得泄泄然不急救正之【辅氏曰天之方蹶而国家有倾覆之势常情处此消索震慑易得怠缓苟从故戒羣臣以无得泄泄然不急救正之当此之际自非君臣上下力加振作于此奋发有为则何能救正也责难陈善便是振发底意不然则沦胥以亡而巳】   泄泄犹沓沓也【沓徒合反】   沓沓即泄泄之意盖孟子时人语如此【辅氏曰泄泄东周时语沓沓战国时语孟子以沓沓解泄泄盖以泄泄古语难晓而以当时之言人所易晓者释之也】   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非诋毁也   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   范氏曰人臣以难事责于君使其君为尧舜之君者尊君之大也开陈善道以禁闭君之邪心唯恐其君或陷于有过之地者敬君之至也谓其君不能行善道而不以告者贼害其君之甚也【或问所谓陈善闭邪者奈何曰君有邪心所当闭也然不知所以闭之之道而逆闭之则动有矫拂之患其言不可得而入矣故必为之开陈善道使之晓然知善道之所在则所谓邪者亦不难乎闭之矣○语録曰恭敬大槩也一般只是恭意思较阔大敬意思较细密如以尧舜三代望其君不敢谓其不能便是责难于君便是恭陈善闭邪盖不徒责之以难凡事有善则陈之邪则闭之使其君不陷于恶便是敬责难之恭是尊君之辞先立个大志以先王之道为可必信可必行陈善闭邪是子细着功夫去照管务引其君于当道○问人臣固当望君以尧舜若度其君不足与为善而不之谏或谓君为中才可以致小康而不足以致大治或导之以功利而不辅之以仁义此皆是贼其君否曰然人臣之道但当以极等之事望其君责以十分事临了只做得二三分少闻做不得一分矣若论才质之优劣志趣之髙下固有不同然吾所以导之者则不可问其才志之髙下优劣但当以尧舜之道望之】邹氏曰自诗云天之方蹶至此所以责其臣○邹氏曰此章言为治者当有仁心仁闻以行先王之政而君臣又当各任其责也【辅氏曰孟子章长难看首尾易得支离此章唯邹氏断截得分明见其章虽长而首尾只是一意为治者固当以仁心仁闻而行先王之政然非君臣同心各任其责则亦安能有成哉】   ○孟子曰规矩方员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   至极也人伦说见前篇规矩尽所以为方员之理犹圣人尽所以为人之道【语録曰规矩是方员之极圣人是人伦之极盖规矩便尽得方员圣人便尽得人伦故物之方员者有未尽处以规矩为之便见于人伦有未尽处以圣人观之便见惟圣人都尽无一豪之不尽故为人伦之至】   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巳矣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   法尧舜以尽君臣之道犹用规矩以尽方员之极此孟子所以道性善而称尧舜也【或问此章之说曰人之生也均有是性均有是性故均有是伦均有是伦故均有是道然惟圣人能尽其性故为人伦之至而所由莫不尽其道焉此尧舜之为君臣所以各尽其道而为万世之法犹规矩之尽夫方员而天下之为方员者莫不出乎此也】   孔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巳矣   法尧舜则尽君臣之道而仁矣不法尧舜则慢君贼民而不仁矣二端之外更无他道出乎此则入乎彼矣可不谨哉【语録曰问不仁何以亦曰道曰譬如说有小路有大路何疑之有○辅氏曰仁与不仁只是一个天理与人欲而巳才出天理便入人欲也岂复更有他道哉此古之圣贤所以兢兢业业而不敢不谨也】   其民甚则身弑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   幽暗厉虐皆恶諡也苟得其实则虽有孝子慈孙爱其祖考之甚者亦不得废公义而改之言不仁之祸必至于此可惧之甚也【辅氏曰不仁有浅深而其祸有大小以幽厉视桀纣则幽厉虽未至于身弑国亡然死防恶諡遗臭后来孝子慈孙欲改不可不仁之祸循致如此岂不可惧之甚故】   诗云殷鉴不逺在夏后之世此之谓也   诗大雅荡之篇言商纣之所当鉴者近在夏桀之世而孟子引之又欲后人以幽厉爲鉴也【辅氏曰孟子虽是平说将去不过是欲人以幽厉为鉴耳然熟玩之其提撕警省之功亦至切矣】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三代谓夏商周也禹汤文武以仁得之桀纣幽厉以不仁失之   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   国谓诸侯之国   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   言必死亡   今恶死亡而乐不仁是犹恶醉而强酒【恶去声乐音洛强上声】此承上章之意而推言之也【辅氏曰上章苐言道二仁与不仁与桀纣幽厉之事而巳此章又因其意而推及于诸侯卿大夫士庶人不仁之祸皆必至之理也○真氏曰此章明白峻厉自天子以至庶人皆当佩服以自警也然所谓不仁者非他纵人欲以灭天理而巳人欲纵而天理灭其祸至于如此可不畏哉】   ○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治人之治平声不治之治去声】   我爱人而人不亲我则反求诸巳恐我之仁未至也智敬放此【语録曰孟子说都是防向上去更无退下来如今人爱人不亲治人不治礼人不答更不反求诸巳敎你不亲不治不答也休我也不解恁地得大家做个鹘突底人也】   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巳其身正而天下归之   不得谓不得其所欲如不亲不治不答是也反求诸巳谓反其仁反其智反其敬也如此则其自治益详而身无不正矣天下归之极言其效也【辅氏曰自治详则身无不正身无不正则天下无不归虽极言其效是亦必然之理也为治本乎自反多福本乎自求治国者能玩此则知所本矣】   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解见前篇○亦承上章而言【辅氏曰此亦承上章得天下以仁而言之也】   ○孟子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国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恒胡登反】   恒常也虽常言之而未必知其言之有序也故推言之而又以家本乎身也此亦承上章而言之大学所谓自天子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为是故也【辅氏曰人之常言虽曰有序而但及其外君子之论则必究其本而无有或遗得其本则末可举矣以是而质于大学之言则曾子子思孟子相传之学不可诬矣】   ○孟子曰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一国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德敎溢乎四海巨室世臣大家也得罪谓身不正而取怨怒也【永嘉陈氏曰得罪谓非理致怨所谓不得罪者谓合正理而不致怨于人非曲法以奉之也】麦丘邑人祝齐桓公曰愿主君无得罪于羣臣百姓意盖如此慕向也心恱诚服之谓也沛然盛大流行之貌溢充满也盖巨室之心难以力服而国人素所取信今既恱服则国人皆服而吾德敎之所施可以无远而不至矣此亦承上章而言盖君子不患人心之不服而患吾身之不修吾身既修则人心之难服者先服而无一人之不服矣【辅氏曰此亦承上章家之本在身而言也君人者不正其身所为乖戾则致人怨怒其必自世臣大家而始故麦丘邑人之言亦先及羣臣而后及百姓也】○林氏曰战国之世诸侯失德巨室擅权为患甚矣然或者不修其本而遽欲胜之则未必能胜而适以取祸故孟子推本而言惟务修德以服其心彼既恱服则吾之德敎无所留碍可以及乎天下矣裴度所谓韩舆疾讨贼承宗敛手削地非朝廷之力能制其死命特以处置得宜能服其心故尔正此也【辅氏曰林氏谓或者不修其本者亦指身而言尔未必能胜而适以取祸者如鲁昭公之事是也吾之德敎无所留碍者大凡人君施敎令于下其本甚易苟其德不足以服夫人则近而公卿大夫必怀疑议而有不肯奉行之心逺而羣黎百姓必生怨诽而公肆沮格之意如此则其为留碍也大矣安能有胥然胥效之应哉今也内而巨室外而天下无不倾心向慕唯恐其德敎之不下则德行如置邮之速令下如流水之源无复有遮留窒碍之者矣四海极其逺而言之裴度之言亦非谓以系恋之私恩养其家如遯之九三畜臣妾然也行大公至正之道可杀则杀可生则生杀之而彼自不怨利之而彼自不庸可也夫然后能沛然德敎溢乎四海】   ○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斯二者天也顺天者存逆天者亡有道之世人皆修德而位必称其德之大小天下无道人不修德则但以力相役而巳天者理之当然也【语録曰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是以贤德论小役大弱役强只是以力论全不睹是○问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亦曰天何也曰到那时不得不然亦是理当如此○辅氏曰理无形势有形也与夫専言之则道也之意同天下有道则以德为大小无道则以力为强弱二者皆理之所当然也顺其理则存逆其理则亡必然之理也】   齐景公曰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絶物也涕出而女于吴【女去声】   引此以言小役大弱役强之事也【辅氏曰既不能令是不能强也又不受命是不能弱也既不能强于自治以昌其国而出令以使人又不能因时之宜屈巳自下以听人之命是与物暌絶也絶于物则絶于天也景公之言宜若可取也然景公所用之国乃桓公所以正天下霸诸侯者也虽时下衰然振起而作新之独不在我乎而顾为是巽言横涕以自盖何哉孟子独取此说以证小役大弱役强之事其葁薾自弃之罪未暇议也】令出令以使人也受命听命于人也物犹人也女以女与人也吴蛮夷之国也景公羞与为昬而畏其强故涕泣而以女与之   今也小国师大国而耻受命焉是犹弟子而耻受命于先师也   言小国不修德以自强其般乐怠敖皆若效大国之所为者而独耻受其敎命不可得也   如耻之莫若师文王师文王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于天下矣   此因其愧耻之心而勉以修德也【辅氏曰小国师大国而耻受命焉是不当耻而耻者也然亦良心之苗裔所不能殄灭者故孟子因其几而晓之】文王之政布在方防举而行之所谓师文王也五年七年以其所乗之不同为差【辅氏曰所乗之指国之大小而言也】盖天下虽无道然修德之至则道自我行而大国反为吾役矣【辅氏曰文王自百里而兴玉业其政布在方防是必有道矣师其人行其政则人心自恱气数自回而小可大弱可强大国反为吾役矣敌国虽大何畏焉】程子曰五年七年圣人度其时则可矣然凡此学者皆当思其作为如何乃有益耳【辅氏曰程子之言所以启发学者至矣惟圣人能知时故曰圣人度其时可矣学者烛理既明而经厯之久思虑之深则自然见得】   诗云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孔子曰仁不可为众也夫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祼音灌夫音扶好去声】   诗大雅文王之篇孟子引此诗及孔子之言以言文王之事丽数也十万曰亿侯维也商士商孙子之臣也肤大也敏逹也祼宗庙之祭以郁鬯之酒灌地而降神也【说见论语禘自既灌章】将助也言商之孙子众多其数不但十万而巳上帝既命周以天下则凡此商之孙子皆臣服于周矣所以然者以天命不常归于有德故也是以商士之肤大而敏逹者皆执祼献之礼助王祭事于周之京师也【真氏曰以商之孙子而为周之诸侯以商之美士而奔走周庙之祭天命何常之有哉成汤惟其仁也故天命归于商纣惟其不仁故天命转而归周】孔子因读此诗而言有仁者则虽有十万之众不能当之故国君好仁则必无敌于天下也不可为众犹所谓难为兄难为弟云尔【辅氏曰我贤则难于为兄为弟者也我仁则难于为众者也仁道之大无物不体故难于为众而天下无敌也】   今也欲无敌于天下而不以仁是犹执而不以濯也诗云谁能执逝不以濯   耻受命于大国是欲无敌于天下也乃节大国而不师文王是不以仁也诗大雅桑柔之篇逝语辞也言谁能执持物而不以水自濯其手乎○此章言不能自强则听天所命修德行仁则天命在我【语録曰今之为国者论为治则曰不消得十分底事只如此随风俗做便得不必须欲如尧舜只恁地做天下也治为学者则曰做人也不须做得孔孟十分事且做得一二分也得尽是这般苟且之学所谓听天所命者也○辅氏曰不能自强则听命于天而为强大所役使修德行仁如文王则与天为一而小可大弱可强昔之强大者反为役于我矣岂非天命之在我乎】   ○孟子曰不仁者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菑与灾同乐音洛】安其危利其菑者不知其为危菑而反以为安利也所以亡者谓荒淫虐所以致亡之道也不仁之人私欲固蔽失其本心故其颠倒错乱至于如此所以不可告以忠言而卒至于败亡也【辅氏曰仁本吾心之固有惟不知存养体认故为私欲所障蔽而冥然无知顽然无觉虽处于危而反以为安虽沦于菑而反以为利虽陷于其所以亡而反以为乐其颠倒惑乱至于如此故不可告语而败亡随之自古危乱之君同出一辙若本心尚有一防之明可以为受言之地则其祸乱犹有可以救药者也○真氏曰自昔危乱之世未尝无忠言祖伊尝谏纣矣召穆公尝谏厉王矣而二君不之听者盖其心既不仁故颠倒迷缪以危为安以菑为利以取亡之道为可乐也夫人君孰不欲安存而恶危亡而其反易至此者私欲蔽障而失其本心故尔】   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浪音郎】   沧浪水名【蔡氏曰武当县北四十里汉水中有洲曰沧浪洲水曰沧浪水○愚谓沧浪地名汉水至其地因以名之】缨冠系也   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言水之清浊有以自取之也圣人声入心通无非至理此可见【辅氏曰圣人之心纯是义理故人言才入于耳则便与其心相契而无非至理如孔子一闻孺子之歌而便知濯足濯缨皆水之清浊有以自取之者是也夫不仁之人则虽忠言至论无自而入圣人之仁则虽常言俗语声入心通是亦莫非自取之也】   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夫音扶】   所谓自取之者   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解见前篇○此章言心存则有以审夫得失之几不存则无以辨于存亡之着祸福之来皆其自取【辅氏曰人心存则仁人心不存则不仁得失之几至微也存亡之实至着也安利乐得失之几也亡国败家存亡之实也祸福之来皆其自取即所谓祸福无不自巳求之者此亦承上章而言仁与不仁所取之不同也】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恶去声】   民之所欲皆为致之如聚敛然【辅氏曰天理人欲同行异情聚敛虽是人欲若能如此聚民之所欲则便是天理也】民之所恶则勿施于民【真氏曰此章之要在于所欲与聚所恶勿施之二言】晁错所谓人情莫不欲寿三王生之而不伤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之而不危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辅氏曰晁错说此几句真能得三王之用心】此之谓也   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走音奏】   圹广野也言民之所以归乎此以其所欲之在乎此也   故为渊敺鱼者獭也为丛敺爵者鹯也为汤武敺民者桀与纣也【为去声敺与驱同獭音闼爵与雀同鹯诸延反】   渊深水也獭食鱼者也丛茂林也鹯食雀者也言民之所以去此以其所欲在彼而所畏在此也   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则诸侯皆为之敺矣虽欲无王不可得巳【好为王皆去声】今之欲王者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苟为不畜终身不得苟不志于仁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王去声】   艾草名所以灸者干久益善夫病巳深而欲求干久之艾固难卒办然自今畜之则犹或可及不然则病日益深死日益迫而艾终不可得矣   诗云其何能淑载胥及溺此之谓也   诗大雅桑柔之篇淑善也载则也胥相也言今之所为其何能善则相引以陷于乱亡而巳【辅氏曰至此则虽圣人亦末如之何矣详味此诗则令人惕然警省有不容自巳者矣】   ○孟子曰自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言非礼义谓之自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也   犹害也【语録曰问向说自作自粗与今注害也不同曰害底是如其民甚】非犹毁也【语録曰非如言则非先王之道之非】自害其身者不知礼义之为美而非毁之虽与之言必不见信也【语録曰谓所言必非诋礼义之说为非道是失之戻我虽言而彼必不肯听是不足与有言也】自弃其身者犹知礼义之为美但溺于怠惰自谓必不能行与之有为必不能勉也【语録曰谓其意气卑弱志趣凡陋甘心自絶以为不能我虽言其仁义之美而彼以为我必不能居仁由义是不足有为也】程子曰人苟以善自治则无不可移者虽昬愚之至皆可渐磨而进也惟自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絶之以不为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此所谓下愚之不移也【语録曰拒之以不信只是说道没这道理絶之以不为是知有道理自割断了不肯做自者有强锐意自弃者有懦弱意】   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   仁宅巳见前篇义者宜也乃天理之当行无人欲之邪曲故曰正路【辅氏曰义者天理之当然无人欲之邪曲又当常行于此而不可有适莫之意故曰正路】   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舍上声】   旷空也由行也○此章言道本固有而人自絶之是可哀也此圣贤之深戒学者所当猛省也   ○孟子曰道在尔而求诸逺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尔迩古字通用易去声长上声】   亲长在人为甚迩亲之长之在人为甚易而道初不外是也舍此而他求则逺且难而反失之但人人各亲其亲各长其长则天下自平矣【辅氏曰先儒皆以逺近难易为泛说以亲亲长长而天下平为迩与易之事独朱子直以亲长为迩亲之长之为易极为切当道指道理言事指所事言求诸逺指在事者言之也求之难指在人者言之也为人上者独自亲其亲长其长亦未能得天下平唯在我者有以倡率之而使天下之人皆各亲其亲长其长则天下自平矣此又可见孟子之说周密无渗漏处】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获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亲弗恱弗信于友矣恱亲有道反身不诚不恱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   获于上得其上之信任也诚实也反身不诚反求诸身而其所以为善之心有不实也【辅氏曰人孰无为善之心然隐微之际有一豪自欺之意则其心便不实】不明乎善不能即事以穷理无以真知善之所在也【辅氏曰人孰不知善之可为然不能即夫事以穷其理而推极吾之知识则所知者或未必真】游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学至于诚身则安往而不致其极哉以内则顺乎亲以外则信乎友以上则可以得君以下则可以得民矣【辅氏曰游氏之说始则大学之次序终则中庸之极功也】   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诚者理之在我者皆实而无伪天道之本然也思诚者欲此理之在我者皆实而无伪人道之当然也【语録曰诚者都是实理了思诚者恐有不实处便思去实他诚者天之道天无不实寒便是寒暑便是暑更不待使他恁地圣人仁便真个是仁义真个是义更无不实处在常人说仁时恐犹有不仁处说义时恐犹有不义处便须着思有以实之始得○辅氏曰以欲字解思字以本然二字解天道当然二字解人道自然分晓维天之命于穆不巳至诚之理天道之本然也审思明辨自强不息思诚之事人道之当然也】   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至极也杨氏曰动便是验处若获乎上信乎友恱于亲之是也【辅氏曰有感必有应验便是应处极其诚则合内外平物我感与应皆非自外也此其所以无有不动也○蔡氏曰动不动只在诚不诚之间此是孟子以其徴验处吃以告人然子思以诚之言人之道而孟子易之以思诚子思言形着动变而孟子止于动者以思出于心于学者用功尤为有力而动者正指上文获上信友恱亲而言也】此章述中庸孔子之言见思诚为修身之本而明善又为思诚之本乃子思所闻于曾子而孟子所受乎子思者亦与大学相表里学者宜潜心焉【辅氏曰明善者大学之本诚身者中庸之要于此可见中庸大学之相为表里曾子子思孟子之相为授受者益不可诬矣○蔡氏曰此章见孔子曽子子思孟子相传无异道而明善诚身实传道之要诀也明善即致知诚身即诚意】   ○孟子曰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濵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太公辟纣居东海之濵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辟去声】   作兴皆起也盍何不也西伯即文王也纣命为西方诸侯之长得専征伐故称西伯太公姜姓吕氏名尚文王发政必先鳏寡独庶人之老皆无冻馁故伯夷太公来就其养非求仕也【辅氏曰恐人见太公后来佐武王伐商遂以作兴为有求仕之意故明辨之太公之初来于周无是意也故孟子将太公与伯夷并说亦自可见】   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而归之是天下之父归之也天下之父归之其子焉往【焉于防反】   二老伯夷太公也大老言非常人之老者天下之父言齿德皆尊如众父然既得其心则天下之心不能外矣【辅氏曰众父二字出老子集注借用之其义则谓众人之父耳父子同气至亲父既归之则其子焉往】萧何所谓养民致贤以图天下者暗与此合但其意则有公私之辨学者又不可以不察也【辅氏曰萧何之说是欲为此以图天下有为而为所谓私也文王之为此则初无所为也行吾义而巳所谓公也二老之归乃其自然之应耳学者不察此而以文王之事与萧何一般看则不可也】   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七年之内必为政于天下矣七年以小国而言也大国五年在其中矣【辅氏曰举小国缓期言之则大国之五年固在其中矣】   ○孟子曰求也为季氏宰无能改于其德而赋粟倍他日孔子曰求非我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求孔子弟子冉求季氏鲁卿宰家臣赋犹取也取民之粟倍于他日也小子弟子也鸣鼓而攻之声其罪而责之也【辅氏曰王者征伐必鸣鼔以声其罪而显然伐之夫子盖用此意以责冉求也】   由此观之君不行仁政而富之皆弃于孔子者也况于为之强战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为去声】   林氏曰富其君者夺民之财耳而夫子犹恶之况为土地之故而杀人使其肝脑涂地则是率土地而食人之肉其罪之大虽至于死犹不足以容之也【辅氏曰率犹循也由也率土地而食人肉谓以土地之故杀人而使之肝脑涂地则是由土地而食人之肉也其罪之大虽至于死犹不足以容之者言罪大而刑小是刑不足以容其罪也】   故善战者服上刑连诸侯者次之辟草莱任土地者次之【辟与辟同】   善战如孙膑吴起之徒【膑齐威王臣起衞人为魏文侯将】连结诸侯如苏秦张仪之【秦洛阳人】辟开垦也任土地谓分土授民使任耕稼之责如李悝尽地力【悝魏文侯臣作尽地力之敎以为地方百里提封九万顷除山泽邑居三分去一为田六百万畮治田勤谨则畮益三升不勤则损亦如之○语録曰问若如李悝尽地力之不过欲敎民而巳孟子何以谓任土地者亦次于刑曰只为他是欲富国不是欲为民但强占土地开垦将去欲为巳物耳皆为君聚敛之徒也】商鞅开阡陌之也【鞅衞人为秦孝公相封以商于之地号曰商君始废井田开阡陌○语録曰阡陌便是井田一横一直如百夫有遂遂上有涂这涂便是陌若十涂恁地直在横头又作一大沟谓之洫洫上有路这便是阡自阡陌之外有空地则只闲在那里先王所以要如此者乃是要正其疆界恐人相侵占今商鞅却破开了遇可做田处便做田更不要齐整这开字非开创之开乃开辟之开蔡泽传曰破坏井田决裂阡陌观此可见○辅氏曰集注引六人者当之是矣战国之时人君之所求与士之所以自任者不过有此三等故孟子因列之而言其罪以遏其流虽是救时之言然士而以此三者得名则世德下衰可知矣】   ○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胷中正则眸子了焉胷中不正则眸子眊焉【眸音牟了音了眊音耄】良善也眸子目瞳子也了明也眊者防防目不明之貌盖人与物接之时其神在目【辅氏曰自体察之可见神若不在则目虽见物犹无见也都不能有所识别矣】故胷中正则神精而明不正则神散而昬【辅氏曰心正则安裕完固故其神之见于目者精聚而明白心不正则惊惕掩覆故神之见于目者涣散而昬暗此其所谓不能掩者也】   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焉于虔反廋音搜】   廋匿也言亦心之所发故并此以观则人之邪正不可匿矣然言犹可以伪为眸子则有不容伪者【辅氏曰言亦心之所发虽或可以伪为然有德者必有言如所谓多寡游屈蔽陷离穷亦皆因言而后可得听其言辞以验其蕴观其眸子以察其神则人之邪正有不可得而隐者也○真氏曰目者精神之所发而言者心术之所形故审其言之邪正验其日之明昧而其人之贤否不可掩焉此观人之一法也】   ○孟子曰恭者不侮人俭者不夺人侮夺人之君惟恐不顺焉恶得为恭俭恭俭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恶平声】惟恐不顺言恐人之不顺巳声音笑貌伪为于外也   ○淳于髠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与孟子曰礼也曰嫂溺则援之以手乎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与平声援音爰】   淳于姓髠名齐之辩士授与也受取也古礼男女不亲授受以逺别也援救之也权称锤也称物轻重而往来以取中者也【陈氏曰权字乃就秤锤上取义秤锤之为物能权轻重以取平故名之曰权权者变也在衡有星两之不齐权便移来移去随物以取平亦犹人之用权度揆度事物以取其中相似】权而得中是乃礼也【陈氏曰知中然后能权由权然后得中中者理所当然而无过不及者也权者所以度事理而取其当然无过不及者也○辅氏曰若是经礼更何须权唯是那经礼有行不得处故须用权以取中权而得中则是乃礼也若权而不得乎中则陷乎汉儒权术权变之域矣岂可便谓权只是经乎】   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何也   言今天下大乱民遭陷溺亦当从权以援之不可守先王之正道也   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言天下溺惟道可以救之非若嫂溺可手援也今子欲援天下乃欲使我枉道求合则先失其所以援之之具矣是欲使我以手援天下乎【语録曰吾人所以救世者以其有道也既自放倒矣天下岂一手可援哉】○此章言直已守道所以济时枉道徇人徒为失已【辅氏曰必如此断置得分晓然后出来做事则规模自我所向有成不然枉道徇人未有能自立者也】   ○公孙丑曰君子之不敎子何也   不亲敎也【辅氏曰易子而敎则非不敎也但不亲敎耳】   孟子曰不行也敎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继之以怒继之以怒则反夷矣夫子敎我以正夫子未出于正也则是父子相夷也父子相夷则恶矣   夷伤也敎子者本为爱其子也继之以怒则反伤其子矣父既伤其子子之心又责其父曰夫子敎我以正道而夫子之身未必自行正道则是子又伤其父也   古者易子而敎之   易子而敎所以全父子之恩而亦不失其为敎   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   责善朋友之道也○王氏曰父有争子何也所谓争者非责善也当不义则争之而已矣父之于子也如何曰当不义则亦戒之而已矣【辅氏曰王氏最得孟子之正意责善谓责之使必为善也责之使必为善则便有使之捐其所能强其所劣之意故必至于相伤至其所为或背理而害义则岂可坐视而不管故在子则当争在父则亦当戒切之也】   ○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之闻也   守身持守其身使不陷于不义也一失其身则亏体辱亲虽日用三牲之养亦不足以为孝矣【辅氏曰味集注之言则人之持守其身者岂可有一豪一息之不谨哉且身者亲之枝也枝叶茂盛则得以庇其本根枝叶伤残则本根殄瘁矣不能事亲更做甚人不能守身更说甚道义】   孰不为事事亲事之本也孰不为守守身守之本也事亲孝则忠可移于君顺可移于长身正则家齐国治而天下平   曽子养曽晳必有酒肉将彻必请所与问有余必曰有曽晳死曽元养曽子必有酒肉将彻不请所与问有余曰亡矣将以复进也此所谓养口体者也若曽子则可谓养志也【养去声复扶又反】   此承上文事亲言之曽晳名曽子父也曽元曽子子也曽子养其父每食必有酒肉食毕将彻去必请于父曰此余者与谁或父问此物尚有余否必曰有恐亲意更欲与人也曽元不请所与虽有言无其意将以复进于亲不欲其与人也此但能养父母之口体而已曽子则能承顺父母之志而不忍伤之也【辅氏曰养父母之口体者其事浅承顺父母之心志者其思深夫子之于父异体同气至亲至密故事之者当先意承事必能听于无声视于无形然后为至若必待其言而后从固已不可况于先立其意以拂其亲之欲惟口体是养而不恤其心志之亏乎】   事亲若曽子者可也   言当如曽子之养志不可如曽元但养口体程子曰子之身所能为者皆所当为无过分之事也故事亲若曽子可谓至矣而孟子止曰可也岂以曽子之孝为有余哉【辅氏曰子之身即亲之身也故凡子之身所能为者皆所当为也但人为物欲所昬蚀多不能自尽其分耳岂复有过分之事哉孟子只平说去曰事亲若曽子可也至程子方看得可也二字有深意以此知读书者不可不熟读玩味若但略绰地看过何縁见得他意思出】   ○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闲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适音谪闲去声】   赵氏曰适过也间非也格正也徐氏曰格者物之所取正也书曰格其非心【徐氏名度睢阳人○语録曰格其非心与格君心之非格如合格之格谓使之归于正也○又曰只是将此一物格其不正者如格其非心是说得深者大人格君心之非是说得浅者○蔡氏曰非心非僻之心也】愚谓闲字上亦当有与字言人君用人之非不足过谪行政之失不足非闲惟有大人之德则能格其君心之不正以归于正而国无不治矣大人者大德之人正己而物正者也【辅氏曰集注解得格字义分晓所谓大人者道全德备誉望足以弭其邪心容色足以消其逸志非但取办之颊舌之间諌争之际而已也然无大人之德与学而有言责者则又不可以是借口】○程子曰天下之治乱系乎人君之仁与不仁耳心之非即害于政不待乎发之于外也昔者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门人疑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心既正而后天下之事可从而理也夫政事之失用人之非知者能更之直者能谏之然非心存焉则事事而更之后复有其事将不胜其更矣人人而去之后复用其人将不胜其去矣是以辅相之职必在乎格君心之非然后无所不正而欲格君心之非者非有大人之德则亦莫之能也【辅氏曰孟子言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程子但言天下之治乱击乎人君之仁与不仁者言仁则该乎义与正也曰仁曰义而又曰正者仁义乃所以正之也一正君而国定犹形影然也○又曰孟子三见齐王事见荀子书以此章观之必是孟子有此事此一义最是事君者之大节目观孟子之言如此则孟子自任之重可知程子发明其说已尽】   ○孟子曰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   虞度也吕氏曰行不足以致誉而偶得誉是谓不虞之誉求免于毁而反致毁是谓求全之毁言毁誉之言未必皆实修己者不可以是遽为忧喜观人者不可以是轻为进退【辅氏曰毁誉出于公则固可信出于私则固不可信然公私之外又有是二者焉不可不察集注既得孟子之本意而又于人已两有所益焉】   ○孟子曰人之易其言也无责耳矣【易去声】   人之所以轻易其言者以其未遭失言之责故耳盖常人之情无所惩于前则无所警于后非以为君子之学必俟有责而后不敢易其言也然此岂亦有为而言之与【辅氏曰谨言语自是君子之庸行何待于有责而后然孟子此言必有所为而发】   ○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好去声】   王勉曰学问有余人资于己不得已而应之可也若好为人师则自足而不复有进矣此人之大患也【辅氏曰先儒多以好为人师为自尊大之意独王氏解最善故取之】   ○乐正子从于子敖之齐   子敖王驩字   乐正子见孟子孟子曰子亦来见我乎曰先生何为出此言也曰子来几日矣曰昔者曰昔者则我出此言也不亦宜乎曰舍馆未定曰子闻之也舎馆定然后求见长者乎【长上声】   昔者前日也馆客舎也王驩孟子所不与言者则其人可知矣乐正子乃从之行其失身之罪大矣又不早见长者则其罪又有甚者焉故孟子姑以此责之   曰克有罪   陈氏曰乐正子固不能无罪矣然其勇于受责如此非好善而笃信之其能若是乎世有强辩饰非闻谏愈甚者又乐正子之罪人也【辅氏曰人之心一有偏系之私则于其所当为者必不能勇于决为而于其所不当为者或且迟回以至于浸淫而不觉其非虽以乐正子之好善笃信犹有所不免必待孟子言之然后知其有罪况徇私背义强辩饰非者乎孟子可谓善敎乐正子可谓善学】   ○孟子谓乐正子曰子之从于子敖来徒餔啜也我不意子学古之道而以餔啜也【餔博孤反啜昌恱反】   徒但也餔食也啜饮也言其不择所从但求食耳此乃正其罪而切责之【或问乐正子从子敖何也曰尝攷孟子之书王驩齐王之幸臣盖欲自托孟子以取重故孟子使滕则王必以驩为介孟子未尝与言行事至吊于公行子之家又不与之言焉则所以絶之者深矣乐正子不察乎此而轻身以从之意者特借其资粮舆马以见孟子而已故孟子以餔啜罪之○愚谓乐正子能勇于受责然后孟子正其罪而切责之所谓可与言而后与之言者也】   ○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赵氏曰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也不娶无子絶先祖祀三也三者之中无后为大【辅氏曰此必见于古传记赵氏时其书尚存故引之今则不复存矣阿意曲从陷亲不义者懦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者惰也不娶无子絶先祖祀则因循苟且乱常咈理不仁之甚也故于三者之中最为不孝之大者】   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为无之为去声】舜告焉则不得娶而终于无后矣告者礼也不告者权也犹告言与告同也盖权而得中则不离于正矣【辅氏曰告者礼也不告者权也则礼与权固为二矣至以不告为犹告盖权而得中则不离于正故也】○范氏曰天下之道有正有权正者万世之常权者一时之用常道人皆可守权非体道者不能用也盖权出于不得已者也若父非瞽瞍子非大舜而欲不告而娶则天下之罪人也   ○孟子曰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   仁主于爱而爱莫切于事亲义主于敬而敬莫先于从兄故仁义之道其用至广而其实不越于事亲从兄之间盖良心之发最为切近而精实者【或问实之为精实曰是有数义有以实对虚而言者有以实对伪而言者有以实对华而言者此所谓实则以对华而言耳以实对虚而言者曰仁义理也孝弟事也理虚而事实此孝弟所以为仁义之实也然以事为实可矣谓理为虚则理岂虚而无物之谓乎以实对伪而言者曰莫非仁义也惟孝弟发于人心之不伪此孝弟所以为仁义之实也然谓孝弟为不伪可矣谓凡恻隐羞恶之发皆人之所伪为可乎惟以实对华而言则以为凡仁义之见于日用者惟此为本根精实之所在必先立乎此而后其光华枝叶有以发见于事业之间此说为得之耳○语録曰且如爱亲仁民爱物无非仁也但是爱亲乃是切近而真实者乃是仁最先发处义之实亦然○辅氏曰仁主于爱然人之生便先知爱其亲义主于敬及少长便先知敬其兄未有知爱而不始于亲者亦未有知敬而不始于兄者故事亲从兄是良心所发最为切近而精实者也○真氏曰仁义之道大矣而其切实处止在于事亲从兄盖二者人之良知良能天性之真于焉发见欲为仁义者惟致力乎此而已否则悠悠然泛泛然非可据之实地矣】有子以孝弟为为仁之本其意亦犹此也【蔡氏曰有子以孝弟为为仁之本孟子乃以事亲属之仁从兄属之义若不同矣而朱子乃以为其意亦犹此也何邪盖有子言仁即所谓専言之仁也孟子所言仁义即所谓偏言之仁也事亲主乎爱而已义则爱之宜者也合而言之则推其事亲者以从其兄此孝弟所以为为仁之本也分而言之则事亲而孝从兄而弟所以为仁义之实也】   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乐之实乐斯二者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巳也恶可巳则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乐斯乐则之乐音洛恶平声】   斯二者指事亲从兄而言知而弗去则见之明而守之固矣【辅氏曰知而弗去所谓四德之贞也非是固为弗去也知既明则自然弗去也如人知水火之不可蹈则自然不蹈也若有一豪勉强之心便是知之不明便不谓之智也故知而弗去是智之实且如人既知亲之当爱则孰肯舍其亲而不爱既知兄之当敬则孰肯舍其兄而不敬其有不爱其亲不敬其兄者盖其智为物欲所昬而遂忘其当爱当敬故也】节文谓品节文章【辅氏曰事亲从兄虽是良心真切然事亲自有事亲之道理粗言之如冬温夏凊昬定晨省是也从兄自有从兄之道理粗言之如徐行后长兄先弟从是也各自品节其文理便是礼之实】乐则生矣谓和顺从容无所勉强事亲从兄之意油然自生如草木之有生意也【辅氏曰和顺从容不待勉强事亲从兄之意油然而生如草木之有生意是乐之实】既有生意则其畅茂条达自有不可遏者所谓恶可已也【辅氏曰草木既有生意则日长月茂无一息之停孰能遏而止之哉事亲从兄之意油然自生则亦如草木之有生意自然日日畅满茂盛条理通逹自无一息之停又乌得而遏止之哉】其又盛则至于手舞足蹈而不自知矣【辅氏曰此圣人之作乐所以必有舞也乐之之意至于充盛之极则不假言说心意自然形见血脉自然动荡手舞足蹈皆自然而然不待心使之然故不自知也在上如大舜武王在下如曽子方是到此田地倘有一豪勉强之意则便有变迁止息之时矣非所谓至孝矣】○此章言事亲从兄良心真切天下之道皆原于此然必知之明而守之固然后节之密而乐之深也【辅氏曰事亲从兄是良心之真切曰仁与义是斯道之统防若便恁地说过亦只是说话须是以人体之方可所谓必知之明而守之固然后节之密而乐之深者此正如鱼之饮水冷暖自知非言语之能尽也】   ○孟子曰天下大恱而将归已视天下恱而归巳犹草芥也惟舜为然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   言舜视天下之归巳如草芥而惟欲得其亲而顺之也得者曲为承顺以得其心之恱而巳顺则有以谕之于道心与之一而未始有违尤人所难也为人盖泛言之为子则愈密矣【语録曰人字只说大纲子字却说得重固有人承顔顺色看父母做事不问是非一向不逆其志这是得亲之心然犹是浅事惟顺乎亲则亲之心皆顺乎理必如此而后可以为子】   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底豫瞽瞍底豫而天下化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此之谓大孝【底之尔反】   瞽瞍舜父名底致也豫恱乐也瞽瞍至顽尝欲杀舜至是而底豫焉书所谓不格奸亦允若是也盖舜至此而有以顺乎亲矣是以天下之为子者知天下无不可事之亲顾吾所以事之者未若舜耳于是莫不勉而为孝至于其亲亦底豫焉则天下之为父者亦莫不慈所谓化也【真氏曰舜之所值者至难事之亲也然积诚感动犹能使之底豫况其不如瞽瞍者乎故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人子者皆知无不可事之亲而各勉于为孝此所谓天下化也】子孝父慈各止其所而无不安其位之意所谓定也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非止一身一家之孝而已此所以为大孝也○李氏曰舜之所以能使瞽瞍底豫者尽事亲之道共为子职不见父母之非而已昔罗仲素语此云只为天下无不是底父母了翁闻而善之曰唯如此而后天下之为父子者定彼臣弑其君子弑其父者常始于见其有不是处耳【仲素名从彦豫章人后居延平了翁姓陈名瓘李氏侗皆延平人○辅氏曰孝子之心与亲为一凡亲之过皆已之过舜之所以负罪引慝者此也故人子自不见父母有不是处罗氏此语甚有力盖凡父母之不是皆子之不是也已旣是则父母岂有不是者哉陈氏则又推其极而言之亦事理之实也○真氏曰罪已而不非其亲者仁人孝子之心也怨亲而不反诸已者乱臣贼子之志也后之事难事之亲者其必以舜为法】   孟子纂疏卷七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孟子纂疏>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疏巻八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离娄章句下   凡三十三章   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诸冯负夏鸣条皆地名【或问舜卒于鸣条则汤与桀战之地也而竹书有南廵不反礼记有葬于苍梧之説何邪曰孟子之言必有所据二书驳杂恐难尽信然无他考验则亦论而阙之可也○愚案诸冯在冀州之分负夏春秋时卫地鸣条在安邑之西】在东方夷服之地   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郢西夷之人也   岐周岐山下周旧邑近畎夷毕郢近丰镐今有文王墓【愚案毕丰镐俱在长安丰文王所都镐武王所都丰镐相去二十五里书云周公薨成王葬于毕史记云文武葬于毕皇览云文王周公皆在镐聚东杜中则毕在镐东矣旧疏谓郢故楚都在南郡毕在郢之地者误也】   地之相去也千有余里世之相后也千有余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   得志行乎中国谓舜为天子文王为方伯得行其道于天下也符节以玉为之篆刻文字而中分之彼此各藏其半有故则左右相合以为信也【语録曰古人符节多以玉为之如牙璋以起军旅又有竹符又有英簜符簜小节竹使者谓之簜节也汉有铜虎符竹使符铜虎以起兵竹使郡守用之凡符节右留君所左以与其人有故则君以其右合其左以为信也曲礼曰献田地者执右契者取物之券也如兵取物征召皆以右取之也】若合符节言其同也【语録曰古人所为恰与我相合只此便是至善前乎千百世之已往后乎千百世之未来只是此个道理】   先圣后圣其揆一也   揆度也其揆一者言度之而其道无不同也【辅氏曰不曽説着道字言行则便是道了】○范氏曰言圣人之生虽有先后逺近之不同然其道则一也【辅氏曰先后以世之相后言逺近以地之相去言地虽相去干有余里世虽相后千有余然揆度其道则一而已矣】   ○子产听郑国之政以其乗舆济人于溱洧【乗去声溱音臻洧荣美反】   子产郑大夫公孙侨也溱洧二水名也子产见人有徒渉此水者以其所乗之车载而渡之【语録曰虎牢之下即溱洧之水后又名汜水关子产以乗舆济人之所也或以为溱洧之水其深不可以施梁柱其浅不可渉岂可以济乗舆盖溱洧之水皆是沙故不可以施梁柱但可用舟渡而已李先生以为疑或是偶然桥梁坏故子产因用其车以渡人然此类亦何必深考】   孟子曰惠而不知爲政   惠谓私恩小利【或问孔子以子产之惠为君子之道而子以私恩小利言之何也曰孔子之言通乎巨细故不害其为君子之道此承上文乗舆济人而言则私恩小利而已矣○辅氏曰唯其恩之出于私故其利之及者小此正指乗舆济人之事而言也】政则有公平正大之体纲纪法度之施焉【辅氏曰公平正大之体以理言纪纲法度之施以事言言体则知施之为用言施则知体之为本下云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这个便可见其体之为公平正大其用之有法度纪纲也】   嵗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民未病渉也【杠音江】杠方桥也徒杠可通徒行者梁亦桥也舆梁可通车舆者周十一月夏九月也周十二月夏十月也夏令曰十月成梁盖农功已毕可用民力又时将寒沍水有桥梁则民不患于徒渉亦王政之一事也【文集曰先王之政细大具举而无事不合民心顺天理故其公平正大之体纲纪法度之施虽纎悉之间亦无遗恨如此】   君子平其政行辟人可也焉得人人而济之【辟与辟同焉于防反】辟辟除也如周礼阍人为之辟之辟言能平其政则出行之际辟除行人使之避己亦不为过况国中之水当渉者众岂能悉以乗舆济之哉【文集曰辟除之辟乃赵氏本说与上下文意正相明盖与舎车济人正相反也○又曰君子能行先王之政使细大之务无不毕举则惠之所及亦已广矣是其出入之际虽辟除人使之避己亦上下之分固所宜然何必曲意行私使人知己出然后为恵又况人民之众亦安得人人而济之哉】   故为政者每人而悦之日亦不足矣   言毎人皆欲致私恩以悦其意则人多日少亦不足于用矣【辅氏曰此则正説子产之用心错处也夫子产固贤但以不知圣人之学是以有时而内交要誉之私萌而不可揜孟子明辨之所以立敎也】诸葛武侯尝言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得孟子之意矣【武侯名亮汉琅琊人○文集曰武侯之治蜀也官府次舎桥梁道路莫不缮理而民不告劳其亦庶几知为政矣○辅氏曰此二句诚得孟子之意而眞有王佐之心】   ○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孔氏曰宣王之遇臣下恩礼衰薄至于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则其于羣臣可谓邈然无敬矣故孟子告之以此手足腹心相待一体恩义之至也如犬马则轻贱之然犹有豢养之恩焉国人犹言路人言无怨无德也土芥则践踏之而已矣斩艾之而已矣其贱恶之又甚矣寇雠之报不亦冝乎【辅氏曰孟子此説特为宣王所谓有为之言也孔氏之説正解着此意孟子之言虽是为宣王而然臣之报君视君之所施常加厚一等手足之于腹心虽为同体然有大小之辨人类视犬马为尊土芥视寇雠为甚其言虽若有迹然亦理势之实然也】   王曰礼爲旧君有服何如斯可为服矣【为去声下为之同】仪礼曰以道去君而未絶者服齐衰三月王疑孟子之言太甚故以此礼为问   曰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使人导之出疆又先于其所往去三年不反然后收其田里此之谓三有礼焉如此则爲之服矣   导之出疆防剽掠也先于其所往称道其贤欲其收用之也三年而后收其田禄里居前此犹望其归也【辅氏曰之出疆所以尽防卫之道于在我之境先于其所往所以为其禄仕之地于所往之国去三年不反然后收其田里所以示拳拳属望之恩义也】   今也为臣谏则不行言则不听膏泽不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执之又极之于其所往去之日遂收其田里此之谓寇雠寇储何服之有   极穷也穷之于其所往之国如晋锢栾盈也○潘兴嗣曰孟子告齐王之言犹孔子对定公之意也而其言有迹不若孔子之浑然也盖圣贤之别如此【兴嗣豫章人○辅氏曰就圣贤言上观之诚有差别然此岂容勉强为哉○眞氏曰孔孟之言可以见圣贤气象之分虽然孟子为齐王言则然也而所以自处者则不然也千里见王不遇故去而三宿出昼未尝有悻悻之心犹幸王之一寤而追己也曷尝以寇雠视其君哉】杨氏曰君臣以义合者也故孟子为齐王深言报施之道使知为君者不可不以礼遇其臣耳若君子之自处则岂处其薄乎孟子曰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君子之言盖如此【辅氏曰杨氏明得孟子所为言此意尤分明观孟子于齐王其言如此则其视齐王也岂有视以为寇雠之心哉君子固自不肯处其薄然君人者则自不可不以礼遇其臣耳】   ○孟子曰无罪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无罪而戮民则士可以徙   言君子当见几而作祸已迫则不能去矣【辅氏曰可以者在时义为可也失此几则有欲去而不能者矣此明夷之初所以不食而行遯之初所以有尾厉之戒而孔子往赵所以及河而复彼昬不仁犹或莫知转身一路此孟子所以致戒也然此特言其常理耳其间更有多少义理在时与位之不同则所以处之者亦异若执此一説以为臣则凡茍免自私之徒者得以借口矣】   ○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   张氏曰此章重出然上篇主言人臣当以正君为急此章直戒人君义亦小异耳【辅氏曰上篇言人臣当以正君为急此章言人君当以正已为先亦大学所谓其机如此之説也】   ○孟子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爲   察理不精故有二者之蔽【文集曰择焉不精以为善而为之】大人则随事而顺理因时而处宜岂为是哉【辅氏曰如此则能尽时中之道矣】   ○孟子曰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故人乐有贤父兄也如中也弃不中才也弃不才则贤不肖之相去其间不能以寸【乐音洛】   无过不及之谓中足以有为之谓才【辅氏曰中以德言才以才言德本于性才出于气】养谓涵育薫陶俟其自化也【辅氏曰涵育以天地之生物言也薫陶以工冶之成物言也此循其理而彼自成其形焉无心也盖父子兄弟之间皆难于责善正其在我者使之自化而已】贤谓中而才者也【辅氏曰贤则兼有才德者也】乐有贤父兄者乐其终能成已也为父兄者若以子弟之不贤遂遽絶之而不能教则吾亦过中而不才矣其相去之间能几何哉【辅氏曰父兄之贤者弃子弟之不贤者而不敎是其心固以为贤不贤之相去为甚逺而不可教也而不知其自悖于教育成就之道则是亦违乎中伤乎德而自陷于不才耳故孟子以其间不能以寸晓之使之自省也夫圣人有教无类而不贤者至于弃子弟而不之教天理人欲之相反也如此哀哉】   ○孟子曰人有不爲也而后可以有爲   程子曰有不为知所择也惟能有不为是以可以有为无所不为者安能有所为耶【辅氏曰人能不为其所不当为则必能为其所当为矣盖人心不可二用而精神气力只有许多茍专于为善则必无暇于为恶茍溺于好利则必不能循乎义矣】   ○孟子曰言人之不善当如后患何   此亦有为而言【或问所谓后患者谓得罪于其人耶抑恐其亦言己之不善耶曰是皆有之然斯言必有为而今不可知其所指矣○辅氏曰人之善掩人之恶自是君子忠厚之心岂为有后患然后如此哉今言如后患何故知其有所为而言也此必有人或评人隂私公肆诋诬而无所忌惮者故孟子言此以警之或是此等人既已被祸故孟子叹之以警后人也君子语黙惟其时与义而已义所当言是是非非不茍黙也岂计后患哉】   ○孟子曰仲尼不爲已甚者   已犹太也杨氏曰言圣人所为本分之外不加毫末非孟子眞知孔子不能以是称之【或问杨氏之説曰所谓本分者乃义理之至当非茍然而已也学者于此冝深察之一有小差则流而入于乡原之乱德矣○辅氏曰杨氏説尽圣人用处圣人虽有过物之行而无过礼之为其作用处虽曰髙世絶俗非人所能及不过尽吾之性由仁义行耳】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行去声】必犹期也大人言行不先期于信果但义之所在则必从之卒亦未尝不信果也○尹氏曰主于义则信果在其中矣主于信果则未必合义王勉曰若不合于义而必信必果则妄人尔【辅氏曰尹氏最得此章之指而集注又述其意而着明之以必为期尤更有功不然则无忌惮者或得以借口王氏则又有不合于义而不信不果则为妄人之説尤尽其敝尾生之信徒狄之果皆是物也】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大人之心通达万变赤子之心则纯一无伪而已然大人之所以为大人正以其不为物诱而有以全其纯一无伪之本然是以扩而充之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极其大也【文集曰赤子之心固无巧伪但于理义未能知觉浑然赤子之心而已大人则有知觉扩充之功而无巧伪安排之凿故曰不失着个不失字便是不同处○语録曰大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赤子无所知无所能此两句正相拗如何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却是不失其无所知无所能做出盖赤子之心纯一无伪而大人之心亦纯一无伪但赤子是无知觉底纯一无伪大人是有知觉底纯一无伪○又曰大人事事理防得只是无许多巧伪曲折便是赤子之心○辅氏曰大人之心通乎动静体用兼全譬如明镜万物毕照应变无穷赤子之心虽已动而去本未逺固不能如大人之通逹万变也纯一无伪而已然大人之所以为大者正以其不为物欲所诱而有以全其纯一无伪之本然由是而致知格物扩而充之至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以极其德之大耳夫不失其本之一而能极其用之妙者大人之事也溺于巧伪之末而遂失其纯一之本然者细人之事也】   ○孟子曰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养去声】   事生固当爱敬然亦人道之常耳至于送死则人道之大变孝子之事亲舎是无以用其力矣故尤以为大事而必诚必信不使少有后日之悔也【辅氏曰此指孝子之诚心而言之也】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逄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造七到反】   造诣也深造之者进而不已之意【语録曰是日日恁地做○又曰所谓深造者当知非浅廹所可致若欲浅迫求之便是强探力取只是既下工夫又下工夫直是深造】道则其进为之方也【语録曰是事事皆要得合道理○辅氏曰道犹道路之道适燕则有适燕之道适越则有适越之道求仁则有求仁之道为义则有为义之道】资犹借也【语録曰资有资借之意○又曰资字恰似资给资助一般】左右身之两旁言至近而非一处也逄犹值也原本也水之来处也【语録曰若原头深则源源来不竭若浅时则易竭矣】言君子务于深造而必以其道者欲其有所持循以俟夫黙识心通自然而得之于己也【或问此一节曰学是理则必是理之得于身也不得于身则口耳焉而已矣然又不可以强探而力取也必其深造之以道然后有以黙识心通而自然得之也盖造道之不深者用力于皮肤之外而责效于日月之间不以其道者从事于虚无之中而妄意于言意之表是皆不足以致夫黙识心通之妙而自得之必也多致其力而不急其功必务其方而不躐其等则虽不期于必得而其自然得之将有不可御者矣○辅氏曰且以求仁言之君子而深造乎仁必自求仁之道然后有所持循进进不己乃可俟其工夫至到而黙识心通不假思惟而自然得之于己此正所谓亦在乎熟之而已也】自得于己则所以处之者安固而不摇【或问此一节曰未得之则固无可居之地得而不出于自然则虽有所居而不安惟自得之则理之在我者吾皆得以居之如人有室庐之安动作起居种种便适自眷恋而不去也○辅氏曰既能自得于己则道已为我所有矣故处之安而无臲甈之虞处之固而无摇夺之患外物不能移横议不能惑矣】处之安固则所借者深逺而无尽【或问此一节曰未得其所居则无所借以为用居而未安则其所借以为用者浅迫而易穷惟居之安则理之在我者吾皆得借以为用而无穷如富人蓄积之多金珠谷帛无求不获见其出而不见其尽也○辅氏曰所得在我而处之既安则所借以为用者深逺浩博取之而无尽酌之而不竭也】所借者深则日用之间取之至近无所往而不值其所资之本也【或问此一节曰无所资者固无本之可求资之浅者取之艰逺而或值或不值也惟资之深者不待逺求而所取无不得如既取诸其身之左而值其所资之本又取其身之右而复值其所资之本以水譬之茍其源之盛则滔滔汨汨不舎昼夜或泝或沿无不值其来处○辅氏曰所借者深逺而无尽则日用常行之处头头上明物物上显在谷满谷在坑满坑虽取之至近而非一而其所资之本无所往而不相值矣】○程子曰学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有安排布置者皆非自得也然必潜心积虑优游厌饫于其间然后可以有得若急迫求之则是私己而已终不足以得之也【语録曰道理本自广大只是潜心积虑缓缓养将去自然透熟若急迫求之则是起意去赶趂他只是私意而已安足以入道○又曰必须以道方可潜心积虑优游厌饫做甚底○辅氏曰此纂集程子三説合而为一非亲到自得之境者安能言此以觉人也自得如子贡悟性天之不可闻曽子唯吾道一贯之语此何待于言语而后见正张子所谓德性之知不萌于闻见者也岂容更有所安排布置哉盖其平日潜心积虑优而防之厌而饫之全身在义理之中及其真积力乆理与心融物与性防然后可以有得若有一豪急迫之意便是私已与道便自间断更如何到得自得田地】   ○孟子曰博学而详説之将以反说约也   言所以博学于文而详说其理者非欲以夸多而鬬靡也欲其融防贯通有以反而说到至约之地耳【辅氏曰文谓诗书六艺之文理谓诗书六艺所载许多道理也常人之博学详说者则欲以夸多鬬靡耳若夫为已之学则不然所以博学于文详説其理者盖欲其心理融防贯通事物然后反而説到至约之地盖必极其大然后中可求尽其博与详然后约可説唯能如此然后可説一以贯之也】盖承上章之意而言【辅氏曰博学详説则是深造之意也反説约则是自得之事也但上章以行言此章以知言知与行盖互相也】学非欲其徒博而亦不可以径约也【辅氏曰徒博则泛而荒唐径约则亟而寡陋】   ○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养人然后能服天下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   服人者欲以取胜于人养人者欲其同归于善盖心之公私小异而人之向背顿殊学者于此不可以不审也【文集曰以善服人者惟恐人之进于善如张华之对晋武帝恐呉人更立令主则江南不可取之类是也以善养人者惟恐人之不入于善若汤之事葛遗之牛羊又使人徃为之耕是也○辅氏曰以力服人以德服人其不同易见至于以善服人以善养人其不同则难见也孟子之言至此则愈密矣以德服人以力服人以事言也以善服人以善养人以心言也以善服人者以善为己私也以善养人者以善为天下之公也乐与人为善者也】   ○孟子曰言无实不祥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   或曰天下之言无有实不祥者惟蔽贤为不祥之实或曰言而无实者不祥故蔽贤为不祥之实二説不同未知孰是疑或有阙文焉【愚谓祥下若有者字则当从前説言下若有而字则当从后説至于蔽贤为不祥之实则一也】   ○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亟去吏反】   亟数也水哉水哉叹美之辞   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舎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舎放皆去声】   原泉有原之水也混混涌出之貌不舎昼夜言常出不竭也盈满也科坎也言其进以渐也放至也言水有原本不已而渐进以至于海如人有实行则亦不已而渐进以至于极也   茍爲无本七八月之间雨集沟浍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声闻过情君子耻之【浍古外反涸下各反闻去声】   集聚也浍田间水道也涸干也如人无实行而暴得虚誉不能长乆也声闻名誉也情实也耻者耻其无实而将不继也林氏曰徐子之为人必有躐等干誉之病故孟子以是答之○邹氏曰孔子之称水其旨微矣孟子独取此者自徐子之所急者言之也孔子尝以闻达告子张矣达者有本之谓也闻则无本之谓也然则学者其可以不务本乎【辅氏曰此章指意都结在后两句上故集注只以虚名实行为言而引林氏邹氏之説以明之盖孟子之意专欲救徐子蜡等干誉之病耳孔子之称水固不专在此也然由是观之虽一物具一理然亦随人所取如何耳理固无尽也逹者有本谓质直而好义闻者无本谓色取仁而行违耻其无实而将不继者羞恶之良心也能如是则既知本而能务实矣不以是为耻则失其本心亦将何所不至哉今人毎见人来献谄谀则必有惭愧之心此正是声闻过情羞恶之心处最好察】   ○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几希少也庶众也人物之生同得天地之理以为性同得天地之气以为形其不同者独人于其间得形气之正而能有以全其性为少异耳虽曰少异然人物之所以分实在于此众人不知此而去之则名虽为人而实无以异于禽兽君子知此而存之是以战兢惕厉而卒能有以全其所受之理也【语録曰存是存其所以异于禽兽之道理今自谓能存只是存其与禽兽同者饥食渇饮之类皆其与禽兽同者耳○眞氏曰人之与物相去亦逺矣而孟子以为几希者盖人物均有一心然人能存而物不能存所不同者惟此而已人类之中有凡民者亦有是心而不能存是即禽兽也惟存之所以异于物耳】   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   物事物也明则有以识其理也人伦说见前篇察则有以尽其理之详也【语録曰察深于明明只是大概明得这个道理尔○辅氏曰明只是知故以识字解之至于察则便带行底意思故以尽其详言之】物理固非度外而人伦尤切于身故其知之有详略之异【辅氏曰天下无性外之物故凡物之理皆非在吾度外至于人伦则又是吾身至亲切事故其所知自然有明与察详与略之异然非特知之如此至于行亦如此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则行之详略也】在舜则皆生而知之也【辅氏曰此言舜乃是生知之圣人所以言知之事也】由仁义行非行仁义则仁义已根于心而所行皆从此出非以仁义为美而后勉强行之所谓安而行之也【辅氏曰由仁义行非行仁义所以言行之事也知既生知则行自安行○眞氏曰由仁义行则身与理一行仁义则身与理二】此则圣人之事不待存之而无不存矣○尹氏曰存之者君子也存者圣人也君子所存存天理也由仁义行存者能之【辅氏曰尹氏说精确而平易辨君子圣人之分量尤为明切○眞氏曰存之者犹待于用力舜则身即理理即身浑然无间而不待于用力】   ○孟子曰禹恶旨酒而好善言【恶好皆去声】   战国防曰仪狄作酒禹饮而甘之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其国者遂疏仪狄而絶旨酒书曰禹拜昌言【辅氏曰恶防酒则物欲不行好善言则天理昭著】   汤执中立贤无方   执谓守而不失中者无过不及之名方犹类也立贤无方惟贤则立之于位不问其类也【辅氏曰执中则处义精审立贤无方则用人无间】   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而读为如古字通用】   民已安矣而视之犹若有伤道已至矣而望之犹若未见圣人之爱民深而求道切如此不自满足终日干干之心也【或问以而为如亦有据乎曰诗曰垂带而厉郑笺云而亦如也此以而为如也春秋星陨如雨左氏曰与雨偕也此以如为而也则其混读而互用之乆矣曰是则然矣然其曰求道之切者恐非所以言圣人之心也奈何曰为是説者正以其德为圣人而心不自足如此是乃所以深明圣人之心也且子胡不以视民如伤者例而观之乎夫文王之民固己无冻馁者矣而视之犹若有伤则其于道虽己与之为一亦何害其望之如未见哉○辅氏曰民巳安而视之犹若有伤则爱民深切道已至而望之犹若未见则与道无穷】   武王不泄迩不忌逺   泄狎也迩者人所易狎而不泄逺者人所易忌而不忌徳之盛仁之至也【或问有谓武王之不泄迩不忘逺非仁也势不得不然也信乎曰此以世俗计较利害之私心窥度圣人者之言也圣人之心所以异于众人者以其大公至正周流贯彻无所偏倚虽以天下之大万物之多而视之无异于一身尔是以其于人之疴痒疾痛无有不知而所以按摩而抑搔之者无有不及此武王之不泄迩不忘逺所以为德之盛而仁之至也今曰迫于势而非仁则不知其视圣人之心为如何而指所谓仁者为何物哉○辅氏曰于人所易狎而不泄则敬心常存于人所易忘而不忘则诚心不息】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三王禹也汤也文武也四事上四条之事也时异势殊故其事或有所不合思而得之则其理初不异矣坐以待旦急于行也【辅氏曰周公思兼三王则其于道也备矣以施四事则其于事也周矣于道也备所以成己于事也周所以及人有道然后能制事成己然后能及人且圣人之事同一轨辙安得有异而云其有不合者盖以时异势殊故其施之或有未宜行之或有未当然尽诚以思思之而通虑之而得则其事虽有时措从宜而其理亦初无有异坐以待旦则可见其知无不行行无不时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者有不可失其几者也】○此承上章言舜因歴叙羣圣以继之而各举其一事以见其忧勤厉之意盖天理之所以常存而人心之所以不死也【语録曰读此一篇使人心惕然而常存也○辅氏曰集注谓各举其一事以见其忧勤惕厉之意者是矣而于其末又言周公所以备道以制事遭变以济时皇皇汲汲不巳之诚如此学者茍能深体而黙识之则圣人之心与理昭昭常存不死而在吾心目之间矣】○程子曰孟子所称各因其一事而言非谓武王不能执中立贤汤却泄迩忌逺也人谓各举其盛亦非也圣人亦无不盛【辅氏曰程子恐后人执孟子之言而疑圣人于道互相得失故明如此○又曰圣人造道之极凡有所为无不各极其至岂容更以盛不盛言哉】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王者之迹熄谓平王东迁而政教号令不及于天下也诗亡谓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也【语録曰王者之政存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故雅之诗自作于上以教天下王迹灭熄则礼乐征伐不自天子出故雅之诗不复作于上而诗降而为国风○问恐是孔子删诗之时降之曰亦是他当时自如此要识此诗便如周南召南当如在镐丰之时其诗为二南后来在洛邑之时其诗为黍离只是自二南进而为二雅自二雅退而为王风二南之于二雅譬如登山到得黍离时节便是下坡了】春秋鲁史记之名孔子因而笔削之始于鲁隐公之元年实平王之四十九年也   晋之乗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乗去声梼音逃杌音兀】   乗义未详赵氏以为兴于田赋乗马之事或曰取记载当时行事而名之也梼杌恶兽名古者因以为凶人之号取记恶垂戒之义也【辅氏曰古人以善为常多不记载以恶为反常故特记之如尧典之末只载朱兠共鲧数子而已以楚史记之名观之则楚虽夷蛮犹有古人遗意后世之人负大罪恶于身而初不知愧耻及一有小善则沾沾自喜以为莫己若者亦可哀已】春秋者记事者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古者列国皆有史官掌记时事此三者皆其所记册书之名也   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春秋之时五霸迭兴而桓文为盛史史官也窃取者谦辞也公羊传作其辞则丘有罪焉尔意亦如此盖言断之在已所谓笔则笔削则削游夏不能賛一辞者也尹氏曰言孔子作春秋亦以史之文载当时之事也而其义则定天下之邪正为百王之大法【辅氏曰夫子之作春秋不过以史之文载当时之事而已而其窃取之义则在于定天下之邪正为百王之大法也夫春秋善善恶恶拨乱世而反之正上明四代之礼乐下示百王之法程圣人之用备见此书而夫子之言则又谦抑如此略无自居其功之意此孟子所以因而述之以继羣圣之后也】○此又承上章厯叙羣圣因以孔子之事继之而孔子之事莫大于春秋故特言之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泽犹言流风余韵也【辅氏曰流风以风喻之也余韵以声喻之也】父子相继为一世三十年亦为一世斩絶也大约君子小人之泽五世而絶也【辅氏曰父子五世经歴百五十年则君子小人之遗泽皆当絶也】杨氏曰四世而缌服之穷也五世袒免杀同姓也六世亲属竭矣服穷则遗泽寖防故五世而斩【辅氏曰五世则亲尽服穷其泽亦当斩絶矣盖亲也服也泽也实相因也】   予未得爲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   私犹窃也淑善也李氏以为方言是也【辅氏曰独孟子用此二字而他无所见故知是当时方言俗语耳】人谓子思之徒也自孔子卒至孟子游梁时方百四十余年而孟子已老然则孟子之生去孔子未百年也故孟子言予虽未得亲受业于孔子之门然圣人之泽尚存犹有能其学者故我得闻孔子之道于人而私窃以善其身盖推尊孔子而自谦之辞也○此又承上三章厯叙舜禹至于周孔而以是终之其辞虽谦然其所以自任之重亦有不得而辞者矣【愚谓虽是谦辞然其所以自任之重亦有不得而辞者是非孟子之私言也实天下之公论也】   ○孟子曰可以取可以无取取伤亷可以与可以无与与伤惠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   先言可以者略见而自许之辞也后言可以无者深察而自疑之辞也过取固害于亷然过与亦反害其惠过死亦反害其勇盖过犹不及之意也【或问取者贪之属不取者亷之属犹与之为惠不与之为啬死之为勇不死之为怯也今以过取者为伤于亷则宜以不与为伤惠不死为伤勇矣而反以与为伤惠死为伤勇何哉曰过取之伤亷过于此而侵夺于彼者也过与之伤惠过死之伤勇过于此而反病乎此者也盖夺乎彼者其失为易见而病乎此者其失为难知故孟子举伤亷以例二者亦是孔子过犹不及之意耳○语録曰看来可以取是其初略见得如此可以无取是子细审察见得如此下二聫仿此】林氏曰公西华受五秉之粟是伤亷也冉子与之是伤惠也子路之死于卫是伤勇也【辅氏曰大凡择善执中最为难事使心粗不得须思虑入于精防方可一有不审则虽孔门髙弟亦或防于过当之域矣】   ○逄蒙学射于羿尽羿之道思天下惟羿爲愈已于是杀羿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公明仪曰宜若无罪焉曰薄乎云尔恶得无罪【逄薄江反恶平声】   羿有穷后羿也【蔡氏曰穷国名羿穷国君之名也】逄蒙羿之家众也羿善射篡夏自立后为家众所杀愈犹胜也薄言其罪差薄耳   郑人使子濯孺子侵卫卫使庾公之斯追之子濯孺子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吾死矣夫问其仆曰追我者谁也其仆曰庾公之斯也曰吾生矣其仆曰庾公之斯卫之善射者也夫子曰吾生何谓也曰庾公之斯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我夫尹公之他端人也其取友必端矣庾公之斯至曰夫子何为不执弓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曰小人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夫子我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虽然今日之事君事也我不敢废抽矢扣轮去其金乗矢而后反【他徒何反矣夫夫尹之夫并音扶去上声乗去声】   之语助也仆御也尹公他亦卫人也端正也孺子以尹公正人知其取友必正故度庾公必不害已小人庾公自称也金镞也叩轮出镞令不害人乃以射也乗矢四矢也孟子言使羿如子濯孺子得尹公他而教之则必无逢蒙之祸然夷羿簒弑之贼蒙乃逆俦庾斯虽全私恩亦废公义其事皆无足论者孟子盖特以取友而言耳   ○孟子曰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   西子美妇人蒙犹冐也不洁汚秽之物也掩鼻恶其臭也   虽有恶人齐戒沐浴则可以祀上帝【齐侧皆反】   恶人丑貌者也○尹氏曰此章戒人之丧善而勉人以自新也【辅氏曰西子之质本美而蒙以不洁则自丧其美而反致人之恶孟子言此所以戒人之丧其本有之善恶人之质本丑而能齐戒沐浴而至诚自洁则可以祀上帝孟子言此所以勉人以改过自新深玩尹氏之言令人惕然而惧耸然而作】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爲本性者人物所得以生之理也故者其已然之迹若所谓天下之故者也【语録曰性自是个难言底物事惟恻隐羞恶之类却是已见者乃可得而言只看这个便见得性故集注下个迹字○又曰故是个已见底物事便分明易见○又曰故只是已然之迹如水之润下火之炎上便是故也父子之所以亲君臣之所以义夫妇之别长防之序然皆有个已然之迹○又曰故字若不将已然之迹言之则下文茍求其故之言如何可推】利犹顺也语其自然之势也【语録曰利是不假人为而自然者如水之就下是其性本就下只得顺他若激之在山是不顺其性而以人为之也如无恻隐之心非人无羞恶之心非人皆是自然而然惟智者知得此理不假人为顺之而行】言事物之理虽若无形而难知然其见之已然则必有迹而易见【辅氏曰理即性也虽曰无形而难知然不能不感而形见于外既已形见则必有迹而易见也○又曰如仁之性虽难知然其见赤子入井时则防惕恻隐而形见于外是则有迹而易见也】故天下之言性者但言其故而理自明【辅氏曰如言人性之仁但言其见而为惕恻隐之迹则仁之理自明也】犹所谓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也【辅氏曰此天字指天道而言天道无形而难知而其动处则形而为人即其所以为人者而验之则知其所以为天者矣】然其所谓故者又必本其自然之势如人之善水之下非有所矫揉造作而然者也若人之为恶水之在山则非自然之故矣【辅氏曰所谓见已然之迹然亦有遂有顺自然而然如人之善水之下者顺也凡有所矫揉造作而然如人之为恶水之在山者逆也故言其故者又当以顺利为本言其故而不本于自然则以人性为恶水性为上者有矣○永嘉陈氏曰善恶皆已然之迹但顺者为本则善者其初也恶者非其初也水无有不下者水之本也若夫搏之使过颡激之使在山岂其本也哉】   所恶于智者爲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恶为皆去声】   天下之理本皆顺利小智之人务为穿凿所以失之【辅氏曰人物所得之理本皆顺理无待于矫揉造作于其间却縁世人不明吾性之智而以私意为智于是毎事务为穿凿而失其顺利之理○欧阳氏曰言天下事物之理必自夫发见已然之迹者盖本于天下顺利自然之势也天下事物之理莫不有顺利自然之势又莫不有迹之可验自其已然之迹而验之然后实见夫理之自然者为不可易而其穿凿造作者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也】禹之治水则因其自然之势而导之未尝以私智穿凿而有所事是以水得其润下之性而不为害也【欧阳氏曰若禹之行水顺夫水性之自然而不敢行夫已意之使然此其所以行其所无事也】   天之髙也星辰之逺也茍求其故千嵗之日至可坐而致也   天虽髙星辰虽逺然求其已然之迹则其运有常虽千嵗之乆其日至之度可坐而得况于事物之近若因其故而求之岂有不得其理者而何以穿凿为哉【语録曰厯家自今日推筭而上极于太古开辟之时更无差错只为有此已然之迹可以推测耳天与星辰间或躔度有少差错乆之自复其常以利为本亦犹天与星辰循常度而行茍不如此皆凿之谓也】必言日至者造歴者以上古十一月甲子朔夜半冬至为歴元也【愚案古者必得甲子朔旦夜半冬至而日月五星皆防于子谓之上元以为歴始】○程子曰此章专为智而【辅氏曰此章先儒多只就性上説故皆失之凿唯程子以为此章专为智而设然后其义可明】愚谓事物之理莫非自然顺而循之则为大智若用小智而凿以自私则害于性而为不智【辅氏曰害于性者应前水得润下之性而言也盖性本顺利若不顺其本然之理而求之则反害其性也○欧阳氏曰天下之大智无所自为而常因天下之理天下之小智不知循理而常在一已之私】程子之言可谓深得此章之旨矣   ○公行子有子之丧右师往吊入门有进而与右师言者有就右师之位而与右师言者   公行子齐大夫右师王驩也   孟子不与右师言右师不恱曰诸君子皆与驩言孟子独不与驩言是简驩也   简略也   孟子闻之曰礼朝廷不歴位而相与言不逾阶而相揖也我欲行礼子敖以我爲简不亦异乎【朝音潮】   是时齐卿大夫以君命吊各有位次若周礼凡有爵者之丧礼则职丧涖其禁令序其事故云朝廷也歴更渉也位他人之位也右师未就位而进与之言则右师歴已之位矣右师已就位而就与之言则已歴右师之位矣孟子右师之位又不同阶孟子不敢失此礼故不与右师言也   ○孟子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   以仁礼存心言以是存于心而不忌也【语録曰问是本有此仁礼只要常存而不忌否曰非也他这个从存心上説下来言君子所以异于小人者以其存心不同耳君子则以仁以礼而存之于心小人则以不仁不礼而存之于心这个存心与存其心养其性底不同○辅氏曰以仁存心而不忌如造次顚沛必于是也以礼存心而不忌如视听言动必以礼也】   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   此仁礼之施【辅氏曰由乎内以施外也】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此仁礼之验【辅氏曰获乎外以验于内也】   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无礼也此物奚宜至哉【横去声下同】   横逆谓强暴不顺理也【辅氏曰强暴横也不顺理逆也】物事也   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由与犹同下放此】   忠者尽已之谓我必不忠恐所以爱敬人者有所不尽其心也【辅氏曰理无穷尽人有作辍一息不存一物不体便是不尽其心】   自反而忠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于禽兽又何难焉【难去声】   奚择何异也又何难焉言不足与之校也   是故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也乃若所忧则有之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于后世我由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若夫君子所患则亡矣非仁无为也非礼无行也如有一朝之患则君子不患矣【夫音扶】   乡人乡里之常人也君子存心不茍故无后忧【愚谓不茍二字不可浅看心一不存而不自觉不自强便是茍且也】   ○禹稷当平世三过其门而不入孔子贤之   事见前篇   顔子当乱世居于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顔子不改其乐孔子贤之【食音似乐音洛】孟子曰禹稷顔回同道圣贤之道进则救民退则修已其心一而已矣【辅氏曰道则以其所行言之也心则以其所存言之也救民者修已之验修己者救民之本有是心则有是道有是本则有是验】   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已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已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由与犹同】   禹稷身任其职故以为已责而救之急也【辅氏曰禹稷既委质以事舜而以身任拯溺救饥之责故视斯民之有饥溺者犹已使之饥溺是以救之如是其急所以尽其职分也】   禹稷顔子易地则皆然   圣贤之心无所偏倚随感而应各尽其道故使禹稷居顔子之地则亦能乐顔子之乐使顔子居禹稷之任亦能忧禹稷之忧也【辅氏曰圣贤之心其本然之体停停当当直上直下无所偏无所倚此其所谓中者天下之大本也然不能不感于物故随感而应有可喜之事感则喜心便应有可怒之事感则怒心便应如进则便须救民退则便须修已皆吾大本中自然之礼无或过无或不及各尽其道此其所谓和者天下之逹道也如是故使禹稷居顔子之地亦能乐顔子之乐使顔子居禹稷之任亦能忧禹稷之忧同一大本同一逹道故也】   今有同室之人鬭者救之虽被髪缨冠而救之可也不暇束髪而结缨往救言急也以喻禹稷   郷邻有鬭者被髪缨冠而往救之则惑也虽闭戸可也喻顔子也○此章言圣贤心无不同事则所遭或异然处之各当其理是乃所以为同也【辅氏曰圣贤之心无不同一本也事则所遭或异万殊也然处之各当其理是乃所以为同者所谓万殊一本吾道一以贯之也】尹氏曰当其可之谓时前圣后圣其心一也故所遇皆尽善【辅氏曰事虽万殊心一以贯则凡所以语黙云为皆逹道也皆时中也岂复有不尽善者哉】   ○公都子曰匡章通国皆称不孝焉夫子与之游又从而礼貌之敢问何也   匡章齐人通国尽一国之人也礼貌敬之也【辅氏曰礼貌犹所谓文貌谓其容貌有礼文也人心才敬则见人便自有礼貌也】   孟子曰世俗所谓不孝者五惰其四支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弈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货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鬬很以危父母五不孝也章子有一于是乎【好养从皆去声很胡恳反】   戮羞辱也很忿戾也   夫章子子父责善而不相遇也【夫音扶】   遇合也相责以善而不相合故为父所逐也   责善朋友之道也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   贼害也朋友当相责以善父子行之则害天性之恩也   夫章子岂不欲有夫妻子母之属哉爲得罪于父不得近出妻屏子终身不养焉其设心以为不若是是则罪之大者是则章子已矣【夫章之夫音扶为去声屏必井反养去声】   言章子非不欲身有夫妻之配子有子母之属但为身不得近于父故不敢受妻子之养以自责罚其心以为不如此则其罪益大也○此章之旨于众所恶而必察焉可以见圣贤至公至仁之心矣【辅氏曰众恶之必察焉此孔子之明训也而孟子之意正如此故可以见其至公至仁之心至公则无有私蔽于己至仁则不忍苛责于人必能至公然后能至仁必能至仁然后能至公】杨氏曰章子之行孟子非取之也特哀其志而不与之絶耳【语録曰孟子之于匡章盖怜之耳非取其孝也据章之所为固责善于父而不相遇遂为父所逐虽是父不是已是然便至如此出妻屏子终身不养则岂得为孝故孟子言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此便是责之以不孝也但其不孝之罪未至于可絶之地耳然当时人则遂以为不孝而絶之故孟子举世俗之不孝者五以晓之若如此五者则诚在所絶耳后世因孟子不絶之则又欲尽雪章子之不孝而以为孝此皆不公不正倚于一偏必若孟子之所处然后可以见圣贤至公至仁之心矣】   ○曽子居武城有越寇或曰寇至盍去诸曰无寓人于我室毁伤其薪木寇退则曰修我墙屋我将反寇退曽子反左右曰待先生如此其忠且敬也寇至则先去以爲民望寇退则反殆于不可沈犹行曰是非汝所知也昔沈犹有负刍之祸从先生者七十人未有与焉【与去声】武城鲁邑名盍何不也左右曽子之门人也忠敬言武城之大夫事曽子忠诚防敬也为民望言使民望而效之沈犹行弟子姓名也言曽子尝舎于沈犹氏时有负刍者作乱来攻沈犹氏曽子率其弟子去之不与其难言师賔不与臣同【辅氏曰师则父行也賔则兄行也故与为人臣者不同父兄则当尊也臣则比二者为防矣君之所以待三者固异而三者之所以自处亦不同也】   子思居于卫有齐寇或曰寇至盍去诸子思曰如伋去君谁与守   言所以不去之意如此   孟子曰曽子子思同道曽子师也父兄也子思臣也防也曽子子思易地则皆然   微犹贱也尹氏曰或逺害或死难其事不同者所处之地不同也君子之心不系于利害惟其是而已故易地则皆能为之【辅氏曰曽子率子弟而去之是逺害也子思虽无死难之事然寇至不去则有死难之理也其事如此不同者盖以曽子则处师賔之地而子思则处为臣之地有不同焉故也君子之心不论事之利与害唯顾理之是者则为之耳故虽易地而处皆能为其所当然者若其心一系于利害则有陨获而无安裕有茍且而无详允为臣而死难者处賔师之地则或不能逺乎害为师賔而逺害者处为臣之地则或不能死扵难变动迁徙或至于倒行逆施而不自知也】○孔氏曰古之圣贤言行不同事业亦异而其道未始不同也学者知此则因所遇而应之若权衡之称物昂屡变而不害其为同也【辅氏曰古人言行事业皆就其所遇之时所处之地为之故各自不同至于道则一而已惟归于是耳学者知此则随所遇之时因所遇之地而应之如权衡之称物物有轻重之不同则衡有低昂之或异我则进退其权以取平焉岂有不同者哉】   ○储子曰王使人瞷夫子果有以异于人乎孟子曰何以异于人哉尧舜与人同耳【瞷古苋反】   储子齐人也瞷窃视也圣人亦人耳岂有异于人哉【辅氏曰谓圣人亦人耳所以先解尧舜与人同一句然后却言岂有异于人逆而解之意愈明白虽然尧舜不独与人同其形至于其心所具之理则亦与人无异也孟子之言固兼举之矣】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其妻问所与饮食者则尽富贵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问其与饮食者尽富贵也而未尝有显者来吾将瞷良人之所之也蚤起施从良人之所之徧国中无与立谈者卒之东郭墦间之祭者乞其余不足又顾而之他此其为餍足之道也其妻归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此与其妾讪其良人而相泣于中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从外来骄其妻妾【施音迤又音易墦音燔施施如字】   章首当有孟子曰字阙文也良人夫也餍饱也显者富贵人也施邪施而行不使良人知也墦冢也顾望也讪怨詈也施施喜恱自得之貌   由君子观之则人之所以求富贵利达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几希矣   孟子言自君子而观今之求富贵者皆若此人耳使其妻妾见之不羞而泣者少矣言可羞之甚也○赵氏曰言今之求富贵者皆以枉曲之道昬夜乞哀以求之而以骄人于白日与斯人何以异哉   孟子纂疏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疏卷九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万章章句上   凡九章   万章问曰舜往于田号泣于旻天何爲其号泣也孟子曰怨慕也【号平声】   舜往于田耕歴山时也仁覆闵下谓之昊天【愚案此説出毛诗】号泣于旻天呼天而泣也事见虞书大禹谟篇怨慕怨已之不得其亲而思慕也【辅氏曰怨者怨咎已之不得其亲而不能自已慕者思慕其亲而不能自忘也夫父慈子孝理之常也何有于怨慕哉唯其遭事之变故深惟其所以不得于亲之故而自怨自咎其在我者有何罪戾而致然又思慕其亲无顷刻之忘必欲得其欢心而而后已此舜之所以怨慕也】   万章曰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然则舜怨乎曰长息问于公明髙曰舜往于田则吾既得闻命矣号泣于旻天于父母则吾不知也公明髙曰是非尔所知也夫公明髙以孝子之心为不若是恝我竭力耕田共为子职而已矣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恶去声夫音扶恝苦八反共平声】   长息公明髙弟子公明髙曽子弟子于父母亦书辞言呼父母而泣也恝无愁之貌于我何哉自责不知己有何罪耳非怨父母也杨氏曰非孟子深知舜之心不能为此言盖舜惟恐不顺于父母未尝自以为孝也若自以为孝则非孝矣【辅氏曰杨氏明得舜之心使舜自以是为孝则其心便自止息且如人吃饭才觉饱则便止矣】   帝使其子九男二女百官牛羊仓廪备以事舜于畎亩之中天下之士多就之者帝将胥天下而迁之焉为不顺于父母如穷人无所归【为去声】   帝尧也史记云二女妻之以观其内【文集曰二女娥皇女英也盖夫妇之间隐微之际正始之道所系尤重故观人者于此为尤切也】九男事之以观其外又言一年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是天下之士就之也胥相视也迁之移以与之也如穷人之无所归言其怨慕迫切之甚也【愚谓其怨慕之情迫切之至一如穷人之无所归托其心焦然怵迫而无所底丽也】   天下之士悦之人之所欲也而不足以解忧好色人之所欲妻帝之二女而不足以解忧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忧贵人之所欲贵为天子而不足以解忧人悦之好色富贵无足以解忧者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   孟子推舜之心如此以解上文之意极天下之欲不足以解忧而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孟子眞知舜之心哉【辅氏曰上文是説舜之实此又孟子推舜之心以解上文之意言舜之心事实有如此者耳举天下之所欲不足以解忧者所性不存焉故也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者性之不可离而亦不可以不尽也】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中大孝终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于大舜见之矣【少好皆去声】   言常人之情因物而迁惟圣人为能不失其本心也艾美好也楚词战国防所谓幼艾义与此同不得失意也中躁急心也言五十者舜摄政时年五十也五十而慕则其终身慕可知矣【眞氏曰五十始衰礼所谓不致毁之时也大舜于此犹慕焉圣人纯孝之心不以老而衰也此其所以为终身之慕】○此章言舜不以得众人之所欲为已乐而以不顺乎亲之心为已忧非圣人之尽性其孰能之【蔡氏曰众人之所欲者皆外物也顺亲者人之本心也溺于外物而失其本心则性不存矣故集注有尽性之言○辅氏曰心才有一豪物欲之累而于其亲有一豪之不顺则于吾固有之性便有不尽处也能尽其性则能不失其本心而为人伦之至矣】   ○万章问曰诗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信斯言也宜莫如舜舜之不告而娶何也孟子曰告则不得娶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如告则废人之大伦以怼父母是以不告也【怼直类反】   诗齐国风南山之篇也信诚也诚如此诗之言也怼雠怨也舜父顽母嚚常欲害舜告则不听其娶是废人之大伦以雠怨于父母也【辅氏曰人之大伦固不可废亦不容废也若由父母而废之则是陷父母于过失而雠怨于父母也】   万章曰舜之不告而娶则吾既得闻命矣帝之妻舜而不告何也曰帝亦知告焉则不得妻也【妻去声】   以女为人妻曰妻程子曰尧妻舜而不告者以君治之而已如今之官府治民之私者亦多【辅氏曰谓以君命治之不容瞽瞍之不听也如今之官府治民之私或有牵制而不容听者则官司以法定使之如此耳】   万章曰父母使舜完廪捐阶瞽瞍焚廪使浚井出从而揜之象曰谟盖都君咸我绩牛羊父母仓廪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栖象往入舜宫舜在牀琴象曰郁陶思君尔忸怩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不识舜不知象之将杀已与曰奚而不知也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弤都礼反忸女六反怩音尼与平声】   完治也捐去也阶梯也揜盖也案史记曰使舜上涂廪瞽瞍从下縦火焚廪舜乃以两笠自捍而下去得不死后又使舜穿井舜穿井为匿空旁出舜既入深瞽瞍与象共下土实井舜从匿空出去即其事也象舜异母弟也谟谋也盖盖井也舜所居三年成都故谓之都君咸皆也绩功也舜既入井象不知舜已出欲以杀舜为己功也干盾也戈防也琴舜所弹五琴也弤雕弓也象欲以舜之牛羊仓廪与父母而自取此物也二嫂尧二女也栖牀也象欲使为己妻也象往舜宫欲分取所有见舜生在牀弹琴盖既出即潜归其宫也郁陶思之甚而气不得伸也【愚谓此言愤结积聚之意】象言已思君之甚故来见尔忸怩慙色也臣庶谓其百官也象素憎舜不至其宫故舜见其来而喜使之治其臣庶也孟子言舜非不知其将杀已但见其忧则忧见其喜则喜兄弟之情自有所不能已耳【眞氏曰象欲杀舜之迹明甚舜岂不知之然见其忧则忧见其喜则喜略无一豪芥蔕于其中后世骨月之间小有疑隙则猜防万端惟恐之不蚤除之不亟至此然后知圣人之心与天同量也】万章所言其有无不可知然舜之心则孟子有以知之矣它亦不足辨也【真氏曰世儒以帝尧在上二女嫔虞象无杀舜之理故以孟子为疑不知孟子特论大舜之心使其有是处之不过如此岂必眞有是哉】程子曰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人情天理于是为至【辅氏曰象日以杀舜为事肆人欲以絶兄弟之情者也象忧亦忧象喜亦喜顺天理以尽兄弟之情者也象之人欲虽万变而终有穷舜之天理则一定而未尝易卒之象不格奸而源源以来则舜之天理胜而象之人欲消矣】   曰然则舜伪喜者与曰否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舎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校人出曰孰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彼以爱兄之道来故诚信而喜之奚伪焉【与平声校音效又音教畜许六反】   校人主池沼小吏也圉圉困而未舒之貌洋洋则稍纵矣攸然而逝者自得而逺去也方亦道也罔蒙蔽也欺以其方谓诳之以理之所有罔以非其道谓昧之以理之所无象以爱兄之道来所谓欺之以其方也舜本不知其伪故实喜之何伪之有【辅氏曰诳之以理之所有在君子犹或可欺也昧之以理之所无在君子则必不可惑也象以爱兄之道来正是欺之以其方者然彼以爱兄之道来则舜以爱弟之道接此皆诚实之事何伪之有哉】○此章又言舜遭人伦之变而不失天理之常也   ○万章问曰象日以杀舜为事立为天子则放之何也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   放犹置也置之于此使不得去也万章疑舜何不诛之孟子言舜实封之而或者误以为放也   万章曰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兠于崇山杀三苖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诛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则诛之在弟则封之曰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贵之也身为天子弟为匹夫可谓亲爱之乎【庳音鼻】流徙也共工官名【文集曰盖古之世官族也】驩兠人名二人比周相与为党三苖国名负固不服【文集曰三苖在江南荆之间恃险为乱者也】杀杀其君也殛诛也鲧禹父名【文集曰鲧崇伯名】方命圯族治水无功【蔡氏曰圎则行方则止方命者逆命而不行犹今言废阁诏令也盖鲧之为人悻戾自用不从上令也圯败族类也言与众不和伤人害物也楚辞言鲧悻直是其方命圯族之证也】皆不仁之人也幽州崇山三危羽山有庳皆地名也【愚案幽州北裔之地舜分冀北为幽州崇山南裔之山在今澧州慈利县三危西裔之地禹贡在雍州或以为炖煌未详羽山东裔之山在今海州朐山县】或曰今道州鼻亭即有庳之地也未知是否【愚案汉书顔师古注云有鼻在零陵今鼻亭是也】万章疑舜不当封象使彼有庳之民无罪而遭象之虐非仁人之心也藏怒谓藏匿其怒宿怨谓留蓄其怨   敢问或曰放者何谓也曰象不得有爲于其国天子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税焉故谓之放岂得彼民哉虽然欲常常而见之故源源而来不及贡以政接于有庳此之谓也   孟子言象虽封为有庳之君然不得治其国天子使吏代之治而纳其所收之贡税于象有似于放故或者以为放也盖象至不仁处之如此则既不失吾亲爱之心而彼亦不得虐有庳之民也源源若水之相继也来谓来朝觐也不及贡以政接于有庳谓不待及诸侯朝贡之期而以政事接见有庳之君盖古书之辞而孟子引以证源源而来之意见其亲爱之无已如此也○呉氏曰言圣人不以公义废私恩亦不以私恩害公义舜之于象仁之至义之尽也【语録曰仁之至自是仁之至义之尽自是义之尽封之有庳富贵之也是仁之至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赋是义之尽后世如景帝之于梁王始则纵之太过不得谓之仁后又窘治之甚峻义又失之皆不足道○辅氏曰呉氏说尽圣人事以公义废私恩则不尽情其流必至于不仁以私恩害公义则不尽义其流必至于不义舜之于象封之有庳富贵之也是不以公义废私恩象不得有为于其国天子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税焉是不以私恩害公义如是则仁义两尽而天理人情皆极其至矣】   ○咸丘蒙问曰语云盛德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舜南面而立尧帅诸侯北面而朝之瞽瞍亦北面而朝之舜见瞽瞍其容有蹙孔子曰于斯时也天下殆哉岌岌乎不识此语诚然乎哉孟子曰否此非君子之言齐东野人之语也尧老而舜摄也尧典曰二十有八载放勲乃徂落百姓如丧考妣三年四海遏密八音孔子曰天无二日民无二王舜既爲天子矣又帅天下诸侯以为尧三年丧是二天子矣【朝音潮岌鱼及反】   咸丘蒙孟子弟子语者古语也蹙颦蹙不自安也岌岌不安貌也言人伦乖乱天下将危也齐东齐国之东鄙也孟子言尧但老不治事而舜摄天子之事耳尧在时舜未尝即天子位尧何由北面而朝乎又引书及孔子之言以明之尧典虞书篇名今此文乃见于舜典盖古书二篇或合为一耳言舜摄位二十八年而尧死也徂升也落降也人死则防升而魄降故古者谓死为徂落【语録曰天地隂阳之气交合便成人气便是防精便是魄到得将死气上出所谓防升下体渐冷所谓魄降防归于天魄降于地而人死矣○陈氏曰徂是防之升上落是魄之降下】遏止也密静也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乐噐之音也   咸丘蒙曰舜之不臣尧则吾既得闻命矣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而舜既为天子矣敢问瞽瞍之非臣如何曰是诗也非是之谓也劳于王事而不得养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独贤劳也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如以辞而已矣云汉之诗曰周余黎民靡有孑遗信斯言也是周无遗民也   不臣尧不以尧为臣使北面而朝也诗小雅北山之篇也普徧也率循也此诗今毛氏序云役使不均已劳于王事而不得养其父母焉其诗下文亦云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乃作诗者自言天下皆王臣何为独使我以贤才而劳苦乎非谓天子可臣其父也文字也辞语也逆迎也云汉大雅篇名也孑独立之貌遗脱也言说诗之法不可以一字而害一句之义不可以一句而害设辞之志当以已意迎取作者之志乃可得之若但以其辞而已则如云汉所言是周之民眞无遗种矣惟以意逆之则知作诗者之志在于忧旱而非眞无遗民也【诗曰所谓逆者其至否速迟不敢自必而听于彼也○语録曰逆是前去追迎之之意盖是将自家意思去前面等候诗人之志来○又曰譬如有一客来自家去迎他他来则接之不来则已若必去捉他来则不可○辅氏曰以文害辞是泥一字之文而害一句之辞也以辞害意是泥一句之辞而害诗人设辞之意也○又曰意谓已意志谓诗人之志以我之意迎取诗人之志然后可以得之】   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爲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养养之至也诗曰永言孝思孝思维则此之谓也【养去声】   言瞽瞍既爲天子之父则当享天下之养此舜之所以为尊亲养亲之至也岂有使之北面而朝之理乎诗大雅下武之篇言人能长言孝思而不忘则可以为天下法则也【辅氏曰上既言读诗之法以破咸丘蒙之惑此又言尊亲养亲之至以见舜无使父朝已之理夫舜既为天子则瞽瞍实为天子之父备享四海九州之奉而舜为尊亲养亲之至矣故引下武诗以咏叹之以为如舜者然后可谓能长言孝思而不忘天下以为法则者矣舜尽事亲之道而为法于天下即其事也岂有使其父北面而朝之理乎】   书曰祗载见瞽瞍夔夔齐栗瞽瞍亦允若是为父不得而子也【见音现齐侧皆反】   书大禹谟篇也祗敬也载事也【蔡氏曰敬其子职之事也】夔夔齐栗敬谨恐惧之貌【蔡氏曰齐荘敬也栗战栗也夔夔荘敬战栗之容也】允信也若顺也言舜敬事瞽瞍往而见之敬谨如此瞽瞍亦信而顺之也【蔡氏曰舜之敬畏小心而尽于事亲者如此瞽瞍顽愚亦且信之即孟子所谓底豫也】孟子引此而言瞽瞍不能以不善及其子而反见化于其子则是所谓父不得而子者而非如咸丘蒙之说也   ○万章曰尧以天下与舜有诸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   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私有故也   然则舜有天下也孰与之曰天与之   万章问而孟子答也   天与之者谆谆然命之乎【谆之淳反】   万章问也谆谆详语之貌   曰否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行去声下同】   行之于身谓之行措诸天下谓之事言但因舜之行事而示以与之之意耳   曰以行与事示之者如之何曰天子能荐人于天不能使天与之天下诸侯能荐人于天子不能使天子与之诸侯大夫能荐人于诸侯不能使诸侯与之大夫昔者尧荐舜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暴步卜反下同】   暴显也言下能荐人于上不能令上必用之【辅氏曰下荐人于上公心也若有令上必用之之心则便是私意矣孟子此数句不惟説得三圣受授之义明白而于人臣荐贤逹善之道大公至正之心亦无余蕴矣彼窃位蔽贤之徒固不足深责而进一善逹一能上以必其君之用下以示一已之恩者皆私意也】舜为天人所受是因舜之行与事而示之以与之之意也【辅氏曰上只言天此又并民而言者天人一理而实以民为视听也舜相尧二十有八载此固天也至于朝觐讼狱讴歌则人耳而亦曰天者以天统乎人人与天一也】   曰敢问荐之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如何曰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与之人与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治去声】舜相尧二十有八载非人之所能为也天也尧崩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天下诸侯朝觐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尧之子而讴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而居尧之宫逼尧之子是篡也非天与也【相去声朝音潮夫音扶】   南河在翼州之南【愚谓冀州为帝都在帝都之西者谓之西河在帝都之南者谓之南河其实一河也】其南即豫州也讼狱谓狱不决而讼之也   太誓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此之谓也自从也天无形其视听皆从于民之视听民之归舜如此则天与之可知矣【辅氏曰天无形则无耳目安能有所视听而天人之理不间豪髪故其视听皆因民之视听此又以人兼天也】   ○万章问曰人有言至于禹而徳衰不传于贤而传于子有诸孟子曰否不然也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昔者舜荐禹扵天十有七年舜崩三年之防毕禹避舜之子于阳城天下之民从之若尧崩之后不从尧之子而从舜也禹荐益于天七年禹崩三年之丧毕益避禹之子于箕山之隂朝觐讼狱者不之益而之啓曰吾君之子也讴歌者不讴歌益而讴歌啓曰吾君之子也【朝音潮】   阳城箕山之隂皆嵩山下深谷中可藏处【愚案阳城山在汉頴川郡箕山在嵩髙之北】啓禹之子也杨氏曰此语孟子必有所受然不可考矣但云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可以见尧舜禹之心皆无一豪私意也【辅氏曰孟子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两句峻洁如此便见得三圣人之心浑是一个天理更无有一豪私意为之间也】   丹朱之不肖舜之子亦不肖舜之相尧禹之相舜也歴年多施泽于民乆啓贤能敬承继禹之道益之相禹也歴年少施泽于民未乆舜禹益相去乆逺其子之贤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爲也莫之爲而爲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之相之相去声相去之相如字】   尧舜之子皆不肖而舜禹之为相乆此尧舜之子所以不有天下而舜禹有天下也禹之子贤而益相不乆此啓所以有天下而益不有天下也然此皆非人力所为而自为非人力所致而自至者盖以理言之谓之天自人言之谓之命其实则一而已【辅氏曰天无为故非人力所为而自为者天也事未有无故而致者故非人力所致而自至者命也以理言之谓之天此所谓天则天専言之则道者是也以人言之谓之命此所谓命则天之命于人者是也理则天理之本体命则天理之命于人者皆非人力所为所致故曰其实则一而已也○陈氏曰天与命只一理就其中却防有分别为以做事言做事是人对此而反之非人所为便是天至以吉凶祸福地头言有因而致是人力对此而反之非力所致便是命天以全体言命以其中妙用言其曰以理言之谓之天是専就天之正面训义言却包命在其中其曰自人言之谓之命命是天命因人形之而后见故吉凶祸福自天来到于人然后为命乃是于天理中截断命为一邉而言其指归尔若只就天一邉説吉凶祸福未有人受来如何见得是命】   匹夫而有天下者德必若舜禹而又有天子荐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   孟子因禹益之事歴举此下两条以推明之言仲尼之德虽无愧于舜禹而无天子荐之者故不有天下   继世以有天下天之所废必若桀纣者也故益伊尹周公不有天下   继世而有天下者其先世皆有大功德于民故必有大恶如桀纣则天乃废之如啓及太甲成王虽不及益伊尹周公之贤圣但能嗣守先业则天亦不废之故益伊尹周公虽有舜禹之德而亦不有天下【辅氏曰无天子荐之者在孔子之气数有不完也继世有贤君者在益伊尹周公之所遇有不同也亦皆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者也】   伊尹相汤以王于天下汤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太甲顚覆汤之典刑伊尹放之于桐三年太甲悔过自怨自艾于桐处仁迁义三年以听伊尹之训已也复归于亳【相王皆去声艾音乂】   此承上文言伊尹不有天下之事赵氏曰太丁汤之太子未立而死外丙立二年仲壬立四年皆太丁弟也太甲太丁子也程氏曰古人谓歳爲年汤崩时外丙方二嵗仲壬方四嵗惟太甲差长故立之也二说未知孰是颠覆坏乱也典刑常法也桐汤墓所在艾治也说文云芟草也盖斩絶自新之意亳商所都也   周公之不有天下犹益之于夏伊尹之于殷也   此复言周公所以不有天下之意【辅氏曰前既言益与伊尹之事矣故此复言以周公不有天下亦若益与伊尹尔所以足前义也】   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禅音擅】   禅授也或禅或继皆天命也圣人岂有私意于其间哉○尹氏曰孔子曰唐虞禅夏后商周继其义一也孟子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知前圣之心者无如孔子继孔子者孟子而已矣【辅氏曰孔子之言固断置得好又得孟子明之尤更明白可谓眞能得前圣之心者知即知而得之也】   ○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有诸【要平声下同】要求也案史记伊尹欲行道以致君而无由乃为有莘氏之媵臣【愚案汤妃有莘氏之女】负鼎俎以滋味説汤致于王道盖战国时有为此説者【辅氏曰战国之时去圣渐逺人不知有义理之学稍有才识者则汲汲然志于功名事业以求其富贵利逹虽枉已辱身有所不顾故设为此等议论上以诬圣贤下以便一已之私耳】   孟子曰否不然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焉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乐音洛】   莘国名【愚案莘国即今同州郃阳县】乐尧舜之道者诵其诗读其书而欣慕爱乐之也【语録曰问是指其实事而言曰然或谓耕田凿井便是尧舜之道此皆不实不然何以有岂若吾身亲见之哉一句】驷四匹也介与草芥之芥同言其辞受取与无大无细一以道义而不茍也【辅氏曰道体也义用也既曰义又曰道者兼体用言之也先言义后言道者自其用处察之而见其体一也天下干驷所谓大也一介所谓细也物有大细而道义无大细茍害道义则岂间于大细哉此伊尹之辞受取与所以无间于万钟之大一介之细而一以道义断之不以防细而茍于取与也】   汤使人以币聘之嚣嚣然曰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我岂若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哉【嚣五髙反又戸骄反】嚣嚣无欲自得之貌【辅氏曰伊尹以尧舜之道自乐故常无欲而自得涵泳其言则举天下之物果何足以累其心哉】   汤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与我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是民爲尧舜之民哉吾岂若于吾身亲见之哉幡然变动之貌【辅氏曰幡有反覆之意故为变动之貌】于吾身亲见之言于我之身亲见其道之行不徒诵说向慕之而已也【辅氏曰此皆是乐道之事也言我能使是君为尧舜之君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则我之身亲见其道之行而其乐又不空见于诵説向慕之而已也】   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非予觉之而谁也   此亦伊尹之言也知谓识其事之所当然觉谓悟其理之所以然【语録曰知只是知此一事觉是忽然自理防得○又曰知者因事因物皆可以知觉则是自心中有所觉悟○又曰如知得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是知此事又知得君之所以仁臣之所以敬父之所以慈子之所以孝是觉此理○又曰觉是自悟之觉如大学説格物致知豁然贯通处今人知得此事讲解得这个道理皆知之之事及至自悟则又自有个见解处○辅氏曰知浅而觉深知有界限而觉无偏全】觉后知后觉如呼寐者而使之寤也【语録曰是我唤醒他○辅氏曰此述程子之意也程子云譬之人睡他人未觉而我先觉以我先觉故摇撼其未觉者亦使之觉及其已觉也元无欠少亦未尝有増加适一般耳此説説得个觉字极为全备谓觉之而已非有所増益之也】言天使者天理当然若使之也程子曰予天民之先觉谓我乃天生此民中尽得民道而先觉者也既为先觉之民岂可不觉其未觉者及彼之觉亦非分我所有以予之也皆彼自有此理我但能觉之而已【辅氏曰既为先觉之民岂可不觉其未觉者此解非予觉之而谁也一句盖大学之道既明明德则必在新民到此地位则自然住不得正使不得时与位亦须着如孔孟著书立言以觉万世始得此皆是不容已者】   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已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汤而说之以伐夏救民【推吐回反内音纳説音税】   书曰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曰予弗克俾厥后为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一夫不获则曰时予之辜孟子之言盖取诸此是时夏桀无道暴虐其民故欲使汤伐夏以救之徐氏曰伊尹乐尧舜之道尧舜揖逊而伊尹说汤以伐夏者时之不同义则一也【辅氏曰徐氏于时义上看得分明故集注取之】   吾未闻枉已而正人者也况辱已以正天下者乎圣人之行不同也或逺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行去声】   辱已甚于枉已【辅氏曰枉已谓枉其在已之道辱已则又有耻辱之事及于已矣然辱已实由于枉已固不可以为未甚而有枉于已也】正天下难于正人【辅氏曰人则有所指而言至于天下则所该广矣以其广狭故有难易之辨然正天下实自正人始未有不能正人而能正天下者也】若伊尹以割烹要汤辱已甚矣何以正天下乎逺谓隐遁也近谓仕近君也言圣人之行虽不必同然其要归在洁其身而已【辅氏曰圣人之行本无不同其所以不同者所遭之时不同耳故或隐遁而逺去或留仕以近君虽有不同然其要归则在于洁其身而已所谓洁其身者不使其身陷于不义耳盖身者万事之本也身之不洁则事无纲领举皆纷乱而无可为者矣】伊尹岂肯以割烹要汤哉   吾闻其以尧舜之道要汤未闻以割烹也   林氏曰以尧舜之道要汤者非实以是要之也道在此而汤之聘自来耳犹子贡言夫子之求之异乎人之求之也【辅氏曰要求也圣人本无求人之心但道徳充足于已而人自来求我亦如圣人之求之耳故子贡谓夫子之求之也异乎人之求之与正与此意相似】愚谓此语亦犹前章所论父不得而子之意【辅氏曰前章所论父不得而子谓为天子则可臣其父故孟子谓舜不为瞽瞍所化而反化于其子此则所谓父不得而子此章所问伊尹之要汤谓其以割烹故孟子谓非以割烹而乃以尧舜之道要汤其意亦正同也】   伊训曰天诛造攻自牧宫朕载自亳   伊训商书篇名孟子引以证伐夏救民之事也【辅氏曰此伊尹之所自言于此可见其任重之义则其不肯枉道以要君者必矣事或理明义顺则虽犯天下之所甚疑在圣贤则无掩覆之意也】今书牧宫作鸣条造载皆始也伊尹言始攻桀无道由我始其事于亳也   ○万章问曰或谓孔子于卫主痈疽于齐主侍人瘠环有诸乎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爲之也【痈于容反疽七余反好去声】主谓舎于其家以之为主人也痈疽痬医也侍人奄人也姓环名皆时君所近狎之人也好事谓喜造言生事之人也【辅氏曰谓其喜好撰造言説以生起事端者】   于卫主顔雠由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兄弟也弥子谓子路曰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进以礼退以义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痈疽与侍人环是无义无命也【雠如字又音犨】   顔雠由卫之贤大夫也史记作顔浊邹弥子卫灵公幸臣弥子瑕也徐氏曰礼主于辞逊故进以礼义主于制断故退以义难进而易退者也在我者有礼义而已得之不得则有命存焉   孔子不恱于鲁卫遭宋桓司马将要而杀之微服而过宋是时孔子当阨主司城贞子爲陈侯周臣【要平声】不悦不乐居其国也桓司马宋大夫向魋也司城贞子亦宋大夫之贤者也陈侯名周案史记孔子为鲁司寇齐人馈女乐以间之孔子遂行适卫月余去卫适宋司马魋欲杀孔子孔子去至陈主于司城正子孟子言孔子虽当阨难然犹择所主况在齐卫无事之时岂有主痈疽侍人之事乎【辅氏曰以孔子进以礼退以义得之不得曰有命观之则必无主痈疽环之理以孔子当阨主司城贞子为陈侯周臣观之则必无主痈疽环之事】   吾闻观近臣以其所爲主观逺臣以其所主若孔子主痈疽与侍人环何以爲孔子   近臣在朝之臣逺臣逺方来仕者君子小人各从其类故观其所为主与其所主者而其人可知   ○万章问曰或曰百里奚自鬻于秦养牲者五羊之皮食牛以要秦穆公信乎孟子曰否不然好事者爲之也【食音嗣好去声下同】   百里奚虞之贤臣人言其自卖于秦养牲者之家得五羊之皮而为之食牛因以干秦穆公也   百里奚虞人也晋人以垂之璧与屈产之乘假道于虞以伐宫之竒谏百里奚不谏【屈求勿反乗去声】   虞皆国名【愚案虞国在汉河东郡大阳县号国在汉河南郡荣阳县】垂之璧垂之地所出之璧也屈产之乗屈地所生之良马也乗四匹也晋欲伐虢道经于虞故以此物借道其实欲并取虞宫之竒亦虞之贤臣谏虞公令勿许虞公不用遂为晋所灭百里奚知其不可谏故不谏而去之   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之秦年已七十矣曽不知以食牛于秦穆公之爲污也可谓智乎不可谏而不谏可谓不智乎知虞公之将亡而先去之不可谓不智也时举于秦知穆公之可与有行也而相之可谓不智乎相秦而显其君于天下可于后世不贤而能之乎自鬻以成其君郷党自好者不爲而谓贤者爲之乎【相去声】自好自爱其身之人也孟子言百里奚之智如此必知食牛以干主之为污其贤又如此必不肯自鬻以成其君也【辅氏曰自鬻以成其君谓自卖我之身以成彼之为君即所谓显其君于天下者是也】然此事当孟子时已无所据孟子直以事理反覆推之而知其必不然耳○范氏曰古之圣贤未遇之时鄙贱之事不耻为之如百里奚为人养牛无足怪也惟是人君不致敬尽礼则不可得而见岂有先自污辱以要其君哉【辅氏曰圣贤未遇鄙贱之事不耻为之吾夫子犹曰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荘周曰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故饭牛而牛肥使穆公忘其贱而与之政亦可谓知百里奚矣【辅氏曰传记载百里奚食牛之事亦多但非是固欲为此以要君耳故荘子之言深得百里奚之意】伊尹百里奚之事皆圣贤出处之大节故孟子不得不辨【辅氏曰圣贤出处之大节当时好事者以已度人妄为议论以蛊败伤之使人心之义理愈昬私欲愈炽波流风靡而未知底止故孟子不得不辨所以正人心息邪説讵诐行放淫辞以立人极岂好辩哉不得已也】尹氏曰当时好事者之论大率类此盖以其不正之心度圣贤也【蔡氏曰战国之时人不知道惟知以功利为急以枉尺直寻诡遇获禽为能甚者敢自诬于圣贤欲借以行其私如伊尹割烹要汤孔子主痈疽环百里奚自鬻于秦其见愈卑其论愈下虽万章之徒亦不知其为非而犹不免于疑问习俗移人之深如此孟子安得不歴数而明辨之哉】   孟子纂疏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疏卷十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万章章句下   凡九章   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冶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郷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濵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亷懦夫有立志【治去声下同横去声朝音潮】   横谓不循法度顽者无知觉亷者有分辨懦柔弱也余并见前篇   伊尹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此道觉此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者若已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与音预】   何事非君言所事即君何使非民言所使即民无不可事之君无不可使之民也余见前篇   栁下惠不羞污君不辞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阨穷而不悯与郷人处由由然不忍去也尔爲尔我爲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闻栁下惠之风者鄙夫寛薄夫敦   鄙狭陋也敦厚也余见前篇   孔子之去齐接淅而行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可以速而速可以乆而乆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孔子也【淅先歴反】   接犹承也淅渍米水也渍米将炊而欲去之速故以手承水取米而行不及炊也举此一端以见其乆速仕止各当其可也或曰孔子去鲁不税冕而行岂得为迟杨氏曰孔子欲去之意乆矣不欲苟去故迟迟其行也膰肉不至则得以微罪行矣故不税冕而行非速也   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栁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   张子曰无所杂者清之极无所异者和之极勉而清非圣人之清勉而和非圣人之和所谓圣者不勉不思而至焉者也【辅氏曰张子之説尽矣清有所勉则有时而杂和有所勉则有时而异】孔氏曰任者以天下为己责也【语録曰任是自任以天下之重】愚谓孔子仕止乆速各当其可盖兼三子之所以圣者而时出之非如三子之可以一德名也【语録曰问清任和时皆以圣人名之但曰清曰和曰任则犹倚于一偏而未得为大圣谓之时则随事制宜而可以兼数子之大全如斯而已耳曰得之】或疑伊尹出处合乎孔子而不得为圣之时何也程子曰终是任底意思在【语録曰问伊尹终有任底意思在谓他有担当作为底意思只这些意思便非夫子气象否曰然然此处极难看且放那里乆之看道理熟自见彊説不得若谓伊尹有这些意思在为非圣人之至则孔孟皇皇汲汲去齐去鲁之梁之滕非无意者其所以异伊尹者何也○问圣人若处伊尹之地也如他任如何曰夫子若处此地自是不同不如此着意问伊尹治亦进乱亦进无可无不可似亦可以为圣之时曰伊尹终是有任底意思在○辅氏曰伊尹唯其任底意思在故未能与天为一而不得为圣之时若孔子则虽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在已无不可行之道然却无伊尹这些意思曰如有用我者朞月而已可也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多少含蓄意思此其所以与天为一而谓之圣之时也】   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   此言孔子集三圣之事而为一大圣之事犹作乐者集众音之小成而为一大成也成者乐之一终书所谓箫韶九成是也金钟属声宣也如声罪致讨之声玉磬也振收也如振河海而不之振始始之也终终之也条理犹言脉络指众音而言也【语録曰问条理如所谓始作翕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之类否言八音克谐不相夺伦各有条理脉络也曰不然条理脉络如一把草从中缚之上截为始条理下截为终条理若上截少一茎则下截亦少一茎上截不少则下截亦不少此之谓始终条理○问条理犹言脉络莫是犹一条路相似初闲下歩时才差便行得虽力终乆是差否曰始条理犹个丝线头相似孔子是挈得个丝头故许多条丝都在这里三子者则是各拈得一邉耳】智者知之所及圣者德之所就也【文集曰智是见得彻之名圣是行得彻之号】盖乐有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若独奏一音则其一音自为始终而为一小成【语録曰如乐噐有一件相似是金声底从头到尾只是金声是玉声底从头到尾只是玉声是丝竹声底从头到尾只是丝竹之声】犹三子之所知偏于一而其所就亦偏于一也【语録曰伯夷合下只见得清底其终成就亦只成就得清底伊尹合下只见得任底其终成就亦只成就得任底桞下惠合下只见得和底其终成就亦只成就得和底】八音之中金石为重故特为众音之纲纪【辅氏曰八音以金石为首故八音迭奏而以金石为之始终】又金始震而玉终诎然也【语録曰金声有洪杀始震终细玉声则始终如一叩之其声诎然而止辅氏曰金始震动于始以作其声而玉于其终又诎然以止其韵也】故并奏八音则于其未作而先击镈钟以宣其声俟其既阕而后击特磬以收其韵【语録曰古人作乐击一声钟众音遂作又击一声钟众音又齐作故金所以众音末则以玉振之所以收合众音在里面○又曰金声初打声髙其后渐低于众乐之作必以此声之玉声先后一般初打恁地响到住时也恁地响但玉声住时截然便住于众乐之终必以此振之】宣以始之收以终之【辅氏曰宣以始之谓击镈钟以始八音之声收以终之谓击特磬以终八音之韵也】二者之间脉络贯通无所不备则合众小成而为一大成【辅氏曰谓自始及终中间八音之脉络相与贯通而共底于大成】犹孔子之知无不尽而德无不全也【文集曰圣人之知精粗大小无所不周圣人之德精粗大小无所不备其始卒相成盖如此○辅氏曰亦如孔子之智以始之圣以终之中间于三子清任和之脉络亦无不贯通故能时而出之以集其大成也】金声玉振始终条理疑古乐经之言故儿寛云惟天子建中和之极兼緫条贯金声而玉振之亦此意也【语録曰如儿寛亦引金声玉振是时未有孟子之书此必古曲中有此语】   智譬则巧也圣譬则力也由射于百歩之外也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中去声】   此复以射之巧力明智圣二字之义见孔子巧力俱全而圣智兼备三子则力有余而巧不足是以一节虽至于圣而智不足以及乎时中也【语録曰伯夷伊尹桞下惠力已至但射不亲孔子则既圣且智巧力兼全故孔子箭箭中的三子皆中垜也○辅氏曰一节虽至于圣者指清任和而言也智不足以及乎时之中者谓其始之智但知其清任和而不得如孔子为圣之时也若孔子则速乆处仕皆得乎时中盖由其始之智足以及乎时中故也○永嘉陈氏曰譬之射焉均至于百歩之外而有中不中者盖巧者知得到则百而百中力者行得到则至而未必中由是观之学不难于行而难于知犹射不难于力而难于巧】○此章言三子之行各极其一偏孔子之道兼全于众理【或问三子之偏如此而孟子以圣名之何也曰三子之圣因其气质之偏而力行以造极卒至乎不思不勉之地而表里洞然无一豪人欲之私者虽谓之圣然于孔子则有不得而班者就三子而论之则伊尹之学又密于夷矣】所以偏者由其蔽于始是以缺于终所以全者由其知之至是以行之尽【语録曰问三子合下少致知功夫看得道理有偏故其终之成也亦各至于一偏之极孔子合下尽得致知工夫看得道理周徧精切无所不尽故其德之成也亦兼该毕备而无一德一行之或阙使三子合下工夫不倚于一偏安知其不如孔子也曰然更子细看○黄氏曰孔子之异于三子者知之至而行之尽三子之不及孔子者知有所蔽于始而行有所阙于终也此孔子之所以独得其全而三子仅得其偏也知有不至行有不尽虽以伊尹夷之质尚不能无愧于孔子而况学者乎○辅氏曰三子者知有所偏故其行亦有所偏而其德之所成就亦有所偏孔子则知无不至故其行亦无不至而其德之成就亦无不至○永嘉陈氏曰三子始焉之所知只见得一邉道理后来亦只于那一邉上做得透彻此三子智不及于全故行到处亦只是一偏之圣夫子知得天下道理四方八面周匝普徧故成就处兼緫众理该贯万善不可以一节名】三子犹春夏秋冬之各一其时孔子则太和元气之流行于四时也【辅氏曰学者于此熟玩而有得焉则三子之圣与夫子之圣所以不同者皆可嘿识矣】   ○北宫锜问曰周室班爵禄也如之何【锜鱼绮反】   北宫姓锜名卫人班列也   孟子曰其详不可得闻也诸侯恶其害已也而皆去其籍然而轲也尝闻其略也【恶去声去上声】   当时诸侯兼并僭窃故恶周制妨害已之所为也【辅氏曰兼并则其国日大僭窃则其禄日侈】   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   此班爵之制也【辅氏曰位以爵定也】五等通于天下六等施于国中   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不能五十里不逹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   此以下班禄之制也【辅氏曰田以禄分也案君以下所食之禄皆助法之公田借农夫之力以耕而收其租者此又可见周制都鄙用助法也】不能犹不足也小国之地不足五十里者不能自达于天子因大国以姓名通谓之附庸若春秋邾仪父之类是也   天子之卿受地视侯大夫受地视伯元士受地视子男视比也徐氏曰王畿之内亦制都鄙受地也【愚谓此言食采邑于畿内禄之多少以外诸侯为差也】元士上士也【愚谓言上士而不言中下士者盖以视附庸也】   大国地方百里君十卿禄卿禄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   十十倍之也四四倍之也倍加一倍也徐氏曰大国君田三万二千亩其入可食二千八百八十人卿田三千二百亩可食二百八十八人大夫田八百亩可食七十二人上士田四百亩可食三十六人中士田二百亩可食十八人下士与庶人在官者田百亩可食九人至五人庶人在官府史胥徒也【语録曰问府史胥徒皆是庶人在官者不知如何有许多曰尝看苏氏古史他疑三事其一谓府史胥徒太多当时却多是兼官其实府史胥徒无许多○问府史胥徒不知皆民为之抑别募游手为之曰不可晓想只是民为之然府史胥徒各自有禄以代耕则又以别募游手矣】愚案君以下所食之禄皆助法之公田借农夫之力以耕而收其租士之无田与庶人在官者则但受禄于官如田之入而已   次国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   三谓三倍之也徐氏曰次国君田二万四千亩可食二千一百六十人卿田二千四百亩可食二百十六人   小国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禄卿禄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与庶人在官者同禄禄足以代其耕也   二即倍也徐氏曰小国君田一万六千亩可食千四百四十人卿田一千六百亩可食百四十四人【愚谓由卿而上三等之国异由大夫而下三等之国同者盖卿而上其禄浸厚茍不为之杀则地之所出不足以供大夫而下其禄浸薄茍为之杀则臣之所养不能自给也】   耕者之所获一夫百百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禄以是为差【食音嗣】   获得也一夫一妇佃田百加之以粪粪多而力勤者为上农其所收可供九人其次用力不齐故有此五等庶人在官者其受禄不同亦有此五等也【语録曰问此等差别是地有肥瘠邪抑粪溉之不同也曰皆人力之不同尔然亦大约如此縁有此五等之禄故百所食亦有此五等】○愚案此章之説与周礼王制不同盖不可考阙之可也【语録曰孟子论三代制度多与周礼不合盖孟子后出不及见王制之详只是大纲约度而説】程子曰孟子之时去先王未逺载籍未经秦火然而班爵禄之制已不闻其详今之礼书皆掇拾于煨烬之余而多出于汉儒一时之傅会奈何欲尽信而句爲之解乎然则其事固不可一二追复矣【辅氏曰此説足以救陋儒泥古之失但据其所传而姑存之使千百世之后一遇大圣则必能因其大体而详其节目推其既往以为一时之制而先代圣王之法庶乎其可复见矣】   ○万章问曰敢问友孟子曰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德也不可以有挟也   挟者兼有而恃之之称【辅氏曰谓其兼夫有与恃二者之意方谓之挟也若但有之而不恃则犹未谓之挟也】   孟献子百乗之家也有友五人焉乐正裘牧仲其三人则予忘之矣献子之与此五人者友也无献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献子之家则不与之友矣【乗去声下同】孟献子鲁之贤大夫仲孙蔑也张子曰献子忘其势五人者忘人之势不资其势而利其有然后能忘人之势若五人者有献子之家则反为献子之所贱矣【辅氏曰献子忘其势不挟贵也五人者忘人之势无献子之家者也无献子之家者不资其势而利其有者也孟子歴举四人之事自小至大皆以见其不敢有所挟之意而首于孟献子之事详之者又以见上之友下固不可有所挟至于在下者为上之所友则亦不可资其势以利其有也一有资之利之之意则便为人所贱矣又岂肯与之为友哉】   非惟百乗之家爲然也虽小国之君亦有之费惠公曰吾于子思则师之矣吾于顔般则友之矣王顺长息则事我者也【费音秘般音班】   公费邑之君也师所尊也友所敬也事我者所使也   非惟小国之君爲然也虽大国之君亦有之晋平公之于亥唐也入云则入坐云则坐食云则食虽疏食菜羮未尝不饱盖不敢不饱也然终于此而已矣弗与共天位也弗与治天职也弗与食天禄也士之尊贤者也非王公之尊贤也【疏食之食音嗣平公王公下诸本多无之字疑阙文也】   亥唐晋贤人也平公造之唐言入公乃入言坐乃坐言食乃食也疏食粝饭也不敢不饱敬贤者之命也○范氏曰位曰天位职曰天职禄曰天禄言天所以待贤人使治天民非人君所得专者也【辅氏曰平公之于亥唐则知所敬矣然不能与之共天位治天职食天禄则是不能推广是心以体天而治民以及于国也○眞氏曰位者天位所以处贤者也职者天职所以命贤者也禄者天禄所以养贤者也三者皆天所以待贤人使治天民者也而晋平公之于亥唐特虚尊之而已未尝处之以位命之以职食之以禄也此岂王公尊贤之道哉】   舜尚见帝帝馆甥于贰室亦飨舜迭爲賔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   尚上也舜上而见于帝尧也馆舎也礼妻父曰外舅谓我舅者吾谓之甥尧以女妻舜故谓之甥贰室副宫也尧舎舜于副宫而就飨其食   用下敬上谓之贵贵用上敬下谓之尊贤贵贵尊贤其义一也   贵贵尊贤皆事之宜者然当时但知贵贵而不知尊贤故孟子曰其义一也【辅氏曰战国之时惟知权势之为尊而不知义理之为贵但知贵贵而不知尊贤是以孟子因万章之问而极言朋友之道以见贵贵尊贤之义未尝不一也】○此言朋友人伦之一所以辅仁故以天子友匹夫而不为诎以匹夫友天子而不为僭此尧舜所以为人伦之至而孟子言必称之也【辅氏曰自天子至于匹夫未有不须友以成者故推至于极则以尧为天子而下友于舜不为屈以舜为匹夫而上友于尧不为僭以见朋友为人伦之一不可以贵贱尊卑间也必至于尧舜然后能尽其道耳】   ○万章问曰敢问交际何心也孟子曰恭也   际接也交际谓人以礼仪币帛相交接也   曰却之却之爲不恭何哉曰尊者赐之曰其所取之者义乎不义乎而后受之以是爲不恭故弗却也   却不受而还之也再言之未详万章疑交际之间有所却者人便以为不恭何哉孟子言尊者之赐而心窃计其所以得此物者未知合义与否必其合义然后可受不然则却之矣所以却之为不恭也【辅氏曰孟子言尊者有所赐而既以礼矣则是与之者恭也与之者既恭则只当恭以受之岂可窃计其所与我之物其初得之合义与否然后为辞受哉如此则若其不义则遂却之矣一有是心则不可谓之恭也】   曰请无以辞却之以心却之曰其取诸民之不义也而以他辞无受不可乎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礼斯孔子受之矣   万章以为彼既得之不义则其餽不可受但无以言语间而却之直以心度其不义而托于他辞以却之如此可否邪【辅氏曰万章之意言彼所餽我之物既得之不义则我固不当受之若言其不义而直却之为不恭则但以心度其为不义而托为他辞以却之不亦可邪夫人之处事要只在义理上行过与不及皆非也万章交际之间以辞却之之説其视贪名耆利者固优矣然其有意于郤如此则亦失之过也由是而极之则必至为于陵仲子之为而后已】交以道如餽赆闻戒周其饥饿之类接以礼谓辞命恭敬之节【辅氏曰交以道谓来交我之有道理也接以礼谓来接我之有礼节也】孔子受之如受阳货烝豚之类也   万章曰今有御人于国门之外者其交也以道其餽也以礼斯可受御与曰不可康诰曰杀越人于货闵不畏死凡民罔不譈是不待敎而诛者也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辞也于今为烈如之何其受之【与平声譈书作憝徒对反】   御止也止人而杀之且夺其货也国门之外无人之处也万章以为茍不问其物之所从来而但观其交接之礼则设有御人者用其御得之货以礼餽我则可受之乎康诰周书篇名越颠越也今书闵作愍无凡民二字譈怨也言杀人而顚越之因取其货【愚谓若今劫人而杀伤者】闵然不知畏死凡民无不怨之孟子言此乃不待敎戒而当即诛者也如何而可受之乎【辅氏曰孟子既已开晓之如此万章犹不能反其意之偏以味孟子之言而复为此问此正所谓诐辞盖陷于却之之意而不觉也故孟子又引康诰之説以晓之】殷受至为烈十四字语意不伦李氏以为此必有断简或阙文者近之而愚意其直为衍字耳然不可考姑阙之可也【或问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辞也于今为烈赵氏谓三代相传以此法不须辞问也于今为烈烈明法或者又谓若义在可受则三代受人之天下而不辞今御人者乃为烈不义如此如何而可受其馈乎烈如诗序所谓厉王之烈者虐之意云尔或又以为烈光也三代相受而光烈至今也是三説者择一而从之可也何至阙而不为之説乎曰熟读本文此十四字自与上下文不相属如赵氏之説则辞受二字与上下文亦不相似或者二説亦觉费力不若从李氏阙之之愈也】   曰今之诸侯取之于民也犹御也茍善其礼际矣斯君子受之敢问何説也曰子以为有王者作将比今之诸侯而诛之乎其教之不改而后诛之乎夫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充类至义之尽也孔子之仕于鲁也鲁人猎较孔子亦猎较猎较犹可而况受其赐乎【比去声夫音扶较音角】比连也言今诸侯之取于民固多不义然有王者起必不连合而尽诛之必敎之不改而后诛之则其与御人之盗不待敎而诛者不同矣夫御人于国门之外与非其有而取之二者固皆不义之类然必御人乃为眞盗其谓非有而取为盗者乃推其类至于义之至精至密之处而极言之耳非便以为眞盗也然则今之诸侯虽曰取非其有而岂可遽以同于御人之盗也哉【辅氏曰万章终不肯置其偏见而详味孟子之説至此则气愈戾意愈刻説愈悖而都无轻重之差矣故孟子复问以有王者作将遂连合今之诸侯而尽诛之乎虽章之刻戾亦必知其不然也若必待其教之不改而后诛之则与不待教而诛之者固不可同日而语矣】又引孔子之事以明世俗所尚犹或可从况受其赐何为不可乎【辅氏曰世俗之所尚犹未合礼圣人犹或从之以小同于俗而况于以礼来赐何为不可受乎其教之不改而后诛之乎于此可见孟子待人之恕夫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充类至义之尽也于此又可见孟子析理之精夫执其充类尽义之説而欲一槩以防人几何而不流于于陵仲子之为哉】猎较未详赵氏以为田猎相较夺禽兽以祭孔子不违所以小同于俗也张氏以为猎而较所获之多少也二説未知孰是   曰然则孔子之仕也非事道与曰事道也事道奚猎较也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曰奚不去也曰爲之兆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而后去是以未尝有所终三年淹也【与平声】   此因孔子事而反覆辩论也事道者以行道为事也事道奚猎较也万章问也先簿正祭器未详徐氏曰先以簿书正其祭器使有定数不以四方难继之物实之夫器有常数实有常品则其本正矣彼猎较者将乆而自废矣未知是否也兆犹卜之兆盖事之端也【语録曰犹缝罅也】孔子所以不去者亦欲小试行道之端以示于人使知吾道之果可行也【辅氏曰以孔子所谓吾岂匏也哉焉能系而不食之説与夫着之空言不如载之行事之説而观之则是乃圣人之心也】若其端既可行而人不能遂行之然后不得已而必去之盖其去虽不轻而亦未尝不决是以未尝终三年留于一国也【辅氏曰鲁人猎较孔子亦猎较于以见圣人同物之仁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于以见圣人处事之智未尝有所终三年之淹于以见圣人制行之勇】   孔子有见行可之仕有际可之仕有公养之仕于季桓子见行可之仕也于衞灵公际可之仕也于卫孝公公养之仕也   见行可见其道之可行也际可接遇以礼也公养国君养贤之礼也【辅氏曰见行可庶乎道之行也际可适其礼之宜也公养受其养之义也】季桓子鲁卿季孙斯也【语録曰孔子仕于定公而言桓子当时桓子执国柄定公亦自做主不起孔子之相皆由桓子及桓子受女乐孔子便行矣】卫灵公卫侯元也孝公春秋史记皆无之疑出公辄也【辅氏曰或是字误或是所传之误或是当时人呼出公为孝公皆不可攷也】因孔子仕鲁而言其仕有此三者故于鲁则兆足以行矣而不行然后去而于卫之事则又受其交际问餽而不却之一验也○尹氏曰不闻孟子之义则自好者为于陵仲子而已圣贤辞受进退惟义所在愚案此章文义多不可晓不必强为之说   ○孟子曰仕非为贫也而有时乎爲贫娶妻非爲养也而有时乎爲养【为养并去声下同】   仕本为行道而亦有家贫亲老或道与时违而但为禄仕者如娶妻本为继嗣而亦有为不能亲操井臼而欲资其餽养者   爲贫者辞尊居卑辞富居贫   贫富谓禄之厚薄盖仕不为道已非出处之正故其所处但当如此   辞尊居卑辞富居贫恶乎冝乎抱闗击柝【恶去声柝音托】柝行夜所击木也盖为贫者虽不主于行道而亦不可以茍禄故惟抱闗击柝之吏位卑禄薄其职易称为所冝居也李氏曰道不行矣为贫而仕者此其律令也若不能然则是贪位慕禄而已矣   孔子尝爲委吏矣曰防计当而已矣尝爲乗田矣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委鸟伪反防工外反当丁浪反乗去声茁阻刮反长上声】   此孔子之为贫而仕者也委吏主委积之吏也乗田主苑囿刍牧之吏也茁肥貌言以孔子大圣而尝为贱官不以为辱者所以为贫而仕官卑禄薄而职易称也   位卑而言髙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朝音潮】以出位为罪则无行道之责以废道为耻则非窃禄之官此为贫者之所以必辞尊富而宁处贫贱也【语録曰为贫而仕只要在下位不当言责之地若是合言处便须当説非是教人都不得言耳若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则耻矣故辞尊居卑辞富居贫】○尹氏曰言为贫者不可以居尊居尊者必欲以行道   ○万章曰士之不托诸侯何也孟子曰不敢也诸侯失国而后托于诸侯礼也士之托于诸侯非礼也   托寄也谓不仕而食其禄也古者诸侯出奔他国食其廪饩谓之寄公士无爵土不得比诸侯不仕而食禄则非礼也【辅氏曰诸侯之视诸侯虽其爵有五等之殊然其实则皆国君也且本有爵土不幸出奔而来适我国则其国君以廪饩之是乃礼之所宜也故可受而谓之寄公若士之于诸侯则有尊卑贵贱之不同又本无爵土岂可自比于诸侯故必仕而后当赋以禄为士者若不仕而食其禄则非礼矣】   万章曰君餽之粟则受之乎曰受之受之何义也曰君之于氓也固周之   周救也视其空乏则周卹之无常数君待民之礼也【辅氏曰天生民而立之君所以养之也既已制其常产而养之矣然当常常视其有空乏者则周救之是亦礼也】   曰周之则受赐之则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曰敢问其不敢何也曰抱闗击柝者皆有常职以食于上无常职而赐于上者以为不恭也   赐谓予之禄有常数君所以待臣之礼也【辅氏曰君择贤而以为臣将与之共治天职则必与之共食天禄虽至于抱闗撃柝之防亦皆有常职以食于上则又当因其髙卑劳逸而为之多少之定数是亦其礼之冝也】   曰君餽之则受之不识可常继乎曰缪公之于子思也亟问亟餽鼎肉子思不恱于卒也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后知君之犬马畜伋盖自是台无餽也恱贤不能举又不能养也可谓恱贤乎【亟去声下同摽音杓使去声】   亟数也鼎肉熟肉也卒末也摽麾也数以君命来餽当拜受之非养贤之礼故不恱而于其末后复来餽时麾使者出拜而辞之犬马畜伋言不以人礼待已也台贱官主使令者盖缪公愧悟自此不复令台来致餽也【辅氏曰缪公之于子思非不知所尊慕也而犹若此者一是思虑或有不至一是敬心或有未尽然敬心既尽则思虑必无不至也】举用也能养者未必能用况又不能养乎【辅氏曰悦而不能用如晋平公于亥唐之类也世有徒徇养贤之虚名而无用贤之实事者固不足道况于养之之道又有所不至乎是焉能得贤者而臣之也】   曰敢问国君欲养君子如何斯可谓养矣曰以君命将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后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不以君命将之子思以为鼎肉使已仆仆尔亟拜也非养君子之道也   初以君命来餽则当拜受其后有司各以其职继续所无不以君命来餽不使贤者有亟拜之劳也【辅氏曰不使贤者冇亟拜之劳则敬心完而思虑到矣】仆仆烦猥貌   尧之于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仓廪备以养舜于畎亩之中后举而加诸上位故曰王公之尊贤者也【女下字去声】   能养能举悦贤之至也唯尧舜为能尽之而后世之所当法也【辅氏曰尧之于舜则尊贤之极养贤之至用贤之周也】   ○万章曰敢问不见诸侯何义也孟子曰在国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谓庶人庶人不传质爲臣不敢见于诸侯礼也【质与贽同】   传通也质者士执雉庶人执鹜相见以自通者也国内莫非君臣但未仕者与执防在位之臣不同故不敢见也【辅氏曰在国之内者虽莫非君之臣然唯尝执防以自通于君既仕而有禄位者则正谓之臣若其他则虽随所居而名为之臣其实皆庶人庶人既未曽执防在位则不敢自同于已仕者以见于君是乃礼之当然也】   万章曰庶人召之役则往役君欲见之召之则不往见之何也曰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   往役者庶人之职不往见者士之礼【辅氏曰庶人则当服君之贱事故召之役则往役者庶人之职也为士则知学问崇礼义不惟士之自处当如此而人君亦以此望之故召之则不往见之者士之礼也】   且君之欲见之也何爲也哉曰爲其多闻也爲其贤也曰爲其多闻也则天子不召师而况诸侯乎爲其贤也则吾未闻欲见贤而召之也【为并去声】缪公亟见于子思曰古千乗之国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悦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子思之不悦也岂不曰以位则子君也我臣也何敢与君友也以德则子事我者也奚可以与我友千乗之君求与之友而不可得也而况可召与【亟乗皆去声召与之与平声】   孟子引子思之言而释之以明不可召之意   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丧息浪反】说见前篇   曰敢问招虞人何以曰以皮冠庶人以旃士以旂大夫以旌   皮冠田猎之冠也【愚谓皮冠弁也以鹿皮浅毛黄白者为之】事见春秋传【愚谓春秋传曰齐侯田于沛招虞人以弓不进公使执之辞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见皮冠故不敢进乃舎之仲尼曰守道不如守官君子韪之】然则皮冠者虞人之所有事也故以是招之庶人未仕之臣通帛曰旃【愚谓通帛谓周大赤从周正色无饰】士谓已仕者交龙为旂【愚谓画交龙于旂之上】析羽而注旂干之首曰旌【愚谓旂取乌羽注于干之首全而用之名曰旞析而用之名曰旌】   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往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岂敢往哉况乎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乎   欲见而召之是不贤人之招也【辅氏曰非是説不以招贤人之礼招之盖招之使见者是招不贤人之法耳】以士之招招庶人则不敢往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则不可往矣【辅氏曰以贵者之招而招贱则不敢往者畏义也以不贤之招而招贤则不可往者重礼也】   欲见贤人而不以其道犹欲其入而闭之门也夫义路也礼门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诗云周道如底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夫音扶底诗作砥之履反】   诗小雅大东之篇底与砥同砺石也言其平也矢言其直也视视以为法也引此以证上文能由是路之义【辅氏曰以周道为君子所履而证义路为贤者之所由也】   万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驾而行然则孔子非与曰孔子当仕有官职而以其官召之也【与平声】   孔子方仕而任职君以其官名召之故不俟驾而行【辅氏曰谓如为鲁司寇时鲁公以司寇召之故下俟驾而行以敬君之命故不敢慢也】徐氏曰孔子孟子易地则皆然○此章言不见诸侯之义最为详悉更合陈代公孙丑所问者而观之其说乃尽【辅氏曰观答陈代章则见孟子之不见诸侯得不肯枉道从人之义观此章及答公孙丑章则又见孟子之不见诸侯得古者不为臣不见之礼与夫贤者有不可召之义盖君子之出处进退一惟其礼与义而已初无适莫也】   ○孟子谓万章曰一郷之善士斯友一郷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   言已之善盖于一乡然后能尽友一郷之善士推而至于一国天下皆然随其髙下以为广狭也【辅氏曰善士虽有大小之不同皆主于善者也若在我之善不足以盖一郷之善士则随其所主而取之必有偏而或遗者惟在我之善足以盖其一郷然后能尽友一郷之善士凡刚柔缓急无有或遗者矣推而广之至于一国天下皆随其髙下以为广狭耳】   以友天下之善士爲未足又尚论古之人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   尚上同言进而上也颂诵通论其世论其当世行事之迹也言既观其言则不可以不知其为人之实是以又考其行也夫能友天下之善士其所友众矣犹以为未足又进而取于古人是能进其取友之道而非止为一世之士矣【辅氏曰士而至于友天下之善士可谓取友之众矣然不过是一世之士惟是进而友于古人则其取友更无穷尽而不可谓一世之士也盖在我之善愈备则取于友者益广然善无穷尽也故大而天下逺而前古无不在所取焉盖时虽有先后而理则无古今也】   ○齐宣王问卿孟子曰王何卿之问也王曰卿不同乎曰不同有贵戚之卿有异姓之卿王曰请问贵戚之卿曰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   大过谓足以亡其国者易位易君之位更立亲戚之贤者盖与君有亲亲之恩无可去之义以宗庙为重不忍坐视其亡故不得已而至于此也   王勃然变乎色   勃然变色貌   曰王勿异也王问臣臣不敢不以正对   孟子言也   王色定然后请问异姓之卿曰君有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去   君臣义合不合则去○此章言大臣之义亲疎不同守经行权各有其分贵戚之卿小过非不谏也但必大过而不听乃可易位异姓之卿大过非不谏也虽小过而不听已可去矣【辅氏曰此説尤足以补孟子之説盖行权者非至于甚不得已则不可为守经者则日用常行而须臾不可离者也】然三仁贵戚不能行之于纣而霍光异姓乃能行之于昌邑此又委任权力之不同不可以执一论也   孟子纂疏卷十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孟子纂疏>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疏卷十一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吿子章句止   凡二十章   告子曰性犹杞栁也义犹桮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栁为桮棬【桮音杯棬邱圆反】   性者人生所禀之天理也杞栁柜栁桮棬屈木所为若巵匜之属【语录曰桮棬似今棬杉合子杞栁恐是今做合箱底栁北人以此为箭谓之栁箭即蒲栁也】告子言人性本无仁义必待矫揉而后成如荀子性恶之説也【语录曰告子只是认气为性见得性有不善须拗他方善】   孟子曰子能顺杞栁之性而以为桮棬乎将戕贼杞栁而后以为桮棬也如将戕贼杞栁而以为桮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戕音墙与平声夫音扶】   言如此则天下之人皆以仁义为害性而不肯为是因子之言而为仁义之祸也【辅氏曰不言戕贼性而言戕贼人者人之所以为人者性也为仁义之祸者仁义何可祸哉人自祸之耳亦犹言道非亡也幽厉不繇也云耳○真氏曰吿子之説盖谓人性本无仁义必用力而强为若杞栁本非桮棬必矫揉而后就也何其昧于理邪夫仁义即性也吿子乃曰以人性为仁义如此则性自性仁义自仁义也其可乎夫以杞栁为桮棬必斩伐之屈折之乃克有成若人之为仁义乃性之所固有孩提之童皆知受亲即所谓仁及其长也皆知敬兄即所谓义何勉强矫拂之有使吿子之言行世之人必曰仁义乃戕贼人之物将畏惮而不肯为是率天下而害仁义其祸将不可胜计此孟子所以不容不辨也】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湍他端反】   湍波流潆囘之貌也【辅氏曰湍水者水急流也水急则波流自然作潆囘之貎】告子因前説而小变之近于子善恶混之説【或问湍水即子之説曰告子以善恶皆性之所无而生于习子以善恶皆性之所有而成于修此亦有小异也○辅氏曰吿子本以气为性此説亦然故曰因前説然所谓小变之者但前説以性为恶必矫揉而后可为善而此説则以性为本无善恶但可以为善可以为恶耳此其为小变也然子则谓人性实有善恶相混于中此则谓性中实无善恶但由人所为而分善恶耳亦不全同故曰近也】   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   言水诚不分东西矣然岂不分上下乎性即天理未有不善者也   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夫音扶搏补各反】   搏击也跃跳也颡额也水之过额在山皆不就下也然其本性未尝不就下但为搏激所使而逆其性耳○此章言性本善故顺之而无不善本无恶故反之而后为恶非本无定体而可以无所不为也【辅氏曰吿子之见正以为人之性本无定体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故也夫善是顺性而为本非难事而为善者常若难恶是反性而为本是难事而为恶者常若易此盖由气禀所拘物欲所蔽积习之久以妄为真而然故学者须是主敬以涵养放教生处渐渐熟熟处渐渐生然后可以复归其本顺者自然易而逆者自然难也○真氏曰告子杞栁之喻既为孟子所辟则又小变其説而取喻于湍水盖前説专指人性为恶至是又谓可以为善可以为恶而借水以明之不知水之性未尝不就下虽搏之过颡激之在山可暂违其本性而终不能使不复其本性也人之为不善者固有之矣然其所以然者往往为物欲所诱利害所移而非其本然之性也故虽甚愚无知之人詈之以恶逆斥之以盗贼鲜不变色者至于见赤子之入井则莫不怵惕而救之朱子章防数言尽之矣】   ○告子曰生之谓性   生指人物之所以知觉运动者而言【语录曰吿子只説那生来底便是性手足运行耳目视听与夫心有知觉之类他却不知生便属气禀自气禀而言人物便有不同处若説理之谓性则可然理之在人在物亦不可做一等説○又曰生之谓性只是就气上説得盖谓人也有许多知觉运动物也有许多知觉运动人物只一般却不知人之所以异于物者以其得正气故具得许多道理如物则气昬而理亦昬了○黄氏曰知觉者人之精神非所以言性也○辅氏曰人物之生则有知觉能运动死则无知觉不能运动也】告子论性前后四章语虽不同然其大指不外乎此【或问子以告子论性数章皆本乎生之谓性之一言何也曰告子不知理之为性乃即人之身而指其能知觉运动者以当之所谓生者是也始而见其但能知觉运动非教不成故有杞栁之譬既屈于孟子之言而病其説之偏于恶也则又继而为湍水之喻以见其但能知觉运动而非有善恶之分又以孟子为未喻已之意也则又以此章极其立论之本意而索言之至于孟子折之则其説又穷而终不悟其非也其以食色为言盖犹生之云尔而公都子之所引又湍水之余论也以是考之凡告子之论性其不外乎生之一字明矣但前此未有深究其弊者往往随其所向各为一説以与之辩而不察其所以失之之端独在于此是以其説虽多而讫无一定之论也】与近世佛氏所谓作用是性者略相似【语录曰禅家説作用是性盖谓目之视耳之听手之捉执足之运奔皆性也説来説去只説得个形而下者○又曰且如手能执捉若执刀胡乱杀人亦可为性乎○陈氏曰佛氏把作用是性便唤蠢动含灵皆有佛性运水搬柴无非妙用不过只认得个气而不説着那理尔○辅氏曰谓略相似者葢释氏又説得周遮无畔岸尔大略则相类也】   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曰然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曰然【与平声下同】白之谓白犹言凡物之白者同谓之白更无差别也白羽以下孟子再问而告子曰然则是谓凡有生者同是一性矣【文集曰今告子曰生之谓性如白之谓白而凡白无异白焉则是指形气之生者以为性而谓人物之所得于天者亦无不同矣】   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   孟子又言若果如此则犬牛与人皆有知觉皆能运动其性皆无以异矣于是告子自知其説之非而不能对也【黄氏曰吿子既不知性与气之所以分而直以气为性又不知气或不齐性因有异而遂指凡有生者以为同是以孟子以此语之而进退无所据也○辅氏曰以告子无荅辞而知之也孟子反复问之以尽告子之辞然后告子自知其説之非而不能对此孟子所以为知言而善教也】○愚案性者人之所得于天之理也生者人之所得于天之气也【语录曰生之谓气生之理谓性】性形而上者也气形而下者也【语录曰形而上者一理浑然无有不善形而下者则纷纭杂糅善恶有所分矣】人物之生莫不有是性亦莫不有是气然以气言之则知觉运动人与物若不异也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而全哉此人之性所以无不善而为万物之灵也【文集曰问中庸章句谓人物之生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或问亦言人物虽有气禀之异而理则未尝不同孟子集注谓以气言之则知觉运动人与物若不异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而全哉二説似不同岂气既不齐则所赋之理亦随以异欤曰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絶不同也气之异者粹驳之不齐理之异者偏全之或异○又曰形气既具而有知觉能运动者生也有生虽同然形气既异则其生而有得乎天之理亦异盖在人则得其全而无有不善在物则有所蔽而不得其全是乃所谓性也○语录曰气相近如知寒暖识饥饱好生恶死趋利避害人与物都一般理不同如蜂蚁之君臣只是他义上有一防明虎狼之父子只是他仁上有一防明其他更推不去○又曰知觉运动人物皆异而其中却有同处仁义礼智是同而其中却有异处须是子细与看梳理教有条理】告子不知性之为理而以所谓气者当之是以杞栁湍水之喻食色无善无不善之説纵横缪戾纷纭舛错而此章之误乃其本根所以然者葢徒知知觉运动之蠢然者人与物同而不知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人与物异也孟子以是折之其义精矣【文集曰此章乃告子迷缪之本根孟子开示之要切葢知觉运动者形气之所为仁义礼智者天命之所赋学者于此正当审其偏正全阙而求知所以自贵于物不可以有生之同反自陷于禽兽而不自知已性之大全也】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告子以人之知觉运动者为性故言人之甘食悦色者即其性【辅氏曰人之甘食者知其食之美而甘之也悦色者知其色之美而悦之也知即知觉也甘与悦即运动也】故仁爱之心生于内而事物之宜由乎外学者但当用力于仁而不求合于义也【辅氏曰告子以仁爱之心生于内故以仁为内事物之宜由乎外故以义为外殊不知爱虽生于心而可爱之物则在外事理之宜虽见乎外而所以宜之者则在内是于一物之中彊生此二见也】   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曰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于我也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于外也故谓之外也【长上声下同】   我长之我以彼为长也我白之我以彼为白也【语录曰告子只知得人心却不知有道心只见那趋利避害饮食饱暖等处而不知辩别那义利等处正是本然之性所以道彼长而我长之盖谓我无长彼之心由彼长故不得不长之所以指义为外也】   曰异于白马之白也无以异于白人之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于长人之长与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与平声下同】   张氏曰上异于二字疑衍李氏曰或有阙文焉愚案白马白人所谓彼白而我白之也长马长人所谓彼长而我长之也白马白人不异而长马长人不同是乃所谓义也义不在彼之长而在我长之之心则义之非外明矣【辅氏曰白马白人则但同谓之白可也至于长马长人则不同矣人孰肯以长人之心以长马乎其所以然者是乃吾心之义有不同耳以此观之则义不在彼之长而在我长之之心明也岂可谓义为外而不事哉】   曰吾弟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悦者也故谓之内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是以长为悦者也故谓之外也   言爱主于我故仁在内敬主于长故义在外   曰耆秦人之炙无以异于耆吾炙夫物则亦有然者也然则耆炙亦有外与【耆与嗜同夫音扶】   言长之耆之出于心也【辅氏曰炙在外而耆之者在我长在外而长之者在我理初无异也】林氏曰吿子以食色为性故因其所明者而通之【辅氏曰林氏正説着孟子意孟子正欲就告子之説明处以通之也】○自篇首至此四章告子之辩屡屈而屡变其説以求胜卒不闻其能自反而有所疑也此正其所谓不得于言勿求于心者所以卒于卤莽而不得其正也【辅氏曰告子自不见性又不能因孟子之言以致思徒守其旧所闻者以为説虽其辩屡屈不过屡变其説以求胜是其意只欲説得行便休终不肯反求深体以造乎自得之地皆其不得于言勿求于心者锢之是以卒于卤莽而堕于诐淫邪遁之流也】   ○孟季子问公都子曰何以谓义内也   孟季子疑孟仲子之弟也盖闻孟子之言而未达故私论之   曰行吾敬故谓之内也   所敬之人虽在外然知其当敬而行吾心之敬以敬之则不在外也   乡人长于伯兄一岁则谁敬曰敬兄酌则谁先曰先酌乡人所敬在此所长在彼果在外非由内也【长上声】伯长也酌酌酒也此皆季子问公都子荅而季子又言如此则敬长之心果不由中出也【辅氏曰季子因公都子之言而复疑敬虽在内而长在外故以伯兄乡人为问而曰所敬在此所长在彼则敬长之心果不由中出也】   公都子不能荅以吿孟子孟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将曰敬叔父曰弟为尸则谁敬彼将曰敬弟子曰恶在其敬叔父也彼将曰在位故也子亦曰在位故也庸敬在兄斯须之敬在乡人【恶平声】   尸祭祀所主以象神虽子弟为之然敬之当如祖考也在位弟在尸位乡人在宾客之位也庸常也斯须暂时也言因时制宜皆由中出也【愚谓因时制冝乃义之事也兄与叔父固所当敬此理之常也若弟在尸位乡人在宾客之位则亦当敬然此只是暂时之敬耳或常或暂因时制宜则皆本于吾心尔故曰由中出也】   季子闻之曰敬叔父则敬敬弟则敬果在外非由内也公都子曰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然则饮食亦在外也   此亦上章耆炙之意○范氏曰二章问荅大指略同皆反覆譬喻以晓当世使明仁义之在内则知人之性善而皆可以为尧舜矣【辅氏曰若以义为外则便于性之本体偏枯了安能知人性之本善既不知人性之本善则岂能知人皆可以为尧舜也哉】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   此亦生之谓性食色性也之意【语录曰吿子之意説这性是不管善不管恶底物事他説食色性也便见得他只道手能持足能履目能视耳能听便是物事】近世苏氏胡氏之説葢如此【苏氏名轼眉山人胡氏名宏安国子○语录曰苏氏论性説自上古圣人以来至孔子不得已而説中説一未尝分善恶言也自孟子道性善而一与中支矣更不看道理只认我説得行底便是○又曰胡氏知言云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义全具无适无莫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即告子性无善无不善之论】   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是故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好去声】   此即湍水之説也   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防子启王子比干   韩子性有三品之説葢如此【语录曰韩子分三品却只説得气不曽説得性○陈氏曰韩子谓人之所以为性者五曰仁义礼智信此语似防得性字端的但分为三品又差了三品之説只説得气禀然气禀之不齐葢或相什百千万岂但三品而已哉他本要求胜荀却又与荀掦无甚异】案此文则微子比干皆纣之叔父而书称微子为商王元子疑此或有误字   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与平声】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   乃若发语辞【辅氏曰先儒皆训若为顺言顺其本然之情则无不善恐不必如此説葢情自善不待顺之而善也且此若字正与下若夫字相对故断以为发语词】情者性之动也【语录曰心如水情即动处○又曰情是这心里动出有个络脉曲折随物恁地去○陈氏曰在心里面未发动底是性事物触着便发动出来底是情这动底只是就性中发出来不是别物】人之情本但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则性之本善可知矣【文集曰情未必皆善也然而本则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惟反其情故为恶耳○语录曰性不可説情却可説所以公都子问性孟子却荅他情○辅氏曰情只是性之动性既如此则情亦如此也但此则因其情之善而可以知其性之本善耳若程子谓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无有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中节亦何往而不善此则又因其性之善而知其情之无不善也○陈氏曰情之中节是从本性发来便是善更无不善其不中节是感物欲而动不从本性发来便有个不善孟子论情有把做善者是专指其本于性之发者言之】   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夫音扶】   才犹材质人之能也【语录曰问才与材字之别曰才字是就理义上説材字是就用上説孟子説人见其濯濯也则以为未尝有材是用木旁材字便是指适用底説非天之降才尔殊便是就理义上説问才字是以其能解作用底説材质是合形体説否曰是兼形体説便是説那好底材问如説材料相似否曰是○又曰才是能主张运动做事底如这事有人防做得有不防做得有人防发挥得有不防发挥得这处可见其才○辅氏曰凡物之能为是器人之能为是事者皆其材质也】人有是性则有是才性既善则才亦善人之为不善乃物欲陷溺而然非其才之罪也【或问公都子问性而孟子以情与才告之何也曰性之本体理而已情则性之动而有为才则性之具而能为者也性无形象声臭之可形容也故以二者言之诚知二者之本善则性之为善必矣○语录曰问孟子论才专言善何也曰才本是善但为气所染故有善不善亦是人不能尽其才人皆有许多才圣人却做许多事我不能做得些事出故孟子谓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又曰孟子是说本来善底才○又曰孟子所谓才止是指本性之发用无有不善处如人之有才事事做得出来一性之中万善完备发将出来便是才也○问孟子言情与才皆善如何曰情本自善其发也未有染汚何尝不善才只是资质亦无不善譬物之白者未染时只是白也○真氏曰善者性也而能为善者才也性以体言才以用言才本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今乃至于为不善者是岂才之罪哉陷溺使然也】   恻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隠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恶去声舍上声蓰音师】恭者敬之发于外者也敬者恭之主于中者也【陈氏曰恭就貌上説敬就心上説恭主容敬主事】铄以火消金之名自外以至内也算数也言四者之心人所固有但人自不思而求之耳所以善恶相去之逺由不思不求而不能扩充以尽其才也【语录曰恻隠羞恶是心也所以能恻隠羞恶者才也○辅氏曰仁义礼智性也恻隠羞恶恭敬辞逊是非情也今但谓之心者心统性情者也四者之心人所固有非犹火之铄金自外而至内也但思而求之则常存舍而不思则失之矣存则善失则恶然有失之多者有失之少者有失之久者有失之暂者以至于相去之逺一倍十倍而不可数者皆由于不思不求而不能扩而充之以尽其才也○真氏曰性我所固有非自外来独患夫人之弗思弗求尔夫物有求而弗得者在外故也性则求其在我者何不得之有本然之才初无限量极天下之善无不可为者今乃善恶相去之逺由不能尽其才也曰思曰求而又曰尽此孟子教人用功之至要】前篇言是四者为仁义礼智之端而此不言端者彼欲其扩而充之此直因用以着其本体故言有不同耳   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夷好是懿德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夷也故好是懿德【好去声】   诗大雅蒸民之篇蒸诗作烝众也物事也则法也夷诗作彞常也懿美也有物必有法如有耳目则有聦明之德有父子则有慈孝之心是民所秉执之常性也故人之情无不好此懿德者以此观之则人性之善可见【诗传曰天生众民有是物必有是则盖自百骸九窍五藏而达之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无非物也而莫不有法焉如视之明听之聦貌之恭言之顺君臣有义父子有亲之类是也是乃民所执之常性故其情无不好此美德者○辅氏曰莫非物也独举其耳目父子言者盖耳目则人身之所具而最切者父子则人身之所接而最亲者故特举其耳目慈孝之则而言之使人就其切近者体而认之则余皆可以类推而性之本善可得而见○蔡氏曰末举蒸民之诗者当然之则无物不体而此理之妙实根于人性之本然惟人之生各禀其有常之性所以应事接物皆好此懿美之德而不容已也所谓懿德即所谓物之则也其曰好是者即指上文秉彞而言也天命之所赋者谓之则人性之所禀者谓之彝存于心而有所得者则谓之德其实一而已矣孔子又加一必字于有则之上加一故字于好是之上其防愈明矣孟子举此诗者盖谓秉彞好德心之所好处即是性之发动处就性初发动处指出以示人方见得此性之木善】而公都子所问之三説皆不辨而自明矣【语录曰三者虽同为説气质之性然两或之説犹知分别善恶使其知以性而兼言之则无病矣惟吿子无善无不善之説最无状他就此无善无恶之名浑然无所分则虽为善为恶緫不妨与今世之不择善恶而颠倒是非称为本性者何以异哉】程子曰性即理也理则尧舜至于涂人一也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学而知之则气无清浊皆可至于善而复性之本汤武身之是也孔子所言下愚不移者则自暴自弃之人也【文集曰生而知者气极清而理无蔽也学知以下则气之清浊有多寡而理之全阙系焉耳○语录曰天地间只是一道理性便是理人之所以有善有不善只缘气质之禀各有清浊○又曰性与气皆出于天性只是理气则已属于形象性之善固无不同气便有不齐处○问才禀于气如何曰气亦天也理精一故纯气粗故杂○又曰理如寳珠气如水有是理而后有是气有是气则必有是理但禀气之清者为圣为贤如珠落在清水中禀气之浊者为愚为暗如珠落在浊水中○辅氏曰此所谓才则是就气质之性言与孟子之説少异矣学而知之则气无清浊皆可至于善而复性之本者即张子所谓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者是也】又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或问程子之説曰孟子之言性善者前圣所未发也而此言者又孟子所未发也○文集曰论性不论气则无以见生质之异论气不论性则无以见理义之同○语录曰本然之性只是至善然不以气质而论之则莫知其有昬明开塞刚柔强弱故有所不备徒论气质之性而不自本原言之则虽知有昬明开塞刚柔强弱之不同而不知至善之源未尝有异故有所不明须合性与气观之然后尽○又曰性自是性气自是气须是两边都説理方明备二之者正指上两句也○黄氏曰知有天地之性而不知有气质之性则如三品之类包括不尽故曰不备知有气质之性而不知有天地之性则得之天地者无以自别于气质故曰不明然二者本非有异特所从言之不同耳故二之则非也○陈氏曰只论大本而不及气禀非所论有欠阚未备若只论气禀而不及大本便只説得粗底而道理全然不明千万世而下学者只得按他说更不可改易○蔡氏曰论性不论气是语上而遗下故不备论气不论性是语下而遗上故不明】张子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或问气质之性曰天地之所以生物者理也其生物者气与质也人物得是气质以成形而其理之在是者则谓之性然所谓气质者有偏正纯駇昬明厚薄之不齐故性之在是者其为品亦不二所谓气质之性者告子所谓生之谓性程子所谓生质之性所禀之性所谓才者皆谓是也然其本然之理则纯粹至善而已所谓天地之性者也孟子所谓性善程子所谓性之本所谓极本穷源之性皆谓此者也○语录曰论天地之性则专指理而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又曰天地之性是理也才到隂阳五行便有气质之性至此便有昬明厚薄之殊得其秀而最灵乃气质以后事○又曰天地之性则太极本然之妙万殊之一本也气质之性则二气交运而生一本而万殊也○又曰气质之性便只是这个天地之性却从那里过好底性如水气质之性如杀些醤与盐便是一般滋味○又曰性只是理然无那天气地质则此理没安顿处但得气之清明则不蔽锢此理顺发出来蔽锢少者发出来天理胜蔽锢多者则私欲胜便见得本原之性无有不善只被气质有昬浊则隔了学以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矣故説性须兼气质言方备○又曰气质阴阳五行所为性即太极之全体但论气质之性即此体堕在气质之中耳非别有一性也○又曰气质之説起于张程极有功于圣门有补于圣学读之使人深有感○黄氏曰张子分为天地之性气质之性然后诸子之説定性善者天地之性也余则所谓气质之性也然尝有疑焉所谓气质之性形而后有则天地之性乃未受生以前天理之流行者如此则可谓之命而不可谓之性曰非此之谓也盖自其理而言之不杂乎气质而为言则是乃天地赋与万物之本然者而寓乎气质之中也故其言曰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盖谓天地之性未尝离乎气质之中也其以天地为言但指其纯粹至善乃天地赋予之本然也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其所以有善恶之不同何也曰气有偏正则所受之理随而偏正气有昬明则所受之理随而昬明木之气盛则金之气衰故仁常多而义常少金之气盛则木之气衰故义常多而仁常少若此者气质之性有善恶也○陈氏曰气质之性是以气禀言之天地之性是以大本言之其实天地之性亦不离乎气质之中只是就那气质中分别出天地之性不与相离为言尔】愚案程子此説才字与孟子本文小异盖孟子专指其发于性者言之故以为才无不善程子兼指其禀于气者言之则人之才固有昬明强弱之不同矣张子所谓气质之性是也二説虽殊各有所当然以事理考之程子为宻盖气质所禀虽有不善而不害性之本善性虽本善而不可以无省察矫揉之功学者所当深玩也【或问程子何以言才之有不善也曰此以其禀于气者言之也葢性不自立依气而形故形生质具则性之在是者为气所拘而其理之为善者终不可得而变但气之不美者则其情多流于不善才亦有时而偏于不善若其所以为情与才之本然者则初亦未尝不善也此孟子程子之説所以小异而不害其为同也○文集曰集注中以程子为宻即见得孟子所説未免少有疎处今但以程子为主而推其説以阴补孟子之不足则于理无遗矣○语录曰孟子所谓才止是指本性之发用无有不善处如人之有才事事做得出来一善之中万善完备发将出来便是才也如程子论才却是指气质而言所以云有善不善○问孟程所论才字同异曰才只一般能为之谓才才之初亦无不善缘他气禀有善恶故其才亦有善恶孟子自其同者言之故以为出于性程子则自其异者言之故以为禀于气大抵孟子多是专以性言故以为性善才亦无不善到周子程子张子方始説到气上要之须兼是二者言之方备○又曰程子説才与孟子説才自不同然不相妨须是子细看始得○辅氏曰孟子专以其发于性者言之故以为性本善情与才皆无不善此固足以使人知性善而皆可为尧舜矣程子兼指其禀于气者言之则才虽有善而初不害所谓本善又可见性虽本善而赋命受生之后又不可不加省察矫楺之功也故学者于程子之説尤当深玩】   ○孟子曰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   富嵗丰年也赖借也丰年衣食饶足故有所赖借而为善凶年衣食不足故有以陷溺其心而为暴   今夫麰麦播种而耰之其地同树之时又同浡然而生至于日至之时皆熟矣虽有不同则地有肥硗雨露之养人事之不齐也【夫音扶麰音牟耰音忧硗苦交反】   麰大麦也耰覆种也日至之时谓当成熟之期也硗瘠薄也   故凡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之圣人与我同类者   圣人亦人耳其性之善无不同也   故龙子曰不知足而为屦我知其不为蒉也屦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蒉音匮】   蒉草器也不知人足之大小而为之屦虽未必适中然必似足形不至成蒉也   口之于味有同耆也易牙先得我口之所耆者也如使口之于味也其性与人殊若犬马之与我不同类也则天下何耆皆从易牙之于味也至于味天下期于易牙是天下之口相似也【耆与嗜同下同】   易牙古之知味者【愚案易牙齐桓公臣也淄渑二水为食易牙亦知二水之味桓公试之辄验】言易牙所调之味则天下皆以为美也   惟耳亦然至于声天下期于师旷是天下之耳相似也师旷能审音者也言师旷所和之音则天下皆以为美也   惟目亦然至于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姣古夘反】   子都古之美人也姣好也   故曰口之于味也有同耆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   然犹可也草食曰刍牛羊是也谷食曰豢犬豕是也程子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体用之谓也【语录曰理是在此物上便有此理义是于此物上自家处置合如此便是义义便有个区处○又曰凡物皆有理盖理不外乎事物之间处物为义义宜也是非可否处之得宜之谓义也○又曰且如这桌子是物于理可以安顿物事我把他如此用便是义○又曰雄言义以宜之韩愈言行而宜之之谓义若以义为宜则义有在外意思须如程子言处物为义是则处物者在心而非外也○又曰非处物为义一句则后来人恐未免有义外之见盖物之宜虽在外而所以处之使得其宜者则在内也○辅氏曰事亦物也凡一事一物各有一理理体也处其事物使之各得其理则为义用也此亦先儒之所未及到程子而其义始明】孟子言人心无不悦理义者但圣人则先知先觉乎此耳非有以异于人也【辅氏曰虽圣人亦只是先知先觉乎此而已无有不同也】程子又曰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此语亲切有味须实体察得理义之悦心真犹刍豢之悦口始得【辅氏曰刍豢谓蔬菓五谷也人之口悦刍豢自是相投入相宜相悦有不可形容者心之悦理义也亦然故程子以为亲切有味学者须是着实体察其意味方为有益】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马此岂山之性也哉【蘖五割反】牛山齐之东南山也邑外谓之郊言牛山之木前此固尝美矣今为大国之郊伐之者众故失其美耳息生长也日夜之所息谓气化流行未尝间断故日夜之间凡物皆有所生长也【辅氏曰问此但言夫物耳而人之良心亦系于气化乎曰古者气化盛而圣人多后世气化衰而圣人少虽有之而又不得其时与位焉是亦系乎气化也至于平旦之气清明之时良心油然而生长者则又系乎一身之气耳是亦一气化也】萌芽也蘖芽之旁出者也濯濯光洁之貌材材木也言山木虽伐犹有萌蘖而牛羊又従而害之是以至于光洁而无草木也   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防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覆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逺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好恶并去声】   良心者本然之善心即所谓仁义之心也【愚谓仁义性也而以心言者心统乎性也良心即仁义之心即所谓性也】平旦之气谓未与物接之时清明之气也【语録曰平旦之气只是夜间息得许多时节不与事物接才醒来便有得这些自然清明之气此心自恁地虚静少间才与物接依旧又汩没了】好恶与人相近言得人心之所同然也防希不多也【语録曰其好恶与人相近但此心存得不多时也○又曰防希不逺也后人来就防希字下注开了便觉意不连○辅氏曰言一身之气清明则其良心自然见虽未能与圣人同其极致然亦大纲与人相近所争不多也】梏械也【语録曰如被他禁械在那里更不容转动】反覆展转也【文集曰反覆非颠倒之谓盖有互换更迭之意○又曰反覆只是循环】言人之良心虽已放失然其日夜之间亦必有所生长【语録曰问凡物日夜固有生长若良心既放而无操存之功则安得自能生长曰放去未逺故亦能生长】故平旦未与物接其气清明之际良心犹必有发见者【语録曰气清则心清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盖是静时有这好处发见】但其发见至微而旦昼所为之不善又已随而梏亡之【语録曰问平旦之气甚微小如何防养得完全曰不能存得夜气皆是旦昼所为壊了只是去旦昼理防这两字是个大闗键这里有工夫】如山木既伐犹有萌蘖而牛羊又牧之也【语録曰牛山之木尝美矣是喻人仁义之心斧斤伐之犹人之放其良心非无萌蘖之生便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处旦昼之所梏亡则又所谓牛羊又従而牧之虽芽蘖之萌亦且戕贼无余矣】昼之所为既有以害其夜之所息夜之所息又不能胜其昼之所为是以展转相害至于夜气之生日以浸薄而不足以存其仁义之良心则平旦之气亦不能清【语録曰气只是这个气日里也生夜间也生只是日间生底为物欲梏亡随手又耗散了夜间生底则聚得在那里不曽耗散所以养得那良心且如日间目视耳听口里説话手足莲动若不曽操存得无非是耗散底时节夜间则停留得在那里如水之流夜间则闗得许多水住在这里这一池水便蒲次日又放干了到夜里又聚得些少若从平旦起时便接续操存而不放则此气常生而不已若日间不存得此心夜间虽聚得些小又不足以胜其旦昼之梏亡少间这气都干耗了便不足以存其仁义之心○又曰夜气是母所息者是子盖所息者本自防了旦昼只管梏之今日梏一分明日梏一分所谓梏之反覆而所息者泯夜气亦不足以存若能存便是息得仁义之良心○又曰良心当初本有十分被他展转梏亡则他长一分自家只有九分明日他又进一分自家又退止有八分他日会进自家日会退○又曰今若坏了一分夜气渐薄明日又坏便坏成两分渐渐消只管无到消得多夜气益薄虽息一夜也存不得○又曰气清则能存固有之良心如旦昼之所为有以汨乱其气则良心为之不存矣然暮夜止息稍不纷扰则良心复生譬如一井水终日搅动他便浑了那水至夜稍静便有清水出所谓夜气不足以存者便是搅动得太甚则虽有止息时此水亦不能清矣】而所好恶遂与人逺矣   故茍得其养无物不长茍失其养无物不消【长上声】山木人心其理一也【辅氏曰此緫结上二段意也】   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舍音舍与平声】   孔子言心操之则在此舍之则失去其出入无定时亦无定处如此【语录曰问既云操则常存则疑若有一定之所矣曰无定所此四句但言本心神明不测不存即亡不出即入本无定所如今处处常要操存安得有定所○陈氏曰忽然出忽然入无有定时忽在此忽在彼亦无定处操之则存在此舍之便亡失了】孟子引之以明心之神明不测得失之易而保守之难不可顷刻失其养学者当无时而不用其力使神清气定常如平旦之时则此心常存无适而非仁义也【辅氏曰孔子之説是直指人心言之孟子引之是言人心神明不测得失之易而保守之难学者不可以无持养工夫也】程子曰心岂有出入亦以操舍而言耳操之之道敬以直内而已【或问程子以为心无出入然则其有出入者其无乃非心之正邪曰出而逐物者固非本心之正然不可谓本心之外别有出入之心也但不能操而存之则其出而逐物于外与其偶存于内者皆荒忽无常莫知其定处耳然所谓入者亦非此心既出而复自外入也亦曰逐物之心暂息则此心未尝不在内矣学者于此茍能操而存之则此心不放而常为主于内矣○语录曰心岂有出入出只指外而言入只指内而言只是要人操而存之耳非是如物之散失而后收之也○又曰操之之道惟在敬以直内如今做工夫却只是这一事最要这主一无适底道理却是一个大底其他道理緫包在里面】○愚闻之师曰人理义之心未尝无唯持守之即在尔若于旦昼之间不至梏亡则夜气愈清夜气清则平旦未与物接之时湛然虚明气象自可见矣【语录曰气与理本相依旦昼之所为不害其理则夜气之所养益厚夜之所息既有助于理则旦昼之所为益无不当矣日间梏亡者寡则夜气自然清明虚静至平旦亦然至旦暮应事接物时亦莫不然○永嘉陈氏曰此段境界乃指示丧失良心者欲其认取此时体段从此养去也葢平旦之气乃夜气之所生又闗乎旦昼之所为惟旦昼之所为者能不与物俱往则夜气方和平既和平则平旦之气亦清明那时有隙光半防萌蘖便是良心发见处人于此时能持循涵养使其萌蘖渐渐光明则虽当旦昼也如平旦矣今人但晨兴略略见得防转步便去利欲血气上走终日昬昬所以索然无有平旦之气形虽具而心则亡于禽兽奚择马】孟子发此夜气之説于学者极有力宜熟玩而深省之也   ○孟子曰无或乎王之不智也   或与惑同疑怪也王疑指齐王   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见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易去声暴步卜反见音现】   暴温之也我见王之时少犹一日暴之也我退则谄谀杂进之日多是十日寒之也虽有萌蘖之生我亦安能如之何哉【真氏曰人主之心养之以理义则明蔽之以物欲则昬犹草木然煗之以阳则生寒之以阴则悴正人贤士进见之时常少理义灌溉之益其能几何退而以邪説进者至矣犹煗之日寡而寒之日多虽有萌芽旋复摧折其如之何哉】   今夫奕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奕秋通国之善奕者也使奕秋诲二人奕其一人专心致志惟奕秋之为听一人虽听之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虽与之俱学弗若之矣为是其智弗若与曰非然也【夫音扶缴音灼射食亦反为是之为去声若与之与平声】   奕围棊也数技也致极也奕秋善奕者名秋也缴以绳系矢而射也○程子为讲官言于上曰人主一日之间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少则可以涵养气质而薰陶德性时不能用识者恨之范氏曰人君之心惟在所养君子养之以善则智小人养之以恶则愚然贤人易疎小人易亲是以寡不能胜众正不能胜邪自古国家治日常少而乱日常多盖以此也【辅氏曰后世作事无本知求治而不知正君知攻过而不知养德若程子范氏之説是乃所谓正君养德之道必如是然后君德成而治有本庶几三代可复不然虽欲言治亦茍而已】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舍上声】   鱼与熊掌皆美味而熊掌尤美也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茍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恶辟皆去声下同】释所以舍生取义之意得得生也欲生恶死者虽众人利害之常情而欲恶有甚于生死者乃秉彞义理之良心【辅氏曰只此二句便可尽得此一章意利害者天下之常情即所谓私欲也义理者秉彝之良心即所谓天理也孟子只就欲恶二者之中分别出天理人欲最为明切使学者易于体察也】是以欲生而不为茍得恶死而有所不避也   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者则凡可以辟患者何不为也设使人无秉彞之良心而但有利害之私情则凡可以偷生免死者皆将不顾礼义而为之矣【辅氏曰偷谓偷窃免谓茍免此两字説尽私情之意象惟其不然则知秉之良心乃吾所固有而利害之私情乃因物而旋生出耳】   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由其必有秉之良心是以其能舍生取义如此【辅氏曰由是之是盖指秉之良心而言也】   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丧去声】   羞恶之心人皆有之但众人汨于利欲而忘之惟贤者能存之而不丧耳【辅氏曰羞恶之心即所谓秉彞之良心也秉彞之良心是指其全体而言羞恶之心则又于全体之中指其所谓义者言之也忘犹失记也义乃吾之性不解亡失人但汩没于利欲中而失记之耳才失记便与无相似则是丧亡之矣存则操而存也丧则舍而亡也存之之道亦惟敬而已矣】   一箪食一豆羮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嘑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食音嗣嘑呼故反蹴子六反】豆木器也嘑咄啐之貌行道之人路中凡人也蹴践踏也乞人丐乞之人也不屑不以为洁也言虽欲食之急而犹恶无礼有宁死而不食者是其羞恶之本心欲恶有甚于生死者人皆有之也【辅氏曰路人与乞丐人之至防贱者也箪食豆羮生死所系利害之至急切者也于此而犹恶无礼宁舍之而不食则羞恶之本心欲恶有甚于生死者可见人无有无是心者矣言羞恶而并及夫欲者羞恶则固为恶矣及反之而不羞恶焉者则是所欲也】   万钟则不辨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与【为去声与平声】   万钟于我何加言于我身无所増益也所识穷乏者得我谓所知识之穷乏者感我之惠也上言人皆有羞恶之心此言众人所以丧之由此三者盖理义之心虽曰固有而物欲之蔽亦人所易昬也【辅氏曰几人所以丧其良心者固不止此三事但姑举其端而言之则其他可以类推矣理义之心虽是本来固有然防妙而难存物欲之蔽虽是旋旋生出然汚下而易溺此君子所以贵于战兢自持而于窒欲克已不敢缓也】   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是亦不可以己乎此之谓失其本心【乡为并去声为之之为并如字】   言三者身外之物其得失比生死为甚轻乡为身死犹不肯受嘑蹴之食今乃为此三者而受无礼义之万钟是岂不可以止乎【辅氏曰生死至重三者至轻今乃以重为轻以轻为重者盖为物欲所昬是以倒行而逆施之故以是不可以已乎警之深味此言自能使人惕然有省也】本心谓羞恶之心○此章言羞恶之心人所固有或能决死生于危迫之际而不免计丰约于宴安之时是以君子不可顷刻而不省察于斯焉【辅氏曰羞恶之心虽人之所固有但危迫之际私欲末肆三者之念都未萌芽故天理之发其不可遏有如此者至于宴安之时私欲纷纭展转不已以至计较丰约都忘义理之心乃其势之使然也人能于此而省察焉则知所以存天理而遏人欲矣】   ○孟子曰人仁心也义人路也   仁者心之德程子所谓心如谷种仁则其生之性是也【语录曰仁只是天地间一个生底道理程子所谓譬如谷种仁则其生之性玩此则仁可识矣○又曰生之性便是爱之理○黄氏曰心是谷种心之德是谷种中生之性也生之性便是理谓其具此生理而未生也○又曰若生出了后已是情须认得生字不步那喜怒哀乐去】然但谓之仁则人不知其切于己故反而名之曰人心则可以见其为此身酬酢万变之主而不可须臾失矣【辅氏曰但谓之仁而不着人身上説则人不知己之所自有或不知求或求之外故反而名之曰人心反谓反之于身也既曰人心则是吾身之所以酬酢万变之王岂可以须失哉失对放字而言○真氏曰仁者心之德也而孟子直以为人心者葢有此心即有此仁心而不仁则非人矣孔门之言仁多矣皆指其用功处而言此则径举全体使人知心即仁仁即心而不可以二视之也】义者行事之宜谓之人路则可以见其为出入往来必由之道而不可须防舍矣【辅氏曰谓之人路则是乃吾身出入往来之道又岂可以须防舍也舍对弗求而言○问孟子谓道若大路然又曰义路也道为义体义为道用均谓之路何邪永嘉陈氏曰道以路言谓事事物物各有当行之路义亦言路者谓处事处物各就他当行路上行故各以路言然道若大路则取其明白易知义为人路则取其往来必由不知道之犹路无目者也不知义之犹路无足者也此孟子言意别处○真氏曰义者人所当行之路跬步而不由乎此则陷于邪僻之径矣】   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舍上声】   哀哉二字最宜详味令人惕然有深省处【辅氏曰集注拈起这两字説其警切学者至矣惕然则仁之发也深省则智之用也】   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   程子曰心至重鸡犬至轻鸡犬放则知求之心放则不知求岂爱其至轻而忘其至重哉弗思而已矣【辅氏曰程子重轻之説正説着孟子意脉夫人皆有是心岂肯爱其至轻而忘其至重哉特以不思之故是以昧夫轻重之分如此也○真氏曰借至轻而喻至重所以使人知警也】愚谓上兼言仁义而此下专论求放心者能求放心则不违于仁而义在其中矣【辅氏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仁体也义用也体用不可相离故上兼言之然仁义之理具于一心若心放而不知求则两失之矣能求其心则心存心存则无适而非天理之流行故曰不违仁既曰无通而非天理之流行则其应事接物之际必能合乎时措之宜矣故曰义在其中葢有体则不能无用矣】   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学问之事固非一端然其道则在于求其放心而已【语录曰学问亦多端矣而孟子直以为无他葢身如一屋子心如一家主有此家主然后能洒扫门户整顿事务若是无主则此屋不过一荒屋尔实何用焉且如中庸言学问思辩四者甚切然而放心不收则何者为学问思辩哉收敛此心不容一物乃是用功也○辅氏曰诵诗读书孝悌忠信无非学之事也然其道则皆只欲求其放心而已○蔡氏曰或者但见孟子有无他而已矣之语便立为不必读书不必穷理只要存本心之説所以卒流于异学集注学问之事固非一端然其道则在于求放心而已正所以发明孟子之本意以救异学之失学者切宜字字玩味不可容易读过也】盖能如是则志气清明义理昭者而可以上达不然则昬昧放逸虽曰从事于学而终不能有所发明矣【辅氏曰志者心也气者一身之气所谓夜气与平旦之气是也志气之帅也义理则性之所具也人心存则志与气皆清明而义理自然昭著由是而可以知性知天不然则志气昬昧而不清明放逸而不收敛虽曰从事于学问而终不能有所发明于己也】故程子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语录曰须就心上做得主定方验得圣贤之言有归着自然有契○又曰只是知求则心便在便是反复入身来○又曰自能寻向上去这是已得此心方可做去不是块然守得这心便了○又曰看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二句必不至空守此心无所用心○辅氏曰圣贤教人虽曰多方然其道则不过欲人将己放之心收约之使反复入身来则志足以帅气无放逸之失而日就于清明道足以制欲无蛊蚀之病而日趋于理义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此乃孟子开示要切之言程子又发明之曲尽其指学者宜服膺而勿失也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信之者则不逺秦楚之路为指之不若人也【信与伸同为去声】   无名指手之第四指也   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也【恶去声】   不知类言其不知轻重之等也   ○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茍欲生之皆知所以养之者至于身而不知所以养之者岂爱身不若桐梓哉弗思甚也   拱两手所围也把一手所握也桐梓二木名   ○孟子曰人之于身也兼所爱兼所爱则兼所养也无尺寸之肤不爱焉则无尺寸之肤不养也所以考其善不善者岂有他哉于己取之而已矣   人于一身固当兼养然欲考其所养之善否者惟在反之于身以审其轻重而已矣【愚谓人之于身无所不爱则固当无所不养然体有贵贱小大养其贵且大者则善养其贱且小者则不善此岂待他人言之而后知哉则亦反之于身而审其轻重于心焉则自知矣】   体有贵贱有小大无以小害大无以贱害贵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   贱而小者口腹也贵而大者心志也   今有场师舍其梧槚养其樲棘则为贱场师焉【舍上声槚音贾樲音贰】   场师治场圃者梧桐也槚梓也皆美材也樲小枣非美材   养其一指而失其肩背而不知也则为狼疾人也狼善顾疾则不能故以为失肩背之喻   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为去声】饮食之人专养口腹者也   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此言若使专养口腹而能不失其大体则口腹之养躯命所闗不但为尺寸之肤而己但养小之人无不失其大者故口腹虽所当养而终不可以小害大贱害贵也【语录曰此章言身则心具焉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此数句説得倒了也自难晓意谓使饮食之人真无所失则口腹之养本无害然人屑屑理防口腹则必有所失无疑是以当知养其大体而口腹底他自防去讨吃不到得饿了也】   ○公都子问曰钧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   钧同也从随也大体心也小体耳目之类也   曰钧是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   官之为言司也耳司听目司视各有所职而不能思是以蔽于外物既不能思而蔽于外物则亦一物而已又以外物交于此物其引之而去不难矣【语录曰问蔽是遮蔽否曰然问如目之视色从他去时便是为他所蔽若能思则视其所当视不视其所不当视则不为他所蔽矣曰然若不思则耳目亦只是一物○又曰耳目一物也外物一物也以外物而交乎耳目之物自然被他引去○又曰上个物字主外物言下个物字主耳目言】心则能思而以思为职凡事物之来心得其职则得其理而物不能蔽失其职则不得其理而物来蔽之【语录曰心固是元有此思只恃其有此任他如何却不得须是去思方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是最要须是人自主张起来】此三者皆天之所以与我者而心为大若能有以立之则事无不思而耳目之欲不能夺之矣此所以为大人也【语录曰立者卓然竪起此心○又曰君子固当于思处用功能不妄思是能先立其大者立字下得有力夫然后耳目之官小者弗能夺也是安得不为大人哉】然此天之此旧本多作比而赵注亦以比方释之今本既多作此而注亦作此乃未详孰是但作比方于义为短故且从今本云范浚心箴曰茫茫堪舆俯仰无垠人于其间眇然有身是身之防太仓稊米参为三才曰惟心耳往古来今孰无此心心为形役乃兽乃禽唯口耳目手足动静投间抵隙为厥心病一心之防众欲攻之其与存者呜呼几希君子存诚克念克敬天君泰然百体从令【浚婺州人○或问此章之説曰其要正在夫先立乎其大者之一言耳盖大者既立则凡动静云为皆主于思而不随于物其不中理者鲜矣范氏之箴盖得其指未可易之也】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乐音洛】   天爵者德义可尊自然之贵也   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   脩其天爵以为吾分之所当然者耳人爵从之盖不待求之而自至也【或问有以为从之者犹言其任之云尔如何曰是葢嫌其犹有意于人爵之求耳殊不知此章之意所以为天理人欲之别者特在乎求与不求之间有意于求则是乃所谓修天爵以要人爵者孟子固己斥之矣其或不求而自至则是乃理势之必至者而又何嫌之有哉】   今之人脩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要音邀】   要求也脩天爵以要人爵其心固己惑矣得人爵而弃天爵则其惑又甚焉终必并其所得之人爵而亡之也【或问脩天爵以要人爵者虽曰脩之而实已弃之久矣何待得人爵之后始谓之弃邪曰若是者犹五霸之假仁犹愈于不假而不脩耳圣人之心寛宏平正善善蚤而恶恶迟不如是之急迫也且若是言则彼直弃而不脩者又将何以处之邪】   ○孟子曰欲贵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贵于己者弗思耳   贵于己者谓天爵也   人之所贵者非良贵也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人之所贵谓人以爵位加已而后贵也良者本然之善也赵孟晋卿也能以爵禄与人而使之贵则亦能夺之而使之贱矣若良贵则人安得而贱之哉   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言饱乎仁义也所以不愿人之膏粱之味也令闻广誉施于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闻去声】   诗大雅既醉之篇饱充足也愿欲也膏肥肉粱美谷令善也闻亦誉也文绣衣之美者也仁义充足而闻誉彰著皆所谓良贵也○尹氏曰言在我者重则外物轻【黄氏曰善学者要当深明夫内外轻重之分在内者重则在外者轻在外者愈轻则在内者愈重真积力久胷中泰然天理流行一毫物欲不能为之累顔子之箪瓢陋巷曽防之鼓瑟浴沂翛然悠然盖将与造物相为酬酢天下之至贵无以复加于此矣】   ○孟子曰仁之胜不仁也犹水胜火今之为仁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不熄则谓之水不胜火此又与于不仁之甚者也   与犹助也仁之能胜不仁必然之理也但为之不力则无以胜不仁而人遂以为真不能胜是我之所为有以深肋于不仁者也【语录曰以理言之则正之胜邪天理之胜人欲甚易而邪之胜正人欲之胜天理若甚难以事言之则正之胜邪天理之胜人欲甚难而邪之胜正人欲之胜天理却甚易葢才是蹉跌一两件事便被邪来胜将去若以正胜邪则须是做得十分工夫方胜得他然犹自恐怕胜他未尽在正如人身正气稍不足邪便得以干之矣○愚谓仁之胜不仁也犹水胜火此以仁之理而言也今之为仁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此就人之为仁者言也不熄则谓之水不胜火此又与于不仁之甚也此则指当时之人为仁不至不能反已遂谓真不能胜而自怠于为仁者言也如此则深有助于为不仁者矣】   亦终必亡而已矣   言此人之心亦且自怠于为仁终必并与其所为而亡之○赵氏曰言为仁不至而不反诸己也【辅氏曰能反求诸己则其身正而天下归之如水胜火斯可见焉赵氏虽未知夫仁然以其能求句中意而得之凡解经者只当如此】   ○孟子曰五谷者种之美者也茍为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荑音蹄稗蒲卖反夫音扶】   荑稗草之似谷者其实亦可食然不能如五谷之美也但五谷不熟则反不如荑稗之熟犹为仁而不熟则反不如为他道之有成是以为仁必贵乎熟而不可徒恃其种之美又不可以仁之难熟而甘为他道之有成也【辅氏曰学者于上一病犹少于下一病极多】○尹氏曰日新而不已则熟【辅氏曰日新者日进也不已者无间断也必如是然后能熟夫仁】   ○孟子曰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学者亦必志于彀【彀古候反】   羿善射者也志犹期也彀弓满也满而后发射之法也学谓学射   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   大匠工师也规矩匠之法也○此章言事必有法然后可成师舍是则无以教弟子舍是则无以学曲艺且然况圣人之道乎【辅氏曰集注谓事必有法然后可成者当矣然彀之所以为射法者葢射必满而后力始有则故易于求中规矩之为匠法者器必先正其方圆而无失方可以言巧故射者志乎彀而真积力久焉则能中矣工者守乎规矩而真积力久焉则能巧矣若夫教者与受教者舍彀而言中舍规矩而言巧则皆所谓诬也若夫欲学乎道而处下闚高舍近鹜逺不务下学而径欲上达者则亦终无所成而已矣】   孟子纂疏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疏卷十二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告子章句下   凡十六章   任人有问屋庐子曰礼与食孰重曰礼重【任平声】   任国名【愚案任薛同姓之国在齐宋之间】屋庐子名连孟子弟子也   色与礼孰重   任人复问也   曰礼重曰以礼食则饥而死不以礼食则得食必以礼乎亲迎则不得妻不亲迎则得妻必亲迎乎【迎去声】屋庐子不能对明日之邹以告孟子孟子曰于荅是也何有【于如字】   何有不难也   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揣初委反】本谓下末谓上方寸之木至卑喻食色岑楼楼之高鋭似山者至高喻礼若不取其下之平而升寸木于岑楼之上则寸木反高岑楼反卑矣【辅氏曰物之不齐固当揣其本以齐其末不可只据其末以定其高卑】   金重于羽者岂谓一钩金与一舆羽之谓哉   钩带钩也金本重而带钩小故轻喻礼有轻于食色者羽本轻而一舆多故重喻食色有重于礼者【辅氏曰物固有重而有轻然重者少而轻者多则轻者反重而重者反轻矣】   取食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食重取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赵色重【翅与雪同古字通用施智反】礼食亲迎礼之轻者也饥而死以灭其性不得妻而废人伦食色之重者也奚翅犹言何但言其相去悬絶不但有轻重之差而已   往应之曰紾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得食不紾则不得食则将紾之乎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紾音轸搂音娄】   紾戾也搂牵也处子处女也此二者礼与食色皆其重者而以之相较则礼为尤重也○此章言义理事物其轻重固有大分然于其中又各自有轻重之别圣贤于此错综斟酌毫发不差固不肯枉尺而直寻亦未尝胶柱而调瑟所以断之一视于理之当然而已矣【辅氏曰章防之説于圣贤处事之权度固己深得其要矣茍或义理未精权度未审则凡于事物胶轕难辨之际巧者必至于枉尺而直寻拙者必至于胶柱而调瑟终不能得夫时措之宜矣】   ○曹交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孟子曰然   赵氏曰曹交曹君之弟也【愚谓春秋末曹已灭矣交特姓曹者尔谓为曹君之弟者赵氏误也】人皆可以为尧舜疑古语或孟子所尝言也【辅氏曰孟子言必称尧舜故恐或是孟子所尝言然曹交之问又初不言是孟子説故疑是古语有之】   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句】食粟而已如何则可   曹交问也食粟而已言无他材能也   曰奚有于是亦为之而已矣有人于此力不能胜一匹雏则为无力人矣今曰举百钧则为有力人矣然则举乌获之任是亦为乌获而已矣夫人岂以不胜为患哉弗为耳【胜平声】   匹字本作鴄鸭也从省作匹礼记説匹为鹜是也乌获古之有力人也【愚案秦武王好以力戏力士乌获至大官】能举移千钧   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岂人所不能哉所不为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后去声长上声先去声夫音扶】   陈氏曰孝弟者人之良知良能自然之性也尧舜人伦之至亦率是性而已岂能加毫末于是哉【辅氏曰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者是所谓良知良能也本于性之自然初非有所勉强矫揉而能也虽尧舜之圣为人伦之至亦不过率是性而充其量耳岂能加毫末于其间哉】杨氏曰尧舜之道大矣而所以为之乃在夫行止疾徐之间非有甚高难行之事也百姓盖日用而不知耳【辅氏曰陈氏是就孝弟上説而极于尧舜之圣杨氏是就尧舜上説而本于孝弟之近二説互相发明所谓百姓盖日用而不知者其警发于人尤为切至也】   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之行并去声】   言为善为恶皆在我而已详曹交之问浅陋麤率必其进见之时礼貌衣冠言动之间多不循理【辅氏曰此指其以身之长短与汤文较也人皆可以为尧舜岂谓是欤观此之问则交盖全未知夫学又以孟子所告两节言之则其进见之时礼貌衣服言语之不循乎理其必有所不免矣】故孟子告之如此两节云【蔡氏曰孟子以人皆可为尧舜所以诱曹交之进也然亦岂谓不假修为而即可为尧舜邪勉之以孝弟又勉之以衣服言行之间固不以难而沮人亦不以易而许人惜乎曹交之不足以进此也】   曰交得见于邹君可以假馆愿畱而受业于门【见音现】假馆而后受业又可见其求道之不笃【辅氏曰此亦是富贵者之习气都未知那居无求安之味在】   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余师【夫音扶】   言道不难知若归而求之事亲敬长之间则性分之内万理皆备随处发见无不可师不必畱此而受业也【辅氏曰道若大路然人所共由者也初匪难知但患人蔽于私役于气自暴自弃而不肯求耳诚能即其孝亲弟长之良知良能而遡其自然之性则一性之中万理皆备日用之间随所感处无不发见而察之而体之则师不必求于外而得道不必索于外而存矣】○曹交事长之礼既不至求道之心又不笃故孟子教之以孝弟而不容其受业盖孔子余力学文之意亦不屑之教诲也【辅氏曰使交能因是而思孟子所以不容已受业之故而得其説则是亦所以教诲之也】   ○公孙丑问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弁音盘】   高子齐人也小弁小雅篇名周幽王娶申后生太子宜臼又得褒姒生伯服而黜申后废宜臼于是宜臼之为作此诗以叙其哀痛迫切之情也   曰固哉高叟之为诗也有人于此越人闗弓而射之则已谈笑而道之无他疏之也其兄闗弓而射之则已垂涕泣而道之无他戚之也小弁之怨亲亲也亲亲仁也固矣夫高叟之为诗也【闗与弯同射食亦反夫音扶】   固谓执滞不通也为犹治也越蛮夷国名道语也亲亲之心仁之发也【辅氏曰此正程子所谓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而已曷尝有孝弟来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者是也】   曰凯风何以不怨   凯风邶风篇名衞有七子之母不能安其室七子作此以自责也   曰凯风亲之过小者也小弁亲之过大者也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不可矶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矶亦不孝也【矶音机】   矶水激石也不可矶言防激之而遽怒也【文集曰问亲之过大则伤天地之太和戾父子之至爱若此而不怨焉则是坐视其亲之陷于大恶恝然不少动其心而父子之情益薄矣此之谓愈疏亲之过小则特以一时之私心而少有亏于父子之天性若此而遽怨焉则是水中不可容一激石一有激石则呌号而奋怒矣此之谓不可矶故二者均为不孝也不可矶是如此否曰得之】   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   言舜犹怨慕小弁之怨不为不孝也○赵氏曰生之膝下一体而分喘息呼吸气通于亲当亲而疏怨慕号天是以小弁之怨未足为愆也【辅氏曰赵氏下此数语极切当不易得他究到这里学者尽当玩绎】   ○宋牼将之楚孟子遇于石丘【牼口茎反】   宋姓牼名石丘地名   曰先生将何之   赵氏曰学士年长者故谓之先生   曰吾闻秦楚构兵我将见楚王説而罢之楚王不悦我将见秦王説而罢之二王我将有所遇焉【説音税】   时宋牼方欲见楚王恐其不悦则将见秦王也遇合也案庄子书有宋钘者禁攻寝兵救世之战上説下教强聒不舍疏云齐宣王时人以事考之疑即此人也   曰轲也请无问其详愿闻其指説之将何如曰我将言其不利也曰先生之志则大矣先生之号则不可徐氏曰能于战国扰攘之中而以罢兵息民为説其志可谓大矣然以利为名则不可也【辅氏曰当战国扰攘之时而为罢兵息民之説非志之大者固有所不能然以利害为説则不可此盖圣学不明人虽有善心而不知所以为之之道故反陷于不善而不自知也】   先生以利説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于利以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利也为人臣者怀利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终去仁义怀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乐音洛下同】先生以仁义説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于仁义而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仁义也为人臣者怀仁义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仁义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仁义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怀仁义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何必曰利【王去声】   此章言休兵息民为事则一然其心有义利之殊而其效有兴亡之异学者所当深察而明辨之也【真氏曰战国交兵之祸烈矣宋牼一言而罢之岂非生民之福而仁人之所甚愿者哉顾利端一开君臣父子兄弟大抵皆见利而动其祸又有甚于交兵者是以圣贤不得不严其防也】   ○孟子居邹季任为任处守以币交受之而不报处于平陆储子为相以币交受之而不报【任平声相去声下同】   赵氏曰季任任君之弟任君朝防于邻国季任为之居守其国也储子齐相也不报者来见则当报之但以币交则不必报也【辅氏曰来见则礼意重币交则礼意轻也】   他日由邹之任见季子由平陆之齐不见储子屋庐子喜曰连得间矣   屋庐子知孟子之处此必有义理故喜得其间隙而问之   问曰夫子之任见季子之齐不见储子为其为相与【为其之为去声下同与平声】   言储子但为齐相不若季子摄守君位故轻之邪   曰非也书曰享多仪仪不及物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书周书洛诰之篇享奉上也仪礼也物币也役用也言虽享而礼意不及其币则是不享矣以其不用志于享故也【蔡氏曰享朝享也享不在币而在于礼币有余而礼不足亦所谓不享也○愚谓仪物相称然后成享一或偏胜是心有慢上者矣与不享同】   为其不成享也   孟子释书意如此   屋庐子悦或问之屋庐子曰季子不得之邹储子得之平陆   徐氏曰季子为君居守不得往他国以见孟子则以币交而礼意已备储子为齐相可以至齐之境内而不来见则虽以币交而礼意不及其物也【辅氏曰不得之邹而不来则是制于礼者也得之平陆而不至则是简于礼者也制于礼者欲为而不可简于礼者可为而不欲君子之所为一视其礼意之轻重而行吾之义而已○蔡氏曰此章见孟子于礼意之间是否之际权衡轻重各称其宜如此然皆以币交而皆受之岂孟子当时亦有币交之礼而季子储子皆非恶人而亦有可受之理欤】   ○淳于髠曰先名实者为人也后名实者自为也夫子在三卿之中名实未加于上下而去之仁者固如此乎【先后为皆去声】   名声誉也实事功也言以名实为先而为之者是有志于救民也以名实为后而不为者是欲独善其身者也名实未加于上下言上未能正其君下未能济其民也   孟子曰居下位不以贤事不肖者伯夷也五就汤五就桀者伊尹也不恶污君不辞小官者栁下惠也三子者不同道其趋一也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恶趋并去声】   仁者无私心而合天理之谓【辅氏曰无私心以存诸心而言合天理以行诸外而言人固有虽无私心而行事有不合天理者唯仁则内外合天人备矣○问论语于令尹子文陈文子之事注引师説以为当理而无私心则仁矣今又以为仁者无私心而合天理其先后不同何也曰彼就二子之事而言故以为当理而无私心此直指夫仁而言故曰仁者无私心而合天理】杨氏曰伊尹之就汤以三聘之勤也其就桀也汤进之也汤岂有伐桀之意哉其进伊尹以事之也欲其悔过迁善而已伊尹既就汤则以汤之心为心矣及其终也人归之天命之不得已而伐之耳若汤初求伊尹即有伐桀之心而伊尹遂相之以伐桀是以取天下为心也以取天下为心岂圣人之心哉【辅氏曰杨氏真得汤伊尹之心足以洗世儒之惑】   曰鲁缪公之时公仪子为政子栁子思为臣鲁之削也滋甚若是乎贤者之无益于国也   公仪子名休为鲁相子栁泄栁也削地见侵夺也髠讥孟子虽不去亦未必能有为也   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穆公用之而霸不用贤则亡削何可得与【与平声】   百里奚事见前篇   曰昔者王豹处于淇而河西善讴緜驹处于高唐而齐右善歌华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有诸内必形诸外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髠未尝覩之也是故无贤者也有则髠必识之【华去声】   王豹衞人善讴淇水名【愚案淇水出汉河内郡共县北山东至黎阳入河】緜驹齐人善歌高唐齐西邑华周杞梁二人皆齐臣战死于莒其妻哭之哀国俗化之皆善哭髠以此讥孟子仕齐无功未足为贤也   曰孔子为鲁司冦不用从而祭燔肉不至不税冕而行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乃孔子则欲以防罪行不欲为茍去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税音脱为肉为无之为去声】   案史记孔子为鲁司冦摄行相事齐人闻而惧于是以女乐遗鲁君季桓子与鲁君往观之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孟子言以为为肉者固不足道以为为无礼则亦未为深知孔子者盖圣人于父母之国不欲显其君相之失又不欲为无故而茍去故不以女乐去而以膰肉行其见几明决而用意忠厚固非众人所能识也然则孟子之所为岂髠之所能识哉【辅氏曰观孟子引孔子之事以荅淳于髠则孟子之去齐亦必有所为而不欲言之者矣至孔子之事集注以见几明决用意忠厚两语断之亦可谓善言圣人也不曰髠所不识但曰众人固不识者此又见孟子忠厚之意】○尹氏曰淳于髠未尝知仁亦未尝识贤也宜乎其言若是【辅氏曰尹氏断髠甚当唯其如此故承当孟子之言不得也】   ○孟子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今之诸侯五霸之罪人也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   赵氏曰五霸齐桓晋文秦穆宋襄楚庄也三王夏禹商汤周文武也丁氏曰夏昆吾商大彭豕韦周齐桓晋文谓之五霸【丁氏名公着唐苏州人○辅氏曰此必有所传授决非臆説夫齐桓晋文之霸亦恐非创始为之必有所自来故取其説而附见之○愚谓丁氏説本杜预春秋传注】   天子适诸侯曰巡狩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入其疆土地辟田野治养老尊贤俊杰在位则有庆庆以地入其疆土地荒芜遗老失贤倍克在位则有让一不朝则贬其爵再不朝则削其地三不朝则六师移之是故天子讨而不伐诸侯伐而不讨五霸者搂诸侯以伐诸侯者也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朝音潮辟与辟同治平声】   庆赏也益其地以赏之也掊克聚敛也让责也移之者诛其人而变置之也讨者出命以讨其罪而使方伯连帅帅诸侯以伐之也伐者奉天子之命声其罪而伐之也搂牵也五霸牵诸侯以伐诸侯不用天子之命也自入其疆至则有让言巡狩之事自一不朝至六师移之言述职之事   五霸桓公为盛葵丘之会诸侯束牲载书而不防血初命曰诛不孝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再命曰尊贤育才以彰有德三命曰敬老慈幼无忘宾旅四命曰士无世官官事无摄取士必得无专杀大夫五命曰无曲防无遏籴无有封而不告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今之诸侯皆犯此五禁故曰今之诸侯五霸之罪人也【防所洽反籴音狄好去声】   案春秋传僖公九年葵邱之防陈牲而不杀读书加于牲上壹明天子之禁【辅氏曰但壹意以明天子之禁而已】树立也已立世子不得擅易初命三事所以修身正家之要也【辅氏曰不孝是恶之大者故居首世子必告于天子而后立既立则岂可擅自易之不孝是不子易树子是不父以妾为妻则无夫妇之道】宾宾客也旅行旅也皆当有以待之不可忽忘也士世禄而不世官恐其未必贤也官事无摄当广求贤才以充之不可以阙人废事也取士必得必得其人也无专杀大夫有罪则请命于天子而后杀之也无曲防不得曲为隄防壅泉激水以专小利病邻国也无遏籴邻国凶荒不得闭籴也无有封而不告者不得专封国邑而不告天子也   长君之恶其罪小逢君之恶其罪大今之大夫皆逢君之恶故曰今之大夫今之诸侯之罪人也【长上声】   君有过不能谏又顺之者长君之恶也君之过未萌而先意导之者逢君之恶也【辅氏曰长君之恶者无能而防懦阿谀之人也逢君之恶者有才而倾俭阴邪之人也】○林氏曰邵子有言治春秋者不先治五霸之功罪则事无统理而不得圣人之心春秋之间有功者未有大于五霸有过者亦未有大于五霸故五霸者功之首罪之魁也孟子此章之义其亦若此也与然五霸得罪于三王今之诸侯得罪于五霸皆出于异世故得以逃其罪至于今之大夫且得罪于今之诸侯则同时矣而诸侯非惟莫之罪也乃反以为良臣而厚礼之不以为罪而反以为功何其缪哉【辅氏曰邵子可谓善治春秋者孟子虽取桓公之五命而犹以五霸为三王之罪人得春秋之大指矣】   ○鲁欲使愼子为将军   愼子鲁臣   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殃民者不容于尧舜之世   教民者教之礼义使知入事父兄出事长上也用之使之战也【辅氏曰能如是而教其民乃可以即戎使之敌忾御侮临战之际皆如手足之扞头目子弟之衞父兄矣不然则是陷之于死地也故谓之殃民在尧舜之仁政岂容之哉】   一战胜齐遂有南阳然且不可   是时鲁盖欲使慎子伐齐取南阳也【辅氏曰只以孟子独言遂有南阳便可见也】故孟子言就使慎子善战有功如此且犹不可   愼子勃然不悦曰此则滑厘所不识也【滑音骨】   滑厘愼子名   曰吾明吿子天子之地方千里不千里不足以待诸侯诸侯之地方百里不百里不足以守宗庙之典籍待诸侯谓待其朝觐聘问之礼宗庙典籍祭祀防同之常制也【辅氏曰观此一句则知先王之制封国大小自有意义岂私意可得而损益之哉】   周公之封于鲁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太公之封于齐也亦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也而俭于百里   二公有勲劳于天下而其封国不过百里【语录曰问王制与孟子同而周礼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诸侯方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百里郑氏以王制为夏商制谓夏商中国方三千里周公斥而大之中国方七千里所以不同曰郑氏只文字上説得好看然甚不晓事情且如百里之国周人欲増到五百里须并四个百里国地方做得一国其所并四国又当别列地以封之如此则天下诸侯东迁西移改立宗庙社稷皆为之骚动矣如此趱去不数大国便无地可容了许多国何以处之恐不其然窃意其初只方百里后来吞并遂渐渐大如禹防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到周时只千八百国自非吞并如何不见许多国武王时诸国地已大武王亦不奈何只得就而封之当时封许多功臣之国缘当初灭国者五十得许多空地可封不然则周公太公亦自无安顿处孟子百里之説亦只是大纲如此説不是实攷得见古制】俭止而不过之意也   今鲁方百里者五子以为有王者作则鲁在所损乎在所益乎   鲁地之大皆并吞小国而得之有王者作则必在所损矣   徒取诸彼以与此然且仁者不为况于杀人以求之乎徒空也言不杀人而取之也【辅氏曰不杀人而取彼与此仁者犹且不为以其非所当得故也况于殃民而求广土地者乎】   君子之事君也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于仁而已   当道谓事合于理志仁谓心在于仁【辅氏曰事合于理则必不敢并小以为之心在于仁则必不肯杀人以从欲然此亦内外之符也心茍在于仁则事必合于理矣先言当道者就事説故耳○真氏曰道之与仁非有二也以事之理而言则曰道以心之德而言则曰仁心存于仁则其行无不合道矣】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为去声辟与辟同邹与向同下皆同】   辟开垦也   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约要结也与国和好相与之国也   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言心争夺而至于危亡也【辅氏曰自当时观之孟子之説似若遇当然其后六国卒并于秦而秦亦不二世而亡则孟子之言验矣】   ○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   白圭名丹周人也欲更税法二十分而取其一分林氏曰案史记白圭能薄饮食忍耆欲与童仆同苦乐乐观时变人弃我取人取我与以此居积致富其为此论盖欲以其术施之国家也   孟子曰子之道貉道也【貉音陌】   貉北方夷狄之国名也   万室之国一人陶则可乎曰不可器不足用也   孟子设喻以诘圭而圭亦知其不可也   曰夫貉五谷不生惟黍生之无城郭宫室宗庙祭祀之礼无诸侯币帛饔飱无百官有司故二十取一而足也【夫音扶】   北方地寒不生五谷黍早熟故生之饔飱以饮食馈客之礼也   今居中国去人伦无君子如之何其可也   无君臣祭祀交际之礼是去人伦无百官有司是无君子   陶以寡且不可以为国况无君子乎   因其辞以折之   欲轻之于尧舜之道者大貉小貉也欲重之于尧舜之道者大桀小桀也   什一而税尧舜之道也多则桀寡则貉今欲轻重之则是小貉小桀而已【辅氏曰什一中正之制也故以为尧舜之道三代圣人虽因时损益有所不同然一本于中正则无以异也惟其中正所以行之天下而安傅之万世而无弊周衰王制尽废兼并之俗起而贫富遂以不均白圭厪身禁欲乐观时变知取知予以此居积致富此三代盛时所无有也其犯先王之禁大矣顾乃私忧过计创为轻赋之説欲以其术施之国家故孟子明辨其不可观其始则取其事之易辨者以开其智中则厯陈其不可之实以破其説末则举尧舜之道不可得而轻重者使之有所归着亦可谓委曲详尽矣】   ○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于禹   赵氏曰当时诸侯有小水白圭为之筑隄壅而注之他国   孟子曰子过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   顺水之性也   是故禹以四海为壑今吾子以邻国为壑   壑受水处也   水逆行谓之洚水洚水者洪水也仁人之所恶也吾子过矣【恶去声】   水逆行者下流壅塞故水逆流今乃壅水以害人则与洪水之灾无异矣   ○孟子曰君子不亮恶乎执【恶平声】   亮信也与谅同【辅氏曰以实之谓信不信则不实不实则无物而轻飘浮摇故凡事茍且无所执守也此与论人而无信章同意此以守言彼以行言也】恶乎执言凡事苟且无所执持也【永嘉陈氏曰此可以言不敬而却谓之不亮盖不信实者必茍且自欺也】   ○鲁欲使乐正子为政孟子曰吾闻之喜而不寐喜其道之得行   公孙丑曰乐正子强乎曰否有知虑乎曰否多闻识乎曰否【知去声】   此三者皆当世之所尚而乐正子之所短故丑疑而厯问之【辅氏曰强谓有强力可办事者战陈之事皆在其中有智虑谓能为计谋如纵横捭阖皆是也多闻识谓广闻博识多知而能言之士也此三者皆战国之所尚而善信之士所不屑也】   然则奚为喜而不寐   丑问也   曰其为人也好善【好去声下同】好善足乎   丑问也   曰好善优于天下而况鲁国乎   优有余裕也言虽治天下尚有余力也【愚谓善专于己则有尽善取于人则无穷此其所以虽治天下犹有余力也】   夫茍好善则四海之内皆将轻千里而来告之以善【夫音扶下同】   轻易也言不以千里为难也【辅氏曰上之人好善则人有善者喜得其伸故不以千里之逺为难致而皆来告之也】   夫茍不好善则人将曰訑訑予既已知之矣訑訑之声音顔色距人于千里之外士止于千里之外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与谗谄面谀之人居国欲治可得乎【訑音移治去声】   訑訑自足其智不嗜善言之貌【辅氏曰世间此等人亦甚多然其所谓智者是乃所以为愚也然原其始则起于予既已知之之意萌于中而已可不畏乎】君子小人迭为消长直谅多闻之士逺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理势然也○此章言为政不在于用一已之长而贵于有以来天下之善【辅氏曰公孙丑所问三者不过是已之长而已所谓贵于有以来天下之善者盖指四海之内轻千里而来而告之以善言也】   ○陈子曰古之君子何如则仕孟子曰所就三所去三其目在下   迎之致敬以有礼言将行其言也则就之礼貌未衰言弗行也则去之   所谓见行可之仕若孔子于季桓子是也受女乐而不朝则去之矣   其次虽未行其言也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礼貌衰则去之   所谓际可之仕若孔子于衞灵公是也故与公游于囿公仰视蜚雁而后去之   其下朝不食夕不食饥饿不能出门户君闻之曰吾大者不能行其道又不能从其言也使饥饿于我土地吾耻之周之亦可受也免死而已矣   所谓公养之仕也君之于民固有周之之义况此又有悔过之言所以可受然未至于饥饿不能出门户则犹不受也其曰免死而已则其所受亦有节矣【辅氏曰见行可之仕谓见其可行之几而仕也际可之仕谓因其交际之礼为可而仕也公养之仕谓因君以周民为义养已而仕也见其有可行之几而仕故言之弗行则去之以其交际之礼为可而仕故礼貌一衰则去之此皆不以势利而变其初心也为君以周民为义养已而仕则饥饿濒死然后受之然其受之亦以免死无累其君则已矣固不可茍安贪得而因以为利也言将行其言也则就之为道而仕也迎之致敬以尽礼则就之为礼而仕也道在我礼在彼至于周之亦可受也则享其意而已此君子之不得已也○又曰集注恐后之贪利茍得者以是借口而全不顾彼已之义遂流于欲而不自知也故言此以防警之尔然使上之赐下止周其身下受其赐止以免其死则时可知矣】   ○孟子曰舜发于畎畆之中傅説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説音悦】   舜耕厯山三十登庸説筑傅岩武丁举之胶鬲遭乱鬻贩鱼盐文王举之管仲囚于士官桓公举以相国孙叔敖隠处海滨楚庄王举之为令尹百里奚事见前篇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曽益其所不能【曽与増同】   降大任使之任大事也若舜以下是也空穷也乏絶也拂戾也言使之所为不遂多背戾也动心忍性谓竦动其心坚忍其性也【辅氏曰竦动其心则心活坚忍其性则性定心活则不为欲所役性定则不为气所动】然所谓性亦指气禀食色而言耳程子曰若要熟也须从这里过【语录曰只是要事事经厯过似一条路须毎日从上面往来行得熟了方认得许多险阻去处若素不曽行忽然一旦撞行将去少间定堕坑落堑去也○辅氏曰人不经忧患困穷顿挫摧屈则心不平气不易察理不尽处事多率故谓人要熟须从这里过○永嘉陈氏曰更尝变故多则阅义理之心熟熟谓义理与自家相习便如履吾室中】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衡与横同】   恒常也犹言大率也横不顺也作奋起也征验也喻晓也此又言中人之性常必有过然后能改盖不能谨于平日故必事势穷蹙以至困于心横于虑然后能奋发而兴起不能烛于几防故必事理暴着以至验于人之色发于人之声然后能警悟而通晓也【语录曰困心衡虑者人觉其有过征色发声者其过形于外○辅氏曰舜大圣人之事也传説而下则皆上智之事也自人常过而下则中人之事也才言常过而后能改便见是中人之性矣下两句只是改过之事虽是不能谨于平日至于事势穷蹙困心衡虑始能奋发而兴起然必竟是其才尚足以有为虽是不能烛于几防至于事理暴着证色发声始能警悟而通晓然必竟是其智尚足以有察如此故亦可以进于善若至是而犹不之觉焉则下愚而已】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拂与弼同】此言国亦然也【辅氏曰上既言上智中人之事矣故此推言在国亦然】法家法度之世臣也拂士辅拂之贤士也【辅氏曰法度之世臣则能正其失于事辅拂之贤士则能救其过于身】   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乐音洛】   以上文观之则知人之生全出于忧患而死亡由于安乐矣【辅氏曰忧患则知儆戒知儆戒则心体流行而不息是生道也安乐则怠肆怠肆则心死矣心死则身亦随之】○尹氏曰言困穷拂郁能坚人之志而熟人之仁以安乐失之者多矣【辅氏曰此言深切非深履而得其味决不能知】   ○孟子曰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多术言非一端屑洁也【语录曰考孟子不屑就与不屑不洁之言屑字皆当作洁字解】不以其人为洁而拒絶之所谓不屑之教诲也【语录曰如坐而言不应隠几而卧之类】其人若能感此退自修省则是亦我教诲之也○尹氏曰言或抑或或与或不与各因其才而笃之无非教也   孟子纂疏卷十二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孟子纂疏>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疏卷十三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尽心章句上   凡四十六章   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   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语录曰这个神明不测至虚至灵是甚次第○黄氏曰心也者与生俱生者也虚灵而善应神妙而不测主宰乎一身緫括乎众理应酬乎万事】性则心之所具之理【语录曰性便是许多道理得之于天而具于心者】而天又理之所从以出者也【文集曰天以公共道理而言○辅氏曰此三语断置得心性天三者可谓精密矣】人有是心莫非全体然不穷理则有所蔽而无以尽乎此心之量故能极其心之全体而无不尽者必其能穷夫理而无不知者也【或问心无限量者也此其言尽心何也曰心之体无所不统而其用无所不周者也今穷理而贯通以至于不知则固尽其无所不统之体无所不周之用矣是以平居静处虚明洞达固无毫发疑虑存于胷中至于事至物来则虽举天下之物或素所未尝接于耳目思虑之间者亦无不判然迎刃而解此其所以为尽心而所谓心者则固未尝有限量也曰然则心之为物与其尽之之方奈何曰由穷理致知积累其功以至于尽心则心之体用在我不必先事揣量着意想象而别求所以尽之也○语录曰尽心如明镜无些子蔽翳只看镜子若有些小照不见处便是本身有些尘污此心本来虚灵万理具备事事物物皆所当知今人多是气质偏了又为物欲所蔽故昏而不能尽知故圣贤所以贵于穷理○又曰心性本不可分况其语脉是尽其心者知其性心只是包着这道理尽知得其性之道理便是尽其心此句文义与得其民者得其心也相似性者吾心之实理若不知得却尽个甚○辅氏曰此数语説得知性始能尽心尤为明白性虽是无形像却是实理心似乎有形像然其体却虚惟其虚故神明不测容受得众理而应变不穷性只是理虽无形像而实具于心可以体认识察若未能究穷得此实理便要尽其心之体量则悬空无下手处将久而堕于虚无滉漾之中则无奈这心何视之如寇贼而不可制矣惟能于实理上穷究得一一分明则心之神明都无所蔽而运用酬酢可以尽其体量之大且如性之实理莫大于仁义礼智人须是就此四者上体认得明各极其至更无一毫蔽惑然后吾心之体至通至明随其运量亦无一毫慊阙斯为尽其心矣○陵阳李氏曰旧説谓尽心则知性知性则知天而集注异焉信如旧説当云尽其心则知其性矣知其性则知天矣而后文义相协今乃不然故集注别按本文更定今说程子曰自理言之谓之天自禀受言之谓之性自存诸人者言之谓之心三者葢所从言之异耳要之性即理也理则一而已矣故凡能尽此心者必其知此性者也茍不知之若之何其尽之既知之矣则所谓天者岂外此而他求哉世之学者毎有心小性大之蔽意谓必先尽其心而后可以循致其极以知天性殊不知性与心初无间而知与尽则有序性与心无间则谓知性故能尽心者于义为得知与尽有序则谓尽之为先而知之为后者是失其先后之伦也读者可以晓然无疑矣○蔡氏曰李氏説于集注极有功但心小性大之辨特以性与心初无间言之则恐其犹未尽心统性情之説耳】既知其理则其所从出亦不外是矣【语录曰天者便脱模是一个大底人人便是一个小底天吾之仁义礼智即是天之元亨利贞凡吾之所有者皆自彼而来也故知吾性则自然知天矣○辅氏曰知性而尽心者譬如一家主识得一家中所有之物然后随取随有随用随足方尽得家主之职知性而知天则如家主既识得家中之物则自然知其物所来处此物是后何而来此物是何缘而有也】以大学之序言之知性则物格之谓尽心则知至之谓也【语录曰物字对性字知字对心字○又曰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知性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尽心也○又曰不知性不能以尽其心物格而后知至也○又曰知得到时必尽我这心去做如事君必要极于忠为子必要极于孝不是备礼如此既知得到这里若于心有些子未尽便打不过便不足】   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   存谓操而不舍养谓顺而不害事则奉承而不违也【辅氏曰心是活物须是操则存不然则便放去矣性是实理须当顺之而不害害谓违悖而戕伤之性本不可以戕伤言但为自家违悖了便是戕伤之也奉承之而不违便只是存心养性事○蔡氏曰而不舍如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便是存心之法顺而不害如戒谨乎其所不覩恐惧乎其所不闻便是所以养性奉承而不违如存吾顺事没吾宁也便是所以事天但存之养之又便是事心与性又便是天非有二也】   殀寿不贰脩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殀寿命之短长也贰疑也不贰者知天之至脩身以俟死则事天以终身也【语录曰既不以殀寿贰其心又须脩身以俟方始立得这命自家有百年在世百年之中须事事教是当自家有一日在世一日之内须教事事要是当始得若既不以殀寿动其心一向乱做又不可○辅氏曰天赋命于人有长有短虽若可疑是亦理也何疑之有知天之至则更无商量不用计较以道修身敬俟其死而已修身以俟死便是事天以终身也】立命谓全其天之所付不以人为害之【辅氏曰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命与性其实一也事天全其理也立命全其身也曽子临终而啓手足曰吾知免夫两全其极也徇私以贼理纵欲以伤生皆所谓以人为害之也】○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语录曰天者理之自然而人之所由以生者也性者理之全体而人之所得以生者也心则人之所以主于身而具是理者也○蔡氏曰曰心曰性曰天一理而已朱子曰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性则心之所具之理而天又理之所从以出者也先言心后言天是遡流以穷其源程子曰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先言天后言心是推源以及其流初无异者也】张子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语录曰由太虚有天之名这全説理由气化有道之名这説着事物上如率性之谓道性只是理率性方见得许多道且如君臣父子之道有那君臣父子方见这个道理○又曰由太虚有天之名是个自然底由气化有道之名是虚底物在实上见无形底物因有形而见所谓道者如天道地道人道是也合虚与气有性之名是自然中包得许多物事○又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此是緫説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此就人上説○又曰四句本只是一个太虚渐细分説得密耳由太虚有天之名便是四者之总体而不杂乎四者而言由气化有道之名气化者那阴阳造化金木水火土皆是只便是那太虚将气化杂了説虽杂气化实不杂乎太虚然亦未説到人物各具当然之理太虚便是太极图上面一圆圈气化便是阴静阳动合虚与气有性之名有这气便有这理随在这里若无此气这理去甚处安顿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知觉又是那气之虚处聦明视听作为运用皆是知觉○问气化何以谓之道曰天地间无有一物不由其道者○问合虚与气何以有性曰此语详看亦得其意然亦有未尽处言虚即是性气即是人以气虚明则性寓于中故合虚与气有性之名虽説略尽而终有二意问如此则莫是性离于道邪曰非此之谓到这处则有是名在人如何看然岂有性离于道之理○又曰气有形而虚无迹以有形之气具无迹之理是之谓性○又曰虚只是説理合虚与气所以有人○问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曰亦有未莹处有心则有知觉又何合性与知觉之有○又曰太虚而下四句极精密○陈氏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此是推原来厯天即理也古圣贤説天多是就理上论理无形状以其自然而言故谓之天若就天之形体论也只是个积气恁苍苍范范实何有形质但张子此天字是説理理不成是死定在这里一元之气流出来生人生物便有个路脉恁地便是人物所通行之道此就造化推原其所从始如此○又曰虚是以理言理与气合遂生人物受得去成这性于是乎方有性之名性从理来不离气知觉从气来不离理合性与知觉遂成这心于是乎方有心之名○愚谓集注并举程子张子二説正欲学者于三者同处分析得异处分明于异处体会得同处亲切耳】愚谓尽心知性而知天所以造其理也存心养性以事天所以履其事也不知其理固不能履其事然徒造其理而不履其事则亦无以有诸己矣【辅氏曰圣学工夫知与行两下都要到尽心知性而知天则是知之事也存心养性以事天则是行之事也不知其理而履其事则是冥行妄作而已然徒知其理而不履其事则亦无以有诸已甚则必至于妄想空虚只务上达不务下学卒归于异端而已】知天而不以殀寿贰其心智之尽也事天而能脩身以俟死仁之至也智有不尽固不知所以为仁然智而不仁则亦将流荡不法而不足以为智矣【辅氏曰智所以知仁所以守知有不尽则不知仁之为仁虽欲为之不陷于姑息则流于兼爱故以为不知所以为仁然智而不仁则又所谓智及之仁不能守之必将穿凿创意作起事端以至流荡忘反与法度背驰而不足以为智矣○又曰须是如集注所谓造其理履其事仁智两极其至日用行事之间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直到圣人大而化之之地位方无退转不然则穷格之功不至而所见日以昬蚀践履之功不力而所得日以怠废知而不尽守之或渝则终必为异端曲学之所惑矣学者岂可不自警哉】   ○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   人物之生吉凶祸福皆天所命然惟莫之致而至者乃为正命【语录曰在天言之皆是正命在人言之便有正有不正如顺其道而死者是正命桎梏死者便是不正之命问有当然而或不然不当然而或然者如何曰如孔孟老死不遇须唤作不正之命始得在孔孟言之亦是正命然在天之命却自有差○问此命是指气言否曰然若在我无以致之则命之寿殀皆是合当如此者如顔子之殀伯牛之疾是也】故君子脩身以俟之所以顺受乎此也   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   命谓正命岩墙墙之将覆者知正命则不处危地以取覆压之祸【语录曰若先説道我自有命虽立岩墙之下亦不妨即是先指定一个命如此便是纣説我生不有命在天相似也○辅氏曰立乎岩墙之下以致覆压而死则乃是人所自取耳非天为之也葢岩墙有倾覆之势自家却去下面立地便是自取其覆压也是故君子战战兢兢如履薄氷非礼勿动择地而行者无他焉知命而已】   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   尽其道则所值之吉凶皆莫之致而至者矣【语录曰问人或死于干戈死于患难如比干之类亦是正命乎曰固是正命问以理论之则谓之正命以死生论之则非正命如何曰如何恁地説得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当死而不死却是失其正命此处须当活看古人所以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学者于此处见得临利害时便将自家斫剉了直须是壁立万仞始得如今小有利害便生计较便説道恁地死非正命如何得】   桎桔死者非正命也   桎梏所以拘罪人者言犯罪而死与立岩墙之下者同皆人所取非天所为也【语录曰问虽谓非正然亦以命言此乃自取如何谓之命曰亦是自作而天杀之但非正命耳 使文王死于羑里孔子死于桓魋却是正命】○此章与上章葢一时之言所以发其末句未尽之意【辅氏曰上章止言寿殀而已故集注于此又推言及吉凶祸福皆天所命然惟人为莫与而天所自至者则为正命故上章所谓君子脩身以俟之者正所谓顺受乎此也】   ○孟子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舍上声】   在我者谓仁义礼智凡性之所有者   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有道言不可妄求有命则不可必得在外者谓富贵利达凡外物皆是【或问三章之説曰在我者如仁义礼智之属皆此理所当为以其求之得之莫不有义故曰义在外者如富贵利达之类皆命有所制以其求之虽有道而得之则有命故曰命然圣人则力为我之所当为而不问彼之所制也】○赵氏曰言为仁由己富贵在天如不可求从吾所好【辅氏曰四句正説着此章意故集注取之】   ○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   此言理之本然也大则君臣父子小则事业细防其当然之理无一不具于性分之内也【或问四章之説曰万物之生同乎一木其所以生此一物者即其所以生万物之理也故一物之中莫不有万物之理也所谓万物皆备云者亦曰有其理而已矣○辅氏曰理之本然即所谓性也理之本然一而已然于应事接物之际则其分限品则各自不同故极其大者言之则如君臣父子緫其小者言之则如事物之细防其当然之理无一而不具于性分之内葢虽有万之不同然其理之本然则一而已】   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乐音洛】   诚实也言反诸身而所备之理皆如恶恶臭好好色之实然则其行之不待勉强而无不利矣其为乐孰大于是【辅氏曰此言尽性之事也夫万物之理虽备于我然反身不诚则我自我理自理事物之来千头万绪而皆无以应之但有纷扰疑惧而已岂能乐乎须是见得到信得及反之于身而实有是理为君而实有仁为臣而实有敬为父而实有慈为子而实有孝随事而处皆如吾之好好色恶恶臭真实如此而无毫发之或慊则在我不待勉强而自然无不利矣其为乐孰有犬于诚者乎】   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强勉强也恕推已以及人也反身而诚则仁矣其有未诚则是犹有私意之隔而理未纯也故当凡事勉强推己及人庶几心公理得而仁不远也【语录曰恕便是推己及物恕若不是推己及物别又是个什麽然这个强恕者亦是他见得万物皆备于我了只争着一个反身而诚须便要强恕上做工夫所谓强恕葢是他心里不能推己及人便须强勉行恕抝转这道理然亦只是要去个私意而已私意既去则万物自无欠阙处○又曰如今人所以害事处只是这些私意难除才有些私意隔着了便只是见许多般○辅氏曰此言学者求仁之事也反身而诚则人与仁合矣然其未诚者非有他也私意隔之与理为二而未纯乎一也故当凡事勉强推己及人庶几其心公平得天天理而仁之道不逺矣夫尽性莫先于诚身诚身莫要于求仁求仁莫切于强恕其阶级分明其工夫有序学者由是而进焉则圣人之道庶乎其可至也其与坐谈高妙驰志空虚而卒无所依据者不可同年而语矣】○此章言万物之理具于吾身体之而实则道在我而乐有余行之以恕则私不容而仁可得【辅氏曰章指之説简切明尽所以直指圣贤尽心之实开示学者求仁之方其功大矣】   ○孟子曰行之而不着焉习矣而不察焉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众也   著者知之明察者识之精【辅氏曰着有明意故以为知之明察有密意故以为识之精葢着则明之而已察则又加精焉】言方行之而不能明其所当然既习矣而犹不识其所以然所以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多也【语录曰方行之际则明其当然之理是行之而着既行之后则识其所以然是习矣而察初间是照管向前去后来是囘顾后面看所行之道理如何○辅氏曰所当然是就事上説所以然是就理上説凡事皆有所当然其所当然必有理也理则是其所以然人能于方行之时明其事之所当然既习之后又识其理所以然则能知夫道矣但凡人不知此理故方行之时倒行逆施而不能明其事之所当然既习之后卤莽灭裂而犹不识其理之所以然然虽不着不察而道实未尝相离所以终其身由乎道之中而不知夫道之实体者比比皆是此大学之道所以以格物致知为先也】   ○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   赵氏曰人能耻已之无所耻是能改行从善之人终身无复有耻辱之累矣【辅氏曰耻者改过迁善之几也故人不可以无耻又就无耻而言人若能以己之无耻为耻则可以终其身无耻辱之累也然则人岂可以无耻哉】   ○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   耻者吾所固有羞恶之心也存之则进于圣贤失之则入于禽兽故所系为甚大【辅氏曰耻乃人之羞恶之心性之义也存之则有所不为故可以进于圣贤失之则无所不为故必至入于禽兽其所系岂不大哉】   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   为机械变诈之巧者所为之事皆人所深耻而彼方且自以为得计故无所用其愧耻之心也【辅氏曰陷溺其心于机械变诈之巧则是无所不为者也故人虽以为深耻而已方自以为得计其愧耻之心虽其固有亦自窒塞而不复发见矣】   不耻不若人何若人有   但无耻一事不如人则事事不如人矣或曰不耻其不如人则何能有如人之事其义亦通【辅氏曰前説指机变之人言之后説则泛言人不可以无耻之意前一説痛切后一説较缓】○或问人有耻不能之心如何程子曰耻其不能而为之可也耻其不能而掩藏之不可也【辅氏曰程子是用第二説然耻其不能而为之则无不能矣耻其不能而掩藏之则终不能矣世之人往往不能强于为善故吝于改过甚至于防疾而忌医者多矣故程子因以是警之】   ○孟子曰古之贤王好善而忘势古之贤士何独不然乐其道而忘人之势故王公不致敬尽礼则不得亟见之见且犹不得亟而况得而臣之乎【好去声乐音洛亟去吏反】言君当屈己以下贤士不枉道而求利二者势若相反而实则相成葢亦各尽其道而已【辅氏曰君好善则不知势之在已士乐道则不知势之在人两尽其道则势虽相反而实相成不然君以势而骄夫士士以势而徇乎君则两失其道矣尚何足以有为哉】   ○孟子谓宋句践曰子好游乎吾语子游【句音钩好语皆去声】宋姓句践名游游説也   人知之亦嚣嚣人不知亦嚣嚣   赵氏曰嚣嚣自得无欲之貌【辅氏曰游説之士大病是不识义理而唯欲其言之售故往往以人之知不知为轻重欣戚是以孟子语以自得无欲之説】   曰何如斯可以嚣嚣矣曰尊德乐义则可以嚣嚣矣【乐音洛】   德谓所得之善尊之则有以自重而不慕乎人爵之荣义谓所守之正乐之则有以自安而不徇乎外物之诱也【辅氏曰尊如尊德性之尊尊其德则有以自重乐如乐天知命之乐乐其义则有以自安夫人爵之荣外物之诱岂勉强矫揉之所能免哉必在我者有所得而自重有所守而自安而后能之也】   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离力智反】   言不以贫贱而移不以富贵而淫此尊德乐义见于行事之实也   穷不失义故士得己焉达不离道故民不失望焉得己言不失已也民不失望言人素望其兴道致治而今果如所望也【辅氏曰穷不失义则在我者得其所守达不离道则能兴道致治以慰斯民平日之所望】   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见音现】   见谓名实之显著也此又言士得已民不失望之实【辅氏曰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乃民不失望之实不得志则修身见于世乃士得已之实又极其用而言之则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也】○此章言内重而外则无往而不善   ○孟子曰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夫音扶】   兴者感动奋发之意凡民庸常之人也豪杰有过人之才知者也葢降衷秉彛人所同得唯上智之材无物欲之蔽为能无待于教而自能感发以有为也【辅氏曰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此皆中人以下之资所谓凡民者是也葢无持立之操教之善则为善不然则为恶矣若夫才知过人之士则天理易明物欲难蔽故虽不待上之人有以教之而自能感发而兴起以有为也】   ○孟子曰附之以韩魏之家如其自视欿然则过人逺矣【欿音坎】   附益也韩魏晋卿富家也欿然不自满之意尹氏曰言有过人之识则不以富贵为事【辅氏曰尹氏説甚善人而以区区富贵为事者皆凡庸之人吝骄封闭不足与有为矣】   ○孟子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   程子曰以佚道使民谓本欲佚之也播谷乗屋之类是也以生道杀民谓本欲生之也除害去恶之类是也葢不得己而为其所当为则虽咈民之欲而民不怨其不然者反是【辅氏曰播谷乗屋之类虽不免于劳然其本意则乃欲佚之而已故虽劳而不怨除害去恶之类虽不免于杀然其本意则乃欲生之而已故虽死而不怨杀者○又曰不得已者事也为其所当为者理也事虽不得已而吾但为其理之所当为故虽劳之杀之可谓咈民之欲矣而民自不怨不然则是私意妄作而已民之怨怒其可得而逃乎君子其亦谨其所谓劳与杀之事哉】   ○孟子曰霸者之民驩虞如也王者之民皡皡如也【皡胡老反】   驩虞与欢娱同皡皡广大自得之貌程子曰驩虞有所造作而然岂能久也耕田凿井帝力何有于我如天之自然乃王者之政杨氏曰所以致人驩虞必有违道干誉之事若王者则如天亦不令人喜亦不令人怒【辅氏曰杨氏説即程子意也但杨氏説得明切程子説得浑全耳霸者亟民之从规模狭窄故必至如此时下虽得其民之欢娱然岂能久哉事过意息则忘之矣至于王者则如天道之自然当生则生当杀则杀而民自忘其喜怒也】   杀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此所谓皡皡如也庸功也丰氏曰因民之所恶而去之非有心于杀之也何怨之有因民之所利而利之非有心于利之也何庸之有辅其性之自然使自得之故民日迁善而不知谁之所为也【丰氏名稷四明人○辅氏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非有心于利之也何庸之有此句所包甚濶凡帝王之政教皆是因民之性辅其自然使自得夫善如尧所谓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是也惟其如是故民日迁于善而不知谁之使我如此也此即程子所谓耕田凿井帝力何有于我之事】   夫君子所过者化所存者神上下与天地同流岂曰小补之哉【夫音扶】   君子圣人之通称也所过者化身所经厯之处即人无不化如舜之耕厯山而田者逊畔陶河滨而器不苦窳也【文集曰经厯亦不必为经行之地凡其身之所临政之所及风声气化之所被皆谓经厯也○语录曰不独是所居久处只曽经涉处便皆化○又曰如舜耕厯山陶河滨略略做这里过便自感化不待久留言其化之速也】所存者神心所存主处便神妙不测如孔子立斯立道斯行绥斯来动斯和莫知其所以然而然也【语录曰存是存主处不是主宰是存这事这事便来应○又曰存是自家主意处便不测亦是人见其如此】是其德业之盛乃与天地之化并行同运举一世而甄陶之非如霸者但小小补塞其罅漏而已此则王道之所以为大而学者所当尽心也【辅氏曰德以其得于己者而言业以其见于事者而言圣人之德业两极其盛故能与天地之化同运而并行也举一世而甄陶之葢言其功用之大成就之广不可以一事一物而言也岂若霸者之所为但随事小小补塞其罅漏而已乎】   ○孟子曰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   程子曰仁言谓以仁厚之言加于民仁声谓仁闻谓有仁之实而为众人所称道者也此尤见仁德之昭著故其感人尤深也【辅氏曰仁言如书所载训诰誓命之类是也仁声如邠人之闻大王之为仁人伯夷太公之闻文王善养老之类是也仁声仁闻非圣人之仁博厚悠逺自然昭明则不能有也故其感于人也亦深非止言语声色之化而已】   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   政谓法度禁令所以制其外也教谓道德齐礼所以格其心也【辅氏曰善政亦非徒尚夫法度禁令也固亦有德行乎其间但道之以政齐之以刑终不若道之以德齐之以礼者得民之心感而诚服也】   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得民财者百姓足而君无不足也得民心者不遗其亲不后其君也【辅氏曰百姓足而君无不足者取之有道用之有节故民先自足而君亦无不足也不遗其亲不后其君使民之于君亲之如父母爱之如四体尊而敬之则得其财与无不足又有不足道者矣】   ○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   良者本然之善也程子曰良知良能皆无所由乃出于天不系于人【辅氏曰本然之善谓其善不知其所由来自然而然如所谓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故程子以为皆无所由乃得于天不系于人其论切矣○真氏曰善出于性故有本然之能不待学而能本然之知不待学而知】   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长上声下同】   孩提二三之间知孩笑可提抱者也爱亲敬长所谓良知良能者也【辅氏曰孩提而下又所以指其良知良能之在人者晓之是岂待学而后能虑而后知哉】   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   言亲亲敬长虽一人之私然达之天下无不同者所以为仁义也【辅氏曰亲亲敬长虽若出于一人之私然其所谓仁所谓义所以建立人极纲纪人道以至于不可胜用者不过即是心而达之于天下耳】   ○孟子曰舜之居深山之中与木石居与鹿豕游其所以异于深山之野人者几希及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行去声】   居深山谓耕厯山时也葢圣人之心至虚至明浑然之中万理毕具一有感触则其应甚速而无所不通【辅氏曰圣人浑是一团义理感非自外应非自中故能至速而无不通也】非孟子造道之深不能形容至此也   ○孟子曰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如此而已矣李氏曰有所不为不欲人皆有是心也至于私意一萌而不能以礼义制之则为所不为欲所不欲者多矣能反是心则所谓扩充其羞恶之心者而义不可胜用矣故曰如此而已矣【语录曰人心至灵其所不当为不当欲之事何尝不知但初间自知了到计较利害却自以为不妨便自冐昧为之欲之耳今既知其所不当为所不当欲者便要从这里截断断然不为不欲故曰如此而已矣○辅氏曰凡人有所不为有所不欲者心为之宰而礼义有以制之也若夫为所不为欲所不欲则心不在焉而无礼义以制之耳虽然心非在外也放而不知求则若不在焉耳能反是心则是扩充其羞恶之心者将见其义至于不可胜用矣○又曰上言不能以礼义制之而后又独言羞恶与义者所不可为所不可欲者谓非礼也至于不为其所不可为不欲其所不可欲则是羞恶之心义而已矣】   ○孟子曰人之有德慧术知者恒存乎疢疾【知去声疢丑刃反】德慧者德之慧术知者术之知疢疾犹灾患也言人必有疢疾则能动心忍性増益其所不能也【辅氏曰德之慧谓慧德也与昬正相反术之智谓智术也与愚正相反疢疾则非真是病故曰犹灾患也人惟有灾患竦动其仁义礼智之心坚忍其食色臭味之性故能増益其所不能而有夫德慧术知也】   独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故达   孤臣逺臣孽子庶子皆不得于君亲而常有疢疾者也达谓达于事理即所谓德慧术知也【辅氏曰孤臣孽子皆宜不得于君亲者则是所谓常有乎疢疾灾患者也操心危虑患深故能动心忍性而不至于昬愚达夫事理之当然而有所谓德慧术知矣】   ○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则为容悦者也   阿徇以为容【辅氏曰谓长君之恶以求容其身者】逢迎以为悦【辅氏曰谓逢君之恶以求君之悦者】此鄙夫之事妾妇之道也   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为悦者也   言大臣之计安社稷如小人之务悦其君眷眷于此而不忘也【辅氏曰此则所谓天理人欲同行而异情也其眷眷不忘虽同而其情则异一则务为容悦之私一则务安社稷以为忠也】   有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   民者无位之称以其全尽天理乃天之民故谓之天民【辅氏曰天之生民其理无不具而人之亏欠者多矣故程子谓天民为能践形也是指伊尹太公未出之时而言】必其道可行于天下然后行之【辅氏曰是指伊尹太公已出之时言也】不然则宁没世不见知而不悔【辅氏曰若使当时不遇汤与文王则二子宁没身不见知而不悔乐天知命也】不肯小用其道以徇于人也【辅氏曰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者也】张子曰必功覆斯民然后出如伊吕之徒【辅氏曰张子之説深得伊吕之心事也】   有大人者正已而物正者也   大人德盛而上下化之所谓见龙在田天下文明者【辅氏曰上谓君下谓民大人德盛故上而君下而民无不化也干之九二可以当之矣葢大人一出而天下莫不文明是圣人之事也】○此章言人品不同略有四等容悦佞臣不足言安社稷则忠矣然犹一国之士也天民则非一国之士矣然犹有意也无意无必唯其所在而物无不化惟圣者能之【辅氏曰孟子言此所以品节人臣之品有此四等谀佞之臣则是徇私而忘理者也固不足道矣安社稷者则行理以尽忠者也然犹是一国之士而已所谓一国之士知有其国而不知有天下也春秋之贤大夫是矣至于天民则如伊吕之徒非止一国之士也可以大用而不可以小知者也然犹防有意焉必其道可行于天下然后行之不肯小用其道以徇于人如程子所谓伊尹虽圣人终是有任底意思者是也大人则圣人矣如周公孔子方能当之周公在上而能使天下文明者也孔子在下而能使万世文明者也故曰无意无必唯其所在而物无不化惟圣者能之至公无私进退以道周公之无意无必也仕止久速无可无不可孔子之无意无必也】   ○孟子曰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乐音洛王与皆去声下并同】   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   此人所深愿而不可必得者今既得之其乐可知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   程子曰人能克己则仰不愧俯不怍心广体胖其乐可知有息则馁矣【语录曰此説极有味】   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尽得一世明睿之才而以所乐乎己者教而养之则斯道之传得之者众而天下后世将无不被其泽矣圣人之心所愿欲者莫大于此今既得之其乐为如何哉【辅氏曰此乐与有朋自远方来之乐同而有大焉故以为圣人之所愿欲者莫大乎是也】   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   林氏曰此三乐者一系于天一系于人其可以自致者惟不愧不怍而已学者可不勉哉【辅氏曰父母俱存兄弟无故皆天所与非人所为故曰系于天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须是有那明睿之人相从故己得以施其教若无其人则无所施矣故曰系于人至于仰不愧俯不怍则在我自致之而已故学者不可不以是自勉也又况自已不能不愧不怍则虽有父母兄弟而亦不能有其乐虽有明睿之才而亦何以为教哉】   ○孟子曰广土众民君子欲之所乐不存焉【乐音洛下同】地辟民聚泽可逺施故君子欲之然未足以为乐也   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所性不存焉其道大行无一夫不被其泽故君子乐之然其所得于天者则不在是也【辅氏曰地辟民聚泽可逺施则得以推吾之仁故君子欲之中天下而立则其道大行而地无逺近之限定四海之民则无一夫不被其泽而民无众寡之分是又得以遂吾之仁故君子乐之要之两事皆只是仁但有广狭之辨故所欲者未足以为乐至于乐则所谓博施济众圣人之事也所得于天则是指性而言也所欲所乐固亦非性外之事但于吾所受之全体则有何増损哉】   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分去声】   分者所得于天之全体故不以穷达而有异【辅氏曰事虽有穷达而性之全体何尝有一毫之加损分定葢言性之全体固自有一定之分故也】   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睟音粹见音现盎乌浪反】   上言所性之分与所欲所乐不同此乃言其蕴也【辅氏曰此所以为圣贤之乐也若于此不发其蕴则性只是一悬空之物都无实体即与释老之见无异矣】仁义礼智性之四德也根本也【文集曰四端根于心便见得着在人心上相离不得才有些子私意便刬断了那根】生发见也睟然清和润泽之貌盎丰厚盈溢之意施于四体谓见于动作威仪之间也喻晓也四体不言而喻言四体不待吾言而自能晓吾意也【文集曰其发见于容色者自有睟然清和润泽之貌见之于面盎然丰厚盈溢之意见之于背以至施于四体而形于动作威仪之间如此四体虽不待吾言而自晓吾意如手容不待告语而自然恭足容不待告语而自然重】葢气禀清明无物欲之累则性之四德根本于心其积之盛则发而着见于外者不待言而无不顺也【语录曰君子气字清明无物欲之累故合下生时这个根便着土所以生色形见于外众人则合下生时便为气禀物欲一重隔了这个根便未着土在葢有残忍底心便没了仁之根有顽钝底心便没了义之根有忿很底心便没了礼之根有黒暗防心便没了智之根都各有一重隔了而今人便只要去其气宇物欲之隔教四者之根着土而已】程子曰睟面盎背皆积盛致然四体不言而喻惟有德者能之○此章言君子固欲其道之大行然其所得于天者则不以是而有所加损也   ○孟子曰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太公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天下有善养老则仁人以为已归矣【辟去声下同大他葢反】   已归谓已之所归余见前篇   五畆之宅树墙下以桑匹妇蚕之则老者足以衣帛矣五母鸡二母彘无失其时老者足以无失肉矣百畆之田匹夫耕之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衣去声】   此文王之政也一家养母鸡五母彘二也余见前篇【辅氏曰五畆之宅而下梁惠王上篇已言之矣今又言之者故集注以为此是文王之政也观五鸡二彘之事则文王之政亦可谓周悉矣若无此説则人往往将文王之养只如后世尊养三老五更之礼文而已】   所谓西伯善养老者制其田里教之树畜导其妻子使养其老五十非帛不暖七十非肉不饱不暖不饱谓之冻馁文王之民无冻馁之老者此之谓也   田谓百畆之田里谓五畆之宅树谓耕桑畜谓鸡彘也赵氏曰善养老者教导之使可以养其老耳非家赐而人益之也   ○孟子曰易其田畴薄其税敛民可使富也【易敛皆去声】易治也畴耕治之田也   食之以时用之以礼财不可胜用也【胜音升】   教民节俭则财用足也   民非水火不生活昬暮叩人之门户求水火无弗与者至足矣圣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火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焉于防反】   水火民之所急宜其爱之而反不爱者多故也尹氏曰言礼义生于富足民无常产则无常心矣【辅氏曰尹氏之説当矣观此则人心本仁可知己其或有不仁者陷溺其本心焉耳】   ○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太山而小天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   此言圣人之道大也【辅氏曰孟子因孔子之言以明圣道之大】东山葢鲁城东之高山而太山则又高矣此言所处益高则其视下益小【辅氏曰以行而言也】所见既大则其小者不足观也【辅氏曰以知而言也】难为水难为言犹仁不可为众之意【辅氏曰观于海则天下之水皆不足以动吾之视游于圣人之门则天下之言皆不足以入吾之听亦犹仁则天下之众皆莫能与之敌故亦曰难为众也○永嘉陈氏曰仁不可为众言仁者难为众看有几多人众来到仁者面前皆使不得犹太山之前难为山大海之前难为水】   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   此言道之有本也澜水之湍急处也【愚案大波为澜小波为湍】明者光之体光者明之用也【愚谓明者虚莹昭彻之本体光者即此明之发挥着见于外】观水之澜则知其源之有本矣观日月于容光之隙无不照则知其明之有本矣【辅氏曰以比圣人之道所以大者以其有本也然程子以此为言道之无穷而集注独以为言其有本者葢有本而后能无穷故也】   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   言学当以渐乃能至也成章所积者厚而文章外见也【语录曰是做得成片段有文理可观如孝真个是做得孝成忠是真个做得忠成子贡之辩子路之勇都是真个做得成了不是半上落下今日做得明日又休也○辅氏曰即程子所谓譬如珠玉小积则有小光辉大积则有大光辉也】达者足于此而通于彼也【辅氏曰如自有诸己之谓信至于大而化之之谓圣自志学至从心不逾矩其间次第皆是足于此而通于彼须实体之方知其味非妄想虚空者所能测识也】○此章言圣人之道大而有本学之者必以其渐乃能至也【辅氏曰圣道之大固有其本矣然自学者言之则又岂能一蹴而遽至哉故又以水必盈科而后行君子之志于道必成章而后达者晓之以见学者当务实而有渐不可躐等陵节悬空妄想而卒归于无所得】   ○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   孳孳勤勉之意【辅氏曰是勤勉不已之意舜之为善与跖之为利皆云孳孳者天理人欲同行而异情也】言虽未至于圣人亦是圣人之徒也   鸡鸣而起孳孳为利者蹠之徒也   蹠盗蹠也   欲知舜与蹠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也   程子曰言间者谓相去不逺所争毫末耳善与利公私而已矣才出于善便以利言也【辅氏曰程子之説精切使学者知致谨于毫厘之间】○杨氏曰舜蹠之相去逺矣而其分乃在利善之间而已是岂可以不谨然讲之不熟见之不明未有不以利为义者又学者所当深察也【辅氏曰杨氏説尤为有益此大学所以始于致知而中庸所以先于明善也】或问鸡鸣而起若未接物如何为善程子曰只主于敬便是为善【语录曰且须常存个诚敬做主学问方有所归着如有个屋舍了零零碎碎方有顿处不然却似无家舍虽有千金之寳亦无安顿处今日放在东边草里明日放在西边草里终非已物○辅氏曰此又教学者以静时工夫也动静相涵敬义两立孳孳不已则庶乎可以进于圣人之学矣】   ○孟子曰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为我之为去声】   杨子名朱取者仅足之意取为我者仅足于为我而已不及为人也列子称其言曰伯成子高不以一豪利物是也【语录曰庄子数称杨子吾恐杨氏之学如今道流修錬之士其保啬神气虽一句话也不妄与人説】   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放上声】   墨子名翟兼爱无所不爱也摩顶摩突其顶也放至也   子莫执中执中为近之执中无权犹执一也   子莫鲁之贤人也知杨墨之失中也故度于二者之间而执其中近近道也权称锤也所以称物之轻重而取中也执中而无权则胶于一定之中而不知变是亦执一而已矣【语録曰子莫见杨墨皆偏在一处要就二者之中而执之正是安排寻讨也原其意思固好只是见不分明依旧不是○辅氏曰杨氏资质于理略偏于刚毅墨子资质于理略偏于寛厚只原讲学不明不知至理之所在克治不力而各流于其所偏沦胥不已遂至于各极其偏一则不肯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仅足于为我一则欲摩顶至踵以利天下而遂至于兼爱至于子莫则又自其末流观之而知杨墨之皆失中也然无所师承穿凿杜撰而度于为我兼爱二者之间而执其中则其意固善而于道则近矣然时有万变事有万殊物有万类而中无定体若但胶于二者一定之中而执之不能如称锤然因事物之轻重而前却以取平则与二子之执一者亦无异矣】程子曰中字最难识须是黙识心通且试言一防则中央为中一家则防非中而堂为中一国则堂非中而国之中为中推此类可见矣又曰中不可执也识得则事事物物皆有自然之中不待安排安排着则不中矣【辅氏曰程子第一説言中为难识须是黙识心通故能随物应变以取中第二説又言中为难执须先识得则事事物物天然有个中在上面不假人力安排才涉安排计较则便不中矣葢义理精微岂人力之粗浅所能与哉若子莫者是要安排个中来执之也】   所恶执一者为其贼道也举一而废百也【恶为皆去声】贼害也为我害仁兼爱害义执中者害于时中皆举一而废百者也【辅氏曰仁义所以立人之道并行而不悖为我者只知有我而不知有人故役于私而遂至于害仁兼爱者只知有人而不知有我故迷于爱而遂至于害义执二者之间一定之中则不能随时逐事以取中故两失其仁义而害于时中是皆举一而废百也百只是言其多耳】○此章言道之所贵者中中之所贵者权【辅氏曰此两句已尽一章之防】杨氏曰禹稷三过其门而不入茍不当其可则与墨子无异顔子在陋巷不改其乐茍不当其可则与杨氏无异子莫执为我兼爱之中而无权乡邻有鬬而不知闭户同室有鬬而不知救之是亦犹执一耳故孟子以为贼道禹稷顔囘易地则皆然以其有权也不然则是亦杨墨而已矣【语录曰居陋巷则似杨氏三过其门而不入则似墨氏要之禹稷似兼爱而非兼爱顔子似为我而非为我○辅氏曰杨氏以禹稷顔囘之事发明中之所贵乎权之义甚为明白使禹稷顔囘不能易地皆然便是无权无权则是亦杨墨而已矣】   ○孟子曰饥者甘食渴者甘饮是未得饮食之正也饥渴害之也岂惟口腹有饥渴之害人心亦皆有害口腹为饥渴所害故于饮食不暇择而失其正味人心为贫贱所害故于富贵不暇择而失其正理【辅氏曰饮食有美恶之正味口腹固能辨之然常人一为饥渴所害则不暇择其美恶而皆以为甘美故失其正味富贵有当得不当得之正理人心固能辨之然常人一为贫贱所害则不暇择其当得不当得而失其正理】   人能无以饥渴之害为心害则不及人不为忧矣人能不以贫贱之故而动其心则过人逺矣【辅氏曰人若能不以贫贱动其心而于富贵辨其所当得而受之其不当得则不受之则过于常人逺矣过人之逺则不忧其不及人矣】   ○孟子曰栁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   介有分辨之意【辅氏曰如此则与界分之界同凡事各有界限甚分明不可逾越】栁下惠进不贤必以其道遗佚不怨阨穷不悯直道事人至于三黜是其介也○此章言栁下惠和而不流与孔子论夷齐不念旧恶意正相类皆圣贤防显阐幽之意也【辅氏曰程子论孔子于夷齐之清却言其不念旧恶以为防显阑幽之意故集注亦以孟子此説为发明栁下恵之和而不流】   ○孟子曰有为者辟若掘井掘井九轫而不及泉犹为弃井也【辟读作譬轫音刃与仭同】   八尺为仭言凿井虽深然未及泉而止犹为自弃其井也○吕侍讲曰仁不如尧孝不如舜学不如孔子终未入于圣人之域终未至于天道未免为半涂而废自弃前功也【侍讲名希哲河南人○辅氏曰君子所为凡百皆要极其至而底于成常人之情则往往鋭始怠终得少为足故中道而画半涂而废者多矣如此则皆为自弃其前功也故孟子发此説以警切之吕氏推説广矣若夫为人而未得为圣人言治而不及于尧舜皆为未及夫泉也】   ○孟子曰尧舜性之也汤武身之也五霸假之也尧舜天性浑全不假脩习汤武脩身体道以复其性【语录曰性之合下如此身之是做到那田地○又曰性是自然有底身是从身上做得来底只是其初资禀有些子不相似耳○辅氏曰尧舜生而知之者也故其气质清明天性昭著自然浑全何待脩习汤武学而知之者也故脩身体道以复其本然之性】五霸则假借仁义之名以求济其贪欲之私耳【辅氏曰五霸之事皆矫窃诈伪者之所为与圣人用处天地悬隔】   久假而不归恶知其非有也【恶平声】   归还也有实有也言窃其名以终身而不自知其非真有【辅氏曰凡假之者无不然其初不过以之欺人而其终遂至以之自欺】或曰葢叹世人莫觉其伪者亦通【辅氏曰此説虽通然却説得来慢了】旧説久假不归即为真有则误矣○尹氏曰性之者与道一也身之者履之也及其成功则一也五霸则假之而已是以功烈如彼其卑也【辅氏曰与道一者无气禀之蔽也履之者以身履践之而至也及其成功一者皆真切为之故有成而气禀不足以为之间也若但假而已则已是作伪其意思都别了是以功烈如是之卑也】   ○公孙丑曰伊尹曰予不狎于不顺放太甲于桐民大悦太甲贤又反之民大悦   予不狎于不顺太甲篇文狎习见也不顺言太甲所为不顺义理也余见前篇   贤者之为人臣也其君不贤则固可放与【与平声】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也   伊尹之志公天下以为心而无一豪之私者也【辅氏曰公天下以为心谓合天下之心以为心而在我无一豪适莫之私意也然此岂一朝夕勉强而能哉非道全德备其素行有以信于人至诚有以通于天者不能也】   ○公孙丑曰诗曰不素餐兮君子之不耕而食何也孟子曰君子居是国也其君用之则安富尊荣其子弟从之则孝弟忠信不素餐兮孰大于是【餐七丹反】   诗魏国风伐檀之篇素空也无功而食禄谓之素餐此与吿陈相彭更之意同   ○王子垫问曰士何事【垫丁念反】   垫齐王之子也上则公卿大夫下则农工商贾皆有所事而士居其间独无所事故王子问之也   孟子曰尚志   尚高尚也志者心之所之也士既未得行公卿大夫之道又不当为农工商贾之业则高尚其志而已【辅氏曰士虽未得位以行其道而其志则须高尚方可志于仁义则高尚溺于利欲则卑汚】   曰何谓尚志曰仁义而已矣杀一无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义也居恶在仁是也路恶在义是也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恶平声】   非仁非义之事虽小不为而所居所由无不在于仁义此士所以尚其志也大人谓公卿大夫言士虽未得大人之位而其志如此则大人之事体用已全若小人之事则固非所当为也【辅氏曰仁体也义用也大人之事体用已全得时得位则举而措之耳】   ○孟子曰仲子不义与之齐国而弗受人皆信之是舍箪食豆羮之义也人莫大焉亡亲戚君臣上下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奚可哉【舍音舍食音嗣】   仲子陈仲子也言仲子设若非义而与之齐国必不肯受齐人皆信其贤然此但小廉耳其辟兄离母不食君禄无人道之大伦罪莫大焉岂可以小廉信其大节而遂以为贤哉【辅氏曰观前篇所论仲子之事其介然自守如此则不义而与之齐国必不肯受此徇名而强矫者或能之故孟子以为是特舍箪食豆羮之义而已葢未以为贤也若夫安于人伦使之各尽其道则非尽性而乐循理者不能故孟子言此以晓齐人使之勿迷于小而不察其大耳】   ○桃应问曰舜为天子臯陶为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桃应孟子弟子也其意以为舜虽爱父而不可以私害公臯陶虽执法而不可以刑天子之父故设此问以观圣贤用心之所极非以为真有此事也   孟子曰执之而已矣   言臯陶之心知有法而已不知有天子之父也【语录曰法者天下公共在臯陶亦只得执】   然则舜不禁与【与平声】   桃应问也   曰夫舜恶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夫音扶恶平声】   言臯陶之法有所传受非所敢私虽天子之命亦不得而废之也   然则舜如之何   桃应问也   曰舜视弃天下犹弃敝蹝也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终身防然乐而忘天下【蹝音徙防与欣同乐音洛】   蹝草履也遵循也言舜之心知有父而已不知有天下也孟子尝言舜视天下犹草芥而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与此意互相发○此章言为士者但知有法而不知天子父之为尊为子者但知有父而不知天下之为大葢其所以为心者莫非天理之极人伦之至学者察此而有得焉则不待较计论量而天下无难处之事矣【辅氏曰集注谓桃应故设此问以观圣贤用心之极非以为真有此事者既已得桃应问之之意而又发明孟子所以吿之之説以为是皆圣贤之心天理之极人伦之至者可谓两尽其防矣学者能致察乎此而有得于心则天下万事虽纷纭轇轕沓至吾前亦将如水到渠成时至物熟皆不待计较不待空排而举无难处者也】   ○孟子自范之齐望见齐王之子喟然叹曰居移气养移体大哉居乎夫非尽人之子与【夫音扶与平声】   范齐邑居谓所处之位养奉养也言人之居处所系甚大王子亦人子耳特以所居不同故所养不同而其气体有异也   孟子曰   张邹皆云羡文也   王子宫室车马衣服多与人同而王子若彼者其居使之然也况居天下之广居者乎   广居见前篇尹氏曰睟然见于面盎于背居天下之广居者然也   鲁君之宋呼于垤泽之门守者曰此非吾君也何其声之似我君也此无他居相似也【呼去声】   垤泽宋城门名也孟子又引此事为证   ○孟子曰食而弗爱豕交之也爱而不敬兽畜之也【食音嗣畜许六反】   交接也畜养也兽谓犬马之属   恭敬者币之未将者也   将犹举也诗曰承筐是将程子曰恭敬虽因威仪币帛而后发见然币之未将时已有此恭敬之心非因币帛而后有也   恭敬而无实君子不可虚拘   此言当时诸侯之待贤者特以币帛为恭敬而无其实也拘留也【辅氏曰世衰道防在上者皆不知有恭敬待贤之诚而惟恃其有币帛之聘在下者唯知有币帛之可慕而不知察夫上之人所以待之之诚上下之情交骛于利而不知有义理焉故孟子发此论以警之】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   人之有形有色无不各有自然之理所谓天性也【语录曰形色上便有天性视便有视之理听便有听之理○问形是耳目鼻口之类色是如何曰一颦一笑皆有至理○愚谓耳目形也视而明听而聦者理也形色色也或庄或偷或有不可犯者理也理即性性即理也】践如践言之践【文集曰践犹践言践约之践非谓践行所具之理也○语录曰践非践履之谓葢言圣人所为便踏着这个形色之性耳】葢众人有是形而不能尽其理故无以践其形惟圣人有是形而又能尽其理然后可以践其形而无歉也【或问践形之説曰人之生于天地之间也莫不有形其有是形也莫不有色而本其所得于天者则是形是色莫不有所以然之故焉莫不有所当然之则焉是则所谓天性者也然众人桔于气禀之偏狃于习俗之蔽而不能无人欲之私是以视则不明听则不聦貌则不恭言则不从葢不能尽其形色本然之理则虽有是形而无以践其形也惟圣人能尽其性而无一豪人欲之私杂于其间是以视则极明听则极聦貌则极恭言则极从葢凡形色本然之理无一不尽既有是形而又有以践其形焉云者本有是物而又能脩其实以副之也○文集曰性即理之谓也然众人有是形而不能全其形之理故有形虽人而心实禽兽是不足以践其形矣惟圣人能全其形之理故可以践其形也○又曰可以践形则无愧于形矣】○程子曰此言圣人尽得人道而能充其形也葢人得天地之正气而生与万物不同既为人须尽得人理然后称其名众人有之而不知贤人践之而未尽能充其形惟圣人也【文集曰充字极分明○辅氏曰人受天地之正气以生物受天地之偏气以生故物则有能有不能人则无不能也既是为人则须尽得人之理方称人之名不然则与物无异矣然人得天地之正气故得天地之全理然其气禀亦有清浊昬明之异如众人则虽有之而不知有贤人则虽形而未尽能充其形而全其理者唯圣人而已○永嘉陈氏曰学未至于圣人则于性分道理未免亏欠才于性分有亏欠即是空具此形色不能充践满足也】杨氏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物者形色也则者性也各尽其则则可以践形矣【辅氏曰杨氏即程子意各尽其则又説得周遍】   ○齐宣王欲短丧公孙丑曰为朞之丧犹愈于己乎己犹止也   孟子曰是犹或紾其兄之臂子谓之姑徐徐云尔亦教之孝弟而已矣【紾之忍反】   紾戾也教之以孝弟之道则彼当自知兄之不可戾而丧之不可短矣孔子曰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所谓教之以孝弟者如此葢示之以至情之不能已者非强之也   王子有其母死者其傅为之请数月之丧公孙丑曰若此者何如也【为去声】   陈氏曰王子所生之母死厌于嫡母而不敢终丧其傅为请于王欲使得行数月之丧也时又适有此事丑问如此者是非何如案仪礼公子为其母练冠麻衣縓缘既葬除之疑当时此礼已废或既葬而未忍即除故请之也   曰是欲终之而不可得也虽加一日愈于已谓夫莫之禁而弗为者也【夫音扶】   言王子欲终丧而不可得其傅为请虽止得加一日犹胜不加我前所讥乃谓夫莫之禁而自不为者耳○此章言三年通丧天经地义不容私意有所短长示之至情则不肖者有以企而及之矣   【○】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   下文五者葢因人品高下或相去逺近先后之不同【辅氏曰如时雨化之者品之高者也成德达财者品之次者也荅问者品之下者也相去之逺近先后则言私淑艾者尔葢有虽同时而相去或逺或近者又有或先或后而不同时者故近与先者则得以亲承其教逺与后者则有不能及门而受业者也】   有如时雨化之者   时雨及时之雨也【语录曰不先不后适当其时而已】草木之生播种封植人力已至而未能自化所少者雨露之滋耳及此时而雨之则其化速矣教人之妙亦由是也若孔子之于顔曽是已【语录曰他地位已到因而发之孔子于顔曽是也】   有成德者有达财者   财与材同此各因其所长而教之者也成德如孔子之于冉闵达财如孔子之于由赐【语录曰成德成就其德如孔子于冉闵德则天资纯粹者达才通达其才如孔子于由赐才是明敏者】   有荅问者   就所问而荅之若孔孟之于樊迟万章也【语录曰荅问则是费言语○辅氏曰樊迟之麄鄙万章之浅率孔孟皆必俟其问而后告教之是也】   有私淑艾者【艾音乂】   私窃也淑善也艾治也【文集曰艾芟草也自艾淑艾皆有斩絶自新之意惩艾创艾亦取诸此】人或不能及门受业但闻君子之道于人而窃以善治其身是亦君子教诲之所及若孔孟之于陈亢夷之是也【语录曰未尝亲见面授只是或闻其风而师慕之或私窃傅其善言善行学之以善于其身是亦君子之教诲也】孟子亦曰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   此五者君子之所以教也   圣贤施教各因其材小以成小大以成大无弃人也【愚谓君子之教人如天地之生物各因其才而笃故小以成小大以成大天地无弃物圣贤无弃人】   ○公孙丑曰道则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为可几及而日孳孳也【几音机】孟子曰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为去声彀古候反率音律】彀率弯弓之限也言教人者皆有不可易之法不容自贬以徇学者之不能也   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中道而立能者从之   引引弓也发发矢也跃如如踊跃而出也【文集曰是道理活泼泼地发出在面前如由中跃出○语录曰义理昭著如有物跃然于心目之间】因上文彀率而言君子教人但授以学之之法而不告以得之之妙如射者之引弓而不发矢然其所不告者已如踊跃而见于前矣【语录曰须知得引个甚麽是怎生地不发又是甚麽物事跃在面前须是耸起这心与他看教人心精一无些子夹杂方见得他那精防妙处○又曰道理散在天下事物之间圣贤也不是不説然也全説不得自是那妙处不容説然虽不説只才桃动那头了时那个物事自跌荡在面前如张弓十分满而不发箭虽不发箭然已知得真个是中这物事了○辅氏曰引谓但授之以学之之法不发谓不告以得之之妙】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中道而立言其非难非易能者从之言学者当自勉也【辅氏曰过乎中则苟难而不可及不及乎中则又茍易者之所便也唯中道而立是以无难无易能者从之则又学者所当自勉也中道而立成已之事能者从之又所以成物也】○此章言道有定体教有成法卑不可抗高不可贬语不能显黙不能藏【辅氏曰道有定体率性而已教有成法修道而已唯其道有定体故教有成法卑者不可抗而隆礼卑法地是也高者不可贬而下知崇效天是也不因有言而可以益其显不因无説而可以晦其藏中道而立能者从之而已】   ○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殉如殉葬之殉以死随物之名也身出则道在必行道屈则身在必退以死相从而不离也【愚谓道不可离也虽时有治乱已有穷达非道殉身即身殉道以死相从岂可得而离哉】   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   以道从人妾妇之道【辅氏曰此正如庄子所谓盗亦有道者言是亦道耳但只是妾妇之道妾妇以顺悦为道者也】   ○公都子曰滕更之在门也若在所礼而不荅何也【更平声】   赵氏曰滕更滕君之弟来学者也   孟子曰挟贵而问挟贤而问挟长而问挟有勲劳而问挟故而问皆所不荅也滕更有二焉【长上声】   赵氏曰二谓挟贵挟贤也【辅氏曰更乃滕君之弟则知其挟贵矣而肯来学于孟子则知其挟贤矣】尹氏曰有所挟则受道之心不专所以不荅也【辅氏曰学者之心须是专一方有受教之地有所挟则二三也】○此言君子虽诲人不倦又恶夫意之不诚者【辅氏曰诚则一二则不诚矣】   ○孟子曰于不可已而已者无所不已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也   已止也不可止谓所不得不为者也所厚所当厚者也此言不及者之弊   其进鋭者其退速   进鋭者用心太过其气易衰故退速○三者之弊理势必然虽过不及之不同然卒同归于废弛【辅氏曰不及者之弊则愈见其不及流于欲者之所为也过者之弊则其退也可立而待役于气者之所为也欲肆则无极气过则易衰循理而行则有则而可继也】   ○孟子曰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亲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   物谓禽兽草木爱谓取之有时用之有节○程子曰仁推已及人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于民则可于物则不可统而言之则皆仁分而言之则有序【辅氏曰统而言之则皆自吾一性之仁分而言之则有轻重之序然在学者言之则于此三者之序有由之而不知者有得于此而失于彼者又有倒行逆施杂乱无次者要当因圣贤之言反求之心涵养于未发之前体察于己发之后毋惑于异端毋汨于私欲安处善乐循理凡形于爱物仁民亲亲之际一皆与圣贤之説自然脗合而无差然后是圣学工夫】杨氏曰其分不同故所施不能无差等所谓理一而分殊者也【真氏曰凡生于天壤之间者莫非天地之子而吾之同气者也是之谓理一然亲者吾之同体民者吾之同类而物则异类矣是之谓分殊以其理一故仁爱之仁无不徧以其分殊故仁爱之施则有差】尹氏曰何以有是差等一本故也无伪也【辅氏曰尹氏説尤要切一本故无伪而有差等若无差等则是伪而二本也】   ○孟子曰知者无不知也当务之为急仁者无不爱也急亲贤之为务尧舜之知而不徧物急先务也尧舜之仁不徧爱人急亲贤也【知者之知并去声】   知者固无不知然常以所当务者为急则事无不治而其为知也大矣【语录曰当务之急如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亦不用于耕耳又如夫子言务民之义应系所当为者皆是也】仁者固无不爱然常急于亲贤则恩无不洽而其为仁也博矣   不能三年之丧而缌小功之察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是之谓不知务【饭扶晚反歠昌悦反】   三年之丧服之重者也缌麻三月小功五月服之轻者也察致详也放饭大饭流歠长歠不敬之大者也齿决齧断干肉不敬之小者也问讲求之意○此章言君子之于道识其全体则心不狭【辅氏曰此是言仁】知所先后则事有序【辅氏曰此是言知】丰氏曰智不急于先务虽徧知人之所知徧能人之所能徒弊精神而无益于天下之治矣仁不急于亲贤虽有仁民爱物之心小人在位无由下达聦明日蔽于上而恶政日加于下此孟子所谓不知务也【辅氏曰丰氏是讲筵之説故推言之如此然孟子之意亦是如此】   孟子纂疏巻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纂疏卷十四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尽心章句下   凡三十八章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不仁者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   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所谓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也   公孙丑曰何谓也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而战之大败将复之恐不能胜故驱其所爱子弟以殉之是之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   梁惠王以下孟子答辞也糜烂其民使之战鬬糜烂其血肉也复之复战也子弟谓太子申也以土地之故及其民以民之故及其子皆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此承前篇之末三章之意言仁人之恩自内及外不仁之祸由疎逮亲【辅氏曰仁人之恩自内以及外者自本而推之也惟其自本而推之故虽无所不爱而轻重等差葢不可紊也不仁之祸由疎逮亲者徇欲而从流者也惟其徇欲而从流故横放逆施莫之纪极也始也糜烂其人民而残贼其子弟终不至杀身覆族不已也】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   春秋每书诸侯战伐之事必加讥贬以着其擅兴之罪无有以为合于义而许之者但就中彼善于此者则有之如召陵之师之类是也   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   征所以正人也诸侯有罪则天子讨而正之此春秋所以无义战也   ○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程子曰载事之辞容有重称而过其实者学者当识其义而已茍执于辞则时或有害于义不如无书之愈也   吾于武成取二三防而已矣   武成周书篇名武王伐纣归而记事之书也防竹简也取其二三防之言其余不可尽信也程子曰取其奉天伐暴之意反政施仁之法而已   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   杵舂杵也或作卤楯也武成言武王伐纣纣之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孟子言此则其不可信者然书本意乃谓商人自相杀非谓武王杀之也孟子之设是言惧后世之惑且长不仁之心耳【辅氏曰如血流漂杵一语虽是商人之自杀然毕竟过乎实武王伐纣遇此等事亦必自处置岂肯使之杀人至于如此之多此而不辩窃恐后世惑之以为圣人任上亦或有时杀人如此则将长其不仁之心其为害大矣】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为陈我善为战大罪也【陈去声】制行伍曰陈交兵曰战   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焉【好去声】南面而征北狄怨东面而征西夷怨曰奚为后我   此引汤之事以明之解见前篇   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两去声贲音奔】又以武王之事明之也两车数一车两轮也【愚案风俗通云车有两轮故一车谓之一两】千书序作百   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   书泰誓文与此小异孟子之意当云王谓商人曰无畏我也我来伐纣本为安宁汝非敌商之百姓也于是商人稽首至地如角之崩也   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己也焉用战【焉于防反】   民为暴君所虐皆欲仁者来正己之国也   ○孟子曰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   尹氏曰规矩法度可告者也巧则在其人虽大匠亦末如之何也已【辅氏曰巧谓熟后自得之妙】盖下学可以言上达必由心悟庄周所论斵轮之意盖如此   ○孟子曰舜之饭糗茹草也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袗衣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饭上声糗去久反茹音汝袗之忍反果説文作婐乌果反】   饭食也糗干糒也茹亦食也袗画衣也【愚谓画衣者画黼黻絺绣之衣也】二女尧二女也果女侍也【语録曰赵氏以果为侍广韵从女从果者亦曰侍也】言圣人之心不以贫贱而有慕于外不以富贵而有动于中随遇而安无预于己所性分定故也【辅氏曰所性谓天所予我之性也分定谓虽大行不加穷居不损也夫贫富贵贱皆外物之傥来寄也圣人尽性故其心湛然而无所厌羡欣戚于其间随遇而安是不以物动己也无预于己是不以己随物也】   ○孟子曰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然则非自杀之也一间耳【间去声】   言吾今而后知者必有所为而感发也一间者我往彼来间一人耳其实与自害其亲无异也【辅氏曰间字説分明其感发于人尤切】范氏曰知此则爱敬人之亲人亦爱敬其亲矣   ○孟子曰古之为闗也将以御暴   讥察非常   今之为闗也将以为暴   征税出入【辅氏曰闗则一而古今所以为闗之意则不同讥察非常为义也征税出入为利也】○范氏曰古之耕者什一后世或收大半之税此以赋敛为暴也文王之囿与民同之齐宣王之囿为阱国中此以园囿为暴也后世为暴不止于闗若使孟子用于诸侯必行文王之政凡此之类皆不终日而改也【辅氏曰先王制其本者天理也后世流于末者人欲也天下之事莫不然孟子举关之一事言之故范氏推言及赋敛苑囿之事且曰使孟子用于诸侯必行文王之政者尤説得孟子之事实盖孟子言句句是事实言之则必行之矣】   ○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   身不行道者以行言之不行者道不行也使人不以道者以事言之不能行者令不行也   ○孟子曰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杀周于徳者邪世不能乱   周足也言积之厚则用有余【辅氏曰徳贵积蓄然后有余用而外物不足以乱之若夫挟一善一长自以为足而欲以游于邪世则鲜有不为其所乱者矣故良农不患乎年之有凶而惟患乎蓄粮之不厚君子不患乎世之难处而惟患乎积徳之不周战兢自持死而后已凡皆以周其徳也】   ○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乗之国茍非其人箪食豆羮见于色【好乘食皆去声见音现】   好名之人矫情干誉是以能让千乗之国然若本非能轻富贵之人则于得失之小者反不觉其眞情之发见矣盖观人不于其所勉而于其所忽然后可以见其所安之实也【或问好名之人能让国矣而不能忘情于小物何哉曰千乗之国辞受之间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之地也箪食豆□得失之际则防矣人亦何暇注其耳目于斯哉此好名之士所以饰情于彼以取美名而不意其鄙吝之眞情实态乃发露于忽易而不虞之地也○语録曰能让千乗之国惟贤人能之然好名之人亦有时而能之然若不是眞个能让之人本非眞能让国也徒出一时之慕名而勉强为之耳然这边虽能让千乗之国那边箪食豆羮必见于色○又曰是好名之心胜大处打得过小处漏绽也○辅氏曰矫情者务勉于其大而难久至诚者不忽于其小而有常是故观人之法不于其所勉而于其所忽人之诚与伪见矣所安即诚也】   ○孟子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   空虚言若无人然   无礼义则上下乱   礼义所以辨上下定民志   无政事则财用不足   生之无道取之无度用之无节故也○尹氏曰三者以仁贤为本无仁贤则礼义政事处之皆不以其道矣【辅氏曰仁者徳之首贤则緫言其有徳耳国以贤而立无仁贤则其国虚矣有之而不能信任之则与无同尹氏谓三者以仁贤为本者当矣礼义由贤者出政事以得人为本故无仁贤则处之皆不得其当礼义则以非礼为礼非义为义政事之施则先后无序寛猛失宜也】   ○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   言不仁之人骋其私智可以盗千乗之国而不可以得丘民之心邹氏曰自秦以来不仁而得天下者有矣然皆一再而失之犹不得也所谓得天下者必如三代而后可【辅氏曰不仁而得天下如曹操司马氏及五代之君皆是也邹氏断以得天下必如三代而后可者得孟子之防也】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社土神稷谷神建国则立坛壝以祀之【愚谓社所以祭五土之神稷所以祭五谷之神稷非土无以生土非稷无以见生生之效故祭社必及稷以其同功均利以养人故也周礼大司徒设其社稷之壝壝者累土以为髙也不屋而坛社坛在东稷坛在西】盖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立而君之尊又系于二者之存亡故其轻重如此【或问民贵君轻之説得不启后世篡夺之端乎曰以理言之则民贵以分言之则君贵此固兼行而不悖也各于其时视其轻重之所在而已尔若不惟其是而姑借圣贤之説则亦何词之不可借而所以启后人之祸者又岂止于斯乎】   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丘民田野之民至防贱也然得其心则天下归之天子至尊贵也而得其心者不过为诸侯耳是民为重也   诸侯危社稷则变置   诸侯无道将使社稷为人所灭则当更立贤君是君轻于社稷也   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盛音成】   祭祀不失礼而土谷之神不能为民御灾捍患则毁其坛壝而更置之【语録曰非谓易其人而祀之盖言迁社稷坛场于他处耳】亦年不顺成八蜡不通之意是社稷虽重于君而轻于民也【辅氏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以司牧之是君为民而立也世衰道防至战国之时为君者不知其职而反视其民如草芥而不之恤也故孟子发此轻重之论而并及夫社稷焉盖社稷亦为民而立故也于是反覆明辨之其丁寜警切之意可谓至矣】   ○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栁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栁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寛奋乎百世之上【句】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而况于亲炙之者乎   兴起感动奋发也亲灸亲近而熏灸之也余见前篇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   仁者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也【语録曰此仁字不是别物即是这人底道理】然仁理也人物也以仁之理合于人之身而言之乃所谓道者也【或问此章之説曰言人而不及仁则血气物欲之私而已言仁而不即人之身以明之则又徒为虚言而无以见天理流行之实故必以仁之理合于人之身而言然后仁之为道可见盖仁则性而已矣道则父子之亲君臣之分见于人之身而尤着也】程子曰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或曰外国本人也之下有义也者宜也礼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实也凡二十字今案如此则理极分明然未详其是否也【或问外国别本二十字信乎曰不可知也姑记之以俟知者】   ○孟子曰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去齐接淅而行去他国之道也   重出   ○孟子曰君子之戹于陈蔡之间无上下之交也君子孔子也戹与厄同君臣皆恶无所与交也【辅氏曰陈蔡之厄圣人之极否也故孟子特原其事以为盖縁君臣俱恶无所与交之故是亦气数之穷在圣人则何与焉】   ○貉稽曰稽大不理于口【貉音陌】   赵氏曰貉姓稽名为众口所讪理赖也【辅氏曰理虽训赖而曰大不赖于口者言大为众口所讪不见理于众口是无所赖于众口也】今案汉书无俚方言亦训赖   孟子曰无伤也士憎兹多口   赵氏曰为士者益多为众口所讪案此则憎当从土今本皆从心盖写之误   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羣小孔子也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文王也   诗风柏舟及大雅緜之篇也悄悄忧貌愠怒也本言卫之仁人见怒于羣小孟子以为孔子之事可以当之肆发语辞陨坠也问声问也本言太王事昆夷虽不能殄絶其愠怒亦不自坠其声问之美孟子以为文王之事可以当之【语録曰问卫柏舟之诗何与孔子而孟子以此称孔子何也曰此不必疑如见毁于叔孙防害于桓魋皆愠于羣小也辞则卫诗意似孔子之事故孟子以此言孔子至于緜诗肆不殄厥愠之语注谓説文王以诗考之上文方説太王下文岂得便言文王如此意其间须有阙文】○尹氏曰言人顾自处如何尽其在我者而已【辅氏曰尹氏深得此章之旨孔子文王之心亦如是而已矣】   ○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昬昬使人昭昭   昭昭明也昬昬闇也尹氏曰大学之道在自昭明徳而施于天下国家其有不顺者寡矣【辅氏曰以己昭昭使人昭昭者求之己也以己昬昬使人昭昭者求之人也尹氏引大学之説当矣能明明徳则施于天下国家其有不顺者寡矣若不自明其徳则如面墙一物无所见一歩不可移虽至近如妻子亦且不顺之矣况他人乎】   ○孟子谓髙子曰山径之蹊间【句】介然用之而成路【句】为间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介音戛】   径小路也蹊人行处也介然倐然之顷也用由也路大路也为间少顷也茅塞茅草生而塞之也言理义之心不可少有间断也【辅氏曰理义之心人所固有虽易发而亦易窒日用之间才有所感其端固未尝不发见也此正犹山中之小径人能由之则倐然之间遂可以成路亦如人于善端发处体察而力行之则亦可以成徳若或少顷之间不能由之则茅草生而塞之矣亦如善端开发若或不能体察而力充之则内为气习所蔽外为物欲所诱而遂窒之矣孟子言此盖以见学者于理义之心不可少有间断也】   ○髙子曰禹之声尚文王之声   尚加尚也丰氏曰言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   孟子曰何以言之曰以追蠡【追音堆蠡音礼】   丰氏曰追钟纽也周礼所谓旋虫是也【愚案考工记钟县谓之旋旋虫谓之干盖悬钟之纽也其形如环环则有盘旋之义县钟则假物以为之附着钟偃于此若盘旋然于旋之上为虫形以饰之自汉以来钟旋之上以铜篆作蹲熊及盘龙兽名辟邪皆旋虫之类也】蠡者齧木虫也言禹时钟在者钟纽如虫齧而欲絶盖用之者多而文王之钟不然是以知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也   曰是奚足哉城门之轨两马之力与【与平声】   丰氏曰奚足言此何足以知之也轨车辙迹也两马一车所驾也城中之涂容九轨车可散行故其辙迹浅城门惟容一车车皆由之故其辙迹深盖日久车多所致非一车两马之力能使之然也言禹在文王前千余年故钟久而纽絶文王之钟则未久而纽全不可以此而议优劣也○此章文义本不可晓旧説相承如此而丰氏差明白故今存之亦未知其是否也   ○齐饥陈臻曰国人皆以夫子将复为发棠殆不可复【复扶又反】   先时齐国尝饥孟子劝王发棠邑之仓以赈贫穷至此又饥陈臻问言齐人望孟子复劝王发棠而又自言恐其不可也   孟子曰是为冯妇也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嵎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   手执曰搏卒为善士后能改行为善也之适也负依也山曲曰嵎撄触也笑之笑其不知止也疑此时齐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将去矣故其言如此【辅氏曰齐人之所望于孟子者利也而孟子之所以自守者义也夫告君以发粟赈民是亦美事固君子所乐为者但是时齐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将去矣故其义不当复有所言耳君子之所为与时变化不主故常惟义理如何耳顾岂徇其常所为者以取人之屡快哉】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程子曰五者之欲性也然有分不能皆如其愿则是命也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也【语録曰此性字指气质而言此命字乃合理与气而言○辅氏曰程子不谓性之説固已尽之其曰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便是解不谓性一句也】愚案不能皆如其愿不止为贫贱盖虽富贵之极亦有品节限制则是亦有命也【语録曰五者之欲固是人性然有命分既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必求得之又不可谓我分可以得而必极其欲如贫贱不能如愿此固分也富贵之极可以无所不为然亦有限制裁节又当安之于理如纣之酒池肉林却是富贵之极而不知限节之意若以其分言之固无不可为但道理却恁地不得今人只説得一边不知合而言之未尝不同也○辅氏曰若谓贫贱故五者不能如其所愿则只説得一边如武帝之千门万戸却是不知限节】   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賔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程子曰仁义礼智天道在人则赋于命者所禀有厚薄清浊然而性善可学而尽故不谓之命也【语録曰此命字专指气而言此性字却指理而言如舜遇瞽瞍固是所遇气数然舜惟尽事亲之道期于底豫此所谓尽性大凡清浊厚薄之禀皆命也一以所禀言之一以所值言之所造之有浅有深所感之有应有不应皆厚薄清浊之分不同且如圣人之于天道如尧舜则是性之汤武则是反之禹则入圣域而不优此是合下所禀有清浊而所造有浅深不同文王之囚羑里夫子之不得位此是合下所禀有厚薄而所遇有应有不应但其命虽如此又有性焉故当尽性○又曰以厚薄言命则是天之降才为有殊矣曰孟子言降才且如此説若命则诚有两般由禀受有厚薄也又不可谓禀受为非命也大抵天命流行物各有得不谓之命不可也命如人有贫富贵贱岂不是有厚薄】张子曰晏婴智矣而不知仲尼是非命耶【语録曰若作所禀之命则是婴禀得智之浅者若作命分之命则是婴偶然蔽于此遂不识夫子此当作两般看】愚案所禀者厚而清则其仁之于父子也至义之于君臣也尽礼之于賔主也恭智之于贤否也哲圣人之于天道也无不脗合而纯亦不已焉薄而浊则反是是皆所谓命也【语録曰清而厚则仁之于父子也至若瞽瞍之于舜则薄于仁矣义之于君臣也尽若桀纣之于逢干则薄于义矣礼薄而至于賔主之失其欢智薄而至于贤者之不能尽知其极至于圣人之于天道有性之反之之不同是皆所谓命也○陈氏曰是就禀气之清浊不齐上论是説人之智愚贤否】或曰者当作否人衍字更详之○愚闻之师曰此二条者皆性之所有而命于天者也然世之人以前五者为性虽有不得而必欲求之以后五者为命一有不至则不复致力故孟子各就其重处言之以伸此而抑彼也【或问所谓性命者何不同曰性者人之所受乎天者其体则不过仁义礼智之理而已其后则虽食色意欲之私亦无不本于是也命则因夫气之厚薄而赋于人之名也不惟智愚贤否之所系虽贫富贵贱之所值亦无不由于是也故君子于食色意欲之私则不谓之性而安于贫富贵贱之有命于智愚贤否之殊则不谓之命而勉于仁义礼智之有性也曰然则此其专为贫贱愚不肖者言之耶抑其通言之也曰孟子之意似若专为贫贱愚不肖者而言者而其推之则亦无不通矣盖富且贵者虽所求之必得而亦必有制度之节圣且贤者虽所禀之已厚而亦未尝不勉其所当勉也○语録曰此章只要遏人欲长天理前一节人以为性我所有须要必得后一节人以为命则在天多委之而不修所以孟子到人説性处却曰有命人説命处却曰有性○永嘉陈氏曰世人以上五者为性则见血气而不见道理以下五者为命则见气数而不见道理孟子于常人説性处却以命言则人之所嗜欲虽所同有却有品节限制不可必得于常人説命处却以性言则人之于义理其气禀虽有清浊不齐须是着力自做工夫不可一委之天大要上是人心人皆知循其在人而君千则断之以天下是道心人皆知委其在天而君子则断之以人此君子言知命尽性之学所以异乎常人之言也欤】张子所谓善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己其言约而尽矣【语録曰口之于味五者此固性之所欲然在人则有所赋之分在理则有不易之则皆命也是以不谓之性付命于天仁之于父子五者在我则有厚薄之禀在彼则有遇不遇之殊是皆命也然有性焉是以君子不谓之命而责成于己须如此看意思方圆无欠阙处】   ○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   赵氏曰浩生姓不害名齐人也   何谓善何谓信   不害问也   曰可欲之谓善   天下之理其善者必可欲其恶者必可恶其为人也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善人矣【或问此一节曰善者人之所欲恶者人之所恶其为人也处心造事行已接物凡其所为一皆可欲而不可恶则是可谓善人矣○语録曰可欲是説这人可爱也○又曰只是浑全一个好人都可爱可欲更无些憎嫌处○又曰人之所同爱而目为好人者谓之善人○辅氏曰先儒多以可欲为己之欲如书所谓敬修其可愿之意独集注不然可欲是别人以为可欲盖若以为己之欲则説得太轻且人之欲有善恶不同故也】   有诸己之谓信   凡所谓善皆实有之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是则可谓信人矣【或问此一节曰善人者或其天资之美或其知美而勉慕焉未必其眞以为然而果然不失也必其用力之久一旦脱然有以眞知其善之在己而不得不然决定眞实而无一毫虚伪之意然后可以谓之信人矣○辅氏曰善固多端故言凡所谓善以该之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则表里诚实无一毫勉彊假托之意也】○张子曰志仁无恶之谓善诚善于身之谓信   充实之谓美   力行其善至于充满而积实则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矣【或问此一节曰信足以自信于心而已未必其行之充足饱满而无歉于身也然既信之则其行必力其守必固如是而不可已焉则其所有之善充足饱满于其身虽其隐防曲折之间亦皆清和淳懿而无不善之杂是则所谓美者也○语録曰无待于外都是里面流出来○辅氏曰有诸己则己是知至意诚之事然又须见于履践方得故云行其善至于充满其董蓄积成实然后美在其中而无所待于外矣】   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   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则徳业至盛而不可加矣【或问此一节曰美足以充于其内而已而未必其能发见于外也又如是而不已焉则其善之充于内者弥满布濩洋溢四出而不可御其在躬也则睟面盎背而施于四体其在事也则徳盛仁熟而天下文明是则所谓大人者也○辅氏曰大则形见于外矣故以徳业至盛不可加言之】   大而化之之谓圣   大而能化使其大者泯然无复可见之迹则不思不勉从容中道而非人力之所能为矣【或问此一节曰大而不化则其所谓大者未能离乎方体形迹之间必其徳之盛者日以益盛仁之熟者日以益熟则向之所谓大者且将春融冻解混然无迹而与天地合徳日月合明四时合序鬼神合其吉凶矣是则所谓圣人者也○辅氏曰大则犹可以目见而指言至于化则无迹不可以目见不可以言传无待于思惟无假于勉彊从容自然与道为一而非人之智力所能及矣】张子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   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程子曰圣不可知谓圣之至妙人所不能测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或问此一节曰至于圣则造道入徳之功至矣尽矣不可以有加矣是其盛徳至善之极无声无臭之妙必有非耳目所能制心思所能测者是则所谓神者而非圣人之上复有神人也】   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   盖在善信之间观其从于子敖则其有诸己者或未实也【或问乐正子以善名矣而以餔歠从子敖先馆舎后长者何也曰言在二者之中则有余于善而不足于信矣○语録曰乐正子二之中是知好善而未能有诸己故有从子敖之失○辅氏曰意者乐正子虽能明善而亦工夫未到于善未诚使其诚有诸己则于从子敖之事当如恶恶臭而自不向迩也】张子曰顔渊乐正子皆知好仁矣乐正子志仁无恶而不致于学所以但为善人信人而已顔子好学不倦合仁与智具体圣人独未至圣人之止耳【辅氏曰张子并顔子言之以见学之不可已如此】○程子曰士之所难者在有诸己而已能有诸己则居之安资之深而美且大可以驯致矣徒知可欲之善而若存若亡而已则能不受变于俗者鲜矣【辅氏曰程子又发明学者只要有诸己有诸己则住不得自然趱将去故美且大可以循致不然徒知其善而若存若亡则为流俗所变而终亦必亡之矣】尹氏曰自可欲之善至于圣而不可知之神上下一理扩充之至于神则不可得而名矣【辅氏曰尹氏上下一理之説尤得其要惟其不可得而名故谓之神也】   ○孟子曰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儒归斯受之而已矣   墨氏务外而不情杨氏太简而近实故其反正之渐大略如此【辅氏曰兼爱固仁之事若泛然而无差等则反至于徇外为我固义之事若徒知有已而不知有人则遂至于太简徇外则不能若其情故有所彊有所彊故不情太简则略于外故犹近实近实则反正为易矣自其外而观之则兼爱若胜于为我自其心而观之则兼爱之失为甚而为我之失犹近也】归斯受之者闵其陷溺之久而取其悔悟之新也   今之与杨墨辩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从而招之放豚放逸之豕豚也苙阑也招罥也羇其足也言彼既来归而又追咎其既往之失也○此章见圣贤之于异端拒之甚严而于其来归待之甚恕拒之严故人知彼説之为邪待之恕故人知此道之可反仁之至义之尽也【辅氏曰集注发明圣贤待异端之道以拒之甚严为义之尽以待之甚恕为仁之至其亦异乎杨墨之所谓仁义者矣】   ○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   征赋之法有常数然布缕取之于夏粟米取之于秋力役取之于冬当各以其时若并取之则民力有所不堪矣今两税三限之法亦此意也【辅氏曰此乃孟子言之以警夫取民无度者今两税三限之法其意亦如此而有司乃有预借之名重催之其不仁甚矣○问布缕粟米力役之征周礼皆取之而孟子言用其一而缓其二朱子乃有夏秋之辨夫夏秋之説始出于唐不知何所据而云永嘉陈氏曰缓非废其征但不作一时并征之耳月令孟夏蚕毕而献茧税孟秋农乃登谷始收谷布缕征之夏粟米征之秋乃古法若唐分两税非止布缕粟米之征乃是取大厯十四年应完赋敛之数并而为两税名同实异失孟子之旨矣】尹氏曰言民为邦本取之无度则其国危矣   ○孟子曰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宝珠玉者殃必及身   尹氏曰言宝得其宝者安宝失其宝者危   ○盆成括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见杀门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曰其为人也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   盆成姓括名也恃才妄作所以取祸【语録曰恃才妄作谓不循理了硬要胡做○辅氏曰才出于气而有限故曰小道本于性而无方故曰大况曰小才则又才之小者也夫道者义理之縂名也不顾义理而惟才是逞则行险侥幸无所不至不至于顚覆不已也】徐氏曰君子道其常而已括有死之道焉设使幸而获免孟子之言犹信也【辅氏曰孟子之言但述其理之当然耳不以是为竒中也学者不达而以是为竒则必以料事为明而骎骎然入于逆诈亿不信矣】   ○孟子之滕馆于上宫有业屦于牖上馆人求之弗得馆舎也上宫别宫名业屦织之有次业而未成者盖馆人所作置之牖上而失之也   或问之曰若是乎从者之廀也曰子以是为窃屦来与曰殆非也夫子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拒茍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从为去声与平声夫子如字旧读为扶余者非】   或问之者问于孟子也廀匿也言子之从者乃匿人之物如此乎孟子答之而或人自悟其失因言此从者固不为窃屦而来但夫子设置科条以待学者茍以向道之心而来则受之耳虽夫子亦不能保其往也门人取其言有合于圣贤之指故记之【辅氏曰先儒多读夫子作扶子而以为孟子自説朱子独以为夫子而作问者自悟其失而言者盖不独以殆非也下无曰字而知其然若以为孟子之言则不惟露筋骨且非所以待学者将使学者不自重惟以为问者之言则可取愚尝谓近世好议论者往往以学者之失而议先生长者是其识量又不逮于当时织屦者矣茍以是心至斯受之者与人为善之公心也至于孺悲之欲见则辞以疾滕更之在门则不见答是又义之所当然也然教亦固在于中矣】   ○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   恻隐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故莫不有所不忍不为此仁义之端也然以气质之偏物欲之蔽则于他事或有不能者但推所能达之于所不能则无非仁义矣【辅氏曰此一节言凡人皆有所不忍有所不为夫不忍者恻隐之事也不为者羞恶之事也是皆本于性发于情而统于心人之所固有者也但为气禀所拘物欲所蔽则心失其正而不能统夫性与情故有所当发而不发亦有所不当发而反发遂至于其所不忍者或有时而忍于其所不为者或有时而为而性亦从而梏亡之矣今教之以推所不忍以达于所忍推所不为以达于所为如是则心得其职情得其正而性之所以为仁义者得矣○眞氏曰有所不忍有所不为者此心之正也能即是心而推之虽所忍者亦不忍即仁也虽所为者亦不为即义也】   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胜平声】   充满也穿穿穴窬逾墙皆为盗之事也能推所不忍以达于所忍则能满其无欲害人之心而无不仁矣能推其所不为以达于所为则能满其无穿窬之心而无不义矣【辅氏曰此一节因前説而教人以充满其本心之量无欲害人之心即是所不忍也无穿窬之心即是所不为也是心也其量甚大其用有常人能推所不忍以达于其所忍然后能充满其无欲害人之心量推所为然后能充满其无穿窬之心量能充满其心量则其用有常而仁义不可胜用矣】   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无所往而不为义也   此申説上文充无穿窬之心之意也盖尔汝人所轻贱之称人虽或有所贪昧隐忍而甘受之者然其中心必有惭忿而不肯受之之实人能即此而推之使其充满无所亏缺则无适而非义矣【语録曰不欲人以尔汝之称加诸我是恶尔汝之名也然反之于身而去其无可尔汝之行是能充其无受尔汝之实也若我身有未是处则虽恶人以尔汝相称亦自有所愧矣○辅氏曰此一节事愈防而理愈密夫人不肯受尔汝之称其事虽防然皆是其羞恶之实心存养之不加体察之不至则不受之心虽有得于此而或遂失于彼则亦不能充满其实心之量而义有时而不行矣唯能推所不受而达之于所受不以事之防而不察不以迹之粗而姑自恕亦必推所不受以达于所受而无所渗漏然后能充满其无受尔汝实心之量无所适而不为义也】   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餂之也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餂之也是皆穿窬之类也【餂音忝】   餂探取之也【语録曰问探取犹言探试之探否曰是钩致之意】今人以舌取物曰餂即此意也便佞隐黙皆有意探取于人是亦穿窬之类【语録曰如本不必说自家却强说防句要去动人恱人是以言餂之也如合当与他说却不説须故为隐难要使他来问我是以不言餂之也问正使当言而言茍有悦人之意是亦穿窬之类否曰固是】然其事隐防人所忽易故特举以见例明必推无穿窬之心以达于此而悉去之然后为能充其无穿窬之心也【辅氏曰此一节事之防而理之密又有甚于前者故以士言之夫不为穿窬无受尔汝在士则有所不足道然一语一黙之防发于计较安排而有意探取于人则是亦穿窬之类故集注亦以为其事隐防人所忽易故特举以见例必推无穿窬之心而达之于此类至纎至悉处亦不容有不尽方始能充其无穿窬之心也其义亦精矣】   ○孟子曰言近而指逺者善言也守约而施博者善道也君子之言也不下带而道存焉【施去声】   古人视不下于带则带之上乃目前常见至近之处也举目前之近事而至理存焉所以为言近而指逺也【辅氏曰言近而指逺故测之而益深穷之而益逺是君子教人之事】   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   此所谓守约而施博也【辅氏曰守约而施博故推之而无不准动之而无不化是君子治天下之事】   人病舎其田而芸人之田所求于人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轻【舎音舍】   此言不守约而务博施之病   ○孟子曰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   性者得全于天无所污坏不假修为圣之至也【辅氏曰此言生而知之者也气禀清明故其所得之天理无所汚坏既无所汚坏则自然不假修为此乃圣人之极致也】反之者修为以复其性而至于圣人也【辅氏曰此谓学而知之者也其初气禀不能无所偏故其所得之天理亦不能无遮蔽处必赖人力修为克治去其偏而复其全及其全也则亦与圣人无异矣】程子曰性之反之古未有此语盖自孟子发之吕氏曰无意而安行性也有意利行而至于无意复性者也尧舜不失其性汤武善反其性及其成功则一也【语録曰无意而安行性也性下合添之者二字○辅氏曰前説是明生知学知合下有此不同吕氏则又自其生知学知之后有意无意安行利行处説耳复性则是反之者也尧舜不失其性则是生而知之者汤武善反其性则是学而知之者初虽不同及其至于圣则无不同矣故曰及其成功一也】   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徳之至也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经徳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也【中为行并去声】细防曲折无不中礼乃其盛徳之至自然而中而非有意于中也【辅氏曰若有意于中则必有勉彊持守之意力懈意弛则必有所不中者矣观乡党所载孔子之事则可以当之矣】经常也回曲也三者亦皆自然而然非有意而为之也皆圣人之事性之之徳也【辅氏曰三者又特举圣人之庸行人所易晓者以例其余圣人之动无不时也岂有意而为之者哉故集注断以为皆圣人之事性之之徳也】   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   法者天理之当然者也君子行之而吉凶祸福有所不计盖虽未至于自然而已非有所为而为矣此反之之事董子所谓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正此意也【辅氏曰法者凡古圣贤之所制者皆是也盖莫非天理之当然如为君而仁为臣而敬为子而孝为父而慈皆是也君子行之而吉凶祸福有所不计是则所谓俟命者也虽未至于圣人自然而不为恶也但知所谓行吾之法以俟天之命而已此反之之事正与董子之论合也】○程子曰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徳之至行法以俟命者朝闻道夕死可矣之意也【辅氏曰闻道故能行法行吾之法则虽夕死可矣】吕氏曰法由此立命由此出圣人也行法以俟命君子也圣人性之君子所以复其性也   ○孟子曰説大人则藐之勿视其巍巍然【説音税藐音眇】赵氏曰大人当时尊贵者也藐轻之也巍巍富贵髙显之貌藐焉而不畏之则志意舒展言语得尽也【语録曰为世上有人把大人许多崇髙富贵当事有言不敢出口故孟子云尔○辅氏曰若不藐视之则是为其巍巍者所动矣志气一有所慑怯则必不能展尽底蕴刚强者有怀或不敢尽柔弱者则必至于变其所欲言而反徇之矣】   堂髙数仞榱题数尺我得志弗为也食前方丈侍妾数百人我得志弗为也般乐饮酒驱骋田猎后车千乘我得志弗为也在彼者皆我所不为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吾何畏彼哉【榱楚危反般音盘乐音洛乗去声】   榱桷也题头也食前方丈馔食列于前者方一丈也此皆其所谓巍巍然者我虽得志有所不为而所守者皆古圣贤之法则彼之巍巍者何足道哉【辅氏曰在我者皆古之制以理为守也在彼之所恃者不过区区之物欲耳何足道哉】○杨氏曰孟子此章以己之长方人之短犹有此等气象在孔子则无此矣【辅氏曰孟子有泰山岩岩然之气象便是指此等处言也若圣人则大而化之泯然不见其大之迹故不至如此然非圣人觉此而不为也徳盛仁熟大而化之则自然不至有此等气象矣】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   欲如口鼻耳目四支之欲虽人之所不能无然多而不节未有不失其本心者学者所当深戒也【辅氏曰口鼻耳目四支之欲即前面不谓性章所言要之人之欲亦不过此五事但有浅深耳此即所谓人心也人虽不能无然须是以道心为主有以宰制节约之方得不然即转而他之则气势周张浩大而反胜夫道心此学者所当深戒】程子曰所欲不必沈溺只有所向便是欲【辅氏曰程子又极其防细言之学者须是于欲有所向处克治若待其周张则用力又难矣】   ○曾晳嗜羊枣而曾子不忍食羊枣   羊枣实小黒而圆又谓之羊矢枣【语録曰只是北边小枣如羊矢大者】曾子以父嗜之父没之后食必思亲故不忍食也   公孙丑问曰脍灸与羊枣孰美孟子曰脍灸哉公孙丑曰然则曽子何为食脍灸而不食羊枣曰脍灸所同也羊枣所独也讳名不讳姓姓所同也名所独也   肉聂而切之为脍灸灸肉也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士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   盍何不也狂简谓志大而略于事进取谓求望髙逺不忘其初谓不能改其旧也此语与论语小异【辅氏曰此语虽与论语异然以曾晳言志之事观之则此语尤切异乎三子之撰则志大而略于事可知直欲躐乎圣人之乐处则期望髙逺可知终不肯做下学工夫后至于临人之丧而歌不能改其旧可知然论语狂简二字又却该拈得下两句进取即是志大不忘其初即是略于事也】   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獧乎狂者进取獧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獧音绢】   不得中道至有所不为据论语亦孔子之言然则孔子字下当有曰字【辅氏曰不惟论语可据此盖孟子答万章之问固当引孔子之言以告之而后方自言以释之也】论语道作行獧作狷有所不为者知耻自好不为不善之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以下孟子言也   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   万章问   曰如琴张曾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   琴张名牢字子张子桑戸死琴张临其丧而歌事见庄子虽未必尽然要必有近似者曾晳见前篇季武子死曾晳倚其门而歌事见檀弓又言志异乎三子者之撰事见论语牧皮未详【辅氏曰琴张止有庄子所载一事故朱子以为其他言行虽未必尽然必有近似者若曾晳二事则尽备狂者之态至于牧皮则固无所考而不可知矣】   何以谓之狂也   万章问   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嘐火交反行去声】   嘐嘐志大言大也重言古之人见其动辄称之不一称而已也夷平也掩覆也言平考其行则不能覆其言也程子曰曽晳言志而夫子与之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也特行有不掩焉耳此所谓狂也【辅氏曰曾晳之志固不止于如此然其不屑之于事为而直欲径探乎圣人之乐处则与所谓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之意亦不相逺而其行有不能掩其言者则又自有不可诬者也故集注取程子之説以释之夫子与之者是与其志大言大也便是尧舜气象者是亦所谓古之人古之人之类也】   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獧也是又其次也   此因上文所引遂解所以思得獧者之意【辅氏曰狂者是合下气质高明便自有所见者獧者是合下气质贞固便自有所守者狂者则于知上所得分数多獧者则于行上所得分数多圣门学者必皆中与和合徳知与行并进然后为贵所谓中道者是也此等人既不可得故不得已而与夫狂獧也然必先知而后能行故獧又为狂之次】狂有志者也獧有守者也有志者能进于道有守者不失其身【辅氏曰其所志大则是其所知之大也故可与进于道守之固则行之力故不至于失其身】屑洁也【辅氏曰不屑不洁即前所谓知耻自好而不为不善之人也】   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乎乡原徳之贼也曰何如斯可谓之乡原矣   乡原非有识者原与愿同荀子原慤字皆读作愿谓谨愿之人也故乡里所谓愿人谓之乡愿孔子以其似徳而非徳故以为徳之贼过门不入而不恨之以其不见亲就为幸深恶而痛絶之也【辅氏曰先儒皆以原为善不惟无所据又善字所包广既曰善人则不应遂以为徳之贼故集注引荀子为证以原为愿且曰乡人无知其所谓愿人谓之乡原愿字固浅狭又乡人以为愿则亦未为眞愿者也孔子以其似徳而非徳而遂斥以为徳之贼深恶而痛絶之是亦圣人性情之正也】万章又引孔子之言而问也   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乡原也【行去声踽其禹反阉音奄】   踽踽独行不进之貌凉凉薄也不见亲厚于人也乡原讥狂者曰何用如此嘐嘐然行不掩其言而徒每事必称古人耶又讥狷者曰何必如此踽踽凉凉无所亲厚哉人既生于此世则当但为此世之人使当世之人皆以为善则可矣此乡原之志也阉如奄人之奄闭藏之意也媚求悦于人也孟子言此深自闭藏以求亲媚于世是乡原之行也【语録曰乡原务为谨愿不欲忤俗以取容专务徇俗欲使人无所非刺既不肯做狂又不肯做狷一心只要得人説好更不理防自己所见所得与夫理之是非彼狂者嘐嘐然以古人为志虽行之未至而所知亦甚逺矣狷者便只是有志力行不为不善二者皆能不顾流俗污世之是非虽是不得中道却都自是为己不为他人彼乡原便反非笑之其实所向则是阉然媚于世而已○辅氏曰阉然媚于世此是乡原之隐情匿志】   万章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徳之贼何哉   原亦谨厚之称而孔子以为徳之贼故万章疑之   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徳之贼也   吕侍讲曰言此等之人欲非之则无可举欲刺之则无可刺也流俗者风俗頽靡如水之下流众莫不然也污浊也非忠信而似忠信非廉洁而似廉洁【辅氏曰乡原既欲人以为谨愿故欲非之则无可非欲刺之则无可刺同乎流俗而不敢自异合乎污世而不能自拔虽或勉为忠信廉洁而其心则实不然不过欲徇俗谐世而已惟其如是故众皆悦之自以为是则又逨而不知反故不可与入尧舜大中至正眞实之道也】   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徳也【恶去声莠音有】   孟子又引孔子之言以明之【辅氏曰据论语所载亦与此不同虽有详略然其恶是而非之意则一也】莠似苗之草也佞才智之称其言似义而非义也【辅氏曰佞者有口才能辨説故以为才智之称惟其能言则其説多似义而实则有不然者故以为害义】利口多言而不实者也【辅氏曰巧言之人徒尚口而初无诚实者故以为害信】郑声淫乐也乐正乐也紫间色朱正色也乡原不狂不獧人皆以为善有似乎中道而实非也故恐其乱徳【辅氏曰乡原既讥狂者故不狂又讥獧者故不獧众皆悦之故人皆以为善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有似乎中道而实非此圣人所以恐其乱徳而深恶之也】   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反复也经常也万世不易之常道也【陈氏曰经是日用常行之理】兴兴起于善也邪慝如乡原之属是也世衰道微大经不正故人人得为异説以济其私而邪慝并起不可胜正君子于此亦复其常道而已常道既复则民兴于善而是非明白无所回互虽有邪慝不足以惑之矣【辅氏曰此辨异端息邪説之大权也】○尹氏曰君子取夫狂狷者盖以狂者志大而可与进道狷者有所不为而可与有为也所恶于乡原而欲痛絶之者为其似是而非惑人之深也絶之之术无他焉亦曰反经而已矣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嵗若禹臯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五百嵗而圣人出天道之常然亦有迟速不能正五百年故言有余也【辅氏曰天道固有常矣然亦不能截然整齐须有先后迟速】尹氏曰知谓知其道也   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余嵗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莱朱汤贤臣或曰即仲虺也为汤左相   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余嵗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散素亶反】   散氏宜生名文王贤臣也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此所谓闻而知之也   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嵗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逺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   林氏曰孟子言孔子至今时未逺邹鲁相去又近然而已无有见而知之者矣则五百余嵗之后又岂复有闻而知之者乎【辅氏曰若非前面人见而知得后之人如何闻而知之孟子去孔子之世如此其未逺近圣人之居如此其近然而无有见而知之则今恐不能闻而知之耳】愚案此言虽若不敢自谓已得其传而忧后世遂失其然乃所以自见其有不得辞者而又以见夫天理民彛不可泯灭百世之下必将有神防而心得之者耳故于篇终歴序羣圣之统而终之以此所以明其传之有在而又以俟后圣于无穷也其防深哉【辅氏曰孟子虽不敢自谓已得其传而忧后世遂失其传然乃所以自见其有不得辞者而又以见夫天理民彛不可泯灭百世而下必将有神防而心得之者使万世之下学者即夫在已之不可泯灭者以求夫圣贤之言则道统可得而传其仁天下后世深且逺矣】○有宋元丰八年河南程颢伯淳卒潞公文彦博题其墓曰明道先生而其弟颐正叔序之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眞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眞儒则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先生生乎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辨异端辟邪説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盖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然学者于道不知所向则孰知斯人之为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之称情也哉【辅氏曰系以程子之説者见程子果得其传于遗经而孟子之説至是而遂验也】   孟子纂疏卷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