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海使槎录 鲁序 卷一 卷二 卷三 卷四 卷五 卷六 卷七 卷八 鲁序   小雅皇华之诗,言使臣遍咨于忠信之人,左传所谓五善、国语所谓九德是也。自汉以后,使者遂例有篹述。考之郑樵艺文略,凡朝聘得三十七部、行役得三十部、蛮夷得四十七部,不为不伙;然未有海外澒泞之壤、人物俶诡之乡,元元本本、堂堂正正,视之如指螺掌壑,当下可信;则台海使槎录,洵为第一等书矣!煜闻先生之言曰:「余之订是编也,凡禽鱼草木之细,必验其形焉,别其色焉,辨其族焉,察其性焉;询之耆老、诘之医师,豪厘之疑,靡所不耀,而后即安」。嗟乎!么■〈麻上骨下〉名物,先生犹廪廪焉若是;而况岛屿之险易、城堡之坚脆、番俗之驯悍、政刑之张弛、戎伍之疏密、礼乐之异同,有关精神命脉之大者乎!抑禹迹未经,儒者从略,先生必务详审精密,况墨丈寻常之间,习睹习闻,肯蹈澹虚怳惚,如象罔之索珠、狼■〈目荒〉之齅金已乎!则甚矣,先生之志之勤而学之笃也!诗曰:「駪駪征夫,每怀靡及」;先生有焉。皇华于原于隰,无不光明;使臣于远于近,无不周遍;先生是书儩之矣。达奚通之海南诸番行记,曾何足云。煜■〈〈卜冖页,上中下〉〈又韭,上下〉〉陋不足以知先生,唯因先生之言而推广之如此。时乾隆元年丙辰仲秋,会稽弟鲁煜拜序。   卷一   赤嵌笔谈      原始   『琉球国在泉州之东,有岛曰彭湖;烟火相望,水行五日而至。旁有毘舍耶(一作那)国,语言不通,袒裸盱雎,殆非人类。喜铁器。临敌用镖,镖以绳十余丈为操纵,盖爱其铁不忍弃』(文献通考)。按彭湖东南即今台湾,其情状相似,殆即毘舍耶国也。   『台湾于古无考,惟明季莆田周婴着远游编载东番记一篇,称台湾为台员,盖闽音也。然以为古探国,疑非是』(台湾随笔)。   『台湾,海中番岛,名山藏所谓:「乾坤东港华严婆娑洋世界」;名为鸡笼。考其源,则琉球之余种,自哈喇分支,近通日本,远接吕宋,控南澳,阻铜山,以彭湖为外援。明万历间,海寇颜思齐踞有其地,始称台湾』。『思齐剽掠海上,倚为巢窟;台湾有中国民自思齐始。思齐死,红夷乘其敝而取之;葺草为田,民知树艺。顺治辛丑,郑成功金陵挫败,厦门不守,袭而有之。迄康熙癸亥,归我一统。其民五方杂处,非俘掠之遗黎,即叛亡之奸宄,里无一姓,人不一心。溪深林茂,易于伏莽。山海气湿,又多雾露水土之害。其番喜酒好杀,无姓氏,无岁月,无冠履衣服之仪,无婚嫁丧葬之礼,不知法纪;抚御或失,急之则变生肘腋,缓之则俗敝人顽』(蓉洲文藁)。   『吏科都给事中王家彦疏:「闽省海壖,地如巾帨,民耕无所,且沙砾相薄,耕亦弗收,加以年荒赋急,穷民缘是走海如骛,长子孙于唐市,指窟穴于台湾』(春明梦余录)。   星野   『台之星野,莫录其详。然既系于闽,则宜从闽。闽盖禹贡扬州之域,天文牛女分野。按牛女于辰为丑,银海之属,星纪之次。银海,元武象也;星纪,吴越分也。刘向曰:「吴越属斗牛女分」。晋、隋、元志:「吴越,其辰在丑」。说者谓:「台在泉州之穷南,去福州远甚,不宜为银海之属;又在漳州之极东,去吴越远甚,不宜为星纪之次」。遂以台分野,当在女虚之交者。虚,元枵之次,在子之辰。以台之稍迤而东,疑其越次越辰,亦坐井之见。今以近事考之,明时彭岛统于泉;泉为牛女,则台无可疑。以近地考之,台海西界于漳,南邻于粤,北则闽安对峙,漳分野视闽,而粤分野视漳,台之壤接,独不属牛女乎?唐僧一行有云:「星纪当云汉下流,百川归焉;故其分野,自河南下,穷南纪之曲,东南负海为星纪」;则台宅东南,仍属牛女,又与一行之说相符』(岛上附传)。   形势   台湾为土番部族,在南纪之曲,当云汉下流;东倚层峦,西迫巨浸;北至鸡笼城,与福州对峙;南则河沙矶,小琉球近焉。周袤三千余里,孤屿环瀛,相错如绣。   『自鹭门、金门迤逦东南以达于彭湖,可数千里;风涛喷薄,悍怒激鬪,瞬息万状;子午稍错,北则坠于南风炁,南则入于万水朝东,皆有不返之忧。又东至鹿耳门,夹以七鲲身、北线尾,海逍纡折,仅容数武,水浅沙胶,虽长年三老不能保舟之不碎。余乃山罗礁涌,无由以入,其险且不测如此』(岛上附传)。   『海中孤岛,地在东隅,形似弯弓』(台湾纪略)。   『鸡笼山岛,野夷亦谓之东番。万历四十四年,倭胁取其地,久之始复国。东番诸山,其人盛聚落而无君长;习镖弩,少舟揖。自昔不通中国』(方舆纪要)。   『台湾处大海之中,地形坐东南,面西北。自东北而至西南如列屏,为中国江、浙、闽、粤四省之外界。西北近海多平地可耕,土番及人民聚落以数百。山背东南,一望洸洋,舟楫所不到,土番加唠使种类居焉。自红夷以至郑氏,皆不能绥附。闻中国盛德,悉来臣服,贽其方物;故我国家边陲极于海东数万里,置郡县、为疆界,实自古所未有』(福建海防志)。   『东宁,缘高邱之阻以作屏,临广洋之险以面势;无仙踪神迹之奇,无楼台观宇之胜。有山则顽翳于蔓草,有水则卤浸于洪涛;鹿豕狸鼠之所蟠,龙蛇蜃虺之所游。夫既限之以荒裔,而求天作地成之景,皆无所得』(蓉洲文藁)。   ——以上台湾   『三十六岛巨细相间,坡陇相望,有七澳居其间。大约有土无木,土瘠不宜禾稼,产胡麻、菉豆,山羊尤多。居人煮海为盐,酿秫为酒,采鱼虾螺蛤以佐食。土商兴贩,以广其利;贸易至者岁常数百艘,为泉外府。至元末,置巡司于此』(元志)。   『水至彭湖渐低,近琉球谓之落漈。漈者,水趋下而不回也。凡西岸渔舟到彭湖已下,遇飓风发,漂流落漈,回者百无一』(续文献通考)。   『隋开皇中,尝遣虎贲陈棱略彭湖地。其屿屹立巨浸中,环岛三十有六如排衙。居民以苫茅为庐舍,推年大者为长,以畋渔为业。地宜牧牛羊,散食山谷间,各牦耳为记』(海防考)。   『彭湖岛在琉球国,水行五日,地近福州、泉州、兴化、漳州四郡界;天气晴明,望若烟雾』(明一统志)。   『海中岛屿,最险要而纡回,则莫如彭湖。盖其山周回数百里,险口不得方舟,内溪可容千艘。海中旧有三山之目,彭湖其一耳。东则海坛,西则南澳,诚天设之险;何可弃以资敌』(方舆纪要)?   『福州海中有彭湖岛,相去三千里,晴日仿佛可见;有参将领兵驻之。自福州顺风而往,不半日至也』(玉堂荟记)。   『彭湖僻在兴、泉外海,其地为漳、泉南户,日本、吕宋、东西洋诸国皆所必经。南有港门,直通西洋』(福建海防志)。   『郑成功窃踞台湾,用彭湖为外薮。康熙三十三年六月,将军施琅统兵自铜山攻破,据之;八月,遂克台湾』(诸罗杂识)。   ——以上彭湖   『台湾在福建之东南,地隔重洋。形势延袤,可至者凡千六、七百里。外此则生番所居,与熟番阻绝,远望皆大山迭嶂,莫知纪极,可以置而不议。府治南北千有余里。越港即水师安平镇。又有七鲲身,沙线潮平,可通安平港内,为水师战艘、商民舟楫止宿之地。港名鹿耳门,出入仅容三舟,左右皆沙石浅淤焉;此台湾之内门户也。衡渡至彭湖,岛屿错落,有名号者三十六岛。彭湖沟底皆老,古石参差,港泊有南风、北风二者殊澳;此台湾之外门户也。然台湾之可通大舟者,尚有南路之打狗及东港、北路之上澹水,凡三处;而惟上澹水可容多船,港门为正也。其可通小舟者,尚有南路之蛲港、北路之咸水港及八掌港、笨港、海翁港、鹿仔港、大甲、西二林、三林、中港、竹堑、蓬山,凡十二处;而笨港并有小港可通鹿耳门内,即名马沙沟是也。总之,台湾三路俱可登岸;而惟鹿耳门为用武必争之地者,以入港即可以夺安平而抗府治也。夺安平则舟楫皆在港内,所以断其出海之路;抗府治则足以号令南北二路,而绝依附之门。故一入鹿耳门,而台湾之全势举矣!或云:鹿耳门为天险门户,而又上设炮台,防亦密矣;万一攻之不入,兵法有攻坚而瑕者亦坚,其谓之何?不如由北路之上澹水进兵。所谓行师如过于衽席之上者,谋非不臧也。而不知由北路进兵则其势主缓,缓则必以众而临寡、以强而并弱;由鹿耳门进兵则其势主捷,捷则有以反主客之形,成控制之师。而且安平不据,彭湖尚孤,彼贼佽者急而扬帆,不无他虞也。是故觇台湾之形势,而必讲明于得入鹿耳门之要为最急』(理台末议)。   『彭湖为台湾之门户,鹿耳门为台湾之咽喉,大鸡笼为北路之险隘,沙马矶为南路之砥柱』(凤山县志)。   台郡无形胜可据,四围皆海,水底铁板沙线,横空布列,无异金汤。鹿耳门港路纡回,舟触沙线立碎。南礁树白旗,北礁树黑旗,名曰荡缨,亦曰标子,以便出入。潮长水深丈四、五尺,潮退不及一丈,入门必悬起后舵乃进。   台地负山面海,诸山似皆西向,皇舆图皆作南北向,初不解;后有闽人云:台山发轫于福州鼓山,自闽安镇官塘山、白犬山过脉至鸡笼山,故皆南北峙立。往来日本、琉球海舶率以此山为指南,此乃郡治祖山也。澹水北山、朝山,与烽火门相对。   同安洪淳思(心澄)云:「北路澹水,直对福州省城;海道山石错列,碍于大舟往来。南路赤山,直对南澳」。   台地诸山,本无正名,皆从番语译出。内山诸水,皆西流于海。安平、七鲲身,环郡治左臂;东风起,波浪冲击,声如雷殷。谚云:「鲲身响,米价长」;谓海涌米船难于进港。   余与益斋二兄论罗汉门书略:罗汉门在郡治之东。自猴洞口入山,崇冈复岭,多不知名。行数里,为虎头山,诸峰环列,树惟槺榔。过大湾崎、芦竹坑、咬狗坑,又东南经土楼山,壁平如削;上则狝猴跳掷,虞人张罗以捕。稍前为迭浪崎,出茅草埔,度雁门关岭,回望郡治,海天一色。去关口里余,中为深堑,可数十丈。缘崖路狭不堪旋马,一失足便蹈不测。五里至石头坑,四里至长潭,清莹可鉴。潭发源于分水山后,由罗汉门坑入冈山溪,同注于海。自番仔寮迤逦至小乌山后,入罗汉内门,峰回路转,眼界顿开;沃衍平畴,极目数十里。东则南仔仙山、东方木山,隔澹水大溪为旗尾山,西即小乌山,南为银锭山,北为分水山、自猫徽山;层峦迭巘,苍翠欲滴,瞑色尤堪入画。   民庄凡三:外埔、中埔、内埔,居民约二百余口。内埔汛兵五十名,分防猴洞口;狗匀昆诸地,则寥寥三十余人而已。先是,由长潭东南行,至夏尾蓝脚帛寮转北至外埔庄;后以逆党黄殿潜踪内埔,而瓮菜岑、鼓坛坑尤为奸匪出没之所,禁止往来。外埔东南由观音亭、更寮仑、番仔路头至大崎越岭,即为外门。去大杰巅社十二里,中有民居,为施里庄、北势庄,庄尽番地;往年代纳社饷招佃垦耕,继以远社生番乘间杀人,委而去之,今则茀草不可除矣。自社尾庄、割兰坡岭可赴南路,由木冈社、卓猴可赴北路;外此羊肠鸟道,触处皆通;峻岭深谷,丛奸最易。土人运炭辇稻,牛车往来,径路逼狭,不容并轨;惟约昼则自内而外,夜则自外而内,因以无阻。夏秋水涨,坑堑皆平,则迷津莫度,与诸邑声息隔绝。议者谓宜归台邑,良然。   上澹水在诸罗极北,中有崇山大川,深林旷野;南连南嵌,北接鸡笼,西通大海,东倚层峦。计一隅可二百余里,洵扼要险区也。外为澹水港,八里岔山在港南,圭柔山(一作杂柔)在港北;两山对峙,夹束中流。南北有二河:南河源出武朥湾,行四十余里;北河源出枫仔屿,行百余里;俱至大浪泵会流,出肩脰门(一作千豆),入澹水港,曲折委宛,五十余里而归于海。圭柔山麓为圭柔社。由山西下,数里有红毛小城,高三丈、围二十余丈,今圯。城西至海口,极目平衍,名虎尾;今澹水营所驻也。两山南北,重冈复岭,灌莽丛翳。南则武朥湾、里末、摆接、秀郎诸社,北则麻少翁、外北投、内北投、大浪泵、麻里、即吼、枫仔屿诸社。矿山在内北投,滨河,山仅数仞,寸草不生。自澹水经枫仔屿岭,上下十里。过港至鸡笼,山高多石,山下即鸡笼社。稍进为鸡笼港,港道狭隘。港口有红毛石城,非圆非方,围五十余丈、高二丈。远望为小鸡笼屿,番不之居,惟时于此采捕。循此而上,至山朝社;又上,至蛤仔难诸社,深箐鸟道,至者鲜矣。南路界尽沙马矶头;相传地脉直接吕朱。凡舟赴吕宋,必由此东放大洋。有澳名龟那秃,北风时大船可泊。沙马矶头之南,行四更至红头屿,皆生番聚处,不入版图;地产铜,所用什物俱铜器。   彭湖一名彭蠡湖。樵书二编:「彭蠡湖屿,环岛三十六。洪武五年,以居民叛服不常,遂大出兵,驱其大族,徙置漳、泉间」。   观彭湖诸岛,夏月正值南风,由妈宫澳入港,顺驶最易;惟出港逆风,未可时计。或收入八罩,从挽门潭上岸,登天台山四望,则三十六岛屿形势尽在目前。   洋   『大海洪波,止分顺逆。凡往异域,顺势而行。惟台与厦藏岸七百里,号曰横洋。中有黑水沟,色如墨,曰墨洋;惊涛鼎沸,险冠诸海。或言顺流而东,则为弱水。昔有闽船,飘至弱水之东,阅十二年始得还中土』(赤嵌集)。   『暗洋在台湾之东北,有红夷舟泊其地,无昼夜,山明水秀,万花遍满,而上无居人;谓其地可居,遂留二百人,给以一岁之粮,于彼居住。次年复至,则山中如长夜,所留之番已无一存;乃取火索之,见石上留字,言一至秋即成昏黑,至春始旦;俱属鬼怪,其人渐次而亡。盖一年一昼夜云』(蓉洲文藁)。   由大担出洋,海水深碧,或翠色如靛。红水沟色稍赤,黑水沟如墨,更进为浅蓝色。入鹿耳门,色黄白如河水。   泛海不见飞鸟,则渐至大洋;近岛屿,则先见白鸟飞翔。   潮   月临卯酉,潮涨东西;月临子午,潮平南北。潮涨多在春夏之中,涛大每居朔望之后。各处皆然,台亦无异。志云:地属东南,月常早上。十七、八之夜,月临卯酉,仅在初昏,故潮涨退,视同安、金、厦亦较早。同安、金、厦,初一、十六潮满子午而退卯酉,初八、二十三潮满卯酉而退子午;台则初一、十六潮满巳亥而退寅申,初八、二十三潮满寅申而退巳亥;所差竟至一时。半线以下,潮流过北,汐流过南,与彭岛同;半线以上,潮流过南,汐流过北。水师副将魏大猷云:「自鹿耳门至打狗港,潮汐较内地早四刻,水长五、六尺;打狗至琅峤,潮汐较内地早一时,水只三、四尺;自三林港北至澹水,潮汐与内地同,水丈余」。   风信   『台湾风信,与他海殊异。风大而烈者为飓,又甚者为台。飓,倏发倏止;台,常连日夜不止。正、二、三、四月发者为飓,五、六、七、八月发者为台。九月则北风初烈,或至连月,为九降。过洋以四、七、十月为稳,以四月少飓、七月寒暑初交、十月小春,天气多晴暖故也。六月多台,九月多九降,最忌。台、飓俱多挟雨,九降多无雨而风。凡台将至,则天边有断虹;先见一片如船帆者曰破帆梢,及半天如鲎尾者曰屈鲎。土番识风草,草生无节则一年无台,一节则台一次,多节则多次。飓之名以时而异:正月初四日曰接神飓,初九日曰玉皇飓,十三日曰关帝飓,念九日曰乌狗飓,二月二日曰白须飓,三月三日曰上帝飓,十五日曰真人飓,念三日曰马祖飓(真人多风、马祖多雨),已上春三月共三十六飓,此其大者。四月八日曰佛子飓,五月五日曰屈原飓,六月十二日曰彭祖飓,十八日曰彭婆飓,念四日曰洗炊笼飓,七月十五日曰鬼飓,八月初一日曰灶君飓,十五日曰魁星飓,九月十六日曰张良飓,十九日曰观音飓,十月十日曰水仙王飓,念六日曰翁爹飓,十一月念七日曰普庵飓,十二月念四日曰送神飓,念九日曰火盆飓,念四日已后皆曰送年风』(香祖笔记)。   『余同王君仲千采硫,仲千登舟,余乘笨车。行十八日至后垄社,王君敝衣跣足在焉;泣告余曰;「舟碎身溺,幸复相见!」自初三日登舟,泊鹿耳门,十八日乃行,舵帆不协,斜入黑水者再,船首俯入水底,舟人大恐。十九日午后,南风大至,行甚驶;顷之,风厉甚,舵牙折者三。风中蝴蝶千百飞舞,舟人以为不祥。申刻,风稍缓,有黑色小鸟数百集船上,舟人谓大凶;焚楮镪祝之,不去;至以手抚之终不去,反呷呷向人。少间,遥见小港,以沙浅不能入,就港口下碇。五鼓,碇失,复出大洋,浪击舵折;舟师曰:「惟有划水仙求登岸免死耳!」众口齐作钲鼓声,人各挟一匕箸,虚作棹船势,如午日竞渡状;船果近岸,得不溺』(稗海纪游)。   海外纪略云:「飓风虽暴,无四面齐至理。辟如北风台,必转而东,东而南,南又转西;或一日,或三、五、七日,不四面传遍不止」。是四面递至,非四面并至也。诸志云:「此乃天地之气交逆,地鼓气而海沸,天风烈而雨飘,故沉舟倾樯;若海不先沸,天风虽烈,海舟顺风而驰,同鲲鹏之徙耳」。此语良然。六月有雷则无台。谚云:「六月一雷止三台,七月一雷九台来」。彭湖湾船之澳有南风、北风之别;时当南风误湾北风澳,时当北风误湾南风澳,则舟必坏。癸亥兴师,正当盛夏南风大震之候,伪都督刘国轩将战舰尽泊南风澳,时我师到彭,舟尽误泊北风澳;国轩得计,谓可弗战而胜也。岂知天眷,忽北风大作,我师舟楫无损,而伪敌连■〈舟宗〉覆没,因得乘时进攻,克取彭湖(杨孝廉朝宗说)。   放洋全以指南针为信;认定方向,随波上下,曰针路。船由浯屿或大担放洋,用罗经向巽已行,总以风信计水程迟速,望见彭湖西屿、头猫屿、花屿,可进:若过黑水沟计程应至彭湖,而诸屿不见,定失所向,仍收泊原处候风信。由彭湖至台湾向巽方行,近鹿耳门隙仔,风日晴和,舟可泊;若有风,仍回彭湖。   内地之风,早西晚东;惟台地早东风、午西风,名曰发海西,四时皆然。船出鹿耳门,必得东风,方可扬帆;彭湖来船,必俟西风,纔可进港。设早西晚东,则去船过日中始能放洋,来船昏暮不能进口。何云利涉?   澹水,在磺山之下。日出,磺气上腾,东风一发,感触易病。雨则磺水入河,食之往往得病以死。七、八月,芒花飞扬入水,染疾益众。风候与他处迥异,秋冬东风更盛。   诸山烟霭苍茫;若山光透露,便为风雨之征。又饥鸢高唳,海雀惊飞,则踰日必风。春日晚观西,冬日晚观东,有黑云起,主雨;谚云:「冬山头,春海口」。   台邑春日雨泽独少。铁线桥以北,大雨滂陀,桥南无一滴。梁观察文科恶其限于南也,改名通济桥。   气候   『台湾环海孤峙,极东南之奥。气候与漳、泉相似,热多于寒;故花则经岁常开,叶则历年不落。春燠独先,夏热倍酷,秋多烈日,冬鲜凄风。四、五月之交,梅雨连旬,多雷电,山溪水涨;自秋及春,则有风无雨,多露少雾。田禾播种以后,亦喜露而畏雨。至月早升、地常震、风发不时,此一郡之大概也。诸罗自半线以南,气候同于府治;半线以北,山愈深,土愈燥,水恶土瘠,烟瘴愈厉,易生疾病,居民鲜至。鸡笼社孤悬海口,地高风烈;冬春之际,时有霜雪。此又一郡之中,而南北异宜者矣』(诸罗杂识)。   广东志云:「岭南阴少阳多,故四时之气辟多于阖,一岁间温暑过半,元府常开,毛腠不掩,每因汗溢,即致外邪;盖汗为病之媒、风为汗之本,二者一中,寒疟相乘,其疾往往为风湿」。又云:「盛夏士庶出入,率以青布裹头;盖南风为厉,一侵阳明,则病不可起」。此地正相同。   水程(郡县里数)   澹水登舟,半日即望见官塘山(一作关童)。自官塘趋定海,行大海中,五、六十里至五虎门。两山对峙,势甚雄险,为闽省门户。门外风力鼓荡,舟甚颠越;既入门,静渌渊渟,与门外回别。更进为城头(土音亭头),十里至闽安镇,数十里至南台大桥』(稗海纪游)。   厦门至彭湖,水程七更;彭湖至鹿耳门,水程五更。志约六十里为一更,亦无所据。按樵书二编云:「更也者,一日一夜定为十更,以焚香几枝为度」。船在大洋,风潮有顺逆,行使有迟速,水程难辨;以木片于船首投海中,人从船首速行至尾,木片与人行齐至,则更数方准。若人行至船尾而木片未至,则为不上更;或木片反先人至船尾,则为过更,皆不合更也。舟子各洋皆有秘本,云系明王三保所遗;余借录,名曰「洋更」。   台湾至彭湖,五更;彭湖至厦门,七更;厦门至上海,四十七更;宁波近上海,十更。俱由厦门经料罗,在金门之南澳可泊数百船;沿海行至惠安之崇武澳,泊舡可数十;经湄洲至平海澳,可泊船数百:至南日澳,仅容数艘。南日至古屿门,从内港行;古屿至珠澳,复沿海:二地皆小港。南日、古屿东,出没隐见,若近若远,则海坛环峙诸山也。白犬、官塘,亦可泊船。至定海,有大澳泊船百余。至三沙烽火门、北关澳亦如之;此为闽、浙交界。至金香、凤皇、三弁、石童、双门、牛头门,尽沿海行;至石浦所、乱礁洋、崎头门、舟山、登厝澳,尽依内港。其登厝澳之东,大山迭出,即舟山地;赴上海、宁波,至此分■〈舟宗〉;从西由定海关进港数里即宁波,从北由羊山放大洋至吴淞,进港数里即上海。九月后,北风盛,尤利涉。自登厝澳从西北放小洋,四更至乍浦;海边俱石岸,北风可泊于羊山屿。向北过崇明外五条沙转西,三十四更入胶州口;过崇明外五条沙对北,三十二更至成山头。向东北放洋,十一更至旅顺口;由山边至童子沟岛,向东沿山七更至盖州、向北放洋七更至锦州府。   郡志:三县南北延袤二千八百六十里。康熙五十三年,使者奉命绘画地图,勘丈里数;台湾县南至二赞行溪凤山县界二十一里,北至茑松溪诸罗县界一十五里;凤山县南至沙马矶二百一十里,北至二赞行溪台湾县界六十五里;诸罗县南至茑松溪台湾县界一百一里,北至大鸡笼六百五里;南北延袤一千一十七里,而道里远近乃定。陈湄川中丞北路路程:自郡城至八里坌四百七十七里;澹水港以下,溪涌潮吞,过岭踰海,一自北港水路,由内北投至鸡笼二百二十一里;一自北港上岸,由外北投至鸡笼二百四十二里;约略相同,可证郡志之误。   海船   『独坐舷际,水波不动,星光满天,与波底明星相映;上下二天,合成圆器。身处其中,遂觉宇宙皆空』。『海上夜黑,不见一物。则击水以视,水光飞溅,如明珠十斛,晶光荧荧,良久始灭;亦奇观矣』(稗海纪游)。   余所坐海船,桅木之值数百金;舵师云:「得之外域者,任重当风,不稍屈曲,长可八丈,通身无节,名打马木」。明监察御史路振飞按闽摘略云:「崇祯六年,遣户科给事中杜三策、行人司司正杨仑册封琉球。先期采木造舟,大桅屡求未获。嗣于宁化县方得应用。独铁力木柁产自广南,差官采买;回大鹏所,被贼焚劫。复支银五百五十两,前往海澄县采买二门,运到副用」云云。今盐木柁尚值数十金,亦广南所产。   每船载杉板船一只,以便登岸。出入悉于舟侧,名水仙门。碇凡三:正碇、副碇、三碇(正碇一名将军碇,不轻下),入水数十丈。棕藤草三緪,约值五十金。寄碇先用铅锤试水深浅;绳六、七十丈,绳尽犹不止底,则不敢寄。铅锤之末,涂以牛油;沾起沙泥,舵师辄能辨至某处。有占风望向者,缘篷桅绳而上,登眺盘旋,了无怖畏;名曰亚班。   南北通商,每船出海一名(即船主)、舵工一名、亚班一名、大缭一名、头碇一名、司杉板船一名、总铺一名、水手二十余名或十余名。通贩外国,船主一名;财副一名,司货物钱财;总捍一名,分理事件;火长一正、一副,掌船中更漏及驶船针路;亚班、舵工各一正、一副;大缭、二缭各一,管船中缭索;一碇、二碇各一,司碇;一迁、二迁、三迁各一,司桅索;杉板船一正、一副,司杉板及头缭;押工一名,修理船中器物;择库一名,清理船舱;香公一名,朝夕焚香楮祀神;总铺一名,司火食;水手数十余名。   海船按十二支命名:船头边板曰鼠桥,后两边栏曰牛栏,舵绳曰虎尾,系碇绳木曰兔耳,船底大木曰龙骨,两边另钉湾杉木曰水蛇,篷系绳板曰马脸,船头横覆板插两角曰羊角,镶龙骨木曰猴楦,抱桅篷绳曰鸡冠,抱碇绳木曰狗牙,拄桅脚杉木段曰桅猪。   舟随波浪上下,动辄数丈;左右瞻顾,不觉眩晕。寄碇时或遇风涛揉荡,鲜有不眩晕者。   入大洋中,天光水色,弥望无垠。近船犹可望见帆樯,远者仅于水面依微点缀。东坡云:「登州蓬莱阁上望海,如镜面与天相际。忽有如黑豆数点,郡人曰海舶至矣。不一炊久,已至阁下」。信然。   城堡   『台湾府无城,别有城在其西南,曰红毛城;郑氏潜窃时宫殿在焉。今设副将一员,统兵三千驻之。距台湾二十里』(居易录)。   台地初辟,原卜筑城于永康里;后不行。壬寅,提督姚堂奏请;台湾府、县无城可守,请开捐建城;未得所请。余陛辞时,跪聆训谕:「台湾断不可建城。去年朱一贵无险可凭,故大兵入鹿耳门,登岸奋击,彼即窜逃;设婴城自固,岂能克期奏捷」?海外形势,了如指掌,庙算制胜,克奏肤功,有以也夫!   凤、诸二县,各筑土堡;郡治居民,亦欲仿行。西南临海,议于南、北、东三面围筑堡墙,约高一丈,共长一千七百八十丈;每丈约费银六两八钱零,计共需银一万二千一百四十六两有奇。   安平城在一鲲身之上,方圆一里。赤嵌城一名红毛楼,在台湾海边,方圆半里。鸡笼、澹水,小城也,红毛筑之以御海剽。安平城一名砖城,红毛相其地脉为龟蛇相会穴,城基入地丈余,广二百七十七丈六尺、高三丈有奇,雉堞俱钉以铁。今郡中居民,墙垣每用铁以束之,似仍祖其制也。城上置大炮十五位,年久难于演放。彭湖亦有红毛城,久废。   赋饷(籴运)   『台湾田赋,与中土异者三:中土止有田而台湾兼有园(有陂塘贮水者为田、旱种者为园),中土俱纳米而台湾止纳榖,中土有改折而台湾止纳本色。盖自红夷至台,就中土遗民令之耕田输租,以受种十亩之地名为一甲,分别上、中、下则征粟,其陂塘堤圳修筑之费、耕牛农具耔种,皆红夷资给,故名曰王田,亦犹中土之人受田耕种而纳租于田主之义,非民自世其业而按亩输税也。及郑氏攻取其地,向之王田皆为官田,耕田之人皆为官佃,输租之法一如其旧,即伪册所谓官佃田园也。郑氏宗党及文武伪官与士庶之有力者,招佃耕垦,自收其租而纳课于官,名曰私田,即伪册所谓文武官田也。其法亦分上、中、下则。所用官斗,较中土仓斛每斗仅八升。且土性浮松,三年后即力薄收少,人多弃其旧业,另耕他地;故三年一丈量,蠲其所弃而增其新垦,以为定法。其余镇营之兵,就所驻之地自耕自给,名曰营盘。及归命后,官、私田园,悉为民业;酌减旧额,按则匀征。既以伪产归之于民,而复减其额以便输将,诚圣朝宽大之恩也』(诸罗杂识)。   『贌社者,招捕鹿之人;贌港者,招捕鱼之人;俱沿山海盖草为寮。时去时来,时多时少。虽为赋税所从出,实亦奸宄所由滋』。『僧道伪额四十五名,年征度牒银二百两;僧每名牒银二两,道士每名牒银五两。今裁』(东宁政事集)。   内地之田论亩;二百四十弓为一亩,六尺为一弓。郡之田论甲,每甲东西南北各二十五戈,每戈长一丈二尺五寸;计一甲约内地十一亩三分一厘零。内地上则田一亩,各县输法不一,约征折色自五、六分至一钱一、二分而止;一甲为地十一亩三分零,不过征至一两三钱零。今上则征八石八斗,即榖最贱每石三钱,已至二两六钱四分零,况又有贵于此者;而民不以为病。地力有余,上者无忧不足,中者截长补短,犹可借漏卮以支应;若履亩勘丈,便难仍旧贯矣。余有请均田减赋疏。   康熙二十三年,部臣苏拜、总督姚启圣、巡抚金鋐、提督万正色会议疏内,有兴贩东洋白糖一项,岁定二万担;不足之数,听在本省采买。施琅另疏云:「本省去台湾已隔重洋,以台湾所产白糖配台湾兴贩船数,固为安便;若就本省凑买,涉重洋而至台湾,方兴贩东洋,则今四方荡平,六合为一,何地不可兴贩?必藉台湾之名买白糖赴彼兴贩,此皆部臣苏拜等虑钱粮不敷,婉为筹度。臣今不言,后有祸患,咎安所逭?」   三县每岁所出蔗糖约六十余万篓,每篓一百七、八十觔;乌糖百觔价银八、九钱,白糖百觔价银一两三、四钱。全台仰望资生,四方奔趋图息,莫此为甚。糖觔未出,客人先行定买;糖一入手,即便装载。每篓到苏,船价二钱有零。自定联■〈舟宗〉之法,非动经数旬不能齐一。及至厦门,归关盘查,一船所经两次护送、八次挂验,俱不无费。是以船难即行,脚价贵而糖价贱矣(余奏准半线分设彰化县,尚在经理,故仍三县之称)。   台邑额载厝饷、磨饷二项,俱始于伪郑。志载瓦厝、草厝共征银一千二百四两零。数十年来,有片瓦寸草俱无、子姓零落及孤寡不能自存者,亦必按册拘追;而大井头一带行店碁布,终岁不出分文。雍正元年五月,所司查验府治房店,将破坏瓦厝、草厝悉为开除;凡得大瓦厝七千零七十四间、小瓦厝一千七百零三间;小者每间折半科算,共七千九百二十五间。半额饷匀摊每间一钱五分一厘九毫有奇,每户给以饷单。如倒坏无存者,许执单缴验注销。另查新屋顶补。磨三十首,共额征银一百六十八两。除磨坏人亡者无从追比,现征十九首,官年赔解十一首。即十九首内,实在开市者不及十首,余皆牛磨倒坏。按册问赋,与厝饷等。而近年新开磨户,悉投营弁;以开则完银,不开即止。今各户给以照单,按月照数匀征;将前项变为活饷,可以足额。   杂饷:罟、罾、縺、■〈罒上令下〉、■〈纟衮〉、蚝,志言之详矣;又有乌鱼旗。罟者,结网长百余丈、广丈余,驾船载出,常数十人,曰牵罟。罾者,树大竹棚于水涯,高二丈许,曰水棚,置罾以渔。縺小于罟,■〈罒上令下〉又小于縺,网长可数十丈、广五六尺,曰牵縺、曰牵■〈罒上令下〉。蚝,蛎房也,即以为取之之名;用竹二,长丈余,各贯铁于末如剪刀,于海水浅处钩致蛎房。■〈纟衮〉,垂饵以钓鱼也;大绳长数十丈,系一头于岸,浮舟出海,每尺许拴数钓,大小不一,绳尽则返棹而收,曰放■〈纟衮〉。乌鱼于冬至前后盛出,由诸邑鹿仔港先出,次及安平镇大港,后至琅峤海脚,于石罅处放子,仍回北路。或云自黄河来。冬至前所捕之鱼名曰正头乌,则肥;冬至后所捕之鱼,名曰倒头乌,则瘦。渔人有自厦门、彭湖伺其来时赴台采捕。凤山杂饷,给乌鱼旗四十九枝。旗用白布一幅,刊刷「乌鱼旗」字样,填写渔户姓名,县印钤盖,插于船头,带网采捕。彭湖杂饷:泊网、大小沪。泊者,削竹片为之,绳缚如帘,高七、八尺,长数十丈。就海坪处所竖木杙,趁潮水未满,缚泊于木杙上,留一泊门,约宽四、五尺;潮涨时鱼随水入,以网截塞泊门,潮退鱼不得出,采取之。沪者,于海坪潮涨所及处,周围筑土岸,高一、二尺,留缺为门;两旁竖木柱,挂小网柱上,截塞岸门。潮涨,淹没沪岸,鱼蛤随涨入沪;潮退,水由沪门出,鱼蛤为网所阻。宽者为大沪,狭者为小沪。   彭湖居民,以海为田,以鱼为粮,稻谷升斗必仰给台郡。以地尽沙碛,海风甚厉,艰于播种,惟植高粱、麻豆,亦不足用;一遇凶歉,便致绝粒。陈观察大辇详请台、诸二县各运粟五千石赴彭,巡检营弁公同监收;遇凶歉或风飓舟楫不通,以便粜赈,兵粮亦可如期支放。   北路米由笨港贩运,南路米由打狗港贩运。壬寅六月,台邑存仓稻谷无几,每日减粜数百石,不敷民食,暂借凤山仓榖支放。自柬港运至台邑,进大港,不由鹿耳门,每石船价八分;陆运每牛车止五、六石,溪涨难行,脚价数倍水运。雍正癸卯,浙江饥,运米一万石,甲辰补运四万石;每商船载米五百石,运费每石二钱,未去之船尚有贴费。   卷二   赤嵌笔谈   武备   『洪武五年,汤信国经略海上。以岛民叛服难信,议徙近郭。二十一年,尽徙屿民,废巡司而墟其地。继而不逞者潜聚其中;倭奴往来,停泊取水,亦必经此。嘉、隆以后,海寇曾一本等屡啸聚为寇。万历二十年,倭犯朝鲜,哨者云将侵鸡笼、澹水,于是议设兵戍险。二十五年,增设游兵。四十五年,倭犯龙门港,增冲锋游兵。其地环衍可二百余里,地斥卤,水咸涩,常燠多风,稼穑差艰。峙正中曰娘宫屿。从西屿入,二十里为茶盘,又十里即娘宫屿矣。波平浪息,无淜奔激射之势。其状如湖,因曰彭湖。宽可泊船。面为案山,右为西安,各置小城,列铳为守,名曰铳城。又左为风柜山,高七、八尺,红毛凹其中,上垒土若雉堞;今毁其城,仍分军戍守,与案山、西安相犄角。东为莳上澳、猪母落水,最当东南之冲。由陆趋娘宫三十余里,旧有舟师戍守,今更筑铳城以防横突。又东向为锁管港、林投仔、龙门、青螺诸澳。龙门有原泉,旧为居民聚落。万历三十五年,倭突犯泊此屿。西为西屿头,有果叶澳;泉甚冽,可饮。稍北为竹篙湾。又西为■〈虫咠〉仔员。又西北为丁字门、水吼门。今皆有兵戍守。屿北为北山墩,有北太武,稍卑为赤嵌;循港而进,为镇海港,垒城于此。又西北为吉贝屿。又北太武与中墩称两太武,俱最高,便于瞭望。娘宫稍后二里有稳澳山,颇平坦。自万历三十七年,红毛一舟阑入彭湖,久之乃去。天启二年,高文律乘戍兵单弱,以十余船突据彭岛,遂因山为城,环海为池;破浪长驱,肆毒漳、泉。总兵俞咨皋移红毛于北港,乃复彭湖。议于稳澳山开筑城基,大石垒砌,高丈有七、厚丈有八,东、西、南留三门,北设铳台一座,内盖衙宇营房,凿井一口,戍守于此,以控制娘宫。然议者谓彭湖为漳、泉之门户,而北港即彭湖之唇齿,失北港则唇亡齿寒,不特彭湖可虑,即漳、泉亦可忧也。北港在彭湖东南,亦谓之台湾;天启以后,尽为红毛所踞』(方舆纪要)。   『彭湖远在海外,内澳可容千艘。周遭平山为障,止一隘口,进不得方舟;令贼得先据,所谓一夫守险、千人不能过者也。矧山水多礁,风信不常,吾之战舰难久泊矣;而曰可以攻者否也。往民居恃险为不轨,乃徙而虚其地,今不可以民实之,明矣。若分兵以守,则兵分为弱,远输为贫;且绝岛孤悬,混茫万顷,脱输不足而援后时,是委军以予敌也;而曰可以守者,否也。亦尝测其水势,沈舟则不尽其深,输石则难捍其急;而曰可以塞者,亦非也。惟峻接济之防,而敷陈整旅以需其至,则贼既失其所恃,讵能为久顿谋哉』(图书编)?   『南路自大冈山以下,至下澹水、琅峤社,北路自木冈山以上,至上澹水、鸡笼城。其间如凤山、傀儡山、诸罗山、半线山,皆扼野番之冲,为陆汛所必防。如下澹水、硫磺溪、大线头、鹿仔港,皆当入海之道,为水汛所必守。至鸡笼、澹水,乃台湾极北之岛,突处海中,毗连番社。后垄一港,与南日对峙,即兴化港口也。后垄而上,一百二十里为竹堑社,对海坛镇。竹堑而上,一百五十里为南嵌社,对峙关绷,即福州、闽安港口。自南嵌至上澹水七十里,对北胶;澹水至鸡笼三百里,对沙埕烽火门:皆浙江省界也。大洋之外,红夷出入之路,而又远隔郡城,港道四达,往来一帆直上;伪郑设重兵于彼,虽曰远御红夷,实恐我师从福兴分出以袭其后也。鸡笼至闽安不过七、八更水;若闽安、兴化等港听商人往来贸易,非止利源通裕,万一意外之警,则厦门、彭湖之师以应其前,福、泉、兴化之船以应其后,首尾呼应,缓急可恃』(东宁政事集)。   『台湾环海依山,欲内安必先守山,欲外宁必重守水。守山之法劳而易,守海之法逸而难。盖陆地之防,惟在严斥堠、慎盘诘,实心卫民,勿以扰民,不过得其人以任之而已。水地之防,必资于船;多设船则有篷桅缆碇修葺之工费,岁需不赀,是在主计者之持策也。盖台湾善后之计,莫急于增兵,增兵自不得不增饷;若仅驻镇于郡、驻协于安平,南北两路兵单汛薄,恐未雨之忧,不在鹿耳,而在海港、山社之间矣』(诸罗杂识)。   『台湾水陆制兵盈万,费綦重矣;乃彭湖、安平之兵居其半。水师汛重,不容以核减,台湾之兵居其半。陆路汛广,又不得不议增。然有可节省之道、至便之术,亦持筹者所必讲也。台湾原有官庄,即可为屯田,其佃即可为屯兵;不过加以训练,明其节制,或仿古者耕七调三,或立在要地屯守,寓兵于农之中,非特兵无跋涉、岁免度支已也。历观名臣奏议所用边守之众,多取土著;以土著宜于水土,明于地势,而又欲自保其身家,则守御必周。且闻名将用兵,有取农人,号为新力兵;则以其性质椎鲁、手足强健,虽风雨奔驰,可无倦乏耳。今议旧设制兵仍用内地更代,增设之名就台另立屯田,可以相资,则兵力愈强而巡防弥周矣』(理台末议)。   『陆师重马力,水师重舟力。战阵之时,务争上风,而运转不灵,不能占居上风,压持不重,或反退居下风;此虽人力,全在良舟。然匠人为舟,固守绳尺,及驾中流,而快利迟钝之用乃见;同时发棹,而前后入港之日顿殊者,何也?盖木之本质不类(如盐木为柁,遇波涛乃不摇动;余则否),轻重亦异(木老则坚而重,否则轻);必得良材,轻重配合,如人一身筋骨相配,然后善于运动也。故水师必讲于造舟者,此其一也。水师之湾泊,犹陆师之安营。凡水师不能于外洋觅战,皆于进港交锋;所以湾泊之处,即是战争之场。我舟先至,利在居要以争上风;然风信难凭,透发之后,往往转变,先要泊稳;傥一澳中有南风澳、北风澳不同,则宁泊南风澳以待;此又老将之持重,不可执一而论也。故水师必明于湾泊者,此其一也。水师之入港,犹陆师之克城。凡港门为贼所守,而险隘尤为贼所恃;兵法有挟制其险而攻其虚之说,以险处多虚,故险可制而虚可攻耳。故水师必详于入港者,此其一也。此水师之大概也,而其要在机;曰扼要、曰伺隙、曰察变、曰虚中四者。夫扼要则握其权矣,伺隙则分其力矣,察变则夺其守矣,虚中则避其害矣;此所以能于衽席之上以过吾师,克期取敌捷如也。要而言之,师之用在舟,舟之用在水,水之用在风;舟与师相习,风与水相遭,其用在于变而通之以尽利,神而明之存乎人。易曰:「刳本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盖取诸涣」。涣者,风水之义。圣人一言尽之矣』(同上)。   『彭湖出洋巡哨,由妈祖宫澳开驾,向西至西屿头,经内堑、外堑,复收泊西屿头内大果叶登岸。大果叶二里,左为缉马湾,右为小果叶,南四里至内堑;接季轮拨千、把各一员。澳口炮台一,东山顶烽台三。内堑西南三里至外堑澳口,炮台一,西山顶烽台三。再北经缉马湾、小里叶,八里至小池角,西北四里至大池角,十五里至小门,炮台一,烽台一;四里至鸽界头横礁,三里至竹篙湾,仍回至大里叶,十里,登舟。由内港驾至北山瓦硐港寄泊,登岸,四里至通梁,三里至后藔,二里至大北山山顶瞭望。北为吉贝屿、姑婆屿、土地公屿、铁砧屿、目屿、白沙仔屿险礁,东为湾贝屿、蓝笨仔屿、鸟屿、鸡膳屿、碇齿屿。欲赴吉贝各屿,须出吼门往北;若逆流、逆风,未可驾驶。瓦硐港四里至大赤嵌社南,有塘汛,按季轮拨千、把各一员;一里至小赤嵌,三里至港仔,东二里即崎头,东南一里至镇海,三里至港尾,二里至城前,仍至瓦硐港,登舟。从吼门出洋哨巡,由西屿头外收入内埯寄泊,回妈祖宫澳』。『再妈祖宫澳开船出哨,由西往南,经鸡笼屿、四角仔、桶盘屿、虎井,直抵八罩、金鸡澳,入挽门汛(南北风可泊五、六船);按季轮拨千、把各一员,汛后山顶炮台一。由塘口往西南一里至网埯,南为半砰屿、头巾礁、铁砧屿、碀仔屿,西南为大屿,西北为花屿、猫屿、草屿,西北半里至瓮菜堀,北四里至花宅,四里至水埯;埯口北炮台一(南风时可泊船),复回挽门汛。东隔半里为将军澳,与挽门汛对峙(立冬后可泊四、五船)。东临海有石山,名船帆屿,山顶炮台一。向北为金鸡屿(南北风俱可泊船),在将军澳后,北有马鞍屿。由挽门登舟,出金鸡屿口往东南,至东吉、西吉、锄头精屿,至文良港驾回,经过锁管港、猪母落水、虎井、嵵里、风柜尾、鸡笼屿、四角仔,回妈祖宫澳』。『陆巡由妈祖宫澳四里至暗澳,有巡检司;三里至东卫,五里至大;城北三里至隘门仔,一里至林头仔、埯南、香炉屿、鼓架礁,四里至尖山仔,一里至文良港、东鼻头,烽台一,可望阳屿、阴屿;北五里至果叶仔,二里至奎壁港,北三里即奎壁港山;西三里白湾坑,二里至湖东,二里至湖西,五里至红罗罩;北三里至青螺仔。红罗罩半里至西溪仔,南三里至太武仔,西三里至港底,北一里至东石,六里至沙港头,南三里至鼎湾,西北三里至中墩屿,潮退可通;西南二里至潭边,南二里至港仔尾,三里至蚱脚屿,二里至东卫,四里至西卫,三里至后堀潭,四里至妈祖宫澳』。『再陆巡用大杉板往嵵里后山登岸;嵵里澳口炮台一,山顶烽台一。五里至风柜尾澳口;炮台一,烽台一。东二里至井仔埯,东南四里猪母落水,东北二里锁管港,西北一里鸡母坞,北五里至铁线尾,八里至乌嵌,五里至双头挂,与大城北相对;三里至菜园,三里至暗澳,回妈祖宫澳』(副将薄有成出哨月报)。   康熙辛丑,兵部奏准:彭湖系台湾咽喉紧要适中之地,移台湾总兵驻澎湖,台湾陆路改设副将。金门总兵黄英奏言:「彭湖为台湾之门户,今将台湾总兵移改彭湖,台湾设立副将,与水师彼此接应,遥度形势,尽善之谋无大于此。臣阅地势轻重,彭湖虽称三十六岛,居于台、厦之中,究皆一抔之土,错落弹丸,除妈宫、八罩略有人烟,余悉冷落荒屿,原设副将尽堪防守。兹台湾南北延袤二千余里,村庄、番社,闾井户口,不下百余万,丛山深林,最易藏奸,非总兵不足以资弹压。况安平水师及南北路副、参各员,与台湾副将职位不相上下,有事势必各怀己见,非若总兵可行调度。今若将总兵设在彭湖,与台湾悬隔,往来船只俱候风时;台湾水陆各营傥有紧急事机,不能朝发夕至。是彭湖固台湾之门户,而台湾实彭湖之腹心,形势重于彭湖,关系沿海各省要害。请将总兵仍设台湾,庶得居重驭轻之道,以造海宇无疆之福」。提督姚堂亦为陈请,仍照旧制驻札。   安平水师额设战船:中营平字号十八号,内赶缯十、双篷艍六、双篷■〈舟古〉二;左营定字号十六号,内赶缯八、双篷艍八;右营澄字号十八号,内赶缯十、双篷艍八。彭湖水师额设战船:左营绥字号十八号,右营宁字号十八号,与安平中、右营同。赶缯长四、五丈至七、八丈,双篷艍长二丈至五丈。设为分、总巡哨之法,每年二、三、四、五月为一巡期,六、七、八月为一巡期;轮拨本营将备一员带领兵船四分巡所辖洋面,副将统领兵船四总巡各营所辖洋面。大赶缯配兵六十、小赶缯五十、大艍四十、小艍三十四。巡期满日,官兵船只撤回安平水次。十月至正月,各船配兵一半,于本辖水汛巡哨。澹水营旧拨左营赶缯二,近又拨道标波字号赶缯四;又道标双篷艍四,亦归镇标。各船三年小修、六年大修、九年再大修、十二年拆造;小修自三十两至一百五、六十两,大修自四十两至二百三十余两,拆造自五十两至三百六十两不等。   凤山打狗港距鹿耳门水程三更,北风盛发,鹿耳门港道狭隘,舟不得进,而打狗可扬帆直入,由此登岸者甚多。水师把总配哨船二只,领兵防汛。下澹水离邑既远,奸宄易滋,陆路千总领兵防汛。此二处,为南路水陆扼要之地。   伪郑在台,民人往来至半线而止。自归版图后,澹水等处亦从无人踪。故北路营汛,止大肚安设百总一名,领兵防守;沙辘、牛骂二社,则为境外。自海盗郑尽心脱逃,部文行知:伙盗供称郑尽心约在江、浙交界之尽山、花鸟、台州之鱼山、福建台湾之澹水等处藏匿;维时总兵崔相国分拨千总一员领兵分防澹水。自后遂以为常,而业户开垦,往来渐众。   镇标原额兵三千三百五十名,道标兵三百六十名。康熙六十一年,提督姚堂奏准将道标裁归镇标。安平协二千五百名,彭湖协二千名,南路营八百九十名,北路营八百九十名,澹水营五百名;全郡共兵九千四百九十名(合拨闽省将军兵五百名,共一万)。六十年,总督满保疏请于府治增一千名,四面协护。南路增一千名,以五百驻冈山,前护本营,后护府东,并保护罗汉门口;以五百驻下澹水、新园,后护本营,前查龙桥东之阿猴林等处。北路增一千名,以五百驻斗六门,后护半线,前护本营,并查笨港海口,防御生番;以五百驻半线,后护澹水,前护斗六门,稽查鹿仔港,防护大江口。再北路营去府两日,又有大河,不能实时接应,于适中之地亦应增五百名,前则协护府治,后则稽查北路横港海口,堵截内山。共计增兵三千五百名。九卿议覆:「匪类聚众为乱,并非兵少之故;添设官兵,甚属无用」。遂寝其议。   癸巳九月,福督范时崇题准:在台逃亡汰革兵丁,不得在台募补,应于各原营挑选年力精壮有家业者,计有十名以上,即拨百队一名,押往补额。兵米:镇标三营,台邑支给;安平水师,凤山支给;彭湖水师,诸罗支给。   半线、澹水兵米,向皆折给:半线每石连脚价至九钱,澹水每石连脚价至一两五钱;尽派里民。邑令周锺瑄于半线建仓三间,贮榖三千七百有奇;澹水建仓二间,贮谷千余;随便拨补,就地砻给。   偷渡来台,厦门是其总路。又有自小港偷渡上舡者,如曾厝埯、白石头、大担、南山边、镇海、岐尾;或由刘武店至金门、料罗、金龟尾、安海、东石,每乘小渔船私上大船。曾厝埯、白石头、大担、南山边、刘武店系水师提标营汛,镇海、岐尾系海澄营汛,料罗、东石、金龟尾系金门镇标营汛,安海系泉州城守营汛:各汛亦有文员会同稽查。余有清台地莫若先严海口一疏。   近海港口哨船可出入者,只鹿耳门、南路打狗港(打狗山南岐后水中有鸡心礁)、北路蚊港、笨港、澹水港、小鸡笼、八尺门。其余如凤山大港、西溪、蚝港、蛲港、东港(通澹水)、茄藤港、放■〈纟索〉港(冬月沙淤,至夏秋溪涨,船始可行)、大昆麓社、寮港、后湾仔(俱琅峤地)、诸罗马沙沟、欧汪港、布袋澳、茅港尾、铁线桥、盐水港、井水港、八掌溪、猴树港、虎尾溪港、海丰港、二林港、三林港(二港亦多沙线,水退去口五、六里)、鹿仔港(潮长,大船可至内线,不能抵港,外线水退,去口十余里,不知港道,不敢出入)、水里港、牛骂、大甲、猫干、吞霄、房里、后垄、中港、竹堑、南嵌、八里坌、蛤仔烂,可通杉板船。台湾州仔尾、西港仔、湾里,凤山喜树港、万丹港,诸罗海翁堀、崩山港,只容■〈舟古〉仔小船。再凤山岐后、枋寮、加六堂、谢必益、龟壁港、大绣房、鱼房港,诸罗冂仔、穵象领,今尽淤塞,惟小鱼船往来耳。山后大洋,北有山名钓鱼台,可泊大船十余;崇爻之薛坡兰,可进杉板。   沿海暗沙险礁,哨船龙骨艰于驾驶。即有可以开驾者,必俟潮水平时方可进港,否则沙坚水浅,终于望洋港外;更值风暴,又无收泊之所。或云:当改制杉板■〈舟古〉仔数只,质轻底平,随波上下,易于巡防,随处可以收泊。高知府铎云:「朱逆之变,士民避乱,及平台后,商旅贸易,乘■〈舟彭〉仔等平底船,在洪涛巨浪中,往来如织。康熙壬寅五月,水师营雇坐■〈舟彭〉仔出哨,遭风失桅,飘至浙江黄岩,人船卒致保全」。是在内港既属相宜,即外洋亦可无患。   鹿耳门炮台,今圯。炮十五位,中、左、右三营各五位;以木架之,中有一枢,随向转动,名曰转轮炮。雍正甲辰,总兵林亮新修炮架,上横梁前后各长四尺,中实三尺,下横梁前后各长五尺,中实三尺,上下直梁各长四尺,梁柱各五寸,四方直柱各高四尺,接笋处俱裹以铁,下坐板厚三寸、横八尺、阔七尺,柱脚木九根,围一尺八寸、长五尺、入地四尺五寸。盖以木为之,如屋顶式,可以避风雨剥蚀;两边用环勾牵,然炮时掀下极易。   修造哨船工料:大吉木(八丈以上)、中吉木(六丈以上,俱杉木名)、浮溪木(松柏木)、高洋木(即土杉木,福州出)、舵、碇、龙骨(每丈配桅一丈二尺)、大桅(赶缯长八丈二尺、围六尺五寸,篷艍长五、六丈、围四尺五寸)、头桅(赶缯长六丈、围四尺,篷艍长四丈五尺、围三尺五寸)、大橹、小橹、大小风篷、大小桅饼(大木圈,或十余、或数个,用套大桅,便于起篷)、大小无底升(亦木圈。风篷挂于桅上、用木圈以动之。赶缯一千三百个,双篷艍七、八百个)、樟梁、头梁座、大桅座、头桅座、头尾托浪板、斗盖、水柜、头禁水(镶船头木)、尾禁水(镶船尾木)、上金(尾楼边高起木)、下金(在船尾水内,用以拴舵)、招(船顶上招子,便于头起也)、撑面(舱盖)、扛罩(舱口直木。此木自官厅口起至大桅兜止,所罩舱之撑盖,俱扛于此,故名;隔舱板木,乃横木也,在大桅处名■〈人口,上中下〉檀,又曰梁头,在各舱则名堵经)、披枋(杉木板,隔船两边水)、笨枋(船顶板,在战棚枋之下)、占柜(铺官厅顶盖)、覆竹(船两旁所钉樟木)、车战棚(杉木板,重铺笨枋上)、车耳(扯篷起碇索缚于此)、稳仔(水蛇下湾木)、大缭极(系大绳索木)、湾极、直极、头尾八字极(俱樟木,用以镶船)、屈尺极(妈祖堂前两湾樟木;大赶缯用,双篷艍无)、番人耳(船头木)、头■〈人口,上中下〉檀(树头桅木)、大■〈人口,上中下〉檀(树大桅木,凡船身长阔满汉字号,俱于此印烙)、大转水(附大■〈人口,上中下〉檀木)、■〈人口,上中下〉檀鞋(削成方木,镶■〈人口,上中下〉檀内)、木里鞋(镶桅座内方木)、转水鞋(船梢上两边方木)、车档(扯篷起碇绞棍木)、大鹿耳(夹大桅木)、头鹿耳(夹头桅木)、夹车档(靠车木棍)、金楦(下金内木棍)、软箸(船尾中间镶木,用以夹舵)、橹椽(放橹架,一作橹床)、上下秤(拴风篷木,头尾在上者上秤,在下者名下秤)、尾穿梁(船尾柱)、通梁(舱口上木)、下株梁(船底木)、舵牙(夹舵木)、水蛇、猴楦、桅猪(见前)、铁钉(赶缯一千八百觔,篷艍七百觔)、茅铁(四、五百觔)、槐藤(十觔)、张篷水藤(百余觔)、黄麻(为绳索之用,其名有大律索、小律索、篷踏索、小踏索、大缭母、小缭母、大千觔坠、小千觔坠、篷尾吊、小篷尾吊、鸡贯流浪索之属)、棕(亦为绳索之用,其名有篷头根、篷尾根、舵吊、虎尾、碇奴、碇索、摘尾、腰边秦、出尾秦之属。一项,赶缯一千数百觔、篷艍八九百觔)、篾碇索(二条,每条篾三担,草四担)、桐油(赶缯一千五百觔、篷艍五六百觔,每油百觔配灰三百觔、钉一百觔、网沙一百觔)、网沙(破鱼网炼入油灰内用以补缝)、灰、草饼(舂灰用)、炭(千二百觔至千八百觔)、勒肚(拴舵绳。自船底贯于碇前缚紧,舵乃有力,水浅放松,便可悬起)、杉板船、尾楼灯、金鼓各一;其余颜料、旗布、匠役工价、大修小修为数不等。   水仔尾设有棈架地,系修船之所。郡守召募棈匠,结绳应工,不偿工费。棈架不限数目,各商船户自备。棕藤及绳匠只用所竖棈架,每一绳付赁值百钱。   台、彭各标营船,初俱分派通省内地厅员修造;康熙三十四年,改归通省内地州县。其尚可修整而不堪驾驶者,内地之员办运工料赴台兴修。迨按粮议派,台属三县亦分修数船;此非偏庇台属,以内地各厂员多力分,工料俱便,不烦运载,可以克期报竣。后定左近道府监修。统计闽省船只匀派通省道府,乃将台、彭九十八船内派台湾道府各十八只,余俱派入内地。既而仍归内地修造,惟未至朽烂而不堪驾驶者留台修补。至康熙四十四、五年间,仍俱改归台属,而派府船数倍于道;然令其与福府分修,议于部价津贴运费外,每船捐贴百五十金。续交延粮厅代修其半,道、镇、协、营、厅、县共襄厥事。迨后专责知府,并将道船亦归于府矣。   台郡修船,桅木、大吉、杉木等料并钉、铁、油、府、棕丝、网纱、篾片、蓬叶,俱非台地所产,远购福州,料价、运费不赀。再大木附搭商船装载,往年被风覆溺多案,船户深畏之。至樟枋、厚力木在凤、诸内山,鸟道羊肠,涧溪阻隔,雇匠砍锯、雇夫肩运,动辄经月,泥淖尤难计日。且从前山厂,近遭焚毁,今另为搭盖,尤为烦费需时。况附近水沙连等社,接壤生番,最易启衅。此办料之难也。又台厂修艌各匠,原止二、三十人,向已不敷拨雇,今经变乱,或逃回内地,或为贼杀害,见在无几;一举大工,内地雇募非易,雇价较内地数倍。此又募工之难也。每遇修船,将备兵目恣意苛求,或将完固勒令修改,或稍有损裂故行残毁,或将板木藏匿,致累多费工料。兴工时,又于配定丈尺,将大斫小,将长截短;又于修整合式之工■〈扌叜〉剔拆换,逼使加添;又或押船赴修之兵,乘夜伺隙偷窃料物。则是既苦办料雇夫之难,又苦弁兵之扰累,所以台地船工领价贴运,必赔贴两倍而后得竣也。台守高铎申详制府,请查照往例,将船身朽烂者内厂补造,尚堪驾驶而应修者驾赴内港兴修,其尚可修整而不堪驾驶者留在台湾交营兴修;文员仍遵例监视,将府庄递年所收官租为津贴修船之资。不惟节费,且易于集事,重工务而保残疆,实于台地有益。   前此覆辙,患在兵虚将惰。而兵虚之原,皆由台地招兵,换名顶替。盖兵从内地抽拨,逃亡事故不为申报,每至放饷,即留饷以饱私橐;即有召募,强半市井亡赖,空名挂籍,含混欺蒙,则主帅大府之过也。当责总兵不时清厘,使随丁悉照定制,空粮悉行拨补,无籍之人一名不得妄招,到伍之兵一名不得顶替,则虚冒之弊可除。兵既充伍,而训练尤所当亟讲者。拨换入班,即宜配明队伍,将统弁,弁统队,队统卒,清查器械,不足者补之,不精良者淬砺之,按期操演。各营将操期并演何技勇,逐月汇报,务使兵与将习,手与器习而后可。而分汛又当斟酌变通。台地辽阔,大汛驻兵一、二百名或数十名,究之官多离汛,兵多聚赌,有汛防之名,无守望之实,多汛亦奚益乎?防汛分作几处,匀作几班,统以该汛弁目,于本汛乡庄、市镇、山口、港隘,分地划界,巡哨侦探,有事则飞报本营,酌量调遣追捕,无事则远者一月一换,近者半月一换,歇班之兵归营操练;更番戍守,人无偏劳,声息可以时通,庶卖汛旧弊,自此绝矣。巡哨海口,责之水师。远近岛屿,必明港澳险易丛杂交错之区;上下风涛,必察湾泊向背取水风候之所。善其舟楫械器,习其行阵击刺,定其游巡往来,毋潜伏内港,空文申报;驾驶既熟,乘风自易,则整练平时,可资备御,出师剿捕,可成劲旅。宁有兵虚将惰之患哉!   习俗   『台地民非土著,逋逃之渊薮,五方所杂处。泉之人行乎泉,漳之人行乎漳,江、浙、两粤之人行乎江、浙、两粤,未尽同风而异俗。且洋贩之利归于台湾,故尚奢侈、竞绮丽、重珍旨,彼此相效;即佣夫、贩竖不安其常,由来久矣。赌博,恶业也;父不禁其子,兄不戒其弟,挟资登场,叫号争哄,始则出于典鬻,继则流于偷窃,实长奸之囮也。又莫甚于要盟;豪健家儿聚少年无赖之徒,指皎日以盟心,抚白水而矢誓,称兄呼弟,出妻拜母,自谓古道相期;不知往来既频,则淫酗之累作,声援既广,则嚣竞之患生。若其丧不停柩,婢不愆配,犹为近古之风;而视疏若亲,穷乏疾苦相为周恤,亦荒岛之善俗也』(诸罗杂识)。   婚礼:倩媒送庚帖,三日内家中无事,然后合婚;间有误毁器物者,期必改卜。纳采:簪珥绸帛,别具大饼、豚肩、糖品之属,谓之礼盘;无力者止烦亲属女眷送银簪二,名曰插簪仔。及笄送聘,或番钱一百圆,或八十、六十、四十圆,绫绸数十匹,以至数匹;礼书二函,则收一回一;羊豕、香烛、彩花、蒌叶各收其半;礼榔双座,以银为槟榔形,每座四圆,上镌「二姓合婚,百年偕老」八字,收「二姓合婚」一座,回「百年偕老」一座;贫家则用干槟榔以银饰之;福寿万字糖或百余圆,或数十圆,回以大饼;其余鹿筋、鹿脯、鱼蟳、肚肺、糖果,留三、四种,各以稻谷麦豆置于盘内。又回礼锡盘二,如大碗式;一植石榴一株,用银石榴三、四颗及银桂花数朵缠绕枝头,名曰榴桂;一植莲蕉花一株,取连招贵子之义(土人蕉、招同音)。此纳币之礼也。亲迎:先期送择日仪番钱或四十圆以至十二圆,名曰乞日。至期,不论贵贱,乘四人舆,鸣金鼓吹,彩旗前导,亲朋送灯,少年子弟分队擎执,沿途点放爆竹,婿至女家,驻轿庭中,连进酒食三次,饮毕,外弟携篮于轿前索爆竹,婿随取赠,名曰舅子爆;新人出厅拜祖先,次拜父母,父兄把酒三盏,覆以手帕上轿。妆奁同行,丰俭不一。花轿后悬竹筛,上画太极八卦。到门,新郎擎盖新妇头上。三日庙见,以次拜公姑、伯叔婶姆,谓之拜茶。是日外弟来,名曰探房。午咽新妇及外弟,妇之父兄,请而后至,不轻造也。四日,外父母请婿及女,名曰旋家。外家亲属,婿各备贽仪,惟外弟纳之。饮毕,婿偕新妇同归。五日,外家再请诸亲相陪,名曰会亲;女先往,婿近午始至。饮毕,婿回,女留三日后始回。冠笄或于亲迎日,或在数日前;诗礼之家,女子既笄,则居于房内,不复外出,常人则无论矣。   丧礼:七日内成服,五旬延僧道礼佛,焚金楮,名曰做功果、还库钱;俗谓人初生欠阴库钱,死必还之。既毕除灵,孝子卒哭谢吊客;家贫或于年余择日做功果除灵。小祥致祭如礼,大祥竟有先三、四月择吉致祭除服,此则背礼之尤者。若夫居丧,朔、望哭奠,柩无久停,则又风俗之美者矣。   生辰,为红面食团,彼此馈祝。神佛诞日,亦用以为献。娶妇之家,亲友制白面饼或二十圆、或十圆及簪珥肘酒为贺。   亲友自内地来,具酒食相招,名曰洗咸水;谓泛重洋而至,亦犹北地洗尘之意。   正月元旦,家制红、白米糕以祀神;于四、五鼓时拜贺亲友。上元节,未字之女偷折人家花枝竹叶,为人诟詈,谓异日必得佳婿;平民有毁伤他家墙垣或窃豕槽、鸡栏,辱及父母,亦谓一年大利。街头花灯箫鼓,镇夜喧阗,至廿五、六日方罢。十六日,各市廛竞餍酒肉,名曰头压;自是月以为常。腊月既望,踵而行之,名曰尾压。   四月八日,僧众沿门唱佛曲,人赠以钱米。   五月五日,清晨然稻梗一束,向室内四隅熏之,用楮钱送路旁,名曰送蚊;门楣间艾叶、菖蒲,兼插禾稗一茎,谓可避蚊蚋,榕一枝,谓老而弥健。彼此以西瓜、肉粽相馈遗。祀神用诸红色物。自初五至初七,好事者于海口浅处用钱或布为标,杉板鱼船争相夺取;胜者鸣锣为得采,土人亦号为鬪龙舟。午时,为小儿女结五色缕,男系左腕,女系右腕,名曰神鋉(三月尽、四月朔望、五月初一至初五日,各寺庙及海岸各船鸣锣击鼓,名曰龙船鼓,谓主一年旺相)。   七夕呼为巧节。家供织女,称为七星娘。纸糊彩停,晚备花粉、香果、酒醴、三牲、鸭蛋七枚、饭七碗,命道士祭献毕,则将端阳男女所结丝缕剪断,同花粉掷于屋上。食螺蛳以为明目。黄豆煮熟洋糖拌裹及龙眼、芋头相赠贻,名曰结缘。   七月十五日,亦为盂兰会。数日前,好事者醵金为首,延僧众作道场;将会中人生年月日时辰开明缘疏内,陈设饼饵、香橼、柚子、蕉果、黄梨、鲜姜,堆盘高二、三尺,并设纸牌、骰子、烟筒等物;至夜分同羹饭施焰口。更有放水灯者,头家为纸灯千百,晚于海边亲然之;头家几人,则各手放第一盏,或捐中番钱一或减半,置于灯内。众灯齐然,沿海渔船争相攫取,得者谓一年大顺。沿街或三五十家为一局,张灯结采,陈设图画、玩器,锣鼓喧杂,观者如堵。二日事毕,命优人演剧以为乐,谓之压醮尾。月尽方罢。   中秋制月饼,并笔、墨、纸、研、香囊、瓶、袋诸物,罗列市廛,设置骰子;赌胜夺采,负则偿值。   重阳前后,竞放纸鸢,如内地春月。是日,儒生有杀犬取其首以祀魁星者;余肉则生徒聚啖,欢饮竟日。   除夕前数日,以各种生菜沸水泡瓮中,以供新岁祭祀之用;余则待发变后食之,名曰来年菜。   除夕杀黑鸭以祭神,谓其压除一岁凶事;为纸虎,口内实以鸭血或猪血、生肉于门外烧之,以禳除不祥。   衣服不衷裤露衣衫外者曰龙摆尾,袜不系带脱落足面者曰凤点头。农夫、舆隶云履绸衫,服劳任役,殊不雅观也。   交易最尚番钱,红毛所铸银币也。长斜无式,上印番字,银色低潮;以内地兼金与之,反多滞难。用小制钱外,多用昔年所铸台、广、昌、南红铜钱,并明时旧钱。鹅眼、荇叶,散若流泉。见行鼓铸,轮郭周好,交易则弃而不用,亦足异矣!   卖肉者吹角,镇日吹呼,音甚凄楚。冬来,稻谷、糖、靛,各邑辇致郡治;车音脃薄,如哀如诉,时与吹角若相和然。广东志:顺德之容奇,桂州黄连村,吹角卖鱼;其北水古粉、龙渚、马齐村,则吹角卖肉。相传黄巢屯兵其地,军中为市,以角声号召。不知此于何起也?   士夫健卒喜赌博,永夜讙呶呼卢之外,或压铜钱射宝字以赌胜,名曰压宝。又为纸牌三十六页,分文、武、院、科四项;文尊阁老,武尊国公,院尊学士,科尊状元;每项九等纳粟,列庶吉士之上。   鸦片烟,用麻葛同鸦土切丝于铜铛内煮成鸦片,拌烟另用竹桶筩以棕丝,群聚吸之。索值数倍于常烟。专治此者,名开鸦片馆。吸一、二次后,便刻不能离。暖气直注丹田,可竟夜不眠。土人服此为导淫具;肢体萎缩,脏腑溃出,不杀身不止。官弁每为严禁。常有身被逮系,犹求缓须臾,再吸一筩者。鸦片土出噶喇吧。   郡中鴃舌鸟语,全不可晓。如刘呼涝、陈呼澹、庄呼曾、张呼丢。余与吴侍御两姓,吴呼作袄,黄则无音,厄影切,更为难省。   大武郡数处平地涌泉,浸溢数里,土人谓之水坔。坔,土音滥,字典中无此字;亦犹大浪泵之泵,字典音聘,土音蚌。又所生少子名曰屘,土音满,皆以己意讹撰。   祠庙   邑志载陈湄川抚军重修文庙碑记云:「董子曰,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建庙修学,正谊明道之大端,应无出此者。予以为不计功而未尝无功,不谋利而未尝无利。台令未有为台道者,而予得调台道;台道未有擢为抚军者,而予得擢偏抚,莫非先圣先贤默为相之」等语。圣贤大道,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正不藉崇饰庙貌,皈依奉法,便致感应报施。建学明伦,所以正人心、厚风俗,无一语及之,竟说向福田利益,岂可为训!   府志至圣四御赞后即接施琅褒章,台、凤志学校或载入祀典,或见之艺文,俱为失次;诸罗志学校别为一卷为是。   湄川建紫阳祠于学宫之左旁,列黄勉斋、陈北溪、蔡九峰、真西山四先生木主,春秋致祭;两厢列学舍,令诸生肄业,拨冂港官田二十八甲一分,岁租一百六十八石六斗,以为膏脯资。   水仙宫并祀禹王、伍员、屈原、项羽,兼列奡,谓其能荡舟也(一作鲁般)。庙中亭脊,雕镂人物、花草,备极精巧,皆潮州工匠为之。关帝庙前殿祀帝像,后殿祀帝父,方巾绿袍;土人云,与祁文宣并及启圣同义。南路长治里前阿社祀五文昌:梓潼、关帝、魁星、朱衣、吕祖,后祀东王公、西王母。又伪郑时,建玉皇太子庙。   三年王船备物建醮,志言之矣。及问所祀何王?相传唐时三十六进士为张天师用法冤死,上帝敕令五人巡游天下,三年一更,即五瘟神;饮馔器具悉为五分。外悬池府大王灯一盏,云伪郑陈永华临危前数日,有人持柬借宅,永华盛筵以待,称为池大人,池呼陈为角宿大人,揖让酬对如大宾;永华亡,土人以为神,故并祀焉。   求子者为郎君会,祀张仙,设酒馔、果饵,吹竹弹丝,两偶对立,操土音以悦神。   商贩   『东西洋通贩诸国:西洋则交趾、占城、暹罗、下港、加留吧、柬埔寨、大泥、旧港、马六甲、哑齐、彭亨、柔佛、丁机宜、思吉港、文郎、马神,东洋则吕宋、苏禄、猫里务、沙瑶、吶哔啴、美洛居、文莱、鸡笼、澹水』(谈荟)。   『明给事中何楷疏:「台湾在彭湖岛外,水路距漳、泉约两日夜。其地广衍高腴,可比一大县;中国版图所不载。初,穷民至其处,不过规渔猎之利已耳;其后见内地兵威不及,往往聚而为盗。近则红夷筑城其中,与奸民私相互市,屹然成大聚落矣』(春明梦余录)。   『给事中傅元初疏:「海滨之民,惟利是视。走死地如骛,往往至岛外区脱之地曰台湾者,与红毛番为市,红毛业据之以为窟穴。自台湾两日夜可至漳、泉内港。而吕宋佛郎机见我禁海,亦时时私至鸡笼、澹水之地,与奸民阑出者市货。其地一日可至台湾。官府即知之而不能禁,禁之而不能绝,徒使沿海将领、奸民坐享洋利,有禁洋之名,未能尽禁洋之实。此臣乡之大可忧者」。盖海外有大西洋、有东洋。大西洋则暹罗、柬埔诸国;其国产苏木、胡椒、犀角、象牙诸货。东洋则吕宋,其夷佛郎机也;其国有银山,夷人铸作银钱独盛。中国人若往贩大西洋,则以其产物相抵;若贩吕宋,则单得其银钱。诸夷皆好中国绫缎杂缯;其土不蚕,惟藉中国之丝到彼,能织精好缎匹,服之以为华好。是以湖绵百觔值银百两者,至彼得价二倍。而江西瓷器、福建糖品皆所嗜好。百工技艺有挟一技以往者,虽徒手无不得食;民争取之。永乐间,先后招徕。至红毛番,其夷名加留巴,与佛郎机争利不相得,一心通市,据在台湾。自明禁绝之,而利乃尽归于奸民矣』(同上)。   『近以开洋互市,奉旨:「红夷挟市,地方官果能饬备毖防,禁绝勾引接济,狡谋自无繇逞;乃海防名饬实弛,奸商阳禁阴纵,以致酿衅滋隙。至开洋应否,未见确议。但云宜吕宋、不宜台湾;均属夷地,商贩给引出海,何法综稽,能使画地遵守?着详查开禁利害,博谘熟审酌妥具奏」。据泉州乡官史继偕、张瑞图等称开洋有四便,漳州乡官林宰等称海寇起灭不系洋禁开闭;臣会同邹维连勘得开洋之说,心心有主,喙喙争鸣,大约主开而不主禁。总之,言利不能无害:衣食源开,则利在民;洋税复而闽安诸税可免,则利在商;得税三、四万以壮军实,则利在准备。而亦有害,即抚臣所谓四可虑者是已。此就利害言也。若体民情,则开不容缓。臣入闽关,见高山大川回旋掩映,自建徂兴,间关千里中,求三里康庄而不可得。岩下居民,各就山根溪畔,开垦力食;率崎岖硗埆,即方正五亩一段者亦未之见。过泉眼界稍宽,然已望洋海若矣。其人则林林总总,肩摩踵接,望开洋不啻大旱望雨;而臣反言开之不便,达情之谓何?故今日开洋,全为民计,非为夷计。谓开洋而贫民不再从贼则可,谓开洋而奸民尽化为良则不可;谓开洋而奸民便于勾夷则可,谓不开而全无海氛亦不可』(按闽摘略)。   明庄烈时,工部尚书渭南南居益巡抚福建时,红毛以明月珠、珊瑚树、异香、火马诸珍贿请互市;公绝其使,焚其贡物,口占一绝云:「明月珊瑚贵莫言,番书字字诳军门。牙前立下焚珠令,不敢持将献至尊」。授部将以方略讨之,系其酋高文律。闽人立石平远台以纪公绩。今严禁互市,实苞桑之至计。为国家计久远者,当看前明红毛入犯中左,肆行焚劫;又复勾引刘香老,首尾冲突,海壖骚动。虽竭力驱剿,实苦不支,慎勿狃目前之近利,而轻言互市也。   海船多漳、泉商贾,贸易于漳州,则载丝线、漳纱、翦绒、纸料、烟、布、草席、砖瓦、小杉料、鼎铛、雨伞、柑、柚、青果、橘饼、柿饼,泉州则载磁器、纸张,兴化则载杉板、砖瓦,福州则载大小杉料、干笋、香菰,建宁则载茶;回时载米、麦、菽、豆、黑白糖饧、番薯、鹿肉售于厦门诸海口,或载糖、靛、鱼翅至上海。小艇拨运姑苏行市,船回则载布匹、纱缎、枲绵、凉暖帽子、牛油、金腿、包酒、惠泉酒;至浙江则载绫罗、绵绸、绉纱、湖帕、绒线;宁波则裁绵花、草席;至山东贩卖粗细碗碟、杉枋、糖、纸、胡椒、苏木,回日则载白蜡、紫草、药材、茧绸、麦、豆、盐、肉、红枣、核桃、柿饼;关东贩卖乌茶、黄茶、绸缎、布匹、碗、纸、糖、面、胡椒、苏木,回日则载药材、瓜子、松子、榛子、海参、银鱼、蛏干。海壖弹丸,商旅辐辏,器物流通,实有资于内地。   进贡   康熙二十五年,台湾平,设郡县。其王耀汉连氏、甘勃氏遣陪臣宾先吧芝复奉表进贡。表词有云:「外邦之丸泥尺土,乃是中国飞埃;异域之勺水蹄涔,原属天家滴露」云云。贡物:大珊瑚珠一串、照身大镜二面、奇秀琥珀二十四块、哆啰绒二十五匹、织金绒毯四领、乌羽缎四匹、绿倭缎一匹、哔叽缎二十匹、织金花缎五匹、杂色细软布、文采细织布、白毛里布二百九十四匹、大自鸣钟一座、琉璃灯一圆、聚耀烛台一悬、琉璃盏异式五百八十一块、丁香三十担、冰片三十二觔、甜肉豆蔻四瓮、镶金小箱一只(内丁香油、蔷薇油、檀香油、桂花油各一罐)、葡萄酒二桶、大象牙五只、镶金鸟铳三十把、马铳六十把、彩带三十佩、镶金佩刀三十把、镶金双利剑二十把、单利剑六把、照星月水镜一执、江河照水镜二执、雕制夹板二只」(池北偶谈)。   荷兰国最称富饶,乃遇风至台,假地于倭,虎视盘踞,大有深心。迨何斌引郑成功袭台,力战不克而归。见我师扫荡郑逆,不觉詟服。   卷三   赤嵌笔谈   泉井围石   北路阿拔泉、虎尾溪,源同出水沙连;经牛相触山口,二水分流。阿拔泉极清,虎尾溪极浊,水性湍急,最为深阔,西流二十余里入地,伏流于海。   汤泉南路二:一在澹水社,出赤山,水流如汤,亦无定处;一在大滚水山,山不甚高,其上瀵涌出泉而温,故名。相去十余里,又有小滚水山,脉络相属。北路二:一在玉山最深处,泉流气蒸如沸;一在大鸡笼隔港山朝山内。康熙辛丑,我师与贼战于鲲身,正值炎歊;随地掘尺余,皆甘泉。   郡治滨海,各井皆澹水,微苦咸;惟傀儡山马兵营井极清冽,为郡中第一泉。安平城上,红毛井水高于海,而味亦甘。彭湖居海之中,井亦澹水,以观音亭、副将署二井为最。   万寿亭一泉,屯兵万余,汲取不穷,今名万军井。   龙目井有二:南路阿猴林内竹仔寮两井相连,状如龙目,因名;北路大鸡笼山之麓,下临大海,四周斥卤,泉涌如珠,甘冽异诸井。   郑氏北园,去郡治五、六里;从海视之,则直北矣,故名。园在平壤,无邱壑亭台曲折凌峻之致。丙寅,台厦道周昌,因其地,仍其茂林深竹,结亭筑室,为之记,且绘而图之。季麒光颜曰「致彻」,有秋夜游北园记。昌于道署后筑小园,名「寓望」,盖取左史畺有寓望之言;麒光亦有记。   海中有■〈石娄〉■〈石国〉石,皆咸卤结成,粗劣易腐,或置盆碗中,不足充玩。彭湖石完好,较文石尤细,可为扇器。余则磨砻攻■〈金旨〉,仅供诸番文项之用。   物产(百榖花果竹木鸟兽虫鱼盐硫磺)   三县皆称沃壤,水土各殊。台县俱种晚稻。诸罗地广,及凤山澹水等社近水陂田,可种早稻;然必晚稻丰稔,始称大有之年;千仓万箱,不但本郡足食,并可资赡内地。居民止知逐利,肩贩舟载,不尽不休,所以户鲜盖藏。   正月,诸邑收菜子,一名油芥(九、十月间种);碾油只供膏火,不可食。二、三两月,凤邑收黄豆(十月、十一月间种),下澹水八社尤多;诸邑收大麦、小麦(十月、十一月间种),近台属者二月收,远处者三月收。四月,台邑丝瓜、红凉瓜(即菜瓜)、瓮菜、苋、茄、菜豆(即豇豆)熟;凤山八社水田,收双冬早稻(一名安南蚤,十月、正月种);民间西瓜熟(正月种);三邑糖廍事毕。五月,台邑番檨、西瓜熟;凤山瓜、檨、蔬果于四月间先熟,五月几尽矣;诸邑收早麻(即芝麻,正月、二月间种),瓜檨亦盛出。台、凤地暖,凡所种植,先期成熟;诸邑近北渐寒,颇似内地,所出之物稍迟。六月,三邑刈黄麻,黄梨、龙眼、波罗蜜、梨仔茇出,民间种晚稻,农务方兴,略无间隙;诸邑收晚麻,番民收稷米、高粱、荞麦。七月,三邑靛青(正月、二月间种者)、姜、芋、槟榔、浮留藤俱盛出;诸邑收大头婆早稻(正、二月间种)。八月,诸邑再收黄豆及黑豆、菉豆(俱五月间种);番民收薏苡。九月,三邑收菁子;诸邑收圆粒粟(一名一枝蚤),园田皆可栽种,若早播者,则于八月收。十月,三邑收白占稻、红埔占稻;白占种于田,红埔占种于园;番薯熟,早种者七、八月先出,田家食至来年四月方尽;凤山下澹水武洛糯米芋熟,长二尺余,与别芋迥殊。十一月,三邑大蔗、芋蔗熟,大蔗即甘蔗,芋蔗一名芒蔗,一名竹蔗;三邑农家竖兴廍工碾糖;凤山采捕乌鱼;内山之番,不拘月日,捕鹿为常;平埔诸社,至此烧埔入山,捕捉獐鹿,剥取鹿皮,煎角为胶、渍肉为脯及鹿茸筋舌等物,交付贌社,运赴郡中,鬻以完饷。十二月,台、凤进贡西瓜及王瓜,匏茄熟;南北两路荷花盛开;涂■〈鱼卖〉鱼出,天时蒙雾,齐浮水面,捕获倍多。台邑土壤褊小,绝少水田,农人多种瓜、蓻麻,杂植蔬豆,栽蔗碾糖,间种早稻以佐食,纳粮每于两路籴买输将。   稻有粳、糯。粳稻种于水田者曰早占、曰晚占,色白;种于园者曰埔占,色赤。糯稻种于水田者曰赤秫,壳色赤;种于园者曰禾秫,粒大,色白。麦有大麦、小麦,而小麦最佳。稷之属有细米,黄、白二种,萧垄、麻豆诸社有之。   南方麦花多开于夜,台则如北地;然食多亦不觉热。黍米夜间开花,居民多不食。荞麦种植亦少,婴儿有疾,每用面少许滚汤冲服,立瘥,谓能解肌袪热;间有为饭者。土壤肥沃,不粪种;粪则穗重而仆。种植后听其自生,不事耘锄,惟享坐获;每亩数倍内地。近年台邑地亩水冲沙压,土脉渐薄;亦间用粪培养。澹水以南,悉为潮州客庄;治埤蓄泄,灌溉耕耨,颇尽力作。田中艺稻之外,间种落花生(俗名土豆);冬月收实,充衢陈列。居人非口嚼槟榔,即啖落花生;童稚将炒熟者用纸包裹,鬻于街头,名落花生包。   花不应候。余壬寅仲冬按部北路,至斗六门,见桃花方谢,菜花初黄;回至笨港,见人擎荷花数枝;及回寓馆,榴花亦照眼。癸卯二月,桂正芳菲;八月,桃又花信;不可以时序限之。   花开无节,惟菊至冬乃盛,开至二月。苏子瞻在海南,以十一月之望与客泛菊作重九有云:「岭南地暖,百卉造作无时,而菊独后开;考其理,菊性介烈,不与百卉并盛衰也」。   班支花,一作斑枝,以枝上多苔文成鳞甲也;较茶花尤大,色深黄,蓓蕾坚厚,结实如绵。陈观察子京云:即系木绵;粤西花更大、色红,为稍异耳。   鹰爪兰,一名油兰花;似兰无心,香味滞腻,嗅之令人作恶。结子如枣,一丛二十余枚,攒簇如桃,名鹰爪桃。   倒垂兰,出北路内山;枝屈曲如梅叶,似萱短而厚,不着土生。取一枝挂檐阴雨露所及处,自能生根抽芽、出叶开花。花似兰,色黄碧,微香。   木兰花,如粟,澹黄,芳似珠兰;树本大者围数尺,名树兰。   水仙,岁底盛开,一本五、六茎,一茎可十余蕊,鲜芳绝伦。广东市上标写台湾水仙花头,其实非台产也,皆海舶自漳州及苏州转售者。苏州种不及漳州肥大。   美人蕉,花红、黄二种。黄者尤芳鲜可爱,四时不绝。有高丈余者,子坚黑,或作小念珠。   蕉有芭蕉、金蕉。芭蕉不结子;金蕉花如莲,色紫不鲜,每花结子一梳,名蕉果。凡蕉果一枝五、六层,每层数十枚排比而生,剖食味亦甘。异物志载:羊角蕉子,大如手拇指,长而锐,有似羊角者此也。南方草木状:蕉树,子房相连累,甜美,亦可蜜藏。台地村舍后,每广植之,四时皆生,藉以获利。性寒,妇人产后,每以蕉果少许置儿口中,谓能清热。   番绣球,蔓生,叶厚可一钱;花白色,底瓣似通草为之;心微红而坚,明亮如矾。   番花,叶大于枇杷,枝每三叉。花有五瓣、六瓣者,外微紫,内白色,近心渐黄,香似栀子。夏秋多开,冬则叶落。但名番花,似属统称。广东志云:「贝多罗来自西洋,叶大而厚,梵僧用以写经,花大如小酒杯,六辨,瓣皆左纽,白色,近蕊则黄,有香甚缛;落地数日,朵朵鲜芬不败」。乃知此为贝多罗花也。   番树,大如槐;枝干离奇,或似卧松。结实如槐角,皮红时绽裂;肉白可食,名曰■〈艹〈束刂〉〉豆,一名番豆。   昙花,一枝数十蕊,一蕊长七、八寸,花六出,外紫内白,颇似莲香。亦有白色者,摘置几案间经时略不损坏,花蕊仍然开放,是一异种;僧家言是西方小本。   刺桐花,每枝可数十蕊,一瓣包裹数须,似翦彩为之,烂熳若朝霞。台郡最盛。辛丑春,无一开花者,遂兆朱一贵之乱,甚奇;后遂于花时占一年盛衰。   宝相花,似蔷薇;色白,瓣较多,惜不甚香。   佛桑,一名朱槿。高不逾五、六尺,四时皆花。花有深、浅红、澹黄各色;红则焰焰烧空,尤为夺目。又有名一丈红者,叶与佛桑相似,花单瓣,状如秋葵;而殷红绰约较佛桑更为照眼。台湾随笔云;「照殿红,树甚高,花如巨觥,色红无二」,意即一丈红耶?   茉莉最易栽植。番茉莉较大,种自柬埔寨来,花径寸,百余瓣。早晚街头,有连十余蕊签成一枝,有连数十蕊为一串;买置床榻,殊有妙香。   莲,四时皆开;亦有单瓣者。   『蔗苗种于五、六月,首年则嫌其嫩,三年又嫌其老,惟两年者为上。首年者熟于次年正月,两年者熟于本年十二月,三年者熟于十一月。故硖煮之期,亦以蔗分先后。若早为砍削,则浆不足而糖少。大约十二月、正月间始尽兴工,至初夏止。初硖蔗浆,半多泥土;煎煮一次,滤其渣秽;再煮入于上清,三煮入于下清,始成糖入■〈石屚〉;待其凝结,用泥封之;半月一换,三易而后白;始出■〈石屚〉晒干,舂击成粉入篓,须半月为期。未尽白者名曰糖尾,并■〈石屚〉再封;盖封久则白,封少则淄;其不封者,则红糖也。所煎之糖,较闽粤诸郡为尤佳』(东宁政事集)。   插蔗之园,必沙土相兼、高下适中乃宜。每甲栽蔗,上园六、七千,中园七、八千,下园八、九千或至万(地薄蔗瘦,多栽冀可多硖糖觔)。三春得雨,易于栽插;无雨亦犁种,但戽水灌溉,为力颇艰。十月内,筑廍屋、置蔗车,雇募人工,动廍硖糖。上园每甲可煎乌糖六、七十担,白糖六、七十■〈石屚〉(沙土陶成);中园、下园只四、五十担。煎糖须觅糖师知土脉精火候,用灰(汤大沸,用砺房灰止之)、用油(将成糖,投以萆麻油),恰中其节。煎成,置槽糟内,用木棍频搅至冷,便为乌糖。色赤而松者,于苏州发卖;若糖湿色黑,于上海、宁波、镇江诸处营销。至制白糖,将蔗汁煎成糖时,入糖■〈石屚〉内,下用■〈石屚〉锅盛之;半月后浸出糖水,名头水;次用泥土盖■〈石屚〉上十余日,得糖水,名二水;再用泥土覆十余日之糖水,名三水;合煎可为糖膏,或用酿酒。每■〈石屚〉白糖只五十余觔。地薄,或糖师不得其人,糖非上白,则不得价矣。每廍用十二牛,日夜硖蔗;另四牛载蔗到廍,又二牛负蔗尾以饲牛。一牛配园四甲或三甲余。每园四甲,现插蔗二甲,留空二甲,递年更易栽种。廍中人工:糖师二人、火工二人(煮蔗汁者)、车工二人(将蔗入石车硖汁)、牛婆二人(鞭牛硖蔗)、剥蔗七人(园中砍蔗,去尾,去箨)、采蔗尾一人(采以饲牛)、看牛一人(看守各牛),工价逐月六、七十金,   唐大历中,邹和尚始教民黄氏造蔗霜法。其器用有蔗削、蔗镰、蔗凳、蔗碾、抬床、榨斗、漆瓮之属。今蔗车两石矗立,状如双碾,夹取其汁,想即蔗碾遗制。酒有蔗浆用饧汁酿成,与荔子酒俱味极甘;北路有用梨仔茇酿酒者,又在蔗浆、荔子之下。   『番薯,明万历中闽人得之外国,瘠土沙砾之地皆可种。初种于漳郡,渐及泉州,渐及莆,近则长乐、福清皆种之。闽海而南有吕宋国,朱薯被野连山,不待种植;夷人率取食之。茎叶蔓生,如瓜蒌、黄精、山药之属,而润泽可食;或煮,或磨为粉,亦可酿为酒。生食如食葛,熟食味如熟荸荠。生贮之有蜜气,香闻室中。夷人虽蔓生不訾省,然吝而不与;中国人有截取其蔓咫许以来,于是入闽十余年矣。何镜山颂曰:不需天泽,不冀人工,能守困者也;不争肥壤,能守让者也;无根而生,久不枯萎,能守气者也;佐五谷,能助仁者也;可以粉,可以酒,可祭,可宾,能助礼者也;茎叶皆无可弃,其直甚轻,其饱易充,能助俭者也;耄耆食之,不患哽噎,能养老者也;童孺食之,止其啼,能慈幼者也;行道、鬻乞之人食之,能平等者也;下至鸡犬,能及物者也;其于士君子也,以代匮焉,所以固其廉;以广施焉,所以助其惠;而诸德备矣』(闽小记)!   或云,薯长而色白者是旧种,圆而黄赤者得自文来国,未知孰是。余见有大可尺围,形似南瓜者,土人亦不经见也。   芋有二种:红者呼为为槟榔红,白次之。熟较内地亦蚤,六月初旬即可食。多食滞气,不似内地滑润。南路番子芋,一名糯米芋,有重十余觔者,味佳。   枣子槟榔,即广东鸡心。粤人俟成熟,取子而食;台人于未熟食其青皮,细嚼麻缕相属,即大腹皮也。中心水少许,尚未成粒;间有大者,剖视其实,与鸡心无二。或云粤人食子,台人食皮。一色青者为雄,黑脐者为雌;雄者味厚,雌者味薄。颗向上长者,尤贵蛎房灰用孩儿茶或柑仔蜜染红,合浮留藤食之。按范石湖集云:「顷在峤南,人好食槟榔,合蛎灰、扶留藤(一名蒌藤),食之辄昏,已而醒快」。三物合和,唾如脓血,可厌。(蒌藤一作浮留藤,土人误作为「荖」;字释无「荖」字)。台地多瘴,三邑园中多种槟榔;新港、萧垄、麻豆、目加溜湾最多,尤佳。七月,渐次成熟;至来年三、四月,则继用凤邑琅峤番社之槟榔干。   种槟榔必种椰,有椰则槟榔结实必繁。椰树叶少,林高。椰子外裹粗皮如棕片,内结坚壳;剖之白肤盈寸,极甘脆,清浆可一碗,名椰酒。东坡诗「美酒生林不待仪」,此也。广东志:「椰心色白,而甘在酒中,大小不一」。凡拣椰子,以手摇之,听水声清亮,则心大而甜;其肉厚,水声浊,则否。盖椰心以水而养,无水则无心,往往而是。又有椰油可佐膏火。或云,用火炙椰,其油自出;疗齿痛、冻疮,极效。   台地夏无他果,惟番檨、蕉子、黄梨视为珍品;春夏有菩提果,一名香果,芳馨极似玫瑰果,当以此为第一。   土人酷嗜梨仔茇,一名番石榴;肩挑担负,一钱可五、六枚,臭味触人,品斯下矣。台湾随笔云:象齿有实可食;不知何物?   檨三种;香檨、木檨、肉檨。香檨差大,味香不可多得。所食者,木檨、肉檨。晒干用糖拌蒸,亦可久藏。台人多以鲜檨代蔬,用豆油或盐同食。北路自半线以上,则绝无矣。字释无「檨」字。色味似杏,或是番杏误作檨。檨实大如猪腰子,叶尖长。居易录作番蒜。五月熟,大如苹婆,味甘香,多津液。树大而叶圆,非是。   波罗蜜,一名优钵昙。广东志:「南海庙中,旧有东西二株,高三、四丈,叶如苹婆而光润,萧梁时西域达奚司空所植;他所有,皆从此分种」。生五、六年,至径尺,削去其梢,以银针钉腰,即结实。成实乃花;然常不作花,故佛氏以优钵昙花为难得。每树多至数十实,自根而干、而枝条,皆有实累累疣赘。若不实,则以刀砍树皮,有白乳涌出,凝而不流,则实;一砍一实,十砍十实,故一名刀生果。熟以盛夏,大如斗,重至三、四十觔。皮厚有软刺,礧砢如佛头旋螺;肉含纯瓤,间迭如橘柚囊,气甚芳郁。有干湿苞之分。干苞者液不濡腻,味尤甜。每实有核数百枚,大如枣,仁如栗黄;■〈火刍〉熟可食,能补中益气,悦颜色;志云「色绿似如来顶,液黏如漆」是己。其子却似橡实,每一子为一房,熟而食之,味似百合;子不可生食,瓤可生食,亦不甚甘美,终不似橘柚味佳也。土人用波罗蜜子煨肉,黄梨煮肺,亦海外奇制。   粤西以波罗蜜为天波罗,黄梨为地波罗。居易录谓:「黄梨曰黄来(去声);八月熟,长可尺许,味尤甘香。其树类蕉,实生节间」。按黄梨长止五、六寸,草木丛生根下,叶似萱,两边如锯齿,顶上叶小,攒簇如鸡帚;谓其树类蕉,非也。   龙眼,颗小味薄,六、七月熟。荔枝皆自内地来。蓝总戎廷珍每贻漳州状元红,紫绡玉肤,甘如醴酪;每以海上风阻,不得日食三百,殊为憾事。   香橼,初夏即熟。长似木瓜,上下微尖,拌蜡匀檀,较软罗圆皱稍逊矣。   木瓜,树干亭亭,色青如桐。每一枝一叶,叶似萆麻,大者尺余;花白色,生杈桠间。瓜凡五棱,无香味;居民用盐渍以充蔬。诸罗志谓:毛诗「投我以木瓜」即此;殊非。按果谱:木瓜一名楙,一名铁脚梨。树丛枝,叶花俱如铁脚海棠。叶光而厚,春末花开,红色微白;实如小瓜,或似梨稍长,色黄,如着粉,津润不水者为木瓜。此地所产,与内地木瓜绝不类;岂可以称谓偶同,遂妄为引据乎!   『凤山县有姜,名三保姜;相传明初三保太监所植,可疗百病』(香祖笔记)。   『楠生深山中,裂土而出,全体悉具盖,与竹笋相同。两叶始蘗,已大十围;岁久则坚,终不加大』(稗海纪游)。   大松生水沙连,合抱成林;生番所居,莫敢采伐。相传山后崇爻、黑沙晃诸山有松、有杉、有梅。   萧朗木,大者数围,性极坚重,入土千年不朽。然在深山中,野番盘踞,人不能取;洪水漂出,伪郑取以为棺,实美材也。   南路打狗山有香木,色类沈香,味较檀尤烈;不名何香,土人亦不知贵。传说:昔年有苏州客商能辨之,载数十担去;后有官某,作为香杖。今所存者,零星碎木,见为扇器者。   娑罗树,中空,四围折迭成圆形,尤异;花纹纠结盘屈,如古木状。用贮管城,因其材也。   水沙连茶,在深山中。众木蔽亏,雾露蒙密,晨曦晚照,总不能及。色绿如松萝,性极寒,疗热症最效。每年,通事于各番议明入山焙制。   内山林木丛杂,多不可辨,樵子采伐鬻于市,每多坚质;紫色灶烟,间有香气拂拂。若为器物,必系精良,徒供爨下之用,实可惜!傥得匠氏区别,则异材不致终老无闻,斯亦山木之幸也。   木有交标,可为梁柱。九荆小而不高,茆屋用以为柱,入土不朽。又有白树,色白可以为器;此皆内地所无者。   竹亦可为器用;但质薄劣,蛀虫易生,不能经久。遍处皆竹,数十竿为一丛;远望若柳,绝无萧疏之致。生笋不出丛外,皆不堪食。夏月,街市亦有煮熟肩卖者,味酸苦,难以充庖。诸罗志谓:「竹堑、岸里之筀竹笋,味甚佳」。   观音竹,枝弱叶小;蓻植盆中,亦可供玩,一名凤尾竹。志载佛眼竹、金丝竹,俱未见。   江南竹,亦名南竹;鱼港篱落每用之。   筑室,一椽、一木、一瓦、一石,向皆取给内地;以此处沙土不可以陶盖瓦级砖,竹木不胜栋楹榱桷。康熙壬寅,巡历南北两路,窑亦错列,殆不足供全郡之需。小民草寮,以竹为柱,上覆以茅,用土涂附;倾盆疾雨,沙土漂流,卷地狂氷,栋桷摧折。且经年之竹,蠹已蛀尽,乌能久支耶!藤最多,盘旋里余,可为碇索,可缚茅屋。嫩者合槟榔食之。海风藤治拘挛风湿,极效。葵藤缚器用之。又茭藤生海滨水中;内山有此,大可合抱,不适于用。   隆冬木叶不脱;惟佛桑、番花落叶,至春敷荣。余于春日生新叶,逐渐旧叶脱去;青林暗换,红蕊续开,亦见大造密移之妙。   志载药品有内地所不经见者:如斑节草、桕菰、菻茶菰、穿山龙草、土木瓜、风藤、水烛。亦有志所不载者:如金锁匙,治疳;■〈人口,上中下〉 铃草、茶匙、黄虎咬、黄龙鳞草、四时春、马蹄香(一名一枝香)、金剑草、碡草、龙舌、黄羊耳草,治黄;姜蔚子、黄金子、龙船花、正埔姜、鱼签草、苦麻草、鸡骨黄,去风解热;乌甜叶(一名对面乌),止血;桕仔草、半天飞,凉血;鸡卵藤、宜梧草、万年薯、撮鼻草,治疯;鸭嘴黄(一名定经草),调经;千里光,治目;龙芽草、竹仔草、天青菜、大枫草、三艾刀、鲫鱼胆草、牛顿草、山苦瓜、牛角刺、山葛藤、颇仔叶、山麻草、千日青山、四英马鞍草、过江龙、槟包藤、猪母菜、羊角豆、姑婆草,疗毒;白埔姜,止痛;蔡板草(一名九层墖)、珠仔草、金不换草、山蜈蚣、小营■〈艹〈束刂〉〉、山茄报、碎米黄,治跌打损伤;万年松,治腹痛;鹿肚草,治噎嗝;赤血草、咸酸草、茄冬叶、猫公刺、山尾蝶、天仙茄、遍地锦、炮仔草,治咽喉;叶下红(一名马蹄黄、一名消息草)、山埔银、鹿角英、地扫草、午时草、鼠尾黄、真珠黄、山东枋、白花草、龙树草,治疔毒;龙吐珠、虎婆刺、漫桃花、千里急、铁马鞭、山芙蓉、倒地柃、和尚藤、金丝五爪龙、鸡柔草、瓜子草、荔枝草、田乌草、鸡角刺、束血草、毛将军、田薯草、五宅茄、羊相卓、不求人、虱鬓草、铙钹草、马鞍藤、鲎壳刺,治痈;山素英,治疥;疳壳草,治痧;蝇翅草,治虚胀;苦仔草,治痘;水镜草,治痔漏;三脚虎草、三脚鳖草、咬人狗、虎尾仑,治瘰疬;茅根草、无根草,通淋利水;■〈艹〈束刂〉〉行草,治疡;黎壁草,治臁疮;蒲盐草,治蛇伤;茑松叶、过沟菜、冷饭藤、山荖叶、虫草,治溃烂;猪腰草,治阴症。有异名者,苎麻根名山桔梖,柑核名仙柑子,山药名淮山,木槿名水锦,土茯苓名山尾薯,木贼名接骨筒。   白鸠,每当风雨舞翅盘旋,霜衣雪襟,可为近玩;或呼为洋鸽,云自嘎喇吧来者。初开台时,一双不下二十金,近饲养将雏者多,价不及十分之一。   海八哥,黑身,红顶,绿足,一名田鸡。乌须,鸷鸟也,能搏击羽族;尾长,黑色,时集于田间牛背上。闻有鸟名彩囊,似鸡而小,顶上有五彩囊;五鸣鸡,大如鹌鹑,项白,每漏下一鼓,则一鸣;雷舞,苍赤色,闻雷即舞;未见。   白八哥,白画眉,亦未见。或云盐水港、统领埤加冬树大数围,其上每年生白八哥;相近居民,伺其将雏,攫而饲之。   番鸭,大如鹅;足微短,两颊红如鸡冠,雄者色更赤。畜之常飞去。人每载入内地,然褷褷唼唼,无足充玩。   山无虎,故鹿最繁。昔年近山皆为土番鹿场;今则汉人垦种,极目良田,遂多于内山捕猎。角尾单弱,绝不似关东之濯濯。角百对,只可煎胶二十余觔。鹿虽多,街市求一脔不得。冬春时,社番截成方块,重可觔余,皆用盐渍运致府治;色黑味变,不堪下箸;而值亦不轻。   『福州东岛,视彭湖为近,内惟产鹿,千百为群;岛人捕得,取其肠胃连粪食之,以为至美。其全体,则鬻之福州人。今所鬻鹿脯、鹿筋,皆东岛物也』(玉堂荟记)。   『鹿以角纪年,凡角一岐为一年,犹马纪岁以齿也。番人射鹿为生,未见七岐以上者。向谓鹿仙兽多寿,又谓五百岁而白、千岁而元,特妄言耳。竹堑番射得小鹿,通体纯白,角才两岐,要不过偶然毛色之异,书固未足尽信也』(番境补遗)。   『台湾多野牛,千百为群。欲取之,先置木城四面,一面为门,驱之急,则皆入,入即扃闭而饥饿之,然后徐施羁靮,豢之刍豆,与家牛无异矣』(居易录)。按木城应作木栅;饲蔗叶,非刍豆也。   马小而力弱,异于内地;内山有山马。   水沙连、红头屿出黄羊,有鬻其皮以为褥者。   山鼠,土人捕获,以蔗梗填腹,去毛炙黄,合猪肉煮食。又山猫,取其毛以束笔,微短而软。乡间亦有捕蝉,纸裹煨熟以下酒者。   『鱼二种,志所未录:一曰新妇啼;状本鲜肥,熟则拳缩,意取新妇踧踖也。一曰飞藉鱼,疑是沙燕所化,两翼尚存;渔人伺夜深时悬灯以待,乃结阵飞入舟中,甚至舟力不胜灭灯以避』。『鲨鱼,胎生。市得一鱼,可四、五觔,用佐午炊;庖人剖腹,一小鱼从中跃出,更得五六头,投水中,皆游去』(赤嵌集)。   鲨类不一,龙文鲨、双髻鲨,志言之矣。外此有乌翅鲨,身圆,翅尾黑色;锯仔鲨,齿长似锯;鸟鲨,口阔,大者类百觔,能食人;虎鲨,头斑如虎,齿迅利,噬人手足立断;圆头鲨,亦食人;鼠■〈虫吾〉鲨,皮白,齿如梳;蛤■〈波上鱼下〉鲨,口阔,尾尖;油鲨,身圆而长,尾似虾尾;泥鳅鲨,口尖;青鲨,身青色;扁鲨,身扁尾小;乞食鲨,皮可饰刀鞘;狗缠鲨,身长尾尖;狗鲨,头大,上有乌赤点,离水终日不死。   鲂有锦鲂,身圆,有花点,大者三、四百觔,皮生沙石,尾长数尺,骨弱肉粗;黄鲂,身圆,黄色;泥鲂,皮黑;扫帚鲂,尾如鲂;乌燕鲂,头、身、翅俱似燕,肉黑;四开鲂,头似燕,肉赤;鬼角燕鲂,头有软角;水沉鲂,澹红色,身扁头尖。   海翁鱼,有言如小山,草木生之,樵者误登其背,须臾转徙,不知所之;此无可考。志云:「后垄番社有脊骨一节,高可五、六尺,两人合抱未满其围」。渔人云,大者约三、四千觔,小者亦千余觔、皮生沙石,刀箭不入。有自僵者,人从口中入,割取其油、以代膏火。肉粗,不可食。口中喷涎,常自为吞吐;有遗于海边者,黑色、浅黄色不等,或云即龙涎。番每取之以贾利,真赝亦莫辨也。   志载诸鱼已详。又有金精鱼,花点细鳞;三牙鱼,或赤或白,有三齿;田鸽鱼,体圆,两须极长;梳齿鱼,黑色,花点,齿如梳,鱼肚食之立死;泥鲙鱼,黑色,口阔,大者五、六十觔;珠鲙鱼,黑色,身有红白点;小鲙鱼,黑色;小波浪鱼,青身小尾;归秉鱼,身扁肉涩;赤海鱼,红色;刣额鱼,金鳞,头内有石子一枚;鳡鱼,口边有两大刺;牛尾鱼,状似牛尾;泥龙鱼,身长有暗刺;青箭鱼,色青口尖,行如箭;交网鱼,色乌、赤两种;牛牯■〈鱼夬〉,头阔,皮青;金梭鱼,金鳞,身软;竹梭鱼,口尖,身长;飞乌鱼,色青,有翅能飞;咬网狗,黑色,歪口无分左右;海鱱鱼,头大,皮黑;■〈人口,上中下〉 西鱼,身扁,色白,有刺;圭糍鱼,色黑,唇厚;遍身苦鱼,身有花点;安米鱼,细鳞,有赤有白;旗鱼,色黑,大者六、七百觔,小者百余觔,背翅如旗,鼻头一刺长二、三尺,极坚利,水面殴鱼如飞,船为所刺,即不能脱,身一转动,船立沈;蜈鱼,俗呼海竖,头似猪,大则千余觔,小亦五、六百觔,常于水面跃起,高丈余,喷水如雪,渔人见之即避。又海和尚,色赤,头身似人形,四翅无鳞;海狗,头似狗,尾尖,四翅;海马,状似马,颈有鬃,亦四翅;渔人网获,均为不详。   土人呼蛎房为蚝,呼车螯为蛲。   蟹,螯生毛者;无毛者为蟳。有翠蟹,蔚然深蓝,大不盈掌;巨者螯长六、七寸,壳有斑文,呼曰青脚□。有虎蟳,闽小纪云:质粗味劣,无足取;壳极类门户上所绘虎头,色亦殷红斑驳,人有镶为酒器者;冬来生子,充盈脐外。   石蟳,赤色;沙钻蟹,色黄,遍身有刺,遇人即伏沙底;沙马蟹,色赤,走甚疾;大脚仙蟹,身小,一螯大,一螯小,色有赤、白;虎狮蟹,遍身红点;青蚶蟹,青白色,两螯大;金钱蟹,身扁,赤黑色。   ■〈句黾〉鼊,龟属,卵生,状似鳖,四足漫胡,无指爪;大者百余觔,小者数十觔。常从海岸赴山凹,钻孔伏卵;人伺其来时,尾而逐之,行甚疾,众并力反其背,则不能动矣。剥割时,两目泪下。嗜者谓味同牛肉,值亦相等。甲可乱瑇瑁,亦以饰物;但薄而色浅;不任作器。市贩鹿胶,每以其板壳与鹿角骨同煎。南路龟壁港以此名,今写讹;刘欣期交州记作蚼■〈虫辟〉。   文蛤,味极鲜美。往年绝少,惟癸卯春夏鱼市不绝。西溪丛话:「蛤蜊、文蛤,皆一潮生一晕」。博物志云:「东海有蛤,鸟常食之;壳在海岸,潮水往来碏薄,洁白如雪,入药最精」。往在大担僧寺,见海边蛤壳,各种奇异,有竞为携取者。   龙虾,昂首奋角,如画龙状;甲硬如蟹壳,须长二尺余,钳六、七寸,上有芒刺,尾下子累累相属。又有九节虾。   海龙,产彭湖,冬日双跃海滩,渔人获之号为珍物。首尾似龙,无爪牙,长不径尺;或云入药功倍海马。   海蒜,一名海肾;壳类蛤,肉垂三寸余,白色,上有黑点,形状甚劣。食之多患腹泻。   传说北路有巨蛇,可以吞鹿,名钩蛇;能以尾取物。余始来此,坐檐下,有声如雀,却不见有飞鸟,后乃知为蜥蜴鸣也。林佥事麟焻使琉球竹枝词:「静听盘窗蜥蜴声」。其自注云:「蜥蜴能鸣,声如麻雀」;海外蜥蜴俱能鸣耳。   海舟夜眠,潜伏舱内,尚喜无蚊。台地四时皆受其害,更有不见不闻而为所刺,愈抓搔则愈痒。闽小纪云:「闽地有小虫若微尘,视之不见,刺人较蚊蚋尤甚;密帷亦不能间之,名没子」。   四时阶砌蛩鸣不绝;蝉于二月即嗓树间。听虫鸣以占候,未可与此地律也。   蜈蚣,腹下有光,夜间青荧,闪烁如萤;毒气如琉璜,以足踏之,光熠耀不绝。   南州异物志:「寄居之虫,如螺而有脚,形如蜘蛛;本无壳,入空螺壳中,戴以行,触之缩足如螺闭户,火炙之乃出走」;异苑谓:「鹦鹉螺常脱壳而朝游,出则有虫如蜘蛛入其壳中,戴以行,夕返则此虫出」:庾阐所云「鹦鹉外游,寄居负壳」者也。台地呼寄生。   各省盐,或煎或晒;台地止于海岸晒盐。府盐埕二千七百四十三格,台邑盐埕一千四百二十一格,凤邑盐埕一千三百二十一格;每格广狭不一,计丈定课,每丈征银四钱九分。诸邑无盐埕。南社,冬日海岸水浸浮沙,凝而为盐;扫取食之,不须煎晒。所产不多,渍物易坏。崇爻山有咸水泉。番编竹为镬,内外涂以泥,取其水煎之成盐。   『余以采硫居台郡,为购布、油、糖,铸大镬,治刀、斧、锄、杓,规大小木桶,制秤、尺、斗、斛;布以给番人易硫土,油与大镬所以炼硫,糖给工匠频饮、频浴体以避硫毒,锄平土筑基,刀、斧伐薪薙草,杓出硫于镬,小桶凝硫,大桶贮水,秤、尺、斗、斛以衡量诸物。又购脱粟、盐豉、筐、釜、碗、箸等率为百人具,计费千金。余乘笨车行十八日至后垄社,越三日至澹水港口,中流有鸡心礁,海舶畏之,浅深莫定。余停车欲渡,有飞虻亿万,如急雨骤至,衣不能蔽。又五日,至肩脰门,为茅庐二十间。给众番布七尺,易土一筐,约二百七、八十觔。土黄黑不一色,质沉重有光芒,捻之飒飒有声者佳。炼法:槌碎如粉曝干,镬中先入油十余觔,徐入干土,以大竹为十字架,两人各持一端搅之,土中硫得油自出,频频加土加油,至于满镬,约入土八、九百觔,油则视土之优劣为多寡,油过不及皆能损硫。土既优,用油适当,一镬可得净硫四、五百觔,否或一、二百觔,下则数十觔;关键在油,而工人视火候亦有微权也。余问番人硫土所产,指茅庐后山麓间。明日坐莽葛,缘溪入,溪尽为南北社,呼社人为导;东行半里,茅棘高丈余,两手排之,侧身而入。草下一径,仅容蛇伏。约行二、三里,涉两小溪,复入深林中;越峻坡五、六,值大溪,溪广四、五丈,水石皆蓝靛色。导人谓此水源出硫穴,下是沸泉也。余以指试之,热甚。扶杖蹑巉石度,更进二、三里,林木忽断,始见前山;又陟一小巅,觉履底渐热,草色萎黄;望前山半麓,白气缕缕,如山云乍吐,摇曳青嶂间。导人指曰,是硫穴也。风至硫气甚恶。更进半里,草木不生,地热如炙。左右两山多巨石,剥蚀如粉;白气五十余道,皆从地底腾激而出,沸珠喷溅,出地尺许。余即穴旁视之,闻怒雷震荡地底,而惊涛与鼎沸声间之;地复岌岌欲动,令人心悸。周广百亩间,实一大沸镬;盖上所赖以不陷者,热气鼓之耳。右旁巨石间,一穴独大;即石上俯瞰之,毒焰扑人,目不能视,触脑欲裂,急退百步乃止。左旁一溪,声如倒峡,即飞泉所出源也。还就深林小憩,循旧路返。衣染硫气,累日不散。又有不用煎熬自然成磺者,色黄如蜜蜡,名曰磺花』(海外纪略)。 卷四   赤嵌笔谈   杂着   郡县志艺文,榆林高拱干台湾赋率藉中土景物渲染,似不足以形容。无锡季麒光所著客问,独不作泛设语,颇极台地山川物产之胜;诸志略而不载,节录数则于左。一曰:「僭号承天,东宁锡字。乾坤东港,华严南岛。近接彭湖,遥分哈喇;荷兰起之,琉球倚之;北凭瓯、闽,西距交、广;属扬州之分,隶女虚之躔。外环大海,云涨烟平;内阻重山,沙迷雾列。中有平原,可耕可牧。隶水长连,昆流交峙。吕宋之估颿时集,日本之夷舶常通;南澳铜山,风樯可接,海坛、柬埔,飞苇直达。蛟龙蜃虺,兕豕鲸鲵;隐隐沄沄,沆沆莽莽;遏云怒风,轰雷遁雨。固海山之僻壤,亦宇宙之奥区」。二曰:「木冈、大冈,以分南北;前岭、后岭,以界东西。鹿耳当海外之咽喉,半线为内山之锁钥。凤山则葱郁宏开,猴闷则离奇盘结。赤山、乌山,上港、中港,钩婴珉突,攫搏呷呀。至若斗六门攀缘鸟道,傀儡山曲折羊肠;观音志如来之胜迹,鬼仔实魑魅之渊薮。萆目、琅■〈王乔〉,迤南巨嶂;鸡笼、竹堑,极北重关。奇岭之雪峰万仞,南日之烟嶂千寻。大武垄、大杰巅、小琉球、小双寮,皆迭岫参差,连冈撼忧。阿猴林障蔽顽番,哆啰嘓交蟠远社。龟佛、龟仑,双标天半;猫罗、猫雾,接峙云中。圭心、石门,崩山、后垄,重洋底柱,攫浪搏潮,觑关蹀户,当者失据」。三曰:「东宁之地,惟水是卫。澹水江北注之津梁,浊水溪南来之门户。鹿耳门冲突海口,大线头高据沙洋。鸡笼城下,颿指闽安;琉球社外,舟通吕宋。至如北线尾、中楼仔,夜静潮平;海翁窟、欧汪溪,春明浪秀。蚊港、笨港、新港、后港、竹沪、三林,或依山回冱,冒没腾流;或聚石奔冲,昂澎涌溢;千里雷驰,万潮烟汹。七鲲身毗连环护,三茅港汇聚澄泓。路分东渡、西渡,洋别大乡、小乡。鲫鱼潭、打狗澳,渔舟云集;洲仔尾、濑口港,盐格星屯。扼其险可以制患,资其利可以裕民」。四曰:「鹿之生也,或斑而文,或黧而黝;忽散忽聚,乍往乍来。于是弓矢殪之,镖■〈木朔〉搦之,罟阱伏之,铅炮击之。肉堪调簋,角则成胶;皮毛稇载,外洋是资。牛之来也,千百为群,凭陵溪谷;聚饮则涓源为涸,回食则蔓草皆赭。闲以围稠,制以钩盾;百步就羁,以耕以驾。至乃犬能攫罴;羊可燖羹;朝飞之雉,倚草栖林;夜啸之猿,依山缘木;豹文隐雾,兔窟藏烟。若夫大缯断流,修縺横海,魦、鲳、鲤、鰋,蛏、蛤、蚶、蟳,挽青猊之鬣,截白鼋之皮,■〈扌叜〉龙籍,罗蜃府,莫不布雕俎,就脔切;具糅五味,腥膏餍饫」。五曰:「重山之中,产有异材;工师操斧,匠氏持柯。楠、榕、杉、樟,桑、桕、槐、柳,莫不枝覆层冈,干依连麓;舒目而望之,青茅、白苇,紫藁、苍芦,郁苔深林,丛如列嶂;代瓦以覆,易墙以围。至如檨、柚之茂叶翳日,槟榔之修干参云,蕉擅绿天,荔垂朱实。山则不童,地鲜不毛,土之良也」。六曰:「喷垆斥卤,五谷是滋,以稼则蕃,以种则硕,水耕火耨,不营而足。上地可七,下地可二;宜粳宜稻,宜菽宜稷。禾秫、赤秫,早占、晚占,秬黍、芦黍,红籼、白籼;豆分黄绿,麦别大小;莫不累累淋淋,颗颗的的,瓯篓满篝,污邪满车,黄云红玉,相积陈陈。于是牛马运之,舟航载之,以征以贡,和钧兵卒。家有稼穑之利,人有作甘之用」。   桐城孙元衡,字湘南,素工诗。官台湾同知,所著赤嵌集,王阮亭司寇谓:裸人丛笑篇及咏禽鱼花草诸什,可作台湾图经风土志,竟可自为一书。而诸志绝不之及,余因摘录一帙,并无锡季麒光蓉洲文藁数十篇,书付陈观察大辇,续修府志,为之补入。   东吟诗,一名福台新咏,四明沈光文、宛陵韩又琦、关中赵行可、会稽陈元图、无锡华衮、郑廷桂、榕城林奕、丹霞吴蕖、轮山杨宗城、螺阳王际慧前后倡酬之作;吴有桴园诗集、杨有碧浪园诗、又东吟倡和诗、季麒光与台令沈省轩所作省轩郊行一集,多写民间疾苦。麒光着有山川考略、海外集,惜俱未见。今则兵燹之后,官僚救过不暇,无复寄情翰墨矣。   武林郁永河台湾竹枝词:「铁板沙连到七鲲,鲲身激浪海天昏;任教巨舶难轻犯,天险生成鹿耳门」!「雪浪排空小艇横,红毛城势独峥嵘;渡头更上牛车坐(沙坚水浅,小艇不能达岸,必藉牛车挽之),日暮还过赤嵌城」。「编竹为垣取次增(官署皆无垣墙,插竹为篱),衙斋清暇冷如冰;风声撼醒三更梦,帐底斜穿远浦灯」。「耳畔时闻轧轧声,牛车乘月夜中行;梦回几度疑吹角,更有床头蝘蜓鸣」。「蔗田万顷碧萋萋,一望茏葱路欲迷;稇载都来糖廍里,只留蔗叶饷群犀」。「青葱大叶似枇杷,臃肿枝头着白花;看到花心黄欲滴,家家一树倚篱笆」。「芭蕉几树植墙阴,蕉子累累冷沁心;不为临池堪代纸,因贪结子种成林」。「独干凌霄不作枝,垂垂青子任纷披;摘来还共蒌根嚼,赢得唇间尽染脂」。「恶竹参差透碧霄,丛生如棘任风摇;那堪节节都生刺,把背林间血已漂」!「不是哀梨不是楂,酸香滋味似甜瓜;枇杷不见黄金果,番檨何劳向客夸」。「肩披鬒发耳垂珰,粉面朱唇似女郎(梨园子弟垂髫穴耳,傅粉施朱,俨然女子);妈祖宫前锣鼓闹(海舶演剧酬愿),咮■〈口离〉唱出下南腔(闽以漳、泉为下南)」。「台湾西向俯汪洋,东望层峦千里长;一片平沙皆沃土,谁为长虑教耕桑」。   各志多取沈文开杂记,未得全书,亦不知其人。蓉洲文藁文开传:「名光文,四明故相文恭公世孙,字文开,别字斯庵;以恩贡历仕绍兴、福州、肇庆,由工部郎中加太仆寺少卿。明鼎革后,遯迹不仕。辛卯,从肇庆至潮州,由海道抵金门;当事书币邀之,不就。七月,挈眷买舟赴泉;过围头洋,遇飓风,飘泊至台。及郑大木掠有其地,斯庵以客礼相见。郑经嗣爵,多所变更;斯庵以一赋寓讥讽,为忌者所中。乃改服为僧,入山不出。在厦门时,与将军施侯为旧识;及侯安抚东宁,慰问夙昔,斯庵仍着僧衣。姚少保亦与友善,许赠资回籍;姚死,事遂寝,亦遂不能作归计矣。所著台湾赋、东海赋、檨赋、桐花赋、芳草赋及花草果木杂记、古近体诗,俱系存藁,未及梓行」。   余巡历所至,见台地花果有内地所无者,命工绘图,得二十余种;余为考其种类,辨其色味以识之。或曰,此可作埤雅尔雅翼外纪,则吾岂敢!华亭吴太史王坦、陆太学荣秬、崇明柏太史谦,展图题句。吴诗云;「尔雅自姬公,搜讨穷大块;后有山海经,所言同志怪;荒略何从稽,于说亦荑稗。乃知天地间,赋形各万派;若非域外游,直犹等聋瞶!巡方绣衣行,几及扶桑界;东溟凌沧波,惊涛历淜湃。既至振纪纲,问民轸病瘵。闻见往往殊,耳目为一快。其中植物繁,罗列登市卖。五色烂然陈,厥状难尽话。细文如锦章,粗文如方罫;枝叶非寻常,异味皆可嘬。召工写此图,摹仿在公廨;碧绿与丹砂,肖真事挥洒。称名复辨种,按之悉能解。我生里闬间,未得广行迈;多识惭古人,拘墟徒自絓。晴窗试展看,意旷若脱械。虚名玷使星,愿无远弗届」。陆诗云:「名象遥传东海东,根苗无可问鸿蒙;波罗蜜与菩提种,犹有林藤地味风」。「如斗如拳硕且繁,不离海岛托云根;甜酸苦辣皆成实,总荷天家雨露恩」(番果图)。又吴诗:「摇曳珠幢翠带长,紫霞一片护花房;金莲乐树知无色,七宝阑中自在芳」。「少许猊床侍释迦,一家眷属见昙花;遥知使节风清候,携得金茎洒异葩」。「珍果图来命画师,拈花又写佛前枝;窗明几净清茶供,绝胜黄金铸像时」!柏诗:「西域谁携仙种回,昙花喜杂瘴烟开;分明遗赠皇华使,不令空王独占来」。「一帆飘渺驾长川,留取奇花入画妍;却笑君房浮海去,不传芝草长琼田」(昙花图)。   纪异   『明崇祯庚辰,闽僧贯一,居鹭门(即今厦门)夜坐,见篱外陂陀有光,连三夕,怪之。因掘地得古砖,背印两圆花突起,面刻古隶四行;其文曰:「草鸡夜鸣,长耳大尾,干头衔鼠,拍水而起;杀人如麻,血成海水。起年灭年,六甲更始;庚小熙皞,太和千纪」;凡四十字。闽县陈衎盘生明末,着槎上老舌一书,备记其语;至今癸亥,四十四年矣。识者曰:鸡,「酉」字也;加草头、大尾、长耳,「郑」字也。干头,「甲」字;鼠,「子」字也;谓郑芝龙以天启甲子起海中为群盗也。明年甲子,距前甲子六十年矣。庚小熙皞,寓年号也。前年万正色克复金门、厦门,今年施琅克彭湖,郑克塽上表乞降,台湾悉平。六十年海氛,一朝荡涤,此固国家灵长之福,而天数己预定矣,异哉』(池北偶谈)!   府志载凤山先年有石忽开,谶云;「凤山一片石,堪容百万人;五百年后,闽人居之」;俄而复合。有言朱文公登福州鼓山,占地脉曰:「龙渡沧海,五百年后,海外当有百万人之郡」。今归入版图,年数适符。熙熙穰穰,竟成乐郊矣。   康熙丙申,北路十八重溪内石洞三孔,水泉围绕,忽一日水上出火焰,高二、三尺,数日乃熄。壬寅岁,亦有见者。此处水热,或谓即温泉;磺气郁蒸,水石相激,而火生焉。   荷兰为郑成功所败,地大震。郑克塽灭,地亦震。朱一贵于辛丑作乱,庚子十月亦地震。维时南路傀儡山裂,其石截然如刀划状,诸罗山颓,其巅喷沙如血;土人谓两山相战。   壬寅七月十一日,凤山县赤山裂,长八丈、阔四丈,涌出黑泥。至次日夜间,出火光高丈余;热气炙人,多不敢近,有疑出磺者。参将陈伦炯报称:赤山上一仑颇平。东南二百余步,临冷水坑,纵横百三十步。土人称自红毛、伪郑及入版图后,递年出火,或连两昼夜,或竟日夜止。今自申至丑,焰较昔年稍低。炯查硫穴土色,黄黑不一;佳者质重,有光芒;风至硫气甚恶,半里草木不生。今近火处草色蔚青,遍山土番种植;土色亦无光芒,湿处有如黑泥,及干,色白轻松,与土无异。虽按法煎炼,全无磺味。或曰此系丰年之兆;乃于十八日巳、午,台风大作,迅烈异常;更兼暴雨倾注;县治民舍营房多被摧折,幸兵民人口,尚无压毙,芒蔗及早稻成实者,亦间有伤损。   雍正癸卯六月二十六日,赤山边酉、戌二时红光烛天,地冲开二孔,黑泥水流出;四围草木,皆成煨烬。七月十六日至二十日,台风骤雨,发作无节,澹水数处民田冲陷。两次火见,即兆风灾;风自火出,殆一定之理耶?   康熙壬辰七月,安平有物大如牛,高可五、六尺,面如豕,长须,双耳竹批,牙齿坚利,皮似水牛,毛细如獭,四足如龟,有尾,飞行水上。土人争致之,绳木立碎。后逐至海岸,竦身直立,声三呼号,闻者莫不惊悸。既死,郡人有图形相告者,究不知为何物?或名为海马,亦非也。海上事略:康熙癸亥四月,彭岛忽见鳄鱼,长丈许,有四足,身上鳞甲火炎,从海登陆;百姓见而异之,以冥钞金鼓送之下水。越三日,仍乘夜登山,死于民间厨下。按郑成功起兵,荼毒滨海,民间患之;有问善知识云:「此何孽,肆毒若是」?答曰:「乃东海长鲸也」!问何时而灭,曰:「归东即逝」!凡成功所犯之处,如南京、温、台并及台湾,舟至海水为之暴涨。顺治辛丑攻台湾红毛,先望见一人冠带骑鲸,从鹿耳门而入;随后,成功诸舟由是港进。癸卯,成功未疾时,辖下梦见前导称成功至,视之,乃鲸首冠带乘马,由鲲身东入于海外;未几成功病卒,正符「归东即逝」之语;则其子若孙皆鲸种也。今鳄鱼登岸而死,识者知其兆不佳。至六月,彭师战败归诚,亦应登山结果之兆焉。康熙辛丑五月二十八日,大雨如注,六月六日始晴;山摧川溢,溪涧阏塞,田园沙压。濑口有大牛,冒雨奔腾,下岸入水;过三鲲身登陆,由镇城从柴桥头入海,向大港而出。小艇追之,不及而还。此不知为鳄、为鲸、为水牛,或兆鸭母之乱,旋即歼灭乎?   伪郑附略   『红夷犯顺,郑芝龙攻击大担,侦知夷分泊彭湖,设计勒捕,焚夹板一只,擒酋七名。后直抵料罗,麾令参将陈鹏等首冲夷阵,生擒奠长。因用牵扯焚烧之法,会同副总高应岳、游击张永产、彭湖游兵游击王尚忠等夹击,焚大夹板五只、贼小船五十余只,生擒伪夷王呷咇啴吧哇一名。前后计擒贼众百余名,斩级二十颗,焚溺以千计。此从来未见之死战,亦从来未见之奇捷。又云芝龙浑身是胆,屡建奇功;海上之旌旗指顾,不啻摧枯而拉朽』(按闽摘略)。按此在崇祯六年。志云:天启元年,东洋甲螺颜思齐与郑芝龙引倭据台;施琅请留台湾疏:崇祯元年,芝龙就抚,将台地税与红毛,为互市之所;此正在就抚之后。   『郑芝龙,泉郡南安人。明季,与刘香老啸聚海上;既而投诚,授游击将军。顺治乙酉,分兵南下,芝龙以兵降。郑成功,芝龙庶长子也(小字森舍)。时年十七,为诸生。方衣单絺,闲步阶前,闻父降,咨嗟太息。掉小舟,至厦门隔港之古浪屿,招集数百人。方苦无资,适有贾舶自日本来,二仆在焉;资近十万,成功悉以其资募兵制械,从者日众,竟踞金、厦门。内地港澳,悉设舟师,登陆为寨,搤守水口。又遍布腹心于内地,事无巨细,皆得早闻为备;故以咫尺地与大兵拒守三十余年。我朝严禁通洋,片板不得入海;而商贾垄断,厚赂守口官兵,潜通郑氏以达厦门,然后通贩各国。凡中国各货,海外皆仰资郑氏。于是通洋之利,惟郑氏独操之,财用益饶』。『日本最富强,闻郑氏兵精,颇惮之。又成功为日本妇所出,有求必与,故府藏日盈。自传位子经,适当耿逆叛乱,与郑失好;耿兵方图内向,郑兵即蹑其后。已据闽之兴、漳、泉、汀、粤之潮、惠七郡,养兵之用,悉资台湾。自此府藏虚耗,败归之后,不可为矣』。『成功蓄志内侵,造战舰三千余艘。顺治十三年,窥江南,过浙之东瓯,泊舟三日,连樯八十里。至江南羊山,山神嗜羊,海舶过者必置一生羊,日久畜息,不可数计。郑氏战舰泊山下,将士竞取羊为食。大风骤至,人船伤损什之七、八。十六年,复大举入寇,袭京口,犯江宁』。『成功重操练,舳舻陈列,进退以法;将士在惊涛骇浪中,无异平地,跳踯上下,趫捷如飞。将帅谒见,甲冑仅蔽身首,下体多跣足不裈;有以靴履见者,必遭斥骂。凡海岸多淤泥陷沙,惟跣足得免沾滞,往来便捷』。『闽督陈景驻师漳郡,力图进剿,郑氏沿海拒守。有门子李文忠,素机警,为景亲信,实阴通郑氏。一日,夜入制府卧内,刺其首;并窃令箭出南门,称有军机,无敢诘者。以首献成功,成功恶其弒主,薄与一官,不满所望;岁余以他事斩之』。『龙硕者,大铜炮也。成功泊舟粤海中,见水底有光上腾,数日不灭;使善泅者入海,见两铜炮浮游往来,命多人持巨緪出之。一化龙去,一缚出,斑驳陆离,光艳炫目,较红衣炮不加大,而受药独多。先投小铁丸斗许,乃入大弹;所至糜烂。成功行师,必载与俱。龙硕有前知,利即数人曳之不知重,否则百人挽之不动;以卜战胜,莫不验。康熙十八年,刘国轩将攻泉郡,龙硕不肯行,强舁之往;及发,又不然。国轩怒杖之,一发炸烈如粉,伤者甚众』(伪郑逸事)。   郑成功攻取红毛,改台湾为东都;郑经自铜山入台,改东都为东宁省。   ■〈门外吉内〉■〈门外失内〉,郑国城门名;伪郑据红毛城,因取以名内城之门。   『顺治十六年,郑成功大举入寇。七月抵焦山,进据瓜州;趋镇江,直薄金陵。八月,至观音门。我师以步卒捣其中坚,而以骑兵绕山后出其背,前后夹击;成功大败。十七年五月,世祖命将军达素、总督李奉泰率兵大■〈扌叜〉两岛(厦门、金门)。十八年,议取台湾。三月,成功泊彭湖,次鹿耳门,红夷大惊;成功引兵登陆,克赤嵌城。十二月,围王城不下,成功乃使人告之曰:「此地乃先人故物,今我所欲得者地耳;余悉以归尔」。荷兰乃降。康熙元年,成功卒。二年,天子锐意南征,遣人约红夷合兵攻岛;大兵入,两岛之贼烂焉』(三藩纪事)。   『康熙庚申十月,伪郑毁鸡笼城。鸡笼系海屿,隶台湾北山,居澹水上游;其澳堪泊百余艘。先时,吕宋化人裔占据此城,与土番贸易;因出米稀少,远馈不给,弃去。后红毛及郑国姓据台湾,皆不守。癸卯,总督李奉泰召红毛合攻两岛,约复台湾后许贡,就闽省交商。红毛于乙巳年重修鸡笼城,图复台湾。丙午,郑经令勇卫黄安督水陆诸军进攻,伪镇林凤战死;红毛虑无外援,随弃去。至是,有传我师欲从北飞渡;恐踞此城,乃遣右武卫北哨密令督兵将城拆毁。辛酉,令伪镇何佑等北汛鸡笼;驱兵负土,就旧址砌筑;并于大山别立老营,以为犄角。兵士疲劳,兼时值炎天,居处磺地,手足断烂,不可胜计。伪郑无定谋,犹如儿戏。鸡笼一城,始也毁而弃之,继也筑而守之;模梭之见,徒苦生灵耳』(海上事略)。   『明时,原住彭湖百姓五、六千人,原住台湾二、三万人,俱耕渔为生。顺治十八年,郑成功带内地水陆伪官兵弁男女计三万有奇。康熙三年间,郑经复带内地伪官兵弁男女约六、七千人。贼中无家者十五、六』(靖海纪)。   『天下一统,胡为一郑经残孽盘踞绝岛,而折五省边海地方画为界外,以避其患?自古帝王致治,得一土则守一土;安可以既得之封疆,而复割弃?况东南膏腴田园及所产鱼盐,最为财赋之薮,可资中国之润;不可以西北长城、塞外风土为比。傥不讨平台湾,匪特赋税缺减,民困日蹙,即防边若永为定制,钱粮动费加倍。又边防持久,万一惧罪弁兵及冒死穷民以为逋逃之窟,遗害叵测!且郑成功有十子,迟之数年长成;假有一、二机觉才能,收拾党类,结连外国,联络土番,羽翼复长,终为后患』。『督臣姚启圣调兵制器,奖励士卒,精敏整暇,咄嗟立办,捐造船只,无所不备,矢志灭贼,非臣所能及。惟是生长北方,虽有经纬全才,汪洋巨浪中恐非所长。臣谓督臣宜驻厦门,居中节制,别有调遣;臣得专统前进,行间将士知有督臣后趱粮运策应,则壮志胜于数万甲兵。今若与巨偕行,征粮何以催趱?封疆何有仰赖?安内攘外,非督臣断难弹压缓急。所有督臣题定功罪赏格,俾臣循例而行,则大小将士咸皆懔遵』(施壮襄疏略)。   癸亥,我师议取台湾;郑克塽将伪镇营兵官眷口监羁红毛、赤嵌二城,坚其死战。   伪延平王郑克塽、伪侯刘国轩差伪礼官郑平英、伪宾客司林惟荣等赍表请降。表云:「臣祖成功,筚路以辟东土;臣父经,韎韦而杂文身;宁敢负固重险,自拟夜郎;抑亦保全遗黎,孤栖海角而已。乃者,舳舻西下,自揣履蹈之获愆;念此气血东来,无非霜露之所坠。颜行何敢再逆,革心以表后诚。昔也威未见德,无怪鸟骇于虞机;今者悟已知迷,敢后麟游于仁圃」!   癸亥七月,郑克塽差伪兵官冯锡珪等赍降本藁到彭湖军前,施琅差侍卫吴启爵、笔帖式常在往台湾看验伪官兵薙发。克塽复差锡珪等同启爵、在赍降本,并缴延平王印一颗、册一副、辅政公郑总印一颗、武平侯刘国轩印一颗、忠诚伯冯锡范印一颗、左武卫将军何佑印一颗;尚有招讨大将军印一颗,称有户口兵马册籍未造,暂留候缴。   琅攻取彭湖,获红衣大铜炮十二位,每位重四、五千觔,炮子大者二十余觔,中者十七、八觔,次者十四、五觔;生铁大炮二位,每位重七千余觔,炮子三十余觔。   鸡笼城贮铁炮,明崇祯三年铸,兵部尚书何乔远监造;郑成功得之镇江者。   『彭湖、台湾,向属夷岛;明末迄国初,郑寇窃据。迨郑归命,夷岛亦入版图,为海中岛。海中岛,各一方;耳无帝,目无王,古若兹,况汉唐。胜国末,郑寇强;踞其壤,恣跳梁;乘潮汐,驾帆樯;肆侵掠,毒闽疆。皇赫怒,整斧斨;命楼船,下扶桑。寇日蹙,乃求降。陬兼澨,梯且航;置郡县,破天荒。贡皮币,赋蔗糖。销兵气,日月光』(劳之辨集)。   朱逆附略   康熙辛丑六月初三日,上谕台湾民众:「据督臣满保等所奏,台湾百姓似有变动;满保于五月初十日领兵起程。朕思尔等俱系内地之民,非贼寇之比;或为饥寒所迫,或为不肖官员克剥,遂致一二匪类倡诱,众人杀害,情知罪不能免,乃妄行强拒;其实与众何涉!今若遽行征剿,朕心大有不忍;故谕总督满保,令其暂停进兵。尔等若即就抚,自谅原尔罪;若执迷不悟,则遣大兵围剿,俱成灰烬矣。台湾只一海岛,四面货物俱不能到,本地所产不敷所用,祗赖闽省钱粮养生;前海贼占据六十余年,犹且剿服,不遗余孽,今匪类数人,又何能为!谕旨到时,即将困迫情由诉明,改恶归正,仍皆朕之赤子。朕知此事非尔等本愿,必有不得已苦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苟且偷生,因而肆行掳掠。原其致此之罪,俱在不肖官员。尔等俱系朕历年豢养良民,朕不忍剿除,故暂停进兵。若总督、提督、总兵官统领大兵前往围剿,尔等安能支持?此旨一到,谅必就抚,不得执迷不悟,妄自取死!特谕」。   『朱寇警报至郡,总兵欧阳凯令游击周应龙带兵四百人,并调新港、目加溜湾、萧垄、麻豆四社土番随往。应龙传谕:「杀贼一名赏银三两,杀贼目一名赏银五两」。土番性贪淫,杀良民四人;纵火燔民居,复毙八人;载道股栗。贼党借兵番杀掠为辞,鼓煽村庄;由是纷纷响应,号召竖旗杀总兵,全台陷没』(平台纪略)。   『周应龙驻兵楠仔坑,军士风餐露宿,每多怨咨。羽书告急,立吊北路番为先锋,历处夺民衣食,掠淫汉妇,妄杀平民,概不禁制。居民遭番戕毒,各里社会立伪旗,贼势益振。迨后府中纷纷避难,县官出入,单骑无侍从。新港土番率众至府,白昼劫夺,百姓群杀之,县官不敢与闻』(台阳运会编)。   朱一贵原名朱祖,冈山养鸭。作乱后,土人呼为鸭母帝。贼伙诡称海中浮玉带,为一贵造逆之符。既得郡治,一贵自称义王,僭号永和;以道署为王府。余孽有平台国公、开台将军、镇国将军、内阁科部、巡街御史等伪号,散踞民屋。刼取戏场幞头蟒服,出入八座,炫耀街市。戏衣不足,或将桌围、椅背有彩色者披之;冠不足,或以红绿绸,纻色布裹头,以书籍絮甲。   变后,居民避难,络绎海上;风恬浪静,寸艇飞渡,不畏重洋之险。大师自六月十六日进鹿耳门,十七日下安平镇,二十二日复府治,未及浃日奏捷。先是,童谣有云:「头戴明帽,身穿清衣;五月永和,六月康熙」。   『先,郑逆流毒沿海州郡,迨破金、厦两岛,贼退守台、彭;越二年乃灭之。朱一贵为乱,未两月便授首。二事迟速不同,何也?盖郑逆窃踞海上历有年所,党与尚多;且踞彭湖,是台湾多一门户,故其道主缓图而为万全之计。朱一贵虽号称十余万贼,率系乌合之众;时水师副将许云度势已不支,挥民船使归内地,厂内战艘未成者悉焚之,贼故不得取彭湖;又与贼将杜君英相攻杀,故其道主急攻而得制胜之术。此其所以异也。然而有同焉者。台湾南、北、中三路皆有港门可入,中路鹿耳门最称险要,乃前者将军施琅誓师期诸将取鹿耳门;后者总督满保诡称三路并发,及期仍令齐攻鹿耳门。何也?盖鹿耳门一入,便登安平镇,港内战艘均在,是已断其出海之路矣。安平隔港即台湾府,贼失鹿耳门,必退守七鲲身;我师由陆可以直攻其首,由水可以衡攻其腹;水陆合攻,贼必不支。府地又无城郭可守,便当引去南、北二路,党与孤危,不过传檄可以立定矣。此其所以同也。抑闻之,康熙癸亥年克郑逆,舟进港时,海水乍涨;康熙辛丑年克朱一贵,舟进港时,海水亦乍涨;前后若合符节;盖由圣人在上,海若效顺,王师所指,神灵呵护,理固然耳。然在臣子效命,必求万全;老将行师,自有授受:所以闭门造车、出门合辙者,此中盖有机焉。夫机有二义:一曰机谋之机,谋则至精至确,故其机不可失,而后一举有必胜之方略;一曰机缄之机,缄则至慎至密,故其机不可露,而后百发有百效之韬钤。况台湾为海疆最要地,用兵乃国家之机事,持筹者使将士奉令以往、成功而退可矣,而不必使明其故者,盖有深意在也』(平台异同)。   『岛屿之在外海者,皆荒烟草树、鱼龙窟宅,盗安所凭?在内海者,则汛防星列碁布,稍有见闻,便行擒捕,盗无由伏。惟台湾一区,沃壤千里,人众百万,五谷狼藉,货物毕充;近海诸郡,皆资台湾所产。且地尽东南之表,则生番隔绝;港有沙石之阻,则门户据险。至于重洋远隔,风信难定,所以前代狡贼,踞此为雄;后夺之红毛,又夺之郑成功,闽粤之害,惟此数为盗薮耳。康熙六十年间,朱一贵复倡为乱,是虽太平至治之时,而一、二奸民虣夫犹不忘乱心如此也。然则治之当如何?无事之日,责在贤良之司、老成之帅,熟识风土,体察人情,爱民肃兵,培植元气,安不忘危,弭乱未萌。万一有事,法宜急平,毋使滋蔓;盖乘其羽翼未大张,根本未甚固,则易为力,此其机不可失者也。然要必其熟识于台、彭之形势,三十六岛之湾澳,南、北、中路之港门,风云妙合之天时,番民、庄社之情形,与夫用兵机宜,素讲其理而亲其事者,然后可任以大权,而功立成。至于输饷馈粮以及舟舰甲仗,咄嗟立办;选将行师,一呼立应;使内地不扰而军务毕集,人事先定而天时可计,此其责惟在于大府之平时留心,斯临事调遣裕如耳』(理台末议)。   八月十三日夜,台湾飓风大作,倒坏衙署、仓廒、民房,伤损船只、人民田禾。上召入九卿、詹事、科道面谕:「台湾飓风大作,官兵商民伤损甚多,朕心甚为不忍!前朱一贵等谋反,大兵进剿,杀戮已多;今又遭风灾!书云:「大兵之后,必有凶年地方」;兹言信然。总因台湾地方官平日但知肥己,克剥小民,激变人心,聚众叛逆;及大兵进剿,征战杀戮,上干天和,台飓陡发,倒塌房屋,淹没船只,伤损人民;此皆不肖有司贪残所致!今宜速行赈恤,以慰台民」。九卿议照保安沙城地震散赈之例,倒房一间银一两,压死大口一口银二两,小口一口银七钱五分;被风伤船压死兵丁应照出兵病故官兵每名赏银五两,给伊等妻子。台湾县倒厝五千八百八十一间,压死男妇大小三十八口,共赈银五千九百四十四两五钱;凤山县倒厝三千三百六十五间,压死男妇大小二十九口,共赈银三千四百十九两二钱五分;诸罗县倒厝一千四百四十二间,压死男妇大小八口,共赈银一千四百五十六两七钱五分;各营压死兵丁一百二十名,共赏银六百两。又敕下蠲免三县六十年额征民番银二万二千二百十五两四钱零、粟十三万八千九百五十二石六斗零。被灾民番,大口给粟二斗、小口给粟一斗。台湾县民五千五十八口,共赈粟九百三十七石五斗;凤山县民番八千八百六十七口,共赈粟一千四百八十七石六斗半;诸罗县民番八千五百六十六口,共赈粟一千三百六十五石三斗。   漳浦诸生蓝鼎元着有东征集、平台纪略,诸罗教谕蔡芳有平台始末,同安黄耀炯有靖台实录,言之详矣。漳浦明经陈梦林鹿耳门即事八首并自注,附录于左:「征颿摇曳海无波,回首沧桑一掷梭。前后三从此地入,安危几度险中过。顽民革面干戈戢,诸将承恩节钺多。独有书生仍故我,白头杖策待如何」!「东港由来各一天,兴朝覆载独无偏。地袤南北二千里,人乐耕渔四十年。习染渐浇争靡丽,民风尚力杂机权。当时载笔空愁思,满目烟花正斗妍」。「地震民讹桐不华(庚子春,有高永寿者诣帅府自首云:至琅峤,一人乘筏,引入山后大澳中,船只甲仗甚盛,中渠帅一人名朱一贵云云。镇道以为妖言,杖枷于市。辛丑,群贼陷郡治,议所立,因以朱祖冒一贵名。贼平,遣人入琅峤,遍觅并无其处,亦异事也。是年冬十一月,地大震。台多莿桐,辛丑春阖郡无一华者。有妖僧异服,倡言大难将至,门书「帝令」二字则免。僧即贼党也。贼平,僧伏诛。),处堂燕雀自喧哗。无端半夜风尘起,几处平明旌旆遮。牧竖横篙穿赤甲(时官军寡弱,贼众至数万,多以竹篙为枪),将军战血幔黄沙(副将许云、参将罗万仓、游击游崇功、守备胡忠义、马定国、千总陈元、蒋子龙、林文煌、赵奇奉、把总林富、林彦、石琳俱战死;把总李茂吉不屈,骂贼死)。传闻最是游公壮,登岸飘然不顾家」(四月廿九日,崇功自笨港巡哨还,入鹿耳门,官眷有下船者。崇功顿足曰,官者,兵民之望,官眷下船,则兵民心散,大事去矣!时贼已逼郡,亟登岸。婿蔡姓者叩马固请,愿一过家门,区处眷属。崇功厉声曰:吾此身朝廷所有,今日那知有家!跃马麾众竟去。前后连战,凡手刃数十百人。崇功既殉,蔡亦赴海死。)「万顷洪涛沙线潆,参差竹树亦干城。非关群盗全无策,漫说元戎有胜兵;风自西来知顺逆,船从浅入任纵横;潮头顷刻高寻丈,天佑皇图孰与争」(六月十六日亭午,西风大作,潮长六、七尺,战舰鴈行齐入鹿耳门,遂克安平)!「沙碛甘泉信有神,庙谟宏远古无伦。鲲身合战齐群力,西港分奇仗虎臣(十七、十九日,贼犯鲲身,殊死战,我兵大破之。廿二日,总督蓝廷珍率林亮、魏大猷等分兵由西港仔登岸,贼大败,长驱至郡,诸路兵合,遂克郡治)。草窃顿消冰见晛,天兵到处雨清尘。等闲一月全台定,何似有苗格七旬」。「刀劫火轮万象凋,黑风红雨又漂摇(八月十三夜,飓风发屋拔木,大雨如注;昏黑中红点飘扬,夹雨纷飞。漏尽,风雨乃止。民居倒塌无数,营帐船只十无一存,死伤者千有余人)。纔看肆赦衔丹凤,忽听蠲租下九霄。疮病人扶村灶冷,拊循力尽长官惟(时死伤载道。次年春夏间,米价腾涌,文武官厨一日两粥;平粜散赈,戴星出入。至秋,人心乃定)!转移薄俗从今日,只在先皇十六条」。「绝岛重洋古秽墟,弃留曾费几踌躇!原资保障安封内,宁屑刀锥增币余。乱后赋须仍旧额,法宽农好治新畬。眼看硗确草莱尽,尺寸何当军国储」。「南从虎尾北鸡笼,建邑当年议颇同(壬寅,诏允巡使请,于半线增设彰化县)。地逼诸番宜扼吭,址因故镇更称雄。天心悔祸民更始,帝德昭明日在东(巡使奏释余党,从之)。寄语王官好着意,无忘前事旷天工」。   康熙六十一年七月,余奏请勒缉余孽、宽免株连疏略云:「臣闻得朱一贵余孽王忠、刘育等逃匿内山,不时出没。本年四月初九日夜,杀竹仔脚塘兵。镇臣蓝廷珍遣弁追捕,于五月初三等日获贼林干、林荣、朱昆生等,供王忠等先于四月内欲到三林港偷船出海,因无船只,退入得宝寮;今又至内山清水寮潜伏。镇臣令弁兵■〈扌叜〉缉未获,将空房烧毁。臣窃思内山南北两路相通,水陆隘口甚多,贼奔窜不常,弁兵防御稍疏,即受其害;若不竭力■〈扌叜〉捕,终为台郡之患。查凡承缉贼犯,原有定例,今已逾一年,尚无踪迹;伏祈皇上敕部,严勒限期缉拿,限满无获,从重处分。文武官弁内有能设法擒获者,即从优议叙。庶人人鼓舞,协力同心,争相■〈扌叜〉捕,王忠等指日可擒。再朱一贵作乱时,令民割辫以为记认,其中或被奸匪倡诱,或被抑勒胁从。去年圣谕,明如日月,闻宣布之后,士民俱庆更生。自首恶既诛,缉获余孽解赴省城审讯,陆续供扳之人,不时拿解,牵连不己,人心时怀惊惧!仰请圣主施宽大宏恩,敕下督抚,将拿获真犯审明正法,其余免其株连;晓谕黎庶,予以维新;则大法既昭,而海疆小民安居乐业,永戴皇仁世世矣」。敕部议行。雍正元年四月十五日,千总何免在凤山林拿获王忠并刘富生、陈郡等三名。余随具折将报获逸贼日期奏闻;超擢何勉北路营参将,世袭拖沙喇哈番。   『台湾始入版图,为五方杂处之区,而闽粤之人尤多。先时郑逆窃踞海上,开垦十无二三。迨郑逆平后,招徕垦田报赋;终将军施琅之世,严禁粤中惠、潮之民,不许渡台。盖恶惠、潮之地素为海盗渊薮,而积习未忘也。琅殁,渐弛其禁,惠、潮民乃得越渡。虽在台地者,闽人与粤人适均,而闽多散处,粤恒萃居,其势常不敌也。康熙辛丑,朱一贵为乱,始事谋自南路,粤庄中继。我师破入安平,甫渡府治,南路粤庄则率众先迎,称为义民。粤庄在台,能为功首,亦为罪魁。今始事谋乱者既已伏诛,则义民中或可分别录用,以褒向义;加以严行保甲,勤宣圣谕,使食毛践土之众,一其耳目,齐其心志,则粤民皆良民也!何以禁为?故曰,圣王不易而化』(理台末议)。   南路澹水三十三庄,皆粤民垦耕。辛丑变后,客民(闽人呼粤人曰客仔)与闽人不相和协。再功加外委,数至盈千,奸良莫辨;习拳勇,喜格斗,倚恃护符,以武断于乡曲。保正里长,非粤人不得承充;而庇恶掩非,率徇隐不报。余时饬所司调剂而检察之,报满拟陈请将外委多人分发闽、广,各标营差操能者授以职,不堪委用者斥还本籍;不惟可清冒滥,亦以杀其势也。寻被诬就质于杭,不果。   卷五   番俗六考   台尽番地也,雕题劗发,蚁杂蜂屯;海外于役,实以绥辑为难。恭聆圣训,以台地士庶,尽闽之漳泉、粤之惠潮,无长子孙以世居者;诸番乃土著之民,其令有司抚恤之。余始来此,见其盯雎浑噩,质胜而野。迨历其境、止其舍、目击其饮食动息,与中土人民无二;长跪送迎,悚然知惕。既以傔从兵弁,秋毫不犯,则又驩然交欣;濒行,耄孺攀依不忍舍;此固天性未漓,岂降才尔殊耶?近者,社中间有读四子书、习一经者,鼓舞化导,不可变狉榛而文物耶?番社不一,俗尚各殊,比而同之不可也。余撮其大要凡六:檄行南北两令,于各社风俗、謌谣,分类详注为番俗六考。于以识我朝重熙累洽,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守土者懔遵谟训,殚心拊循,毋谓异类而莫之恤。修教齐政,以昭中外同风之盛,实有厚望焉!   北路诸罗番一   新港目加溜湾(一名湾里)萧垄麻豆卓猴   居处   作室名囤。先以竹木结成椽桷,编竹为墙,盖以茅草,为两大扇;中竖大梁,备酒豕邀请番众,举上两扇,合为屋;状如覆舟,宽二丈余,长数丈;前后门户疏通,夫、妻、子、女同聚一室,门两旁上下,丹雘采色,灿然可观。舍内地净无尘。前廊竹木铺设如桥,俯栏颇亦有致。凿木板为阶梯,木极坚韧,或以相思木为之;又一种木,文理樛结如檀梨状,从内山采出,番亦不名何木,高可五、六尺。入室者拾级而入。   饮食   饭凡二种:一占米煮食,一篾筩贮糯米,置釜上蒸熟,手团食,日三飧,出则裹腰间。酒凡二种:一舂秫米使碎,嚼米为曲,置地上,隔夜发气,拌和藏瓮中,数日发变,其味甘酸,曰姑待。婚娶、筑舍、捕鹿,出此酒,沃以水,群坐地上,用木瓢或椰碗汲饮之;酒酣歌舞,夜深乃散。一将糯米蒸熟,拌曲,入篾篮,置瓮口,津液下滴,藏久,色味香美;遇贵客始出以待,敬客必先尝而后进。凡捕鱼,于水清处见鱼发发,用三叉镖射之,或手网取之。小鱼熟食;大则腌食,不剖鱼腹,就鱼口纳盐,藏瓮中,俟年余,生食之。捕鹿名曰出草,或镖、或箭,带犬追寻。获鹿即剥割,群聚而饮。脏腑腌藏瓮中,名曰膏蚌鲑;余肉交通事贸易纳饷。   衣饰   衣黑白不等,俱短至脐,名笼仔。用布二幅,缝其半于背,左右及腋而止;余尺许垂肩及臂,无袖。披其襟衣长至足者,名■〈衤曼〉。暑则围二幅半乌布,寒则披■〈衤曼〉。近亦有仿汉人衣裈者。番妇衣短至腰,或织茜毛于领,或缘以他色。腰下围幅布,旁无襞积为桶裙。膝以下用乌布十余重,坚束其腓至踝。头上珠饰,名曰沙其落;玛瑙珠,名曰卑那苓。颈挂银钱、约指、螺贝及红毛钱。璎珞累累,盘绕数市,名曰夏落。臂钏,东洋镯铜起花镯,或穿玛瑙为之。手圈名曰龟老。若遇种粟之期,群聚会饮,挽手歌唱,跳踯旋转以为乐;名曰遇描堵。   麻达走递公文,插雉尾于首,手背系萨豉宜,以铁为之,状如卷荷,长三寸许。展足鬪捷,脚掌去地尺余,扑及其臀;沙起风飞,手镯与萨豉宜相击,丁当远闻,瞬息数十里。习红毛字者曰教册,用鹅毛管削尖,注墨汁于筒,湛而横书,自左而右,登记符檄、钱谷数目。暇则将鹅管插于头上,或贮腰间。   婚嫁   婚姻名曰牵手。订盟时,男家父母遗以布。麻达(番未娶者)成婚,父母送至女家,不需媒妁;至日,执豕酌酒,请通事、土官、亲戚聚饮。贺新婚名曰描罩佳哩。夫妇反目即离异。男离妇,罚酒一瓮、番银三饼。女离男或私通被获,均如前例。其未嫁娶者不禁。若配合已久,造高架,坐妇于上,舁迎诸社中;番众赠遗色布,归宴同社之众,则永无离异。   丧葬   番死曰马歹。不论贫富,俱用棺埋厝内;以平日衣服器皿之半殉之。丧家衣俱着皁色,以示不变。父母兄弟之丧俱一年。夫死一年后改适,必自为择定,告前夫父母及所生父母而后嫁。   器用   耕种如牛车、犁耙,与汉人同。厝内器皿各殊。汲水用匏。饭俱用椰碗、螺壳。捕鹿用镖箭。炊饭用铁铛,亦用木扣,陶土为之,圆底缩口,微有唇起以承甑;以石三块为灶,置木扣于上以炊。近亦筑灶,间置桌椅及五采瓷器;非以资用,为观美耳。螺钱皆汉人磨砻而成,圆约三寸,中一孔,以洁白者为上;每圆值银四、五分,如古贝式;各社皆然。   附番歌   新港社别妇歌   马无艾几唎(我爱汝美貌),唷无晃米哰(不能忘),加麻无知各交(实实想念)。麻各巴圭里文兰弥劳(我今去捕鹿),查美狡呵阿孛沉沉唷无晃米哰(心中辗转愈不能忘);奚如直落圭哩其文兰(待捕得鹿),查下力柔下麻勾(回来便相赠)。   萧垄社种稻歌   呵搭■〈口甬〉其礁(同伴在此),加朱马池唎唭麻如(及时播种)。包乌投乌达(要求降雨),符加量其斗逸(保佑好年冬)。知叶搭着礁斗逸(到冬熟后),投满生唭■〈口迦〉佥蓝(都须备祭品),被离离带明音免单(到田间谢田神)。   麻豆社思春歌   唉加安吕燕(夜间难寐),音那马无力圭吱腰(从前遇着美女子),礁吗圭礁劳音毛噃(我昨夜梦见伊);没生交耶音毛夫(今寻至伊门前),孩如未生吱连(心中欢喜难说)!   湾里社诫妇歌   朱连么吱匏里乞(娶汝众人皆知),加直老巴绵烟(原为传代);加年呀嗄加犁蛮(须要好名声),拙年巴恩劳劳呀(切勿做出坏事),车加犁末礁唠描(彼此便觉好看)!   附载   『土番初以鹿皮为衣,夏月结麻枲缕缕,挂于下体;后乃渐易幅布,或以达戈纹(番自织布名)为之。数年来,新港、萧垄、麻豆、目加溜湾诸番衣裈半如汉人,冬装绵;哆啰嘓、诸罗山亦有仿效者』(杂记)。   『余与黄岩顾敷公过大洲溪,历新港社、加溜湾社、麻豆社,虽皆番居,然嘉木阴森,屋宇完洁,不减内地村落。顾君曰:新港、加溜湾、欧王(即萧垄)、麻豆于伪郑时为四大社,今其子弟能就乡塾读书者蠲其徭,欲以渐化之。四社番亦知勤稼穑、务蓄积,比户殷富。又近郡治,习见城市居处礼让,故其俗于诸社为优。欧王近海,不当孔道,尤富庶,惜不得见;过此恐日远日陋矣。然观四社男妇被发不裈,犹沿旧习』。『各社终身依妇以处,皆以门楣绍瓜瓞,父母不得有其子,故一再世而孙且不识其祖矣。番人皆无姓氏,有以也』(稗海纪游)。   『新港、加溜湾二社,为一邑孔道。凡奉差至者,将照身一出,练保人等不知何事,并不知何名,昼则支给酒食,夜则安顿馆舍,燃灯进馔,折勒规例,临行供应夫车,一人必坐一乘。日拨数起或二、三十起,欲概行应付,则民力可怜;抗阻,则获罪非小』(东宁政事集)。   『四社地边海空阔,诸番饶裕者,中为室,四旁列种果木;廪囷圈圉,次第井井,环植■〈艹〈束刂〉〉竹至数十亩』(诸罗志)。   郡中造船,出水最艰;所司檄四社番众牵挽,岁以为常。闻金一鸣,鼓力并进。事毕,官酬以烟、布、糖、丸。新港、萧垄、麻豆各番,昔住小琉球,后迁于此。   孙元衡加溜社诗:「自有蛮儿能汉语,谁言冠冕不相宜!叱牛带雨晚来急,解得沙田种芋时」。   北路诸罗番二   诸罗山哆啰嘓(一作倒咯嘓)打猫   居处   结室曰必堵混。每兴工,纠合众番,互相为力。通门于两脊头,不事绘画。举家同室而居,仅分衽席而已。   饮食   酒二种:一用未嫁番女口嚼糯米,藏三日后,略有酸味为曲;舂碎糯米和曲置瓮中,数日发气,取出搅水而饮,亦名姑待酒。一种与新港等社同。饭亦如之。每年以二月二日为年,一社会饮;虽有差役,不遑顾也。   衣饰   番妇头带小珠,曰宾耶产。盘发以青布,大如笠。颈项围绕白螺钱,曰描打腊。男妇衣服黑白,俱短至脐;掩蔽下体及束腓,专用皁布。每换年,男女艳服,簪野花,或缠以金丝藤,相聚会饮。手带铁镯环,名曰沙玺卑将散麻达。手腕缚草垂地,鬪走而归,曰劳罗束;随插此草户上三日,以为大吉。社中亦间有效汉人戴帽着靴者。   婚嫁   婚姻曰带引那。幼番名搭觅玺。初订姻,男家赠头箍,以草为之,名搭搭干;或以车螯一盂为定。将成婚,男妇两家各烦亲属引男至女家婚配,通社饮酒相庆,名曰马女无夏。男家更以铜铁手钏及牲醪送女家。或夫妇离异,男离妇者罚粟十石,妇离男者亦如之;男未再娶,妇不得先嫁,反是罚番钱二圆。私通被获,投送土官罚酒豕,鸣于众,再罚番钱二圆。未嫁娶之男女不计也。哆啰嘓社,成婚后,男女俱折去上齿各二;彼此谨藏,以矢终身不易。   丧葬   家有丧曰描描产。置死者于地,男女环绕,一进一退,抵掌而哭;用木板四片殓葬,竹围之,内盖一小茅屋,上插杂毛并小布旗,以平生什物之半悬死者屋内。丧服披乌布于背,或绊乌带于肩,服三月满。夫死,妇守丧亦三月。即改适,先告父母,后自择配;与新港等社期年除服、先后择配不同。   器用   捕鹿弓箭及镖,俱以竹为之。弓无弰,背密缠以藤;苎绳为弦,渍以鹿血,坚韧过丝革。射,搭箭于左。箭舌长二寸至四寸不等,傅翎略如汉制,而翦其梢。镖杆长五尺许,铁镞锋铦长二寸许,有双钩,长绳系之,用时始置箭端。遇鹿麂,一发即及;虽奔逸,而绳挂于树,终就获焉。亦用以防夜,于竹寮高望巡哨;持挨牌以蔽身,木皆斜纹,箭不能入。诸番与汉人贸易。家中什物,亦有窑器釜铛之属。近亦间置桌椅。又制葫芦为行具,大者容数斗;出则随身,旨蓄、毯衣悉纳其中;遇雨不濡,遇水则浮。寝以竹片铺地,藉以鹿皮;富者列木床于舍,以为观美,夜仍寝于地。枕木如小凳。   附番歌   哆啰嘓社麻达递送公文歌   喝逞唭苏力(我递公文),麻什速唭什速(须当紧到);沙迷唭呵奄(走如飞鸟),因忍其描林(不敢失落);因那唭嚂包通事唭洪喝兜(若有迟误,便为通事所罚)!   打猫社番童夜游歌   麻呵那乃留唎化呢(我想汝爱汝)!麻什紧吁哰化(我实心待汝)!化散务那乃哰麻(汝如何爱我)?麻厦刘哰因那思吕流麻(我今回家,可将何物赠我)!   诸罗山社丰年歌   麻然玲麻什劳林(今逢丰年大收),蛮南无假思毛者(约会社众);宇烈然■〈口与〉沙无嗄(都须酿美酒),宇烈唠来奴毛沙喝嘻(齐来赛戏);麻什描然麻什什(愿明年还似今年)!   北路诸罗番三   大武郡猫儿干(一作麻芝干)西螺东螺他里雾猴闷斗六(一名柴里)二林南社阿束大突眉里马芝遴   居处   自新港、萧垄、麻豆、大武郡、南社、湾里以至东螺、西螺、马芝遴,填土为基,高可五、六尺;编竹为壁,上覆以茅。茆檐深邃垂地,过土基方丈,雨旸不得侵;其下可舂,可炊,可坐,可卧,以贮笨车、网罟,鸡埘、豕栏。架梯入室,极高耸宏敞,门绘红毛人像。他里雾、斗六门,亦填基为屋,较此则卑狭矣。麻达夜宿社寮,不家居;恐去社远,致妨公务也。   饮食   饭:一白占米,清晨煮熟,置小藤篮内名霞篮,或午或晚,临食时沃以水;一糯米炊蒸为饭。制酒与哆啰嘓诸社同。每年以黍熟时为节,先期定日,令麻达于高处传呼,约期会饮;男女着新衣,连手蹋地,歌呼呜呜。捕鹿、采鱼,自新港以至澹水俱相等。各社俱不敢食犬。东、西螺食猪肉,连毛燔燎;肝则生食,肺肠则熟而食之。二林捕鱼,番妇或十余、或数十于溪中用竹笼套于右胯,众番持竹竿从上流驱鱼,番妇齐起齐落,扣鱼笼内,以手取之。   衣饰   衣:达戈纹用苎织成,领用茜毛织以红纹为衣,长只尺余,钉以排扣。下体用乌布为蔽,长二尺余。炎天则结麻片为之;缕缕四垂,围绕下体,以为凉爽,且便于渡水。他里雾以上,多为大耳。其始,先用线穿耳;后用蚝觳灰、漆木或螺钱或竹圈用白纸裹之,塞于两耳,名曰马卓。稞人丛笑篇云:「番造大耳,幼钻囷实以竹圈;自少至壮,渐大如盘;污以土粉,取饰观云」。或曰:番妇最喜男子耳垂至肩,故竞为之。二林不为大耳,皆带铜锡坠,长衣。麻达顶发分两边梳结两髻,曰对对。东、西螺番,幼时剔发,约十余岁留发;待成婚后剔去周围之发,所留顶发较辫稍大。臂腕束以铁钏,有两手用五、六十者;或用蛤钏,或缚手腕以草,长垂至地,如尘拂状,曰下侯落。编篾束腹,每倒身为之,以图就细。凡差役皆麻达所任,束腹奔走,倍为趫捷;成婚则去之。   马芝遴番,头带木梳,或插竹簪,或插螺簪、鹿角簪,名曰夏基网。   婚嫁   自幼订姻用螺钱,名阿里扪。及笄,女家送饭与男家,男家亦如之。定婚期,番媒于五更引婿至其家,天明告其亲,咽饮称贺。亦有不用定聘;薄暮,男女梳妆结发,遍社戏游,互以嘴琴挑之,合意遂成夫妇。琴以竹为弓,长可四寸,虚其中二寸许,钉以铜片;另系一小柄,以手为往复,唇鼓动之。其俗惟长男娶妇于家,余则出赘。南社番夫妇虽反目,终不离异;下四社任意离合。东螺社,幼时两家倩媒说合,男家用螺钱三、五枚为定;娶时再用数钱。或姊、妹、妯、娌迎新妇入门,男女并坐杵臼上,移时而起;女戴搭搭干,用篾为之,嵌以蛤圈及烧石珠,插以雉尾为饰。三日后,新妇随姑请母氏会饮。   丧葬   父母死,服皁衣,守丧三月。尸瘗厝边,富者棺木,贫者草席或鹿皮衬土而殡;生前什物俱殉其半。   器用   出入必佩小刀。舍中置鹿头角;有疾者沐发,用以击之即瘥。夜无灯,用松木片植   石上然之,名搭贮屡。番妇用圆木挖空为机,围三尺许,函口如槽,名普鲁。以苎麻捻线,或用犬毛为之,横竹木杆于机内,卷舒其经,缀线为综,掷纬而织,名达戈纹。又织麻布,名老佛。鼻箫长可二尺,亦有长三尺者;截竹窍四孔,通小孔于竹节之首,用鼻横吹之,或如箫直吹,名独萨里。又打布鲁以木为之,如唢吶状,声亦相似。皆麻达游戏之具。   附番歌   大武郡社捕鹿歌   觉夫麻熙蛮乙丹(今日欢会饮酒),麻觉音那麻嘈斗六府吗(明日及早捕鹿)。麻熙棉达仔斗描(回到社中),描音那阿陇仔斗六府吗(人人都要得鹿)。斗六府吗麻力摆邻随(将鹿易银完饷),嗄随洼顽熙蛮乙(饷完再来会饮)。   二林、马芝遴、猫儿干、大突四社纳饷歌   吧圆吧达叙每邻(耕田园),其吗耶珍那(爱好年景);夫甲马溜文兰(捕鹿去),其文兰株屡(鹿不得逸)。甘换溜沙麻力岐甘换(易饷银得早完饷),马尤■〈口耶〉哰■〈口耶〉其唎印■〈口耶〉(可邀老爷爱惜);围含呵煞平万■〈口耶〉嚎其喃买逸(我等回来快乐,饮酒酣歌)!   南社会饮歌   吧老湾唭吗流末矢(耕田园遇好年岁),吧思沙螺吧思辘锁(收得麻、收得米),马溜文兰唭打咳(捕得鹿且多)。打茅打■〈示上水下〉打匏公申■〈口耶〉奢(父子、祖孙齐来饮酒),招弥流嚎唭喃买逸(欢呼歌唱为乐)!   他里雾社土官认饷歌   礁包须吗喝嘶连(请社众听说),因纳率束呀通事罕饷(我今同通事认饷);因许麻吧那(尔等须耕种),爱化美忝无那(切勿饮酒失时),闲那束呀罕饷切耶(俟认饷毕),闵留美忝喃■〈口耶〉么(请尔等来饮酒)!   斗六门社娶妻自诵歌   夜描拔屡描下女(今日我娶妻),别言毛哈■〈口耶〉呼(请来饮酒)!尤■〈口耶〉描咿林尤林(日后我生子、生孙),由拔屡别言毛哈■〈口耶〉呼(再娶妻又请来饮酒)!   东西螺度年歌   吧园吧达叙每邻无那(耕田园),马流平■〈口耶〉珍那麻留呵嗒(爱年岁收成);夫甲马溜文兰(捕鹿),甘换麻文欣麻力(易银完饷),密林吗流■〈口耶〉嚎喡含(可去酿酒过年)。   阿束社诵祖歌   吗留耶茅务吗吧那(我祖翁最勇猛),麻里末文兰布务务巴那(遇鹿能活捉),吧出吕唭甲买打招(鬪走直同于马),布务务勃阿沙弥酣(遇酒纵饮不醉)。   附载   『大武郡之女,时以细砂砺齿,望若编贝』(外纪)。   『大武郡社文身者愈多,耳轮渐大如碗,独于发加束,或为三叉,或为双角;又以鸡尾三羽为一翿插髻上,迎风招飐,以为观美』(稗海纪游)。   『东西螺以北,番好饲马,不鞍而驰骤;要狡兽、截轻禽,丰草长林屈曲如意。择牝之良者,倍价而易之,以图孳息。斗六门旧有番长能占休咎,善射,日率诸番出捕鹿。诸番苦焉,共谋杀之;血滴草,草为之赤;社草皆赤,诸番悉以疫死无噍类。今斗六门之番,皆他社来居者』(诸罗志)。   台湾令周锺瑄详藁:「估修船料,悉取材于大武郡社。山去府治四百余里,锯匠人夫日以数百计,为工须数阅月;每属工人俱领官价纔十余两,尚不足支一日之费。凡食用雇夫等项,每匠匀派以补不足;工完方止。此为工匠之苦。工料办齐,郡县檄催,每县约需车四百辆,每辆计银三两五钱,照丁派银,保大丁多者每丁派至三钱,保小丁少者派四丁一辆,是每丁出银八钱。合计三县共派四千有零。所领官价,纔每属三十余金。此为里民之苦。至重料悉派番运;内中如龙骨一根,须牛五十余头方能拖载,而梁头木舵亦复如之。一经兴工,番民男妇,日夜不宁。计自山至府,若遇晴明,半月方至,此为番民之苦。今岁估修不过数只,害已如此;若明岁大修三十余只,台属遗黎恐难承受,不去为盗,有相率而死耳」!当事允其请,力为禁止。   东螺、猫儿干间,有读书识字之番。有能背诵毛诗者,口齿颇真;往来牌票,亦能句读。阿束番童举略读下论,志大、谙栖俱读上论,并能默写。蒙师谓诸童聪慧,日课可两页;但力役纷然,时作时辍,不能底于有成耳。   旧阿束社,于康熙五十七年大肚溪涨,几遭淹没,因移居山冈。今经其地,社寮就倾,而竹围尚郁然葱蓨也。过此则极目丰草,高没人身;中有车路,荒榛埋轮。涉大肚溪,行山麓间,竹树蔽亏,远岫若屏,几不知文身之乡矣。   斗六门旧社去柴里十余里,在大山之麓,数被野番侵杀;后乃移出。今旧社竹围甚茂,因以为利;逐年土官派拨老番数人,更番轮守。   孙元衡过他里雾诗:「翠竹阴阴散犬羊,蛮儿结屋小如箱;年来不用愁兵马,海外青山尽大唐(番称内地为唐)」。「旧有唐人三两家,家家竹径自回斜;小堂盖瓦窗明纸,门外槟榔新作花」。还过他里雾:「林黑涧逾响,天青山更高。诸番能跪拜,前队肃弓刀。卧簟惟功狗(番人最珍猛犬),喧枝尽伯劳(林无他鸟,惟伯劳争鸣)。不因程计日,待猎看风毛」。西螺北行:「秋阴近午喜妍和,绿野空明霁色多;云尽山低应到海,沙奔水乱各成河。蛮陬蠢蠢妻和子,舌语醒醒啸且歌。未解卜居何地好,略关形胜有干戈」。   余壬寅仲冬过斗六门作:「墙阴蕉叶依然绿,垄畔桃花自在红。冬仲何殊春候暖,蛮娘嬉笑竹围东」。   北路诸罗番四   大杰巅大武垄噍吧年木冈茅匏头社(即大■〈口丰〉年)加拔(一作茄茇)霄里梦明明(自头社以下皆生番)   居处   住室曰达劳。平地筑土作基,大木为梁,剉竹结椽桷为盖;众擎而覆之。落成,全室欢饮。   饮食   饭,渍米水中,经宿,鸡鸣蒸熟。食时和以水。糯少则兼食黍米。酒用糯米炊熟,烧禾草作曲;搅米饭,藏瓮中,过六日取出,沃水而饮。鱼、虾、鹿、麂俱生食。   衣饰   番男以布八尺围身,曰罗翁。腰以下用四尺围蔽,或以达戈纹缘领。番妇项带珠串,曰麻海译。手足腕俱束以铜圈,曰堵生声。遇吉事,则衣皆白色,群聚饮啖;醉后,歌唱跳舞以为乐。   婚嫁   娶妻曰匏冶需,未娶妇曰佳老歪,贺新婚曰备力力其搭学。其俗先通后娶。将娶则送珠仔为定,名曰毛里革;用木柜置布匹达戈纹送至女家。三日后,置酒大会;女家亦邀会饮。夫妇相离曰放手。男未再娶女不敢嫁,先嫁者罚牛豕不等;通奸被获,鸣众声罪,罚以酒豕。未嫁娶男女,罚依前例。   丧葬   番死名麻八歹。当未葬时,在社鸣锣。丧家披发,皁布裹头面,止露两目;亲属酹死者以酒,哭尽哀;以大窑缸作棺,瘗本厝内。夫死一月服满,妇告父母他适。   器用   饮食无碗箸。用匏斗,状如葫芦,口小腹大,可藏米数斗;各社皆有,大武垄、礁吧年二社尤多。贮物用筐及藤篮。耕种则用刀斧砍伐树根,栽种薯芋;亦有填筑薄岸为田,播插稻秧者。    附番歌   大杰巅社祝年歌   临临其斗寅(今过年),寻■〈口耶〉唭什剥格唭圭甲(为粉餐杀鸡),施里西奇文林(祭天地);匏打邻其斗寅麻亮其斗寅(祝新年胜去年),嗒学嗄葛唭唹因(倍收获食不尽)!   大武垄社耕捕会饮歌   毛务麻亮其斗寅(耕种胜往年),遏投吗■〈录,口代金〉务那其垒(同去打鹿莫遇生番)。妈毛买仍艾奇打■〈录,口代金〉(社众呼酿美酒),美乐哄密嗒奇打■〈录,口代金〉吗萌(齐来乘兴饮酒至醉)!   附载   『大武垄内社九:大离蚌社、礁吧年社、邦鹘社、内踏纲社、敦里礁吧里社、万打笼社、藤桥头社、内优社、美垄社』(诸罗志)。   大武垄南为八里打难,东为达里打猿,俱生番,与傀儡番通。   罗汉内门、外门田,皆大杰巅社地也。康熙四十二年,台、诸民人招汀州属县民垦治。自后往来渐众,耕种采樵,每被土番镖杀、或放火烧死,割去头颅,官弁诘捕。而相近者为木冈、武洛、大泽机,远之为内幽诸社,生番环聚,缉治为艰。立界绝其出入,可以杜患矣。   庄秀才子洪云:「康熙三十八年,郡民谢鸾、谢凤偕堪舆至罗汉门卜地;归家俱病,医疗罔效。后始悟前曾乞火于大杰巅番妇,必为设向。适郡中有汉人娶番妇者,因求解于妇;随以口吮鸾、凤脐中各出草一茎,寻愈。番妇自言,初学咒时,坐卧良久,如一树在前,卧而诵向,树立死,方为有灵」。诸罗志:「作法诅咒,名向。先试树木,立死,解而复苏,然后用之;不则恐能向不能解也。入舍,无敢胠箧探囊。擅其技者多老番妇。田园阡陌,数尺一杙,环以绳,虽山豕麋鹿弗敢入。汉人初至,摘啖果蓏,唇立肿,求其主解之,转瞬平复如初。近年附郭诸社,畏法不敢为:稍远,则各社皆有。或于笭箵中取鹅卵石置于地,能令飞走;喝之,则止」。   北路诸罗番五   内优(一作内幽,附大武垄纳饷)垄社屯社纲社美垄(自垄社以下俱生番)   居处   倚山掘土,状若穴居。以沙石版代砖瓦,或用木及茅竿草为之。阔不一式,高不盈丈,生畜俱养于内;子女嫁娶,则另筑之。   饮食   迭巘深溪,树木蓊蘙,平原绝少。山尽沙石,种黍秫薯芋,俱于石罅凿孔栽植。黍秫熟,留以作酒。先以水渍透,番妇口嚼成粉,置瓮中,或入竹筒;亦用黍秆烧灰,搅成米曲,发时,饭或黍秫和入,旬日便成新酒。客至漉糟,番轮饮之。远出则开凿地穴,置芋薯于中火煨,以土覆之;随手取食,可代糇粮。射生禽、镖麋鹿,炙而食之,生亦不厌也。   衣饰   男女多着鹿皮。或织树皮苎麻为布,极粗厚,日以作■〈衤曼〉,夜以覆体;今与汉人交易布匹。男以布尺余遮前,后体毕露。以皮为帽,不畏荆棘。吉事则以鸟羽为饰。妇俱以布裹头。   婚嫁   男女私合,父母知之,则饮会议婚。同饮者倩一人为媒,遂定偶。工作之暇,两家订期酿酒成婚;或娶或赘不等。   丧葬   男妇弥留,将生平所有之衣,尽着于体;既死,衣尽脱去,裸葬厝内,哀哭数日;无居丧仪节。   器用   耕田用小锄;或将坚木炙火为凿,以代农器。短刀、镖箭,与众社无异。   北路诸罗番六   南投北投猫罗半线柴仔坑水里   居处   屋曰夏堵混。以草为盖,或木或竹为柱;厝盖葺茅编成,邀众番合于脊上。大小同居一室;惟未嫁者另居一舍,曰猫邻。   饮食   食米二种:一占米,一糯米。每晨淘净入篮筐内,置釜蒸食。外出裹腰间,手取食之。为酒亦如内优等社。鱼虾鹿肉等物,先炙熟,再于釜内煎煮。半线以北,取海泥卤曝为盐,色黑味苦,名几鲁;以腌鱼虾。   衣饰   衣用达戈纹或用皁布、白布,俱短至脐。每年二月间力田之候,名换年;男女俱衣杂色绸纻红袄,曰包练;或妆蟒锦绣为之。番妇头带纱头箍,名荅荅悠;用白狮犬毛作线织如带,宽二寸余,嵌以米珠。饮酒嫁娶时戴之。番最重此犬,发纵指示,百不失一;或以牛易之,尚有难色。项挂衣堵(玛瑙珠名)、眉打喇(螺钱名)。数十人挽手而唱,歌呼蹋蹄,音颇哀怨。麻达两耳如环,实以木板螺壳。已娶者曰老纤,则去塞耳以分别长幼。   『半线以上,多揉树皮为裙,白如苎;晓行以御湛露,唏则褪之』(诸罗志)。   婚嫁   婚姻曰绵堵混。未娶妇曰打猫堵。男家父母先以犬毛纱头箍为定;或送糯饭。长则倩媒。娶时宰割牛豕,会众叙饮。男赘女家亦如之。如有两女,一女招男生子,则家业悉归之;一女即移出。如无子,仍同居社寮。夫妇反目,男离妇,必妇嫁而后再娶;妇离男,必男娶而后再嫁。违则罚牛一只、车一辆。通奸被获,男女各罚牛车;未嫁娶者不禁。半线社多与汉人结为副遯。副遯者,盟弟兄也。汉人利其所有,托番妇为媒,先与本妇议明以布数匹送妇父母,与其夫结为副遯,出入无忌。猫儿干、东西螺、大武郡等社,亦踵此恶习,但不似半线太甚耳。   丧葬   番死,老幼裹以草席,瘗本厝内;平生衣物为殉。亲属葬毕,必浴身始入厝。丧家不为丧服,十日不出户;众番呼为马邻。夫亡妇改适,必逾两月,告知父母姑舅,许诺乃择配。   器用   耕种捕鹿具,与众番同;惟采鱼兼用篾篙。炊以三石块为灶,螺蛤壳为碗,竹筒为汲桶。   附番歌   南北投社贺新婚歌   引老纶堵混(尔新娶妻),其衣堵眉打喇(我装殊饰贝);蛮乙丹纶堵混(庆贺新婚),引老觉夫麻熙蛮乙丹(尔须留我饮贺酒)。   半线社聚饮歌   真角夫甲文南(捕得鹿),支备辰呵打(收得米),密林吗流呵嚎(做下酒),保务务其阿肖万什呵嚎(社众齐来赛戏会饮)。   附载   半线番童楚善读下孟,大眉、盈之俱读下论,宗夏读上论,商国读大学。   山有野牛,民间有购者。众番乘马追捕,售之价,减熟牛一半。   余晚次半线作:「忆昔历下行,龙山豁我情。今兹半线游,秀色欲与争。林木正蓊蘙,岚光映晚晴;重冈如回抱,涧溪清一弘(此为大肚溪)。里社数百家,对宇复望衡。番长罗拜跪,竹彩儿童迎(麻达用双竹结红采以迎)。女娘齐度曲,俯首款噫鸣(番歌先以款噫发声);璎珞垂项领,跣足舞轻盈。鬪捷看麻达,飘飖双羽横;萨豉声铿锵(萨豉宜见前),奋臂为朱英(红布悬竹竿为帜,麻达先至者夺之)。王化真无外,裸人杂我氓;安得置长吏,华风渐可成」。   卷六   番俗六考   北路诸罗番七   阿里山五社(踏枋鹿堵唣罗婆卢麻产干仔务)奇冷岸大龟佛水沙连思麻丹木武郡赤嘴(一名刺嘴箍)麻咄目靠挽鳞倒咯狎里蝉峦蛮干那雾   居处   筑室曰浓密。架木为梁,凿松石片为墙(松石,内山所出,凿之成片);上以石片代瓦,亦用以铺地,远望如生成石室。比屋相连,如同内地。街衢与外社迥殊。男女未婚嫁,另起小屋曰笼仔、曰公廨;女住笼仔,男住公廨。   饮食   内山多麦豆,少米榖。芋薯则掘地为穴,积薪然火,置芋灰中,仍覆以土;饥则出而食之。黍米为酒,曰老勿;酿制会饮,与别社同。鱼为醢,俟有臭味乃食。凡物生食居多。惟盐取给于外。   衣饰   衣用鹿皮、树皮,横联于身,无袖;间有着布衫者。捕鹿时以鹿皮搭身,皮帽、皮鞋,驰逐荆棘中。番妇衣,自织达戈纹,又名府律式。挂青红南把珠于项,亦汉人所制。收粟时,则通社欢饮歌唱,曰做田;携手环跳,进退低昂,惟意所适。   婚嫁   婚姻曰闵言。未娶曰胡仔辖,亦曰麻达。未嫁曰麻里氏冰。不待父母媒妁,以嘴琴挑之相从,遂拥众挟女以去,势同攘敓;后乃以刀、斧、釜、铛之属为聘,女家以鸡、豕、达戈纹酬之。通社群聚欢饮,与外社男赘女家不同。夫妇离异,女将原聘归还,听其它适。水沙连北港,女将嫁时,两颐用针刺如网巾纹,名刺嘴箍;不刺,则男不娶。   丧葬   凡遇父母兄弟夫妇之丧,头裹皁布,号哭十日;不言、不笑,不履门外。葬用石板四片,筑四方穴,屈曲尸膝,坐埋于中;上盖以石板,覆以土。   器用   耕种用小锄短刀,掘地而种。行则货物贮皮囊,戴于头上。炊用木扣以代铛。   附载   『水沙连虽在山中,实输贡赋。其地四面高山,中为大湖;湖中复起一山,番人聚居山上,非舟莫即。番社形胜,无出其右。自柴里社转小径,过斗六门,崎岖而入;阻大溪三重,水深险,无桥梁,老藤横跨溪上,往来从藤上行。外人至,辄股栗不敢前;番人惯行不怖也。其番善织罽毯,染五色狗毛杂树皮为之;陆离如错锦,质亦细密。四方人多欲购之,常不可得。番妇亦白暂妍好,能勤稼穑,人皆饶裕』(番境补遗)。   『阿里山离县治十里许,山广而深峻。番剽悍,诸罗山、哆咯嘓诸番皆畏之,遇辄引避。崇爻社饷附阿里山,然地最远。越蛤仔难以南,有猴猴社,云一、二日便至;其地多生番,汉人不敢入。各社夏秋划蟒甲(独木舟名),载鹿脯、通草、水藤诸物,顺流出近社,与汉人互市。汉人亦用蟒甲载货以入,滩流迅急,船多覆溺破碎;虽利可倍蓰,必通事熟于地理,乃敢孤注一掷』。『水沙连四周大山,山外溪流包络。自山口入,为潭广可七、八里,曲屈如环;围二十余里,水深多鱼。中突一屿,番绕屿以居。空其顶,为屋则社有火灾。岸草蔓延,绕岸架竹木浮水上,藉草承土以种稻,谓之浮田。隔岸欲诣社者,必举火为号,社番划蟒甲以渡。屿中圆净开爽,青嶂白波,云水飞动,海外别一洞天』(诸罗志)。   阿里山乃总社名,内有大龟山之大龟佛社、雾山之干仔雾社、罗婆山之唣啰婆社、束髻山之沙米箕社、八童关之鹿堵社、溜藤山之阿拔泉社、朝天山之踏枋社、猪母唠社(一作肚武膋),共八社;纳饷者五社。卢麻产社今无番,皆民居;康熙五十六年,瘴疠死亡甚众,遂徙居于阿拔泉社,附阿里山合征者。又崇爻山后九社:崇爻社、竹脚宣社(一作即加宣)、描丹社、薄薄社、芝舞兰社、多难社(一作倒咯满)、芝密社、水辇社、筠椰椰社。或云八社之外又有礁那女吗社、打马郎社、吗老因笼社、巴只力社、龟窑社、伊碎摆社。有至崇爻社者,自倒咯嘓用土番指引,盘山逾岭,涉涧穿林,计程五日夜方至,由民仔里武,三日可至蛤仔难;但峻岭深林,生番错处,汉人鲜至。或云水沙连过湖,半日至加老望埔,一日至描里眉,一日至眉加堞,一日至望加腊,一日至福骨,一日半至买糟无老,又一日半至民仔里武,二日至蛤仔难社。由描里眉,二日至斗截,半日至倒咯嘓;过大山数重,四日夜可抵崇爻社。路极崎岖,坑堑险阻,难于跋涉;若阴雨水涨,更难计程。由澹水从山后行,路稍平易。   水沙连社地处大湖之中,山上结庐而居,山下耕凿而食。湖水萦带,土番驾蟒甲以通往来。环湖皆山,层峦险阻。属番二十余社,各依山筑居。山谷巉岩,路径崎岖;惟南北两涧沿岸堪往来,外通斗六门、竹脚寮,乃各社总路隘口,通事筑室以居焉。水沙连、集集决里、毛碎峦、蛮木靠、木武郡,又子黑社、佛字希社(亦木武郡辖)、挽鳞、倒咯、大基、猫丹、蛤里烂等社,名为南港。加老望埔、描里眉、斗截、平了、万致务、倒咯嘓(眉加碟、望加腊、福骨、描里、八描里、旺买、槽无老等社,名为北港。或云北港尚有买嶭买、唐于老二社。南港之番,居近汉人,尚知有法;而北港之番,与悠武乃等社野番接壤,最为凶顽。巴老完、问仔眉、触甲描、楮江四社,昔属水沙连统辖,今移于巴老完,合伙同居,与民仔里武俱通于悠武,乃生番矣。通事另筑寮于加老望埔,拨社丁,置烟、布、糖、盐诸物,以济土番之用;售其鹿肉皮筋等项,以资课饷。每年五月吊社,七月进社,共计十个月,可以交易、完课;过此,则雨多草茂,番无至者。   康熙六十年,阿里山、水沙连各社乘乱杀通事以叛。六十一年,邑令孙鲁多方招徕,示以兵威火炮,赏以烟布银牌。十二月,阿里山各社土官毋落等、水沙连南港土官阿笼等就抚。雍正元年正月,水沙连北港土官麻思来等亦就抚。   惠安太学黄吴祚题水沙连图诗:「二十(平声)余社尽边湖,南北沿崖仄径纡:斗六门来通一线,诸番形胜岛中无」。「五色尨毛杂树皮,织成罽毯世稀奇。蛮娘妍好珠垂项,不见做田歌舞时」。   余咏水沙连社三首:「水沙连在万山中,一屿环湖映碧空;员顶净明傍作屋,渡头烟火小舟通」。「土乘水上作浮田,竹木交加草蔓延;最是此闲勤稼穑,能同输赋足丰年」。「湖中员屿外重溪,三跨横藤人自迷;此境若非番社异,武陵洞口认花蹊」!   北路诸罗番八   大肚牛骂沙辘猫雾拺(一作麻雾拺)岸里阿里史朴仔离扫拺乌牛难   居处   大肚诸社屋,以木为梁,编竹为墙,状如覆舟;体制与各社相似。猫雾拺诸社,凿山为壁,壁前用木为屏,覆以茅草,零星错落,高不盈丈,门户出入,俯首而行;屋式回不同外社。   饮食   酒饭各二种。饭不拘秫、糯,炊而食之;或将糯米蒸熟,舂为饼饵,名都都。酒用黍米浸水,越宿舂碎,和以草曲,三、五日发气,水浸饮之;一将糯米炊饭,拌曲置桶中,逾三日,澄汁蒸酒,番极珍之。鱼虾獐鹿,与南北投等社无异;惟沙辘、牛骂不食牛,牛死委于道旁。   衣饰   男妇头贯骨簪曰打拉;所挂之珠曰立项带,玛瑙珠曰牙堵,螺牌曰夏力什素。衣服不论皁白,俱短至脐;与各社同。嫁娶俱着红衣。猫雾拺、岸里以下诸社,俱衣鹿皮;并以皮冒其头面,止露两目。   婚嫁   婚姻曰三问。男女先私通投契,男以银锡约指赠女为定,曰猫六。女倩媒告之父母,因为主配。或娶或赘。届期会众设牲醪相庆。不谐即离,妇不俟夫再娶先嫁,罚酒一瓮。私通被获,鸣通事土官罚牛一;未嫁娶者勿论。岸里各社,完婚三、五日,男往女家、女往男家,各以酒物相馈;不则绝往来。   丧葬   番死,丧葬及浴身入室,与南北投等社同。守服十二日,不出户,亲戚送饭。十二日后,请番神姊祈禳除服。妇服满,任自择配,父母兄弟不过问。岸里五社丧葬与水沙连、阿里史同。   器用   收贮禾黍,编竹为筐,大小不一式;出作则置饭于中。无升斗,以篾篮较准,与汉人交易。近亦置床榻、鼎铛、碗箸以为雅观。   附番歌   大肚社祀祖歌   ■〈口与〉仔■〈口与〉麻隐喡什(今日过年),靡阿麻■〈口甬〉仔武唠马礁乞咿珊(都备新酒赛戏祭祖)。思引咿珊牟起林(想祖上何等英雄)!夜唠务力咿珊牟起林(愿子孙一如祖上英雄)!牛骂、沙辘思归歌   嚅吗嗄乞武力(往山中捕鹿),苏多喃任喡须岐散文(忽想起儿子并我妻)!买捷嚅离吗嗄乞武力(速还家再来捕鹿),葛买苏散文喃任岐引吱(免得妻子在家盼望)!   猫雾拺社男妇会饮应答歌   尔猫呻嗼(幼番请番妇先歌),尔达惹巫脑(番妇请幼番先歌)。尔猫力迈迈由系引吕乞麻■〈口甬〉(番曰,汝妇人贤而且美),尔达惹麻达马鳞唭什格(妇曰,汝男人英雄兼能捷走),尔猫力迈迈符马乞打老末辘引奴萨(番曰,汝妇人在家能养鸡豕、并能酿酒)。尔达惹达赫赫麻允倒叮文南乞网果吗(妇曰,汝男人上山能捕鹿、又能耕田园)。美什果孩■〈口耶〉弯哩勺根嗼巫脑岐引奴萨(今众社皆大欢喜和歌饮酒)。   附载   『过沙辘至牛骂社,社屋隘甚。假番室牖外设榻,缘梯而登,虽无门阑,喜其高洁。余榻面山,霾雾障之;凡五日苦不得一睹其麓,忽见开朗,殊快。不知山后深山当作何状,将登麓望之;社人谓野番常伏林中射鹿,见人则矢镞立至,慎毋往。予策杖披荆拂草而登;既陟巅,荆榛樛结,不可置足。林木如猬毛,联枝累叶,阴翳昼瞑;仰视太虚,如井底窥天,时见一规而已。虽前山近在目前,而密树障之,都不得见。惟有野猿跳踯上下,向人作声,若老人咳;又有老猿,如五尺童子箕踞忽视。风度林杪作簌簌声,肌骨欲寒。瀑流潺潺,寻之不得;而修蛇乃出踝下。心怖遂返。越日大雨,岚气甚盛,衣润如洗;阶前泞泥,足不得展。徘徊怅结,赋诗曰:「番舍如蚁蛭,茅檐压路低。岚风侵短牖,海雾袭重绨;避雨从留屐,支床更着梯。前溪新涨阻,徙倚欲鸡栖」。顷之,有番妇至,蕡首瘠体,貌不类人;举手指画,若有所欲,余探得食物与之。社人望见,极麾之去,曰:「此妇有术,善祟人,毋令得近也」』(稗海纪游)!   『岸里、内幽、礁吧年、茅匏、阿里史诸社磴道峻折,溪涧深阻。番矬健嗜杀,虽内附,罕与诸番接。种山射生以食;缝韦作帻,鹿皮作衣,脐下结以方布,聊蔽前体,露臂跣足;茹毛饮血。登山如飞,深林邃谷,能蛇钻以入。举物皆以负戴。居家则裸,惟不去方布。周身顽癣斑驳,腥臊特甚。番女亦自白晰;绕唇吻皆刺之,点细细黛起,若塑罗汉髭头,共相称美』。『朴仔篱、乌牛难等社有异种狗,状类西洋;不大而色白,毛细软如绵,长二、三寸。番拔其毛,染以茜草,合而成线,杂织领袖衣带间;相间成文,朱殷夺目。数社之犬,惟存其鞹』(诸罗志)。   岸里、朴仔离、阿里史、扫拺、乌牛栏五社,不出外山,惟向猫雾拺交易。朴仔离逼近内山,生番眉里嘓、猫堵猫堵两社,间出杀人。过半线,往大肚,则东北行矣。大肚山形,远望如百雉高城。昔有番长名大眉。志谓:每岁东作,众番争致大眉射猎,于箭所及地,禾稼大熟,鹿豕无敢损折者;箭所不及,辄被蹂躏,不亦枯死。其子斗肉、女阿巴里、婿大柳望,各社仍然敬礼,获鹿必先贻之。沙辘番原有数百人,为最盛;后为刘国轩杀戮殆尽,只余六人,潜匿海口;今生齿又百余人。辛丑七月,大风,糯黍歉收,间为别番佣工以糊口。土官嘎即,目双瞽,能约束众番,指挥口授无敢违。社南地尽膏腴,可种水田。汉人有欲售其地者,嘎即佯许之;私谓聚番曰:「祖公所遗,祗此尺寸土,可耕可捕,藉以给饔飧、输饷课;今售于汉人,侵占欺弄,势必尽为所有,阖社将无以自存矣!我与某素相识,拒其请将构怨,众为力阻,无伤也」。卒不如其请。余北巡至沙辘,嘎即率各土官妇跪献都都;番妇及猫女为戏,衣锦纻、簪野花,一老妪鸣金以为进退之节。聚薪然火,光可烛天。番妇拱立,各给酒三大碗,一吸而尽。朱颜酡者绝鲜,挽手合围,歌唱跳舞;继复逐队蹋地,先作退步,后则踊跃直前,齐声歌呼,惟闻得得之声。次早将还郡治,土官远送,妇女咸跪道旁;俯首高唱,如诵佛声。询之通事,则云祝愿步步得好处。一社攀送,有恋恋意。抵郡后,闻将社名唤作回马社,以余与吴侍御北巡至此回也。余因漫记六首:「沙辘行来界北边,裸人虽陋意殊虔;官厨未识都都味,首顶糍盘众妇先」。「聚薪然火烛天衢,一妪鸣金猫女趋;三碗鲸吞齐赐酒,合围挽手共歌呼」。「踏地分曹却退行,团花簇锦斗身轻;直前逞态蹁跹甚,高唱惟闻得得声」。「自闻天使过台时,番社遥临岂所期;内视土官能汉语,剧怜耄孺尽欢嬉」。「临发追攀不惮劳,行行为尔驻旌旄;蛮娘伏地齐声唱,一步争如一步高」。「谁言异类不同群,喣妪春温未忍分,见说新名回马社,他年留纪海东云」。   北路诸罗番九   崩山八社(大甲东社大甲西社宛里南日猫盂房里双寮吞霄)后垄新港仔猫里加至阁中港仔(以上四社俱附后垄纳饷)竹堑礁磱巴   居处   营室先竖木为墙,用草结盖;体制与别社同,稍卑隘,合家一室;惟娶妇赘婿,则另室而居。   饮食   番地少播粳稻,多种黍、芝麻,饭皆黍米。又蒸熟置罂缶中,俟发变晒干,舂为曲;拌黍饭藏于瓮,数日后试其味,则投以水,蒸其液为酒。鱼虾腌为鲑,鹿麂腌为脯,余物皆生食。   衣饰   各社番皆束发,未娶者或分梳两髻于额角;惟此数社,则翦发至额。戴竹节帽;竹取其里白,反而为之,高寸许,以红丝带缠绕,又以乌丝线缚之。以白螺壳为方块,可寸许,名曰哈达,围于项。或用螺壳,间用玛瑙珠串束于手。以善走为雄;麻达编五色篾,束腹至胸,以便奔走。穿耳实以竹圈,圈渐舒则耳渐大;垂至肩,乃实以木板,或嵌以螺钱。娶妇则去其束箍,摘其耳实。衣名几辘,长至腰,以布及达戈纹为之;下体围布二幅,亦名遮阴,间有衣鹿皮者。会饮,土官多用优人蟒衣、皁鞋、汉人绒帽;番妇衣几辘,围遮阴,耳穿五孔,饰以米珠名鹤老卜,颈挂玛瑙珠名玺忽因耶那,数十人连手顿足,歌唱为乐。   婚嫁   嫁娶曰谙猫麻哈呢。娶妇先以海蛤数升为聘;竹堑间用生鹿肉为定。蛤大如拇指,壳有青文,生海边石壁间,尽力采取,日不过数升,甚珍之;及嫁娶时用海蛤一搭纪(搭纪用竹篾编成,大口小腰,高尺余,可容数斗),杀牛饮酒,欢会竟日。父母娶妇,或一、二年三、五年分居,视其妇孝与否耳;无一世同居者。一女则赘婿,一男则娶妇。男多则听人招赘,惟幼男则娶妇终养;女多者听人聘娶,惟幼女则赘婿为嗣。夫妇服,必逾年而后嫁娶。不和或因奸则离;夫未娶,妇不敢先嫁,嫁则罚妇及后夫并妇之父母各玛瑙珠一串或牛一只以归;后夫不受罚,则纠集亲众,负弓矢、持镖刀至后夫之家,拆毁房屋仓囷,土官通事不能禁。私通亦然,强者将其妇及奸夫立杀死;或与麻达通,祗罚妇酒一瓮,麻达不问。女与麻达通,亦不问。   丧葬   番死,男女老幼皆裸体用鹿皮包裹,亲属四人舁至山上,用鹿皮展铺如席,将平生衣服覆身,用土掩埋。服尚白色。既葬,本家及舁丧人三日不出户,不舂不歌,番亲供给饭食。一月后赴园耕种。通社亦三日不赴园,以社有不吉事也。居丧,父母兄弟半月,夫妇一月;一月后,妇不带耳珠,着艳服,改适方如常。   器用   耕种犁耙诸器,均如汉人。食器亦有铁铛甆碗。阿里山、水沙连内山诸番,尚用木扣;平埔诸社多仿汉人。   附番歌   崩山八社情歌   沈■〈口耶〉唠叶嗼宾呀离乃唠(夜间听歌声),末力■〈口夭〉戈达些(我独卧心闷);末里流希马砌独夏噫嗄喃(又听鸟声鸣,想是旧人来访),达各犁目歇马交嗄斗哩(走起去看,郄是风吹竹声),嗼下遥宁临律嗼■〈口番〉噫嗄喃呀微(总是怀人心切,故尔)。   后垄社思子歌   曳底高毛白(怪鸟飞去),■〈口夭〉目■〈口夭〉甘宰老描仑(飞倦了宿在树上)。末力希吕■〈口夭〉(见景心闷),毛嗄■〈口夭〉嗼幽耶林唠(想起我儿子)!目歇■〈口夭〉越耶(回家去看),仔者么饮吕(请诸亲饮酒释闷)。   竹堑社土官劝番歌   旺奇冉乞别焉毛嗒耶呼(社长,请尔等来饮酒)!打阿保留猫辘弋奇老久焉鲁(我祖公最善捕鹿、作田),弋探耶林尤耶林真吗吧搭蓝(尔少年子孙当听我教导);由摆乞打保猫辘弋传呵禄允(当学我祖勤谨耕捕),打呵猫武呼别焉(土官就爱惜尔),其耶林林毛嗒耶呼(还邀来饮酒)。   附载   『渡溪后,过大甲社(即崩山)、双寮社,至宛里社,御车番人貌甚陋,胸背雕青为豹文。男女悉翦发覆额,作头陀状,规树皮为冠。番妇穴耳为五孔,以海螺文贝嵌入为饰;捷走先男子。经过番社,求一勺水不可得,得见一人辄喜。自此以北,大概略同。至中港社,见门外一牛甚腯;囚木笼中,俯首局足,体不得展。社人谓是野牛初就靮,以此驯之。又云:前路竹堑、南嵌山中,野牛千百为群,土番能生致之,候其驯用之。今郡中挽车牛,强半皆是。自竹堑迄南嵌八、九十里,不见一人一屋;求一树就阴不得。途中遇麋鹿麚逐队行甚伙。既至南嵌,入深箐中,披荆度莽,冠履俱败;直狐貉之窟,非人类所宜至也』(稗海纪游)。   『康熙壬戌,伪郑守鸡笼,凡需军饷,值北风盛发,船不得运,悉差土番接递,男女老稚,背负供役;加以督运弁日酷施鞭挞,相率作乱,杀诸社商往来人役,新港仔、竹堑等社皆附焉。郑克令左协陈绛率兵擒剿,土著尽遁入山,丛林迭涧,无从捕缉,仍不时出没剽掠。议就要道竖栅防守困之』(海上事略)。   『南日山后有巨石,峭削巍峨,出内山之顶,或名为冠石。后诸社,指石为的,登绝顶,东洋及山后诸社,可一望而尽』(诸罗志)。   崩山番皆留半发。传说:明时林道干在彭湖,往来海滨,见土番则削去半发,以为碇绳。番畏之,每先自削,以草缚其余。   崩山八社所属地,横亘二百余里。高阜居多,低下处少。番民择沃土可耕者,种芝麻、黍、芋;余为鹿场,或任抛荒,不容汉人耕种。竹堑、后交界隙地中有水道,业户请垦无几,余皆依然草莱。故往年自大甲溪而上,非县令给照,不容出境。大甲西社离港十里,双寮社离港六里,后社离港三里,竹堑社离港十里,南嵌社离港二十里,澹水社则直临大海,各有通事,往来郡治。货物自南而北者,如盐、如糖、如烟、如布匹衣线;自北而南者,如鹿脯、鹿筋、鹿角、鹿皮、芝麻、水藤、紫菜、通草之类。   近竹堑,为汝绿生番,名猴社。   参将阮蔡文咏大甲妇诗:「大甲妇,一何苦!为夫馌饷为夫锄,为夫日日绩麻缕。绩缕须净亦须长,捻匀合线紧双股;斫木虚中三尺围,凿开一道两头堵;轻圆漫卷不支机,一任元黄杂成组。间彩颇似虹霓生,绽花疑落仙姬舞!吾闻利用前民有圣人,一器一名皆上古。况兹杼轴事机丝,制度周详供黻黼。土番蠢尔本无知,制器伊谁远近取!日计苦无多,月计有余褛;但得稍闲余,轧轧事伛偻。番丁横肩胜绮罗,番妇周身短布裋。大甲妇,一何苦」!后垄诗:「去县日以远,风俗日以变。   顾此后垄番,北至中港限;音语止一方,他处不能辨。头发顶上垂,当额前后翦;发厚压光头,其形类覆碗。亦有一二人,公然戴高冕;黑丝及红绒,缠之千百转。大有古人风,所惜双足跣。男女八九岁,牙前两齿划;长大手自牵,另居无拘管;父固免肯堂,翁亦无甥馆。是处两三间,村庄何萧散。高廪置平原,黍稷有余挽;所虑湿气蒸,驾木如连栈。巨匏老而坚,行汲络藤辫。溪水涨连旬,利涉身焉绾。丰年百礼偕,疾病颠危罕。饮酒即高歌,其乐何衎衎」!竹堑诗:「南嵌之番附澹水,中港之番归后垄;竹堑周环三十里,封疆不大介其中。声音略与后垄异,土风习俗将无同。年年捕鹿邱陵比,今年得鹿实无几。鹿场半被流民开,蓻麻之余兼蓻黍。番丁自昔亦躬织,铁锄掘土仅寸许;百锄不及一犁深,那得盈宁畜妻子。鹿革为衣不贴身,尺布为裳露双髀。是处差徭各有帮,竹堑■〈〈火火〉上卂下〉■〈〈火火〉上卂下〉一社耳。鹊巢忽尔为鸠居,鹊尽无巢鸠焉徙」(阮,庚午举人)!   北路诸罗番十   南嵌坑仔霄里龟仑(以上三社附南嵌纳饷)澹水内北投麻少翁武唠(俗作朥,非)湾大浪泵摆接鸡柔(以上六社附澹水纳饷)大鸡笼山朝金包里(以上二社附鸡笼纳饷)蛤仔难哆啰满(俗作■〈瞒,口代目〉,非;附蛤仔难纳饷)八里分外北投大屯里末峰仔屿雷里八芝连大加腊木喜巴垄奇武卒秀朗里族答答悠麻(一作毛)里即吼奇里岸眩眩小鸡笼   居处   澹水地潮湿,番人作室,结草构成,为梯以入,铺木板于地;亦用木板为屋,如覆舟,极狭隘,不似近府县各社宽广。前后门户式相类。   饮食   番多不事耕作,米粟甚少,日三飧俱薯芋;余则捕鱼虾鹿麂。采紫菜、通草、水藤交易为日用,且输饷。亦用黍米嚼碎为酒,如他社。志谓:澹水各社不艺圃,无葱韭生菜之属。鸡最繁,客至杀以代蔬。俗尚冬瓜,官长至,抱瓜以献,佐以粉餈;鸡则以犒从者。鸟兽之肉傅诸火,带血而食。麋鹿,刺其喉,吮生血至尽,乃剥割;腹草将化者绿如苔,置盐少许,即食之。   衣饰   番妇头无妆饰,乌布五尺蒙头曰老锅。项上挂玛瑙珠、螺钱、草珠,曰真仔赞。耳钻八、九孔,带汉人耳环。每至力田之候,男女更新衣曰换年;会众饮酒,以示更新。   婚嫁   既娶曰麻民。未娶曰安辘。自幼倩媒以珠粒为定;及长而娶,间有赘于妇家者。届期约诸亲宰割牛豕,以黍为粿,状如婴儿,取叶兆熊罴之意。夫妇相聚,白首不易。妇与人私,即将奸夫父母房屋拆毁,倍罚珠粒分社番,以示家教不严。未嫁娶者不禁。   丧葬   番亡,用枋为棺,瘗于厝边,以常时什物悬墓前。三日外,合家澡身除服;又与别社期年、三月、十日者不同。   器用   无田器,耕以锄。平时所佩,镖刀弓箭之属;厝内所用,木扣螺碗之类。   附番歌   澹水各社祭祀歌   ■〈口迟〉晚日居留什(虔请祖公),■〈口迟〉晚眉(虔请祖母),街乃密乃浓(尔来请尔酒),街乃密乃司买单闷(尔来请尔饭共菜)。打梢打梢朴■〈口迦〉萨噜塞嗼(庇佑年年好禾稼),朴■〈口迦〉萨噜朱马喈嚼喈(自东自西好收成),麻查吱斯麻老麻萨拉(捕鹿亦速擒获)!   附载   『鸡笼、澹水夷,在泉州彭湖屿东北;名北港,又名东番。永乐中,郑和入海谕诸酋,番独不听约束;和贻之家一铜铃,使颈之,盖狗之也』(名山藏)。   『自南嵌越小岭,在海岸间行,巨浪卷雪拍辕下,衣袂为湿。至八里分社,有江水为阻,即澹水也。水广五、六里,港口中流有鸡心礁,海舶畏之。乘蟒甲由澹水港入,前望两山夹峙,曰千豆门;水道甚隘。入门,水忽广漶为大湖,渺无涯涘。行十许里,高山四绕,周广百余里,中为平原,惟一溪流水;麻少翁等三社,缘溪而居。甲戌四月,地动不休;番人怖恐,相率徙去,俄陷为巨浸。距今不三年,再指浅处,犹有竹树梢出水面,三社旧址可识』。『麻少翁、内北投在磺山左右,毒气蒸郁,触鼻昏闷,诸番常以糖水洗眼。隔千豆门,巨港依山阻海;划蟒甲以入,地险固,数以睚眦杀汉人,官军至则窜。澹水以北诸番,此最难治』。『武唠湾、大浪泵等处,地广土沃,可容万夫之耕』。『八里分社,旧在澹水港西南之长豆溪,荷兰时,后垄最悍,歼之几无遗种,移社港之东北。澹水各社土官,有正副头目之分』(稗海纪游)。   『哆啰满产金,淘沙出之,与瓜子金相似。番人镕成条,藏巨甓中;客至每开甓自炫,然不知所用。近岁始有携至鸡笼、澹水易布者』。『斗尾、龙岸番,皆伟岸多力,文身文面,状同魔鬼,出则焚掠杀人。土番闻其出,皆号哭走避。郑经统兵往剿,深入不见一人;时亭午酷暑,军士皆渴,竞取甘蔗啖之。刘国轩守半线,率数百人至;见经,大呼曰,何为至此?令三军速刈草为营,乱动者斩。言未毕,四面火发,文面五、六百人奋勇挑战,互有杀伤,余皆窜匿深山,竟不能灭,仅毁其巢而归』。『阿兰番近斗尾、龙岸,状貌亦相似』。『鸡距番足趾楂■〈木丫〉如鸡距,性善缘木,树上往来跳踯,捷同猴狖;食息皆在树间,非种植不下平地。其巢与鸡笼山相近,常深夜独至,出海滨取水;遇土番,往往窃其首去。土番亦追杀不遗余力,盖其足趾楂■〈木丫〉不利平地,多为土番追及;既登树,则穿林度棘,不可复制矣』(番境补遗)。   『鸡笼山土著,种类繁多,秉质骁勇,概居山谷。按其山川则形胜奇秀,论其土地则千里饶沃,溪涧深远,足以设立州县;惟少人工居址,荒芜未辟,皆为鸟兽蛇龙之窟。惜哉』!『伪郑时,上澹水通事李沧愿取金自效,希受一职。伪监纪陈福偕行到澹水,率宣毅镇兵并附近土著,未至卑南觅社,土番伏莽以待曰:「吾侪以此为活,唐人来取,必决死战」!福不敢进;回至半途,遇彼地土番泛舟别贩,福率兵攻之,获金二百余,并系其魁令引路,刀锯临之,终不从。按出金乃台湾山后,其地土番皆傀儡种类,未入声教,人迹稀到。自上澹水乘蟒甲从西徂东,返而自北而南,溯溪而进,市月方到。其出金之水流,从山后之东海,与此溪无与。其地山枯水冷,巉岩峻峭,泄水下溪,直至返流之处,住有金沙。土番善泅者,从水底取之,如小豆粒巨细;藏之竹簏,或秘之瓿甊,间出交易。彼地人虽能到,不服水土,生还者无几』(海上事略)。   龟仑、霄里、坑仔诸番,体尽矲■〈矢亚〉,趋走促数。又多斑癣,状如生番。   康熙壬寅,五月十六至十八三日大风,漳州把总朱文炳带卒更戍船,在鹿耳门外为风飘至南路山后;历三昼夜至蛤仔难,船破登岸。番疑为寇,将杀之;社有何姓者,素与番交易,力为谕止。晚宿番社,番食以彘;朱以片脔饷番,辄避匿不食。借用木罂瓦釜,番恶其污也,洗涤数四。所食者生蟹、乌鱼,略加以盐;活嚼生吞,相对驩甚。文炳临行,犒以银钱,不受;与以蓝布旧衣,欣喜过望,兼具蟒甲以送。蟒甲,独木挖空,两边翼以木板,用藤缚之;无油灰可艌,水易流入,番以杓不时挹之。行一日至山朝,次日至大鸡笼,又一日至金包里。   蛤仔难有金井,水极寒。番掏金,先置火及酒于井旁,悬藤绠入,取井底泥沙,口含手掬,急挽而上;寒不可支,饮酒向火,良久乃如常。有得一、二钱者,有数分者,亦有一无所得者;既非兼金,且散碎难镕,冒死求利,番人每苦为之。或云:后山倒咯满南有金沙溪,金沙从内山流出,近溪番妇淘沙得金;后为蛤仔难番所据。   蛤仔难三十六社:礁辘轩社、宇马氏社、期班女懒社、八知美简社(一作巴抵女简)、唠拔丹社、基密丹社、八知买驿社(一作巴抵马悦)、礁仔垄岸社(一作礁礁人岸)、麻里陈辘社(一作猫里藤角)、辛也罕社(一作新仔罗罕)、其沓沓,须老员社(一作思老完)、八陈雷社、奇武暖社、抵密密社(一作芝密)、倒麦倒麦社、礁唠猫社、巴老郁社、宾耶知懒社、脾厘社、奇直扳社、宾仔猫力尾社、沈美阁社、歪阿歪阿社(一作歪仔歪)、陈雷女简社、削骨削骨社、礁唠密社、巴唠辛仔员社(一作巴老臣那浮)、毒龟晚社(一作搭龟满)、奇武流社、佳笠苑社(一作交里苑)、冬仔烂社(一作征也难懒);其余四社:一作肉生、打邻里、刘简、了喏,一作期尾笠、毋罕毋罕、猫唠府偃、污泥肴,未知孰是?   陈湄川中丞澹水各社纪程:「澹水港水路十五里至千豆门,南港水路四十里至武唠湾,此地可泊船。内鸡心礁陆路六里至雷里,六里至了阿,八里至秀朗,三十里至里末,三里至摆接。此港水路十里至内北投,四里至麻少翁,十五里至大浪泵,此地可泊船;三里至奇武仔,十五里至答答悠,五里至里族,六里至麻里即吼,二十里至峰仔屿。上滩水路七十里至岭脚,上岭、下岭十里,渡海十二里至鸡笼。   又澹水港北过港,坐蟒甲上岸至八里分,十五里至外北投,十二里至鸡柔山,十五里至大屯,三十里至小鸡笼,七十里至金包里,跳石过岭八十里至鸡笼社」。   番人逐鹿,曾至磺山;绝顶有水如池,澄然一泓。   卷七   番俗六考   南路凤山番一   上澹水(一名大木连)下澹水(一名麻里麻仑)阿猴搭楼茄藤(一名奢连)放■〈纟索〉(一名阿加)武洛(一名大泽机,一名尖山仔)力力   居处   屋名曰朗;筑土为基,架竹为梁,葺茅为盖,编竹为墙,织蓬为门。每筑一室,众番鸠工协成;无工师匠氏之费,无斧觔锯凿之烦,用刀一柄,可成众室。正屋起脊,圈竹裹草标左右,如兽吻状,名曰律武洛,名曰打蓝,示观美也。社四围植竹木。贮米另为小室,名曰圭茅;或方或圆,或三五间、十余间毗连;亦以竹草成之,基高倍于常屋。下木上簟,积榖于上,每间可容三百余石;正供收入,递年轮换。夜则鸣锣巡守,虽风雨无间也。   饮食   种粳稻、黍糯、白豆、菉豆、番薯。又有香米倍长大,味醇气馥,为饭逾二、三日香美不餲;每岁种植只供一年自食,不交易,价虽数倍不售也。岁时宴会,鱼肉鸡黍,每味重设。大会则用豕一,不治别具。饮酒不醉,兴酣则起而歌而舞。舞无锦绣被体,或着短衣、或袒胸背,跳跃盘旋,如儿戏状;歌无常曲,就见在景作曼声,一人歌,群拍手而和。捕鹿除鹿脏外,筋肉悉呈土官。近番以鹿易酒。将捕鹿,先听鸟音占吉凶。鸟色白,尾长,即荜雀也(番曰蛮任),音宏亮,吉;微细,凶。食物馁败生虫,欣然食之。酒以味酸为醇。汉人至,则酌以待;欢甚,出番妇侑酒,或六七人、十余人,各酌满碗以进。客逐碗皆饮,众妇欢然而退,傥前进者饮,后进者辞,遂分荣辱矣。客惟尽辞不饮为善。   衣饰   男裸全体,女露上身。自归版图后,女着衣裙,裹双胫。男用鹿皮蔽体,或毡披身,名卓戈纹;青布围腰下,即桶裙也,名钞阴,武洛曰阿习。俱赤脚,土官有着履者。男女喜簪野花,围绕头上,名蛤网。插鸡羽,名莫良;武洛曰伊习,力力曰马甲奴葛,犹汉言齐整也。性好洁,冬夏男女日一浴,赤体危立,以盂水从首淋下,拭以布,或浴于溪。用鹿豕脂润发,名奇马。恐发散垂,各以青布缠头,或以草,冬夏不除;近亦有戴帽者、剃头编辫者。拔髭须,名心力其莪莪;爱少恶老,长须者虽少亦老,至头白不留一须。每日取草擦齿,愈黑愈固。项悬螺钱,名兴那。手带铜镯或铁环,名圭留;力力社曰劳拔。脚带铁镯,名石加来;皆以饰美,故男女并带之。又麻达用咬根任(即萨豉宜)击镯鸣声,另用铁片系腰间以助韵,传送文移,行愈疾,声愈远;谓暮夜有恶物阻道,恃以不恐。穿耳,惟茄藤、放■〈纟索〉、力力三社;或以木贯之,名劳宇。   婚嫁   不择婚,不倩媒妁,女及笄构屋独居,番童有意者弹嘴琴逗之。琴削竹为弓,长尺余,以丝线为弦,一头以薄篾折而环其瑞,承于近弰,弦末迭系于弓面,咬其背,爪其弦,自成一音,名曰突肉。意合,女出而招之同居,曰牵手。逾月,各告于父母,以纱帕青红布为聘(富者用纱帕,贫惟青红布);女父母具牲醪,会诸亲以赘焉。谓子曰安六,婿亦同之。既婚,女赴男家洒扫屋舍三日,名曰乌合。此后男归女家,同耕并作,以偕终身。夫妇反目,夫出其妇,妇离其夫;不论有无生育,均分舍内什物,各再牵手出赘。近日番女多与汉人牵手者,媒妁聘娶,文又加烦矣。   丧葬   土官故,挂蓝布旛竿,鸣锣轝尸,遍游通社,名曰班柔少里堂敖敖,通社闭户。尸游归家,用板合成一盝,置尸于内;殓以平日衣服什物各半。诸亲各送青蓝布一丈或鹿皮一张,同什物与盝葬所卧床下,妻子迁居别室;本家及亲友各酹以洒,奠毕,锢其户归。无论老少,仍别牵手。其子孙则胸背披蓝布二片,谓之挂孝;约及期年去之。余番有丧,悉如土官;惟不敢游尸耳。   器用   饮食用椰瓢,名奇麟;不用箸,以手攫取。近亦用粗碗,名其矢;竹箸,名甘直。灶支三木,泥以上或用石甃,名曰六难。锅曰巴六。汲水用大葫芦,曰大蒲仑;近亦用木桶。坐皆席地,或藉鹿皮。饮食宴会,蹲踞而食;近始制桌椅以待客,番众仍架竹为凳,而蹲踞席地之风少减矣。衣粮多贮葫芦内,远出亦担以载行衣;近行用竹筒名斗笼,贮香米饭以御饥。又编竹为霞篮,其制圆小者容一、二斗,大者可三、四石;番无升斗,以此概米粟黍豆多寡,与北路大肚诸社同。藤笼以藤为之,有底无盖,或方或圆,或似猪腰形,用以贮物。至弓矢镖槊亦与北路同。刀长止尺许,或齐头,或尖叶,函以木鞘;男妇外出,系于腰间。以坚木为木牌,高三尺余,阔二尺,绘画云鸟以蔽身。   附番歌   上澹水力田歌   咳呵呵里慢里慢那毛呵埋(此时系■〈田井〉田之候),唭唹老唭描嗄咳(天今下雨);唭吧伊加圭朗烟(及时■〈田井〉种),唭麻列唭呵女门(下秧锄草)。唭描螺螺嗄连(好雨节次来了),唭麻万列其嘻列(播田明白好来饮酒)!   下澹水颂祖歌   巴千拉呀拉呀留(请尔等坐听)!礁眉■〈口迦〉■〈口迦〉汉连多罗我洛(论我祖先如同大鱼),礁眉呵千洛呵连(凡行走必在前),呵吱妈描歪呵连刀(何等英雄)!唹吗礁卓举呀连呵吱吗(如今我辈子孙不肖),无罗嗄连(如风随舞)!巴千拉呀拉呀留(请尔等坐听)。   阿猴颂祖歌   咳呵呵咳仔滴唹老(论我祖),振芒唭纠连(实是好汉);礁呵留的乜乜(众番无敌),礁留乜乜连(谁敢相争)!   搭楼念祖被水歌   咳呵呵咳呵嗄(此系起曲之调)!加斗寅(祖公时),吗抟唭唠浓(被水冲击),搭学唭施仔捧(众番就起);磨葛多务根(走上山内),佳史其加显加■〈口幽〉(无有柴米),佳史唭唹吗(也无田园),麻踏堀其搭学(众番好艰苦)!   茄藤饮酒歌   近呵款其歪(请同来饮酒)!礁年临万临万其歪(同坐同饮),描呵那哆描呵款(不醉无归)!代来那其歪(答曰:多谢汝)!嘻哆万那呵款其歪(如今好去游戏),龟描呵满礁呵款其歪(若不同去游戏便回家去)。   放■〈纟索〉种姜歌   黏黏到落其武难马凉道毛呀觅其唹吗(此时是三月天,好去犁园)!武朗弋礁拉老歪礁吗嗼(不论男女老幼),免洗温毛雅觅刀吗林唭万万(同去犁园好种姜);吗咪唭万万吧唎阳午凉蔼米唭唎呵(俟姜出后再来饮酒)。   武洛颂祖歌   嘻呵浩孩耶嗄(此句系起曲之调)!乜连纠(先时节),镇唎乌留岐跌■〈口耶〉(我祖先能敌傀儡),那唎平奇腰眉(闻风可畏);镇仔奇腰眉(如今傀儡尚惧),唭耳奄耳奄罩散嗄(不敢侵越我界)!   力力饮酒捕鹿歌   文唠唭哑奢(来赛戏)!丹领唭漫漫(种了姜),排里唭黎唉(去换糯米);伊弄唭唠力(来酿酒)!麻骨里唭唠力(酿成好酒),匏黍其麻因刃临万唭唠力(请土官来饮酒);妈良唭唠力(酒足后),毛丙力唭文兰(去捕鹿);毛里居唭丙力(捕鹿回),文唠唭哑奢(复来赛戏)!   附载   『土官有正副,大社五、六人,小社三、四人,各分公廨(管事头目亦称公廨)。有事则集众以议。能书红毛字者号曰教册,掌注销入之数;削鹅毛管濡墨横书,自左而右。由澹水入深山,番状如猿猱,长仅三、四尺;语与外社不通,见人则升树杪,人视之则张弓相向』(凤山志)。   凤山一邑,仓榖多于澹水;各社堆贮,修盖仓廒,悉令土番缮治,已属派累。至司纳出入,有社房、有对差或经管仆役,诸番原不与闻;及遇霉■〈黑贞〉,兼之猴鼠侵耗,或官吏侵盗缺少,俱责令各番赔补。从前有司总利番民蚩愚,剥削侵吞,苦累实甚。余饬所司仓廒,祗许令土番在外协同看护;至仓内榖石及修理仓房,不得混派一粟一木,稍知警惕。   小琉球社对东港,地广约二十余里;久无番社,饷同琅峤、卑南觅,皆邑令代输。山多林木,采薪者乘小艇登岸;水深难于维系,将舟牵拽岸上,结寮而居。近因侦缉余孽,所司绝其往来矣。   南路番童习汉书者,曾令背诵默写。上澹水施仔洛读至离娄;人孕礁巴加猫读左传郑伯克段于鄢,竟能默写全篇;下澹水加猫、礁加里文郎读四书、毛诗,亦能摘录;加猫读至先进,礁恭读大学,放■〈纟索〉社呵里莫读中庸,搭楼社山里猫老读论语,皆能手书姓名;加猫于纸尾书「字完呈上、指日荣升」数字,尤为番童中善解事者。   武洛社,八社中最小;性鸷悍,逼近傀儡山。先是傀儡生番欺其社小人微,欲灭之;土官纠集社番往鬪,大败生番,戮其众无算。由是傀儡慑服,不敢窥境。其子孙作歌以颂祖功;冬春捕鹿采薪,群歌相和,音极亢烈。生番闻之,知为武洛社番,无敢出以撄其锋者。余诗云「发声一唱竞嘻呵,不解腰眉语迭何。傀儡深藏那敢出,为闻武洛采薪歌」!   黄吴祚咏上澹水八社二首:「初冬出草入山深,先向林间听鸟音;荜雀飞来音较亮,诸番竞奋逐前禽」。「社中留客劝衔杯,诸妇相将送酒来;误进一杯须尽饮,漫分辞受起嫌猜」!   南路凤山傀儡番二   北叶安心武里(北叶分出)山猪毛加蚌(一作泵)加务朗勃朗(一名锡干)施(一作系)汝腊山里老(一名山里留)加少山七齿岸(一云即施汝腊,未知孰是)加六堂礁唠其难(一名陈那加勿)陈阿修(一名八丝力;以上熟番)加走山礁网曷氏系率腊毛系系望仔立加笼雅无朗逸山里目佳者惹叶摆律柯觅则加则加单(以上新附番)   傀儡生番,动辄杀人割首以去;髑髅用金饰以为宝;志言之矣。被杀之番,其子嗣于四个月释服后,必出杀人,取首级以祭。大武、力力尤挚悍,以故无敢轻历其境。饮食居处,传说不一。有云:若辈在深山中,首蒙鹿皮,胸背间用熊皮蔽之。喜食大龟,用火炙熟刀劈啖之,以壳为什器;龟卵剥去软皮,和盐少许而食。獐鹿取其肉,用石压去血水;晒干出山,易盐布米珠。遇铁及铅子火药,虽倾其所有以易,不顾也。芋极长大而细腻,番以为粮;熟后阴干,每食少许,以水下之,可终日不食。或云:武力社、率芒社、爪觅社、历历社、七脚亭社、摆律社、加笼雅社、无朗逸社、望仔立社、勃朗社、陈那加勿社、陈阿修社、加务朗社、董滴社、加蚌社、加少山社、毛系系社、礁罔曷氏社、龟唠律社,为港东里十九社;加走山社、系汝腊社、系率腊社、七齿岸社、北叶社、心武里社、山里老社、八歹社、加者膀眼社、拜完社、山猪毛社、山里目社、力力喇社,为港西里十三社。凤山通事外委郑宇云:礁巴觅曾辖六社:山猪毛社、山里目社、宾唠龟腊社、大解怀社、毛邦难社、加知务难社,加务朗社辖三社:柯觅社、摆律社、君仑留社,摆湾社辖十二社:礁巴觅工社、山唠老社、加查青难社、陈阿少里社、加力氏社、加则难社、八歹因社、礁来搭来社、加老律社、加者膀眼社、知唠曰氏社、君云楼社,佳者惹叶社辖十一社:山里留社、加少山社、陈阿难益难社、摆也也社、加走山社、则加则加单社、大文里社、猫美加社、思里思里莫社、施汝腊社、卒武里社,加蚌社辖九社:礁网曷氏社、施率腊社、毛系系社、唠律目社、施罗满社、礁唠其难社、八丝力社、加笼雅社、勃朗锡干社,望仔立社辖二社:无朗逸社、七脚亭社。又,历历社、董底社、万屡屡社,属山后卑南觅社。社辖共六十八社。又见别图有黎岭社、怀仔社、加人工社、山务谐社、山卓考社。或又云,共七十二社。层岩迭岫,人迹罕经,得之传闻,无所证据;兹尽为录出,以俟后之留心采访者。   雍正癸卯秋,心武里女土官兰雷为客民杀死。八歹社、加者膀眼社率领番众数百,暗伏东势庄,杀死客民三人,割头颅以去;文武宣示兵威,勒缉凶番,两社遁逃,仅得二髑髅以归。维时附近生番加走山社、礁网曷氏社、系率腊社、毛系系社、望仔立社、加笼雅社、无朗逸社、山里目社,呈送番豕、卓戈纹、番篮盖愿来归化,计七百余口,各社岁输鹿皮五张。不衣不裤,惟于私处以布围绕;土官衣状如毠■〈沙上毛下〉,风吹四肢毕露。毛系系社女土官弟劳里阮头带竹方架,四围用红雨缨织成,中有黄花纹,远望如锦,缠绕竹上,名达拉吗;亦有饰以孔雀毛者云。非土官,不敢加首。   甲辰四月,旧归化山里留社土官珍里觅挈佳者惹叶社公廨兰朗、则加则加单社公廨礁鹿子卓、摆律社副土官彩文、柯觅社公廨余基卯等献送户口册共五百二十名口,附贡迦喇巴(篾篮盖)八、咿洞(即卓戈纹)四、番豕二;据称圣天子爱养黎元,下逮番庶,闻风归化。土官内有戴豹皮帽者,名力居楼大罗房,如豹头形,眼中嵌玻璃片,周围饰以朱英,帽后缀以豹尾;亦有戴头箍者,名奥曼,插以鸟羽十余枝,参差排列,垂发二缕,云系其妻之发,衣熊豹皮,名曰褚买,内披短衣曰鸽觅,下体尽露,惟于私处围乌布一片曰突勿;亦有胸前搭红绿卓戈纹者,名曰噶拉禄,用红哔吱折碎,间以草丝,番妇用口染成青绿,经纬错综,颇为坚致。各佩一刀,名曰夺佳,另有网袋名细敲,皮袋名落母,皆以贮行装者。   凤山令杨毓健令郑宇抚和生番,往来傀儡山,风土性情,言之极详,因述其略。凤邑东南一带,崭岩嵾嵯,足迹不至。山前则加蚌、山猪毛、望仔立等七十二社,上连诸罗之务来优,下及凤山之谢必益。山后则卑南觅七十二社,北通崇爻,南极琅峤,悉为傀儡番巢穴。每社各土官一,仍有副土官、公廨;小社仅一土官。大社辖十余社、或数社不一,共五十四社。他如谢必益辖四社,琅峤辖十四社,卑南觅辖六十八社,崇爻辖四社。山前、山后社百四十有奇。其居处悉于山凹险隘处,以小石片筑为墙壁,大木为梁,大枋为桷,凿石为瓦,不虑风雨,惟患地震。大枋大石为床,番布为裀。食用器具,以藤篾为筐、为碗、为钵、为杓、为箸。种薯芋黍米以充食。种时男妇老幼偕往,无牛只犁耙,惟用铁锥锄凿栽种。芋熟,置大竹扁上,火焙成干,以为终岁之需;外出亦资为糇粮。农事之暇,男则采藤编篮、砍木凿盆,女则绩苎织布;惟土官家织红蓝色布及带头织人面形,余则不敢。各社生番持与熟番交易珠布盐铁,熟番出与通事交易。土官畜鸡犬,却不食。余番则以竹木及豢豕、捕兽为活。下山则腰佩短刀,手执镖槊、竹箭、木牌等械,背负网袋,内贮货物。披发裸身,下体乌布围遮,隆冬以野兽皮为衣;熊皮非土官不敢服。天雨则以槺榔叶为衣为笠。天旱亦祈祷,通社男女五日不出门,不举火,不食烟,惟食芋干;得雨后亦不出门五日谢雨,名曰起向。各社头皆留发,翦与眉齐,草箍似帽。以野草黑齿。两耳穴孔,用篾圈抵塞。土官、副官、公廨,至娶妻后即于肩、背、胸膛、手臂、两腋,以针刺花,用黑烟文之;正土官刺人形,副土官、公廨祗刺墨花而已,女土官肩臂手掌亦刺墨花:此即尊卑之别。捕鹿、射猎,以鹿皮为裤、为履;镖刀弓矢,皆所自制。最喜鼎铛、铜铁、米珠、盐布、哔吱、梳枇。亲朋相见,以鼻彼此相就一点,小番见土官,以鼻向土官项后发际一点。凡所辖社,小番栽种黍米薯芋,土官抽取十分之二;至射猎獐鹿山猪等兽,土官得后一蹄。凡嫁娶则以鼎珠刀布为聘;土官取其半。山前、山后诸社,例于五年,土官暨众番百十围绕,各执长竹竿,一人以藤球上掷,竞以长竿刺之,中者为胜;番众捧酒为贺,名曰托高会。酒酣,各矜豪勇,以杀人头多者为雄长;故杀人之案,岁不绝书。今归化生番,习已尽易。番妇俱以秋千为戏;各社户前,因大树缚藤,纵送为乐,日夕歌唱不绝口。散发鬔松,短衣跣足。外出掘薯收芋,衣物俱于网袋贮之;行戴于首。未婚时,男女歌唱相合,男随女肩水负薪;意既投,始告父母聘之。反目实时分离,男再娶,女别嫁。土官彼此结姻,不与众番婚娶。归化番女,亦有与汉人为妻室者,往来倍亲密。土官故,无论男女总以长者承嗣;长男则娶妇,长女则赘婿,家业尽付之,甥即为孙,以衍后嗣。无姓氏,三世外即互相嫁娶。孙祖或至同名,子多者名或与伯叔同。父母兄弟故,家业器用,一家均分,死者亦一分。埋葬,于屋内挖穴,四围立石;先后死者,次第坐葬穴中;无棺木,只以番布包裹,其一分物件置死侧;大石为盖,米粥和柴灰黏石罅,使秽气不泄。妇产死,山顶另开一堀埋之。本社有丧,通社男女为服二十余日,亲属六月。土官死,则本社及所属各社老幼,亦服六月。其服身首缠披乌布;通社不饮酒,不歌唱。父母之服,长男长女身披乌布,头荷斗笠,谓不敢见天也。服满射鹿饮酒,除乌布,谓之撤服。岁时:以黍米熟为一年,月圆为一月。语与八社异。有事他出,听鸟音;吉则趋,凶则返。酒以黍米合青草花同舂,草叶包煮,四、五日外,清水漉之,贮瓮一、二日即有酒味。聚饮以木碗盛酒,土官先酌,次及副土官、公廨,众番相继而饮。社番间有角口,一相殴者;有犯,土官令公廨持竹木横击,将其器物尽为弃掷。卑南觅社,有犯及获兽不与豚蹄,以背叛论,即杀之。   番贫莫如傀儡;而负嵎蟠踞,自昔为然。红毛、伪郑屡思剿除,居高负险,数战不利,率皆中止。近则种类渐多,野性难驯;且幼习镖刀、拈弓矢,轻禽狡兽,镖箭一发无逸:凶顽嗜杀,实为化外异类。今圣朝临御,惠泽广被,有血气莫不尊亲,虽蛮夷悍轻,亦知向化,源源来归,非强致也。   南路凤山琅峤十八社三   谢必益猪唠鋉(一名地蓝松)小麻利(一名猫笼逸,一名猫兰)施那格猫里踏宝刀牡丹蒙率拔蛲龙鸾猫仔上怀下怀龟仔律竹猴洞大龟文(或云傀儡)柯律   居处   筑厝于岩洞,以石为垣,以木为梁,盖薄石板于厝上;厝名打包。前后栽植槟榔、蒌藤,至种芋艺黍时,更于山下竖竹为墙,取草遮盖,以为栖止;收获毕,仍归山间。   饮食。   诸番傍岩而居,或丛处内山,五谷绝少。斫树燔根以种芋,魁大者七、八觔,贮以为粮。收芋时,穴为窖,积薪烧炭,置芋灰中,仍覆以土,聚一社之众发而噉焉;甲尽则乙,不分彼此。日凡三餐,不食鸡。有传红毛欲杀生番,俱避祸远匿,闻鸡声知其所在,逐而杀之;番以为神,故不食。深山捕鹿,不计日期。饥则生姜嚼水,佐以草木之实,云可支一月。或以煨芋为粮;无火则取竹木相锯而出火。海边多石,各番于空洞处倾晒海水成盐。收米三次为三年,则大会;束草为人头掷于空中,各番削竹为枪,迎而刺之;中者为麻丹毕,华言好汉也。各番以酒相庆,三日乃止;与傀儡略同。   衣饰   男妇用自织布围绕,曰张面;妇短衣曰鸽肉,男短衣曰琅袍。翦纸条垂首,曰加笃北;或为草箍束发,曰腊。手足亦用铜镯,名打腊。或以鹿尾束胫曰打割。出入负鹿皮,日藉以坐,夜则寝之。   婚嫁   各番结婚,不问叔伯之子,自相配偶;惟土官则不与众番为婚。男女于山间弹嘴琴,歌唱相和,意投则野合,各以佩物相贻;归告父母、土官,另期具豕酒会土官、亲戚,赘入妇家。反目,男再娶,妇将所生子女别醮。其俗重母不重父,同母异父俱为同胞,同父异母直如陌路。呼父曰阿妈,称叔伯母舅如之;呼母曰惟那,称婶母及妗亦如之。夫妇相称以名。产后同所生子浴于溪中;与北路同。一产二男为不祥,将所产子缚于树梢至死,并移居他处。琅峤一社,喜与汉人为婚,以青布四匹、小铁铛一口、米珠觔许为聘;临期,备牲醪白之所亲及土官成婚。番无姓名,以父名为姓,以祖名为名;如祖名甲,父名乙,即以乙为姓、甲为名。众番呼曰乙礁巴、甲礁巴者,番人口吻语。   丧葬   番死,厝内筑石洞以葬;石板封固,生者不别迁。丧服则衣白褂、围白布;与别社以乌布为服又不同。   器用   社内有制床者名曰笃笃;亦设而不用。与汉人交易铁器火药,以为捕鹿之具。镖曰武洛,刀曰礁杰,弓箭曰木拉;锅曰巴六,鱼网曰下来。   附番歌   琅峤待客歌   立孙呵网直(尔来琅峤),六呷呵谈眉谈眉(此处不似内地),那鬼呵网直务昌哩呵郎耶(尔来无佳物供应),吗疏吗疏(得罪得罪)!   附载   琅峤各社,俱受小麻利番长约束;代种薯芋、生姜为应差。小麻利,即琅峤一带主番也。番长及番头目,男女以长承袭。所需珠米、乌青布、铁铛,汉人每以此易其鹿脯、鹿筋、鹿皮、卓戈纹。路多险阻,沿海跳石而行;经傀儡山,非数十人偕行,未敢轻践其境。琅峤诸社隙地,民向多种植田亩;今有司禁止,悉为荒田。沿海如鱼房港、大绣房一带,小船仍往来不绝。或云十八社外,尚有高士港社、是人杰社、佳诸来社、怀里社、咬人士社、滑事滑社。   卑兰觅系番社总名,在傀儡山后沿海一带;地与傀儡山相连,中有高山耸起。   相传七十二社(与前异),各社名不能尽记。贌社贸易,每在山脚沿海处所;约行程四、五日,始穷其境。自卑兰觅而北,有老郎社、美基社、八里扪社、农仔农社(一名南仔郎)、须唠宰社、独马烟社、株栗社、猫武骨社、佳唠突社、猫蛮社、白逸民社、佳落社、瓮■〈纟索〉社,离北路崇爻社地界百有余里,人烟断绝。自卑兰觅而南,有吕家莽社、谢马干社、知本社、朝猫篱社、咬■〈口留〉兰社、宁峦社、谢已宁社、干仔弼社、干仔仑社、壳只■〈罒上令下〉社、打早高社、大鸟万社,离琅峤地界六、七十里,亦鲜人迹。贷则鹿脯、鹿筋、鹿皮、獐皮、麂皮、苎藤。果则蕉实、菠萝、蔗檨、柑柚、槟榔、毛柿。土番日食薯芋、黍秫、金瓜。盐自曝用。鹿豕鱼酒,则上珍矣。服饰:富者乌布为衣,哔吱为抄阴,为方■〈衤曼〉,如平埔熟番之制,衣着更短;贫者以鹿皮、苎衣蔽体。耕作无牛,亦无铫鎒;仅用一锄,阔三寸、柄长一尺,屈足伏地而锄。捕鹿用猎犬、弓矢、镖刀、网罗。婚嫁:男女十余岁时,男以镖为定,迄成婚略无聘礼。反目,男女各择匹偶方离。产儿用冷水浴;双胎为不吉,委道旁,即徙居。父母亡,视若路人;惟为兄弟姊妹服,亦仅除草珠而已。赴社水路,仅容杉板船;悬崖石壁,无可泊处。农仔农社有;坑一道,船至,土番群立岸上,船梢抛索,土番接索挽进,即泊沟内;若无接挽,沟外无可泊处。大龟文、谢必益诸社,俱有路可通。或云自粪箕湖入傀儡山,行二日可至;鸟道盘旋,跋履匪易。外此则穿荆度莽、越岭攀藤,尤难施步矣(拔贡施世榜说)。   红头屿番在南路山后;由沙马矶放洋,东行二更至鸡心屿,又二更至红头屿。小山孤立海中,山内四围平旷,傍岸皆礁,大船不能泊,每用小艇以渡。山无草木,番以石为屋,卑隘不堪起立。产金,番无铁,以金为镖镞、枪舌。昔年台人利其金,私与贸易;因言语不谙,台人杀番夺金。后复邀琅峤番同往,红头屿番尽杀之;今则无人敢至其地矣。   或云:琅峤山后行一日至猫丹,又二日过丹哩溪口至老佛,又一日至大鸟万社,又三日过加仔难社、朝猫篱社,至卑南觅社。番长名文吉,辖达里、武甲等七十二社,岁输正供银六十八两零;南仔郎港可以泊船。由卑南觅一日至八里扪,又一日至加老突,文吉所属番界止此。至打水安一日,又二日至芝母兰,共五社;又行五日至直加宣社。俱系北路山后生番,另详本社之下。凡此山后绵亘,声息鲜通,野番种类无可查据;姑附识于此。   卷八   番俗杂记   生番   『诸罗凤山番,有土番、野番之别。野番在深山中,迭嶂如屏,连峰插汉;深林密箐,仰不见天;棘刺藤萝,举足触碍;盖自洪荒以来,斧觔所未入。野番巢居穴处,血饮毛茹,种类实繁。其升高陟巅、越箐度莽之捷,可以追惊猿、逐骇兽。平地诸番恒畏之,无敢入其境。客冬有赖科者,欲通山东土番,与七人为侣,昼伏夜行;从野番中越度万山,竟达东面。东番导游各社,禾黍芃芃,比户殷富;谓苦野番间阻,不得与山西通,欲约西番夹击之。又曰:寄语长官,若能以兵相助,则山东万人凿山通道,东西一家,共输贡赋,为天朝民矣。有当事者能持其议,与东番约期夹击,剿抚并施,烈泽焚山,夷其险阻,则数年后未必不变荆棘为坦途,而化盘瓠■〈棘上火下〉筰为良民也』(稗海纪游)。   『诸罗山以上,皆在深溪峻岭之间。惟知采捕獐鹿,听商贸易,鲜食衣毛,所异于禽兽者几希矣!番之性虽刚而很;但见小而善疑,故无非分之求。其技善奔走,穿藤攀棘,捷于猿猱。所用之器,镖枪最利,竹弓竹箭虽不甚竞,而射飞逐走,发无不中。傥使稍有知识,偶或蠢动,亦非易制之众也』(诸罗杂识)。   『台湾生番,素喜为乱;苟有不足,则出山屠杀商民。然抚此类也,若专以威,则难捣其穴;或柔以惠,则难饱其贪。要当示之以威武,怀之以德意,驾驭有术,不敢背叛。且各社自树其党,不相统辖,力分则薄,较易绳束。又其俗尚杀人,以为武勇;所屠人头,挖去皮肉,煮去脂膏,涂以金色,藏诸高阁,以多较胜,称为豪侠云』(海上事略)。   熟番   『平地近番,不识不知,无求无欲,日游于葛天、无怀之世,有击壤、鼓腹之遗风。往来市中,状貌无甚异;惟两目坳深,瞪视似稍别。其语多作都卢嘓辘声;呼酒曰打喇酥,烟曰笃木固。相传元人灭金,金人有浮海避元者,为飓风飘至,各择所居,耕凿自赡;数世之后,忘其所自,而语则未尝改。终岁不知春夏,老死不知年岁。有金钱无所用,故不知蓄积。秋成纳稼,计终岁所食有余,则尽付曲糱。无男女皆尝酒当屋必自构,衣必自织。绩麻为网,屈竹为弓,以猎以渔,罔非自为而用之。腰间一刃,凡所成造,皆出于此。惟陶冶不能自为。得铁则取涧中两石自槌之,久亦成器。社推一、二人为土官,非滇广征赋税、操杀夺、拥兵自卫者比』(稗海纪游)。   『土番非如云、贵之猫、獠、猺、獞,各分种类聚族而居者也。社之大者,不过一、二百丁;社之小者,止有二、三十丁。见在各社,有正、副土官,以统摄番众;然亦文项蒙头,无分体统:考其实,即内地里长、保长之役耳』(东宁政事集)。   社商   『红毛始踞时,平地土官悉受约束;犯法杀人者,剿灭无孑遗。郑氏继至,立法尤严;诛夷不遗赤子,并田畴庐舍废之。诸番谓:郑氏来,红毛畏逃;今郑氏又剿灭,帝真天威矣。故其人既愚,又甚畏法。郡县有财力者,认办社课,名曰社商。社商又委通事、伙长辈,使居社中。凡番一粒一毫,皆有籍稽之。射得麋鹿,尽取其肉为脯,并取其皮;二者输赋有余。然脧削无厌,祖所有不异己物。平时事无巨细,悉呼男妇孩稚供役;且纳番妇为妻妾,有求必与,有过必挞,而番人不甚怨之。苟能化以礼义,风以诗书,教以蓄有备无之道,制以衣服、饮食、冠婚、丧祭之礼,远在百年、近则三十年,将见风俗改观,率循礼教,宁与中国之民有异乎!余谓欲化番人,必如唐韦皋、宋张咏之治蜀,久任数十年,不责旦暮之效然后可。噫!盖亦难言矣!然又有暗阻潜挠于中者,则社棍是也。谋长、伙长、通事熟识番情,复解番语,父死子继,流毒无已。社商有亏折耗费,此辈坐享其利。社商率一、二岁更易,此辈虽死不移。利番人之愚,又欲番人之贫;愚则攫夺惟意,贫则力不敢抗。即有以冤诉者,番语味离不能达情,通事颠倒以对,番人反受呵谴。是举世所当哀矜者,莫番若矣!乃以其异类,且歧视之;见其无衣,曰是不知寒;见其雨行露宿,曰彼不致疾;见其负重驰远,曰若本耐劳。噫!若亦人也!马不宿驰,牛无偏驾,否则致疾;牛马且然,而况于人乎!抑知彼苟多帛,亦重绨矣,寒胡为哉!彼苟无事,亦安居矣,暴露胡为哉!彼苟免力役,亦暇且逸矣,奔走负戴胡为哉!异其人,何必异其性』(稗海纪游)。   社饷   『贌社之税,在红夷即有之。其法每年五月初二日,主计诸官集于公所;愿贌众商,亦至其地。将各社港饷银之数,高呼于上,商人愿认则报名承应;不应者减其数而再呼,至有人承应而止。随即取商人姓名及所认饷额书之于册,取具街市铺户保领。就商征收,分为四季。商人既认之后,率其伙伴至社贸易。凡番之所有,与番之所需,皆出于商人之手;外此无敢买,亦无敢卖。虽可裕饷,实未免于累商也』。『台湾南北番社,以捕鹿为业。贌社之商,以货物与番民贸易;肉则作脯发卖,皮则交官折饷。日本之人多用皮以为衣服、包裹及墙壁之饰,岁必需之;红夷以来,即以鹿皮兴贩。有■〈鹿上酉下〉皮、有牯皮、有母皮、有獐皮、有末皮;麖皮大而重,郑氏照觔给价;其下四种,俱按大小分价贵贱。一年所得,亦无定数。伪册所云,捕鹿多则皮张多,捕鹿少则皮张少;盖以鹿生山谷,采捕不能预计也』(诸罗杂识)。   『交纳鹿皮,自红毛以来,即为成例。收皮之数,每年不过五万张,或曰万余张。牯皮、母皮、末皮、麖皮、■〈鹿上酉下〉皮,分为五等,大小兼收。伪册报部,并未有止用大鹿皮及山马皮之说』(东宁政事集)。   『番俗醇朴,太古之遗。一自居民杂沓,强者欺番,视番为俎上之肉;弱者媚番,导番为升木之猱;地方隐忧,莫甚于此。社饷一项,凤山下澹水八社番米,在伪郑原数五千九百三十三石八斗,荡平后酌减为四千六百四十五石三斗。诸罗社饷共七千七百八两零,未邀裁减。从前犹可支持,以地皆番有,出产原多;自比年以来,流亡日集,以有定之疆土,处日益之流民,累月经年,日事侵削。向为番民鹿场麻地,今为业户请垦,或为流寓占耕,番民世守之业,竟不能存什一于千百。且开台来,每年维正之供七千八百余金,花红八千余金,官令采买麻石又四千余金,放行社盐又二千余金,总计一岁所出共二万余金;中间通事、头家假公济私,何啻数倍。土番膏血有几,虽欲不穷得乎?今一切陋弊,革尽无余;而正供应作何酌征,以苏番黎之苦』(周锺瑄上满总制书)!   捕鹿   鹿场多荒草,高丈余,一望不知其极。逐鹿因风所向,三面纵火焚烧,前留一面;各番负弓矢、持镖槊,俟其奔逸,围绕擒杀。汉人有私往场中捕鹿者,被获,用竹杆将两手平缚,鸣官究治,谓为误饷;相识者,面或不言,暗伏镖箭以射之。若雉兔,则不禁也。   番役   凡长吏将弁远出,番为肩舆;行笥袱被,皆其所任;疲于奔命久矣,曾为严止。余巡视南北两路,概不令任诸力役。惟过澹水、虎尾、大肚,溪深水涨,用五、六人擎扶笋舆,犒以钱烟;假宿社寮,及兵弁舆从栖止处,悉酬以烟布;诸番叹甚,谓为从来未有。间以所食物予番,则欢然尽饱。问何故跣足?曰:非乐此,特无履耳。可见人性皆同。   土官馈献   新官莅任,各社土官瞻谒,例有馈献;率皆通事、书记醵金承办,羊、豕、饿、鸭,惠泉包酒,从中侵渔,不止加倍。余初抵台时,正值农忙,兼值溪涨,往来仆仆,必致废时失业,檄行凤、诸二县,禁止派勒赴府,呈送礼物;通事辈无可生发,亦不怂惥其来也。   番界   内山生番,野性难驯,焚庐杀人,视为故常;其实启衅多由汉人。如业主管事辈利在开垦,不论生番、熟番,越界侵占,不夺不餍;复勾引伙党,入山搭寮,见番弋取鹿麂,往往窃为己有,以故多遭杀戮。又或小民深入内山,抽藤锯板,为其所害者亦有之。康熙六十一年,官斯土者,议凡逼近生番处所相去数十里或十余里,竖石以限之;越入者有禁。凤山八社,皆通傀儡生番。放■〈纟索〉社外之大武、力力、枋寮口、埔姜林、六根、茄藤社外之粪箕湖、东岸庄、力力社外之仑仔顶、四块厝、加泵社口、下澹水社外之旧槟榔林庄、新东势庄、上澹水社外之新槟榔林庄、柚仔林、阿猴社外之揭阳仑、柯坷林、搭楼社外之大武仑、内卓佳庄、武洛社外之大泽机溪口,俱立石为界。自加六堂以上至琅峤,亦为严禁。诸罗罗汉门之九荆林、澹水溪墘(墘或墈字之讹)、大武垄之南仔仙溪墘、茄茇社山后哆啰嘓之九重溪、老古崎、土地公崎、下加冬之大溪头、诸罗山之埔姜林、白望埔、大武峦埔、卢麻产内埔、打猫之牛屎坑口、叶仔坑口、中坑仔口、梅仔坑山、他里雾之麻园山脚、庵古坑口、斗六门之小尖山脚、外相触溪口、东螺之牛相触山、大里善山、大武郡之山前及内庄山、半线之投拺溪墘、猫雾拺之张镇庄、崩山之南日山脚、吞霄、后垄、猫里各山下及合欢路头、竹堑之斗罩山脚、澹水之大山顶、山前并石头溪、峰仔屿社口,亦俱立石为界。由鸡笼沿山后山朝社、蛤仔难、直加宣、卑南觅,民人耕种樵采,所不及往来者鲜矣。   吞霄澹水之乱   康熙己巳二月,吞霄通事黄申征派无虚日,社番苦之。会番捕鹿,申约先纳钱米而后许出。土官卓个、卓雾、亚生等大噪,杀申及其伙十余人。参将常泰进剿,以新港、萧垄、麻豆、目加溜湾四社番为前部,死伤甚众;复遣岸里番绕出吞霄山后夹击,设伏杀之。五月,澹水土官冰冷率众射杀主账金贤;及与贤善者,尽杀之;与个、雾等通。水师把总(失其名)诱而执之。   吞霄去半线百里,夹倒旗、太平二山之间;路通内山,有险可恃。昔年防汛,止于牛骂,隔吞霄六十余里;故卓个、卓雾等敢于为乱。   冰冷为官兵围急,全社窜伏山上;削竹为签,以溺浸之,火炙数次,坚黑如铁,遍插于山,人不能前。后为把总诱执,骈斩其首,尸游各社;有请乞免游者,谓番头过社,则一社皆瘟。后将冰冷枭示,澹水海岸诸番远望迂道而行,并不敢履其境。   驭番   『生番杀人,台中常事。此辈虽有人形,全无人理;穿林飞箐,如鸟兽猿猴;抚之不能,剿之不忍,则亦末如之何矣!惟有于出没要隘必经之途,游巡设伏,大张炮火,虚示军威,使彼畏惧而不敢出耳。然此皆由于地广人稀,不辟不聚之故;不尽由侵扰而然。盖生番所行之处,必林木丛茂、荆榛芜秽,可以藏身;遇田园平埔,则缩首而返,不敢过。其杀人割截首级,烹剥去皮肉,饰髑髅以金,夸耀其众;众遂推为雄长。野性固然,设法防闲,或可稍为敛戢,究未有长策也。然则将何以治之?曰:以杀止杀,以番和番;征之使畏,抚之使顺,辟其土而聚我民焉,害将自息。久之生番化熟,又久之为户口贡赋之区矣』(东征集)。   『台湾归化土番散处村落,或数十家为一社,或百十家为一社。社各有通事,听其指使。所居环植竻竹。社立一公所,名曰公廨,有事则集。耕敛仅给家食,不留余蓄;日事佃猎,取麋鹿獐麂为生。其俗男女同川而浴。未婚娶者夜宿公廨。男女答歌相慕悦而后为夫妇,拔去前齿。齿皆染黑,传所谓黑齿、雕题者乎?性好勇尚力,所习强弩、铁镖、短刀,别无长刃、利戟、藤牌、鸟枪之具。或与邻社相恶,称兵率众,群然哄鬪,然未尝有步伐止齐之规。鬪罢散去,或依密林,或伏莽草,伺奇零者擒而杀之;所得头颅,携归社内,受众称贺。漆其头悬挂室内,以数多者称为雄长。要其战争,长于埋伏掩袭之谋,利于巉岩草树之区,便于风雨冥晦之候;若驱之于平坂旷野之地,则其技立穷。且可以制其死命者有二:其地依山,并不产盐,断绝其盐,彼将摇尾求食矣,一也;春夏之际,其地雨多而露浓,故一望蓊蘙,至隆冬之日,则一炬可尽,彼将鸟兽散矣,二也。夫生之杀之,其权在于我,土番岂能为吾患乎!若利其有而资之以盐,任社商剥克而不之禁,令凿齿之伦,铤而走险,乃复不察地势、审利害,苟且动众,而曰土番能战也,岂不谬哉!大凡土番虽称殊悍,而颇近信;傥招之以义,抚之以恩,明赏罚、善驾驭以导之,吾见耕者、猎者安于社,敬事赴公者服于途,其风犹可近古也』(理台末议)。   社番不通汉语,纳饷办差皆通事为之承理。而奸棍以番为可欺,视其所有不异己物,藉事开销,脧削无厌;呼男妇孩稚供役,直如奴隶,甚至略卖;或纳番女为妻妾,以至番民老而无妻,各社户口日就衰微。尤可异者,县官到任,有更换通事名色,缴费或百两、或数十两不等;设一年数易其官,通事亦数易其人,此种费用名为通事所出,其实仍在社中偿补。当官既经缴费,到社任意攫夺,岂复能钤管约束!因与道府约,嗣后各社通事,俱令于各该县居住,社中有应办理事件,饬令前往,给以限期,不许久顿番社,以滋扰累。盗买盗娶者,除断令离异,仍依律治之。至通事一役,如不法多事,即当责革;若谨愿无过,便可令其常充,不得藉新官更换,混行派费,违者计脏议罪。   肄业番童,拱立背诵,句读铿锵,顿革咮离旧习。陈观察大辇有司教之责,语以有能读四子书、习一经者,复其身,给乐舞衣巾,以风厉之。癸卯夏,高太守铎申送各社读书番童,余劳以酒食,各给四书一册、时宪书一帙。不惟令奉正朔,亦使知有寒暑春秋;番不记年,或可渐易也。   附题咏   裸人丛笑篇十五首孙元衡   皇威慑海若,崩角革顽凶。昔从倭鬼役,今为王者农。酋长加以冠,族类裸其躬。震惊鞭挞威,嬉戏刀剑锋。台郎出守罗星宿,云是大唐王与公。五十二区山百重,南极蜈蜞北鸡笼,浑沌不凿天年终。   卫囊缦靡草,■〈髟上截下〉髽如植竿。独竦兕廌立,两岐羱角端。不簪亦不弁,杂卉翼以翰。谓当祝发从瓯骆,尔胡不髡能自完!   凿囷贯竹皮括轮,象日月兮卫其身,圆景双担色若银。我闻无肠之东聂耳国,趋走捧持犹捧珍;又云一耳为衾一为菌;非其苗裔强相效,呜呼坎德胡不辰!   齿耳夫何以皓为?又奚取于渍汁而漆颐,厉骨辟秽芳其脂?墨氏毋宁悲染丝!   倒悬覆脏,如絷羵羊。织竹为笟,约肚束肠。行奔登跃,食少力强。蜂壶猿臂,逐鹿踰冈。将刀断之,挽手上堂。为语楚宫休饿死,盍习此术媚其王!   短布无长缝,尚元戒施缟。桶裙本陋制,不异蛮犵狫。狫蛮凿齿丧其亲,尔蛮凿齿媾其姻,杂俗殊风仁不仁!   管承鼻息扬箫音,筠亚齿隙调琴心。女儿别居椰子林,雄鸣雌和终凡禽。不顾耶娘回面哭,生男赘妇老而独;但知生女耀门楣,高者为山下者谷。猫女腻新相鬪妍,醉歌跳舞惊鸿翩。酋长朝来易版籍,东家麻达西家仙。   接飞轶走,纵行横施。绣肌雕腋,勇者是仪。龟文蝉翼,蒙表贯肢。背展雕鹗,胸狞豹螭。跳脱臂焊,璎珞项披。蠢然身首犁■〈需鬼〉尸!   海山宜鹿,依于朴■〈木敕〉。麌麌呦呦,群行野伏。诸番即之,长鈚劲箙。毒■〈犭册〉横噬,倍于杀戮。凭借商手赋公局,获车既倾壑有欲。■〈牛畺〉犇■〈冂外内巳〉食何苦辛,直朵颐于刖蹄而剖腹。   尔之生也,悬刀代弧;尔之壮也,畜犬为徒。柔筌以卧肉以餔,纵横猛气凌殷虞,奋狋■〈犬犬〉■〈犭力〉不可呼,争先奚翅当百夫,功多齿钝弃匪辜,日暮累累嗥路隅!   虎山可深入,傀儡难暂逢。不竞人肉竞人首,歼首委肉于豝豝。惊禽飞,骇兽走;腰下血模糊,诸番起相寿!   崩泉下涧三尺波,女儿没水如群鹅。中官投药山之阿,至今仙气留云窝。生男洗涤意非它,无挛无靡无沈痾;他日纵浪有勋业,为鲸为鲤为蛟鼍。   鼍鼓轰林人野哭,举尸焮炙昲以燠。蝇蚋不敢侵,蝼蚁漫相逐。埋骨无期雨颓屋。安置鬼牛与鬼鹿。鬼残日夜伤幽独!   金人窜伏来海滨,五世十世为天民。花开省识唐虞春,阡陌杂作如无人。披草戴笠,钳口合唇;道路以目,爰契天真。华人侮之默不嗔,秫粒如豆萁如薪。   群嚼玉英粲,醽醁为氤氲。屏五齐三事,而狄康不闻。准人准口量余粟,一榼一瓢万事足。蚩蚩者无怀古民,白刃酣交醒觳觫。   秋日杂诗三首孙元冲   诸番多窟宅,深就瘴云安;竹坞疑熊馆,茅房结马鞍。山荒朝猎豹,田熟夜防獾。此是羲皇上,文身似羽翰。   信此飘零眼,浮观别异同。四时无正候,百物有奇功。版籍翻稽妇,蛮村浑贱翁。糟醨聊可啜,应笑学郫筒。   眼底天民在,熙熙共往来。忘年惊发变,改岁待花开。即鹿群看箭,安家密咒灰。唱歌争款客,唤取女郎回。   土番竹枝词二十四首郁永河   生来曾不识衣衫,裸体年年耐岁寒。犊鼻也知难免俗,乌青三尺是围阑。   文身旧俗是雕青,背上盘旋鸟翼形;一变又为文豹鞹,蛇神牛鬼共狰狞!   胸背烂斑直到腰,争夸错锦胜鲛绡。冰肌玉碗都文遍,只有双蛾不解描。   番儿大耳是奇观,少小都将两耳钻;截竹塞轮轮渐大,如钱如碗复如盘。   丫髻三叉似幼童,刀犬偏爱支妁火。出门又插文禽尾,陌上飘飖各鬪风。   覆额齐眉绕乱莎,不分男女似头陀。晚来女伴临溪浴,一队鸬鹚漾绿波。   鑢贝雕螺各尽攻,陆离斑驳碧兼红;番儿项下重重绕,客至疑过绣岭宫。   铜箍铁镯俨刑人,鬪怪争奇事事新。多少丹青摹变相,尽图那得似生成。   老翁似女女如男,男女无分总一般;口角有髭皆拔尽,须眉都作妇人颜。   腰下人人插短刀,朝朝摩厉可吹毛;杀人屠狗般般用,纔罴樵薪又索绹。   耕田凿井自艰辛,缓急何曾叩比邻;构屋斫轮还结网,百工俱备一人身。   轻身趫捷似猿猱,编竹为箍束细腰;等得吹箫寻凤侣,从今割断伴妖娆。   男儿待字早离娘,有子成童任远扬;不重生男重生女,家园原不与儿郎。   女儿才到破瓜时,阿母忙为构室居;吹得鼻箫能合调,任教自择可人儿。   只须娇女得欢心,那见堂开孔雀屏;既得欢心纔挽手,更如凿齿缔姻盟。   乱发鬖鬖不作緺,常将两手自搔爬;飞达毕世无膏沐,一样绸缪是室家。   谁道番姬巧解酿,自将生米嚼成浆;竹筒为瓮床头挂,客至开筒劝客尝。   夫携弓矢妇锄耰,无褐无衣不解愁;番罽一围聊蔽体,雨来还有鹿皮兜。   竹弓箬矢赴鹿场,射得鹿来交社商;家家妇子门前盼,饱惟余沥是头肠。   莽葛元来是小舠,刳将独木似浮瓢;月明海澨歌如沸,知是番儿夜弄潮。   种秫秋来翦入场,举家为计一年粮;余皆酿酒呼群辈,共罄平原十日觞。   梨园敝服已蒙茸,男女无分只尚红;或曳朱襦或半臂,土官气象已从容。   土番舌上掉都卢,对酒欢呼打剌酥。闻说金亡避元难,飓风吹到始谋居。   深山负险聚游魂,一种名为傀儡番;博得头颅当户列,髑髅多处是豪门。   台湾近咏上黄巡使蓝鼎元   番黎素无知,浑噩近太古。只为巧伪引,讼争亦肆侮。睚眦动杀机,其心将莫御。所幸弗联属,社社自愚鲁。太上用夏变,衣冠与居处。使彼忘为番,齐民消党羽。其次俾畏威,罔敢生乖迕。无虐无令傲,服劳安作苦。恩胜即乱阶,煦嘘鼠为虎。所以王道平,不为矫枉补。内山有生番,可以渐而熟。王化弃不收,狼悍若野鹿;穿箐截人首,饰金夸其族;自古以为常,近者乃更酷。我民则何辜,晨樵夕弗复。不庭宜有征,振威宁百谷;土辟听民趋,番驯赋亦足。如何计退避,画疆俾肆毒。附界总为戕,将避及床褥。   题同年黄玉圃番社图吕谦恒   九重涣汗使臣知,万里蛮荒跂踵时;耳目全开天海外,土风尽入竹枝词。   题黄侍御番社图陆荣秬   日丽中天万国环,八埏风俗版图间;谁言黑齿雕题远,只在麟洲小水湾。   清时绝岛似仙乡,密箐深林化日长;捉罢野牛还捕鹿,闲来饱噉夜舂粮。   番社杂咏二十四首黄叔璥   绝岛中华古未通,生来惟此身雄;独余一面狰狞外,人鸟楼台刺自工(文身)。   剉竹为椽扇缚筊,空擎梁上始编茅;落成合社欣相贺,席地壶浆笑语高(作室)。   荒地欲松园更腴,诛茅覆草令秋枯;种时禾秸惊风雨,杂植还教薏苡扶(种园)。   小楼贮粟号禾间,剉竹编茅盖自闲。应识名禾知本计,可专饮血事■〈扌叜〉山(禾间)。   蛮娘织作亦殊勤,圆木中空槽口分;尺布可堪持北去,但令知有达戈纹(昼织)。   霜钟云磬韵双清,何处村庄旋旋鸣;北客初来听不厌,那知此是夜舂声(夜舂)。   未负耕犁未服辀,谁教驯狎入栏收;番儿自惯无鞍马,大武山头捉野牛(捉牛)。   仰沫巨鱼才跃波,矢无虚发巧如何!于今苦学汉人法,笃筏施罛事转多(射鱼)。   地辟年来少鹿场,焚林设阱两堪伤;擒生翦耳如黄犊,相逐平原互鬪强(捕鹿)。   盛植槟榔覆四檐,浓阴夏月失曦炎;猱升取子飞腾过,不用如钩长柄镰(猱采)。   出草秋深尽夏初,刖蹄剖腹外无余;当官已报社商革,五谷鸡豚一一书(社饷)。   兽皮时出内山深,互市传来直至今;莫道汉人曾未到,熟番有路敢探寻(互市)。   不为穴处不巢巅,布毯牢将两树缠;此味睡乡人不识,不须仙蝶自翩翩(树宿)。   社中各自置楼高,猫踏更番未觉劳;击柝霄严镖箭利,尽教鼠窃远潜逃(哨望)。   未经牵手尚腰围,习惯身轻走若飞;凉夜月明齐展足,羡他猫女愿同归(鬪捷)。   制琴四寸截琅玕,薄片青铜窍可弹;一种幽音承齿隙,如闻私语到更阑(嘴琴)。   配他弦索亦相宜,小孔横将按鼻吹;引得凤来交唱后,何殊秦女欲仙时(鼻箫)。   赘婿为儿妇是家,还怜凿齿擦蕉花;何如高架迎归去,偕老相期礼自嘉(迎妇)。   生儿出浴向河滨,仙气长留冷逼人;三保当年曾到处,南洋诸国尽称神(浴儿)。   殊风虽陋尚堪论,恤老收穷古意存;长者途逢皆却步,朋侪相见亦寒温(让路)。   外沿大海内深溪,浮水葫芦每自携;惟有土官乘筏过,众擎如蚁两行齐(渡溪)。   历书不识岁时增,月几回圆稻一登。邻社招邀同报赛,竹杯席地俗相仍(会饮)。   男冠毛羽女■〈髟上监下〉鬖,衣极鲜华酒极酣。一度齐咻金一扣,不知歌曲但喃喃(赛戏)。   红毛旧习篆成蜗,汉塾今闻近社皆;谩说飞鸮难可化,泮林己见好音怀(汉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