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端公年谱 蒋丹林师二札 王序 杨序 盛序 恭题「陈清端公年谱」 前题 丁瑶泉刻「陈清端公年谱」既成敬题 弁言 御祭文 御祭碑文 雍正八年上谕 赐入京师贤良祠致祭文 国史列传 陈清端公年谱卷上 陈清端公年谱卷下 陈清端公续传 林跋 张后序 蒋丹林师二札   岁底惠书,当泐数行谢;谅已早登记室。迩惟岁钥更新,想年兄政与日崇、福随春洽为颂!   前云「陈清端公年谱」须觅「湖南通志」方能竣事,兹从「湖广通志」内抄出「名宦传」一条寄阅,可不查「湖南志」矣。   闻阖下在东颇以培养士风为念;士为四民之首,士术崇则民风茂,经正民兴,庶几近之。州牧为敝同乡胡兄,素着循声,必有协恭之美;可胜庆羡!仆近体粗适,补官一事,早已度外置之矣。   特此再布,顺候春禧!不备。通家生蒋祥墀顿首。   夏中接到手示,知前由泰安一缄,已登典签;即谂年兄政祺清洽,潭祉丰嘉;公勤之暇,留心文史,真得古人仕不废学之意。欣佩奚如!   陈清端赴楚鞫狱系土司田舜年一案,并无两案。顷从国史馆恭查「圣祖仁皇帝实录」,将此案前后谕旨二道,命供事抄出;又节录张侍郎传底。阅之可知颠末。惟清端公以司员随出审案,只当摘叙事由,不宜繁冗,致失体裁。至吟中所引地名、八景,皆属武陵桃源。意其时,审案驻札在此。查「胡广通志」:『桃源洞,在桃源山下;一名秦人洞』。武溪蛮,引「水经注」:「武陵有五溪,谓雄溪、樠溪、力溪、无溪、酉溪、夹溪,是蛮左右所居;故谓此蛮为「五溪蛮」』。按原文又似六溪;且「五溪」亦非「武溪」,或武陵之溪与?又泸溪县有武溪,属辰州;前「武溪蛮」,应指武陵地。刘禹锡有「登司马错古城诗」:『蛮溪分诘曲』;自注:『秦昭王命错征五溪蛮』。城在武陵善德山上;善德山,一名德山。武陵有德山渡,在县东二十里。八景:「善卷古坛」,尧时善卷居此。「朗水澈明」,引「广舆记」:『酉水自辰州流至此,谓之朗江』。「南湖耕雨」,武陵有南湖桥,在县西二十里,滇、黔孔道。「橘洲点黄」,龙阳县有橘洲,本名汜洲;引「吴志」「孙休传」注:『李衡于汜洲种橘千枝,敕儿曰:「吾州里有千头木奴,不责汝衣食,岁上绢一疋」』。「枉渚鱼罾」,引「水经注」『沅水又东历小湾,谓之枉渚』;「楚词」『朝发枉渚』,即此。「崔婆仙井」,在府西武山下崔婆宅,引「明一统志」:『宋张虚白举进士不第,辟榖武陵;崔婆尝饮以醇酒,虚白仙去』。其「竹湾雪艇」、「石骨渡江」,「通志」未及。当查「武陵县志」,容补寄。   仆今年四月杪,蒙恩补官;此缺清闲,可以藏拙。且儿辈在京,得一官安住京中,亦属两便。   仆刻下艰苦犹昔;陈清端公苦行似老僧,后辈人竟不能学,徒向往之。其「年谱」何时可竣?古人阙疑,有不能尽知者,姑阙之。   特此顺布,即候台祺!不备。通家生蒋祥墀拜手。   按此二札,皆吾师于甲申岁所寄者。此书经吾师鉴定,札示犹多。而此二札则专及「年谱」,故直冠卷端,以见风尘俗吏,依然函丈追随;而吾师之表彰前哲、成就门生,尤为谊高千古。宗洛谨识。   王序   余少游京师,恭谒敕建贤良祠;祠内诸公名位、爵里,赫然照人耳目。海康陈清端公,尤以清廉第一着闻;至今啧啧人口,称道不衰。顾欲进考其政绩、行实,士大夫间亦鲜能备述之者。盖公之政绩大端,具详「国史」,世莫得窥;而公之家传,未经梓行。百余年来,其流布人间亦稍微矣。   癸未,余权任城篆。同事清军司马瑶泉丁君,实清端公里人;偶出所编清端公诗集、年谱见示,凡公一生德行、政事,自「国史」、家传以至各省志乘讨靡遗,秩然有条。余受而读之,然后知分之行事名实相副,而平生仰慕之心为之一慰。   噫!天下大矣,古今人才众矣;史籍所存,一代不过数人、一人亦祗数事,而其年齿、行诣、语言、文字之详,往往湮而不彰。盖当世无深慕其人、熟悉其事而又能文章者为之纪载,后人即欲详考之,亦何从而详考之!丁君竭数年精力,举公之一言一行无不搜采蔚为巨编;俾览者于此如亲见清端公之状貌而聆其议论、究其行事。在公固无憾;然则丁君之为人亦可知矣,丁君之作吏亦可概见矣。   道光癸未,辽阳王朝干谨序。   杨序   方予备员泲上,时粤东丁瑶泉以名孝廉官司马。其貌似迂,其行实介;其口似讷,其心实慧:予心仪之。初未识其力学好古、追踪往哲,固将以数卷书寄一瓣香也。既而予以养痾请于上宪,蹉跎旧治,与瑶泉订文字交,先后获见其所手辑者数种。有「陈清端公年谱」一书,予读之,喟然曰:『康熙中以理学为名臣者,前有汤文正公、后有李文贞公,此外如张清恪公、朱文端公、陈文恭公皆学圣贤之学,期自致于唐、虞、三代之隆。盖是时圣祖以天纵之圣,尧咨舜儆,凡内而夔龙、外而岳伯,莫不共闻执中之训,真千载一时也。然则宣力中外,高风亮节历入弥贞,有以孚众论而邀宸眷如陈清端公者,其渊源固有自哉』!公生平于「太极图说」、「西铭」,「朱子小学」、「琼山学」的等书,均能身体力行;尝自言世务丛脞之交、人情疑忌之会、日寻紬此书,确然有得于心。迨陛见时,圣祖叩其所学,训诲谆谆。今读其谢恩札子,直如师弟追随,请业请益;夫乃信清端公由邑令而节钺,所至声施烂然,是皆根柢先儒、涵濡圣德,与汤文正、李文贞诸贤后先同揆者也。瑶泉官闲曹而硁硁自守,不课虚以责有、不矫枉而过正,依然书生面目,其成就固未可量;而知予最深、期予甚厚,因以「清端公年谱」属予叙。予思李文贞,闽人也;陈文恭,桂人也;朱文端,■〈木豫〉樟人也:皆与粤东接壤。粤之雷郡有陈清端公,洵为岭海生色。瑶泉辑是编与公之诗集同梓,足见瓣香之所在。而汤文正、张清恪,乃予乡先达也。「诗」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予感瑶泉之意,既识数语以覆瑶泉,尤欲与瑶泉互相砥砺云。   道光乙酉孟之望,商城杨嗣曾鲁生氏谨序。   盛序   予与瑶泉别五年始复晤见,其容粹然、其行峭然,觉古人所谓「志不在温饱」者于兹可信;予方谓瑶泉之生性使然也。及见案上有「陈清端公年谱」一书,删过复补,补定复删;问之,则曰:『此仕宦之楷模;其所取法,以不负斯倅州职者』。噫!倅州职而尚须法此乎?凡人处膏腴而不能自润,与处非膏腴而不能自润,其势有间。瑶泉宦此冷曹,马骨益高,或且笑其迫于不能自润之势。然而处瑶泉之地,苟欲润之岂遂无术;而瑶泉不屑也。惟有所不屑,则无论膏腴与非膏腴,同此一心;宜其日编摩此书而慕效之,惟恐不得其万一焉矣。   予之将抵泲上也,闻夏大旱,瑶泉佐州牧以求雨,尝躬诣绎山,取水而水应;又专名以誓于城隍神,而神亦应。适读「陈清端公年谱」,为令尹、为观察,皆有求雨得雨之事;瞿然曰:『楷模在此矣,何其适相合耶』!当是时,瑶泉方以至诚感神,归功宪德;自谓『苟有侈志,不但为造化所忌,亦幽独之所不安』。顾予诵瑶泉「登绎山诗」云:『语音震半空,忽生匼匝云;起视山西北,■〈雨上役下〉■〈雨上只下〉已沛然』。又「焚诗以谢城隍」有句云:「宋璟心肠生似铁,仲淹行事夜焚香』。吁!非感孚有素,而速应若此乎?非操守之坚,而敢与神誓乎?夫乃叹瑶泉不特一事偶与清端合,而平日之所以盟心者,无非清端也。   抑予又有说焉:清端公孤标卓行,圣祖至称为国家祥瑞,目为苦行老僧;人臣之得君,古今罕有伦比。第清端亦祗自成其为清端耳,岂逆计后日之不次超擢,秉节楚、闽乎!瑶泉一州倅也,以视监司节钺,宛在天际;而何慕效之为?盖瑶泉惟知法清端以自成其为瑶泉。予故推其所以梓此书之意,既以前后相映为瑶泉期,即以始终一节为瑶泉励。至于致身通显,是有命焉;瑶泉不预设是心也,予亦不以是谀瑶泉。   道光癸未孟冬朔日,嘉定盛熏兰溪氏谨序。   恭题「陈清端公年谱」陈钧   百年天地间茫茫,半世何从说短长。惟有高贤能■〈林上豆下〉立,更逢大雅善搜扬;检金采玉精英簇,旧墨新朱翰藻香。流布人间关世教,深心不为里闾光。 前题丁如金(浮山)   巨卵当年毓异胎,异人隔世果重来。何惭韶石中兴相,不信琼山天下才。鸿业百年斯灿着,鱼椷双页肯轻开(先生与先曾祖往来书札,今尚存)?结缘翰墨怀先德,同证莲花最上台。   十六春秋岁序迁(兄自嘉庆丁卯北上),独怀先哲创编年。甘棠遗爱清风久,常棣敷荣旭日鲜(道光癸未,省兄泲署,始见此书)。一段苦心相印合,千秋佳话自流传。残编曾媿难绳武,对此僧幢折幔悬(嘉庆庚午,余尝为先曾祖作「年谱」一卷)。   丁瑶泉刻「陈清端公年谱」既成敬题深州王铭祖(新之)   瓣香似此何容易,相信偏从旧订盟。旅况艰难征宦况(瑶泉寓安平十余年,艰苦万状,处之坦然;皆予所亲见者。古人云:『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此足以知瑶泉矣),诗情活泼见交情。表彰既往光逾远,激厉将来节更贞。读罢亦如君写照,音流卷外有余清。 弁言   一、洛因刻公「诗集」始作「年谱」,盖亦诗以人传之谓。但时逾百年,已多泯没;洛又客游十载,难遍搜寻。故详略视其所据,不敢预设成见。   一、所据之书,己卯以前多系公之曾孙(名源关,曾任翁源学教谕)将家藏者陆续抄寄;邮筒往复,备极周详。己卯以后,各处志乘、各人诗文集,或购、或借,不辞烦琐。阅六年,而后脱稿;尚有未备,姑自阙如。   一、「通鉴纲目」「前编」义例云:『目之所载,直书某籍某氏曰,而不叙成一家之言者,盖以字语少有轩轾,即恐意义失真。故惟直述原词,使观者知其事实所从出,足以传信』云云。本朝陈榕门先生作「司马温公年谱」,实用此例。今援据各处志乘、各家诗文集,亦从此例。   一、引据家藏诸书,有关义要者,节录原文;否则,第注云『详见某书』(已刻者曰「文集」、未刻者曰「文稿」),聊示区别。至家谱、家信等类,皆一一标明,无敢杜撰。闻公藏稿尚有「从政录」、「问心集」二书,俟他日再行补编。   一、事有分合、时有久暂,必须明晰。故如丁艰、买宅等事本无月日可据者,直书年纲之下;又如从师、授徒、在某任等事,因其年并无别事参错,亦从年纲直书。语长更连贯次行,使人一见便知为此年事;否则,另行特起以清眉目。   一、洛之曾祖(讳兆启,号万山)、先公一科举于乡,当日同上公交车,情意契洽;迨先曾祖作宰于湖北巴东县,公宦京师,常有书札往来。故洛传闻公事,颇多且在童时;较今又近数十载,自当的确。但录之仍作双行夹写,以寓未敢遽信之意。   一、采摭未广,保无诮其不详者。然详而不核,近于凿矣;详而不要,伤于琐矣。私心耿耿,窃幸免此二病!   瑶泉丁宗洛识,宪万唐正纪校字。   御祭文   皇帝御祭巡抚福建等处地方提督军务、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追授礼部尚书、谥「清端」陈璸之灵曰:   国家封疆重寄,慎简贤良;果其精白乃心、靖共尔位,清操特着、风轨卓然。生既被以殊荣,没必加之异数;激劝之典,于兹寓焉。   尔陈璸禔躬恪谨,秉志笃诚。绾绶花封,早传最绩;含香画省,旋树嘉猷。典学校于川南,公明得士;寄旬宣于海外,惠爱诚民。爰不次以迁除,俾专司夫节钺。行仍寒素,弥水蘖以自持;念切公忠,虽奇赢其无取。方殷委任,忽遘沉绵;溘逝告终,良深轸悼!尔尝谓「出膺百里,曾衣食之何忧?如其苟得一文,即廉隅之尽丧」。今者回思奏对之语、追念生平所为,洵始终之不欺,诚言行之相顾。似兹清节,伊古为难;用优恤之有加,逾惓怀之无已。聿颁嘉谥,更晋崇阶;酬以上樽,荫及后嗣。   呜呼!饰兹簠簋,守益凛于四知;贲是丝纶,恩倍隆于三锡。惟尔有灵,尚克歆承!   康熙五十七年十二月十一日。   御祭碑文   粤考「周官」六计,以廉为首;汉代郡国,亦先察廉。故曰廉吏,民之表也。况夫任隆简畀、职典封疆,其尤以廉著者;沛逾格之恩以厚恤终之典,岂有靳欤!   尔陈璸履行直方,束躬贞白。早由邑令,入历曹郎;继视学于蜀门,复分猷于海徼。凡所扬历,皆矢洁清。简自朕心,抚兹闽土;非次之擢,惟贤是咨。乃能励志公忠,悉屏谋身之计;居怀淡泊,弥高酌水之风。方资拊循,遽闻疾疢;命医药以自辅,冀平复之可期。讵意沉痾,竟归长夜;良臣即世,朕甚悼之!忆尔尝造膝而陈,惟朕亦倾心以听。谓甫临民社,即已免于饥寒;倘稍通苞苴,将尽堕其名检:故必取严一介,始可号为不贪。每追〔□〕畴昔之言,实克符卓绝之行。近求今日、远稽古人,似此清操,敻乎尚矣!是用晋以崇阶,赏延后嗣;祭葬加等,谥曰「清端」。   于戏!惟尔有茹蘖饮水之介节、惟尔有奉公体国之实心,勒在贞珉,以垂奕祀;俾百尔有官,咸喻朕旌廉至意,知所劝焉!   康熙五十七年十二月十一日。   雍正八年上谕   洪惟太祖、太宗创业垂统,厥有一德佐命之良;世祖抚绥万邦,实多奋庸熙载之彦。圣祖临御六十余年,其间良臣硕辅,后先相望;据朕所深知者,举其一二:如大学士公图海、公赖塔、大学士张英、尚书顾八代、马尔汉、赵申乔、河道总督靳辅齐、苏勒、总督杨宗仁、巡抚陈璸等持躬正直、奉职公忠,或垂节钺之勋、或励水霜之操,俯仰无愧,为朝野所共钦;终始不渝,无瑕瑜之可指。似此等靖共尔位,不愧古大臣之风者,正不乏人。既树羽仪于一世,宜隆俎豆于千秋;且使世世为臣者观感奋发,知所慕效。群以皋、夔、稷、契共相期待,则明良喜起之盛,朕于斯有厚望焉!着于京城白马关帝庙之旁,选择吉地,特建庙宇,命名「贤良祠」,春秋以时展祀。其应入祠之员,着内阁会同该部确查本朝满、汉文武大臣才德着闻、完名全节者,详慎开列具奏请旨;将来继起之臣,亦并得沾被恩光,永为盛典。钦此。   赐入京师贤良祠致祭文   皇帝制曰:翊熙朝之泰运,端重良臣;稽册府之鸿猷,宜崇元祀。盖成劳懋着,生平之风概如存;斯盛烈昭垂,奕世之宠荣益笃。载申纶綍,式荐牲醪。   尔陈璸秉志清严,禔躬廉介。始膺墨绶,循声早着于花封;旋晋枢曹,雅望尤彰于画省。历文衡而作藩翰,树模楷于百寮;秉节钺以统封疆,保初终于一节。于戏!流芬竹帛,卓然一代之完人;树范岩廊,尤矣千秋之茂典。列豆笾于祠宇,渥泽攸隆;布筵几于里闾,湛恩迭沛。灵其不昧,尚克歆承!   雍正十年十月初八日。 国史列传(乾隆十八年修辑)   陈璸字文焕,广东海康县人。康熙三十三年进士,授福建古田县知县;以廉能调台湾,内升主事,历迁郎中。   四十八年,充会试同考官,擢四川提学道。璸性清介,私居常御布素,食无兼味。督学二载,杜绝苞苴;一切陋规,纤毫不取。上闻其廉,谕廷臣曰:『近闻四川官员横行恣肆者多,操守清廉者惟学道陈璸耳』。   寻调福建台厦道;旧例有应得银三万两,璸悉屏不受。五十三年十二月,特升偏沅巡抚;陛见,奏云:『贪官不在多取,取一钱即为伤廉。臣初任县令,便不穷苦;即一文不取亦可足用』。上谕大学士曰:「朕召见陈璸,察其言语举动,实系清官。且璸生长海隅,非世家大族、无门生故旧,而天下皆谓其清;非实行,曷克臻此!洵为国家祥瑞,宜加优异以励清操』。   五十四年十二月,命改抚福建。璸益励清节;为治举大纲,不尚烦苛,百姓安之。五十六年二月,疏请将巡抚公用银两拨充兵饷;上以非正项所关,且恐开不肖者分外索取之渐,未允行。署督篆,规例尽却不受。初,广东雷郡之东有洋田万顷,堤岸逼近大海;潮汐吞噬,倾圮甚多。璸请筑之,即以前所存公项及所积俸钱为兴修费,堤工自是永固。   五十七年九月,因病乞休;上慰留之。十月,卒于任。上悼惜,谕廷臣曰:『陈璸居官优、操守洁,朕所仅见;恐古人中亦不多得也』。追赠礼部尚书,予祭葬如尚书礼;荫一子入监读书。赐谥「清端」,立碑墓道。雍正十一年,世宗宪皇帝追念旧臣,特诏入京师贤良祠,春秋享祀。   陈清端公年谱卷上   同里后学丁宗洛编次   顺治十三年(丙申)闰五月二十三日巳时,公生(本「陈氏家谱」)   「陈清端公家传」(顾镇撰):『公讳璸,姓陈氏;字文焕,一字眉川。海康人;去雷城东洋之十五里,实家焉』。「雷州府志」:『陈璸,海康东湖村人』(按「陈氏家谱」:『村名又称南田。雍正二年,移居郡城东门内;在府县城隍庙之前。庙旁旧有钟楼,故今咸曰「钟楼陈氏」』)。   按公先世高州府电白县人(吴川进士林莘山(联桂)为余言:『电白县东南有陈村,盖公故居。时当鼎革,洋匪滋扰,公生而父客于外;母挈之流离转徙,遂入雷境。今电白、吴川二县之耆宿,尚能道其详』。窃谓此语未确。考公跋「感应篇赘言」,有「予小子,雷产也」一语。又上祖坟诗曰:『万顷归怀抱』;夫「万顷云连」,乃雷州八景之一。祖坟在雷,则迁雷已久;公非生于电白而长于海康矣)。   「家传」:『世族单寒,祖、父皆潜德弗耀』。「雷志」:『陈宁以子璸贵,赠奉政大夫、福建台湾厦门道:妻郭氏、继妻林氏,赠恭人』。   丁酉、己亥、庚子、辛丑   按「雷志」:『先是,壬辰、癸巳间,土寇充斥,民断耕种。岁饥瘴发,死者阖室。至丙申之春,总兵栗养志剿贼,斩渠魁彭兆龙、陈选、曹玉数名;巡按御史张公纯熙广行招抚。既定,疏于朝云:「雷境三面环海,一望旷莽荒凉之状,臣不能悉也。每夜宿,即与贼邻,时闻炮火之声;又与虎为伍,时闻喊号之声。又飓风暴雨,揭瓦翻屋。臣夜坐不寐,各兵枕戈披甲。幸于七月十五日始到雷州郡城,城中茂草侵天、瓦砾满地;城外新招残黎皆编草为窝,苟延残喘:触目伤心,非复人境」云云。然自丁酉四、五年来,颇有还定安集之乐」。时公父母遂卜宅于东湖村。康熙元年(壬寅),七岁。   初从本邑黄瞿滟先生受「四书」(见「文稿」「廖太母寿序」)   二年(癸卯),八岁。   三年(甲辰),九岁。   按「雷志」:『元年迁海滨居民,令徙内地五十里。三年,再迁东边,自遂溪石门迄于徐闻之海安所』。「江起龙传」:「顺治十三年任水师参将,驻札白鸽寨通明港。时地方初开,营署俱圮,又无城堑可守。起龙视白鸽当雷州入海之口,为府城左臂要地,无白鸽寨则府城单弱,所系非小;乃出己资创建营寨,广招居民,屯聚为市,商贾辏集、舟车络绎,声势与府城相联络,遂为一方雄镇。康熙三年迁海,起龙升副将,移驻海安口而白鸽寨遂墟』云云。是时抢掠之害,蔓延府城肘腋;公随父母播迁靡有宁居。四年(乙巳),十岁。   母郭氏卒。   五年(丙午),十一岁。   通「五经」后应试,专习「尚书」。   六年(丁未),十二岁。   初,从吴先生学举子业,吴先生目为大器。「文稿」「吴先生墓铭」:『予自少小出就外传之年,即师事予郡东皋吴先生。先生为郡着姓,家世诗礼。虽卜居附城东偏,绝迹不入城门;岁以授徒为业,郡人子弟远近负笈者岁以百数。予时以童子厕其中,先生每心异之;对众称叹曰:『是能背诵「说文」不差一字者,尔勿轻若少也』云云。时功令以论策取士,吴先生举二苏以为法;公熟诵之颇不喜。其才气纵横,而于宋文独好曾子固。   「广东通志」「本传」:「璸幼颖异好学,为人清介简重』。「胡殿撰(任舆)「文集」:『彤光先生系出八闽,弱冠为诸生,及长,深于濂洛之学。隐居不仕,二子即济之及受之,俱以明经登仕籍』。「雷志」「吴马期传」:『马期字克济,海康人,由岁贡生,任始兴训导。生平清厚重,尤宏奖士类。为诸生时,设帐于家,一时学者从之,如华阴之有市;陈璸,其高足也。璸故贫,马期教而兼养迄于大成,士林至今犹能言之』。「吴先生墓铭」:『自先生之门造就成材者,指不胜屈;予则尤从游最久,而受知最深之一人也。先生性宽和,无疾言遽色;遇人无贤愚,不设城府:一时有「忠厚长者」之称。寿届古稀,端坐而逝』(据「墓铭」,吴先生无出仕之事;「志传」言任始兴训导,乃吴公次子而字济之者也。「墓铭」云:『先生以年渐高,谢讲席。趋庭受之、济之两先生嗣秉铎,予偕郡子弟负笈请业,一如先生之旧』;则「雷志」当传其父,不必传其子。虽因公于济之每称为师,然亦只宜于父传中连及之。盖济之代其父主讲席,已在公进学后,铭内已有「不恒及门」之语;「志传」中「教而兼养」等语,恐非济之之父不能当也。按吴先生名日赞,字彤光;胡状元为公作吴彤光先生冥寿文,其言曰:『眉川已成进士、为令尹,犹谆谆不忘其学之所自出,思有以颂其师;而济之又谆谆念其先人,思以人之颂己者颂其亲』。观此,可见相传公凡过吴先生之庐,必下舆步行里许;虽成进士后犹然。按「墓铭」云:『予膺岁贡时,先生及一见;既而叨乡荐、捷南宫,已在先生作古后数年』。据此,则公之尊敬其师,没齿不忘也)。   七年(戊申),十三岁。   父续娶林氏。   本年展复迁民海界,而东海为贼渊薮,犹在禁内。公随父母在城东僦屋以居,由是执经吴先生之门数年。   八年(己酉),十四岁。   「文稿」「赎旧宅记」:『余世居东湖、自儿时出就外傅,因结茅城中。岁在己酉,易之以陶;盖先严手拮据焉』。   时复以八股取士,吴先生使公诵习成、宏诸先辈,又参以隆、万数家,则理法双到(洛少时曾见公文,颇近荆川。其「庚午场后戏笔」云:『词经磨琢声多响,意取萧疏味更深』;盖所得力然也)。   九年(庚戌),十五岁。   举业成,初应童子试。   十年(辛亥),十六岁。   春,兄瓘进学。「赎旧宅记」:『落成之岁予孟兄即补邑庠弟子』。   十一年(壬子),十七岁。   公益肆力于「史」、「汉」、八家,而文日进。   十二年(癸丑),十八岁。   又应童子试;县尊余振翰、府尊吴盛藻俱拔列前茅;大加器重。   十三年(甲寅),十九岁。   「家谱」:『二月,迟学道岁考入学;四月,科考补增』。「家传:『公少贫窭,茹苦力学。年十九,补郡学生』。「吴先生墓铭」:『愧予姿禀钝甚,下笔累墬。每课文,先生必加圈点,亦必涂抹一两行,未能得一篇全文通顺可观。如此者数年,直至十五岁以后,始略能去其累字、累句。应童子试,列府案第二名者再。先生犹以入泮为予虑,是科道试,幸进府庠;时康熙甲寅岁也,予时年十有九矣』(相传公苦学,冬不炉、夏不扇。每日夜支颐而读,所凭之几,左右肘迹积久洼然)。   是岁,娶妻吴氏。按吴氏,本邑许产村人。初封恭人、后以孙子恭贵,晋赠一品太夫人。「文稿」「祭岳父文」:『亿婿当古人入学之年,翁一见以远到相识,纳之东床』。   十四年(乙卯),二十岁。   父卒。「赎旧宅记」:『乙卯,先严见背。予乃言归东湖,竟典今宅』。   十五年(丙辰),二十一岁。   公穷年绩学,文名甚盛。时遂溪洪垂万先生(泮洙)自新安任归,卜寓府城外西南隅之古楼巷;见公文,大加赏识。自是,过从无虚日』。「雷志」「洪泮洙传」:『尝与海康陈璸讲举业,赠璸诗有「岁月频催前辈老,江山留待少年雄」之句;其期许于璸者甚笃(按今人皆谓公为洪先生弟子,但公诗中称曰「洪先生」、文中称曰「洪先辈」,似非师弟之分)。   十六年(丁巳),二十二岁。   服阕。   先是,东湖之田稍足自给。迨寅、卯之际,祖泽清煽乱,东洋一带无地可耕;生计窘促。翁公孝绪延公于家,教其子与义;且为之多致生徒,束修所入仅以自活(与义字宜之;见「诗集」)。   时汪学师(澄清东莞人)体恤贫士,珍爱名流;于公更加笃挚「文稿」「祭汪师母文」:『某辱居门下,最荷恩施。少游泮水,面命耳提;修脯常礼,破格相携』。   长子居隆生。   十七年(戊午),二十三岁。   授徒翁与义家。   公少与谭毅相(宏略)相契洽;毅相家颇饶,而素重公学行。本年,欲助资乡试;公以学浅未必能售,且屡承厚惠,心不自安辞之。越后毅相往来益密,佽助无间。按公于丙戌年自京寄毅相书曰:『世间荣华富贵,一切皆如电光泡影。惟学问一事,或见施为或藏名山,无往不可;但不日进则日退,断无中立之理:先儒固已谆切言之。我辈聚散不常,至以学业相期,则万里犹如握手;惟贤台勉之』!可见二人心心相印,数十年如一日。「雷志」「谭宏略传」:『宏略,贡生,海康人。生平轻财乐施,尤勤于缁衣之好。陈璸微时,一切读书应试之资,皆所慨助;璸尝题其书室曰「寻乐斋」。璸通籍后,扬历中外,犹时有书札往复。及巡抚福建,作长联寄之,有「识取孔之思、颜之卓;将同见在田、跃在渊」之语。其期许如此』(按丙戌所寄书有云:『公交车友人入京,得知吾兄近履详悉;兼闻太翁亦已作古,曷胜痛惜』!据此,则慨助之举应属毅相之父。窃谓「雷志」宜为其父立传而带叙毅相方合。相传公精于星平;成进士后,自念无可以报谭公者,乃授其学于谭公之子;故谭家数世犹通命理)。   「家谱」:『十二月,按察司兼管学政王科考一等一名,食饩』。   十八年(己未),二十四岁。   按「雷志」:『十四年夏,高州总兵祖泽清叛,雷州副将谭捷元、白鸽寨土官陈大有应之,全雷俱陷;纵兵劫掠,沿海村落屠戮尤惨。十六年,泽清方杀谢厥扶以赎罪;而十七年春,又叛。是时贼党杨二、梁羽鹤等阻府南作乱,进逼郡城;南方消息不能达。额将军帅师来讨,战于杨家墟、南渡等处,官军败绩。迨冬、春之交,潘协镇拱宸镇雷,剿抚兼施,而乱始稍定』(并见洪垂万「平雷功绩记」及「徐飞传」)。先是,公侍父母侨寓府城东湖故居,不过时为来往;乙卯既乱,戎马骚扰,而又连遭大故,遂终年不出里门。「文稿」「代寿王学宪文」:『曩者甲寅之变,高实煽之,雷为其所胁;兵马之骚动、疆宇之蹂躏,至上烦王师为之绥靖者四、五年。尔时学宫鞠为茂草,士子方东奔西窜以图宁息之不暇,遑论乎诗书哉』!读此,可见当日扰攘之状。   次子居诚生。   十九年(庚申),二十五岁。   继母林氏卒。   秋,又有谢昌等乱。公以贼氛尚未悉靖,城上究有兵警,乃授徒于家;从游者颇众,自颜其书室曰「兼山堂」。   二十年(辛酉),二十六岁。   按「雷志」:『前年六月,海寇谢昌、李积凤据东海煽乱,巢于东头山,与杨二会伙;府城戒严』。又「蔡璋传」云:『海贼谢昌盘踞东海分其党李发、洗标劫掠吴川、遂溪附海地方;而杨二、梁羽鹤阻南渡如故,璋统舟师直捣贼巢,败贼于海门;追至龙门,尽破诸巢。盖本年春、夏间事也』。时寇警悉清,公乃安厝父母于东洋。「家传」:『旋丁内、外艰,毁家产丧葬,日计日索,饘粥时不给。然试辄冠军,以故从学者众,得束修羊稍赢,辄分赡亲故;虽日不举火,弗恤也』。   二十一年(壬戌),二十七岁。   继母服阕。   前数年,均在家授徒;本年,陈其玮敦请公设帐于其家。旧日门徒,仍复毕集(其玮字韫之;见「诗集」。   按其玮家素丰,好周人急。尝以社务纷扰、差役叫嚣,自捐赀抵补,不使为乡里累。后壬辰、癸巳间岁荒,倾囷出粟以济贫乏。盖善体公之教者。公子居隆志其墓有云:『吾先子居官,义在不取;先生居里,义在能与』。可想见当日师徒深相印合(事见「雷志」「陈其玮传」)。   二十二年(癸亥),二十八岁。   岁、科两试,学使于铁樵(觉世,济南人)大加赏识;题其试卷曰:『和平精实,居然大家。且布置开阖,处处得法。何意海隅得此佳士』(见「文稿」「感应篇赘言跋」。按「山东通志」「于觉世传」云:『视学粤东,其教士先德行而后文艺,士翕然化之』;宜其赏拔特精也。公凡试,皆一等一名;而铁樵尤为知己)。   「兼山堂制艺序」:『其文理精醇,则根柢紫阳也;文势浩瀚,则彷佛眉山也;文词条达而剀切,则又如陆宣公之奏议焉。有佩玉垂绅之度、有排山倒海之势,而无矜张嚣凌之习:心间手适,纵横出之;皆成名理名言。盖其涵濡于诗书者久,故其为文也巧寓于法,而奇不诡正』云云。按此序乃公乡试房师耿公所撰,在乙亥成进士后;先附于此,以见夙学有然。   萧学师介臣初抵任,见公课文,大加奖异。闻公艰苦,时助薪水之费(并见「酬萧学师诗」及「文集」「祭萧无技文」)。   二十三年(甲子),二十九岁。   授徒陈元起家。「文稿」「寄奠陈伯仁文」:『某忝宗晚,翁素缱绻;礼之西席,加勤视焉』(元起字贞臣;见「诗集」)。   秋,陈伯仁助资,应乡试不第归;即倡捐重修东洋堤岸。洪垂万序云:『国朝康熙三年,飓风大作、咸流涌涨,东洋万顷悉没波涛。郡守吴盛藻重修捍卫,栉沐之苦、无疆之惠,载诸志乘,赫赫若前日事。越今岁在二十三年,石龙震怒、海若凭凌,禾稼之区荡为巨浸,沿海之众颗粒罔收。守斯土者非不廑民瘼,设法以捍御之;但发仓库之殷红、而钱币不支,驱闾阎以畚插而民力易匮:其害可胜言哉!陈子璸生斯、长斯,念切梓谊;集城社父老及附海居民,商榷计议;闻诸上宪,咸加俞允。余谊属同堂,有心无力;伤狂澜之既倒,悼大厦之难支!谨沥缨冠之诚,不避乞怜之诮。敢告当事名卿大夫,轸念民依,协力赞成;毋曰「滨海之地,难比中原;要荒之服,无与神畿」。不忍膜外视之,庶不负陈子一片婆心也』(见「雷志」)!有「筑岸次洪垂万韵」诗(「诗集」编年,自此年始)。   二十四年(乙丑),三十岁。   按「雷志」:『自二十年蔡公璋、张公瑜平海后,至甲子洋氛廓清,大展海禁,给复旧日居民原产,民始有鲁盐、耕凿之乐』。又副将「安守正传」:『时当杨二、梁羽鹤寇乱之后,民无宁所。守正悉为经理,俾之复业』云云。是时城居、乡居悉称安宅,公以家务诿诸家人,惟期教学相长。「吴先生墓铭」所谓「入泮以后,家计萧条,不免教读糊口」是也。   有「上祖墓」、「夏间行东湖路」等诗。   二十五年(丙寅),三十一岁。   读书府学启圣祠,旧日生徒相从于学宫内。有「寿郑明府」诗、有「秋夜书声」「冬夜厌邪」等诗。   二十六年(丁卯),三十二岁。   陈元起延公馆于白水塘,生徒甚盛;即集中「秋日过访陈子贞臣,遥望山房旧趾」是也。有「燕集讲书所」、「游邓氏园林」等诗。   乡试不第。有「电白旅次戏笔」诗,有「江行志感」、「舟中别诸同学」二诗。   本门及门翁与义举于乡。按翁宜之于康熙四十八年选授山东滋阳县,公是时视学巴蜀,曾寄信云:『滋阳,古所称大官大邑也。以年兄厚重之质,既足以化民;而学成用世,又岂不绰有余裕!但未知幕友、长随,有足相助者否?不免日切鄙怀耳。弟与年兄今日同游宦海,风波靡定,急须修葺樯橹、把定篙柁,庶望得济彼岸;则诸葛武侯一生不离「谨慎」一字,正我辈所宜日三省也』云云。可见公由邑令擢至节钺,得力只在「谨慎」一字;故直以示宜之耳。但公仕宦二十年,始终不延幕友,长随亦仅数人;明自知非人所能及,故示宜之须择好者以为助。后宜之洊升刺史,盖亦善体公教者。而此信令人读之,直觉师弟阅情,数千里外犹如面晤。   二十七年(戊辰),三十三岁。   「家谱」:『戊辰年,买宅郡城西门内设馆』。   时与诸徒遍览名胜,有「伏波井」、「寇公祠」、「二苏亭」等诗。   二十八年(己巳),三十四岁。   「家谱」:『二月,黄学道科考,领贡;奉例免赴部廷试(按系预年贡,故「募修义学引」言叨与康熙二十九年岁荐』)。「家谱」:『回翔诸生久,始以年例贡成均。时公年三十四岁矣』。有「膺贡」诗。   三月,往高州;路过石城,与黄苍子定交。有「赠别黄苍子」诗(按此行未知何事,或有疑为省墓者。然「文集」、「诗集」并无可考,理应阙疑)。又三月,抵家。「祭岳父文」:『顷又三月中,婿以高凉之行归』。   先是,府尊孔公(名衍珻至圣裔)以潮州通判来署府篆;观风诸生,录取者悉送雷阳书院肄业;署中又有敬业堂,恒集诸生课文,以示奖励。时公被首录而有高凉之行;及归,始与会课,公有诗记其事。按「雷志」「孔衍珻传」:『律身岩洁,尤加意育材。时兴修文庙,又以雷阳书院未有膏火之资,贫士不能自给,力为筹划;因查出士民捐田之被胥吏侵隐者共租数百石,详请归院为生童膏火之助。公诗云:『贤守风流敬业堂』;亶其贤乎!   二十九年(庚午),三十五岁。   授徒义馆,有「义学邻竹」、「义馆述怀」二诗。「家谱」:『郡伯孔翕公始兴义学,请公为之师;蒋洞思郡伯继之。公掌教义馆者三载』(按「文稿」「募修义学」云:『吾雷之有义学也,自康熙二十八年署雷州府事潮州通判孔翕庵先生始也。其捐易民房于今地而置为义学也,则自康熙二十九年知雷州府事蒋洞思先生始也』。其语甚详晰。今「雷志」恐有误漏)。   秋,乡试不第;有「场后戕笔」及「途中口占」诗,有「旅舍和壁上韵」诗。   冬,遂溪廖德庵(允迪)、洪岳生(云裘)聚集郡城,皆以不第之故,各相解慰;有「小轩叙阔」及「示蔡恒之(中立)」诗。   三十年(辛未),三十六岁。   授徒义馆,有「中夜偶成」诗。   三子生三日而殇,有诗。   冬,解馆后仍在馆度岁。有「答李人望」、「怀谭毅相」二诗。   三十一年(壬申),三十七岁。   授徒义馆。「募修义学引」:『某谫劣,叨与康熙二十九年岁荐;方在诸生请业之列,过蒙孔公枉驾穷巷,优以师礼。随蒙蒋公肃帖敦请,于是滥縻馆榖,历庚午、辛未、壬申凡三年』。   雷琼道台党公居易初抵任,邮题课艺录雷数人,而于公大为嘉奖。「文稿」「党公去思碑」:『公始至课士,某忝首录;固门下士也』。   「家谱」:『壬申典西门之馆,退居东洋』。   冬,解馆时,山长一席咸喜属公。公以明年大比,欲自厉以期必售,辞之。有「留示诸同学」及「送李人望南归」诗。   「祟祀乡贤呈」:举人陈元起等云:『攻苦芸窗,矢志不在温饱;蜚声庠序,历试悉列前茅。孝亲悌长,允矣孝弟兼全;言物行恒,洵哉言行相顾!其好学也,群书靡不淹贯;其诲人也,督课必加精严。乐善好施,罕与伦比;恤灾救患,极其笃诚』。县尊张元彪云:『笃念亲朋,室虽空而犹好施予;熏陶后学,材各殊而妙于裁成』。府尊庄松云:『扶危拯困,处青毡而折券施仁;好学深思,设绛帐而持经造士』。三十二年(癸酉),三十八岁。   「家谱」:『癸酉科乡试,中式第三十四名举人。按主考谢陈常、王奂曾,皆山西人。平远县令耿公(惇,纶城人)夙有品鉴,持公卷固荐,方获售;批云:「冠冕正大之中,具深沉静穆之气;望而知为有养之士」』。「文稿」「寿耿师母文」:『癸酉之役,谬为夫子所赏识,荐之主司;摈弃者再,幸而不致抱刖者,夫子力也』。耿公序「兼山堂制艺」曰:『癸酉秋,奉调入闱分校「尚书」,得士五人;陈子眉川与焉。维时海康尹张凤文为予贺得人,曰:「此雷州佳士也;德行文艺,不愧古人」。予闻之色喜。越数日陈子来谒,见其貌肃而词温、体直而气和,恂恂谨谨无所伪饰;知其涵濡于诗书久矣。问其年,则强仕叩其学,则邃深;考其行,则端方:始信海康之言不我欺也。方予初披陈子卷,得而复失者再;陈子不遇予,亦几无以自见。虽曰一时之遇合偶然,然其中有天焉,非人之所能为也。迨予以公事抵端州,陈子返棹,即舟中别予,予勉以南宫之捷;陈子意亦自负。甲戌春,果战胜礼闱,声噪南北』。十月北上,有「穗城叙别黄子持」诗,有「庾岭谒张文献祠」诗,有「泊赣关」、「舟过庐陵公祠」等诗。取道长江,有「江舟遇风」诗。有「行邹鲁诸山」、「过泗水桥」数诗。   三十三年(甲戌),三十九岁。   途次,元旦有诗,商家林,元夕有诗;骑驴偶跌,有诗。初至京,有「柬李内翰诗」。   「家谱」:『甲戌科会试,中式第一百二十四名进士。按总裁工部右侍郎徐、兵部右侍郎王、经筵讲官兵部尚书杜、经筵讲官吏部尚书熊(赐履,湖北人)批云:『词与意洽,神骨俱清』。房考吏科给事中樊(咸修,陕西人)批云:『力能避俗,而气复轩举,有鸾翔凤翥、岳峙渊淳之概』。有「拜谒房师」诗。   殿试后,有「夜坐感怀」十截。传胪第三甲第三十一名,归班候铨。「文集」「寿樊夫子文」:『余自甲戌受知,旋以需次南归』。   将归,有「留别莫平侯、吴俊夫」二诗。初出都门,有诗。有「春柳赵北湖」等诗。取道浙江,有「金山寺」、「嘉兴江上」、「子陵钓台」、「钱塘江」等诗。至江西,有「望滕王阁」、「过文丞相故里」等诗。逾岭,有诗;过飞来寺,有诗。有「别各同年」诗。   六月,抵家。「文稿」「上刘府书」:『自某六月入里门』。   秋,倡捐修东洋堤岸。「自序」云:『千里堤岸,为万顷洋田而设。乃岸之失修也岁坏一岁,致田之被浸也年甚一年。田浸则田荒,而民不能逃乎田之税;岸坏宜修岸,而岁亦仅存乎修之名。辍耕太息失业者,已遍南北二溪;饥馑荐臻最甚者,尤在东洋一带。追数已往,自甲子以迄戊辰;近指目前,自去秋以至今夏(按「上刘府书」云:「如去岁之夏,海水尚未三尺,已浸遍东、西二洋」。所云「去夏」,即指本年;而此「去秋」,则指癸酉)。室室悬磬,处处石田;村落邱墟,人愁菜色。事同救灾拯溺,虽行道之人不肯袖手旁观;患切剥床及肤,矧同室之谊奚嫌大声疾吁!某所以妄不自揣而募捐为修筑也,学儒者之学、行浮屠之行。盖以污莱遍野,非仅同一佛殿之荒凉;饥殍载涂,非仅同一佛像之败落。听街头木鱼数声,忽喜读如来宝藏;领前世因果一语,忽能增梵宇辉煌。岂有人在井中,独忍坐视而不救!所望仁人君子,切乃身之痛、思犹己之饥;各解囊金,助兴工费』(见「雷志」)!是时,修筑张字岸数百丈。「上刘府书」:『某以一介书生,为无可如何之计,学浮屠家募化法;曾于去秋九月间,发张字岸二百余丈,雇役修筑。定议:每一丈工钱或二千文、或一千五百文。甫一月,雇钱尚未完给,而二百余丈之岸已高四、五尺矣』(按「家谱」以此为乙亥年事;但修岸皆在冬、春之交,「家谱」盖据蒇事时言耳。按「上刘府书」在乙亥正月,所云「去秋九月」,正指本年。公序虽无岁月可考,然合「上刘府书」观之,可见矣。且公序末,有「岸之丈尺度数,详于洪先辈序」语。洪序在甲子,相隔十年;不应如此联合。窃意洪序亦在此年;盖一时一事,彼序中二十三年,或三十三年之讹耳。今不敢臆断,故列洪序于甲子而附识于此。或云玩此序「自甲子以迄戊辰」语,则甲子必有修岸事,分载固自无妨)。   十月,公以钱数不足、岸仍未固,亲往琼州禀求党道台派捐为长久计。「上刘府书」:『因是航海南渡见道台,迫切陈之;盖不及待我公来耳』。时党公倡捐百金,命公回家广劝乐捐,事自可济。「党公去思碑」:『东洋万顷,雷郡之仓箱也。自堤崩闸溃,岁苦咸灾;田为海,民其鱼矣。公特捐俸百金为修筑之倡;仍躬亲踏勘,估计绘图,面恳两台』云云。有「过家」、「山岭树子旅次」等诗。   是月下旬,回家。「文集」「曾都阃寿序」:『甲戌冬十月,余归自海安』(按「归自海安」一语,今现行集作「归自长安」,与「上刘府书」「六月入里门」之语两相抵牾;或遂有疑为自京回家二次者。然历考行踪,一会试即中、一选官而卒于任,并无二次自京回家之事。且书中叙述在京与刘公会晤,则「六月入里门」之为甲戌会试后无疑矣。而「归自海安」一语,恐系校刻者疑归自海安为无因,遂次「海安」为「长安」之讹,故改之耳。不知海安地属徐闻,乃雷、琼来往必经之道也)。有「赠本府贰守」诗。   冬,陪县尊刘公勘堤,有诗(据诗意,刘公乃贤宰;今「雷志」竟轶其姓名)。   十二月,赎回乙卯所典之宅。记云:『念手泽攸寄,虽一饭不敢忘;以迍邅坎壈之故,又十有余年始得复为升堂主人。嗟乎!循视门庭阃奥,与为儿时无异。而入斯出斯,独有不肖形影相随,能不悲哉』!三十四年(乙亥),四十岁。   正月,上书府尊刘公(星),求为民主大修堤岸。其略云:『凡守土,必访风景。雷阳有八景,东郊独占其三:一曰「东海波恬」、一曰「万顷云连」、一曰「一龙烟绕」。「万顷」与「东海」,有唇齿相依之势;海波不扬,则万顷有秋。万一鲛宫作浪,沿海居民皆其鱼矣。昔人所以忧深虑远,为万顷大作补救沿海而为之岸;意不欲乞灵于海而明明与海为敌。故志曰「波恬」,外之也;曰「云连」,志喜也。然数年来海若不安,其所汹汹乎有与民争地之势矣;此皆海岸岁陷一岁,颓崩竭底之所致也。按圩岸在海康界者,分南、北二堤:南堤以千字文为号,北岸以二十八宿为号;每一字号,有百余丈者、有二三百丈者(「郡志」可考)。圩岸在遂溪界者,以十干为号;每一字号丈数,亦将毋同。合而计之,周围环抱两县地方,有数社之广。当日创始,固为极难;即今日一闻修岸之言,亦惊骇为不易。不知岸在今日,非全然坏也;所云修岸,亦非合十干、二十八宿、千字文各号而一一修之也。岸有直、有横,横岸为水之冲,易于崩坏;直岸顺水,岁久尚岿然无恙。今云修岸,惟是补筑横岸而已。横岸之在东洋为万顷护卫者,有柳、星、张、翼、轸五字,合计有千余丈;但翼、轸二字不过坏十分之一,独柳、星、张三字共七百余丈,颇费工力。不为补筑,风潮一起,万顷无收。如去岁之夏,海水尚未三尺,已淹遍东、西二洋,小民有种下而无榖收;行道之人,皆心恻矣。今更不修,来岁患复如斯;此一方孑遗,奚以保耶?又闻之「兴工役以食饥民」,最是古人赈济良法。今沿岸饥民东奔西走,糊口不给;倘得现钱雇役,不上一月,数百丈之岸立可竣工。今日者,我公肯作民主兴此大役,无须自捐廉俸,要不过以民钱筑民岸。盖海康县一十九社,除大埔一社灾伤,尚有十八社答应公务。各社地方有十分者、有七八分者、有三四分者,每分一月有缴柜钱四千文;合十八社算,计有百余分数,每月输钱不下千余千文。目下公务,亦约略可计;虽未尽得用此项之钱,然肯于其中拨出一社所输或一年、或两年,则圩岸立成邱阜矣。即海康,而遂溪从可知矣』(「见雷志」)。   四月,长子居隆入泮。   六月,往潮州平远县(时未置嘉应州,故平远属潮州),谒乡试房师耿公。「寿耿师母文」:『知遇之感,不比寻常。顾以雷、潮辽远,释褐后始谒候夫子』。时取道廉州,有「自雷适廉宿净行院」及「题还珠庵」等诗。   七月,至平远署。「兼山堂制艺序」:『陈子为人沉静寡言,以道谊相高尚;故不远数千里,来执弟子礼。适予役凤城,陈子曰:「韩山之上、鳄溪之侧,昌黎之文风治迹犹有存焉者乎」?遂同舟偕往。途次所经,仰群岫之嵯峨、俯一江之湍激,兴之所至,往往发为咏歌;其旷怀逸致,又有过人者。时与耿三世兄观文,深相契洽』。「文稿」「寄奠耿观文文」:「以癸酉受知夫子,至乙亥秋始得见夫子于平远公署。此时吾世兄恂恂一孺子,已颀然负成人望』。有「东行集」(按公祭耿夫子文云:『盖予之困于场屋久矣。癸酉秋闱,吾师分校,得予卷,独击节咨赏。而是科粤文非清脱流利者不售,予方板迂重之习未改,故予卷荐至再,主司驳亦再;最后,始幸甄收。嗟夫!清脱流利者信得矣;吾师独不弃方板迂重之习,岂非虽有丝麻、不弃菅蒯之苦心,有可感且泣者乎!榜后谒见吾师,亟以为言;且云「子若不遇予,几无以自见」。为之且述且喜。若不惟兹一第而已,且喜予方板迂重之习之还可再试为奇特。未几,公交车北上,中矣;中非予能也,乃予一念感激知遇之诚之勃发不自已,而吾师赏识微文于未遇之先,有以取必于不自知』。读此,则耿公衡文之精与爱才之笃洵足千古,尚令人抚卷而生知己之感;况公之身受其德者乎)。   九月,归。至廉州,有「早发廉阳」诗。时迂道访黄苍子,宿于其家(见「己卯过龙湾」诗。按「过龙湾」诗,今本「曾经赏月延秋桂」句,原本是「廉阳绕道经槐里」,正指此事;恐系校者因原本对仗未工,故加润色耳。今从校本,而附原本于此)。   冬,有「怀谭毅相」、「赠吴俊夫」二诗。   三十五年(丙子),四十一岁。   春,家中被盗,两牛并失;时遍寻不得。议者咸怂恿执官,公笑谢之;有诗。   秋,被火,旋即救灭,人畜不致大伤(见「丁丑纪运」诗)。   「募修义学引」:『酉、戌之交,侥幸获售;以需次南归,屏居村舍者三年』。   本年,及门陈元起举于乡。按陈贞臣先曾延公馆于其家,后又从公于义学中,先后盖十余年。尝考「雷志」「元起传」:『选授永福知县时,一仆相随,不携眷属;在任八年,案无积牍、门绝苞苴。及告病归,囊空如洗,福人醵金以赆,勉受十余金,余悉却之;闻者方诸刘宠一文』。似此清操,与公何异!想当日及门之称都讲生者,固皆不负所教。而集中与贞臣赠答,别有一段缱绻笃挚之怀;可见公之望元起甚切,而元起之奉教亦倍谨也。   三十六年(丁丑),四十二岁。   「家谱」:『诸生复邀公讲学』。「募修义学引」:『丁丑春,旧游诸同人假馆肄业于斯』。「家传」:『初,雷阳创立义馆,当事延公掌其教,多所成就。释褐后,诸生复邀公讲学其中。里居五年,足迹未尝及公门,于人世苞苴无丝粟濡染;每谓「贪不在多,得非分一二文便如千百万」。后尝举此入对。实未仕时,律身已如此』。有「喜钱伯何、李培生登第」二诗。   本年大风二次,幸新堤甫筑,东洋不致大灾;然颇多坍塌矣。有「飓风再作」诗。按新堤乃县尊陈公于冀所筑,公作「陈侯之父方祉先生寿序」云:『邑有东洋万顷田,逼近大海。因旧堤崩颓,当事方议修筑;适侯至,遽亲踏勘,设法帮修,刻期底绩:此尤侯永赖之功、世贻之泽』云云。在当时不过补苴罅隙之计,而且感戴如是;是诚饥易食、渴易饮之时也。   有「秋旱」诗。   署府李公方抵任,值洋田荒歉,即力任修岸之费;有「李府尊经始东洋堤工」诗。「文稿」「李公遗爱碑」:『丁丑一阳之月,辽阳李公判端州,来署郡符。时值东洋荒歉,榖贵民饥;捍海长堤正议筑而工未就,民之望公如望岁焉。公视事,即以修筑堤岸为郡政之最急者。减去仪从,躬亲履勘;凡采买雇办不下数百金,悉捐己俸。民间初若罔知百年之废兴于一旦,千万家之命立于一人』云云(李公名淑靖,字卫辅,奉天人;具见碑中。今志缺)。   冬,募修雷阳义学。其引云:『爰与诸同志共商,叙由手简,执簿遍求;上而公祖父母、下逮乡先达暨四学诸友人,共舍布地之金结兹良缘』云云。   三十七年(戊寅),四十三岁。   春,序「同人课稿」。其略云:『课文之法,诸儒先言之盖详,而莫着于柳子厚之「答韦中立书」。予与同人讲习有素,辄持此以衡其会课之文,每遇文之几乎此者;恐同人不自爱惜,急手录之。岁周成一小帙,因于卷端弁数言;其中多录子厚语,盖示则云』。   三月;序「小学述解」。其略云:『顷奉功令,于童子试次艺以此命题;则凡父兄之所以教、子弟之所以学,舍是书无从入门矣。戊寅春暮,归善黄范侯世兄访予于东湖,出「小学述解」一篇,云得自禺山秦晋公所口授;属为之序』云云(以上三条,并见「文稿」)。   夏,次子居诚入泮。有「诉灾诗」。诗云:『水灾见惯彼东洋,忍见今遭更可伤!万顷新苗归赤地,千村残月梦黄粱』。读此,则知前此诸公所筑圩岸,不过补救一时之计,究于民田无甚裨益也。「家传」:『雷郡东有洋田万顷,为海、遂二县错坏。堤岸一十七处,逼近大海;海潮冲啮,多倾圮,漫溢田庐,民失业。公尝告诸当事,倡议捐修,无应者;及为闽抚,乃请兴筑焉』。洛按「党公去思碑」云:『现在拨社协修,行见堤工巩固,万顷得庆有秋者,皆公仁赐也』。此尚是依稀喜幸之词。堂公之捐金在甲戌冬、党公之去在丙子春,事越两年,堤工尚未告竣。即如「上刘府书」剀恻周详累数千言,虽木石亦应心动;而刘公数年竟无修筑之举;可见当日之官长、人民皆非亟亟于此者,而公时刻焦心。则抚闽之奏请及将公费添修,其心已基于此矣。   有「偶遣」诗。   「广东通志」本传:『孝友性成,笃亲念故;博综今古,宏奖后学:岭峤之贤,此为矫矫矣』。「家传」:『居家孝友,在族党间恂恂谨,子弟率又似绝无奇特者;其盛德君子也夫』!   请祀乡贤造报居乡事迹   一、素性孝友。陈中丞幼失怙恃,于伦常骨肉间皆至性流露。每遇父母忌辰,斋戒素服,犹作孺子泣。至兄弟、宗族,友爱无已。盖「水源木本」之思、「分形同气」之念,无日不廑于怀也。   一、行己廉介。陈中丞甘居淡薄,非义不取;且正直端方,确乎不拔。里居潜修,非公不至城市:其超出流俗如此。   一、勤学好文。陈中丞少好读书;为诸生时,岁、科试辄冠军。至老手不释卷,凡经、史、百家以及濂、洛、关、闽诸书,靡不讨论讲贯;而「小学近思录」、「太极图通书」、「西铭」,犹其体认不离者也。   一、教学有方。陈中丞自入泮后,以馆授生徒为业;秉铎义学者三年,受业益众。日夜切劘,以劝勉诸生;自岁荐及登贤书者不一人。   一、周恤族亲。陈中丞每年教读,凡有束修之入,必分赡族亲之贫乏者;虽家室饥寒,勿恤也。其天性自然如此。   一、留心堤岸。陈中丞祖居东洋,洋田万顷逼近海潮,昔筑堤岸以障之;自堤岸冲塌,间遭飓风,潮水滥涨,洋田荒歉。陈中丞目见情形,于巡抚八闽时即以东洋堤岸入告;天子发金修筑;此为本乡百姓请命一大事也。   三十八年(己卯),四十四岁。   二月,起程赴选,有「辞各庙及留别各人」诗。廖德庵、翁宜之、陈贞臣、吴伟夫(桂石)、定夫(桂达)邓伟南(宗雷)诸人饯别于陆公泉亭,有诗。   路经廉州,有「石桥遇雨」、「见陈太守」二诗。时翁宜之送至廉州然后归;有「叙别」诗。   至省,寄奠汪师母;其文云:『今春云暮,捧檄在兹;珠江江上,忽动心悲』云云。有「赠钱伯何」及「寄题学余轩」二诗。   时有陈祖官者,笃念宗谊,慷慨佽助;公赠以诗。   取道平远。「寄奠耿觐文文」:『己卯,以谒选入都,复取道平远;适吾夫子丁艰归里,一路追随,因得与世兄盘桓者三阅月』。有「上筠门岭」诗,有「重过储潭」等诗,有「滕王阁用东坡韵」诗。   自江西省从旱路行,有「吕纯阳旧迹」、「庐州府谒包孝肃祠」、「王庄驿」等诗。按王庄驿诗云:『觅得小鸣驴,摇鞭只影孤;我骑偏不上,双手紧相扶』。又云:『日曝何能耐,绵巾自裹头』。又云:『遍本衣衫湿,都因细雨淋』。道上苦况,历历如绘。   六月,至京与同年林松址(可煜)共寓僧寺中,「和韵赠别」诗所谓「兰若因依远俗尘」是也。   十月,选授福建福州府古田县知县。为林松址叙其「文集」。略曰:『朱子,闽产也;闽中儒者闻风兴起,后先济济,予断然推松址林先生为巨擘。尝读其「文集」三十卷,凡一十三万四千七百言;而叹其独得朱子心法于数千载下焉』。又曰:『先生既释褐之二年,遽罹飞语构陷,竟下于理;闻斯集,皆狱中挥毫伸纸而就。此与屈平被放,作「离骚」一经;司马腐刑,成「史记」一百三十卷:又何前后出一辙也!然大夫惓惓忠爱,一篇之中三致意焉;谅非得之江皋。太史公不虚美、不隐恶,可称实录;必难求之蚕室。先生斯集洋洋纚纚十余万言,非其生平潜心积学、融洽该贯,岂能因一时悲愤,成莫大著作至此;藏之名山、传之其人,夫复何愧!予忝与先生同谱,今又忝令其乡;窃愿奉先生斯集,次第见诸施行。先生云开见月,他年奉之以宰天下,使世人知真儒之效,果非阔疏;斯集其左券』云云。有「和林松址韵即以赠别」诗。   三十九年(庚辰),四十五岁。   有「望翁陈公交车不至」诗,有「送同年赴礼闱」诗。   「文集」「寿樊夫子文」:『岁在庚辰春正月既望之一日,为我夫子六十有三初度之辰。某时谒选,得闽古田令,行有日矣』。有「留别韵石李太史」诗。   「文稿」「寄子书」:『汝父以正月十六日出京,由扬州、苏州、杭州往福建去』。道上有「宿羊流店」、「浙江漫兴」、「晤徐世兄」等诗(按「宿羊流店」诗次首云:『行政平平不炫奇,服宫何幸值清时!局中斡转须全力,总在此心毋自欺』。则后日以苦节达宸衷、孚舆望,自是有本之学。洛特-加龙省于公入仕之始表而出之,使人知小廉曲谨与矫情强制,均不足望其肩背也)。   「韦肇基寄札」(时公任台夏道):『昔老先生之古田任,道出广陵。基侍教数晨夕,纵谈古名臣风烈,如明之海忠介「不纳一文、不通一贿,绝意逢迎、坚持直道」,确乎可能;基固为老先生信之』。又云:『留寄书籍,收藏如式。其中「名臣言行录」并「日览」本子,皆圣贤诚正之学,不可斯须离于座右;有的人过扬,幸赐片札为信,封固寄来』。   三月初四日,抵任。「文集」「谘访利弊示」:『本县志不在温饱,自读书之日已然。今日随一官一邑,皆可尽心尽力,使饥者得食、寒者得衣、有衣食者知礼义而重廉耻,将一邑之人心风俗渐敦古处,狱讼衰息;用以仰副朝庭慎重县令之选,并以告无罪于上宪』(按元吴海「送郑训导序」云:『古田在昔,提封之广、居民之众、邑里之华、文物之盛,盖彬彬焉;然俗颇好讼』。故公示如此)。   「寄子书」:『其县处万山之中,舟车所不到,无过客迎送之烦;此其一快。风俗与吾乡不甚相远,惟岁征额赋多至二万六千余两,每抗不肯足额完纳;则民俗薄恶之甚者也。查从前自三十四年至三十八年,积欠万有二千;目下接征,势难尽完。明年考成,必至代为受累;固无如之何者。汝父一生勤苦,幸博一官;而遇此魔障,岂非命耶!但士君子既以身许国,有土有民,皆当尽心竭力以供厥职;未可以地之难易生烦恼心、生退诿心。盖世人之所谓好地方者,不过以其可多得钱,为身家计耳。汝父此念,自一出门时已断绝了;又何嫌于其地之难为!用是一切陋规,尽行革除,与民休息;总自劝纳正供外,不欲多费民间一文:此私心之时时用自慊者也』。   条陈八事:一、刊布上谕;二、清丁田;三、摘比积欠;四实行保甲;五、均差徭;六、除蠹书、蠹役;七、建义学;八、举行乡饮(见「文集」)。   条陈编审事宜十议:一、税契收除;二、禁勒短亩;三、归图归甲;四、核除逃绝;五、免开书算;六、着认虚粮;七、勿经册蠹;八、合并屯丁;九、僧寺附籍;十、画一比簿(见「文集」)。   「家传」:『古田穴山而居,丁田淆错,赋役轻重欹;民逋逃转徙,黠悍者或啸集林谷。奸吏蘖牙其间,狙诈喜事,挟持短长。莅斯土者,率坐累去。公幞被之官,即条具八事,请于大吏行之;而赋平役均,民以苏息』。有「季考生童示」(见「文集」)。   时广储东、西二里许,七月二十四日夜淫雨大作,溪水暴涨,田禾被沙压、庐舍冲坏。公单骑踏勘,查明田园全无收之户,每口给粟五斗;有田园半收之户,每口给粟三斗。其单丁,寡妇,每口给粟一石。房舍倒塌者,每一屋给钱二百文。示期齐集县堂,逐户散给。禀各宪云:『某仰体宪仁,即传各里管事,造册开列被水姓名户口,于八月十五、二十等日传集里民,按名亲给。通计一百二十七户、大小男妇七百七十七口,共赈粟二百七十石零三斗、钱十六千二百文。此皆动用无碍钱粮,并不敢挪移正项,借口开销』(见「文稿」)。   冬,征粮北乡,月余始归。有诗六十首。「寄子书」:『汝父自九月二十一日往乡间征粮,历尽川岩险仄,真禹迹所不到之地;私心不无惊恐。幸而所至小谷,民皆欢呼攀辕,顶香迎接,如赤子之恋慈母。所欠钱粮,不动一板,经宿即皆完纳。以是又自喜,信直道果在人心也。十月二十四日回署,仅月余征起三千两;人无不啧啧难之』。   禀请免解丈量弓算手。其略云:『康熙三十七年丈量一案,奉有起解弓算手宪票。某于七月内,因里民吁诉详请免解,未蒙准销。第某目击下情、仰体德意,有不得不痛切沥陈,以觊宪恩于万一者。窃谓丈量有三大害。何以言之?指漏粮名色加征,一也;复造鱼鳞丈册,二也;解弓算手,三也。查古邑应征额赋二万六千八百两有奇,其条目则有地丁、民粮,有建屯、将屯、福屯,有僧粮、寺租各色科则之不同,会而计之,散与总符,令斯邑者能按久定之额、征现在之赋,斯亦已矣。乃不务清核,于额中而更指称漏粮,欲加征额外;民膏几何,堪此脧削乎?此其大害在加征。丈量一举,名为民屯清隐漏,实则为里书开利薮;通同弓算挪移丈尺,以得钱之多少为亩数之增减。古邑有「足不履亩,席上丈量」之谣,则丈册内之号数、亩数半属子虚。往往原额有田而丈量无田,钱神能无之也;原额田多而丈量田减,亦钱神能减之也。他如绝户逃丁亩无升合,丈量皆可使有,亦钱神能飞洒之、诡寄之也。今若将此番丈册复造,是使穷丁忽增苦累而富户得所借口矣;势必至二万六千八百两之额赋反无归着:此其大害在减额。至提解各坊都之弓算手,原宪台剔蠹厘奸至意;谓里书陈炳等既决杖追赃,则弓算等罪岂容未减。而某竟以免解请者,凡以体宪台真切爱民之意而已。盖当日司弓算之役者为奸蠹,而今日之按名拘解,则被吓小民也。此等小民皆山乡愚农,不谙弓丈、不识算数;既被陈炳等吓钱代雇,害之于先矣。所雇之人尽外县奸棍,为陈炳等腹心爪牙,幸得饱且扬去;而顶解者仍在此被吓愚农,真无异于羊代牛死也:是情之大可哀者也。且每都弓算,俱套写一二名、二三名不等,通计有百余人;差役下乡,分路搜索如捕大狱,宁不骚扰!况由乡至县、由县至省,铁炼成群,儿啼妇哭,保无因饥寒困窘而颠踣于道路者乎?此其大害在民财、兼在民命。是皆某身在地方采访舆情,知之最真,言之倍痛。若欲保全亿万生灵,则惟在宪恩笔下一销而已』(见「文稿」)!   「兴社学示」:『照得社学一事,业经本县详请兴设,合于所属内应立社学处,着坊长、里保管事人等逐一开报,以凭酌夺。其已设立者,调齐各师面试;果系经书淹晓,优礼相待。否则,立行更换。或未延师立学,乘此冬余议妥,来春举行;刻不容缓。此为尔等风俗人材起见,切勿泛视,致烦差催不便』(见「文稿」)。   县城,明万历二十五年增筑;兵燹后,颓圮殊甚。公详请修葺(详稿见「文集」)。按「福建通志」:『城制,西北跨山、东南滨溪。为门四:东曰「万安」,(今改「澄清」)、西曰「永丰」、南曰「迎恩」(今改「太和」)、北曰望阙(今改「节镇」)。有水门五:曰「威武」、曰「金井」、曰「朝阳」、曰「鸣玉」、曰「观澜」』。   四十年(辛巳),四十六岁。   在古田县任。   春,捐修圣庙。记云:『余莅邑之明年,诸事粗举,乃谋兴筑;爰捐薄俸为倡,诸弟子员踊跃输助。经始于仲春之三日,迄十日既望而落成。是役也,不科民钱、不动公帑,工料资费皆出邑绅襄赞。两学博规画经营,极殚心力』(见「文集」)。   九月内,奉旨准调台湾县。先是,七月内,闽抚梅公以公清操绝俗、慈惠及民,特疏荐之(见「福建通志」「梅鋗传」);臬使范时崇亦极力保举:故有是调。(台湾任内「禀抚宪」云:『某初待罪古田,为积欠罣误,已属降调革职之员;乃荷宪恩,再滥民社。虽粉身碎首,奚能报知遇于万一』!「禀臬宪」云:『去秋更荷宪慈格外栽培,保详调补按。其时交代仓榖,鼠耗颇多;民争携升斗以代偿,遂无亏缺』。见「留别古邑父老」诗注)。   禀请永禁盐仓。其略云:『古邑穴处深山,距海辽远;万口嗷嗷,群待食于东路之盐,而东路之盐乃由宁德县楼前仓而来。是古邑所食,皆官盐、非私盐也。一、二贫民拮据微资往楼前仓贩买,给有官票于界内散卖。是卖盐于古邑地方,皆官商、非私贩也。以故古邑向无盐仓之设。盖盐仓所以防私贩;古邑私贩之弊,先有楼前一仓当东路之冲而扼其吭故也。查自甲寅闽逆而后,奸棍藉商渔利,始于古邑占踞民房开仓;地方官利其每月馈送,置之不问,任彼抬价贵卖:致小民忍苦食淡,怒不敢言,以至于今。且其害不仅卖贵也;开一盐仓,随招数十亡命为爪牙,倚哨丁名目,凡有肩挑食盐,即拥集恐吓,抢愬一空。及被害者赴诉,有司验票发放,犹且咆哮凌辱,肆无忌惮。明明计口买食官盐之地方,而令若辈生事至于此极!宋苏子瞻条画盐政,尝言「小客无以为生,大半去为盗贼」。古邑地瘠民贫,别无生理。若止许一仓居奇、不许小民负贩,设遇岁歉人饥,生计尽绝,则祸有不忍言者。若夫便民之利,一则莫善于以米易盐。夫盐之与米,人生日用均不可阙一;今必禁民不得以米易盐,亦将禁商不得以盐易米乎?小民贩盐,或以银买、或以米易,是便民也,而亦便商矣。一则贩盐者众,而民不食贵盐也。某自去岁三月履任,时仓盐每斤价银二分五厘;自八月后,盐不入仓,每斤价银约七、八厘。以每斤减一分八厘计之,食盐之家不可胜数,则所减于民者,亦不可胜数。藏富于民,莫此为便。且楼仓盐价本有一定,而卖于仓独贵、卖于民独减,何也?夫得为贩盐者众也。商贩少,则官盐壅,商贩众;则官盐通:此理甚显。今使人人得为小贩之商,盐盛通而课有不益增乎?是便民也,亦以裕课矣。本月内县城四门张帖开设盐仓,意思复萌故智。某虽现奉调补,然仰体宪慈,禀请永远禁止;则小民幸甚!地方幸甚』(见「文稿」)。   有「玉田八景」诗。   冬,邑人欲建生祠,公禁之。示云:『邑令号为「亲民」;亲者何?父母之谓也。父以强教之,母以悦安之;父母之事原无穷尽,父母之心原无纪极。本县方读书日,讲此二字颇透;通籍以后,认此二字最真。所患于有其心、无其力,不能尽见诸事,方且日夜孜孜以求;不意邑人有建生祠之举,竟与私心大相刺谬也!若果木已度山、瓦已具窑,则愿为尔邑人劝。本县览观志乘,宋时邑侯李公斩榛披棘,首有功德于尔邑;乃祖若宗,沐遗爱焉』(按宋陈昌期,「古田学记」云:『邑人贵巫尚鬼,景德间,李堪禁革后,民始识仁义礼乐,知教化)。有庙在北台山下(按宋嘉定间建,端平三年赐额「灵应」),鞠为茂草;将欲报功崇德,亟宜移兹材料兴复既往,以劝将来。不然,则本县之法尚能行之,匠作诸邑人等幸勿以为不近情也』(见「文集」)!有「留别古邑父老」诗。   「广东通志」本传:『殚心抚字,一主一仆相随;凡弊政陋规概行革除,而钱粮案件皆只身经理』。   「阖邑绅士子民公启」:『窃惟洒庚桑之风,社稷尚兴思于畏垒;宏南国之化,翦代必相戒乎甘棠。韩司空下邳庙祠,诞日忽醉;袁吏郭东阳治所,仁风永留。凡以卧辙攀辕,难违成命;因之歌诗图像,用表去思:实盛德之不能忘,自景行之无时替。恭逢陈老父母才高绣虎,鼎羡函牛。月满罗湖,文华映光乎苏子;珠还合浦,高洁接武乎孟公。联折桂杏之枝,文名震宇内;长甘水蘖之味,清节重人间。以天下为己任,温饱无求;其廉介本天成,影衾不愧。唯兹岩邑,暂试牛刀。方泮林致慨鸮音,鲁侯戾止;而黍苗正艰阴雨,郇伯劳之。征兆卿云,等颖川聚星之瑞(原注:「公莅任前一年,邑中五色云现」);致祥白雀,踵中牟驯雉之奇(原注:「辛巳春,邑中产白雀)。雅望镇浮,孤标拔俗。却除僚寀赠,羊续悬久献之鱼;爱惜子民财,元淑斋所乘之马。处膏不润,贤于百纸参军;观水斯清,赠奚数一钱太守!蜀方正之莫犯,腹中应有甲鳞;唐克治之难干,李下固无蹊径。亲身挽缆,比易于之重耕蚕;鄙食酬钱,如安汉之偿绵芋。民碑有口,召父为谣;帝简在心,贤臣作颂。此真昌时希见,抑亦旷代奇逢;美不胜书,词何能赞!诸如奉宣圣谕而教化兴,举行乡饮而齿让懋。修庠序、固城隍,废堕俱兴;广招徕(原注:「设招徕馆以处远乡,输纳之民来者、日以百计)设义学,士民胥庆。振文风而课业弥笃,春华秋实,尽罗桃李于狄门;先民行而敷教在宽,穴处岩居,俨画衣冠于虞氏。清册籍,则豪猾兼并之弊消;惩奸胥,则舞文杂派之奸息。致输将之速,义感穷陬;严停葬之条,泽及枯骨。于斯二载,惠我兆民。郁郁山城,县槐视前逾古;萧萧官廨,马骨于今益高!瘦在己而肥在民,察士莫堪其清苦;不负君而不负学,上宪共鉴其廉能。兹膺简命,调宰台湾。沿村鸡犬有加,饮玉滩一杯水而去;通野桑麻逾旧,携金仙两袖风以行。某等借寇末由,绣丝寄志。杜公见夺,难争凤翔境中;萧相在心,不忘秋浦楼上。敬诹吉壤,创立生词。取材可千寻,巍然薄于云漠;见公猗重较,俨乎在彼羹墙。匪直严师、若慈父,称一邑之具瞻;从此为霖雨、为盐梅,锡万方以介福。尚宜形之歌咏,永传下邑舆情;抑且广为颂扬,岂曰此邦私感!德音公布,盛事同勷。谨启』。按古田县今尚有陈公祠,即所建生祠也)。   四十一年(壬午),四十七岁。   「臬宪禀」:『本月初一早,官厅中蒙大人向本府问及新调台湾令交盘印结到否?某仰瞻有天,感激无地矣。交盘一事,钱粮、仓榖等项逐款清楚,并无碍难出结之处;犹且刁蹬迟延已至顶限,累某乞栖小寺,偕二三仆从形影相吊,度日如年。孰非穷诸生,凄凉未了之况,致又有今日耶!尤可虑者,县结离虽到府,而由府到司、由司到院,各署从事,断无肯白代为转册之理。奈某两载拙宦,止余残书数卷;力不从心,能如之何!某故敢披肝露胆,力求大人加意扶挈,俾某得迅速就程。将来天高海深,胥歌咏再造之日也』。「辞谢梅公启」(甲申行取时):『叩辞之日,蒙赐先太夫人及后夫人行状,惠家藏字汇及风雅诸制作兼赠湖北山樵图书,种种优渥,寄意深远;殆以家人父子视某,而期某之仕不废学、勉强砥砺,务为无瑕之玉而后快。而且玉步引出宅门,慰勉之曰:「可努力破浪前去,自有天在」!某尔时聆宪语、捧宪赐,顿觉行色增荣,意气激昂;士为知己者死,虽重洋天险,直坦途赴之矣』。   「寄子书」:『自厦门开船至台湾,有一千二百里。汝父此行,不但不知有身家,并驱命亦付造物矣。然人生之平险,不尽在山川也。汝兄弟切须勇往奋发以成名酬生我,则与汝父之国而忘家所以酬成我者同一揆矣;岂在朝夕问视间耶』。有「舟泊大担门」、「梦先严舟中相看」及「梦寇莱公」等诗。   「文集」「新建明伦堂碑」:『予以壬午春,调任台邑』(按其时系三月)。有「问民疾苦示」(见「文集」),有「季考示」(见「文稿」)。   「抚宪禀」:『顷交盘一项,本邑折色必要清楚;奏销一事,已完、未完不敢捏报。闻诸人言,戈矛四起;怨丛憾积别加,阴中之祸自此始矣』。「辞谢梅公启」:『到任未几,遂为当事不合。赖宪天临之在上,不敢别加非横;然无一事不龃龉、无一日不风波、无一刻得帖席,眼丁必拔,凛如也。又因交盘一事,逼勒之状至不可形似。某四顾无依,以形对影;但所信者本心、所持者宪法。自五不清列款通详,虽不得出鹿耳门,而朋从忽尔丧胆,各项稍见清楚,然饮恨已入骨髓矣。随因各衙门听差有按月赴县索银之陋例,偶未应付,遂锁炼横施,喝令各役逃散;致某出衙执事乏人,仅余一门子跟随,大骇众目。兼值往安平镇盘仓,朝出暮归。衙多钱粮,家丁稀少;幸而百姓效心,老者为某守衙、壮者为某前导,某此时反泪为血。刻发文书通报,虽不果出鹿耳门,而朋从稍稍胆怯,各役乃复奔命』(按此系闰六月初旬事)。有「翔为薄天飞」诗。   「粮道驿禀」:『六月内,承宪谕将四十年额征未完粟石速造报全完,以便题请开复;职安敢不遵。但事有万万不能,亦万万不敢者。台邑土俗人情与内地迥别,不可以恩感、不可以威劫;必须悉心调剂,方可相安于无事。溯自职三月到任,见逋欠如许,便定限征比;尚未征比,遽蜂拥数百人泣诉,致惊动全郡。传至内地,有台湾民变之讹:此不可以威劫也。自职详请缓征,颇觉相安;然数月来,又竟将此项粟石置若罔闻,全无颗粒上仓:此不可以恩感也。职细经察访,大都民穷彻骨,已有自来;因去岁荒旱,更如火之益热:所以百呼莫应。夏间若非宪仁有准减价粜卖仓粟一举,台之事势未可知矣。目前虽幸雨水沾足,田已播种,但尚未见秋成;遽欲严征旧欠,令其速完,职所谓万万有不能者也。民既不能完纳,职以一介穷员担承捏报五斗,微程固不足惜,将来粉身碎骨,其何以偿?不几哑受亏空于莫可诉耶!职所谓万万有不敢者也。至于升斗皆系国储、抄撮皆出民脂,若将完作欠、征多报少等弊,职誓心有素,已在宪鉴中矣』。   府宪卫南村(台揆)先在漳州府任,已闻公廉能声;至是,遂大加青盼。「辞谢梅公启」:『太守既至之三日,特传某进署;有「汝可速往台湾,陈知县在彼太孤了」之宪谕』。「文集」「祭卫南村文」:『某本菲才,待罪台令,先公调数月。执性硁硁,四顾无倚;公至,叹曰:「余来,陈令其不孤矣」。嗣是事关地方兴除,凡有申请,辄报可。   台人咸有「一守一令,相视莫逆」之喜』(按「台湾府志」「卫台揆传」云:『康熙四十一年,以廉能调知台湾府。每月延诸生,分席课艺,亲定甲乙。建义学,置田三十七甲以资膏火;多士奋兴。四十四年岁饥,详请蠲免本年租课。性廉静,不事烦苛;三年之内,民安衽席』云云。则与公之振作士气、关心民瘼,一一相同;此其所以相契也)。   条陈事宜十二条:一、文庙宜改建,以重根本;二、各坊里宜兴社学,以广教化;三、宜定季考之规,以励实学;四、宜举乡饮,以厚风俗;五、仓粟宜以时敛散;六、澎湖宜通商运粟,以济军民;七、水丁名色宜永远革除,以苏民困;八、每岁修仓宜永禁派累,以借民财;九、在坊小夫宜革,以安商旅;十、祭丁宜禁派买猪羊,以除陋规;十一、宜分别兵民,以清保甲;十二、宜逐游手之徒,以靖地方(详见「文集」)。「平阳府志」「卫台揆传」:『台湾知县陈某尝条列应行事宜,为裁定十二款,命凤山、诸罗各县永为遵守』。   初抵任时,问民疾苦,备悉出水给照一事,胥吏之掯勒需索,民大不堪;遂永为禁止。「广东通志」本传:『禁革水丁旧例,渡海贫民便之』。「福建通志」:『念商艘水丁重困穷黎,详请豁免』(公作「卫南村德政碑」有云:『下车之初,首革水丁以安流移』。意此事亦公请而南村允行者,其碑文则让善于上司之意)。   「议仓粟改征看详」:『该卑县看得台地之累官而兼累民者,莫如仓粟一项。盖地气潮湿,粟贮在仓,热湿交攻,势必浥烂;浥烂日甚,势必亏空;亏空发露,势必参追:此其累在官也。起盖仓廒,必费民财;盘量仓粟,必劳民力。然且今岁盖来岁之仓、来岁又盖来岁之仓,民财有限,奚堪年年刮取!岁终有盘、署印有盘、新任有盘,官官盘仓、日日供役;一盘动辄数阅月,一役不下数千夫。民力几何,何堪此重困?此其累在民也。所以然者,仓粟太多故耳。就台湾一县而言,监、积等仓粟现存三万余石,每岁额征田园正供粟四万六千六百石;除支放各营月粮外,每岁贮仓尚余二万数千石。计自本朝开复至今,册报存仓之粟现有数十万石;以海外斗邑贮粟至数十万石,已有日处浥烂、必至亏空之势。非亟议变通于此时,奚其可!夫变通之法,莫善于照时价粜卖内地;粜价应解藩库,台则可就近兑支兵饷,尤称最便。且每岁出陈易新,又变通之一法也。台地家鲜盖藏,青黄不接之月,民苦食尽,借粟纷纷。至冬成丰收,粒米狼戾,一一还仓;断无「借易还难」之可虑。某以台邑存仓约须十万石,其余尽行粜卖,照依部议限二年粜完;庶从前久贮粟石,不至浥烂亏空,官累去矣。粟仅十万,则仓廒无几,盘量易楚;民累去矣。不累民,俾民得以余力生财、以余财输赋;并不累官考成,则有补于国储益无穷矣。然此特变通已往之法耳;不为善后计,恐将来官民之累又将有如今日者。某故于每岁正供内,愿参末议焉。夫仓粟积贮,一以备荒歉、一以给军糈。但为备荒计,监、积等粟有余矣;为军糈计,台邑仅支粟二万石矣。每岁余出二万数千石贮仓,不为无用之粟乎?敢请酌定具题,将台属额征正供粟石一半仍征本色,以给军糈;一半改征折色,以充兵饷。通台、凤、诸三邑行之,岁可省藩库钱粮二万余两;无重洋解运之险,有就地兑支之便;于国赋无损分毫,而海外之官也、民也、兵也均受其赐:经久无弊之方,未有逾于此者。如使依旧征粟,年多一年,由数十万至盈百万,岂仅如内地之因浥烂至亏空而已。海外烈风淫雨,岁不时发;沙虚土薄,仓易倒坏。万一雨水连绵、一朝冲决,将朝廷数十万金钱尽付波流,彼时碎穷令之骨能济否?查康熙三十六、七年间台令李中素、凤令朱绣、诸令董之弼参亏空案内,俱因飓风大雨,仓廒倒坏;其前车也。每一翻阅,丧胆寒心!兹蒙宪文查议,不揣迂谬,辄献刍荛』(见「文稿」)。   有「劝息讼示)(见「文集」)。有「禁签卜示」、有「禁米贵示」(并载「文稿」)。   「抚宪禀」:『条陈台邑事宜十二条内,其改进文庙、捐盖仓廒费无所出。查邑有余羡些须,向系各衙门陋规;某方在革除,尽为建学、修仓之费。恐将来磨厉以须,祸生不测。然盖仓为民也,建学为士也;二者稍幸就绪,得罪归去,有余荣矣。惟宪台日月之明临之在上,俾下吏苟容一日尽一日之职,他日倘邀生还,誓不携海外一文有玷知遇,亦所以报也』(见「文稿」)。   四十二年(癸未),四十八岁。   在台湾县任。   「覆抚宪禀」:『台为海外岩疆,仓库最宜积实。仓不实,则无以给军糈、无以备荒歉;库不实,则无以待兵饷不时之需。躬亲盘查,不遑言瘁;据实报明,所以竭诚。若瞻徇情面以虚为实,雷同具结、托言变通,不为也,正不敢也。至兵饷一项,必详请方敢动支;乃遵向来定例,亦使健儿辈知帑藏之重,非可要取即得。但苟有可动之项,断亦不至拘牵偾事。惟是买补一案,行催不啻颖秃、面劝亦极唇焦,究祗空文往复。所以然者,缘此案未经咨达,参罚莫及;已在宪台犀照之中。第所粜粟共十七万余石,内供粟十一万石零为兵储食、盐粟六万石为民备荒,均难容缺少之项。今已年复一年、任复一任,彼此推诿、先后掩护,每岁奏报足额而实在亏空如许。我宪台至诚体国,自有硕画以了此案;否则,势同养廱,一溃莫可收拾,恐负谴者非仅经手得利之各宦也。某之日夜忧心者,此也。若民之嚣嚣不服,盖亦有由当日卖粟与民每石价银七、八、九钱不等,仅以每石三钱官价存库,是卖粟之利官得之;今日向民买粟,止发官价三钱,又且按里科派,是籴粟之害民受之。利在民可行,害在民其可行乎?此理之一定者。但某业经迭行禁饬,民渐相安,足慰宪怀』(见「文稿」)。有「重禁米粟出水示」(见「文稿」)。   「家谱」:『三月覃恩,敕授文林郎』。   「欺贫废婿等事审语」:『审得欧允之以欺贫废婿、恃势夺妻控崔德及施荣也,因允父欧预存日在台生理,与崔德之父崔元相友善,元以女准娘与预男订婚,凭媒送过银炼、礼盒、婚帖现据。后欧预因生理不遂,搬回龙溪祖籍;婚姻虽有成约,而重洋阻隔,鱼沉雁杳者几二十载。康熙三十九年六月间,预曾在龙溪县乞照携男渡海完婚,讵厦门得病殒身,而崔元亦已即世;人命修短不可知,而婚姻之离合从此隙矣。为崔元之妻连氏者,一闻女之翁死,以义训女,令之奔丧,正也。即不然,坚守夫约,待其婿服阕完娶,亦正也。何遂贪金夫辱女改嫁;欺贫废婿,事属显然。本年五月内,欧允欲来台完娶,不果。现有龙溪县关移四月内连氏为女乞照改嫁,本县业批不准各在案。而施荣岂得佯为不知,其为恃势夺妻,又昭然矣。一旦苟合,三尺蔑如;合依律并连氏各杖八十。前日之礼帖只字未磨也,前日之银炼成双依旧也;女归前夫,俾欧允、准娘仍合欢于生前,即以慰崔元、欧预之魂于地下。金多者既得而复失,前定者始离而终必合,人情于是乎平、国法于是乎伸,婚姻之礼于是乎得其正。若施荣之免追财礼入官、崔德之免究陷母不义,是又概用轻典云』。   六月,旱,求雨;牒城隍庙云:『台一年一熟,神所知也。民之播种在端午后,神所知也。台无陂池,全赖雨泽;神所知也。乃自四月二十日一雨旋晴,越五日亢旸不雨,民田半在草间,苗秧已同焦尾。令忝民牧,即以前月二十八日启坛祷雨,神之听之矣;谓宜朝发牒而夕其雨也。夫何三日不雨,又三日而亢旸如故;岂神之罔闻知欤?抑神察令之政阙而为此示罚欤』云云。祈雨关帝庙云:『果或台地数值灾沴,某愿折阳算以活苍生。如其刑政失中、干天谴怒,尤某之责也;削籍投荒,唯神所命,民何与焉』云云。祭妈祖宫云:『某来自田间,颇谙节候。自兹距立秋仅二十日矣,须早晚得雨,乃克有济。请与神约:以三日为限,限内雨至,是神之劳;某将率所属子民烹羔酌酒、吹笙击鼓,以谢神贶』云云。有「祈雨诗」。「自记」:『初二夜一雨复晴,计至立秋仅二十余日,农辰将过,予忧心如焚。「诗」有之:「匪神不举」;乃于初六日书疏祷关帝、妈祖等庙,以其为台人素所奔走者。至初八日,复禀府、道往鲫鱼潭迎水;徒步往返四十里,不觉其倦。始十二日连雨,远近沾足;民得耕种,不敢忘神赐也。随于十六日宰猪、羊,率坊老往各神庙谢讫』(并见「文集」、「文稿」)。   「台志」本传:『岁祲,设法赈贷,发仓平粜。旱,则日食脱粟饭,去盖步祷,甘霖立至。会水涨溃堤,势逼仓廒;躬自负土石,士民无不争先趋役』。有「偶成示侄」诗。   有「台阳八景」诗。   冬,新建明伦堂成;又捐修文庙。方兴工,而内升部曹之信到。「辞谢梅公启」:「行取文到之夕,惟卫太守为某举手加额曰:『天道,天道。但汝去,我又孤矣」』!「明伦堂碑记」:『堂凡三间,高、广如式;门楼、前拱、甬道、围墙井列。成之日,用进诸生于堂,而告以斯堂取义「明伦」之旨,为落成庆。乃环顾文庙又多倾圮,方在选材、鸠工、平基定向;适行取铨部命下,余因是不得尽心竭力于其间。虽然,人之欲善,谁不如我;文庙之成,固有待也』云云。是时,学官黄世杰董其役,公捐金留府库为工费资,然后行(见「台志」公作「台湾县学碑记」);迨后任王公仕俊竣工。「台志」「王仕俊传」:『前任陈清端公倡修文庙,甫兴工,被命内召;仕俊一至,即捐俸踵成之』。   「台志」本传:『清操绝俗,慈惠利民。暇即引诸生考课,以立品敦伦为先。夜躬自巡行,询父老疾苦。闻读书、纺绩,则重予奖赏;有群饮高歌者,严戒谕之』。「家传」:『时台邑归化未久,俗骁悍;公任事三年,民知礼让,有文翁化蜀风』。   「邑侯陈公功德碑」:『古称吏治尚矣;召父、杜母昭垂史策;岂求之今,果无其人欤?良以士君子读书怀古,侈谈经济;及一行作吏,辄忘素抱者多也。若我大邑侯陈公毓秀于英灵,壮年掇巍科、重蕊榜,不以富贵撄心、不以仕宦弃学。当其制锦古田也,政迹彰彰;亦既孔迩兴歌,父母咸戴矣。方今圣天子励精图治,车书大一统之模、声教遵四讫之休;而于亲民作牧县令之选,犹慎且重。壬午春,台令告缺,督、抚喜公廉能为最,上其事于朝,得改古田之任而调台焉。夫台,新辟海宇,登版图者方二十余载;环大海而阻巨洋,舟车辐辏、番民杂处,治人、治法相需甚亟也。公至之日,以兴贤育才、劝课农桑为先;兴利欲滋、去弊务尽,不惮烦剧之劳,寓抚字于催科。故案无留牍,而野不苦追呼。去岁秋成失稔,雨泽违时;抱己饥己溺之痛,开仓赈恤,民赖以生。竭诚致祷,甘霖立应。且按期课士,而文风之丕变。绝苞苴、杜请托,被絮饮蘖,安之若素。要皆秉性廉明、长才硕学,始能忠国忧民,治行可风;方古循良之吏,其又何歉焉!于是台之父老颂公之功、感公之德,咸欣欣然不惜波涛之苦,相与渡海东来,扶杖至止;恳恳为余言:惟恐上考荣迁,不得长蒙其治化。预拟匍陈上宪,冀遂借寇之愿。属余数言,勒之贞珉,以纪不泯。余思县有神君,百里称平;公之治一邑者如是,他日立朝端、宰天下亦当如是矣。然则公之功不可没,公之德不可忘。余偷息梓里,窃被邻治之光;不揣固陋,妄徇父老之请,乐纪其盛。且见海邑岩疆,如公之宏猷硕画,宽猛相济、张弛得宜,自能鸣琴奏绩,治登上理,垂勋名于永久,足为后之膺民社者法也。分讳璸,号眉川,甲戌进士;广东雷州府海康县人。赐进士第诰授奉政大夫、刑部湖广清吏司郎中、前工部都水清吏司员外郎、都水司主事、充内阁纂修会典纂修官、甲子顺天文乡试同考官、内阁中书舍人、军功加至正一品仍带余级邻治年家弟张雄顿首拜撰。一、开仓救凶,活命数万;一、详豁水丁,恤穷民数万;一、遵额银祭丁及祠坛,不费民财;一、赋粟民自执斛盖;一、平戥完饷;一、捐俸修整道、府、县衙署,不费民财民力;一、革去污吏蠹役;一、尊师重道,捐俸建立明伦堂,不费民财民力;一、捐俸筑盖仓廒,不费民财民力;一、革去徭役杂费,不费民财民力。康熙四十二年十二月吉日,十五里、一庄子民公立』。   陈清端公年谱卷下   同里后学丁宗洛编次   四十三年(甲申),四十九岁。   「福建通志」本传:『甲申内召,补铨曹;士民吁留,格于例不果』。   正月,自台邑启行时,府宪卫南村亲送至舟中,握手叮咛而别(见「祭卫南村文」)。舟出鹿耳门,遭风折柁,舟不得旋;惊波震涛,上下失措(见「文集」「壬辰妈祖宫求雨文」)。时在舟中,惟寻绎「太极图说」、「西铭」等书。有「口占」诗「寄子书」:『汝父自出门来,抱此数书入穷山、出苦海;虽簿书冗杂之中、人情疑忌之会,日夕寻玩,永不离侧,自信颇有所得』。   「辞谢梅公启」:『入省来,获瞻宪颜清和润泽,有道气象;某不禁喜形于色。然且匆匆告别,将若之何!念某以孤寒新进,硁硁自守,恐都门人情、风景不能苟容;又米珠薪桂之地,无以糊其口,亦事之难堪者也。闻君子之爱其人,必忧其人之无成;父母之育其子,必多方而为之计。倘他日得邀寸进,不负宪天一番培植,庶几对湖北山樵片石而无愧乎』!   「寄子书」:『汝父幸得海外生还,以正月二十五日抵闽省,二月十五日自省起行,想春尽夏初可入都门矣』。途中有「潮音洞」、「独行志感」等诗。至京,有「四十九岁贱辰」诗。   「寄子书」:『汝父以十月初五日引见,吏部缺竟为有力者得之』。「寄萧师书」:『铨曹命下,某竟不在补列;宦之巧拙,于斯又一见。然在外守拙,尚资薄俸;在京闲居,难为巧妇:其甘苦则有别矣。三上宰相书,愧非昌黎之学!九街利名市,谁怜原宪之贫!不知数千里外,吾师尚能为西江之移否』?   四十四年(乙酉),五十岁。   五月,补刑部云南司主事。有刑部呈稿:一曰司房审事宜驱逐闲人;一曰现审案件宜并录汉供;一曰说堂稿宜画一录词、录供并加妥看,以便备细参阅定案;一曰州县已结案件宜就近审报,以免拖累(见「文集」。按「随园文集」「文渊阁大学士太仓王公传略」:『先是,刑部定谳无汉字供状;公奏曰:「本朝官制兼设满、汉,原欲其彼此参详,以免偏任。今狱词不录汉语,则其事之是非曲直,汉司官何由知之?势必随声画诺,非所以昭公正也。请嗣后录供,汉、满稿并具』。圣祖可其奏,遂为定例。此与呈稿第二条吻合,意王相国乃采公之说以入告耶?公固藻儒相国所保荐者也)。   时高安朱相国轼由翰林改知县,先公行取,升刑部员外郎。公以同年同曹,深相契洽。有「雨晴入朝和可亭韵」诗(「王相国传略」中称公及朱相国为门下士,公及朱公并称王相国曰师;可见王相国有人伦之鉴,而一时堂司相得,政简刑清,洵盛事也)。   有「寿胡河九」诗,有「送袁镜池督学楚中」诗。   熊相国序公「拟墨稿」云:『其居京师,一价相随;图书数卷外,无长物。萧然环堵,常累日不能举火,而呫哔弗辍;同辈或颇迂之,而陈生弗顾也』。又云『陈生所禀甚卓,故自信不移;其淡于世味,尤从来希有。于焉充其所至,亦岂有量耶』!   四十五年(丙戌),五十一岁。   正月,升本部山西司员外郎。有「寿王大司寇」诗,有「孤灯」诗,有「赠耿世兄诗」。   七月,随钦差往湖广查办土司田舜年一案。按钦差为左都御史梅公鋗、内阁学士二公格。尝考「国史」「张廷枢传」:『先是,湖广容美土司田舜年揭其子昺如贪庸暴戾,奉旨革职究拟。昺如逃桑植土司向长庚所,匿不赴。总督石文晟奏闻,并劾舜年僣妄不法;命左都御史梅鋗、内阁学士二格与文晟等详鞫』云云。即此事也。有「随总宪之楚鞫狱」诗。   八月初旬,抵常德;有诗「张廷枢传」:『会舜年赴武昌诉,文晟拘之病卒;长庚亦解,昺如听勘。鋗、文晟各议具奏』云云。有「鞫狱」及「狱成上谳仍在武陵候旨」二诗(武陵即是常德)。是时,二公格以证佐未集,不便草率定案,因不联名具奏。上疑其案未确,复命大学士席哈纳、吏部侍郎张廷枢、兵部侍郎萧永藻同往会勘。谕曰:『田舜年一事,关系土司,并于地方总督、提督亦有关系;若不究其本末、辨其是非,则众心不服。尔等到彼,可与前次遣往都御史梅鋗、学士二格详加研审。如总督理亏,则罪坐总督;如土司理亏,则坐土司:唯公平则人心自服。尔等须出示晓谕众土司,若彼果有冤枉,许其陈诉。尔等收呈详审、穷诘根底;如无冤枉,而钦差大臣至彼地提人不解,反固守关隘不纳公差,此特欲反耳;竟发荆州大兵立剿之。不可持两端,苟且结案也。总督参田舜年事,极其狠毒;今又欲草草完结,何以服人心!九卿并不据大体立议,首鼠两端;愈非理矣!尔等前去,若不能办明,此则尔等声名亦大有关系也』(此系十月内事,恭检「圣祖仁皇帝实录」誊出)。有「冬杪闻旨命席相国、张少宰、萧少司马驰驿武陵查审土案」诗。   查此案席相国审定具题,有旨交部议奏。兵部等衙门议得疏称:『原参田舜年潜越淫纵等款俱虚,应毋庸议。其假捏幼孙年岁造册报部希图承袭、又私将伊子田昞如冒原任石梁土司田焜之名袭为土司及铸钱擅杀等款俱实,应治罪;但已经身故,亦毋庸议。至向久忠等捏词控告,应枷责,签妻安插内地。革职宣慰司土司田昺如暴戾虐民,抗不赴审;应枷责,签妻安插内地。桑植宣慰司土司向长庚隐匿田昺如,不解听审;应降四级留任。总督石文晟不行详察;草率具题,应降三级调用。巡抚刘殿衡、赵申乔、提督俞益谟将奉旨审理事件,不行详察;应各降一级,罚俸一年:俱应如所题。其承袭容美司土司之职,应将田舜年之子田旼如、田曜如、田畅如、田晱如等开列,伏候上裁』。奉旨:『石文晟着降三级,从宽留任。容美司土司,着田旼如承袭。余依议。钦此』。按奏内无梅鋗、二格名。考「张廷枢传」有「并以草率具奏,革鋗职」语;而二格盖因前次不同具奏,得以免议也。案定于明年二月内,今备录于此,以完此事之究竟。公「闻旨」诗末韵云:『看取爰书上,春融慰圣颜』;盖预度之词也。   候旨时,读「前、后汉书」、「三国志」各约传语为诗,共五十九人。陪各大人游德山,有纪事诗。   十二月,随梅总宪回京。是役先后凡七月,得诗一帙;公自题曰「之楚吟」(按自前七月出都门、至十二月方回京,应有七月之久;而「之楚吟」序云「五阅月」;盖专言在常德耳)。   四十六年(丁亥),五十二岁。   有「元旦次荆门州」诗。春至京,有「六观太史招饮」十截。   五月,到兵部车驾司郎中任(正月奉旨升)。「寄子书」:『汝父以本月二十八日到驾部郎中任。人莫不谓:「居此官可不苦矣」;自汝父处之,其况味不甚相远。大凡居官,苦乐存乎其人之胸次,非官能苦之、乐之也。男兄弟在家自相师友读书,可谓至乐;然不可不苦心求之。苦心读书,方得读书乐处;否则,祗见其苦耳』。又云『屡次家信,多以家计艰难为言。男试思之:今虽艰难,较汝父作诸生时之艰难,不亦少差耶?人生富贵,本自有时;亦各有分限。圣人所以示人不处非道之富贵、不去非道之贫贱,盖以贫者士之常、贱乃吾之素耳。尔等共勉之』!   按是年先曾祖万山公选授湖北巴东县,公随钦差尚未抵都,先曾祖留一函问讯;及公回京后,复函中详叙离合之迹,复相勉以立品砺行,意极恳挚。今其稿尚存(如金识)。   六月,大病月余,始愈。「祭萧先生文」:『今夏卧病,将不自存』。有「病起」诗。有「戒酒次子瞻韵」诗。   四十七年(戊子),五十三岁。   在兵部车驾司郎中任。有「赠蔡世兄」诗,有「送人作幕长洲」诗,有「花丛」十截。   「纪恩录」(公之孙子恭辑):『康熙四十七年,考放天下试官,蒙御拔置第二名』。   「寄子书」:『汝父在京,寝食如常、精神依旧。虽风霜漂剥,形容渐有老态;而寸心耿耿,十年恒如一日。亦惟于「寡嗜欲、养心气」上微有得力,男兄弟亦可知所慎重矣。唐人云:「自怜无旧业,不敢耻微官」;汝父浮沉郎署,未忍飘然引去者为此。第父子阔别十载,何能为心!远则明春、近则今冬,行当乞假南旋。倘男兄弟奋发成名,早相见于都门,不更一快心事耶』!   「请祀乡贤呈」:『张元彪云:「入居画省,咸推借箸之才」;庄松云「入居仙闼,黼黻垂休」』。   四十八年(己丑),五十四岁。   二月初六日,钦点会试同考官。有「入闱口占」及「阅卷」诗。   「家信」:『分「诗」三房;中者二十三人;另开姓氏与汝等知之』(今并参「同门录」):阎圻(河南归德府虞城县贡生)、阿克敦(满洲正蓝旗副贡生)、戈懋伦(直隶河间府献县廪生)、孔毓玑(江南常州府江阴县廪生)、张世任(湖广武昌府江夏县廪生)、万瑄(直隶永平府昌黎县增生)、任傅(河南怀庆府河内县廪生)、陈会(四川顺庆府营山县廪生)刘念椿(江南松江府上海县廪生)、梁迪(广东廉州府合浦县岁贡)、哈尔泰(满洲镶蓝旗人附生)、周道裕(湖广德安府应城县廪生)、所住(正黄旗包衣附生)、苏璜(山东兖州府陶县廪生)、缪沅(江南扬州府泰州岁贡)、颜绍标(复圣六十八代孙廪生)、邵锦江(顺天府大兴县岁贡)、色楞阁(满洲正白旗增生)、金虞廷(浙江杭州府学附生)、何景云(浙江杭州府仁和县贡生)、李贲(江西九江府德化县附生)、邓葵友(广西桂林府全州廪生)、王念臣(湖广安陆府钟祥县贡生)(按以上共二十三名;「家传」以为得士一十八人,未知何据)。   「门生梁迪祭文」:『主司钦敬,卷属搜遗;得人最盛,冠绝一时』。按是时安溪李相国为总裁,殚心甄拔,所得多知名士;与公既风仰于梓里,又心契于棘闱。故公晚年如遇,李相国之力居多。   「雷志」:『己丑礼闱分校,称得士,大学士阿克敦其首选也』(闻阿文勤之卷,再荐不录;公争之曰:『此人后日当为国家柱石』,始获售。今公祠中,有阿文勤赠扁曰「四教宏宣」)。   「寄子书」:『本年二月十五日,又奉命提督四川学政。此官,乃学者分内事也』云云。四月之四川提学道任。过山西,遣人祭卫南村;其文曰:『某以今夏衔命过公里门,去公骑箕之夕仅月有余。严程在道,不获酹一杯而去』(见「文集」)。又「文稿」「台郡谒卫南村祠文」:『己丑夏初,小子有视学西川之役。道直过公里门,公已先一月作古;虽在蒲阳,曾椷哀寄薄奠。但驿路岖崎,不审有日到否』?过陕西,谒兵部侍郎王公。「文稿」「祭少司马王公文」:『某自待罪兵曹,始得日待左右,私心佩服;惴惴然,唯不得出门下是惧。平时请业、请益,教某以居官立身之道甚详。顷有事西川,至长安,再得拜领诲言,某方期奉以周旋,罔敢失坠』(按文中称王公曰师,盖在兵部时荐主也)。有「过九折坂」诗。   六月,到任。「文稿」「西川试牍序」:『以孟夏出都门,循例驰驿之任;至之日,六月六日也』。「雷志」:『抵任后,一切陋规却弗受』。   有「学政条约」:一、先德行,二、崇实学,三、正文体,四、勤月课,五、端士习,六、励武学,七、修教职,八、旌节义(见「文集」)。   有「邛州考棚示诸生作文示」,有「示武生作论策示」(并见「文稿」)。有「江阳试馆」诗,有「谒文昌祠」诗,有「大相岭」、「小相岭」数诗。四十九年(庚寅),五十五岁。   春,公以数行帖括未尽殊才,而三岁科名易遣高土;乃出示博采诗赋、杂文。示云:『无论文武生童,即侨寓名流暨林下隐处凡有志风雅者,各开乡贯,报明该学汇送,以便示期收考。其诗或律、或古,赋或汉魏、或唐宋,杂文或议论、序、辨说,不拘一体;总以发抒性情、见彻义理为胜场。本道当虚心汇订,刊刻成编,与世共宝;尤佳者,上之史馆,以备采择。更有奇才异敏、文品兼优之士,亦即申报两台,乞登荐剡,以副圣主求贤若渴之诚』。   「考建昌、会川、盐井、宁番、越隽五卫禁冒籍示」:『照得人才虽不择地而生,不能不因地而异。地方富庶,则人才蔚兴;地方凋残,则人才零落:此必至之势也。闻得五卫取进文武童生,有寄学积弊。寄学,即冒籍之诡名也。夫一卫有一卫土著、一卫有一卫之人才,田庐坟墓既不能移彼就此,进学定额又岂可张冠李戴!示后凡应考童生,须照各卫土著取送。如果读书人少,仍照例缺额,以待后起;断不许借名寄学,致滋冒滥。若有不肖廪生受贿冒保事发,并行褫革』。有「示建昌五卫学示」(并见「文稿」)。   有「全川六要论」:一、革私派,二、除重耗,三、省夫徭,四、垦荒田,五、平词讼,六、兴义学(见「文集」)。「家传」:『校理之余,留心民瘼;作「全川六要」上之行省。   「西川试牍序」:『秋初,自成龙开棚,出迎邛、雅。逾小象、大象岭,渡泸水、走越巂,一路直抵建南。旋按嘉、眉,浮江而下,考叙、马、泸。至渝城停骖,不觉九阅月有余,适值调台命下。计考过凡九十大、小学,余惟夔、遵、顺、保四府、潼川一州;内四十六学人文未得遍览为憾』(见「文稿」)!   「四川通志」本传:『康熙四十八年,由部曹督学四川;谢绝请托,作育人才,幞被萧然,止一苍头随侍。食朝夕无甘旨,阅文夜分不辍』(按「四川通志」「职官志」既注公为广东海康人,而本传竟曰「广东香山人」以及「字曰梅川、谥曰端肃」,皆误)。「广东通志」本传:『矢公矢慎,凡生童试卷皆手自披阅』。「请祀乡贤呈」:『锦江视学,拔尽孤寒』。按「四川通志」:『崇祀名宦』(余在都谒选时,曾遇四川一何孝廉,言今川省城中有一陈公祠,应试者每祷之,香火颇盛;且言「通志」所载「陈公祠」下有小注二百余字,其名即公名,盖所以祀公者。今查「通志」未见此条;但予所据「通志」乃雍正十二年之书,意者祠系后建、志又续修,而此尚缺欤?俟他日查明再补)。   「福抚张伯行折奏」:『台湾为海城要区;而道员实关系重大。今台湾厦门道副使王敏政已经推升,所遗员缺,臣于通省各道员中逐一详择,并无可以调补者;我皇上神明洞鉴,有可以补授之人,伏乞特简。或一时未有其人,臣查现任四川学政臣陈璸,旧任福建古田县,廉能著称;曾经调任台湾县,政声日着,舆情悦服,至今感戴不忘。若将此人补授台湾厦门道员缺,不独陈璸驾轻就熟,而台湾士民大慰所望;其于重地,裨益良非浅矣。如因现任学政不便调补,臣愚以为四川学政得人较易,台厦道得人实难;可否?伏候圣裁』!奉旨:『台湾厦门道员缺紧要,着照该抚所请,将陈璸调补。该部知道。钦此』(按时系庚寅正月)。   「四川通志」本传:「试重庆未竣,会闽抚题请调补台湾道;濒行,不能为资斧计』(按重庆地名,亦恐有误)。   四月,赴福建台湾厦门道任。有「题盘景」及「舟次初度」「过巴东怀寇莱公」等诗。   六月十九日,到任。「寄子书」「汝父以七月十五日自厦开船,二十日抵台;二十一日,上任视事』(按到任之期,彼此互异;盖先到厦门、后到台湾耳。六月十九日系扣算俸满之期,自当的确)。「妈祖宫求雨文」:『方庚寅之秋,渡海登岸,即投宿神庙。私心默誓,以为断不敢苟取分文;但得地方晏宁,免致堡咎,神赐已多』。「台志」本传:『民闻再至也,扶老携幼,欢呼运道如望岁焉』。   「请禁贩米出海禀督院启」:『大抵官闽文武人员,皆以台为奇货可居之地也。官台地者,延捱时日、指望迁转,绝不以地方利害介怀;乃至瞻徇7面,放船出水,任米贵民病而不之恤。官内地者,卖照给牌,指台为利薮;日夜搬运,更不顾地方祸患。万一有意外变动,便思乘时取高爵厚禄,邀功万里之外,如此设心、如此行事,尚谓目有朝廷耶?某偶翻阅衙门案卷,见本年四月内新港司巡检张知宰盘获船户张合兴,冒称蓝提督差官偷载无照客民梁友、许灶等共一百三十四名、幼女一口,与同揽载之卢某共得船税银三百三十五两,直认不讳;经台湾府批发防厅,止以枷责释放。现查张合兴原供「用银二百四十四两买提督牌一张」,竟置不问。某所云官台地者瞻徇情面。官内地者质照给牌,即此一案可证。至六月二十六日鸣锣罢市,乃饥民万不得已之举;祸起于凤山县砻户张灿砻米偷贩将军塘店陈逢囤米千万石,倚势出洋,致犯众恶。然偷载非营船不敢公行,若不藉宪威严戢,日后台地能保其必无事耶?某一介寒微,由邑令而至监司,荣宠可谓已极;只身东渡,誓将以一死报国。此后不论将军、总镇衙门,有敢不遵宪禁、仍前差员给牌载米出海者,随拿随报;断不瞻徇情面,为害地方。谨将到任后将军、总镇来书答书呈览』。   「谘访示略」:『本道兹膺简命,巡视东宁。回意作令之日,不觉九载有余。迄今下车之初,期于一方无警。用是踌躇内念,亟与士庶相商:大者教化宜先,彼青青子衿,如何而怀仁蹈义;次则风俗宜厚,彼蚩蚩愚氓,如何而向道回心。行货曰商、居货曰贾,皆涉鲸波以东来,如何生意得遂;攻金之工,攻木之工,皆事操作以糊口,如何而官役无扰。岩栖谷隐之流如何表彰,使姓氏不没人世,黄发骀背之叟如何优恤,使嬉游得终天年。岂无先后流寓,于志乘亦可增光,记述之宜如何?更如南北土番,于生理甚属艰难,安乐之宜如何?抑去莠乃以养禾,而旌淑不嫌别慝。赌博之禁,所以靖盗源;保甲之编,所以稽匪类。孰是有名光棍?锄治宜先;孰是真正豪强?法律难贷。各庄管事,务令守法奉公;各社通商,奚容敛一科十。商船偷载,最为奸宄潜踪;渔船出洋,亦易乘机作歹:如何盘诘稽察,始得弊绝风清?至于榖为生人之命,盐为日用之需,台地产榖而谷价愈高,台海出盐而盐价未减;大都米户偷贩为害,盐商渔利之无厌,官虽峻法严禁,下仍任意滋横。兴言及此,发忽为竖!昔范文正「天下己任」,制中上万言之书;贾长沙「通达治体」,太息陈治安之策。次今方古,何独不然!如言果有裨,必行之恐后;幸各本见闻,毋虚谘访』!   岁考,有「严禁奔竞钻营示」。   「严禁淋尖踢斛等弊示略」:『照得台属正供,俱系征输本色粟石,配给台、澎各营军糈;按时催征,固不容缓。惟是蕞尔荒岛,民生未遂,又际冬成歉收;有司当寓抚字于催科,毋加征于额外。使民省得一分杂费,则多完一分正项;国计民生,均有赖焉。兹值开征之始,恐各仓书、斗级罔法成性,擅用大斗,淋尖高盖;正供外,又索耗粟、单钱,以滋民害。自示禁后,若有前弊,许即赴辕喊控,以凭立拿究办』。   「严禁盖仓派累示略」:「台县每年额征粟四万六千八百九石零,除放兵米,计粟二万三千零,则空仓已多。及征收,自可将空仓以贮新粟。今该县放出兵米,并不将一仓之粟尽数放完,止于一仓内支出数十石及百余石,遂致仓无空阙,必欲派累民间。际此歉收之年,尤宜加意抚恤;岂可勒民盖仓!若执历年陋规,许穷黎指名具控,以凭立拿究办』(以上五条,并见「文稿」)。   条陈台、厦利弊四事:一、招垦荒田,以尽地利;二、严禁科派,以苏民困;三、弛铁禁,以利农用;四、置学田,以兴教化。又,条陈经理海疆北路事宜六条。其略云:『台疆为闽省咽喉,北路为台疆心腹。聚重兵于郡城咽喉之地,已得要领。而北路诸罗一带当郡右臂,延袤二千余里;田地肥美、畜牧蕃庶,实为心腹要区。但有土番三十六社错居,不谙稼樯,专以捕鹿为生;糊口、输课感藉于斯,艰难堪悯。汛防且多疏阔,恐有奸宄窃伏,煽惑番愚,为腹心隐患:是不可不亟谋经理之也。一、除滥派,以安番民;二、给脚费,以苏番困;三、立社学,以教番童;四、禁冒垦,以保番产;五、添塘汛,以防番社;六、归县署,以驭番众。总以绥辑土番,固我心腹;心腹固,则咽喉愈固。南视台、凤二邑势若建瓴,全台可保无虞矣』(按「除滥派以安番民」条云:『查各番每年有花红陋规,以社之大小分多寡:或二百八十两,或一百二十两,或八十、六十、四十两不等。县官索之通事、通事索之土番,日朘月削,以致举家老少衣不蔽体,食不充腹;而又派买芝麻、鹿脯、鹿皮,搬运竹木,层层搜括,剥肤及髓,甚为土番苦累。长此不已,必有意外之变』云云。未几,朱一贵倡乱,去此时仅十年;其去公卒于闽抚任,仅三年。善乎!「绥辑土番,固我心腹」二语,洵得要领也。以上详见「文集」)。   赵云崧(翼)「武功纪盛」云:『康熙中初取台地时,仅台湾、凤山、诸罗三县。凤在南、诸在北,台居中;又有鹿耳门海口通舟楫,故就其地设府治。其后北境日扩,闽人争往耕;于是诸罗之北增彰化县、彰化之北又增北淡水同知(俱雍正元年增),则府城已偏于南。且旧时海口,仅一鹿耳门,由泉州之厦门往,海道八、九百里;今彰化之鹿港既通往来,其地转居南北之中,由泉州之蚶江往,海道仅四百里,顺风半日可达。此鹿港所以为台地最要门户,较鹿耳门更缓急可恃也。彰化城距鹿港二十里,不傍山、不通水,本非设县之地。若移于鹿港,镇以文武大员,无事则指麾南北,声息皆便;有事则守海口以通内地应援,与鹿耳门互为关键:使台地常有两路可入,则永无阻遏之患』。按公所条陈,专论人心。赵先生此论在乾隆间林爽文乱后,故专论形势;然正足补公经理之所未备,故附识之。   「台志」:『巡道陈某置台湾府学田:一在凤山县■〈鱼逮〉港庄。除管事辛劳田、本庄土地祠香灯田、给赏孤老田外,实田一百三十四甲一分零;年收租粟除纳正供外,实粟七百八十一石。一在台湾县二赞行。实田七甲七分零;年收租粟纳正供外,实粟四十四石。一在凤山县荆蓁林。实田四甲二分;年收租粟纳正供外,实租二十四石。按是时着该学教官经管,本庄四至内荒埔听其招佃开垦,完课收租;不许地棍、土豪生端谋占。如该教官报满交代,须将任内田租收支确数逐造清册报道署,以供圣庙香灯及充诸生月课之费。积三年,余分给文武诸生以资赴试。至乾隆三年,定每年拨给台湾县学粟八十石,余为文庙、各祠香灯祭祀以及月课修葺诸费』。   五十年(辛卯),五十六岁。   在台厦道任。   春,定每年给坊师馆榖三十石,先是,谕各县设立义学,招集生徒,延师诲课。始据台湾县开报:东安坊举黄名臣、西定坊举董梦龙、镇北坊举郑国桢;即择吉敦请就学,事心督课,勿与外事。其宁南坊,饬令速行举报。该县务须加意作兴,毋得有名鲜实。凤、诸二县有学童附居府治者,俱令附入坊学,将姓名列报。「各坊学师生示略」『每月三、八课期,尔社师自出题目,必须两道;细心批改。月终,将阅过原卷及讲读何书、习写字法,汇册登记,送署呈览。果能尽心启迪,俾诸童日进月益,本道自当优礼相待,为望较切于诸童之父兄也』。又示云:『「四书集注」一字一句,俱非轻下;非多读书、细体认,未易晓其精贴。若全不讲明,即一日连读十数章、一月能读一本,亦无裨益。古文如周、秦、两汉,甚不易学。唐、宋以来,惟韩奥衍、柳高古、欧纡折、东坡疏畅,四家最有益于举业;亦惟唐荆川、茅鹿门选本评点俱精,急宜诵习』。   拨养廉麻租一项,修筑文庙围墙,易竹笼以火砖,俾臻牢壮。又于明伦堂后另建数楹,为教官廨舍;不令仍寓启圣祠中(并见「文稿」)。   有「严禁酷刑滥派示」(见「文集」)。   详请新建万寿亭庆贺来岁六旬万寿。其略云:『士庶人等绵力有限,凡为臣子者皆难辞其责。计庆祝之期,转瞬即届;本道节次查阅工匠寥寥,势必迟缓。兹捐银一百两,委台湾县刻即多雇工匠,亲身督理;务于二月中旬竣工』。「台志」:『旧遇行庆贺礼,皆在郡学明伦堂。康熙五十年,台厦道陈某始择地于永康里建万寿亭。前立午门,旁列朝房亭,后为祝圣殿』。   本年,次子居诚举于乡(「雷志」:『居诚任东莞教谕;以子子恭贵,赠中宪大夫、刑部郎中』)。   五十一年(壬辰),五十七岁。   在台厦道任。   「劝学示略」:『台僻居海表,师承绝少。间有舌耕糊口,而学无原本、文无法程;自问茫如,何以教人!本道有校士之责,深为此虑。今春特举文行兼优之士,以分教坊学。据送生员刘荣衮、石钟英、郑锷等;又自访得岁贡生陈文远,素称积学能文,犹砥「非公不至」之节:均肃帖延请。凡有子弟读书、无力从师者,不论已未入泮,俱许送入四坊社学;慎毋观望不前,致误学业』!   四月,议修启圣祠等处。其略云:『本年三月内,本道亲诣府学明伦堂举行春季考试;因循览启圣祠屋宇,现在风雨不蔽,有日就倾倒之势;急宜修整。又本学教官向无斋舍,恒寄寓启圣祠内;兹查龙亭左旁隙地,堪添盖三楹为教官斋舍。并宜修复明伦堂右偏走廊,以肃观瞻。各项工料,应否道、府、厅暨三县公同捐资修葺之处?一并妥议」。   「札饬泉防厅严禁冒名亲属挂验出口略」:『本道籍隶广东雷州府,与台湾相去不远。但家中叔兄弟侄人等俱系守分耕读,素无外游;近闻有同乡、同姓者在厦门冒称本道族属,执广东县照赴守口员弁挂验来台。此不法棍徒诈冒招谣,亟宜严究。况内地人民来台,必给各道照票,现奉院宪通行在案。今执县验,已属违例。仰该厅官吏:如有此等棍徒,立即惩逐毋贷』(并见「文稿」)!   六月旱,求雨上帝庙;其文云:『台民之耕,止此一熟;及时播种,待雨而足。今雨愆期,其何能榖!已种苗枯,未种手束,民则何辜,而罹斯虐!官之失德,罚及其身;怒有所归,胡迁于民!某滥竿两载,罪过千端。自检行事,无可告天;自问内念,无可对神。致兹旱魃,惭见市人。赧颜拜祷,敢以臆申:岁若不稔,讼狱繁兴;盗贼滋炽,民乃邅迍。监司诛窜,殊无足怜;神受丰祀,过宁无分』。又求于妈祖宫;文云:『先是,癸未五、六月间不雨,民失耕种。彼时待罪台令,呼号请命;即荷神贶,文沛甘霖,是岁得庆有秋。是神之怜某拙诚者,有自来矣。兹复仰赖神庇,再载以来雨旸时若、年复顺成者,何莫非邀神之福!何期入夏以来,雨泽愆期!今去立秋甚迩,旱暵如故;此真小民灾患切身之日也』。有「求雨」诗(旋得雨谢神。见「文稿」)。有「苞樟遇雨」诗,有「雨夜海鸟」诗。   刻「台厦试牍」。其序云:『余备兵兹土,兼有校士责。庚寅、辛卯岁科试,见佳文美不胜收;谓此皆七闽山川秀灵之气别起一支,腾踔于蛟宫鼍渚之侧。其离奇光怪,屏之愈远、藏之愈固,则发之也亦愈难掩』。「台志」本传:『两科试士,矢公矢慎;作育人才,文风丕振』。   八月,将届岁试,申严各宪奏准不许冒籍之禁。   「禁鹿耳门把口员役需索陋规示略」:『鹿耳门为商船出入要口,设有把口文武员弁稽察出入;然亦稽察其夹带违禁货物与偷渡无照人口而已,非特开利径也。不谓该员奉行不善,纵役需索;每遇商船,惟陋规是问:以致商贾吞声,秽迹播闻。除武汛应听台镇示禁外,所属文职员役,合亟严禁。如有藉端需索者,许商人指实,赴辕控告;官则飞报揭参,役则立毙杖下』(见「文稿」)。   五十二年(癸巳),五十八岁。   在台厦道任。   二月,建朱子祠成。记云:『或问海外祀朱子有说乎?曰:有。昔东坡为潮人作昌黎庙祀云:「公之神在天下,如水在地中,无所往而不在也」。而潮人独信之深、思之至,焄蒿凄怆,若或见之。譬如凿井得泉,而曰泉专在是;岂理也哉!尝考朱子宦辙,一主泉之同安簿,又为漳州守。台去漳、泉,一水之隔耳,非游历之区;遂谓公神不至,何懵也!自正学失传,斯道不绝如缕;朱子出,始旷然如日中天。凡学者口之所诵、心之所维,当无有不羹墙见之者,何有于世之相后、地之相去!余愿读其书者,信之深、思之至,精察力行,勿稍游移、致堕流俗,自与朱子有神明之契矣』云云。又虑祠中香火及肄业师生修脯、油灯之费无所出,将拨归郡学鰎港庄田二十八甲一分租粟供给,岁以为常;批行台湾府转行该学永远遵照。「台志」:『设立十六斋教士子,置学田以资师生膏火。诸凡创建,皆亲董其事,终日不倦』。有「朱子祠手植梅花」诗。   「家谱」:『三月覃恩,诰授奉政大夫』。   「季考戒作五经文童生示略」:『通经难,通「五经」更难;然未有不遵先儒训解,而可号通经者。「易」必遵本义,兼读程传;「书」必遵蔡传,兼用「大全」;「诗」必遵朱注,并采「小序」;「春秋」必遵胡传,「礼记」必遵陈澔集说:此皆现行功令无容异者。顷所试「五经」题,尔每题一文,殆欲博淹通之名;试自思文内词意,曾与先儒训解相合否?本道劝尔勿好虚名,先通一经,再及诸经,方是实学』(见「文稿」)。   三月,重修圣庙成。先是,公与郡守周洛书、郡倅洪石臣、台令张宏、凤令时惟豫、诸令刘宗枢商议修葺,遂报明上司,以壬辰腊月兴工;委本标千总曾荣董其役,诸费皆公养廉、余羡;至是竣功。记云:『凡庙学非作新之为难,而能体作新之意为难;亦非作新于始之为难,而能继继承承、永葺于后之为难。兹余既新斯学,愿执经士子各思奋发,以通经学古为业、以行道济世为贤,处有守、出有为,无负国家教育振兴至意。地方有司亦共以教化为先,培兹根本之地;时省而修葺之,俾有基弗坏。安知荒岛人文,不彬彬乎海滨邹鲁也哉』!「台志」:启圣祠前列「六德」、「六行」二斋,非文学兼德行之士不得寓;明伦堂前列「六艺」斋,为诸生肄业之所』。褚太守(禄)「重修文庙记」:『庑后两翼为义学,前雷阳陈清端公所建之十二斋也』。   五月十九日,连闰扣算,历俸已满三载;开具履历,并详事实:『一、本道莅任以来,每逢朔望率所属官员会台湾镇营传集师生、里老于公所,宣讲「上谕十六条」务使明晰、民番尽晓,以兴教化。一、府庠文庙、启圣祠颓塌,本道详明修盖,并修建名宦、乡贤祠及明伦堂西廊、教官斋舍等处。又新建朱子祠,以崇正学。一、本道兼理学政,岁、科两试,凛遵定例,矢公矢慎,杜绝苞苴,务拔真才。按月发题到学,课卷亲加评阅。仍将「御制训饬士子文」刻板刷印,分给四学生员人各一张,并令教官面加讲解;俾得通晓,以敦德行。一、本道设立四坊社学,礼请文学兼优之士为师,年给馆榖;凡孤寒有志者俱令从学,按期督课。又于季终亲行会考阖郡生童,优者奖赏,以示鼓励。一、台俗健讼,本道从不轻准词状。凡户婚、田土,俱批府、县审详,据理断结。如有情词迫切、准亲审理者,随到随审,当堂发落;从不问赎、酷刑,亦不滥差提人。一、台、澎水陆各营兵饷粮米,台镇移咨到道,随即批发台湾府按期照数给发,不许稽延挂欠,以资饱腾。一、本道素甘淡薄,凡日用米薪、蔬菜等项俱发现银,照价平买;不许买办赊取一物,短少分厘』。   六月,旱。「令各员修省示略」:『本道衙门为各属领袖,如某菲才滥竽四载有余,于民生毫无裨益、于吏治茫无觉察,岁月愆多,愈尤愈积;致兹谴咎,深用疚心!所属衙门倘不吝直言,固所乐闻;即凡军民人等指陈罪恶,俾得追咎已往,自新方来,亦断不以规为瑱。总期官民同心,导迎善气,以兆时和年丰之详』(见「文集」)。   「作兴番童牌略」:『南路八社、北路三十六社,均系番族;既入版图,自与台地人民一体,岂容弃诸化外。乃三载以来,岁科两试未有番童应试者,或系有司不留心作兴之故。仰该府官吏:凡有番社地方,今年科试务须遍传,令其应考;府、县破格录送数名,注明「番童」字样,以凭酌量节取入泮,以示鼓励』(见「文稿」)。   六月内,督、抚会题。其略云:『台厦道陈璸三年俸满,照例详请题报。臣饬布政使司查覆;据称「该道历俸业满三年;至任内罚俸之处,现奉恩诏开复,与例相符」。臣查台湾系海外要地,道员尤属僚表率,遴选恒难其人。该道陈璸操守清廉、居官敬慎,民兵甚属相安;倘蒙恩以该道应升之衔再任三年,则要地得人,于海表实有裨益。相应题请』。九月,奉旨允准。   「晓谕示略」:『本道监司兹土既周三载,深惭治理未谙,以致教化不行。乃荷上宪优容,谓老马识途,尚堪驱策;得奉特旨报可,再留三年。圣恩深重、宪德宽宏,纵使捐縻顶踵,无能报塞;惟竭蹶愚卢,奉法循理,期与尔官民同心。详开条约于左:一、肃官箴;一、清案件;一、禁酷刑;一、宽民力;一、安土番;一、端士习;一、严健讼;一、除奸宄;一、励武生。九者皆省身克己之端,亦因地制宜之要。果静观而有得,自动验之无违』(详见「文稿」)。   有「严禁越诉示」。   「严禁冒考等弊示略」:『台郡应试,有全无田产、冒入籍贯者,有住居此县越彼县充考者,有改名换姓、一人两处投考者,又有县考张甲、府考又顶钱乙,府考李三、道考张四者。本道稔知积弊,深恶痛绝。每念海外斯文一线之脉,不咎已往;仍不惜苦口诰诫,策励方来。兹科试届期,尔等务各洗肠涤肺,无蹈前辙;异日品行端方、文章足述,有厚望焉!如怙终不悛,是无耻已极!定将本童并保结廪生依律治罪』。   「严饬征收本色粟石牌略」:『台、凤、诸三县,仓粟原存六十万三千余石、监粟六万石;近奉部文,三县勾留二十万石预备兵米之用,其余四十万余石并监粟六万石悉令粜卖。所有康熙五十二年正供应征本色粟石,以备仓储。乃访闻三县多征折色,与例不符。台郡孤悬海外,若遇歉收,人多食少,一时无援,关系甚巨。为此牌仰该府严饬三县只征本色,实贮仓廒,十日一报;违者揭参』(以上三条,并见「文稿」)。   冬,详请建文昌阁于朱子祠后,又修文庙泮地。「文昌阁记」云:『登兹阁也,睠焉四顾:东峙大山,层峦迭翠,动振衣千仞之思:南望凤山骞腾,隐在几席间;西则洋洋大海,波涛汹涌,风樯出没,变幻不可名状;其北有万寿亭穿云而起,君门万里,何日得出此岛与海内诸英俊交游,历金马、上玉堂为一快。以是洗心、以是励志,即以兹阁为不欺暗室之助可也』(见「台志」)。有「文昌阁落成」诗。五十三年(甲午),五十九岁。   在台厦道任。   春,详请各员官庄永远革除。其略云:『据台湾、凤山、诸罗三县造报各官庄清册到道,该本道看得台之有官庄,皆因荡平之初土广人稀、版籍未定,文武官身家念重;各招佃垦种为衣租食税之计。相沿至今,利在官而害在民;请详言之。小民终岁耕耘,收获几何?已完国课、又纳官租,层层括取:害一。既纳官租,即名官佃;滥免差徭,偏累贪户单丁:害二。狐假虎威,牢关固穴,有司不得过问:害三。窝贼、窝赌,匪类潜藏:害四。影占肥美,恣意蚕食:害五。兴争构讼,累月经年:害六。管事甲头人等武断乡曲:害七。每岁青黄不接之月,本地方正苦乏食,而官租公运出港,米价日增:害八。商船乘机偷贩,或接济海洋亦所必有:害九。官官相为,宪禁不行:害十。长此不已,各官凭借富厚,纷纷置产;又有奸民投献依倚,将来台地止有官庄而无民户,为害犹未有底。伏查台、澎水陆各营官兵俸饷岁多不敷,每年两次会委文武员弁赴库请领;如将文武官庄出产不论稻粟、糖斤等物尽数充入俸饷项下,可岁省动支司库之二、三。且官庄名色一除,则田皆公家之田,民皆公家输赋税、供力役之民;有司官得一体稽察,随事休养,以令则行、以禁则止,绝无有势豪龃龉其间。向所谓十害者尽去,是国与民两利也。再,本道衙门各庄,自本道康熙四十九年七月履任后据各庄管事造到手册,已经自行呈报在先;其历年变卖各租银两,俱发台湾府库收贮,节以报明在案』(详「文集」)。「福建通志」巡抚本传:『官庄所入悉以归公,秋毫不染』。   「雷志」:『旧例有应得银三万两,悉屏之。台本旧治,稔知其弊政;至是,乃请革官庄、除酷吏、恤番民。又鼎新学宫,宫之旁建紫阳祠。每公余,辄与诸生讲明格致、诚正之学。崇爻山北,称为海外邹鲁』。「广东通志」:『台虽居海外,而皇风遐鬯,文教日兴。璸因鼎新学宫,建宋儒朱子祠于其右;示台人以格致、诚正之学。凡所甄拔,蔚有文采。恭刊圣祖仁皇帝「训饬士子文」勤宣圣谕,海外蒸蒸向化矣』。   十月,跋张孝先校刻邱琼山「朱子学的」一书(详见「文稿」)。「寄子书」:『「朱子学的」内圣外王,道理无一不备;是儒者有体有用之学,非但有皆作文而已。予逐句点断易看易读。「小学近思录」亦于每段顶上提明要旨,亦宜细细看过』。   「家传」:『时抚闽者为仪封张公,相倚如左右手;闽人至今乐道之』。   十二月,有旨特升湖南巡抚。「家传」:『前后在台六年,简于帝心,遂有巡抚偏沅之命;以监司膺节钺,盖旷典也』。五十四年(乙未),六十岁。   春,重修台湾县学宫成。记云:『庚寅秋,予复持节东来。谒庙循览,规模虽略具,而启圣祠向尚与文庙相左,两庑亦不蔽风雨;心焉憾之!先捐俸委台令周环筑墙,以肃内外;因郡庠大费修葺,未遑议及邑庠。乙未春,郡庠幸焕然易旧矣。正在经营间,予忽奉有升授偏抚之旨;惕然曰:『是不可以或后』!既星夜鸠工庀材,将启圣祠改顺文庙方位,两庑亦撤旧更新;增建名宦、乡贤二祠,为吏治风俗劝,以遂夙志焉(见「台志」)。   「台志」:『廉明正直,茹水洁清;善政善教,见诸施行』。   「去思碑」:『公讳璸,号眉川;粤东雷之海康人也。性廉洁,甘淡泊。所学以程、朱为宗,非圣贤之书不读,由名进士出宰古田,即以廉能调台邑。渡海以来,美政相续。圣天子嘉厥丕绩,不俟秩满,擢入秋曹;台人士辕扳辙卧,不遂借寇。公亦怏怏登舟,以作兴吾台者,犹未备也。时勒石志德,以永瞻依。过其下者,感叹慕仰企。复乃天从人愿,张中丞以吴抚系念海疆,荐公巡宣岛外;时公督学川省,破格允从,莅台之日,欢声腾沸;遍远聚近妇女儿童,亦识为司马相公复来也。不特民喜,公亦甚喜;以前所未得自便者,今可一意举行。视事之后,即厘剔积弊数十端,巨奸豪蠹敛迹远窜。凡有便于民者,不动声色,焕然一新。数年来,台民乐乐利利于尧天舜日中者,孰非公之赐乎!碑短政多,难以条举。其最切者,如建社仓以备旱灾,历郊原而询疾苦;甲午岁饥,单骑履田间跴勘,或为请蠲、或为缓征;至于街坊市肆,贸易杂伙,而供亿无闻:公之于民也至矣!建学设塾,崇祀先贤;亲诣黉宫,讲明绝学;环诸生童于旁,示以作文关钮:公之于士也至矣。严部伍、申纪律,户籍虚者补之、苦乐偏者均之;未尝以细微之事,复使行间:公之于兵也亦至矣。至其自奉甚薄,菜蔬之外无他物;官厨所入饶有余资,惟取以修建郡邑文庙、启圣、朱子、文昌、名宦、诸祠及祀典所载如社稷坛壝,余则封贮府库虽以万计,淡如也。且其劳于事也,鸡鸣而起,夜分不寐,连餐旰食;爱公者屡以意请,而公不答。盖知谋国而不知营家、知恤民而不知爱身,其天性然也。台例:三年即迁;公自庚寅至癸巳秩满,台人士蜂拥蚁附,奔各大宪恳留。疏奏得请,民咸呼天子「万岁」。今特擢公开府湖南,闻报日阖郡悲喜交集;喜则喜异典超升为古来所未有,而悲则私惜其去也。斯行也,不敢复作扳辕计。群道公为九重特识,不日爰立作相,将来坐庙廓、理天下,岛外虽遥,呼吸相通;公虽去,公实未尝去也。郡人戴公者诚、思公者切,共竖斯石,重志公德;佥曰「斯石可泐,公德不朽」!康熙五十四年(岁次乙未)季春榖旦,阖郡四坊、十五里坊耆铺民人等同立』。   至省,有「和林松址韵留别」诗。   四月,之湖南巡抚任。有「三度仙霞岭」诗。门生何景云祭文:「比升湖南中丞,云相迎闽省郭外;夫子喜动颜色,遂命同舟偕行。自闽至浙,几及匝月;相待殷殷之意,形于楮墨。故至太平驿,有诗;过仙霞岭,有诗;至清湖作别,尊酒相对,又有诗』。   五月,到任。「谢恩折略」:『窃臣一介寒微,迭膺宸眷,超擢楚南巡抚。闻命之下,感激涕零!念臣材质凡庸、智识短浅,仰邀特达之知;受恩愈重,图报愈难。惟有洁己率属、饬纪整纲,宣扬圣主恩威,务使边疆绥靖,以冀酬高厚于万一。除将到任日期另疏题报外,理合俯摅下忱,恭谢天恩』。   「谘访利弊略」:『湖南地方辽阔,事务繁杂;其当兴、当除者,前抚历经搜剔,应已略尽。然月异岁迁,人情物理层见迭出,有以为弊而前此议除者,未几弊已复生;有以为利而前此议兴者,未几利已生弊。自非逐旋整顿,难期秩然就理。自司道以下、驿丞以上久在地方,必有闻见;或用详文、或用白单,总期言必可行。缙绅先生与青衿士子念切桑梓、目击时艰,果有坐而言、可起而行者,亦各开手册向号房随文投进,以备采择。本都院赋性甚拙,求教甚殷;惟愿与官民绅士情意流通,庶几宜上德、达下忱,俾三湘七泽之区并游光天化日之下』(见「文集」)。   「关防诈伪示略」:『居官之与居家,迥不相同;而国法之于私情,尤难假借。本都院籍隶东粤、世居雷阳,自通籍以来,不携家累,独居一十七载;由渡海而后,谢绝交游,前后亦八、九年。兹荷殊恩,破例超擢。恐有寻声附影之辈、山人墨客之流,藉名故旧新知,招摇关节;寄寓庵观寺院,撞岁抽丰:法纪大干,允宜严禁。嗣后凡有称往本都院衙门者,盘诘籍贯姓名,登即驰报,以便分别真伪。倘或徇隐,访出定行严究』(时系刻板刷印,各处张贴)。   严禁沙夫应役。时善化县境有淘沙人民,驻省各官凡割草扫饬等事,动辄派令应役,名曰沙夫。陈鸣玉等呈诉,出示禁止。   饬行布、按以下各官朔望宣讲上谕。   饬行各州、县:具报晴雨米价及日审命盗案件。   饬行各州县:凡案须妥速审理,毋得沉搁,以致纷纷上控。   严禁上控者须用格眼状式,不得用白头呈。凡田土、婚姻、坟墓等事,不得断指截发与呈状并投。违者枷责(以上六条并见「文稿」)。   有「通饬吏治示」有「严禁重耗示」(并详「文集」)。   刻「观风文」。公以时文虽末艺,而一方之人心、风俗即此可见。故近如长沙府属,则传集扃试;远者发题各学,会卷解阅。序之曰:『大略星、沙首郡之文,骨格深厚、词气俊爽,得贾太傅之遗;衡、永、宝三郡,沐浴于柳柳州之余韵,其文幽秀奇古;岳、常逼近洞庭,荡涤胸次,增长才情,其文落落词高、飘飘意远。昔人谓得江山之助,信然!辰属楚尾,薛文清公读书台在焉,文独轻圆淡折,显白可诵。柳州分衡、永一支,能文士亦往往不乏;若靖州界连边鄙,文不掩质,几于自郐以下矣』(见「文集」)。   「家谱」:『莅任共五月』。   「湖广通志」「名宦传」:『陈璸,广东人;由进士,历官湖南巡抚。下车之日,衣冠俭素;马后老仆三人,负敝簏以从。属僚迎境上,莫知为谁;顷之闻都御史已至院中,皆惊叹。璸风棱峻厉,屏绝苞苴;革加增火耗以裕正课;定子库息钱以惠穷黎。半载内召,调福建巡抚』。   十月,陛见。「谢恩折」(初到福建巡抚任时):『臣于湖南巡抚任内奏请陛见,奉旨:「陈璸着年终来京陛见。该部知道。钦此」。准吏部咨开到臣。臣遵于本年十月二十一日自长沙起程,至十一月三十日到畅春园。十二月初一日,在宫门跪,恭请圣安,求奏事大人转奏。蒙传旨侍卫带进澹宁居站立;俟阁大人奏事毕,臣行三跪九叩头礼谢恩。旋趋前跪,蒙问:「汝是那里人」?奏:「臣是广东人」。问:「汝是广东那一府」?奏:「臣是雷州府人;与琼州府交界地方」。问:「汝多少岁数」?奏:「臣六十岁」。问:「是正经岁数么」?奏:「是正经岁数;丙申生的」。问:「初在那里做过官来」?奏:「初任福建古田县」。问:「再任呢」?奏:「调任台湾县知县;奉文行取,补授刑、兵二部部属。由兵部郎中,钦差提督四川学政;调补台湾厦门道。由台厦道,蒙皇上天恩,补授偏沅巡抚。天高地厚,臣虽粉身碎骨,无能图报」。问:「在台厦道任内几年」?奏:「五年有余」。问:「台湾光景何如」?奏:「台湾近日比初开时不同了,人民众多,商旅辏集,竟与内地漳、泉等郡一样了」。问:「台湾人多,日后何如」?奏:「人民日多,日久各有身家,更无妨处。总仗皇上声灵远震,兵民俱是相安」。问:「台湾出产何物」?奏:「出产米谷、白糖等物」。问:「米榖是多的呵」?奏:「是。但台湾种地与内地气候不同,下种在五、六月间;若五、六月间雨水调匀,便可望一年丰收」。问:「天气寒冷不」?奏:「天气不甚寒,亦不甚热。冬月有棉衣便可过了,不用皮衣」。问:「比广东雷州何如」?奏:「广东冬月便要皮衣」。上云:「广东亦是近来方用皮衣,初亦不用的」。奏:「是」。问:「台湾地动是何故」?奏:「台湾是海外一块浮地,东至西五十里、南至北二千余里,四面皆水;地动原是常事,不足为异」。问:「台湾荒地是何如」?奏:「台湾原无荒地;南北路荒地虽多,俱是土番鹿场。他们纳饷、养家,俱于是出。若将此荒地垦了,便没了鹿场、便失了生业。所以抚臣久经出示严禁,不许土棍人等往南北路藉名开垦、扰害土番,方得相安无事」。上点首;问:「汝是那一科进士」?奏:「是甲戌科进土」。问:「状元是谁」?奏:「状元是胡任舆」。问:「榜眠是谁、探花是谁」?奏:「榜眠是顾图河、探花是顾悦履」。问:「汝乡试中第几名」?奏:「乡试中三十四名」。问:「会试中第几名」?奏:「会试中一百二十四名第三甲进士」。问:「笔下何如」?奏:「臣笔下平常;不过说得去的话,还写得几句来。康熙四十七年四月十五日考放天下试官,蒙钦取现任江南学院余正健第一名、臣第二名」。问:「甚么题目」?奏:「「五亩之宅」四段」。问:「有诗题没有」?奏:「没有诗题」。问:「读的是甚么书」?奏:「臣读的书,不过寻常「四书」本经;近蒙皇上颁发「性理」教天下士女学习,臣亦粗涉大概。问:「背得么」?奏:「「太极」、「西铭」还背得」。谕背诵「西铭」随背诵至「勇于从而顺令」句,偶失记「至庸王汝于成」句,错字蒙天语一一订正;奏:「「西铭」凡一百五十三字」。上云:「亦不在字数多少」。谕背诵「太极图说」,随背诵至「五行,一阴阳也」句,蒙问「因何说五行只是阴阳,是何为阴、何为阳呢」?奏:「以质而语其生之序,则曰水、火、木、金、土。水、木,阳也;火、金,阴也。以气而语其行之序,则曰木、火、土、金、水。木、火,阳也;金、水,阴也」。上点首;问:「因何说天一生水、地六成之」?臣偶失对,蒙天语指示:「五加一,不是六么?五加二,不是七么」?奏:「此皆圣学于「易经」精透,方晓得」。问:「汝本经是何经」?奏:「臣自少习「尚书」;「书经」内「洪范」一篇,即与河图相表里」。上点首;问:「如何叫九畴?是从那里配来」?奏:「河出图,伏羲则之以画八卦;洛出书,大禹则之以列九畴。自一至九,皆洛书之数;自五行至六极,皆大禹所列之畴」。即背诵所列之九畴:「初一曰五行,次二日曰启用五事,次三曰农用八政」。蒙问:「第三畴如何配八政?又如何叫做五福庶征」?圣训精微,偶失对;因奏:「臣作外吏日久,都荒疏了」。上云:「果是荒疏了」;问:「汝先世有做官人么」?奏:「臣世为农家,无做过官的人」。问:「汝有几个儿子」?奏:「臣两个儿子:一个中辛卯科举人,一个是邑诸生」。问:「汝昨条奏加耗事情,是何年起的?当日赵申乔做巡抚,岂不禁加耗吗」?奏:「臣到任后,见民间纷纷告状,皆称自前抚臣赵申乔去后,又渐渐加起耗来。臣所以冒昧请旨,重申严禁一番。这是臣愚昧之处」。问:「总督都不禁么」?奏:「总督原禁火耗;恐亦有阴奉阳违的」。问:「总督做官好么」?奏:「甚是好」。问:「偏沅巡抚赵申乔后是谁?不是潘宗洛么?奏:「是」。问:「还有呢」?奏:「还有河南巡抚李锡,不几个月去了」。问:「汝打河南来,听见他做官好么」?奏:「听见做官甚好」。问:「河南今年收成何如」?奏:「通算有七、八分收成」。问:「米价多少」?奏:「自七、八钱起至一两一、二钱不等」。问:「汝云是仓斗是市斗」?奏:「亦是约略大概,民间早晚时价低昂不一」。上云:「是早晚时价如何定得」;问:「汝雷州有乡谈没有」?奏:「有乡谈。不但雷州一府有乡谈,广洲各府俱有乡谈;各自不同」。上云:「各府俱有乡谈;如福建省各府乡谈亦不同,汝都晓得么」?奏:「臣说不得都略晓得」。上云:「汝官话到好,没有乡谈」。奏:「臣原不会说话」。问:「汝气色怎么这样不好」?奏:「臣生禀素来单薄」。问:「汝过海;曾经遇险么」?奏:「巨于康熙四十三年行取进京时,舟出鹿耳门便失去舵了,船在海中瓢荡一夜;至黎明,忽有西风一阵将船打回港内,一船方得生命。再放洋至洋心,又遇大风发作,波浪滔天;船几沉了。此是臣过海经险头一次。到今年四月内过海,仗皇上洪福,一日两夜即顺风过来了」。仰瞻天颜,每有喜色,叩头趋出。初四日,随阁部大人进,站立;瞻仰天颜,蒙旨传唤,前跪。问:「有话启奏么」?奏:「臣庸才,蒙天恩超擢巡抚。但湖南地方辽阔,巡抚任大责重,臣恐不胜任,有误地方」。上谕:「湖南地方比福建何如」?奏:「湖南地方,人民只依田为生。有数县田地逼近洞庭一湖,每岁夏秋之交,川江水发下注,洞庭上涨,民田多被水灾。幸蒙皇仁蠲免赈济,民始得安生。湖南民生甚是艰难。福建山多田少,民生依海采捕为活,均不易治」。问:「湖南秋收何如」?奏:「有七、八分收成」。问:「米价何如」?奏:「自七、八钱超至一两一、二钱止」。上云:「这算贱了」。奏:「是」。问:「湖南布政使司谁」?奏:「是阿琳」。问:「做官何如」?奏:「做官办事好」。上云:「办事有才,心术则不可知」。问:「按察司是谁」?奏:「是王朝恩;已蒙升广东布政司去了」。问:「做官何如」?奏:「做官好,最得民心」。问:「比布政司何如」?奏:「比布政司更好」。问:「湖广总督额伦特做官何如」?奏:「做官好」。问:「如何好」?奏:「臣自武昌来见过,宽大和平」。问:「比福建总督满保何如」?奏:「都是最好」。问:「福建布政司是谁」?奏:「是沙木哈」。问:「按察司是谁」?奏:「是董永芨」。问:「两人做官何如」?奏:「都好」。问:「水师提督前后两个,那个好」?奏:「前后提督都好,前的更老成」。问:「台湾总兵何如」?奏:「总兵约束营伍最好;台湾兵骄,近来都就约束了」。问:「武官那一个好」?奏:「有安平水师副将张国,整练兵船,出海巡哨;已蒙升定海总兵去了」。问:「吴升何如」?奏:「臣在海外做官,未曾认识;听见说做官好」。上谕:「吴升做官最清,家丁只七、八个,一分空粮也没有;人谁不知。汝说不尽知道,岂不使朕心疑惑了么」?奏:「圣明洞察最真,更无可疑」。问:「汝从河南那一路来?听见河南巡抚做官何如」?奏:「臣由湖广孝感、应山等处地方到河南新郑、郑州、卫辉府、彰德府一路来听见河南巡抚做官很好」。上云:「他是个老实人;汝见过么」?奏:「臣不走开封,不曾见过」。上谕:「看汝前日条奏的语还正直;今日问汝的话都说不尽知道,与前条奏话有霄壤之隔了。如水师前任提督,有海贼数十起,后部议革职;汝说他好。这就不是正直了」!问:「湖南虫灾与蝗灾有分别么」?奏:「螟虫食在苗心,与北地飞蝗原不同,非可以人力捕灭的。臣先题报虫灾,所以不曾指参地方各官。后接邸抄旨下,蝗虫伤害禾稼,地方官既不设法捕灭,又不去查参,着一并察议。臣因此补参地方各官,并声明臣疏忽之咎。其实皆地方官平时政事失宜,有乖和气,致生虫灾,处分固所当然」。上点首。随叩头趋出(洛按:初五日奉旨「调福建巡抚」)。初六日赴宫门,烦奏事大人转奏谢恩、请圣训。巳刻,蒙旨传侍卫带进,前跪;问:「汝有话启奏么」?奏:「臣蒙皇上天恩放湖南巡抚,毫无报效,罪过多端;皇上不立加罢斥,犹施使过之仁,改调福建巡抚,臣感激无地。但福建乃山海要区,臣智识愚昧,请皇上训旨遵行」!上问:「福建有加耗么」?奏:「台湾三县征收钱粮,一分火耗也没有」。问:「内地呢」?奏:「闻内地各府、州、县征收钱粮,火耗亦不上一分」。上云:「加耗原不是好;若禁绝了,恐州、县官又别生弊端,取钱重戥,私派必不能免。从前各州、县有存留一项银两,公费少有出处;后议将存留银两尽归户部,州、县费用毫无所出了。若将加耗尽禁,如汝条议分毫不许,恐行不去」。奏:「圣明洞鉴,甚是;但严禁加耗,州、县官尚有不顾法纪,多取火耗者。明许加一火耗征收,便不止加一了」。上谕:「做清官不要钱,固是好;从古来亦是难得。但自己清,亦要替朝廷办些事才好。若止硁硁自守,亦有何益!如做督、抚为封疆大臣便有大臣之体,一年费用、犒赏等项俱少不得;只说我一介不取、一介不与,如何行得!比做道、府、州、县小官大不相同了」。问:「台湾地方,到后来日久何如」?奏:「台湾本土人只有南、北路土番,甚是蠢愚;不谙种地,止知捕鹿为生。其余俱是漳、泉等府及广东潮州人民在彼种地营生,日久各有家业安生,更无可虑。全在地方得好官,文武和衷加意抚恤,数百年可保无事」。问:「有多少人数」?奏:「数十万户口是有的。彼处出产米榖,都容易养活;只是食物太贵些」。问:「何故太贵」?奏:「人太多了」。问:「淡水地方何如」?奏:「南路凤山县地方有上淡水、下淡水,一日可到;北路诸罗县地方有鸡笼、淡水,十数日方可到。旧时淡水地方都到不得,有瘴气;此时水土都好了,臣都到过」。问:「台湾总兵姚堂何如」?奏:「做官甚好,约束兵丁最严」。上云:「汉仗好、弓马好;他做古北口游击时,朕知。他昨任满,就要升他。因汝来了,地方无人弹压,所以再留他」。奏:「圣鉴甚明,果然汉仗好、弓马好。臣与共事三年,深知道」。问:「台厦道是谁」?奏:「是梁文科」。问:「那里人」?奏:「是旗下」。问:「做官何如」?奏:「做官好,原是福建粮驿道,皇上特放的」。问:「知府何如」?奏:「旧知府冯协一,做官好,办事有才,因耳病,告休了。新知府尚未到任」。上谕:「福建海贼算得甚么!贼,就是那打鱼船出去回不来做的。福建、广东、浙江、江南、山东沿海一带居民,皆依海为生;若将渔船禁止,沿海居民便无生业了。总在把口武职官放出去时验他有印照,回来勿需索他,各人即安生业了。往往把口官要他东西,才肯放他回;他一不得回来,在外洋打不得鱼,遇有商船孤单,便抢劫了船只、货物去做贼了。就是有贼,于要紧口子巡哨监查得严,贼亦不敢在洋面行走。如福建地方,南澳镇最要紧,盘查得严,广东贼便过不来;海坛镇最要紧,盘查得严,山东、浙江、江南、海贼便过不去。就如浙江定海镇、江南尽山、花鸟等处都有官兵处处严紧,贼海上不能行走,他自散了」。奏:「圣鉴甚是。全在沿海兵船不时巡哨,洋面贼便无可容身了」。上谕:「巡哨固是要紧;他做武官的,能辞得了吗?但必要舵工、水手识水性,船只修整坚固,方可出洋。海上风波之险,汝走过是晓得的。若船只不坚固、不识水性,便恐误事。战船都经汝们督、抚修的,要修得好。汝还说与总督满保知道朕御极五十余年,虽在九重之上,天下兵民时时刻刻关切在心;他们不知道,谓朕在九重之上,未必关心。今说与汝知道,可都晓得了。地方若那里有贼,就要相机早早扑灭,勿容隐久了便为害地方;就要折奏朕知,自有处制。若干系地方事情不奏朕知,汝督、抚就该死罪了」!奏:「乞皇上天恩,允臣缮折具奏」!上点首。随叩头谢恩。上谕:「州、县官有汉人科目出身的,有旗人、有乌金朝号、有捐纳的,其途甚杂,不可分别待他。他们初做官,或未甚晓得,要教导他。他若甚不堪教、做到狠不好,就参一、两个,使他知道法纪;不可太过,总要得中为好。地方上每年收成分数及米价贵贱,俱要具实奏闻。汝若不实奏,我又问别省人就说出来了;说出来不对,不是奏得不实了么!如汝打河南地方来,我便问河南米价与湖北米价,看与他们奏的对不对;如何隐的呢」!奏:「臣谨遵旨」!上谕:「汝往福建去,到浦城走陆路,不必走水路;建宁一带河滩下水甚险,记着」!奏:「臣记得;感蒙皇上天恩垂念」!随谕下殿;庭行三跪九叩头礼,谢恩而退。是日午后,颁赐「渊鉴类函」、「佩文韵府」、「周易折中」、「朱子全书」,在宫门跪领,叩领谢恩。初八早,在宫门候旨,蒙传进畅春园内宫御榻前跪。上谕:「汝请的训旨,昨日都说过了;汝照着行就是。做清官固是好、固是难得,但恐清而刻人,便不能相安;要清而不刻为好。今天下做官人各样皆有,有举人进士出身的、有捐纳的,有旗下人、有汉人;论做官,捐纳内亦有好官,举人、进士亦有败检不好的。他们初到地方,或未晓做官,须教诲他。人孰无过,过而能改,还是好的;不肯改过,以法参处他,他亦无怨。又做官亦有体,做巡抚封疆大臣,与府、道、州、县、小官不同;一切犒赏应酬,均不能免。若说我一介不取、亦一介不与,恐行不去了;不能做得些事,徒说清官,亦有何益!如张伯行做福建巡抚声名甚好,调到苏州,最初一年也还好,后二年、三年渐渐不好了;人甚议论他。他做人才短,又自视太高。说我是清官,都不管人;总督、提、镇等官都不相和,一事亦行不得,更生出好些事端:这便是清官不好处。天下人那个不知陈璸是个清官,恐汝清而刻了」!奏:「做官清正,亦是自己守本分;与他人何干,清有何用!圣明洞鉴甚是。臣做过小官的人,深知做小官苦情;臣不敢刻薄待人。如今有皇上训旨,越发凛遵就是」。问:「做甚么官来」。奏:「臣两任知县:初任福建古田,后调任台湾县。由台湾县行取,历补部属;由部属蒙钦差四川学道九个月,调台厦道,蒙恩放湖南巡抚」。问:「汝晓得有那个做官是好的,不要钱?说来」!奏:「做官有才人甚多:说到不要钱上头,臣未敢冒昧启奏。容臣细访,果有真正操守好,再具折子奏上」。上谕:「汝把好的折奏来,有十分声名不好的亦奏来!我虽不因汝一个人就听信,我再查访便知道好不好了」。奏:「臣在福建做官,知道陆路提督杨琳已升广东巡抚,是最好的,清正方严;自做提督,福建山贼一个也没有,兵民甚是相安」。上谕:「果然好,朕深知道他。他字都是自己写的;狠明白的人,又不要钱、不虚冒兵粮」。问:「还有好的么」?奏:「原做福建粮驿道、今升贵州按察司白潢是臣旧上司,做官才守俱好,不苛求下属」。上问:「是那里人?是旗下么」?奏:「旗下人。现任江南学政余正健,学问好、人品端方,是皇上所素知;不待臣推荐」。上云:「他做江南学院,声名很好」。问:「水师提督,如今的比先时吴英何如」?奏:「吴英老成;如今提督肯操练兵船,是好的」。问:「汝做官带有多少人口」?奏:「止带有仆一、两人,妻室在家不能搬动」。问:「汝儿子呢」?奏:「臣儿子不相见十多年了;因为无盘缠,不能来往相看。只有第二个儿子,在四川任上,来看臣回去;今又隔数年了。臣今年由台湾到福建便少盘费了,蒙抚臣给臣盘缠赴任。又到衢州见总督,总督说汝到任后应请请陛见,皇上必叫汝去看;若无盘缠,如何去得呢!臣得总督给的盘缠,方能来京。上叹息久之;上云:「汝竟是苦修行老僧一样」!问:「湖南布政司阿琳,汝因何不参他」?奏:「臣因到任未久,正在察访,又来陛见,迫了」。是日跪奏良久,蒙恩赐手扶御榻而起,趋出。是日,蒙赐「御制文集」,在宫门跪领谢恩。初九早,各部大人奏事,中堂进去;上对中堂说:「陈璸是广东雷州人;极偏僻处出一个这样好人,不趋势利,正气,我看他还是和平的,真国家之祥瑞」。大人出,对众人说。臣跪听之下,涕泗交流。皇上所奖借天语,无一字一句是臣当得起的、无一字一句是臣此生报得尽的。又上谕:「陈璸!汝平日做官很清廉,总不要人一文钱。今日天降大雪,很寒冷;汝的衣服单薄,朕赐汝貂皮褂一件。并赐汝饯行诗字一幅,汝可爱么」?随奏云:「臣由道员蒙天恩超擢偏沅巡抚,半年以来有过无功,蒙皇上不加罪谴,又调任福建巡抚;天高地厚之恩,报答不尽。今又赐臣貂皮裘,使寒骨回温,犹如父母之爱恤儿子一般。御制诗字,臣迎归臣署,奉为至宝,臣心狠爱」。皇上大悦。御制七言律诗一章(留犊从来汉史传,建牙分阃赖官贤;宽和驭吏当持法,休养安民务使全!岭海屏藩靖蜃气,关山保障息烽烟!迎年节近新春至,援笔枫宸饯别篇)。赐闽抚陈璸。臣随跪领,谢恩而出。十三早五鼓,传旨唤臣,臣已先往清河地方,等候送驾。已刻,在清河跪送圣驾,蒙停銮传旨说:「皇上已见汝来了,可回去,赴任去」!又问:「几时可到福建」?回奏:「约四十余日可到」。随叩头起,退走几步。因雪深,失足倾跌;蒙旨唤奏事大人走前,扶抱起来。此时臣感切肺腑,忽不自知流涕之不已也。又走马传旨问:「巡抚见过这样不雪几次?在京曾住过么」?回奏:「臣在京住有五年,见过大雪亘三、四次」。问:「在京做何官」?奏:「做部属」。问:「在何年」?奏:「自四十三年起,至四十七年出差四川做学道去」。问:「外面有雪么」?奏:「无如此大雪」。……』(洛按:此折详纪陛见时天语止此,下半另录)。   十四日,之福建巡抚任。「广东通志」本传:「闽人闻而踊跃』。「台志」:『调抚本省一老苍头袱被自随,单骑之任』。   五十五年(丙申),六十一岁。   正月,至福建浦城县地方;由陆经建阳县拜谒朱子祠后,抵任(见「题修建阳县朱子祠疏」)。有「次瓯畬亭」、「夜宿书坊」二诗。   「题报到任日期」:『窃臣于康熙五十五年正月二十四日入闽境接印,已经题报在案。兹于本年二月初二日抵福州府省城,到臣驻札衙门』云云。   「通谕全省示略」:『本都院一行作吏,三入闽疆;人情风土,久已略知其概。兹复奉命抚闽,责任愈重,畏惧愈深。然思绥辑之方,无如察访吏治之为要。所以居心不敢不恕,持法不敢不平;不敢苛求州、县之小吏而偏纵大寮,不敢征逐于期会之簿书而不严武备』(详见「文集」)。有「冶山怀古」诗。   进「纪恩」诗六首。折云:『伏念臣一介庸材,蒙天恩由台厦道起擢偏沅巡抚;在任五阅月,罪过多端,水灾、虫灾迭次见告。又请旨一事,冒昧条奏地方应行事宜,并不实力践行,徒尚浮论,要誉沽名;又皆久奉禁革之事,故张大其词,有玷官箴:业经圣明洞见肺肝,斯即立加罢斥,亦分所宜然。乃荷隆恩,不惟免罪,仍畀宪节,改调闽抚。臣闻命自天,感激无地。恭请圣训,方得天语逐事指示,谆切详明;更为约要旨意,制成诗章。训臣宽和之中当持法纪,宽而毋至纵也;训臣休养之内务使安全,仁而兼以义也。自是蜃气可靖,海波其不扬乎;自是保障可固,山戎其无伏乎!首则以留犊之廉励臣、以分阃之贤勉臣,臣当何以坚持已往、懋进方来也;终则以年近新春策臣入闽之期,以援笔饯别宠臣行色之丽。盖恩膏与雨露同深,而碔砆忽珠玉并价矣。又为亲笔挥宸翰,淋漓满幅;字挟风云之势,文成龙凤之奇。悬挂臣署,同日月之仰瞻;钩勒临摹,并金石以永寿。又赐「御制文集」,臣得奉为传家之宝;赐「御纂朱子全书」、「周易折中」、「渊鉴类函」、「佩文韵府」,臣得纵观未见之书。又时值大雪,蒙圣慈垂怜寒冷,赐紫貂皮褂,俾臣一旦严寒去体,如就日而知温;又于清河送驾,停銮传旨垂问再三,如不忍赤子之离怀抱而去。臣何人,斯膺此宠眷!既称述之无以竟其优渥,又岂捐摩之能仰答乎高深!惟有备述天语,一一登诸册书;切记臣心,时时奉为金镜。期于洁己以率属,务在息事以宁人;勉竭匪躬之心力,少效涓尘之裨补己。再,臣迭荷恩赐,激发鄙私不能自止,先后恭纪七言律诗六首,冒昧附奏』。   牌行各道转饬所属府、州县:地方有载入祀典各祠宇,其废兴、成毁之状逐开事由并坐落故址造册通报,或宜行旌表、或应议修葺;以凭察核。   牌行布政司转行各州、县:所属地方有某处农田资某处水利、或昔无而今议创筑、或旧有而今议修复、或陂或堰,可灌田亩若干、须工费若干?躬亲踏勘,切实估计,务为民间千百年利赖;造具清册,该府、州各加确看通详,以凭酌夺。   牌行按察司:『立即清理司监,着提牢吏卒人等加意看管,囚粮以时给发、刑具不时洗涤;并常扫除污秽,毋使时气传染。转饬各府、州、县印官:将现在监禁人犯分别取保,毋得一概滥禁,致伤天和;即有监候处决重犯,亦宜进监察视,无致未死于法、先死于狱。如任听牢卒人等作弊庾毙,定以酷刑指参』(以上四条,并见「文稿」)。   重刻「海忠介公文集」。其叙云:『按先生书有「淳安稿」一卷,卷首有先生题引;有「淳安政事稿」上、中、下三卷,先生自序。(下卷阙数页):皆先生令淳安时刻之最先者。有「备忘集」上、下二卷,「续集」二卷,一刻于隆庆庚辰、一刻于辛巳;虽中多残缺,然皆先生手订之书无疑也。兹于书院文集中得「荣哀集」一卷补入、再于「名山藏集」得先生本传冠其首,成先生全书,而总名之曰「备忘」;从先生志也』(详见「文集」)。   时请漳清蔡闻之先生(世远)为鳌峰书院山长;公暇时,与之讲论正学(见蔡公「重修诸罗县学记」)。按世远之父璧,任罗源教谕;性廉介,博学多闻,好援引后辈。巡抚张孝先闻其贤,檄为鳌峰书院山长。至世远,又掌教;人羡称之)。   二月,奏修朱子祠。折云:『建阳有先贤朱熹考亭书院,臣谒诚瞻拜。出城西门数十步,外有「南闽阙里」四大字坊表。臣以为进此,必极大观;不意颓垣败址相属。及至朱子祠下,萧然数椽;并无片石块砖,止用木板为墙。前堂悬奉御赐「大儒世泽」扁额,「格物致知,独探邹、鲁之实学;居敬穷理,克绍濂、洛之真传」对联:辉煌炳耀,万古为昭。如仍用木板墙壁,年深日久,必至不蔽风雨。伏睹皇上念朱子著书敻出诸儒,升配十哲;又「御纂朱子全书」颁行天下,俾士子咸知正学:何等崇重!而考亭为朱子晚年卜居故址,神明陟降,洋洋在斯;不可不急议修葺』。奉旨:『此折甚是。着速具题,钦此』。旋同总督满凫山(保)将俸入所余,修葺完固,并不派累地方及所属各员。至明年正月底竣工,绘图进呈。   五月,奏请修雷州东洋堤岸。折云:『各号岸闸崩塌过半,海潮溢入,损坏四庐;被灾小民,无从呼吁。地方有司以工费浩繁,不便于请。伏睹皇仁如天,率土遍覆;凡濒江附海堤岸,通令修筑,保固民田。独臣乡附海之堤崩坏如故,难免向隅!臣生长天末,幸叨恩遇;敢昧死奏闻』。奉旨:『具题。钦此』。   刻「观风录」。序云:『大抵人文,视乎山川。八闽峙西北、海汇东南,幽秀奇崛所诞毓、汪洋浩瀚所停蓄,自有不可逼视而涯量者。发为文章,何莫不然,譬之选材邓林、探珠元圃,欲兼收而博采之,美不胜载;拔其尤者若干篇』(以上三条并详「文稿」)。   奏请添设淡水营。先是,公在台厦道任,郑党有名尽心者潜匿上淡水间;公遣千总黄曾荣捕之。荣相山川形势,绘图以归;请于其地设一营。值公升湖南巡抚,特疏荐荣。至是,遂与满制府合疏请设营,即以荣为本营都司(见「台湾府志」)。   十月,题请将公费银一万五千余两现收存司库,应否解部拨充西师之费或留抵本省兵饷?奉旨:『该部知道。钦此』。十二月,大学士等将户部议覆福抚陈璸所题公费银两拨充兵饷一事启奏,奉旨:『先前督、抚等将公费银两拨充兵饷等因具奏,朕批「知道了」,并无拨充兵饷之处。额伦特亦曾如是奏过,朕曾着伊买榖,预备散赈百姓。此项系伊等应用之银,并非正项钱粮;如以充饷,则日后不肖之人将此项银两作为正项,此外又至于克索侵欺。九卿大臣自然前来接驾,尔等公同会议具奏。钦此』钦遵。该臣等会议得户部议覆:福抚陈璸请将公费充饷之处,洵如谕旨所云「不便作为正项」,应请交与该抚在伊本省有应用之处应用可也等因覆奏。奉旨:『依议。钦此』(明年春咨到)。   列款题参汀州府上杭县知县周宗濂(见「文稿」)。   五十六年(丁酉),六十二岁。   在福建巡抚任。   二月,兼署总督印务。   特疏举荐惠安令田广运、永春令陈翻、漳浦令汪绅文、平和令郭廷彩、南平县令调凤山县令李丕煜、大田令曾建标、泰宁令范廷谔、长汀令张文伟、武平令寿运焻、福安令严德咏、南靖令靳树畹、清流令林甲等十二员催科有法,居官俱有声名;又,延平府通判杨毓健勤谨敏练,历委署任有声;邵武府知府戴振河为人老成,居官简净;福宁州知州唐赓陶勤慎供职,肯作好官:相应疏恳圣恩,破格奖励(见「文稿」)。   三月,刻「闽浙季考合编」(有序,见「文稿」)。   饬查鳌峰书院月课不到诸生邓协仁等十一名。   时公仲子居诚在署中,每月必命数题课文。后仲子汇辑其文曰「闽草」;序之曰:『尔时先君子秉封疆重任,奏折之烦、案牍之劳,千绪万端,皆只身经理,初无旁贷。然公余退食之顷,犹于先辈文章,口不绝吟』。   四月,注朱子「斋居感兴」诗十一章(按此书至雍正二年方付梓,今其板尚存)。   会同总督满保查勘沿海炮台,由连江、福宁至闽、浙交界。又由海道抵南澳、诏安,由漳、泉等处回省。沿途需用人夫,皆系发价交标下守备按站散给,不许地方官藉端派扰。「福建通志」本传:『奉命巡海,自赍行粮,屏绝供亿;凡所经营学宫、贤祠及桥梁、道路、坝闸之类,次第毕举』。   会同总督满保、布政司沙木哈捐造澎湖新城。   五月,新建漳浦县云霄营演武厅。   六月,为侯官县节妇陈氏、古田县节妇江氏、莆田县节妇李氏、连城县节妇项氏请旌表。   八月,通饬各属实心招垦荒地,酌给工力,以遂民生。   九月,奏请嗣后中式者,通刻二、三场经策,俾士子知有定式,不致犯贴(以上各条,并见「文稿」)。   十二月,题请将公费修筑堤岸。疏云:『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初四日,准两广督臣杨某咨开:「据雷琼道呈报;修筑雷郡东洋堤岸需用工费银五千三百二十四两零;除先发银二千四百两现贮海康县库外,尚不敷银二千九百二十四两零。应请公捐,以勷厥事。并议处分条例,责成海、遂二县将堤岸就近查勘等由;连缴图册前来。据此,查雷州东洋堤岸先据海、遂二县估计银二万九千七百余两,节次驳查,未经动工;今据报除原贮银二千四百两外,不敷银二千九百二十四两零,若议公捐,势必又需时日。查前贮司库银两,本都院奏明修筑炮台折内,原将东洋岸工料除出未开;今据前情,当即饬知该司官吏将旧贮公费银内动支二千九百二十四两零,委员赍交雷州府分发海、遂二县承领,购料雇匠择日兴工;一面饬令将工料细数,据实开造。如有余剩,即并修葺附近堤岸。倘敢浮冒侵蚀,查出究参。其工程多委能员监督,乘此冬令晴明,上紧修筑,勒期报竣。限定保固年分,如有冲决,着原修官贴补。仍将该道所议处分是否妥协、应否并题之处?查议通详核夺,毋得迟违等因。除行广东布政司遵照并行雷琼道、雷州府外,相应咨会贵都院,烦为查照施行」等因到臣。该臣看得广东雷州堤岸经臣题请修筑,部行粤省查议已妥;但界连海、遂二县,地方辽阔,工程本属浩大,恐非五千三百余金可以完固。若修筑不坚,数载后难保无冲决之虞。臣生长斯土,深知海潮之患;仰荷圣恩擢抚全闽,前臣奏请将应缴银两充饷,准部议应将此项交与该抚在伊本省有应用之处应用等因。今此项银两存贮闽省司库,仰请圣恩轸念边海黎民格外休养,允臣将前项内动支五千两差员解交粤省督臣转发府、县添买木料砖石以及工匠等项,务期坚固;则堤岸可得久远,臣与桑梓小民均沐皇仁于无既矣』(见「文集」)。「雷志」:『国朝康熙五十五年(今志讹作「三十五年」),郡人福建巡抚陈璸以堤岸岁久崩陷,奏请修筑;蒙圣祖仁皇帝准饬能员才吏动支帑项五千三百二十四两购料鸠工,大加补筑。璸复奏堤岸自海康「井」字至遂溪「癸」共字十七字正当海潮阔处,修筑不固,最易冲啮;愿将己廉银五千两交粤省督臣添买木料砖石,以求永固,并后遇有潮水崩伤,动帑修理。五十六年,奉旨允准;至今遵行』「广东通志」:『雷郡之东,有洋田万顷,计堤岸一十七处、水闸一十三处,俱逼大海;咸潮冲啮,屡修屡倾。海、遂二邑民命攸关,璸常蒿目。及官闽抚,遂请筑之。圣祖下其议于粤,粤臣咸曰「可」;因举其事,堤工巩固。此大有造于桑梓者也』。   题明捐马价银三千两、又捐银二万两,以充西事军需;委领解本年颜料延平府通判杨毓健搭解,赴兵部投交(见「文稿」)。   捐置福州府学田一百十四亩、闽县学田八十六亩、侯官学田六十三亩(见「福建通志」)。   奏请颁给鳌峰书院扁额、书籍,牌行布政司于无碍项下筹议山长修脯,通详备案,以为久远之计(见「文稿」)。   本年,长子居隆举于乡。「雷志」「居隆传」:『雍正元年,举孝廉方正,赐六品衔。五年会试,明通第二,授刑部江西清吏司主事。寻以母老,告归终养。家居数十年,问视之暇,教授生徒,泊如也』。   五十七年(戊戌),六十三岁。   在福建巡抚任。   二月,刻「朱子小学」一书(有叙,见「文稿」)。   有「百花草」诗,有「李相国鳌峰书院讲学」诗。   「福建通志」本传:『起居止一厅事,昒昧治政,夜分乃罢。草具蔬粝,噉老姜少许』。「梁迪祭文」:『修筑之余,仍留在公。僚属观感,顿改前踪;不烦弹劾,威励清风』「广东通志」本传:『抚闽三年,一切奏章政务,无从假手于人。其自奉淡泊,官厨惟进瓜果;清风苦节,视前弥厉。整钢饬纪,吏畏民怀;颂声溢于道路』。   六月内,有疾。   九月初旬,专折告病:奉御批:『超擢闽抚,居官甚优,操守廉洁;不必以病辞,着在任调理,照旧供职。尔居官以来,一尘不染,真正清官,深为可惜!还当节饮食、慎起居,用心调理』!「家谱」:『赐鹿肉条三十二束』。   九月二十五日,总督满凫山代折报病;奉御批:『陈璸好巡抚,甚为可惜!所以赏赐好参二觔,交尔家人赍回;将此折与伊看过赏之,令其随宜便用。若不相宜,恐服之过多。可谕知之,不必具本谢恩』。   十月初二日,将任内应得银两,令接任抚臣解京充饷;奉旨:『陈璸将伊应得银一万三千余两奏请充为兵费,银一万两着留藩司库以充兵饷、其余剩银三千两零给与陈璸之子。该部知道。钦此』(以上三条,并见「文集」)。   十月初三日辰时,公卒于福建巡抚官署;享年六十有三。「福建通志」本传:『当属纩,一绨袍,覆以布衾而已。属员入视,莫不感涕;民有相向哭于途者』。「家传」:『公自筮仕古田至为巡抚二十年,孑身于外,未尝延致幕客。父子睽隔数千里,不能具舟车通往来。傔从一、二人,官厨惟进瓜蔬:皆人情所万不能堪者。而公恬然处之,终其身』。「请祀乡贤呈」:『始终惟凛四知,出处皆同一节』。   是时,公长子居隆扶丧旋里,费无所措;幸圣祖赏给三千余金,方能就道。然官民凡有所馈赙,悉婉却不受(见「雷志」「陈居隆传」);盖体公意也。梁迪「祭文」:『下而士庶,上而僚友;赙赠万千,概辞不受。是父是子,辉映前后』。丧行之日,祭奠塞街巷;哀号之声,如丧父母。论者以为不异海忠介之丧,归自南京时。「家谱」:『本月十六日,丧自抚署起程,标下守备、千把总带役相随,浙闽总督满保、两广总督杨琳俱委官护送。由闽至粤,两月有余;每日到处,地方文武官俱出城数里迎送祭奠』。   十一月十七日福督满保一本报明福建事;奉旨:『陈璸居官甚优,操守极清。朕亦见有清官,如伊者朕实未见;即从古清官,亦未见有如伊者。前任台湾道任内,伊所应得银三万两并未入己,俱于修理炮台公事用。又署总督印务时,应得银两亦未分毫入己。先前来京陛见时,曾奏「贪官不在多收少取;若取一、二钱,即如取百千万。却必一文不取,乃可谓之清官。人所以贪取钱财者,皆因艰于过活。臣曾任县令,看来一为县令,即不致穷苦,艰于过活;虽一文不取,衣食已能充足」等语。今观其居官,实如所奏之语;诚清廉中之卓绝者。似此等人,若不表扬赐恤,朕殊不忍!着追授礼部尚书,凡祭葬、立碑、与谥之处皆照尚书衔给与,荫一子入监读书,以示朕优礼清廉大臣之意。该部知道。钦此』。(见「文集」)。「纪恩录」:『赠礼部尚书,遣官读文致祭,给与全葬;赐谥「清端」,立碑墓道』(祭文、碑文,俱见卷首)。   「家谱」:『五十八年赐祭银二十四两、葬银四百两、碑价银三百两。至六十年四月十九日,葬于西半洋五里坡』。「雷志」:『贤良陈璸墓,在东洋;距郡城七里』。   「家谱」:『五十八年十二月十四日。粤抚杨奉部文行催荫生。议次孙陈子温承荫具题;奉旨:「依议。钦此」』。   「福建通志」本传:『越山麓有报功祠以祀公,有司春秋致祭』。「台志」:『至今邑治左有去思碑,颜曰「尚书亭」;诞日,台人犹张灯鼓乐以祝之。崇祀「名宦」,又塑像于文昌阁,以志不朽』。   雍正十年,赐入京师贤良祠。「家谱」:『赐祭银二十五两,委官亲临本家读文致祭』(祭文见卷首)。   乾隆四年,粤抚王安国题请崇祀「乡贤」;经礼部议得『原任福抚陈某,持躬孝友,砥行端方;士类式为楷模,臣节钦其懿范。由邑令而洊膺观察,肃纪整纲;自楚省以节镇闽疆,民怀吏惕。凛夙夜之靖共,矢忠贞而赞勷。既荷优崇于贤良,更宜从享乎乡校。应如所请,以表前徽』具题。奉旨:『依议。钦此』。遵于乾隆五年五月十三日,送祀府、县两学「乡贤」(见礼部稿案及「家谱」)。   「家谱」:『乾隆二十六年覃恩,诰赠光禄大夫』。   陈清端公续传(嘉庆九年原稿)   余尝读公抚闽谢恩札子,详纪陛见时天语谆谆,直如父子、师弟间;未始不叹君臣相得之隆,自古犹难也,休哉!圣祖之任贤弗贰若此,而公之高风介节有以上孚宸衷、下慰舆情者,敻乎尚矣。生平节烈见于史传者,盖详诗文三卷,亦已采于「文献通考」。兹知公诗尚有古今体数百首,拟为编葺一并授梓,以称全璧;乃复传之如左。   按公先世隶高凉,父始迁于海之东洋家焉。世为农家子;至公以名进士起家,秉节楚、闽。于是数右族者,辄首东洋陈氏。家故滨海,当三藩之畔,妖么蜂起,洋氛尤炽。今闻父老言康熙初迁海界一事,犹叹彼时嗷嗷雁鸣、绥绥狐走;而生逢全盛者,竟不辨为何状也。公少有慧性,能博闻强识,而嗜学笃且苦。居恒坐几手足有定,所搓啮之迹宛然。弱龄补弟子员,凡试皆优等。时守令最重文士,士多有后先之者;惟公介然自持,或延之且不至。故邑候张凤文尝云:『此雷州佳士也,德行、文艺不愧古人』。先是,我雷有书院百余间,社学、义学各数处;留心文教者,恒殷殷于斯。公先后掌教数年,其讲学以敦实行、励名节为要。尝谓『儒者读书,贵有用于世,当思其所以有用处』。又曰:『人必有真学问,而后有真经济;有真经济,而后有真文章』。故服官后,如所陈古田事宜八、台湾事宜十二、全川要议六、学政条约八、经理海疆事宜六起而行者,实则坐而言如此。生平寡嗜欲、慎交游,举动一以先儒为法。于「太极」、「西铭」、「朱子小学」、「琼山学」的等书,尤所朝夕玩泳而归于实践者。遇人讷讷若不能言;而赏识特精,往往于语言、文字间一一决其人不爽。未通籍时,及门如翁与义、莫吾昭、陈元起诸人,笵金合土,各成形质;凡有何器之间,皆为预定其终身。迨由外令内升,时分校礼闱,号称得人。有一卷荐而未售,力争之曰:『此人后当为国家柱石』;盖即阿文勤也。督学川中,有关节不到声,而所拔皆知名士;行谊品概,皆于尺幅中鉴之。诸凡下车观风列前茅者,咸若烛照而数计:此其中殆有神契焉。自初筮仕,屡莅福疆,功德着全闽,而于台湾尤厚。台湾系海岛,南北延二千余里、东西数百里,层岗复嶂;全归版章者,皆土番之所踞。土番憨悍,以捕鹿为业;而闽、粤滨海之桀骜亡命者潜踪类聚,往往煽激土番挟有司之短长。宦闽者,恒视此为畏途。公革弊政以安之、除杂派以赡之、敦礼让以化之,所获盗辄释不罪。会有欲以是窘之者,而贼自归狱,卒不致干吏议。当是时,清德硕望,炳耀烜奕,海内莫不知有陈璸名;而天子优礼贤臣,恩纶迭沛,则以「贪官不在多取」一语,其信之也尤深。夷考宦辙,由邑宰而部曹、而监司、而节钺,超迁不以资格;上倚之曰「国家祥瑞」,恤之曰「苦行老僧」;许之曰「从古清官,未见有如伊者」:誉望崇隆,尤懋数也。计策名仕版二十年,以康熙五十七年十月卒于闽之节署。朝廷痛悼、恤荫,视常有加(事详别录)。初,乡人谭鸿略素伟公,周恤备至;公既贵,所以报者甚厚,而未尝一及于私。少受业于吴日赞,敬之如父;后凡以事经其庐,必下舆趋而前。其抚闽也,子女丐数金不可得,而恒有以馈济其师家。夫士君子一行作吏,所至期有所树立,谁遑筹及于桑梓;即使厚宗族、赒亲朋,然亦惠之小者。公请修东洋堤岸一举,迄今已逾百年,海波不扬,岁庆有秋;此则郡之人所为尸祝而社祭者也。以贤良后裔,屡朝俱有恩荫;今上推恩,又荫曾孙源江一秩。国家隆宠旧臣,世官世禄,其有加无已如是。今子孙移居于府城之东偏,闽人商于雷者必入祠下焚香顶礼而后去。其所居,又号「钟楼陈」云。   林跋   夫圣以时中为大成,而清和则偏端诣极;才以中土为最盛,而遐逖亦卓行炫奇:是故浑瑊奋迹于兰州、曰磾振声于边外。当时三文威望,陶鲁遥发郁林;天下四员清官,顾能挺生铁岭。盖俦类愈见其寡者,善类愈见其高也;地气弥得其偏者,天气弥得其正也。如赠礼部尚书陈大中丞「清端」公者,崛起乎擎雷,扬历乎中外;官懋乎清慎,绩奏乎贤能。续其「年谱」一编,有可榷扬数事焉。   今夫不以穷达易丰俭者,豪杰之所以难贞操也;期以华侈偿约艰者,俊雄之所以鸣得意也。故文昌寒士也,一暴贵而器侈全盘;长卿贫儒也,一显荣而乘夸驷马。纡青拖紫,竟忘仲卿之牛衣;馔玉炊金,大变工琎之草食。刘旴用财过滥、黄裳纳赂逾奢,揆诸六计之廉,已失四知之诫矣。公则由入学而释褐,二十七种之菜饭常飧;自作宰而监司,十万缗之俸钱尽散。文经武纬,安元信不为豚犬之谋;蔬食布衣,岑景仁肯作产业之蓄:百姓仗作万家之生佛,九重呼为苦行之老僧。羊兴祖纸补裯穿,郑端简金还茗拨。方之古哲,未见匹俦:一不可及也。   夫饱不为虎,美或媲于瘗鹿埋鱼;而廉徒为鸡,究无关于放龟纵鹤。尝见鱼鱼逐队,■〈齿〉■〈齿〉称廉。自诩啜水,而远所之冤天飞雪;独矜饮水,而属吏之积案如山:则虽登宰府之车若乞儿供阁老之饭惟脱粟,亦无补焉。公则八闽二益之地、三湘七泽之区,躬诣催科,蔀屋即为棠舍;亲为讲学,宫墙或校簿书。夺赤子于龙宫,王尊水立;活苍生于魃岁,杨佶霖甘。记四十二县之囚,应奉五行并下;赋六百余人之粥,陆续一郡全苏。朝廷就以问春秋、汉时老吏;使星出而操玉尺,益部文翁。驰锋车者五人,王沈召见;数漏声者几下,渠牟对君。天子前席而问苍黎,群僚动容而观敷奏。遂使抚七闽以开府、卒至冠百尔而功高;有守有为,不随不激:二不可及也。   彼夫开阁者揖客景仁;则丽似莲花;张馆者延宾兰成。则近依油幕。故条奏二十事,常何假手于宾王;尺牍八十函,寄奴倩书于龄石。笺书布檄,稿属郄超;牌版文章,譔多刘勰:自来理烦治剧,良由集思广益也。公则五官并用,吏乞徐之;一笔旋风,君真健者。断狱囚者千百案,朱墨手自钩钤;上封事者千万言,真草率亲誊录。牒移启札之翰,投赠者穆如清风;布帛菽粟之文,读谕者温如挟纩。衡文字字,都入双眸;告示篇篇,尽归一手。生童课后,著述传观;呵殿声停,推敲继作。元子署内,从无幕入之宾;崔逞城中,尽是手钞之纸:三不可及也。   且夫官以去时而征爱戴,人以死后而荐馨香。故孔奋为千万人思,敛财远送;杜轸为十一县最,请祀生祠。韩逊之遗爱在人,诏薛侍郎以譔表;文饥之抚循有道,敕张节度以刊碑:载述旧闻,事光前史。公则辞闽闽戴;去楚楚思。入蜀唐蒙,人怀九折;驰谕司马,名满四川。每逢交替之时,辇粟持靴者盈道:迨至建祠以后,张灯绘像者千村。亲承天语之琅琅,宸章谕祭;高埒云台之矗矗,赐祀「贤良」。自非上契圣心、下孚民望,曷能存殁备极荣哀:四不可及也。   且士大夫以官为家,既去无所于归也;而士大夫存心利物,于乡必有所济也。是故小范宗亲,并受义庄之赐;李勉乡族,均沾俸禄之遗。公则不受羡余,数上欧阳六一之札子;与尔邻里,移修孙泽廿四之斗渠。斥卤变为膏腴,潮咸捍其侵溢;张希伯之辟田潴水、戴之邵之建闸浚渠,方斯蔑如也:五不可及也。   抑有说焉,重有感矣。夫边裔远者声援,寡人即着翅难语飞仙;楼台近者得月,多技非壁龙易于凌汉。自古十紧、六雄之善地,无非三公、八座之要人。故李赞皇易三十六节度而不惊者,门荫着也;桑维翰挥一十五将军而惕伏者,地望高也。公则遐裔单寒,海滨穷措。张椽屋矮,未得抬头;华州地狭,不能伸脚。攀援俱绝,姓名不上党人之碑;悃幅无华,超擢竟契帝心之简!田千秋之恭谨,共识于殿上车声;张万福之威名,俱知于南中草木。庐陵名重,而后生之描画无痕;元忠肉甘,而猎者之网罗绝迹。以孤远始;以功名终:六不可及也。   济宁州司马瑶泉丁君,文学政事,慕法风猷。列事编排,奉郭丹为先辈;阐微补轶,重韦■〈睿攵〉是同乡:载谱编年,厘为二卷。桂去年游岱,曾同商榷于斋头;今岁归舟,谨尽■〈木枭〉缕于纸尾。条诸葛之五事,庶几郭冲表述之心;书庾公之数行。惭乏与公撰碑之笔!   时道光三年(癸未)夏五月二十日,高凉后学林联桂谨跋于东昌舟中。 张后序   余与瑶泉,少以志节相励;而其所蕴蓄,恒发之于诗。方瑶泉客连阳时,折屐提壶,非风雨鲜或遑暇。予因授徒里居,不获时相从。然每一诗成,必辗转邮寄,各恣意评击;既定,即互相诩许以为乐。余尝邀瑶泉游静福山,造绝顶,彼此踞一峰,趺坐石上;秋阳晒暄,风飕飕拂耳有声。纵论高谈,与空中鹤唳相嘈杂:则又援李太白登落雁峰以为乐。既而则去,瑶泉举京兆,作燕、赵游数年。余以癸酉贡拔萃于朝,长安旅邸拔往报来;十丈红尘中,亦犹是彼此倡和。至如丁丑除夕,抵榻寓斋以联吟,佐馈岁之兴达旦,得五言长排二百二十韵,为之润色、为之誊缮,不复知门外有贺客纷纷然者;文字之契、声气之孚,其乐固若是乎!   时瑶泉辑其乡先哲陈清端公「诗集」,余与订燕之烛、卫之豕鲁、薛之鼓,窃喜少有所襄事。惟创为「年谱」,则余居既远、世又相后,不及瑶泉知之确;而欲征群籍,瑶泉珠桂余资,力难猝办,故亦窘于挦撦。末几,瑶泉分符济上,各省志乘、各家诗文集旁搜博采,至壬午其书始成;介友人持以质于蒋丹林先生。适余待试春官,幸得卒读之;详略有法,于清端公可无憾而瑶泉之用心亦勤且笃矣。斯时也,瑶泉抱此数卷书斤斤自好,未必无诮其拙者;然而盟心有素,岂遽为人言所摇夺!越甲申,余释褐后,筮仕山右;瑶泉寓书曰:『「陈清端公年谱」、「诗集」将割俸以授梓,子以为何如』?忆余尝与瑶泉言:『我辈幸得一官,何烦慕效往古;内而如我连阳山之郑贯亭士超、外而如君海康之陈清端公,句能彷佛近之,亦自成人』。今我两人皆仆仆风尘,贯亭先生不必言矣,而清端公固外宦之轨嘱也。梓其「年谱」,不啻梓一治谱也。遂覆瑶泉曰:『予屡蹑太行之巅以望济水,君亦必跻岱宗之顶以望台阳;昔以志节相尚而发之于诗者,今且逐旋见之于事矣,庶几我两人毋使两山减色也。不又数年来文字声气之一乐乎』?   瑶泉若以余言为遥遥心相印也,请即缀诸清端公「年谱」之后。   道光乙酉季冬,连州张大业立葊氏识于五台署中。